尼科尔·威廉森

演员

尼古拉斯·威廉森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演员，被部分评论家视为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同辈中最杰出的表演者，唯一能与之比肩的只有阿尔伯特·芬尼——而威廉森在古典剧目演绎上更胜一筹。1969年他在圆屋剧院演绎的《哈姆雷特》轰动伦敦，被许多人誉为自约翰·吉尔古德确立20世纪标杆演绎后最出色的丹麦王子形象，当时唯有理查德·伯顿1964年在百老汇的演出能与之媲美。某种意义上，威廉森与伯顿堪称那个世纪最后两位伟大的哈姆雷特。芬尼的哈姆雷特并未成功，而德里克·雅各比虽获英国评论界广泛赞誉，却缺乏威廉森或伯顿那般摄人心魄的明星魅力。剧作家约翰·奥斯本曾称威廉森为“马龙·白兰度之后最伟大的演员”，其作品《不可接受的证据》在伦敦西区和百老汇均为威廉森量身打造。尽管威廉森几乎不可能达到白兰度的银幕声誉（除了白兰度谁又能做到？）或伯顿曾拥有又失去的巨星地位，但他未能维持稳定的电影生涯，更多源于其众所周知的古怪性情，而非演技缺陷。著名评论家兼演说家肯尼思·泰南（劳伦斯·奥利弗在英国国家剧院的首任戏剧顾问）在1971年撰写的威廉森特稿中，剖析了这位潜在伟大表演者的问题所在。威廉森的哈姆雷特曾令首相哈罗德·威尔逊倾倒，威尔逊又向理查德·尼克松总统盛赞其演出。尼克松邀请威廉森在白宫举办单人戏剧表演，大获成功。然而同期，威廉森在《哈姆雷特》北美巡演期间的反复无常却损害了他的声誉——在波士顿演出时，他竟中途停顿并厉声斥责观众，导致同台演员不得不公开向波士顿观众致歉。而一代人之后，威廉森将在百老汇卷入更著名的事件。早在波士顿事件前，威廉森就曾登上头条：费城试演《不可接受的证据》期间，他为维护安东尼·佩奇而殴打了制作人大卫·梅里克。1976年百老汇音乐剧《雷克斯》谢幕时，他掌掴了同台演员。十五年后，在百老汇剧目《我恨哈姆雷特》中，因合作演员擅自改动舞台动作，威廉森竟以剑击打对方臀部，令这位搭档深感恐惧。作为杰出的舞台演员，威廉森在伦敦和百老汇演绎的《麦克白》亦令人难忘。他曾两度获托尼奖最佳男主角（戏剧类）提名：1966年因奥斯本的《不可接受的证据》（后改编为电影版时他再度出演），以及1974年因复排版《万尼亚舅舅》。在电影领域，威廉森多次展现精湛演技，如《博福斯枪》（1968）中自杀的爱尔兰士兵、托尼·理查德森版《哈姆雷特》（1969）。他也有机会担纲主角，如《百分之七溶液》（1976）中的福尔摩斯、奥托·普雷明格《人性因素》（1979）中的卡索尔，表现称职却未达惊艳——这或许更多源于剧本缺陷而非其才华不足。理查德森在改编纳博科夫《黑暗中的笑声》（1969）时，也曾用威廉森替代其哈姆雷特角色的竞争者伯顿。真正让他在七八十年代影坛闪耀的是配角演出。作为配角他极具感染力：在理查德·莱斯特《罗宾汉与玛丽安》（1976）中饰演肖恩·康纳利版罗宾汉的小约翰；在《我尽力快舞》（1982）中表现亮眼；更在《黑暗时代》（1981）中奉献了传世演绎（虽以夸张风格诠释梅林）。他塑造的梅林形象，至今仍是影史最令人愉悦的表演之一。而后辉煌渐逝。电影邀约虽未断绝，却再未达昔日高度。他未能驾驭那份卓绝天赋，将其转化为更多难忘的银幕形象。1986年电视电影中他饰演路易斯·蒙巴顿的表现可圈可点，但角色日益零散。1997年后，这位伟大演员再未现身大银幕。威廉森的乖张性情在90年代初再度显现。1991年百老汇演出保罗·拉德尼克《我恨哈姆雷特》时，他饰演约翰·巴里摩尔的鬼魂，因在舞台打斗中用剑击打搭档臀部导致对方退出剧组。尽管评论界盛赞替补演员“大幅提升演出水准”，事件仍在媒体掀起波澜。该剧虽获好评，仅上演百场便告终结。令人意外的是，威廉森从未获得奥斯卡提名，而他似乎也无意参与这场游戏。1970年哈姆雷特大获成功后，他拒绝了六位数片约，不愿出演查尔顿·赫斯顿执导的莎士比亚电影《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1972）中的伊诺巴布斯一角（该角色后由埃里克·波特饰演，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明智——该片被讥为虚荣之作，遭评论界猛烈抨击）。威廉森曾是百老汇常青树，1976年甚至以优美歌喉在百老汇音乐剧《雷克斯》中出演亨利八世。他最后一次现身百老汇是1996年自编自演的独角戏《杰克：与约翰·巴里摩尔共度夜游》——该剧在伦敦标准剧院和洛杉矶格芬剧院场场爆满，却在百老汇仅演12场便黯然落幕。《我恨哈姆雷特》与《杰克》至今仍是百老汇的谈资。威廉森已跻身巴里摩尔、伯顿、白兰度的行列：他们如同游荡在戏剧与电影世界的幽灵，一方面贡献卓越，另一方面又难称圆满。这些天赋异禀、近乎天才的艺术家，皆被那份既为恩赐又成诅咒的才华所困，被梦想的重负——观众、合作者、评论家的期待——所扰。虽然人们为如此伟大的陨落感到怅惘，却也从中获得某种释然：这并非道德寓言，而是让缺乏这般天才的寻常艺术家得以从愧疚中解脱。或许值得慰藉的是，即便我们不曾拥有孕育珍珠的惊人天才，也便免去了那份催生珍珠的磨人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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