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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尘寻欢录1 28

本章描绘了合欢宗的日常生活,宗主龙雅歌因昨夜饮酒而感到头痛,侍女闵弘芳则在忙碌中汇报宗门事务。宁尘是个懒散的外门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在宗门中却有着独特的人际关系和生存方式。他的前世经历使他对当前的修仙生活感到无奈,但仍然努力适应并寻求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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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尘寻欢录1 28

本章描绘了合欢宗的日常生活,宗主龙雅歌因昨夜饮酒而感到头痛,侍女闵弘芳则在忙碌中汇报宗门事务。宁尘是个懒散的外门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在宗门中却有着独特的人际关系和生存方式。他的前世经历使他对当前的修仙生活感到无奈,但仍然努力适应并寻求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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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殁藏龙门

第 1 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双素手在空中一拍,十几名侍女从两侧小门鱼贯而入。
姑娘们走得又轻又快,窸窸窣窣如小溪淌水,眨眼功夫,偌大一张仙桐大桌便布上了琳琅满目几十样佳肴。
闵弘芳穿着青白色金边大袍端立桌旁,注视着来往侍女的一举一动。她像往常一样傲着张脸,众侍女垂头俯首,不敢多看她一眼。
几息之后,看着侍女们整整齐齐归到了大殿两侧,闵弘芳这才开口。
“请宗主用膳——”
片刻,后殿荡来一丝清香,紧接着一身如火红裳飘然而现。
红衣女子十八九岁容颜,柔纱丝袍堪堪散在肩膀上,露出晶莹剔透的脖颈。
朱砂小口,双眼如凉泉,色绝天下的一张脸,饶是殿中侍女多看几眼也忍不住面红心跳,唯独眉梢眼角有些不易察觉的锋锐。
女子赤着脚,鬓乱钗斜,一副刚刚睡醒模样,慵懒如一汪醇酒。不过此地没人敢置喙于她,女子亦不会在乎什么指摘。
她往殿中黄金大榻一靠,抬手轻挥:“人多心乱,都撤了吧。”
闵弘芳又一拍手,侍女们便快步消失在了侧门之外。
女子手指一勾,两道真气如臂使指,卷来指肚大小小一尾细烹银鱼。那鱼已蒸得酥烂,抿入唇中遍化作一蓬鲜美汁水,满口生香。
可女子还是哀声叹了一口气。
“头痛啊,头痛……”
殿中除了闵弘芳,便只有后殿屏风边站着的一名黑衣束装女子。
那女子是近侍,日不多言夜不多语,回话的活儿自然要落到正掌殿闵弘芳一人身上。
“宗主何事忧烦?”
“昨晚喝多了……”
闵弘芳忍了半天才没让嘴撇起来:“凭宗主浩然气机,几樽仙酿下去怕也是醉不倒的。”
龙雅歌纤手扶额,视线落在空阔的大殿尽头:“本宫昨夜闲来无事赏观星象,见那枚异星已入枢机双盘,不免想起师祖遗诏。本宫继位已逾百年,自觉愧对师祖师尊,便多喝了两
杯。”
“宗主切莫自扰,我宗所据陵允二州,地广人稀,难免有个疏漏。前代宗主传下的诏言总不会有错,时机一到便会拨云见日……”
“天天就这么一套说辞,烦不烦,烦不烦。”龙宗主捂着脑袋嗔起来,“把这个月呈报念完,你也赶紧用饭去吧。”
“是。”闵弘芳从储物戒中取出宗门呈报,一字一句念起来。
“陵州纳灵石二十万枚,允州纳灵石十三万枚,宗门灵矿……”
“丹药堂新产丹药四百枚……”
这边厢游响停云,那边厢心不在焉,闵弘芳念了小半个时辰,龙雅歌一桌子菜都扫净了。
“外门弟子斗殴两起,内门弟子偷盗一起,均由巡查堂长老按宗门律施以惩戒……”
“另有药圃走水两次,经查是外门弟子中有人故意所为。巡查堂报,尚未擒获疑凶,还需时日……”
“胆儿挺大的啊。”龙雅歌举起杯子,向斜后方黑衣女子偏了偏头,女子上前一步绰起酒壶,将她手中玉杯填满。
“巡查堂昨日已遣派真传弟子过外门掌问,两三日便有结果。但不知道拿到了祸首该如何处置,还望宗主示下。”
“宗门律怎么写的便怎么处置,何必问本宫。”龙雅歌一口将杯中酒饮下,任由脸颊红起来。
闵弘芳皱起眉头:“属下近日听得风响,金州盛山宗、壁州万泉宗颇有些蠢蠢欲动。现在有人在药圃纵火这样巧,难免有猫腻……”
“那就等抓到了人,废掉气海,隐蛇窟里扔上两天,不怕不交代。”
龙雅歌随口扔下一句,将及地红裙一甩,转入后殿去了。
数日前。
赶上每月十五没有功课,宗门里的工活儿也停了。趁着天儿好,灵宝堂外门弟子住的大跨院里,一众弟子正热火朝天地打扫房间、浆洗衣裳。
唯独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攒了一把瓜子儿,把脚往旁边青石墩子上一搭。
他懒洋洋地晒着上午头的太阳,顺带把瓜子皮儿吐了一地。
“宁尘!你有完没完!抬脚!”旁边弟子扛着一柄大扫帚,往他腿上点了两下。
宁尘斜倚在那儿,都快出溜到椅子下头去了。他眯着眼,大喇喇地抬起腿让那弟子把地扫了。
那弟子毛手毛脚扫完一地瓜子壳,扭身回厢房拿出一只海瓷大碗,又抓来一只小凳,板板正正搁在宁尘手边。
“宁大哥,宁大爷!行行好,您嗦的那皮儿能扔碗里不?”
宁尘眼也不睁,脸上挂起笑:“瞧您说的!您耿老大都发话了,我能下这面子吗。”
耿魄也就比宁尘大个三两岁,一句耿老大给他叫迷糊了。
可是还没等他喘匀气儿,那小子又开口道:“哎,耿老大,过会儿你帮我把门口挂那两件衣服搓了,谢谢哈!”
耿魄呆了片刻,也没言语。他唉声叹气着继续扫地,懒得多看这小子一眼。
这宁尘别的不行,撒泼耍赖倒是一绝。
灵宝堂的外门弟子着实拿他没辙,但凡藏点儿好吃的,他那狗鼻子准给你翻出来。
要是碰上啥苦活累活,他利马儿撂到院儿里这几个亲近哥们身上。
可偏偏这小子一脑袋古灵精怪人情世故。但凡出了这院门儿,一准哄得左右几个堂的外门弟兄服服帖帖,有点儿啥事都找他出主意。
宁尘修为不高,扒在炼气的门槛上跟那挂枝儿的烂柿子一样,晃也晃不下来,上也上不去。
别的弟子晚修时炼气锻体从不敢马虎,就宁尘像只耗子似的满地出溜,每天都不知道上哪儿乐呵好了。
就这么一赖子,打也打不得,甩也甩不脱。
可唯独有一点儿好,宁尘往那儿一站,别的堂口有那仗着修为横行霸道的,总别想欺负到灵宝堂头上。
宁尘那嘴就跟抹着迷魂药一样,也不知和人家说些啥,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真要打也敢打,打完了巡查堂一来,保准让他编个天花乱坠,对头们讨不得半分好处。
赶上他又会来事儿,三五回下来跟巡查堂几个内门弟子混得那叫一个热乎。
念着他的好,灵宝堂的外门弟子也没法儿说三道四。不就是搓两件衣服么!搓!搓还不行吗!
宁尘嗑完最后一颗瓜子儿,打么打么手,起来伸了个懒腰。
“耿老大,搓完衣服记得抻平整儿了再晾,昂!”
耿魄:“你他娘……”
没等耿魄开骂,宁尘嗖的一下就窜出了门。门口刚好撞上一倒霉哥们刘春,让他薅住袖子借了二两金子这才罢休。
刘春都快哭了,看着他一扭一扭的背影叫起来:“今天二两明天二两!宁尘你可欠了我小一百两了!”
“等再借点凑个整儿,回头还你一枚灵石不得了吗!”
“我信你奶奶个腿儿!”
灵宝堂名字听着大生,其实就是在库房搬仓的。
外门库房没几样灵宝,倒是灵矿丹药衣帛金银多得很。
有那手脚机灵的,干活的时候趁机抠几两金子,都不叫事儿。
宁尘倒是没抠过,反正伸手就能跟刘春要,他才不费那劲。
灵宝堂的哥几个不待见他,往山门外走却总能迎上几张笑脸。
每月月初和十五,外门禁制按例开上两日,宗门里耐不住清修的年轻人们便熙熙攘攘地往外跑。
“小宁子!”
“宁哥哥~”
“宁尘兄弟!”
宁尘摸出一张讨人喜欢的笑脸挂上,背着手一路往宗门外走去。
可没人知道,宁尘那心缝里其实冰凉凉像个死人。
他是穿过来的,而且还穿了两次。
第一世,研究生毕业顺顺当当进了个大风投公司,宁尘抱着花就跑去和心爱的姑娘约会了。
俩人在河边堤坝上你侬我侬,姑娘主动问了一句:宁尘你爱我么?
宁尘拍着胸脯子:我宁尘对天发誓爱你一辈子,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可能是声儿太响,老天爷一个雷就给他送走了。睁开眼,宁尘已身为某修仙宗门首席大弟子。
宁尘小说倒是没少看,可给他高兴坏了。他憋足劲儿在宗门里苦修十几年,修为蹭蹭涨得那叫一个吓人,被宗门誉为明日之星。
然后在突破关头被师弟背后一刀,扎了个走火入魔……
宁尘一肚子全是丧气,干什么都提不起劲。人活着干嘛呀,吃苦耐劳十几年,刚准备出山当大侠就让人捅了,是个人就受不了。
这一世从呱呱坠地开始,宁尘在凄风冷雨中让爹娘给扔到了现在的宗门。得亏根骨不错,让招贤堂的长老拍板留在了宗门。
本来觉得自己命挺苦,没成想在襁褓里就从旁人那听闻,自己这宗门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合欢宗。
宁尘的心眼子一下子活泛起来。上辈子积的德,这辈子算是捞着了!
可瞎蛤蟆专挑瘸子咬,一直长到自己那大蟒蛇抬了头,宁尘都没见到传说中的双修功法,更别提什么炉鼎什么肉蒲团了。
整个宗门那叫一个正儿八经,要不是从小在这儿长大,宁尘还以为这一整个宗门都是人面畜生装的。
后来才知道,这合欢宗名字是他娘根据植物起的,整个宗门满哪儿都是合欢花的纹样,压根和他想的不沾边。
更倒霉的,这一世和上一世还不是一水儿的,修炼系统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自己之前十几年的修炼经验搁在这个世界屁用没有。
可那又咋办,活着呗,还不知道啥时候又死一回呢,宁尘就这样当起了宗门里的大赖子。
搁自己还是大学生那阵儿,这就叫虚无主义思想,一定会受到导员的坚决批判。
奈何三世为人,宁尘实在有点没心气儿了。
不过吸取了经验,这一世宁尘照准人际关系就是一顿猛攻。经历了三个世界,忽悠外门这些小年轻根本不在话下。
宁尘揣着二两金子下了山,提气猛蹿半个时辰,便到了合欢宗门下的大城。
虽然胸口那点儿缝让死灰填满了,但宁尘对世界风貌还多少有点兴趣。
这个世界宗国一体,宗门便是一国,一宗宗主就等于其他世界的大屁股皇帝。
这边虽然修行为尊,却没有什么仙凡之别。
普通人能修炼就往宗门挤挤,修不了就该干嘛干嘛,宁尘想,这不就和考公务员一样嘛。
考上了当官,当官了掌权,越修行官儿越大,也没啥区别。
唯独伦理哏有点扎眼。
修士凝结金丹便可大幅延年益寿,当爷爷的这头还细皮嫩肉呢,城里的孙子辈脸皮都耷拉了。
赶上有那心思活泛的,二百多岁再生俩娃,算辈分儿的时候难免要算炸几个脑袋瓜子。
不过也不是多大事儿。
练气筑基,凝心金丹,灵觉元婴,分神羽化。
虽然结了金丹才算沾上仙气儿,但能摸到此处的修士已是寥寥无几。
放在小宗小派,金丹期高低能当个长老。
合欢宗占据陵允二州,势力规模虽然无法和一流大宗相提并论,却也不是那种一个州挤上三五个的蝲蝲蛄宗门能比的。
宁尘这合欢宗的宗主,“煌仙子”龙雅歌,好歹是分神期大拿。
放眼整个大陆也才不过千年前留下来的三个羽化期,还不知道是不是早嗝屁了。
要说合欢宗最牛逼的,可不仅仅是现任宗主的硬实力。
几万年修仙史,成功飞升的一共五人,而最后一个成功飞升的便是合欢宗前前代宗主,煌仙子的师祖。
也正是靠着飞升者余威荫蔽,才有了合欢宗这几百年的繁盛。
远了不敢说,东西南北就近十二州,合欢宗弟子都可以横着走。
凌允二州的百姓也颇为受益。
出门经商的遇到匪类,一听得乃自合欢宗庇下,保管客客气气鞠躬道歉祝您一路平安。
宁尘来到城里繁华处,闻着烟火气,心里的那点冰碴儿便能化开大半。
偶尔和同门弟子擦肩而过,他也不多理会,只在小摊上卖了两只滚烫的油炸糖糕,拿袖子垫在手里吃起来,浑不在意脏了袖口——反正又不是自己洗。
前头就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宁尘咂么咂么嘴,觉得肚子还欠着,便抬脚往里走去。
酒楼小二眼力介不是吹的,拿眼一撇便知是宗门弟子下山,顿时满脸堆笑迎将上前:“仙师赏脸来小店用饭呐!”
甭管啥修为,小老百姓们怎么都得先用捧人话给这些小修掂住了。
宁尘没往心里去,但也掐开一枚小金粒子丢在小二手里。
小二哄得眉开眼笑,心说宗门弟子出手就是大方。
又不是自己的钱,宁尘才不心疼。
“仙师您来会友吗?他们已经在楼上了。”小二又道。
想是有同门也来满足口腹之欲,宁尘摆摆手,表示就自己一个。
小二没再废话,给宁尘引在楼上窗边好位置坐定。宁尘麻利儿点完了菜,小二蹬蹬蹬跑下楼去,他这才往酒楼另一侧瞥去。
三男俩女,五个外门弟子身着和自己一样的墨蓝色修士袍,正在大间里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待宁尘看清是谁,只觉得一阵腻味,转头望窗外透风去了。
为首那厮是丹药堂外门的何霄亭,带了一群狐朋狗友正发酒疯。
丹药堂弟子以炼丹为责,修行上自需高出一头,因此丹药堂外门多是宗门世家传承出身。
炼丹求清净,丹药堂的那些院子便开的远些,素来与别的堂口隔了一层。
紧贴着何霄亭的姑娘叫罗莹织,也是门内大户之女,两人坐在一处肩臂紧贴,就差没勾肩搭背了。
此时节罗莹织边说边笑,妩媚生香,又和何霄亭彼此喂酒,周围男弟子莫不是眼睛直勾勾往她一对儿玉兔飘去。
罗莹织浑不在意,反而有意掩面而笑,胸脯颤颤巍巍,更勾的何霄亭眉飞色舞。
除了罗莹织,桌边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宁尘在宗门见过她,不知其真名,只听别人叫她丑娘。
那丑娘又瘦又矮,小鼻子小眼,在药园子里晒得黑不溜秋。
此时坐在男人堆里,两只手搭在桌上一动不动,缩着肩膀,和旁边饮酒作乐的场面格格不入。
宁尘伸手从烧鸡上揪下一根油光锃亮的鸡腿,一边塞嘴里撕着,一边拿眼往丑娘那边瞟。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桌面上更活络了。
罗莹织和何霄亭耳鬓厮磨着,对面俩男的已经把手伸进了丑娘的衣服,肆无忌惮地揉捏着那对胸脯。
丑娘红着脸低头不语,几次伸手想把衣服提上来盖住肩膀,都让旁边男弟子把手拨开到一边。
“小二!”
宁尘猛一嗓子,震得杯碟一阵乱颤。大间那边吓了一跳,都坐直了往他这儿看,动手动脚的俩男的也连忙把手抽了出来。
楼下小二连滚带爬跑上来,曼联陪着小心:“仙师有何吩咐?”
“打包。”宁尘声音云淡风轻起来,往桌上三两道没动的吃食一比划。
小二抹着冷汗,楼上楼下拿油纸包忙活起来。趁着功夫,宁尘扭头看向何霄亭那边的大间。
“哟,师兄师姐也在呐,”
宁尘皮笑肉不笑地踱过去,其他人不敢怠慢,都朝他拱手。只有何霄亭坐在那,大模大样地朝他扬了扬下巴。
“原来是小宁子啊,真够巧的。”
“可不是么。”
“来小宁子,跟我这儿坐,也陪我喝两杯。”罗莹织连连招手,面若桃花。
何霄亭和罗莹织都已迈入筑基期,年龄长些,叫声小宁子挑不出理儿。
宁尘脸上笑容不跌,只是摆摆手:“我这都吃好了,师哥师姐慢用。晌午头都过了,我得回宗门了。”
这么说着,他把手往丑娘身边儿俩人肩膀上一拍,运力掐了两下:“师哥们也别喝多了,回头让人看笑话也不好收拾,是吧?”
俩男弟子回头瞥他,被他暗暗瞪了一眼,只好尴尬一笑。
丑娘依旧没敢抬头,但缩在那的小小肩膀却是一松。
几句客套话说完,宁尘转身下去了。
他走出酒楼,站在大间窗户楼下竖耳朵听了听,上头声音似是没了恁多荒淫,他摇摇头,往街市另一头去了。
宗门里似这种事也不算少,总有些性情软糯、形单影只的弟子被人欺负。
也就宁尘不怕事儿,隔三差五给他们出个头。
他平事儿熨帖又不驳人面子,那些骄横世家们倒也乐得卖个人情。
也就丹药堂这帮子平时远些,宁尘吃不准谱。
那丑娘今后如何,也不是他小小一个外门弟子说了算的。
闲事儿管多了难免把自己折进去,可谁让宁尘满心的无所谓呢?
今儿死明儿死都差不多,张嘴闭嘴也没区别。
啥门规律法公平道义……我一个三世为人的主儿还能让这些条条框框拿捏了?
上辈子光打坐运气了,几十年如一日可没给宁尘憋坏了。
这一世他就爱闲逛,两串糖葫芦三串烤羊肉,尝两口腻了就往路过童儿手中一塞,好不自在。
眼瞅着天色就黑了。耿老大刘春他们见天儿磨牙打呼噜,宁尘也是实在不想回去听曲儿。
于是找了城里最大的客店,号下一间房,准备睡个囫囵觉。
每日早点名?嗨,管事儿的都是哥们,还能不给宁尘这点面子。
这客栈上档子,贵客房都带着独院,被褥也是丝薄软锦。宁尘往床上一扑,舒服地哼哼了两声,就此睡去。
睡到半夜,宁尘醒了。刚初始他还纳闷呢,自己咋就断觉了。细细一品,这才觉出不远处隐隐有道法波动。
宁尘上一世也算天赋异禀,横着和这边一比怎么也是金丹期修为。
如今虽然没了道行法力,那魂魄神识却依旧是千锤百炼。
深更半夜有人在附近施法,立刻让他给试了出来。
在百姓州郡闲游的也就内门外门弟子,修为稍微上去点的很少在凡俗间厮混,因此说来绝少有人在百姓中乱施道法。
还是半夜,宁尘这不想去看看也不成了,不然咋睡觉呢。
他踱出房门,轻着手脚往法力游缠的方向靠过去。也没走几步,宁尘品出来了,那道法用的也是稀碎,不过一个最基础的隔息符法。
宁尘神识精纯,扫过便知没有藏什么别的猫腻。他跃进贴符的那间院儿,被符箓隔绝的淫声艳语立刻传了出来。
宁尘嘿嘿搓手,心说有好戏看了。他轻手轻脚往窗下一蹲,小指勾破脚儿上窗纸便朝里望去。
不看还好,一眼便看见一屋子熟人,不是何霄亭众人还能有谁。
只见何霄亭抱着罗莹织屁股,在她股间连吸带吮,只美的罗莹织咿呀直叫。
她袍带小衣丢在地上,白花花一具身子上下拱缩,两团白肉尽数露在灯火之下。
宁尘舔舔嘴唇,心里说了声真大。
只是那何霄亭口舌功夫欠佳,半天只弄得罗莹织不上不下。
宁尘当年没少看片儿,实战经验不足,理论倒是扎实得很。
听见屋里还有别的声儿,宁尘又多撇了两寸窗纸,调转视线往门口边去看。
可这一看宁尘就有点吃味儿了。
一个男弟子坐在凳上,修士袍四敞大开,露着他那条一条软塌塌湿漉漉的鸡巴耷拉在腿间,正拎着紫砂壶往嘴里灌茶。
丑娘仰躺在前面一张百灵桌上,开着两腿,任由另一个男弟子在穴里撞来撞去,穴口搅了一层白沫。
丑娘裤子给扯掉在一边,上身修士袍也半遮半掩,露着一只小巧乳房。
那男弟子此时精虫上脑也不嫌丑,在她脸颊吸来舔去,又将手在她乳上来回拧捏,痛的丑娘眉头紧皱,口中哀哀哑叫。
男人炼气后期修为,已练得筋骨结实。那根鸡巴捅在屄里,一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回回全根没入,冲得丑娘泪水盈盈。
上头流水,下头也是一样。
许是那俩男修已来了几回,丑娘屁股下汁水横溢,裹着粘稠浓精滴滴答答往地上淌去。
声音哀苦中压着婉转,虽说不情不愿,身体却早有些食髓知味。
再看那穴口阴唇,都操得微微发黑,已不知行了多少次房。
宁尘算看明白了,每个月月初和十五,这伙人铁定就抓空来城中寻欢取乐。
那俩跟班也是没啥大能耐,只能随着何罗二人狐假虎威,挟着丑娘这样没靠没落的小女修逞凶泄欲。
不知道也便罢了,这时候让宁尘俩眼一闭扭头悄没声溜走,那可不是他了。
他立起身,纸窗外立刻映出他拢大一个影子,屋里立刻发出一阵短促惊叫。宁尘大喇喇往屋子正门踱去,只听屋里稀里哗啦一阵嘈杂。
咣叽一掌把门拍开,宁尘撇着大嘴横立在门口,拿他那双意味深长的贼眼朝屋里几位一顿瞄。
罗莹织堪堪捡起袍子捂住胸口,几个男的手忙脚乱正提裤子。
丑娘从桌上滑下,低头蜷在桌边。她偷偷抬眼,瞧见是宁尘,眼里顿时亮了一下。
“宁尘?!你怎么……怎么你……”
“师哥啊,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堂堂大好青年,前途无量,怎么跑到这儿开起银趴来了呢?”
何霄亭只听懂了半句,却也拦不住他回过神后怒火中烧。
“酒楼的时候就看你不地道,还他妈闹上门来了!我原本敬你有点儿本事,还想多点拨点拨你,你却来放什么狗屁!”
“别冲动嘛师哥,有话好说……”宁尘拖着长音,伸手捞住丑娘的胳膊弯把她托起,小声道,“起来把裤子穿了。”
仨男的惊怒之下脑袋还有些木,罗莹织却一眼看出了宁尘的心思。
她把衣服往身上一缠,嬉笑起来:“我的小师弟,你这是唱的什么戏。要不是姐姐眼亮,还以为是你看上咱,跑过来捉奸的呢。”罗莹织往前轻移两步,带着一股晕人香风,“现在
才明白,你这是来英雄救美的呀。”
罗莹织点住舌尖压在那个“美”字上,三个男的品出话中味道,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何霄亭身上戾气消了大半:“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宁尘,你一句话的事!想玩,咱们哥几个一起玩儿就是,丑娘本就自个儿愿意的。你呀,也忒愣了。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师哥
不跟你计较,咱喝杯酒,事儿就算过去了。”
他兀自在那里聒噪,宁尘斜眼望向身边丑娘。眼里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愿意的?
丑娘嘴巴微颤,呆立半晌,垂眼点了一下头。
何霄亭得意一笑:“你看看,师哥说什么来着。咱们也不……”
“现在跟我回山,走不走?”宁尘没动摇,只是多问了丑娘一句。
三两息之后,小丑娘像是用了莫大的力气,又点了一下头。
“师哥师姐,继续继续,小弟不打搅了。”宁尘给丑娘让到身后,对屋里众人打个哈哈。
何霄亭主动圆场示好了半天,倒头来发现宁尘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丑娘在他这儿本不值一提,可宁尘说带走就带走,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何霄亭原就心高气傲,又耐着性子当了半天好人,现在宁尘一副看垃圾的表情,着实把他天灵盖看炸了。
“宁尘,你是打定和我们灵宝堂撕破脸咯?!你知不知道我家……”
宁尘拍拍自己脖子:“有种弄死我,不然别逼逼。”
屋里顿时没了言语,宁尘拢着丑娘肩膀推着她往外走了。
和想象中不一样,身后的屋里安安静静,没有半声叫骂。宁尘叹了口气,不叫的狗才咬人,何霄亭是个硬茬货。
硬就硬吧,兵来将挡,烂命一条,大不了重开,图一爽快。
宁尘卷着丑娘跃出院墙,在墙头点了两脚落到街上。圆月当空,城里早已没在暗中,只有打更的那边挂着一丝火光,将咄咄声远远传过来。
几次腾跃,宁尘也试出来了,丑娘连炼气的底子都没有,把她托在胳膊弯里一点真气也借不上。
于是宁尘多运了两口气,一路快行,直到踩上城外通往宗门的大路,这才停歇下来。
“把衣服整整。”宁尘一屁股坐到路边的大石头上,喘着粗气。
丑娘小小唔了一声转过身去,把散乱的衣裳扎好,又把头发理理整齐,这才重新凑到宁尘身前。
“你不用怕。我和掌院关系好着呢,等天明了,给你转到我们灵宝堂。”
“好……可是……”丑娘怯怯地不敢说话。
“你说。”
“何师兄背景很厉害,他要是害你,可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他?他老子不过是个内门小管事,在金丹边上冲了七八年也没半点突破。凭咱在外门的人脉,不就是驳了他一次脸面吗,事儿闹不大。”宁尘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丑娘搓着两只手不说话,宁尘也缓过劲来,起身开始赶路。
月明星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世界一片安静。
走了半个时辰,宁尘回头一看,丑娘远远挂出去十几米。
宁尘刚想催两声,却看见她光着一双脚,走起来已是一瘸一拐。
她看宁尘回身等她,咬着牙紧走几步,痛的泪珠子都滴答出来两颗。
“鞋呢?”宁尘无奈问。
“没……没带出来……”
“你倒是说一声啊。”
“我、我……”
宁尘长叹一口气,真是够麻烦的,可谁让自己非跳出来管这闲事儿呢?他俯下身把丑娘背在背上,继续往前走去。
丑娘屁股沟的袍子还湿哒哒的,宁尘也不在意,只把她当成库房里的大麻布包。
她趴在宁尘肩膀上,身子起初还哆嗦个不停,过了半晌才踏实下来。
“啥时候上的山?”宁尘闲来无事问道。
“一年多了。”丑娘在他耳边嘀咕着。
“他们这样弄你多长时间了?”
“也快一年了……”
“你不能就这么认命让人欺负。”宁尘忍不住说,“咱们怎么说也是正道门派,宗里又不是没有掌事的,你得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丑娘沉默了半天,小声开口道:“何师兄他们说我根骨不好,要是不听话就让掌院在考核的时候把我赶出去……爹娘砸锅卖铁把我送过来的,要是给赶出去,那我……”
让人按桌子上猛干的时候丑娘也没哭出声来,现在突然让宁尘戳到心眼上,一下子憋不住了。她手指抓着宁尘后脖领,哭了个稀里哗啦。
宁尘叹气:“唉,都不容易……”
等丑娘哭罢,倒觉得愈发不好意思起来。她扭了扭身子,小声道:“宁师兄,我下来走会儿吧……”
“你快老老实实的吧。腿脚又不利索,天亮的时候再回不去,我还怕掌院敲我脑壳呢。别师兄师兄的,叫宁尘就行。”
“宁尘,你人真好。”丑娘声儿里打着颤。
“快拉倒吧,我就是闲的。丑、丑……你叫什么名字?”
“我家姓程,爹娘都叫我小婉儿。”
“嗯,挺好听。”
程婉在宁尘背上慢慢睡过去,宁尘也总算在天光大亮之前溜回了宗门。
灵宝堂外门以男修为多,占了八九个大院几十栋厢房,唯有宁尘他们旁边一个院子是给女弟子的。
宁尘也不扭捏,带着程婉过去咣咣砸门,很快就把怒气冲冲的大师姐敲了出来。
宁尘脑门顶上挨了两巴掌,好声好气儿磨了半天嘴皮子,将满是起床气的大师姐哄好了。
“师姐,这是新要转来咱们灵宝堂的,叫程婉。你给她安排安排吧。”
多的话宁尘一句没说,程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跟着嘟嘟囔囔的师姐进院去了。
宁尘钻回自个儿屋,翻箱倒柜找出两枚三品明气丹揣在腰里,直奔掌院的小楼而去。
外门八个堂口,划在三个掌院治下。灵宝堂这种几乎没有修为要求的堂口,掌院地位自然也是三个里最不起眼的。
可再不起眼也是能在外门说了算的,三个掌院俱是凝心期修士,普普通通的丹药可拿不出手来送礼。
宁尘这明气丹也是先前帮内门弟子撺掇事儿的报酬,现在拿出来还多少有点心疼。
算了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赶紧把事儿了了拉倒。
在掌院门口蹲到日上三竿,宁尘这才敲门进去。
连吹带拍胡扯皮了一个上午,宁尘见缝插针把程婉转堂口的事儿说了,又板板正正将丹药递去,换来掌院眉开眼笑和一连串的“好说好说”。
回去转了一圈,程婉似是已经安顿下了,宁尘便跟院里哥们交代了两句,把自己那张四平八稳的太师椅挪到院门口,跟媒婆似的靠在上头磕开了瓜子。
何霄亭也没让他多等。
两把瓜子磕完,就见他带着一伙儿人沿着林间的石板路杀了过来。
人光着屁股蛋的时候难免气短,昨晚何霄亭也是没反过神儿,今天看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决然不会善罢甘休。
十几个人健步如飞,片刻间就来到跨院之前。何霄亭抬头看见蹲在椅子上的宁尘,小小愣了一下,心下便知这小子早等着自己了。
察觉出宁尘似有什么心机,何霄亭也不急着往近前凑了。他和身后跟班们摆开阵势,对宁尘连连招手。
“宁尘师弟,咱们聊一聊?”
宁尘从椅子上跳下来,往前趟了几步:“你想干嘛?”
“后边树林清净,你也别多废话,老老实实跟过来,师兄我教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何霄亭运足了气,声音直往天上冲。
他恶狠狠地看着宁尘满脸坏笑,像是要吃人。
他没想到宁尘一点都不含糊,笑么滋儿就往前走。
“行啊。不过说好了,我让你好好揍一顿,绝不找掌院告状。然后就此揭过,咱们谁也不提如何?您何师兄肚量大,总不会说一套做一套吧?”
就算何霄亭再神机妙算,也料不到宁尘会给自己整这么一出。让他这么一搅和,何霄亭脑袋里原本的阴损点子顿时落到了空处。
他眼珠一翻,声音又提了两档:“行!宁尘,算你是条汉子!给我把他腿打断了,再留下一只手,这事儿就算完了!”
宁尘眉头一皱,知道自己算着了。
没等他说话,身后灵宝堂的兄弟们呼啦抄便冲了出来。
何霄亭刚才那声儿太大,耿魄他们一耳朵听见有人要剁宁尘的手,立马从院里挤了出来。
“干什么!?丹药堂的欺负人来了!?”
“自个儿兄弟能让他们踩了?!”
灵宝堂主场作战,乌泱泱从各个跨院奔出七八十个大小伙子。何霄亭见势头闹大,上前一步抡圆了先给宁尘扇去一个大嘴巴子。
他筑基期,气机罩上来宁尘哪儿躲得了,腮帮子顿时肿得老高。
灵宝堂兄弟可不干了,围上来揪住了在场丹药堂弟子就是一顿乱捶。
无奈何霄亭带来的人都是专门挑的好手,灵宝堂这边一共也没几个筑基。
不敢用法术法器,两边都只能闭着眼瞎抡拳头,堪堪打个你来我往。
宁尘早从人裤裆下头爬走了,他坐地上靠着墙边嗷嗷大叫,似是受了多大委屈。
两边叮咣五四闹了一盏茶功夫,巡查堂的人一露头,一群人便夹着尾巴假装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去了。
巡查堂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一个个头上冒包眼眶乌青,出了什么事也是心知肚明。
好在地上一个躺着的都没有,巡查堂训喝两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何霄亭带着人灰溜溜跑了,灵宝堂这边虽然被打得歪鼻子斜眼,气势却是不同。
众人勾肩搭背回院儿去了,一个个吹牛显摆,就跟打赢了多大胜仗似的。
“宁尘,咱哥们够义气吧!”旁边弟子一个个扬着脑袋
“那是!到月底我请大伙去城里喝酒!”宁尘一副爽快模样。
“拿我的钱请人家喝酒是吧……”刘春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杵在宁尘鞋边嘟嘟囔囔。
院里这帮人一个个头发散乱,衣服也扯巴的脱线掉袖,唯独刘春没事儿人一样。倒不是因为他先前害怕没上,而是宁尘提前嘱咐了他一些事情。
宁尘拽着刘春往院角去了,俩人嘀咕一会儿,宁尘又钻回自个儿屋鬼鬼祟祟折腾了半天,这才跟没事儿人一样踱出来。
早课修了俩时辰,宁尘就搁那睡了俩时辰,直到库房轮班的时候才醒。
等他推着一车税布进仓的时候,看到程婉已经在跟着师姐在库门口学记册了。
忙忙叨叨一天过去,似乎师姐们对程婉还不错,她紧绷的身子也松了下来。
天色渐晚,灵宝堂的饭堂热闹起来,宁尘掏钱让厨子给大家多加俩荤菜,又开了几坛酒,堂内的弟兄没有一个不夸他办事儿地道的。
吵吵嚷嚷吃了两杯,宁尘斜眼瞥见程婉一个人坐在墙根小凳子上扒拉饭。她把碗搁在腿上,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
有几个男弟子靠过去:“哟,这不是丑娘嘛?怎么跑到我们灵宝堂啦?”
“嘿,因为咱们灵宝堂伙食好,对不对,丑娘?”
面前围上三个男弟子,程婉本能地赔着笑脸,肩膀一个劲儿缩着。
宁尘凑过去拨拉了他们一下:“咱嘴巴别那么没谱行么,人家叫程婉,记住了?”
他们愣了一下,连忙打个哈哈:“程婉程婉!得嘞!吃饱了没,我们去给你再盛一碗?”
宁尘嬉皮笑脸给他们推走了,拉着程婉就来到当中大桌。
“以后就在这儿吃,别跟个偷粮食的小耗子似的。”
“哦。”程婉战战兢兢坐在他旁边,大气不敢出。
旁边有鸡哥年龄大些的男修坐不住了,嘿嘿嘿地凑上来:“宁尘,挺厉害呀,你……”
还没等他们嘴上跑马车,宁尘先站起来大咧咧发话了:“这是新来的程婉,我亲戚,大家伙多照应照应啊!”
一句话把众人那点好奇心戳散了。旁边还有一姑娘嘀咕:“我就说吗,宁尘哪能找一这样的。”
“吃饭吃饭!”宁尘大声遮过,把两块香喷喷的过油肉给程婉叨在碟子里。
几天下来,相安无事,程婉和几个师姐混熟了,渐渐有了笑模样。
宁尘闲的没事儿去记册房瞥了两眼,见她干活还算利索,似是挺讨人喜欢,便放下心来。
不过他可没忘,还有一只靴子没落地呢。
第三天,灵宝堂大殿晚修刚到一半,就听见外面呜呜渣渣人声嘈杂。灵宝堂弟子们纷纷回神收功,准备出去看看是咋回事儿。
这头大家伙儿还没动窝,就看见一群锦袍修士大步迈了进来。
弟子一看巡查堂的到了,立马规规矩矩坐回到自己位子上,一个个闪着无辜的大眼珠子不敢言语。
巡查堂见面就高一级,真传管内门,内门管外门,外门管州县——现在站门口的锦袍们自然是内门弟子。
“宁尘,你过来。”为首的修士拿腔拿调。
“诶!来了来了!”宁尘麻利儿地凑过去,“王师兄找我?”
“有些事要找你合计一下,跟我们来吧。”巡察使王归游板着脸,却也偷偷朝宁尘挤了一下眼
两人私下里一直挺熟络,只是这时候也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宁尘跟在几个巡查堂锦袍后头走出殿来,一眼瞅见何霄亭那帮人正等在外面。
“这是要唱哪出戏啊?”宁尘低声下气问道。
“丹药堂上报,本月准备上缴的贡丹中,有一瓶在册的祟神丸不翼而飞。丹药堂弟子都讲,这些日子看见宁尘在丹药堂内外出入,行止鬼祟,现在特意来找你问询。”
宁尘大惊:“这哪话儿说的?!咱这两天点名打卯从没缺过,一直在灵宝堂这边,啥时候去过丹药堂哇?”
“我们都看见了!还想抵赖!”何霄亭身后众人嗡嗡声大作。
“莫吵!”王归游回头呵斥了一声,“宁尘,非要说你偷的也是无凭无据,大家都心里明白,他们空口白牙作不得数。刚才两位掌院已经谈好,让我们巡查堂的人去你厢房一查,若
是寻不到蛛丝马迹,此事便和你无关了。”
“查!随便查!”宁尘手一挥,“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边何霄亭嘴角一翘,宁尘假装没看见。一众人浩浩荡荡就往灵宝堂住院儿去了,其他弟子在后头你推我挤,都来凑热闹。
瞥见程婉凑在人群中小脸煞白,宁尘便给她递了个眼神,让她安心。
一路来到宁尘住的厢房,王归游带着巡查堂四个人进了屋,又挤进了宁尘何霄亭俩人。
厢房本就不大,给每人隔成一间间小间。单人小间拢共一张三尺宽的床铺加一台桌子,另在床脚塞着一只立柜。
就这么大点地方,王归游使唤着巡查堂那三个弟子在宁尘屋里一阵翻箱倒柜,什么也没搜着。
“王师兄,您看,我这么老老实实一人,哪能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啊。”
王归游点点头:“何师弟,搜也搜了,丹药堂应该满意了吧。”
何霄亭面不改色向前一步:“王师兄,您不在外门不知宁尘为人。这小子人奸嘴滑,若是他偷盗贡丹,断然不会将赃物随随便便放在橱柜枕下的。”
王归游看了看他,又看了宁尘一眼,宁尘一脸无奈,王归游便也不搪护他:“那若是何师弟看来,又当如何?”
“那桌角床根下面,是不是也该细细查验一番?”
王归游一扬头,最近的那个巡查堂弟子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钻进了床底。没一会儿功夫,就那弟子叫起来。
“师兄,这床腿里有个暗洞!”
王归游上前一步伸手端住床沿往上一翻。
他凝心期修为,单手提个木头床就跟掀张纸似的。
宁尘那床被掀翻在地,露出床腿内侧一个破洞,竟是个空心。
何霄亭在旁边嘿嘿冷笑,得意洋洋地看着王归游将手指探进去摸将起来。
没成想摸了半天,等王归游把手拿出来的时候只捏出了两粒老鼠屎。
王归游铁青着脸,掐个聚水决把手冲了。
何霄亭呆在旁边,嘴巴都合不上了。
“瞧这死耗子把我床腿儿啃的!王师兄,你可不知道,这耗子天天晚上……”
宁尘见便宜就上,逼逼嗤嗤开始说个没完。
王归游没好气儿理他,带着人出了厢房,人模狗样地当众人面还了宁尘一个清白,然后把丹药堂的人都轰走了。
何霄亭临走前恶狠狠瞪了宁尘半天,宁尘就跟小白兔一样委委屈屈噘着嘴看他,可没把何霄亭肺气炸了。
等人散了个七七八八,王归游提溜着宁尘脖领子转到院外没人出,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宁尘,你说说吧,咋回事儿?”
“王大哥,我清清白白啊,不是你刚说的么?”
“你甭跟我来这套。偷贡丹可不是小事,等上头真追究起来,谁能保你?”
“王大哥,你看你把我想哪儿去了,你也是从小看着我这么多年了,我啥时候手脚不干净过?这没轻没重的事我可不敢干。何霄亭就是因为我驳了他面子,想给我上上眼药。”
“你意思是他监守自盗?你要有证据,我直接给他拿去让掌刑长老处置。”
“您甭管了。他也不是没有靠山,捅了马蜂窝难免蛰一头包,不劳您操心。”
王归游本来也不过是摆摆谱,压根懒得操心这帮外门弟子的腌臜事儿。他嘴上提点宁尘两句,便带队走了。
宁尘回转身来,刘春正站院门口等他:“咱不会有事吧?”
宁尘狠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就把心放肠子里吧。”
“你会说人话吗!”
这件事说险也险,说稳当也稳当。自打宁尘惹闹何霄亭之后回山,他就一直琢磨这事儿会往哪儿走。
合欢宗千年基业名声不错,宗门里执法掌刑的老几位路走得还挺正,弟子不敢胡乱生事。
饶是何霄亭世家出生,也得顾忌宗门规矩,不至于在这种小事儿上兴师动众。
一般人要看见他带人上门生事,腿早软了。
可宁尘都混了多少年了,他心知肚明何霄亭就是装个样子。
何霄亭一个筑基期,真要动手,那天晚上就会撵上来给宁尘打个鼻青脸肿。
然而人打了,后头可就难收拾了。何霄亭看出宁尘是个头铁的,他回山告一状,自己那点脏事儿肯定瞒不住。
所以宁尘知道,何霄亭一旦打定主意,就肯定得把自己往坏了整,不脱层皮绝不算完。
要么说小年轻好拿捏呢,整起人来一共也就栽赃陷害那么几手。宁尘都过了三辈子了,一闻味儿就知道对方想拉什么屎。
本来宁尘也还不确定呢,直到他赖呼呼主动逗何霄亭揍他才摸清楚端倪。
何霄亭过来根本不是为了让宁尘吃皮肉之苦,眼见宁尘不反抗,只好大声放起狠话,只为引灵宝堂弟子出头。
灵宝堂的人都跑出来打架,院里自然空下来。
宁尘早提前嘱咐刘春在院里藏着,眼睁睁看着一个丹药堂弟子翻墙进院钻进了宁尘厢房。
宁尘回来进屋一搜,就看见床脚木头让人运真气抠了一个洞,里面正塞着那瓶贡丹。
那瓶丹药早让宁尘藏起来了,丹药堂这回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这两天宁尘也没好过,他怕何霄亭中间还有什么损招,晚上睡觉都睁只眼。
白捞一瓶祟神丸,那可是凝心期金丹期用的好东西。等有用的时候拿出去打典一番,又是一条人脉。
一时半会儿何霄亭应该是不敢动的。
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诡计落了个空,是宁尘有啥神功?
是丹药堂有啥内鬼?
他可得好好想想哪儿出了岔子。
凭他那小脑瓜,恐怕得担惊受怕一阵子了。
可宁尘却高兴不起来。
倒不是害怕自己匿了这瓶药露出马脚,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恐怕得没完没了了。
人在暗我在明,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是。
问题是,咋办呢?
大半夜,他一个人坐在山坡上的亭子里头。下面灵宝堂的院子一个一个熄了灯火,宁尘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宁、宁尘……”怯生生的声音。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宁尘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程婉突然,可没吓了一跳。
“丹药堂来闹事的时候我就一直跟你后头来着,你没看见我。”
“你不睡觉啊。”宁尘晃晃脑袋,不再看她。
“我也睡不着……”程婉蹭到宁尘身边坐下,“今天没出事还好,可他们再来找你麻烦可怎么办啊?”
“我有的是办法,你操什么心。”宁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程婉半天没说话,就这么贴着宁尘坐着。山风吹过,凉飕飕的,宁尘却觉得身边的人热的很。
“宁尘,你为什么帮我?”似是在心里憋了半天,程婉好不容易把问题问出了口。
宁尘本想随口胡诌几句,却突然哽住了喉咙。他长嘘一口气,说:“我想起我妹妹来了。”
“你有妹妹啊?”
“嗯。她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也是成天不受人待见,怕爹娘说她,回回让我去给她开家长会。让别人欺负了,也总是找我给她出主意。”
“你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
“唉,没什么懂不懂的。我只是忍不住想,我不在了,她是不是又让人欺负。”
“你不在了?什么不在了。”
“啊……是她,她不在了。我全家都没了。我是怕,阴曹地府的小鬼头欺负她……”宁尘连忙拿话遮掩过去。
好久都没想起过第一世了,却发现心里那根筋儿突然开始打颤。宁尘抬手往脸上捞了一把,将眼眶子里的水点儿抹了。
他当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二愣子一样跳出来把程婉带走,其实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敢细想。
程婉把手搭在他胳膊上,抬头小心翼翼看他。见宁尘没有反应,便大着胆子将他的臂膀抱在了怀里。
左手热烘烘的,软绵绵的,那暖意直往他心缝里钻。宁尘叹了口气,没有将手抽开。
“你这么俊,妹妹也一定长得好看吧?不像我,这样丑……”程婉嘤嘤的声音像萤火虫一样在夜里飞起来。
“一张皮囊罢了,哪有什么美丑,最后都是白骨。”宁尘望着浸在黑夜里的远山,“长得好看咋样?何霄亭风流倜傥,架不住心眼脏。人这东西,面相好孬是最不重要的。”
“那什么重要?”
“心啊。胸窝子那颗心得刚强。心性若是软的,想当好人都当不了。事到了头上,说变坏也就坏了。”
程婉沉吟片刻,小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刚强啊……”
宁尘哭笑不得:“我哪儿说讨厌你了。讨厌你还给你出这么些力,我是老牛养的?”
程婉忍不住哼笑一声,又连忙捂住嘴。她低头静了一会儿,抬起头的时候已是满脸红晕。
“不讨厌……那你摸摸我……”
这句话抽了她全身力气,声儿没落下身子已软在了宁尘臂膀上。程婉牵着宁尘的手,按在自己腿上,像摸猫儿一样抚着他的手背。
今天这夜也是邪了门,宁尘那颗冻透的心不过小小活动了一下,却就让程婉钻了进来。他脑门一热,火劲儿上顶。
从程婉怀里把左手夺回来,一把将她搂过来,右手掀开袍子底襟,慢慢探了进去。
手掌滑过热腾腾的光滑小腹,又往上爬,程婉的袍子就这么被顺着敞开了怀,由着宁尘捏住了怀中软肉。
程婉身子哆嗦着,急喘着气。她抓住宁尘手腕,低头不敢看他。
“宁尘,我身子一年前就让何霄亭破了……堂里足一半人都欺负过我……你不嫌我脏吗?”
“让我看看哪儿脏,这就给你舔干净了。”宁尘坏笑着将她推倒在栏凳上,凑到程婉胸口上猛吸她乳上那颗蕊珠。
程婉最怕的一节被宁尘踩过去,心口蜜一样化开。
她眯着眼哼哼起来,让乳尖的酥麻在全身乱窜。
她一只手抱着怀中乱拱的脑袋,另一只手摸向了宁尘胯间的家伙什。
上辈子闷头清修都快修成阳痿了,这一世总算有机会开个荤。
这大蟒蛇看着傲视群雄,也不知道是不是个蜡枪头。
宁尘由着程婉解开裤腰带,自己也伸手拽下了程婉腿间亵裤。
抬手在女孩胯下一捞,那淫水儿滴滴答答,滑腻腻沾了一手。
“小淫妇,湿得够快的呀。”宁尘手指插进去猛搓两下,抠得程婉一声啼叫。
“啊——宁尘——”
宁尘俩指头在她屄里试了试,程婉身量虽小,穴儿却早被操得开了,想来受得住。于是宁尘没再废话,在姑娘腿间一跪,撩袍立枪就操了进去。
程婉嘤咛一声,像鸟儿折了颈子,听着跟要死过去似的。可那双腿却驾轻就熟往宁尘腰上缠去,撅着胯给鸡巴留了个最方便抽插的角度。
程婉这小穴松是松点,却好在熟透水嫩,软绵绵裹住了鸡巴,怎么使劲儿都迎得上。
宁尘也不翻腾那些花儿的,挺着腰啪啪猛撞,搅得她汁水四溅。
不消片刻功夫,两人胯间就跟翻了桐油罐子似的油亮一片。
“怪不得他们那般馋你这小丑娘,原来都是让你这浪穴勾的呀。”
“呀啊……呀……我没、没浪……是你操我……我才浪……啊啊……”
程婉动情已久,又被宁尘大开大合连根带肉在屄里祸祸,没盏茶的时间就不行了。她魂儿也丢了水也喷了,小屄一缩就抽抽起来。
“我泄了……我泄了……宁尘……慢、慢点……”
宁尘出力气操了半天,正好也缓口气。他缓缓抽插,带着那突然变紧的屄肉在穴口来回磨蹭着。
程婉半天才缓过劲儿,她眼里荡着水光,伸手勾着男人脖子。
“宁尘……你亲亲我……亲亲我……”
宁尘凑上去,程婉那舌头立马塞进了他嘴里。
两人双舌绞缠,又乱又凶,宁尘故意将唾液度在她口中,她都尽数吞下,只有点点口涎顺着嘴角滴滴答答躺在胸口上。
上头品着程婉舌头,下面又开始耕耘。
程婉往常那些“恩客”都是牛嚼牡丹,百多次抽插下来穴里又酸又疼,去过一次也就罢了。
现在让宁尘上下一起攻伐,才发现自己哪里抵得住这般亵玩。
那龟头在肚里一刮,爽得气儿都上不来,小屁眼都缩紧了。
于是屁股沉下去,腿也缩在胯间,只想着让那根鸡巴来慢点。
宁尘刚爽到半截,追着她操却捅不了个痛快,顿时意起抬身,一把将程婉揪起来翻了个身。
程婉只能由着他摆弄,扶着柱子撇着两腿站定,袍子都落在地上半截。她也挣扎不动,闭着眼只等那根宝贝再往自己心口上戳来。
宁尘也不含糊,依旧是一棍到底,和那黏湿湿得屁股撞了个满怀。程婉身上本没几两肉,却也给顶的两只小奶一顿颤悠,好悬没给她操晕过去。
“啊呀!啊呀!我的好人儿……你饶我……饶了我吧……再这么弄,我可去了半条命了……”
听得小婉儿已是娇声气苦,宁尘也便不再憋着。
他掐住那瘦弱腰身,让她在自己鸡巴上猛套了百十下,把攒了十几年的阳精噗噜噜尽数交在了花心痒处。
阳精热辣滚烫,程婉肚子里转筋儿似的哆嗦。她咬着嘴唇,强忍了一波大浪,扭身往地上倒去。
宁尘喘着粗气,一把将她捞住拢在怀里。他擦擦她额上汗珠,又将长袍裹住身子,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清明。
程婉片刻转醒,拱在宁尘怀里,小声啜泣。
“宁尘,我不知活着还能这般快活。”
宁尘静静听她说话,却不忍对她讲,这人世日短夜长,秋风画扇。

第 2 章 谣诼谓余以善淫
宁尘坐在树杈子上,远远看着何霄亭往药圃这边来了。
丹药堂内部分了两道,炼气期以下照看园圃,筑起期弟子掌管炼药。
像何霄亭这种受掌院器重的几个筑基,往往也不费劲儿看炉子了,只在堂内堂外监察诸弟子的功业修行。
这边十几亩药田便是划归何霄亭管的,宁尘算准时间,专门在这儿等他。
何霄亭亲近的几个狗腿子大多都是炼药的筑基,这时候身边只有两个拔草锄地的炼气随着他检视。
何霄亭踱着步子,一看那神色就知道心思全然不在药田上。昨个闹腾半天却一脚踩空,他大半夜都没睡着觉。
所以当宁尘从树梢跳到他跟前的时候,何霄亭好悬没一屁股坐地上。
“你、你干什么?!”
一个筑基让炼气期吓成这样也是够没脸的,可这谁让他一晚上都在琢磨,宁尘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货,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屁股上的火疖子呢?
“聊个天儿,何师兄别紧张。”宁尘安抚着,又往两个跟班看去,“后头俩,散了吧,我们说两句就得。”
那俩人也不是什么心腹,何霄亭琢磨一下,挥手让他们退开了。
“宁尘,我先前的确小瞧你了。但也没想到,你竟然有胆子一个人跑来堵我。怎么,想跟我练练?”
“何师兄,我脑袋可没被驴踢过。想和你过招也得等筑基了再说嘛。”
何霄亭冷笑两声:“你可知,我现在就可以拿你一个私闯药圃偷盗药草的罪名。就算卸你两条膀子,也没人能指摘半句。”
“说的倒也没错。那师兄如何还不动手?”宁尘说。
何霄亭哼了一声没言语。宁尘敢独自前来难免有什么后手,他不想因小失大。
“我呢,没什么别的意思。师兄您想,咱们从一开始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以您的风姿,哪儿看得上程婉啊,还不是那些霄小借您的势,欺男霸女,这才架得您下不来台。”
何霄亭自然不可能轻易买账:“你觉得,跟我这里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善罢甘休?”
“昨天何师兄那手段相当聪明了。想必您也看出来,能占到一招的便宜,我同样不是什么蠢货。您要是继续想法儿弄我,我早晚得栽个大跟头。可是等我爬起来,又会再找茬弄你。
俩聪明人斗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最后非来个你死我活不行。”
宁尘说到这儿顿了顿:“我问你,何师兄,你有把我弄死的决心吗?”
何霄亭瞪着宁尘,铁青着脸不说话。
“我觉得咱们要真是聪明人,不如见好就收。您要是顾及面子,我之前说的话作数,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让您打一顿,我当众认个怂,都不叫事儿。”
何霄亭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生出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只觉得后背麻痒痒,那股子憋屈劲儿满身乱窜。
他梗着脖子:“我要说不呢?”
“那瓶塞我床腿儿里的贡丹,您总不会觉得是让猫叼走了吧?要是哪天这瓶药从什么不该在的地方蹦出来,还沾着何师兄的味儿,那可就拎不清咯。”
宁尘心说与其千日防贼,不如我来当贼,互相踢蛋谁疼谁完蛋。
“你敢栽赃我?!”何霄亭刚要惊怒,又发现这话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宁尘只是一个劲儿嘿嘿笑:“我这也是有样学样。话说回来,我平白栽赃您又能讨得了什么好?但您若是往后依旧不依不饶的,那瓶贡丹可就能派上用场了。您不动,我不动,那瓶
药更是不动。话已至此,何师兄自己决断吧。”
宁尘拱拱手,趁何霄亭咂么出味儿之前转头溜了。
现在这情形,不论多说多少句也不过是场面上放狗屁。
如果何霄亭真有点脑子,怎么也应该生出些投鼠忌器的念头了。
过上两天,找机会打个照面儿,在众人眼前跟他点头哈腰两下,何霄亭心里那些疙瘩也该慢慢淡了。
可谁知道呢,万一何霄亭就是个蠢蛋,非要为了一口气闹个两败俱伤宁尘也拦不住。真要到了那时候,就得看看谁更狠了。
刚才那些豪言壮语有一多半都是宁尘虚张声势。
那瓶药一直被宁尘埋在小亭子边儿,真要栽赃何霄亭哪有那么简单。
对丹药堂的人而言,现在的宁尘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水里的皮皮虾屁股上的痔,想混进何霄亭房里比登天还难。
真要想辙辙也有,倒不用现在忙活。
宁尘那颗心懒洋洋摊在胸腔子里跟荷包蛋似的,扭头就把这事儿撂在了脑后——总提心吊胆的那叫过得什么日子。
各个堂口的工职都是三轮倒,干一天修行两天。
这些日子宁尘空下来就忍不住琢磨,要不然使把劲儿筑个基?
肩膀头儿一对齐,说不定很多麻烦自己就平了。
又转念一想,他娘的炼气期能惹上筑基的麻烦,筑基期指不定还惹上凝心期的麻烦呢。
倒头来为了平麻烦这么一层一层往上爬,真得就地抠饼平地飞升才算完吗?
快拉鸡八倒吧,宁尘在修业室的坐垫上一靠,心说炼气锻体一天到晚苦哈哈的,不如打个盹儿。
人在自暴自弃的时候真不能睡午觉,特别容易睡成傻逼。等宁尘一睁眼,晚饭点儿都过了,脑袋瓜沉得跟大秤砣一样。
“你醒啦。”
宁尘抬眼一瞧,修业室早空了,就剩下程婉一个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
自己四仰八叉搁这儿睡得跟个猪似的,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宁尘长长地伸个懒腰,一咕噜爬坐起来。
“你今天没活儿?”宁尘问。
“都这个时辰了,大家饭都吃完了。”程婉抿着嘴笑,捧出蒸布裹的三只包子,“我给你留了点。”
宁尘接过去一摸,热腾腾的,准是程婉一直捂在怀里。他抓起包子往嘴里送去,味儿不错,猪肉大葱馅儿。
“宁尘,这两天你怎么不来找我……”程婉看宁尘吃着,小声说。
“找你?找你干什么?”宁尘嘴里塞着包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找我……去小亭子。”
宁尘三两口把包子吞进肚里,扭头看着程婉。程婉脸颊通红,垂下头去。
“程婉,我有点事儿想和你说。”宁尘朝程婉坐正。
程婉听得他口气有些肃然,连忙挺直身板:“嗯……”
“灵宝堂还习惯吧?”
“嗯。大家都挺和气,也不用风吹日晒。”
“不在外面晒太阳,我看小脸儿好像都白了不少。”宁尘打趣道。
程婉笑笑,但她心知宁尘不是为了说这个。
“这几天你也应该感觉出来,这灵宝堂是个能踏实过活儿的地方。你多和大家热闹热闹,肯定能交到不少朋友,用不着一直拘在我身前身后。我把你拉到灵宝堂,不是为了图你什
么。”
程婉隐约听出些宁尘话里的意思,但她只是说:“我知道的。”
“那天晚上,你很暖……”宁尘缓下语气,“咱们俩个都被冻着了,所以才会喜欢彼此捧出来的那点温度。我很久都没有过那种感觉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帮了你一把,你难免心生亲近;我也觉得你很亲,像个妹妹。可是,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只是本能地想要绕着我转……咱不能一辈子这样。”
程婉勉强笑笑:“宁尘你不必说那么婉转……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欢我……”
“是。”宁尘狠狠心,“我会一直尽力护着你,可那是另一种感情。我这样说,不是因为你让我想起妹妹,不是因为你让人欺负过,更不是因为外貌长相……那天晚上我和你讲过,
人的心要刚强。如果有一天,你能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站出来对我说,”我要干倒他们,宁尘你来帮我“,我想我会喜欢上你的。”程婉呆呆地听着宁尘说话,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什么都没
听懂。
她木讷讷地点头,沉默了很久,然后站起身来。
“嗯……那……那……我先走了……”
宁尘看着她伶仃的背影,有些想要叫住她,抱住她,轻轻蹭蹭她的脸,像那天晚上一样。
可是他忍住了,因为那只是怜悯,而怜悯这东西早晚会腐烂变质。
话虽然说了,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看着程婉跑掉,宁尘坐在原处抓耳挠腮,心口像是被泥巴堵了个严实。
他溜达回厢房,翻出藏的几两酒,叫上耿魄刘春,一起钻去了招贤堂附近的山涧。
脚下流水潺潺,哥仨擎着酒壶在崖边儿上开喝了。
“我说宁尘,那程婉是你哪门子亲戚,我咋没听说过?”刘春贼眉鼠眼地问。
“是我三姨外甥女的表妹。”宁尘张嘴就是胡扯蛋。
刘春还搁那搬着手指头算呢,让耿魄踢了一脚抢过酒壶:“这你也信?这小子打上山就是单蹦一个人,哪来的亲戚。我问了,那程婉是打丹药堂过来的,听说名声可不太好。”
“丹药堂那些傻逼,一张嘴说不出啥好话。你俩眼泡儿看不见程婉是个啥样姑娘吗?你管那么多狗屁名声呢。”宁尘没好气儿。
耿魄没接他的话茬:“宁尘,你说老实话,那天何霄亭带人来弄你,是不是和程婉这事有关系。”
“说有也有,但关节不在她,在我。是我先前驳了他的面子。”
“唉,你这招灾惹事的货……”
刘春拿肩膀顶顶宁尘:“哎哎,那你这是和程婉有点啥吗?”
“我认她当妹妹了。”
“好哇,那你看我认你当大舅子如何!”
宁尘翻了个白眼,刚想骂他,又觉得未必不是个机会。
要是程婉多个亲近的伴儿,可能腰杆儿也能慢慢直起来。
刘春也不是啥坏人,再说有自己看着,不怕她受欺负。
“咋的?你看上人家了?”
刘春只是嘿嘿讪笑,也不做声。
“行呐,你要是动心思了,就去跟人套套近乎。人家要是有意思,我也不拦着。就一条先说好,你要是敢动手动脚弄得人家不乐意,我就把这酒壶塞你屁股里。”
刘春一个哆嗦,满脸堆笑:“那不能!”
耿魄冷眼翘着他俩,一个劲儿摇头。
他滋溜一口酒灌下去,语重心长道:“宁尘,我知道你这人心沉,凡事儿不爱跟别人说。但我觉得,有时候你未必得把人都推出去。你就跟那要死的人似的,生怕留下个孤儿寡母是
咋的?”
宁尘低头没言语。
耿魄算是脑子很好使的那类人,更是灵宝堂少数几个筑基之一,所以跟宁尘走的近乎。
程婉和宁尘那点儿事,他一咂么味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宁尘还挺没辙的。
耿魄说得有理,可是有些事宁尘是没法儿含糊的。
绝大多数外门弟子一辈子顶天也就是个筑基。
等到了三五十,找同门师姐妹结个连理,发去陵允二州州县的分舵堂口坐定,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在宁尘眼里,这种凑合过日子的念头比自己现在的吊儿郎当更不靠谱。
他觉得自己就像伸着八条大腕子的八爪鱼,看着蔫儿了吧唧,其实就等着爪子尖儿碰上什么虾兵蟹将。
只要机会一到,他利马就能可劲儿窜腾。
虽然有了那么一出,但宁尘依旧隔三差五就去和程婉嘘寒问暖。
本以为落得疏远的程婉,被他一来二去这么一拨弄,倒也平心静气下来,只是不再和他痴缠。
日子又归了日子,宁尘提防了些时日,见丹药堂那边确实没什么声响,便逐渐踏实起来。
这天天不错,宁尘不情不愿地杵在堂口外围当值。
外边入库的辎车都得汇在中转处登册交接,再由灵宝堂弟子运送入库。
宗内的资物还好说,和外面交接的卡口人可就杂了,多是由外务堂弟子护送的民夫驾车,又是百姓又是牲口,人也嚎狗也叫,难免惹得心烦。
忙叨了半个上午,宁尘瞅着空溜到河边,舀了两把河水扑在脸上,贪得些许清凉。
他甩甩脑袋,正心说要不上河里泡会儿,却看见程婉从远远另一侧山坡上走下来,面色似是不对。
宁尘眉头一皱,提气腾跃,朝程婉靠了过去。程婉听得风声,瞥见是宁尘,两颗泪珠子吧嗒落下来。
“怎么了?你今天该去修业,怎么跑这儿来了?”宁尘连忙问。
程婉拧过身去,使劲闭着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摇头。
宁尘手上发力,程婉哪儿顶得住他的力气,无奈被他扳了回来。
宁尘拿指头去拨她口唇,却只见她牙关紧咬,似是被真气锁了喉舌。
宁尘只好也用真气轻刺面腮,程婉这才开了口。
只见她满满含了一嘴的白浊,腥臭难闻。宁尘一愣,连忙使巧劲儿拍在她脑后,让程婉把那浓精尽数吐了出来。
程婉挣开他手奔到河边,拼命漱口漱了半天,跌坐在地上呜呜啼哭。
宁尘跟过去,低头瞥见她袍子下露着小腿,便伸手将她衣襟撩开,发现里面已是不着片缕。
大腿间一片狼藉,刚才走跑那几步,穴内淫水白精盛纳不住,已流到了小腿肚。
袍子下面的嫩肉青一块紫一块,乳上两排牙印,一只乳头肿胀渗血,咬得极狠。
宁尘沉声问:“何霄亭干的?”
程婉哆哆嗦嗦摇头:“三个蒙面的……我不识得……只有一个,传话说你唤我,把我诓到上面林中柴房……”
说到这里,程婉泣不成声:“他们弄在我嘴里,非逼我吞,我不从,便被他们用真气拿住了口舌……”
宁尘给她拉起来,拿汗巾给她勉强擦擦身子:“你回堂中找耿魄,让他陪你在修业室呆着,切莫乱走。耿魄若是寻不到,就找刘春。”
程婉点点头,问:“你要做什么去?”
宁尘摆摆手,将气运在脚下,一路疾奔而去。
脑门子仿若针扎一样,一股子气顶得宁尘脑门青筋噔噔直跳。程婉被辱还在其次,宁尘气就气在自己低估了何霄亭的蠢劲儿。
普通的蠢货只会把事情办砸,而更大的蠢货则往往自以为聪明。
宁尘自觉已经把话都说透了,何霄亭要么老老实实,要么来招狠的打得自己再也爬不起来。
他万没想到,这家伙会蠢到挑这么一条不上不下的路子来报复自己。
何霄亭那帮人肯定知道自己在这边当值,故意让程婉含着脏东西,就是为了给他看的,再明显不过的羞辱和示威。
可那又如何?
现在宁尘自个儿没半分损失,何霄亭却已摆出了继续针锋相对的架势。
他八成觉得宁尘没多大本事,可宁尘若是不把他往死里弄,那可就真是傻逼了。
宁尘转了一圈,制备了点儿东西,将两枚血盈丹放口中吞了,直奔丹药堂。
他到地儿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点,饭堂正往里进人。宁尘一眼瞅见正在和罗莹织说笑的何霄亭,便不动声色地悄悄混进人群靠了过去。
待走到何霄亭身后,体内血盈丹已化开药性。宁尘猛一聚气,强行将真气拔到了筑基门槛边。
周围人俱是一惊,何霄亭也连忙回头来看。就在这当儿,宁尘挥起一拳,噗嗤砸在何霄亭面门。
何霄亭正等着吃饭呢,压根儿没运气,全靠肉身生生接了宁尘一拳,鼻子都砸进去了。
他鼻梁一断鼻血狂喷,大门牙崩飞了三丈高,咣当一声栽倒在地,野驴打滚嗷嗷直叫。
宁尘一击得手,在丹药堂众弟子惊怒未定之时拔腿就跑。
三五息的工夫,身后才传来叫骂追逐之声,可宁尘身上药力运到极致,一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丹药堂当天就把事儿报到了掌院那里。
都不用巡查堂出马,丹药堂掌院直接知会了执刑长老。
先验伤者,再定人证,长老二话不说发了铁签子,命巡查堂速速拘拿闹事者。
巡查堂锦袍跟着丹药堂掌院风风火火直奔灵宝堂跨院,一番找寻竟没发现宁尘的影子。
“灵宝堂外门弟子宁尘何在!”那掌院喝问道。
灵宝堂一众弟子站成一堆,面面相觑。王归游抬手点指人群中的耿魄刘春:“你俩!平时和宁尘最近,可知道什么风声?!”
当即就有锦袍大步上前,伸手来抓二人袍子。耿魄还好,刘春吓得直往地上出溜。
“哎呦老几位老几位不劳您上手,您问啥咱们说啥便是了!”
刚闹腾两下,宁尘却已从后面山道上走了过来。他一见堂前这阵势,回身撒腿便跑。
众目睽睽,能给他小小炼气跑了?
四个锦袍鹞子一样跃在空中,前后左右给他堵了个严实。
脚一撇手一别,宁尘结结实实被按在地上,七尺咔嚓拿锁链捆了,一路提溜回了执刑长老处。
先在地牢锁了一夜,第二天直接押赴了演武场。一大早,外门弟子尽数聚到此处,偌大个演武场黑压压全是人头。
何霄亭脸上包着布,鼻子都塌了,宁尘这边却一点事儿没有,案子自然没有二话可讲。
执刑长老当即给案子坐死,先宣了宁尘脊杖四十,又对众弟子说了些例行公事的警醒之言。
当着众外门的面,宁尘衣服给扒了个精光,只剩一条裤子。巡查堂锦袍将他两只手分开锁了,旁边两位执刑弟子抡起精铜刑杖就开了打。
噗的一声,棍到肉开,宁尘背上立刻多了一道黑青檩子。
宁尘从刑台往下看去,众年轻弟子有满脸惊吓的,有不忍直视的,更有不少幸灾乐祸的。
何霄亭站在头一排满脸狰狞,恨不得跳上来抢过棍子亲自动手。
头十棍宁尘还能勉强咬着牙,后十棍忍不得疼只能哇哇乱叫,最后二十棍还没打完他就两腿一蹬昏死过去。
就这么一棍一棍打完,后背一身好皮肉鲜血淋漓,都没人模样了。
好在炼气有炼气的打法,筑基有筑基的打法,不然非把人打死不行。
执刑长老分寸扣得刚好,四十棍伤筋不动骨,这是好赖也得有小十天下不来床。
宁尘悠悠转醒的时候已到了傍晚。他趴在榻上,后背就跟烧了堆火炭似的,烫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然后就听见程婉声音:“宁尘醒啦!”
门外一阵脚步声凌乱,灵宝堂亲近的哥几个全都挤了进来。一时间七嘴八舌嘘寒问暖,吵得宁尘头昏脑涨。
程婉将一碗水递去嘴边,宁尘咕咚咚灌进去,这才有了说话的力气。
“走!都走!”宁尘呲牙裂嘴地挥着胳膊,他拽了拽程婉肩膀的衣服,“你也走!”
“我得留下照顾你……”
“我这模样自己都嫌丢人呢!耿魄!你把她揪出去!我这小伤不用别人伺候!”
耿魄听见他声儿里憋着火气,便顺他的意把人都轰走了。
宁尘趴在那儿开始哼哼唧唧,过了个把时辰,众人只听得宁尘在屋里叫唤的越来越响,都知道是疼劲儿上来了,纷纷摇头叹气。
“你说他也是,惹这恁大的事,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刘春嘟囔。
“他性子还挺要强,你可别当他面儿说这话。”耿魄叮嘱了一句。
本以为宁尘嚎一会儿就罢了,万没想到这天晚上他是一点儿都没歇着。
那破锣从太阳下山一直嗷嗷到半夜,这边厢房的一众弟子纷纷拿被子蒙了头,却管挡不住那老鸦嗓子。
原本还挺心疼他呢,结果生生哇哇了一晚上,把大伙耳朵都快捅破了。
可他现在那一副赖呆模样,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众人只能在自个儿床上翻来覆去,烦得脑门冒烟。
待到子夜过去,这家伙声儿终于渐渐小了,只剩下偶尔几句哎呦。大伙儿总算喘匀一口气儿,晕了嘛呼沉沉睡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待到灵宝堂静没了声,宁尘哆哆嗦嗦从床上爬了起来。
衣服是不敢套了,沾上后背难免留下一咕噜血印子。
他嘶着凉气套上鞋,轻手轻脚向外头走去。
别说外门弟子,就算内门那些凝心期的,来这么一顿打当天也绝对疼得动不得半分。
要说疼是真疼,只不过宁尘的神魂可不比一般人。上一世修行时,那锻筋塑骨的苦他吃的多了,现在这点疼不过九牛一毛,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宁尘带着一身伤潜走快行,避开夜间巡察锦袍,摸到丹药堂药圃。
外门药圃连绵两座山头,僻静无人,宁尘沿着山麓撒开丫子一路狂奔,跑到了何霄亭负责监管之处。
两把火头在无声中腾起,当黑夜被山间大火映成一片赤红之时,宁尘已重新趴回自己铺上,踏踏实实闭上了眼睛。
一双素手在空中一拍,十几名侍女从两侧小门鱼贯而入。
姑娘们走得又轻又快,窸窸窣窣如小溪淌水,眨眼功夫,偌大一张仙桐大桌便布上了琳琅满目几十样佳肴。
穆天香穿着青白色金边大袍端立桌旁,注视着来往侍女的一举一动。她像往常一样傲着张脸,众侍女垂头俯首,不敢多看她一眼。
几息之后,看着侍女整整齐齐归到了大殿两侧,穆天香这才开口。
“宗主用膳——”后殿荡来一丝清香,紧接着一身红裳便如火云般飘然而现。
红衣女子十八九岁容颜,九幽天蛛丝的丝袍堪堪散在肩上,露出晶莹剔透的脖颈。
血红唇珠,双目如凉泉,色绝天下的一张脸,饶是殿中侍女多看几眼也忍不住面红心跳。
唯独她眉梢眼角有些不易察觉的锋锐,坐合欢宗主之位多年,原本飘摇散漫一个少女也难免多些棱角。
煌仙子赤着脚,鬓乱钗斜,一副刚刚睡醒模样,慵懒如一汪醇酒。她往殿中黄金大榻一靠,抬手轻挥:“人多心乱,都撤了吧。”
穆天香又一拍手,侍女们便快步消失在了侧门之外。
女子手指一勾,两道真气如臂使指,卷来指肚大小小一尾细烹银鱼。那鱼已蒸得酥烂,抿入唇中遍化作一蓬鲜美汁水,满口生香。
可女子还是哀声叹了一口气。
“头痛啊,头痛……”
殿中除了穆天香,便只有后殿屏风边站着的一名束装女子,黑巾敷面,露出一双精锐眸子。
那女子乃是宗主影卫,日不多言夜不多语,回话的活儿自然要落到枢机阁主穆天香一人身上。
“宗主何事忧烦?”
“昨晚喝多了……”
穆天香忍了半天才没让嘴撇起来:“凭宗主浩然气机,几樽仙酿下去怕也是醉不倒的。”
龙雅歌纤手扶额,视线落在空阔的大殿尽头:“本宫昨夜闲来无事赏观星象,见那枚异星已入星盘中宫,不免想起师祖遗诏。本宫继位已久,自觉愧对师祖师尊,便多喝了两杯。”
“宗主切莫自扰,我宗所据陵允二州,地广人稀,难免有个疏漏。前代宗主诏言总不会有错,时机一到便会拨云见日……”
“天天就这么一套说辞,烦不烦,烦不烦。”龙宗主捂着脑袋嗔起来,“把这个月呈报念完,你也赶紧用饭去吧。”
“是。”穆天香从储物戒中取出宗门呈报,一字一句念起来。
“陵州纳灵石二十万枚,允州纳灵石十三万枚,宗门灵矿……”
“丹药堂新产丹药四百瓶……”
穆天香这边游响停云念了小半个时辰,龙雅歌那边却心不在焉扫净了一桌子珍馐美味。
“外门弟子斗殴两起,内门弟子偷盗一起,均由巡查堂长老按宗门律施以惩戒……”
“另有外门药圃走水,低级灵药毁伤极大。经查,似是外门弟子有人故意所为。巡查堂报,尚未擒获疑凶,还需时日。”
“胆儿挺大呀。”龙雅歌举起杯子,向斜后方黑衣女子偏了偏头,女子上前一步绰起酒壶,将她手中玉杯填满。
“巡查堂昨日已遣派真传弟子过外门掌问,两三日便有结果。但不知道拿到祸首该如何处置,还望宗主示下。”
“宗门律怎么写的便怎么处置,何必问本宫。”龙雅歌一口将杯中酒饮下,任由脸颊红起来。
穆天香皱起眉头:“属下近日刚听得风响,金州盛山宗、壁州万泉宗颇有些蠢蠢欲动。又有人在药圃纵火这样巧的事,其中难免有什么猫腻。”
“那就等抓到了人,废掉气海,隐蛇窟里扔上两天,不怕不交代。”
龙雅歌随口扔下一句,将及地红裙一甩,转入后殿去了。
丹药堂下辖五座山头,其中两座烧了个精光。要不是巡查堂及时请出一位真传掐了骤雨诀,怕不是整个外门今年都不用炼丹了。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各个堂口都不用消停了,巡查堂更是焦头烂额,抓住一众弟子盘问不休。
唯独宁尘,也不用上工修业,每日趴在那里吃了睡睡了吃,双耳不闻窗外之事。
一连闹了四日,巡查堂也没查出什么子丑寅卯。
倒是宁尘,都可以下地自个儿上厕所了。
终于到了第五天,刘春一蹦三跳地闯进屋来:“宁尘!听说没?!丹药堂那事儿惊动上头了!派下来一个金丹期真传!说是一查到底呢!”
“关我屁事儿呢?”宁尘趴在那,伸手从脸前儿碗里抓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你跟我说实话,放火那事真不是你干的吧?!那金丹可说是要用搜魂术,要是你干的你赶紧认了吧!”
“我他娘现在起个身还疼的直哆嗦呢,哪儿有那本事。”
搜魂术听起来吓人,宁尘压根也没当回事。
十岁那年宗门弟子中混进一个其他宗门的奸细,惹出些是非,外门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搜魂术检视了一遍。
打那时候起宁尘便知道,搜魂术并不能知受术者所思所想,只能察觉心境波动。
说白了就有点像低端测谎仪,又只是方便对金丹以下施用,金丹以上难免有各式法门干扰,搜魂的结果难以作数。
真到用时,修为高的用神念掐住弟子识海,拿问题拷问,但凡意识里念头动摇,就算是露出了马脚,接下来放开手脚上些刑罚,保管没有错拿错放的。
宁尘最不怕的就是这个,哪怕是金丹修士也只能搜住他神念中的一个犄角旮旯。
只要把脑子里那些事儿往肚中一藏,自己就是干干净净一只小白兔。
和宁尘之前想的差不多,没过俩时辰,就有锦袍前来唤他了。
他挣扎起身,一副呲牙裂嘴摇摇欲坠的模样,磨了两盏茶才穿好衣服鞋子,然后一步一步往外挪蹭。
锦袍们哪等得了这个,架起他膀子就窜。宁尘哎呦哎呦在空中叫唤着,烦得锦袍们满脸跑眉毛。
等宁尘再一抬头,已经到了丹药堂后山。
两边山坡光秃秃一片,地皮都烧黑了,残留的焦糊味到现在还没散。
山麓旁边的半拉树林子也没能幸免,只剩下一堆干巴巴的秃树干。
不光丹药堂的人在,灵宝堂的人也都给叫来了,黑压压两群人中间围出一片空地。
锦袍们把宁尘放到空地上,朝面前那位金丹期真传施了一礼,退作两边。
宁尘也不忍疼,腿一软歪在地上,嘶哼嘶哼的。
“你便是宁尘?”
“正是。”宁尘抬眼瞧去,一位三四十岁面容的男修,所着锦袍和巡查堂相仿,只是袖子上绣有两只四爪烛龙。
“我是巡察长老座下真传弟子张问崖,奉枢机阁主之命前来索查丹药堂走水一案。事关重大,特意将师弟唤来问话。虽知师弟身子有恙,奈何公事要紧,还望师弟不要见怪。”
话瓤儿说得客气,语气却冷飕飕和冰碴子一样,容不得宁尘半个不字。
宁尘连连点头:“不知师兄要问什么?”
“我们查到,火是从这里起的。这片药圃乃是丹药堂何霄亭师弟监管,现如今莫名失火,他总归脱不得关系,首先要问询的便是他。”
顺着张问崖的手,宁尘看到了旁边站着的何霄亭。
那小子脸上的伤勉强见好,倒是没了绷布,只是鼻子还有些歪斜。
他和宁尘四目相对,眼珠子差点没滋出火来。
宁尘做戏做全,也愤恨恨地回瞪过去。
“众所周知,你和何师弟素来不睦,当天还因斗殴之事刚刚受了刑责。何师弟现在已经一口咬定,是你点了他的药圃,好让他担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我冤枉呐!”宁尘声儿里带着哭腔,“我吃了这顿铜棍,好几天都爬不起来,哪儿有力气来惹这么大祸事!”
张问崖踱过去,掀开宁尘袍子看了看伤。宁尘那伤真真儿的,自然找不出半点毛病。
“宁尘,你遭打当日晚上药圃就起了火,在你来看,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猫腻?”
“师兄瞧您说的,这些日我痛的头昏脑涨,头两天都不晓得有这场大火。您现在让我琢磨这个,我哪想得过来哇。”
“有没有可能,是哪个和你亲近的哥们弟兄,看你受罚心中有气,瞒着你跑来报复何霄亭的?”
宁尘歪着头往灵宝堂人堆中看去,一众弟子都畏畏缩缩不敢看他。
刘春胆子小点,抖如筛糠,饶是耿魄也脸色铁青,生怕他捅出什么意想不到的篓子。
“我们哥几个关系好是好,可也万没到这地步呀。”宁尘说。
却是没看见程婉……难不成缩在人群后头?
张问崖捻捻下巴颏上的几根青须,转头又看向何霄亭:“何师弟,宁尘伤势你也见了,你还是笃定他是罪魁吗?”
何霄亭向前疾走两步:“师兄!这小子手段精巧,您可千万别被他糊弄过去!他主动前来惹我,再被罚下一身皮肉之伤,必然是为了洗脱自己嫌疑!”
宁尘心中暗笑,算他说对了。
“哪有你这般诬人的!?”宁尘也叫起来,“我若要烧药圃,何必打你一拳惹人生疑?趁夜偷偷来把火放了便是!好你个何霄亭,为了诬赖于我,连自己的药圃都敢烧哇!!”
“放你娘的屁!”
张问崖抬手止住两人:“宁尘,你二人因何事生的嫌隙?你一个炼气期跑去跟一个筑基动粗,可真是有趣了。”
还没等宁尘开口,旁边的王归游早已凑上前来:“师兄,还是我来讲吧,公允些。”
王归游这也是想着给自己摘干净点,毕竟早些时候他已经插了一脚,若是往后纠缠起来,难免不会连累自己。
张问崖一点头,王归游便一五一十把丢失贡丹的事儿讲了出来。
这也算帮了宁尘一手,宁尘顾及程婉名声,本就要将那一拳和贡丹之事连起来。
想来何霄亭也不敢乱提自己淫乱之事,那套说辞倒也严丝合缝。
张问崖听罢王归游说话,冷笑一声:“王师弟,你所辖外门这阵子蹊跷事儿不少哇,我怎没听得还有贡丹被盗一事?”
“不是,不是被盗!是差录了!”王归游一头冷汗,连声解释,“丹药堂掌院把这事定了个记册失误,可不是我乱说的。”
张问崖不置可否地笑笑,又把目光转到了宁尘与何霄亭身上。
“事情我已摸了个大概。你二人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劝你们提前开了尊口。待到我用搜魂术探得,便不好从轻发落了。”
“快!师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您赶紧搜魂术搜我,可劲儿搜!”
宁尘一边说一边还往前爬了两步,“您可一定在大家面前给个清白,看看这火到底是不是我放的!看看这贡丹到底是不是他偷的!”
宁尘舌头这么一抖,悄没声儿地把搜魂术准备拷问的问题拧到了他提前画好的道道上。
大家都还没察觉,他三五句话就把“偷药”“放火”俩事穿在了同一个串上。
搜魂术也得消耗真元,不是乱用的,他这一顿忙活,正是为了把张问崖的注意力聚在该去的地方。
他只需要张问崖的搜魂术问出一个问题。
何霄亭登时出了满满一身的白毛汗,他大着舌头:“师兄!你听、你听我……”
张问崖一直察言观色未曾松懈,此时一眼瞥见何霄亭那副模样,手上立刻掐出法决,搜魂术当头就罩了下去。
“何霄亭!那贡丹可是你盗去陷害宁尘的!”
何霄亭早已心智飘摇,让金丹修士神念这么狠狠一冲,咣当一声就跪下了。
无需多言,那软绵绵的识海在喝问之下啥都兜不住,张问崖的问题已是有了答案。
张问崖一挥手:“捆咯!”
锦袍们一拥而上,用铁链给何霄亭捆成了粽子,跟着张问崖准备离去。
看着这一幕,宁尘乐得哈哈大笑。然而那只是做给人看的,他心里依旧绷紧了一根弦。
不对劲,他心说。
在宁尘预判中,何霄亭在知道自己手握贡丹的情况下,断不会这样束手就擒。
宁尘这里还有另外的后手,若是何霄亭掀出什么新牌,那瓶沾着他鼻血的丹瓶现如今正埋在烧毁的药圃之下,随时准备登场再唱那么一出好戏。
这也是宁尘非要过去给他一拳的原因。
可现如今那些谋划压根没派上用场。
这何霄亭蠢得像头水牛,没有任何像样的反抗,就这么让人抽了脊梁骨,就仿佛……仿佛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张师兄且慢!”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宁尘猛一扭头,看到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正是那何霄亭的姘头,罗莹织。
“罗师妹?有话要讲?”张问崖拧身回还。听那意思,他倒认得这娘们。
宁尘心中警声大作,只觉得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从没想到的地方朝自己扎了过来。
“您光搜了何霄亭的魂,怎的就把宁尘放了呢?您这般偏袒,我们丹药堂可心里不痛快了。”
张问崖想了片刻:“罗师妹有理,倒是我疏忽了。宁尘,你怕我搜吗?”
虽然心中忐忑,但宁尘仍面不改色。他勉强从地上站起,两手一伸:“张师兄请。”
金丹期修士神念毫不客气地卷上来,宁尘面不红气不喘,任由他在自己识海小小一方空间内充盈起来。
“宁尘,火烧丹药堂药圃之事可与你有关?”
“与我无关!”
张问崖细细品去,那识海坦荡浩然,端的没有丝毫摇摆。他微微颔首,刚准备将神念拔去,却见灵宝堂一侧有一人被踉跄推了出来。
“着、着火那晚,我却看见宁师兄从房里出来,进夜里去了……”
一个黑瘦女子站在人前一字一顿地说道。她双手拧在一起,全身颤抖。
宁尘望着她的脸,只觉得神魂激荡。
张问崖断案好手,刚才没有放过何霄亭念动,此刻也是一样。他神念猛地一催,又喝问道:“她所说属实否?!”
宁尘识海险些颤了,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让张问崖抓住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那已经毫无意义,从程婉站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宁尘就输了个彻彻底底。
张问崖立刻再将神念罩向程婉。
炼气期都没到的瘦弱姑娘,张问崖神念一刺便将她识海从里至外掏了个干净,自是没有任何能糊弄的地方。
两相一比,谁吐了真言谁作了遮掩,一目了然。
而最关节之处尚不在此,宁尘一介炼气修为,竟有瞒天过海之能,在诸人看来这背后已是藏着天大的阴谋诡计。
噌楞楞一声,张问崖腰间佩剑悬在了头顶。他身为剑修,剑指一掐,飞剑如臂使指。
宁尘任凭飞剑直指眉心,只是直愣愣看着程婉。但见程婉泪流满面,不敢看他一眼。宁尘脑中嗡嗡作响,哪里还能考量脱身之计。
他整个人僵着,被人锁了也似浑然不觉。那绿树红花都变得灰了,腔子里的心也撕得带血。
我对不起你吗?
宁尘死死瞪着程婉,被一众锦袍拖将而去。
等他醒过乏儿,人已被按在了掌刑殿大堂。
大堂森严肃穆,更有八位灵觉期高手坐镇。大殿尽头座上端坐一人,却非掌刑长老,而是枢机阁主穆天香。
枢机阁主乃是宗门内一人之下的位子,宗内大小事务几乎都要经由枢机阁汇总上达宗主。
穆天香元婴期修为,一年总有一两次在宗门内露面,外门众弟子敬之如敬神。
倒是宗主常年不问政事一心修行,外门竟无几人见过煌仙子盛颜。
穆天香执掌宗门繁务逾百年之久,尤甚宗主登位时长。
她着一身不辨男女的灰袍,头挽一根碧玉发簪,面沉似寒潭苦水,任谁看都是个铁心肠的宗门大管事。
张问崖解下令牌送归,跪拜道:“秉阁主,弟子已拿得贼人至此。此子身负隐秘,我金丹期搜魂术却是奈何不得。”
他细细将判案之事讲了,那阁主却是一语不发。待他说罢,穆天香便挥手屏退了他。
“那药圃可是你烧的?”穆天香悠声发问。
“是。”
宁尘麻木着,随口应道。他也懒得辩解,只当是自己又在这世上白走了一遭。
“还算识时务。那又是何人指派你行那不轨之事?”
“自己犯贱,怨不得旁人。”宁尘咬牙道。
可不是贱吗?犯贱救那小娘皮,惹了一身煞气;犯贱去筹谋那妙计诡策,倒头来被自己人卖了个干净。你说是不是犯贱!
穆天香高高在上哼了一声,也不细究:“你如何瞒得真传弟子搜魂?若有外人给了你什么秘法奇宝,趁现在交代了,也算干净。”
“老子天赋异禀!”
穆天香声音毫无波澜:“将实话讲来,也免得受苦。”
“实话,哈哈哈,我告诉你,哪句都是实话!就是实话不好听!”
穆天香哪里搭理一个炼气期的叫嚣,若不是宗主有心过问此事,她都不会出现在掌刑大殿。
此时见宁尘神色怨怼气焰嚣张,也不再废话。
一枚玉签飞下,命掌刑大殿守卫将宁尘带去了隐蛇窟。
宗门内门已与外门截然不同。
外门尚与凡俗相连,而自内门起则依托大法力自成世界,宗门真脉便在此所谓方圆界内。
层层叠叠的楼台亭阁聚起一方仙城,放眼四望,只见群山不见边。
宁尘还是第一次进得方圆界,却已无心四顾。
押送的灵觉期护法将他一路带入山中,密密丛林中有一天坑豁然而现。
那天坑足有百丈之宽,从天上看黑黝黝深不见底。
宁尘被他们押着向下坠去,只见石壁缝隙中尽是虫蛇。
一名护法手持罄钟法具轻轻一敲,满窟毒蛇登时四散游开,露出天坑中心最深处一副铁架。
隐蛇窟乃是宗门培育毒物以入药炼器的地穴,作为用刑之处倒也方便。
护法将宁尘锁在铁架之上,又用破法金针刺入丹田废了气海。他们丢下一句“早点招供,少吃苦头”,便御剑而去。
一束淡淡日光从天坑穴口洒下,勉强照亮宁尘身周十余丈。没了法罄驱赶,百千条毒蛇又从黑暗中游出,窸窸窣窣地爬上了宁尘的双腿身躯。
这些毒蛇并非凡物,嗅得修士真气,一时间凶性大起,一口口咬在宁尘身上,贪婪吮吸着灵气充盈的人血。
更有那异种灵蛇,小指一般粗细,竟滋溜溜钻入皮肉之中。
身受千万蚁噬,蛇毒更是疼的焚肤裂骨,饶是宁尘也打熬不住,在铁架上惨叫着强挣起来。
可那铁架锁链也非凡铁,哪里挣得分毫?
不消半个时辰他便没了气力。
真若是炼气的奸细,牙咬得再硬也抵不过一日。
宁尘也算倒了霉,偏偏神念刚韧,剧痛之下竟不觉绝望恐惧,只生得满腹愤懑,火一样的暴躁,几乎要把体内蛇毒烧个精光。
毒蛇啃咬之中,神智却愈发清明。一日一夜,宁尘倒是把先前之事想了个通透。
自己被绑走之时,何霄亭那盗药陷害的罪名并未因此洗脱。
按宗门律法,废掉修为赶出山门都是轻的,若不是背后有家族撑腰,指不定还要镇压在牢狱中关上三五十年。
所以,那罗莹织突然站出来,并非是为他开脱。这事情自始至终都是那臭娘们在暗自捣鬼。
自己找何霄亭谈判之事,定被他碎言碎语告知了罗莹织,殊不知罗莹织早已心怀不轨。
其实是她派人凌辱了程婉,恰到好处挑拨了二人相斗,太他妈毒了!
猜也猜得出来,何罗二人在丹药堂私下定然也存着不少矛盾,只因何霄亭傲慢自大,浑然没将罗莹织看在眼里,才闹出今日之事。
宁尘冷哼一声聊作自嘲,自己也与何霄亭半斤八两,自忖身怀几分长处就有点目中无人了。
那罗莹织分寸拿捏得颇为得当,从未小看过自己。
她隐忍不发,只待二虎相争,也算是多谋善虑。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宁尘想到此处,竟然没一点仇意,反倒生出些佩服。而那全身上下四处乱窜的怒火,只着落在一人身上。
想起程婉,宁尘脑子顿时乱糟糟一片。
人心脏,狗不吃,这道理宁尘八辈儿前就明白,他从来也没觉得程婉理当对他如何。
可是真等她一刀扎在心窝上,一腔子血喷出来,才发现是那样烫人。
说是不在乎,哪儿能啊!都是娘生肉长的,宁尘刚把那冰凉凉的心露出来让她摸了摸,她就伸手捏了个粉碎。
你不站在我这边儿也就罢了,为何落井下石?!
宁尘昏沉沉地挂在那儿,几十条灵蛇已钻进肉缝深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那剖心挖肝的剧痛足逼的人咬舌自尽。
可一直活没个活样儿的宁尘,此刻反倒一点儿都不想死了。
老子非得活着走出去,按着她的脑袋问个明白!
他妈的,就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浑浑噩噩,才落得和这一众霄小勾心斗角的境地。
真要还能囫囵个从这儿爬起来,我宁尘不拼上命在这世间弄出点动静,不如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合欢宗,羲和大殿。
内外门弟子那逼仄的炼丹房可和这儿没得比。
几十丈长宽的大殿,都是聚气柃木搭建,木助火势,中间那两人高的丹炉哪怕不放引火之物,也能窜出熊熊真火。
大殿墙边站了一圈使女,其中半数都是凝心期。这修为放在外门,做个管事也不为过,此刻却甘愿在此被烤得汗流浃背。
能在宗主驾前座后转悠,对修行的助力可不是内外门修业堂能够相提并论的。
光是沾上几分这炉内外溢的天炎真火,就抵得凝心期三两月的水磨功夫。
有这等好处,众使女哪个不是尽心全力,内外门女弟子更是打破头都想侍于宗主左右。
煌仙子从来不喜炼制丹药,今天也是一样。
白焰从丹炉几个气口跃出如脱笼之鸟,欢腾腾升上半空。整个丹炉已烧成青白色,它炉门大开,却不是为了往其中送药。
龙雅歌斜披红裳,裸着一抹香肩,赤着半抹酥胸,她右臂直穿炉口,没在熊熊烈焰当中。满殿使女汗滴如雨,她一身肌肤却光滑似雪沼。
手臂在烈火中结出鳞片状点点黑屑,又随火焰化作飞灰,那条胳膊和白焰几乎融为一体,琉璃般晶莹剔透。
片刻后,合欢宗主长舒一口气,只见满炉大火像生出什么心念似的,乖乖缩回炉心,化作缕缕青烟。
待煌仙子从炉中收回手来,那条胳膊已变得与常人无异。
不消多言,早已等候多时的使女们立刻围至身前,送上濡巾美酒,又替她重新穿好衣衫。
龙雅歌饮过半盏葡萄甜酒,斜身望向一直立在几尺外的黑衣女子:“热嘛?喝点吧!”
女影卫轻轻摇头,只是抬手向大殿外指了指。穆天香听得宗主先前传唤,早已急忙忙赶来,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有余。
“知道啦。”龙雅歌甩甩刚刚祭炼过的手臂,在使女簇拥下踱出殿去。
“见过宗主。不知宗主唤我何事?”穆天香早已等得焦躁,此时话也说得快了些。
“刚才炼体之时,忽地想起前几日你上报的事情了。”龙雅歌也不看她,只是向寝殿一路而行。
“宗主是说药圃被烧一案?巡查堂已拿获真凶,经我亲自审过了。”穆天香紧随在侧。
“何人所为?”
“一个灵宝堂外门弟子。问而不答,已锁在隐蛇窟四日,却仍是撬不开嘴。”
“外门?筑基期?”
“炼气。”
“搜魂术一探便好了,怎的这样麻烦?”
“真传弟子将搜魂术掐在他身上,却像泥牛入海一般。定是他背后宗门施了什么手段,以防他泄露底细。宗主莫要放在心上,再关他两日,待毒摧心脉神络损毁,属下亲自与他搜魂,
不怕事情不清明。”
“由你。”
龙雅歌抛下两个字,又走几步,却猛然顿在原地。穆天香见她模样奇怪,小心翼翼凑上一步:“宗主?”
龙雅歌望着穆天香,眼神摇曳:“你且将缘由经过细细讲来。”
穆天香便从何霄亭盗药栽赃宁尘讲起,一五一十把来龙去脉道了个清楚。
听完穆天香奏报,龙雅歌扭头唤道:“阿翎!”
黑衣影卫唿地转到龙雅歌侧前,目光炯炯。
“你去外门探个分明,再将那宁尘带来。”
话音刚落,女子便化作一道漆黑闪电,消失在睽睽众目之下。
“穆阁主,此事不须你操心了。”龙雅歌又对穆天香道。
穆天香愣了片刻,本想多问几句,龙雅歌已带人飘然而去。
煌仙子来至合欢大殿挥散众仆,走上一级级玉阶,将自己扔在宗主宝座中,手指在扶手上不停敲打。
分神期修为,天下齐肩者不过二十,她神念一动,便知大殿百丈之内已无一人,可仍然挥袖施术升起了大殿外层层禁制。
一切做罢,她才发觉自己心脏砰砰跳得停不下来。
两盏茶功夫,远远传来风响。龙雅歌从座位上正起身子,先前胸中那几许激越,被她用浑厚道心稳稳压下。
合欢大殿的禁制能挡千军万马,唯独拦不住宗主影卫。阿翎将那宁尘拎在手里,一路来至宗主座前,将他丢在地上。
分神期修士双目如焗,千丈外的虫蚁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可是龙雅歌仍忍不住跳下座来,走到宁尘三尺之外,低头向他看去。
貌不惊人的一张脸,倒也清俊坚毅,只是那些蛇虫可不管是头是脸,见肉就咬,留下满面疮痍。
身上就更不用提了,几天下来,好好的外门袍子浸透鲜血,已变得黑了。
那褂子被撕咬得凌乱稀碎,破烂烂像是个小叫花子。
人还醒着,只是说不出话。
他双目盈着一层灰雾,想是体内淤毒愈盛,蒙了大半心智。
那身子遍体鳞伤,脏腑内也是毒气肆溢,可他眉宇间却依旧积着一股冲天怨气,愣是没在刑罚中屈从下来。
龙雅歌知他视物不清,自己在他眼前不过一团红影,便假作问道:“招供吗?”
“我招你妈了个逼!”宁尘满口血沫,呸的一声吐过去。
他本也没什么好招,若在此时服软编些瞎话,非让人当蝼蚁随脚踩碎了不可。
倒不如挺直脊梁,说不定能求得个正眼相看的机会。
那搀血的唾沫还未触及面前人儿分毫,便被周身无形火流蒸发不见。龙雅歌俯下身子,与宁尘神念相接,将他识海仔仔细细摩挲了一通。
果然如穆天香所说,炼气期小小气海之外,竟配得一片浩瀚广阔识海神念。
龙雅歌心脏又猛跳几分,转眼看向阿翎。
黑衣影卫会意,上前将自己探得之事在她耳边讲了。
龙雅歌听罢,又呆视他半晌,轻叹一口气:“阿翎,给他解毒。”
阿翎上前,捏着宁尘脑袋将他提将起来,真气从顶门向下猛地一贯。
宁尘全身噗嚓一下喷出十几道黑色血流,连带丹田那枚破法金针都激射出来,被阿翎两指一夹收在掌中。
隐蛇窟浅处的蛇虫毒性不彰,只侵入肌腠肺腑不伤识海。
宗主影卫也有元婴期修为,气随神动,驱使真气尽数将宁尘体内毒素清了。
还有那钻入体内的小蛇,也统统碾作粉末,反作了滋补之用。
只是那身袍子被真气搅得几乎衣不蔽体,头发也被激得四散炸起。龙雅歌瞥着他形貌好笑,便对阿翎道:“去后殿给他寻件衣服。”
阿翎面罩下的眼睛眯起来,双手一摊,那意思仿佛在说“难道给他穿你的女装?”
龙雅歌瞪她一眼:“你先找件你的给他换上嘛!”
她身材高挑,又素来穿着短衫劲装,却是合著了宁尘身量。阿翎摇摇头,转身去了。
煌仙子纤纤手指一点,从储物戒中抖出一枚滋补气血的丹药射入宁尘口中。
一宗之主出手的丸药自是不凡,几息之后宁尘长出一口浊气,晃悠悠支着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伤口处也飞快愈合如初。
宁尘先前还在脑瓜子里昏沉沉与那股子愤恨斗法,耳边时常响的几声聒噪也被他以吼骂应去。
这时候满心的毒气散了,疼痛立止,突然间像是洗了个痛快快的凉水澡,全身上下都觉得那么舒爽。
然后他抬头一瞧,发现跟前正站着一位。
一身娇艳红裙下招展着柳腰玉腿,脖颈下面酥胸半抹,两座大山似的往瞳孔压来。
那眼角眉梢,那樱唇嘴角,万种风情倾国倾城,顿时把他看愣了神。
那丹药也是厉害,给宁尘补的有点过头。吱一下,宁尘两腿间那物事直挺挺跳了起来。赶上衣服也是稀碎,竟然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晒了个太阳。
龙雅歌倒也不是没在合欢典藏中见过男人那话儿,只是事发突然,眼么前儿兀突突窜出这么一东西,顿时红云翻上面颊,笑得花枝乱颤。
阿翎夹着一套衣服从后殿回还,正见着宁尘一副呆呆模样,胯下还在那横刀立马。她眉毛一竖疾走两步,一脚踢在宁尘尾巴骨上。
滋溜溜一道寒气趁着屁股根儿刺进来,宁尘嗷嚎一声从地上蹦得老高,腿间那话儿登时软了。
“把衣服换上,本宫有话要问。”龙雅歌转回宝座,悠声吩咐道。
宁尘揉着屁股,接过阿翎抛来的衣服,臊眉耷眼毛手毛脚地换了。
眼见宁尘衣冠整洁,精气神似乎也回来了,龙雅歌抬手轻轻在扶手上一拍:“宁尘,你可知本宫是何人。”
自打清醒之后,宁尘那小脑瓜子立刻开始嗡嗡猛转。
座上那小娘一张嘴什么本宫,宁尘哪儿还不知道自己被拎到什么地方来了。
要紧的是,咋个让自己卸了一身的麻烦才真的。
“我管你什么人,要杀要打悉听尊便。”宁尘坐在地上梗着脖子。
他可没忘,自己先前还啐了人家一口。结果人家不光没生气,还给自己解了毒。这时候若是把脊梁骨扔了邦邦磕响头,人家肯定不吃这一套。
那小娘果然没动怒,只是笑得有些妖异:“脾气这么大啊?外门弟子见了宗主,也不行礼?谁教的规矩?”
“反正火是我放的,没冤枉我,我就是腆着脸把好话说尽了也逃不了,何必再跟你低三下四。”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求神拜佛,巴望这小娘就吃这一套铁骨铮铮的戏码。
这头豪言壮语说着,身后那位穿黑衣服的可不乐意了。宁尘只觉得后背凉飕飕就像站了个大冰坨子,两道目光小刀子似的在自己身上刮来刮去。
“放火那事,蛇窟之刑作为惩戒,不必再提了。你老实与我说来,可与别的宗门有什么勾结?”
“没有的事儿。我打小在宗门里长大,和自个儿家没什么分别,哪里要作什么劳什子奸细。”这话倒也不全是作伪。
一闭眼一睁眼,已身在合欢宗十五年,没点感情那才是假话。
“那你解释一下,你那浩荡识海是从何而来?”
话好说,可说完了对面也得信才行。天花乱坠的真话,闹不好只会给自己再惹一身骚。宁尘叹口气,把早已备好的说辞托了出来。
“我从小入梦极长,梦中世界似真似幻,我在其中耗去许多时日,不知不觉间修得识海广阔。我见自己与别人不同,便从不敢提起此节。”
说完,宁尘带着一肚子忐忑沉默下去,也不知能不能过关。
只听得头顶座上合欢宗主长嘘一口气:“你果真是”梦人“。”
他妈的,胡编的事儿也能对上号?!宁尘一惊,连忙抬起头来:“难道宗主有所听闻?”
龙雅歌从座上起身,一步步踱下玉阶:“你可知,合欢宗开宗祖师,亦是本宫之师祖,便是和你一样的梦人。”
宁尘顿时傻了,原来祖师爷是咱的同行!娘了个腿儿,连编瞎话都编的是一套!不过也难怪,这前世后世可不正如南柯一梦么。
龙雅歌见他面色大异,也不多言,只是自顾说道:“师祖开宗立派,一统凌允二州,又破虚飞升,乃是千年以降的天才。他飞升前给吾辈留下一套奇功,又有遗诏,只有梦人能够修
习此法。”
宁尘听得全身都哆嗦了,老子受了恁多的苦,原来好事儿都在这儿等着!
可他还是强作镇定,又问:“你怎的知道我合适?有这种好东西,你没先练练?”
“本宫自有本宫的机缘,不是你该操心的。”龙雅歌拂袖止了他的聒噪,“宁尘,本宫今日便代师祖收你这个真传弟子,你可愿意?”
宁尘跳将起来:“谁不愿意谁是瘪犊子!”
龙雅歌也不言笑,只是走进宁尘跟前:“你虽识海广大,却也未必真能修得此功。你坐定调息,让本宫仔细查探一番。”
没有二话,宁尘咂着嘴盘腿入定,气门大开,由得龙雅歌将掌心按住紫府。
其实他开不开的都拦不住人家,不到一盏茶功夫,宁尘试到合欢宗主抽身而起,也连忙睁开眼睛。
殊不料,龙雅歌一脸肃容。
“怎么?我不能修?”宁尘问。
“你神念锋锐,识海沉静,正是一副传承宗门功法的好底子,只是……”
宁尘搓着手,看着龙雅歌垂手低吟,好悬没给他急出满嘴大泡。
“您能别卖关子吗?”
龙雅歌拧住眉头,抬头直视他双目:“宁尘,你那根基万中无一,可惜不是童子之身。初阳既失,这功法却是修不得了。”
宁尘只觉得心口被狠狠捣了一拳,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先不要丧气,”龙雅歌又道,“倒不是没有寰转之法。我观你盈盈有虚,似是刚失初阳不久。只要承你初阳之人修为平平不曾有意炼化,你还能以秘法将初阳纳回。倘若过了时
日,阴阳交汇,就没得补救了。你且和我如实讲来,你是何时失的童身?”
不提还好,一想起先前那些腌臜之事宁尘一股邪火又窜了上来。
自己若不是被程婉取走童男之身,哪里会多这样一颗绊路之石;可也正是程婉将自己卖了,才得了现在这份机缘。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因果之报自有其法。
“大约有个十日半月了。”宁尘道。
龙雅歌点点头:“就在这几日,万万耽误不得。”
“只是我不懂如何重新取纳初阳之力……”
“学些基本的攻伐纳气之法即可。”龙雅歌手一拍,“阿翎,你来教他。”
身旁黑衣女子身形一震:“我?”
就这么一个字,听起来却如玉镯锵地,玲珑剔透。宁尘忍不住看到她一眼,瞧见她目光中踟蹰动摇,似有万般不愿。
“怎么?难道要本宫亲自教他?”龙雅歌催促道。
阿翎哼了声,抬手抓住宁尘手腕,拽他往后殿走去。那手指力气奇大,捏得宁尘差点叫出声来。
龙雅歌却伸手拦住自己影卫去路:“大殿禁制重重,又没得旁人,你还待去到哪里。就在此处教!”
阿翎颇为无奈,回头看向宁尘。
宁尘刚想讨好一笑,嘴还没咧开,就觉得天地突然反转过来。
阿翎一脚踢在小腿上,将宁尘绊倒在地。
宁尘躺在那刚要叫骂,却看到黑衣女子已跨到了自己腰间。
一只手按住了自己额头,两只膝盖毫不客气地跪在宁尘两只手掌之上,浑厚真气从外至内给他控制地死死的,宁尘只觉得身上压了千斤陨铁,使出吃奶的劲儿也直不起来。
“挣什么,又不是要害你!”龙雅歌低首俯观,没好气地说。
让人这么强行制着难免紧张,宁尘刚刚勉强着自己放松些,却试到胯下猛地一凉,竟是被人把裤子扯了下来。
“扒、扒我裤子干嘛!?”
阿翎也懒得和他说话,只是将两只手分别扣在他上下两颗脑袋上,用自己的真气引着他气海一起循环起来。
“想要纳取元气,先要读气观神。我合欢宗功法博大精深,观神之法与其他诸门各派截然不同。”龙雅歌在一旁为他解惑,“世人皆道,识在紫府、气在丹田,神识引天地灵气纳入
气海便可育哺自身道行。我合欢宗真法则不然,吾宗以气海为心,识海为壳,你心怀此念,且试着内视一观。”龙雅歌话至此处,阿翎那边真气也流转地恰到好处。
宁尘静下心来,顺着阿翎真气内视,终见得一番崭新景象。
与外门那些稀松口诀修习的气海不同,阿翎真气为他点拨开来,只见一团熊熊气海纳在识海之内,识海则凝成圆满满一道屏障,如玉蚌护珠。
可若是细细看去,自己识海屏障却开了小小一只细口,真气难免有点滴泄走。
不过,这也正显出了宁尘神念浩大的好处,炼气期那点真气还未充盈识海,倒也流不出去多少。
“我识得了,识得了,停了吧!”阿翎真气在宁尘经脉中行得霸道,他浑身麻痒,稍有所成便连忙告饶。
“现在教你纳取元气之法,只需将阿翎在你经络中运气的法门熟记。”龙雅歌对阿翎点点头。
阿翎冷目一横,又叹一口气,竟抬手解了自己束腰绑带,将半身衣裤褪将下来。
紧绷绷的腰身,白嫩嫩的臀儿,稀丛丛一缕芳草……宁尘可没想到,那黑衣下竟藏了如此曼妙。
先前被阿翎寒气戳散的那点贼心思又压不住了,宁尘的肉棍子哪里还听使唤,没羞没臊地直了起来。
阿翎本还想着得要轻揉慢抚一番助他一臂,不料自己一敞襟子他便硬了,心下羞恼,忍不住开口骂道:“色鬼。”
原本疾声厉色的指摘,却裹在银铃般的嗓音里,宁尘热血上头,阳物忍不住接连猛跳,腰也挺起半寸,想要往阿翎臀缝里挤。
阿翎恼他孟浪,真气又加三分,结结实实给宁尘压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她收拢腰腹,堪堪瞄准身下铁棒,轻轻坐下,将那紫红色龟头小心翼翼纳入自己穴口。
虽没得半分湿润,小脑袋也被勉强含进两片软软阴唇。
那妙处紧致温润,含得人筋骨乱战,酥麻麻暖意直往宁尘小腹钻来,直痒得他恨不能用力把鸡巴撅进阿翎肚子里。
一道嫩嫩薄膜抵在他龟头上,阿翎喉中轻哼一声便不动了。
她抬眼望见宁尘一脸淫虫上脑的模样,顿时如临大敌,连忙又将真气加了两分,生怕他胡乱造次。
“气神合一,探观阿翎魂识,莫想别的!”龙雅歌叱喝一声,将宁尘唤得些许清明。
他堪堪收回邪念,试着用刚刚学会的观神法探了过去。
这轻轻一探,如同目视耀阳,差点将宁尘激晕过去。
阿翎那元婴期神识光耀辉煌,护在其中的气海更是汹涌磅礴,外层的神念之壁晶莹剔透,没有半分瑕疵。
与此同时,阿翎真气运转起来,宁尘连忙将走脉运转之法牢牢记下。
那原本潜在气海暗处的元阳眨眼间被激扬起来,周身一旋,猛地从胯下往阿翎体内涌去。
宁尘吓得哇呀一声。元婴神魂何其雄浑,就这么轻轻一挤,小弟弟虽是美了,自己整个人还不给吸成人干儿!
“叫唤什么,她还能真夺你元阳不成!”龙雅歌在一旁啐道。
阿翎却是有分寸,在他元阳大泄之前稳稳将真气散了,这才留得宁尘小命一条。
“通脉倒转,便可纳回初阳之力,学会了么?”龙雅歌问。
宁尘嘴里哼哼唧唧,试着运起功来。
阿翎舍身教了他,他倒学得也快,偷摸着去吸阿翎真元,也想吓她一吓。
她堂堂元婴那么多真元,就算真吸出两抹也不叫事儿嘛,宁尘心想。
可是功法一直运到了头,阿翎的神念哪有半分动摇?忙活半天,啥也没吸出来。
“哼哼,看来学得不错了。”他那点小动作哪里逃得过二人眼睛。龙雅歌瞪他一眼,在阿翎作色之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阿翎冷着一对眸子,手指翻飞束好了衣襟,扭头便往殿外走去。龙雅歌唤她两声,竟也不理。
“哎呦,生气了。”煌仙子轻笑两声,倒是不以为忤,“宁尘,阿翎为你受了这些委屈,你可莫要令我们失望。”
她从袖中甩出一枚令牌:“现在就去吧,别错过了时辰。待你修补初阳回来,修行之事咱们从长计议。”
宁尘躬身应喏,含着一肚子仇怨愤恨,准备去找程婉好好算算账。
他刚一转身,龙雅歌声音却又响起来:“若是发现初阳已经纳取不了,你也便不必回来了。留在外门,按部就班筑基凝心吧。”
宁尘从合欢大殿出来,穿过漫山宫阙,一步步向方圆界外行去。途中多次被巡查堂弟子拦下盘问,都被他拿令牌挡了。
有令牌傍身,方圆界的护界法阵对宁尘如若无物。
他走出界来,熟门熟路走向灵宝堂。
不久前堪堪压下的恨意怒气随着这几步路的工夫又翻涌起来。
灵宝堂众人见他完好无恙地回来,都凑上前嘘寒问暖。
宁尘哪有心思和他们扯皮,回屋换了自己的衣服,又问清楚程婉去向,风风火火奔了过去。
听众人言,自她揭了宁尘老底,已不再在库内记册,而被扔去了灵宝堂后厨打水洗菜。
宁尘瞅见她时,程婉正拎着一只水桶,歪歪扭扭地从井边打水回来。
有过肌肤之亲,有过切肤之痛,宁尘看着她的身影就觉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他大步跨过去,一脚踢翻了程婉手中的水桶。
水桶咕噜噜滚下山坡,程婉看着他,仿佛看见了鬼怪,吓得一动不动说不出话来。
宁尘伸手薅着她襟子把她提起来,运气腾跃将她抓进树林深处,一把扔在树丛里。
程婉委顿在地,哆哆嗦嗦地望着他,张嘴似要唤他名字,被宁尘一巴掌扇在地上。
“老子对你不薄,为什么要害老子?!”
在隐蛇窟被千百蛇虫啃咬的时候,宁尘满脑子就是这一句话,现如今在这无人之地大吼出来,仿佛顶门儿都通透了。
那程婉只是坐着啼哭,却不说话。
宁尘气得直喘粗气,也不再等,俯身掐着脖子把她按在地上,伸手扯掉程婉亵裤。
那阳物也正在火头上,涨得老大,宁尘分开她双腿,胡乱就捅了进去。
程婉痛得大叫一声,又连忙捂住嘴,伸手搭在宁尘肩上,轻轻摸他肩头。
宁尘凝神观去,但见程婉本就不大的识海已是千疮百孔,气海中勉强凝聚的些许真气就在这破瓦罐中晃晃悠悠,难怪修行不见长进。
他微微一滞,胯下动作不意间慢了几分,程婉缓过一口气,穴内也慢慢沁出一层油滑好供他攻伐。
“你能回来……回来就好……”
宁尘听得她细细声音在耳边响起,火气又冒将上来。
“本就是你害的!又在这里装什么样子!”宁尘一把将她翻过,脑袋按在草甸上,猛力在她穴里抽插起来。
程婉被他撞得咿呀乱叫,嗓子里的哭音儿停也停不下来,却也没有讨饶,只是屁股缝渐渐搅起了白沫子,大腿根也湿了。
“宁尘,你若操死我解气,那便操死我吧……”
“尽是屁话!”宁尘拔出器物,用力往里一撞,顶得程婉惨叫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见身下女子意乱情动,那气海深处真元被搅动扬起,宁尘便按先前学的法子将真气运转开来,准备纳取自己交在她体内的初阳之力。
可刚一用劲,程婉体内那团仅存的真元便一股脑泄向下阴。宁尘一惊,连忙缓下一口气,以神念仔细分辨起来。
不看还好,原来自己的童子元阳此时已和程婉元阴融在一团,不分彼此。
吸倒是吸得过来,可这样一手做绝,程婉气海立时就要碎掉,一条人命难保。
就在宁尘愣神的当儿,他刚刚扎入程婉体内的真气却已搅得那股真元活泛起来,眼瞅着就要与程婉气海真正炼化在一处了。
那翻覆天地的机缘就在指间,怎能就此放手?何况这女人恩将仇报,自己现在报仇雪恨也是天经地义!又有谁能指摘?
我可没对不起她!宁尘一咬牙,继续运功。程婉一时间全身脱力,尖叫着猛泄两次,软塌塌扑在地上,眼见就要不活。
那真元已在识海屏障边缘,只要宁尘再顶出一口真气纳回初阳,便可回还合欢大殿,学那盖世神功纵横天下。
这等好事,这等好事!
这等好事……宁尘心里那根弦最终还是崩断了。
他只觉失了力气,翻身从程婉背上滚下,直挺挺躺在地上,望着天,由着鸡巴软了下来。
他下不去手。
她的确害了自己,她罪有应得,可宁尘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她痛下杀手。
我既没死,又怎能拿她抵命?
全身的狂躁都随着塌下去的鸡巴散去了,那一朝成名天下知的机会就这样从指间滑走。
宁尘心里翻上一股又霉又酸的悔恨,他狠狠捏着拳头往地上砸去,气得眼眶子都挂了泪珠。
谁放过那大好机缘不难受哇。
初阳被先前真气一催,这些许工夫已在程婉体内化开。她睁开眼睛,竟觉得比先前还多了些气力。
程婉望着躺在自己身旁气喘吁吁不做言语的宁尘,虽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却也百感交集。
她趴在宁尘肩膀上,轻声道:“宁尘,我对不起你。”
“废话!”宁尘只是望天,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我知道,说什么你也不可能原谅我。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若不是罗莹织拿出我爹的两根指头放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失了方寸。”
宁尘抿了抿嘴,仍没说话,但心中郁结却消了大半。他心想,或许自己没选错。
他发现,自己似乎就是渴望着这样一个答案。
自己救助之人,并不像自己先前揣测的那样狼心狗肺,这就够了。
世间没有那么肮脏,只是冰冷的不堪一瞥罢了。
宁尘直起身子,气息逐渐平稳。程婉也沉默地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你走吧。”宁尘望着无边无际的树林,“你身上有罗莹织的把柄,她早晚灭你的口。你又将我害了,灵宝堂左右也容不下你。你莫要再修行了,下山,离了宗门,回家安安静静过
活吧。”
他说着,掏出一枚灵石丢在程婉怀里。程婉攒住那枚价值百金的灵石,泣不成声。
“你该怎么办呐,程婉……”宁尘悠声道,“你随波逐流,立不住本心,抵不住那些对你坏的,也留不住那些对你好的。就算下山了,又是怎样的一辈子啊……”
“你再帮帮我好么,宁尘……我、我害怕……”
宁尘摆摆手,站起身来,心如止水:“走吧,程婉,走吧。”
该说的已经说了,宁尘一时间心结大解,肩头颤巍巍放松下来。他留程婉在那里独坐抽泣,一路向山上行去,再不回头。
他坐在山顶的一块大青石上,遥遥望向高耸在天边的山崖。合欢大殿的影子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却不是他还能回去的地方。
不过,竟然连先前心中那点悔意也消失不见了,宁尘心知自己的选择对得起本心。
“看什么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宁尘扭头一瞧,只见一灰衣女子正立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来的。
再定睛一看,好悬没把宁尘吓得一个趔趄翻到山底下去。
那不是合欢宗主龙雅歌又是何人?
她褪去一身仙品红裳,换了套外门女弟子常穿的粗布袍子。
那衣服粗陋不堪,却给她平添了几分跳脱。
“我、我没能纳回初阳,令宗主失望了……”
龙雅歌朝他走过来,步伐欣快愉悦,几乎要像个小孩似的蹦跳起来。她伸手把他按回大石头坐定,自己也和他凑到了一处。
“本来就是骗你的。”煌仙子脸上笑意已憋不住。
“啊?”宁尘愣住。
“哪有什么初阳之力,全是本宫编的!那姑娘真元中不过夹了些未炼化的元阳罢了。你们男人,十二三岁精满自溢,若是真有初阳之力,那也早早交代在了脏被窝里,那还等得到与
人相好的时候,哈哈哈哈!”
宁尘心肝儿突突猛跳:“那你为何那般吓我?!”
龙雅歌双目盈出锐光:“此乃宗门不传之秘。本宫在此间只是暂代宗主之位,师祖遗诏并非要找什么传承弟子,而是为成就真正的合欢宗主!师祖师父着我倾尽全力达成此事,本宫
自然要处处小心。你若贪一时权能便毁人气海草菅人命,那本宫将来未必不会被你视作一介炉鼎,用而弃之。”
龙雅歌说到此处,脸颊却是红了,连忙将话茬带过:“所以啊,若是你刚才害了那姑娘性命,现在也已立毙本宫掌下了。”
宁尘呆呆地望着她,只觉得人生大起大落,报应不爽。他想仰天长笑,又觉得在煌仙子面前有些跌份。
“这样说来,我才是预定的宗主,那你是不是该给我磕几个头?”宁尘嬉皮笑脸,直往龙雅歌身前凑去。
“哈哈哈哈,”龙雅歌大笑几声,手指捏的咯吧作响,“本宫可不介意夺权篡位。你若不老实听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掐巴死你?”
宁尘心说合欢宗这风气可不好,怎么这横的却不怕愣的呢?

第 3 章 谁负昨夜纵酒歌
“咱这是上哪儿去哇?”宁尘屁颠屁颠跟在龙雅歌身后,往林子深处走着。
眼瞅着前头就到了方圆界,龙雅歌却纹丝没有停脚的意思。
众弟子想进到内门里头,非得走开在大道的正门不可;要是想从山郊野地里穿过去,只会被那透明界壁装个头破血流。
“再往前走撞破鼻子啦!”
“是不是界壁拦不住你啊?”
“拦不住你可拦得住我呀!你别是把我忘了吧!”
宁尘也是突逢喜事精神亢奋,一路上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龙雅歌常年身在深宫,身边哪有人敢当面这般聒噪,一时间被他吵嚷的有些烦躁。
“能不能把你那舌头放嘴里含好了?”合欢宗主瞥他一眼。
“我不是怕你给我领错路嘛!你都分神期了,抬手撕了界壁都不叫事儿。我可听说,之前有炼气弟子不小心挨到那界壁上,好悬没让界壁御雷给电糊了。”
龙雅歌哼笑一声:“你只是不知方圆界是何样法术,才会这样一惊一乍。”
“你倒是和我说说。”
“它与储物戒铸造之法殊途同归,以法力硬辟一片空间以盛纳各般物事。储物戒与佩戴者神念相接,心念一发便可随意收取。这方圆界自是与坐宗主之位者相接,我要它开它便开,
哪里会伤到你。你修行低微,固然不晓得这些理法,以后可要多用功了。”
宁尘听得连连点头,他沉默半晌,却又“嗯?”了一声。
“宗主姐姐,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你叫我什么?”龙雅歌脚步一顿,回头瞪着他。
“你比我大,叫声姐姐你也没吃亏啊。”宁尘嘟囔。
龙雅歌自婴孩起便被识得根骨抱上山来,由上代宗主费尽心力当接班人培养起来。
她打小被含在口里捧在手里,山门里哪一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何曾见过这种有恃无恐的货色。
一时间,龙雅歌竟觉得十分有趣,可是秉了多年的宗主架子一时又放不下。
她微微一慌,不由露出些许疾言厉色,赶紧将这一茬抹了过去。
“没大没小!师祖定你为下一任宗主,叫我声前辈便罢了。”
“前辈?听着恁老气,你这水灵灵的,叫着多不好哇。”
龙雅歌转过身,一掌正盖在他脑门儿上。
分神期大修,暗劲用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宁尘全身上下连根汗毛都没伤着,却硬生生被人把半截身子拍进了土里。
宁尘刚还搁那胡扯呢,一眨眼黄土都埋到胸口了。他手让土箍着抬不起来,只能抻着脖子嗷嗷叫。
“你堂堂宗主,手怎么这么欠呢!赶紧把我挖出来!”
龙雅歌抄着手低头看他:“看你还耍嘴皮子不耍。”
宁尘在土里憋得气急败坏:“我就不明白了!你跟这称呼较什么劲呐!”
“你可知,凭你梦人之资,传了功法,三两年内便可登得金丹,真正入得延寿玄门。玄修之路,白驹过隙,哪里还能循蹈凡俗的伦理纲常?修行者修为称尊,以定道心,年岁长幼切
不可放在心上。”
龙雅歌这边说得一本正经,宁尘压根不往心里去:“我爱怎么叫怎么叫!你奈我何?”
他也是吃定了龙雅歌不敢擅动。只要自己没做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她断然不会违背师祖遗训。
龙雅歌看他犟嘴,也不恼,自顾自往前走了:“那你就在土里埋着吧。”
“嘿我还就不信了!有本事你把我撂这儿饿死!”
“不会!”龙雅歌头也不回,“阿翎在这林间养了三花四黄七条灵犬,今天晚上必定前来在你头上方便,你就等着喝狗尿吧!”
宁尘咬牙切齿呆了半晌,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浑没想到,合欢宗偌大一宗之主竟也能说出这等不着四六的狠话,全无高高在上鼻子眼儿瞧人的高慢。
他三世为人见的多了,按说自己抢的可是龙雅歌的位置。
照寻常人情世故,龙雅歌要么悉心讨好,要么口腹蜜剑总该图点什么。
可她却心直意直,又有些不拘小节的野性子,压根不去算计那许多,实在很对宁尘脾气。
宁尘心里敞亮起来,便开口唤道:“前辈,我错啦!错啦还不行嘛!”
听得宁尘服软,龙雅歌也忍不住暗自笑笑。她抬腿往地上一跺,劲力顺地面传过,宁尘就跟根大萝卜一样直挺挺从地面蹦了出来。
他打么打么身上的土,紧跑几步跟上。就这么几句话功夫,宁尘眼里的龙雅歌已然鲜活许多,引得他平生几分好奇。
见身后小子不再聒噪,龙雅歌也不计较先前冲撞,她摆出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问:“刚才你想问什么?”
“哦……”宁尘收回心来,重新想了片刻,“我见筑基之上不少弟子都有储物戒,却不知为何有的戒指只要百枚灵石便可购得,有的却价值数万?”
龙雅歌随口应道:“那自然是所纳空间大小不同。炼器弟子所铸储物戒,容二尺见方已是不易;可若是元婴期炼器高手祭炼的戒指,夺七八丈空间也不为过。”
宁尘点点头:“那储物戒容得下人吗?”
“不能,只容得死物。”
“那宗门这方圆界怎么能容下这众多弟子?”
“方圆界与外界相通,出入口就在山门中道上开着,和储物戒不能一概而论。”
龙雅歌说着,扭头看他一眼,“你问这干什么?”
宁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想呐,那储物戒能容储物戒吗?”
龙雅歌愣了一下。
“要是能的话,我们弄百八十枚最便宜的戒指,塞到一个里头,再拿百八十枚塞了百八十枚戒指的戒指塞到百八十枚戒指里头,一个套一个,一个套一个,那岂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匮
也?为啥还要花上万枚灵石去买那什么炼器高手的靓货?”
听到此处,龙雅歌话也不说了路也不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宁尘眨巴眨巴眼儿:“咋?你们这数万年修仙史,愣是没一个想过这茬?”
龙雅歌被他拿话一戳这才翻过味儿来,她长吁一口气:“本宫差点被你唬住!那贵自是有贵的道理!”
“什么道理?”
“若给你一个便宜戒指,遇上比你神念强的多的,靠近了轻轻一扫便将戒中搜个干净。那炼器巧匠所造之戒,念封力强横,便不容易被人匿去。况且置于戒中的无不是随身机要之物,
你弄千百枚戒指罗套在一起,难道到了危机生死关头,还要挨个戒指去找保命之物吗?”
“哎呀,我也就是问问。”宁尘臊眉耷眼地说。
龙雅歌沉吟半晌,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如今被你这一说,本宫却对这方圆界有了些许想法。若是像你说的,仿学套戒之法,将数万方圆界叠在一起,只留一道生门,倒是可做监
禁防御之阵法。宁尘,你这妙想天开从何而来?”
宁尘只是讪笑,却没好意思说自己上上辈子的大表舅搞传销判了好几年。传销么,那不就是一个套十个,十个套百个。
见宁尘不回话,龙雅歌感叹:“师父常说,梦人多奇思,果然不错。若非如此,师祖也不会创下那等旷世神法。”
“什么神法?是准备给我学的吗?”宁尘心里痒痒起来。
“到了地方你便知道了。”
龙雅歌所行之路看似深入方圆界后山,实则入了另一个空间。
宁尘抬头观瞧,但见头顶上日辉幽幽,身周空间早已化作芥子须弥,若此时被龙宗主丢下,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行了小半时辰,那郁郁葱葱山崖之下终于出现一个人影。黑衣素裹,挺拔玉立,能等在此处的也没别人了。
“重新见过吧,”龙雅歌斜身将宁尘让到前面,“苏血翎乃是宗主贴身影卫,一直护在我的左右。等你真的证明有资格继承宗主之位,她也一样可以供你驱使。”
就不久之前,刚亲密接触了一把,那光滑白嫩的小腹到现在还在眼前晃悠。
宁尘心中一荡,连忙哈哈笑着将旖旎念头遮过,抬胳膊跟阿翎打了个招呼。
阿翎黑巾覆面,只露两只眼睛,石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宁尘讨了个没趣也不在意,只扭头问龙雅歌:“怎么证明嘞?”
龙雅歌抬手一抹,原本平平无奇的山崖根儿下,镜花水月般晃动两下,堪堪露出一个洞口。
她又掐了两次法决,护在洞口处的阵法也被一一撤去。
“进来。”
宁尘跟在她身后往里走去,苏血翎没动,一心一意守着洞口。
洞穴倒是不大,却被几层阵法团团护在中央。正当间立着一根石柱台,荧荧红光中悬着一枚戒指。
“这是师祖飞升前留下的星陨戒。凡是能解开最后这道阵法的,便是合欢宗真正宗主。”
龙雅歌声音朗朗,宁尘却有点抓耳挠腮:“我不过一个炼气期的小卡了咪,真气外放都吃力,你这不是问秃驴要梳子——难为人吗!”
龙雅歌微微一笑:“师祖有言,莫说是炼气期,就是未修过一句真诀的孩童,该能解开此阵也便解了。你且抬头看那岩壁,再细细观瞧石台。”
她要是不说,宁尘还真没注意。
石洞内壁上金晃晃刻着一个字,其字大如牛头,乃是一个的突兀的兀字;而石台上则分九宫排列了九枚玉牌,每一枚玉牌上都雕着法纹。
“那玉牌触之即亮,只要你能按顺序触动玉牌,阵法自然解开。”
“我哪儿知道按啥顺序哇!”宁尘跳脚。
“墙上那”兀“字,便是师祖留下的玄机所在。本宫阅遍典籍道藏,参悟多年却未能领会。宁尘,如果你真是那命中注定的合欢宗主,那便解给我们看看吧。”
宁尘唉声叹气地靠到石台边,仔细去看那九枚玉牌。这一看不要紧,宁尘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头发都倒竖起来。
也怪自己先前看得不仔细,那玉牌上雕的哪是咒符法纹啊,分明是九个阿拉伯数字,合著就是个密码盘!
有密码盘那自然是有密码,宁尘脑袋灵光,他又抬头看了看墙上那字,立刻抚掌大笑起来。
二话不说,宁尘抬手在玉牌上按下了“三一四一五九”六个数字——再往多按他也记不住了。
老前辈,您也有几分小聪明嘛,宁尘差点乐得直不起腰。
龙雅歌先前见宁尘大笑,便知他破阵已是十拿九稳。可当眼前红光崩碎,星陨戒飘摇落去宁尘掌心的时候,心口还是砰砰乱跳个不停。
她自被传下合欢宗衣钵,日思夜想,甚至不知自己命数耗尽之前能不能等到师祖口中所述之人。
现如今尘埃落地,龙雅歌一时间头晕目眩,只觉得肩膀上压的三山五岳山消去大半,胸中气息都短了三分。
苏血翎七分神念在外,三分神念扔牵在宗主身上。她察觉龙雅歌似有不对,连忙闪到她身侧,伸手搀扶送去真气。
龙雅歌被阿翎真气激了一下稳住心神,重新站得稳了。她抬眼向宁尘望去,只见那小子举着星陨戒满脸兴高采烈。
“前辈!我成啦!”
龙雅歌对着他轻轻颔首,却不知自己面色已是千般变幻,读不出是忧是喜。
宁尘正高兴着,倏然见龙雅歌情绪激荡,一时间心中竟颇有些通明。他只踟蹰了片刻,便走上前去,拉过龙雅歌,将星陨戒放在她手中。
“你、你……”龙雅歌万想不到宁尘会有此举,顿时呆了。
“我觉得啊,宗主还得是你来当。我才十五六岁,道行低微毫无经验,这么大的山门交到我手里,还不被我没头苍蝇一样瞎祸祸了。咱门派如此兴旺,还不都是仰仗龙宗主大才,您
就别推脱了。您继续当您的宗主,至于我嘛,您挑几门上乘功法教教咱,咱就乐得鼻子冒泡咯!”
见宁尘说得诚恳,龙雅歌心绪又是几番起落。她长长叹气,又摇了摇头,终是忍不住憋出一声笑来。
“宁尘呀宁尘……”
“哎!宗主唤我何事?”宁尘一脸乖巧。
“本宫权且再替你代掌些日子。可你要知晓,我并非贪权柄,而你也终是推不脱这宗主之位的。”
“那又是为何?”
龙雅歌周身红炎腾起,眨眼间将身上那件粗布灰炮烧成灰烬。
白玉一样的身姿惊鸿一瞥,一道赤红云裳便裹在身上,将她变回了俾睨天下的煌仙子。
“随我回合欢大殿,我与你细细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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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大殿本就不远,二女带着宁尘腾空而起,片刻间便到了。
宁尘依稀记得,上次苏血翎把自己带过来的时候就跟提溜小鸡仔一样,是一点儿面子不给。
可这一回,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交还了星陨戒,待遇突然强多了。
苏血翎瞧他的眼神好像软了三分,挥手拿真气将他裹住,也让宁尘体验了一把腾云驾雾。
上回让蛇毒蒙得迷迷糊糊没仔细看,现如今才发现合欢大殿建得叫一个气派金碧辉煌雕梁画栋还在其次,偌大宫阙竟然就那么严丝合缝地嵌在宗门最高的山尖尖上,与气势磅礴的群
山浑然一体。
宁尘咂咂嘴,以后可算不用住灵宝堂那小跨院儿了。
飞得近了,宁尘忽然看见大殿前几百丈宽的平地上站了不少人。除了一干候奉宗主的侍女之外,最前头站的是枢机阁阁主穆天香。
见着宗主和影卫带着前些日子刚审过的外门小猴子从天而降,穆天香瞪大眼睛半天没回过神儿。
龙雅歌使眼色让苏血翎带宁尘远远落在后面,自己迎上前去:“怎么凑在这儿呢?”
“宗主,那不是外门那个烧山的弟子吗?”穆天香忍不住向那边探头,只看见苏血翎拿身子半掩在宁尘前面。
“本宫见他根骨不错,准备调教一番,看看能不能找个长老收他当个真传。”
龙雅歌声音朗朗,明显是想让后头俩人听在耳朵里,别回头露了馅。
宁尘心里明镜一样,自己这事儿连枢机阁阁主都要瞒着,其中肯定还有什么秘密。
穆天香没再说什么,她一本正经地转过话茬:“秉宗主,山下有急报。我见大殿禁制紧锁,便只好等在此处。”
“急报?你且说来。”
“允州分舵与渠州万法宗起了冲突,据说历练时互相伤了七八个弟子。”
龙雅歌眉头一皱,颇有些不耐烦:“这等小事……闹得凶吗?”
“分舵长老已和对方谈了两次,对方气势汹汹,怕是只靠分舵长老应付不来。宗主已多年未在人前露面,这一回也是给合欢宗振威的好机会,趁机安抚一下临近各州宗门那些不安分
的念头……”
“本宫无心操持这些俗事,你去代我办吧。小小一个万法宗,枢机阁主亲自调停已是给足了脸面。事情办得公允些,若真是门下弟子的过错,该如何便如何,不要给人留下口舌之
嫌。”
穆天香面露无奈,口中应诺。她又多瞥了宁尘那边一眼,转身乘风走了。
进得殿来开了禁制,众侍女将晚膳堪堪布置停当,便又被轰走。
龙雅歌不想宁尘惹人注意,打一开始便把他藏在后殿,直到大殿空下来才将他唤出。
没有人伺候,苏血翎去给宁尘搬了一张大椅子,倒是毫不在意自己元婴期的身段。
一桌菜看着素净,宁尘却只能辨出其中两成菜式,他下箸如飞,吃得眉飞色舞。
“嘿,宗主吃的饭就是不一样!”
龙雅歌将心思都放在星陨戒中的典籍上。
她懒懒地往嘴里送了几口爱吃的便不动了:“若天天都吃,腻的也快。修行之人,不应多从口腹之欲。”
“嘴上说的一板一眼,也不见你拿咸菜窝窝头对付晚饭。”
苏血翎立在宁尘斜后方,胳膊哆嗦了一下,似是想给他一掌。突然想起人家已是半个宗主,又暗自强忍了。
“宁尘,你爱吃便多吃些。我说,你听着。”龙雅歌说。
一听声音有些肃穆,宁尘便把筷子撂下了。他也不是没轻没重的人,知道龙雅歌此时终于要说机要之事了。
“你心思敏捷,应当看出,本宫不想将你示人。”
“嗯,宗主换代自有诸多不便。你比我有分寸,我听你的就是啦。只是没想到,枢机阁主也不知道这事吗?”
“是。”龙雅歌点着头,面目已是冷了下来,“知晓祖师遗训的,只有我们殿中三人,切不可与旁人泄露。此事事关宗门生死命脉,宁尘,你可要往心里去啊。”
宁尘用力点头:“我晓得了。只是不知何事这样机密?”
这天大的秘密已在龙雅歌胸中潜藏百年,如今要和盘托出,她已无法在宝座上稳稳坐定。
煌仙子踱下玉阶,秀拳一振,一股无色之火竟将殿中那桌椅杯盘尽数焚成灰烬散去,留下空空大殿。
就剩了宁尘屁股底下一张椅子。他愣了片刻,狠狠一拍大腿:我他娘还没吃完呢!
龙雅歌重结了殿中禁制,悠声道:“穆阁主算来还是我的师叔,她与吾师都承从师祖门下,却未得此脉真传。她心思细密行事老道,宗内大小俗务有她尽心费力,本宫才能偷得清闲,
顺顺当当修到分神期,心中自是感激着。可是,本宫虽然少不经事,却也懂人心难测的道理,否则也不会像先前那样试你。”
说到此处,龙雅歌向宁尘看了一眼,眉目中似有两分歉意。宁尘大度地摇了摇头,换来她轻轻一笑。
“你也应察觉到了,本宗外门与其他宗门无异,但到了灵觉期却是女多男少,历代元婴长老甚至无一干道。只因门中所藏功法,十有七八都是阴脉绝学,适合男修的功法不多,能攀
上来的自然也少。”
“嘿嘿,女修多挺好的。”宁尘讪笑。
“可是这并非巧合。师祖本人便是男修,他毕生所学都在这星陨戒中,却不是能拿来给他人修习的。本宫和师父的功法,全是师祖亲手为我们特意创下。借师祖大才,本宫短短十六
年结成金丹,又在百年内跃上分神。”
说到此处,龙雅歌又多看了阿翎一眼:“苏血翎更是如此,她一身外道暗修功法亦是师祖专门备下,只为还护一宗之主。若是拼死血战,以元婴之能搏杀分神也非痴人说梦。”
宁尘咂舌:“那若是把这些功法给弟子传习下去,咱合欢宗一统天下岂不是指日可待?”
“一统天下有何用处?”龙雅歌嗤笑,“吾等修行之人,贪那俗世权柄无异于买椟还珠。你若修行到至深处便会晓得,羽化登仙才最是令人心驰神往。”
飞升,对修行者的吸引力无可匹敌,宁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龙雅歌一声叹息:“然而数万年以降,能飞升者寥寥无几,机会亿万中无一。世人常说怀璧其罪,吾宗再强也经不住天下宗门的觊觎,不得不小心行事。若是令世人知晓我合欢宗藏
有飞升秘法,怕是宗门覆灭的时间也不远了。”
虽然只在炼气期,但宁尘也晓得飞升之事不会这样简单。
同样功法,一千个人修行便有一千种结果。
那几个垂垂老矣的羽化境修士,谁没有百八十个徒子徒孙。
其中天资聪颖敏而好学的多了去了,怎一个多的羽化也没教出来呢?
但他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真有这飞升秘法,你咋不练?”
“当世之人皆道本宫天赋无人可比,殊不知本宫的功法至分神期已是极限,苏血翎亦是只能止步元婴。师祖所留功虽突破极快,代价却如千钧重负。”
现如今宁尘终于明白,为何龙雅歌先前的情绪会那般激荡。
她分神期阳寿足有两千,算起现在的年岁不过少年孩童。
她活在此世间唯一执念便是修行飞升,若是真的这样苦熬千年却不得寸进,何尝不是地狱一般。
想到此处,宁尘心中也觉察到了几分真相。
“你们再想突破,就得我来帮忙了,是不是?”宁尘大着胆子说。
“你却是聪明的紧。”龙雅歌轻声一哼,“行不行的,也得看你有没有那勤学苦练的底子。”
她说起来轻描淡写,宁尘却从她眉梢眼角瞧出一抹紧绷绷的慌张。他脑瓜子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双修!
一定是双修功法!
老前辈给咱宗门取这名儿可真不是白起的!
怪不得她之前还蔫坏蔫坏的设下那小小阴谋诡计来考察老子人品,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宁尘强压着满心雀跃也不说破,只是大喇喇一伸手:“那咱就赶紧练练吧!”
龙雅歌却不理会,只道:“你是不是以为,本宫心心念念只想要飞升登仙?”
“那还有旁的什么?”
“现在要与你说的,才是师祖遗训的关键之处。”
宁尘皱皱眉头,板板正正直起腰来坐好了。
“你有没有想过,飞升之后会是怎样情形?若那是一个人人为仙的新世界,我们就算飞升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介低等仙位罢了。”
宁尘连连点头。别的没看过西游记还没看过吗?科级干部弼马温是个啥待遇,咱可是门儿清。
“倘若飞升之后是个凶恶之地,又当如何?你身为梦人,所见更广,想来也不必多说。”
“那如何是好?”宁尘一时有些蒙。龙雅歌所说之事,他自然轻松领会得。
那些话字字珠玑,也难为她能想到此一层。
说到这里,龙雅歌却是精神昂扬起来:“师祖星陨戒中所传神法,本就不是为一两人备下的修行法门。若是你修得圆满,慢说百人千人,怕是整个大陆都可随你飞升。”
“我的妈呀,这牛皮可真吹得有点儿太大了!”宁尘忍不住叫起来。
龙雅歌眨了眨眼,沉默片刻,却道:“我确实是吹牛……”
“你搁这儿玩大喘气儿呢!”
龙雅歌哈哈一笑:“飞升大陆虽然是大话,但依师祖而言,带动三两万同道者却不在话下。凭你的聪慧,潜心研究千年,真弄出个福泽世间的新法门也未可知。彼时若有数万同道者
彼此扶持共升仙界,不知又是怎样一种景象!”
煌仙子遥望大殿外广阔天地,双目灼灼,却是有些痴了。宁尘未曾想,她胸中竟有如此广博大气,不由生出些许佩服。
“宁尘,若想成就此事,必须凭你的心意行事。这是翻覆天地的大事,你可有何想法?”
修行者逆天而行,此消彼长,且不说费心劳力去提携那许多不相干之人了,单是领那一骑绝尘的风骚得意也足以让人恃骄而藏。
若是宁尘心不甘情不愿,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宁尘背着手在大殿踱来踱去,想了半天。他豁然抬头,直直望向龙雅歌。
龙雅歌被他望的心念微颤,只等他开口。
“我说,你怎么不自称本宫了?”
龙雅歌差点没跌过去,气急败坏道:“你磨蹭了半天净想些这个?!”
“我也得让你尝尝大喘气儿。”
“你报复心也太强了!”
自称本宫也不过是龙雅歌为了震着宁尘拿的架子。现在该说的都说了,不知不觉间竟忘了和宁尘的距离。
“哈哈哈玩笑玩笑。”宁尘揉揉脸,恢复正色,“既能让万人飞升,那便能让更多人修成金丹元婴。这是惠泽众生的大好事,我怎会小气巴拉!”
不知为何,宁尘眼前竟滑过了程婉的小小背影。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如果真能有个改天换地的机会,为何不做呢?
“好!”龙雅歌抚掌道,“此间界,无人不是图一己之利,护一己之私,为了上登一步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我见惯此等阴仄,早已深恶痛绝。宁尘,你有这等胸襟,也不枉我尽自己
一身修为,助你成就大道!”
煌仙子举手投足的柔媚风雅,此刻却化作了千尺万丈的飒爽豪迈。那一身的宗主威压外溢,激得宁尘全身一振。
他喘匀一口气,思忖片刻,又忍不住讥诮道:“你这便宜话说的,一副泽被天下的圣人模样。你不一样也是抱着突破境界的私心私利?和你口中之人分别在哪里?”
宁尘话说的颇不客气,龙雅歌却不恼他:“你觉得我是里外不一的小人咯?”
“我不知你是何等样人,但你愿说我便愿听。”
龙雅歌点点头:“我欲济赈苍生,也愿羽化登仙,二者殊途同归,又有哪里抵触了?修士自金丹期起,便需雕琢道心。师祖将大任委于我身,正因他知我道心如此。道心损毁破灭,
则一身修为散尽,我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你。”
宁尘多少也知道,没有道心,金丹万难凝聚。道心与修士本性一脉相连,雕琢道心便是要修士探究本心,将那缥缈的心念化作立足于世的执着。
所以,煌仙子的话,宁尘早已信了八分,可他嘴上还是讪讪道:“我咋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他话音未落,龙雅歌已转身坐回殿中宝座。她腕子一转,一枚五寸长的玉简翻入指间。
“师祖的《合欢真诀》,接着!”
那玉简是她从星陨戒中抽出的,抬手就朝宁尘射了过来。宁尘这边完全没得心理准备,毛手毛脚凌空接下,好悬没摔地上粹了。
刚想开口骂人,不料玉简中一道灵光直冲宁尘识海,顿时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无穷无尽的真言法门如恒河沙数,冲得宁尘头晕目眩。
那真言法门精妙绝伦,宁尘慌忙纵起神念,张牙舞爪往怀中去揽,却似那狗熊掰苞米,捡了这个丢了那个,愣是什么都没抓住。
“定心执念,任那灵光团转,不需管它,只一心去寻合欢真诀纲要。”
朦胧中只听龙雅歌声音传来,宁尘连忙盘膝坐好。他清了杂念,不再贪求,等待心下逐渐清明,让自己生出寻得真诀纲要的意念。
行云流水一般,立时便有一篇纲要从灵光中跃出,那四处腾跃的真言法门也悉数化作点点晶莹,在识海中慢慢游动。
宁尘定睛观瞧,那总纲骤然迸发,四周竟变了景象。
一只璀璨晶核静滞空间正中,一红一蓝两道光影如阴阳二气,贴着晶核缓缓游转。
四根光柱护在外侧,拢起铜墙铁壁;又有八道流光从柱下向八方蔓延而去,不见边际。
“一君二心,四侯八脉。此即合欢真诀。”龙雅歌道。
已不消她多说,那法门自显现一刻起就直入宁尘脑中,读得一清二楚。
宁尘连连感叹,不论这合欢真诀好不好使,光是这道法之理已经足够将修行界掀个底儿朝天了。
普通修士,哪怕到了羽化期,也要遵循最基本的修行法则——将灵气炼入自身便是所谓炼气,修士锻体修神,以神念接天地,让自己尽可能接近天道。
神念越强,吐纳灵气越是方便。
有“纳”,便有“吐”,吐纳呼吸之理自古如此。
纳多吐少,灵气才能在体内聚为气海。
修士们万年来潜心着写万般法门,无非是如何感悟天地以开源,又如何护住气海以节流。
可这合欢宗法真是邪了门,人祖师爷两眼一翻双手叉腰:老子吃你的喝你的,就是分文不吐。
常人听到此处怕不是笑弯了腰。
你说不吐就不吐了?
神念与天地相接,口子就留在那儿,吸也是这里,呼也是这里,若想一步步羽化登仙,你何德何能只吸不呼?
祖师爷微微一笑:老子深呼吸加憋气。
理是这么个理,真弄出一套可行的法门绝非易事。
想要一下“吸”到高深境界,那得多大肺活量。
“憋气”的力道也得足,偷了一身天地灵气,那可不得死死封住才行。
可是封住了,修行自然是没有机会往上走了。
龙雅歌苏血翎皆是修行此法,她们一步跃到元婴分神,便无法再有进境。
要问怎么办?可不就轮到宁尘出马了嘛。
宁尘理理头发,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把心里憋了半晌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合欢真诀,是不是得双修啊?”
龙雅歌正色道:“一君二心,四侯八脉,待我慢慢与你讲来……”
“我晓得,一君就是我嘛。是不是我可以和别人双修来提升修为?”
龙雅歌:“君即指”命君“,取”立命之君“之意。合欢真诀以命君为主,二心为辅。四侯八脉则是接下来功法运转的关键……”
“运功就是一起双修吗?”
“最重要的乃是焚清二心。想必你也能看出来,师祖传我这天炎灵体,即是为了让我坐下焚心之位……”
“所以我先要和你双修?”
龙雅歌实在受不了了,抬手狠狠拍在扶手上:“双修双修!满脑子就知道双修!”
“你给个准话我就不问了嘛!”宁尘臊眉耷眼地说。
“寻常双修之法,阴阳置换真气驳杂,若是没有精妙功法炼化,长久下去有害无益;就算双方功法相合,也不过是给气海多几分生机,更易吐纳元气罢了。另有采阴补阳之法等魔道
行径,想要成就大道更是难上加难。我合欢宗神法,岂是那不入流的枝末小技可以相提并论的!”
宁尘见龙雅歌脸都气红了,不敢出声,只偷偷在嘴里嘟嘟囔囔了两句。
龙雅歌却一眼瞧见,喝问道:“嘟囔什么呢!”
“你刚才说……”寻常“双修之法。意思是咱那神法还是得双修,只是不寻常罢了嘛!”
龙雅歌抿着嘴憋了半天气,终是一声叹息:“你怎的尽去想那腌臜之事,叫人看不起。”
“我的好宗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不是我拍马屁,你不会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吧?我一个十几岁正当年大小伙子,没贼胆还不能有点贼心。再说了,修行界青年才俊也不少,
难道你就没有过动心的时候?”
宁尘头几句话,倒是哄得煌仙子不怎么气了,可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
“笑话!那男女情事不过过眼烟云,想要成就大道羽化登仙,此等诸多杂念只会绊缠手脚。宁尘,你修为不高,凡心太盛,我不怪你。可以后若是修行至高深处,意念驳杂只会助长
心魔。”
宁尘一抖搂手,行吧,你修为高,你说啥就是啥。
“按你说的,你是焚心位,那她是清心位?”宁尘朝斜后方的苏血翎努了努嘴。
龙雅歌摇摇头:“阿翎预定要坐的是四侯之一的烈血侯。与我相对的清心位,则需得一位水灵体女修辅佐。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既已现身,我便可从宗内细细遴选,或在天下广布
耳目,给你寻得清心者,以及其余三侯八脉。”
“要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那我怎么修炼啊?”
“你道为何师祖只栽培下我这焚心等着你?那自是暂不需清心也可修行。你本就神念强横,我以焚心助你充盈气海,弹指间修为即可突飞猛进。只是再往后,需得清心帮你扩展神识,
才能驱使得了四侯八脉,修为再上一层。清心位与你神念融洽、心意相通,你若是醉心儿女情长,去和那人纠缠便好了,莫来烦我。”
宁尘咂么咂么味儿,想从煌仙子口中品出些许醋意。品了半天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痴心妄想,人家不过是有话直说,压根没半点旖旎念头。
他兴味索然地挠着脑瓜皮,拧身看向苏血翎:“那你这烈血侯,又做何用?”
苏血翎没说话,还是龙雅歌出了声:“将来若是真的能引众人一同飞升,那他们俱是要通过八脉与你识海相接,四侯需对你忠心耿耿,在此间助你护住心神,不被外人神念侵扰。待
成熟之时,千万修士在你引动之下,一同强夺天地元气,便是飞升之道!”
那飞升说得轻巧,龙雅歌这也是听师祖瞎忽悠的,又没有人真试过,哪知道有没有影儿呢。倒是那忠心耿耿四个字,挠的宁尘心痒。
“忠心耿耿?就她?”宁尘指了指苏血翎,“先前的时候,我差点儿没让她折腾死!”
龙雅歌忍不住笑:“那时你还未验明正身,阿翎一心维护我宗主之威,当然不会给你好脸色。”
“人家脸上蒙着布呢,我连脸色都看不见。”宁尘打趣道。
“你谁都可以怀疑,唯独阿翎不必。师祖为她从小立的道心便是为此大道而生,死也会回护合欢宗主。你乃是实位宗主,除我之外,她只会听你号令。若是违逆宗主之命,她道心难
稳。”
宁尘心说这小娘平日里冰雕一般,对自己不假颜色,怎么也不像是能听自己支使的样子。他在苏血翎跟前踱了几步,故意面露促狭。
“我怎么不太信呢?你真能听我话呀?”
“命君之语,一言九鼎。”苏血翎垂目,一副温驯模样。
“那……你趴地上给我学两声狗叫听听。”
宁尘这是故意使坏,想惹她犯急跟自己逗两句嘴,殊不料阿翎俯身便往地上跪去,吓得宁尘连忙将她一把拉了起来。
“你玩儿真的啊!我就开个玩笑!”
苏血翎站直身体,斜转目光不去看他。她虽惟命是从,看眼色却也委屈的够呛。
龙雅歌在他身后长叹一口气:“宁尘,阿翎与我总角之交,情同姐妹。外人看来她是我的从仆影卫,我却拿她当亲人一般。你若真是自恃宗主权威作践她,宁可不求飞升大道,我也
绝不饶你。”
宁尘摇摇头,不再嬉笑:“莫说有你回护了,便是你允诺,我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龙雅歌点头:“自程婉一事,我已知你为人,所以才愿将你奉为宗主。只是你年少轻浮,有了权柄难免骄纵伤人。”
宁尘沉吟片刻,转身对苏血翎道:“阿翎,我说什么你便听什么,是吗?”
苏血翎听宁尘第一次拿小名唤自己,手指颤了颤,心下软了些,重新将眼落在他身上。
“是。你无需管我愿与不愿,身为影卫,就算入刀山火海,我也……”
“那你听好了这第一道命令!”宁尘大声打断她,“自此日起,我说的一切命令都做不得数,你愿听便听,悉随尊便。今后皆以此令为先,逆我意即是顺我意,保你道心不坏!你可
听懂了?”
苏血翎呆立半天,一双冷目慢慢化作一汪热泉,她颤声道:“这如何使得?”
“怎的?闹了半天我说话还是不好使呗?”
“好一个梦人,真不知有多少奇思妙想!”龙雅歌在一旁抚掌大笑,她靠到阿翎身边,拿手指勾她下巴:“喏,从今以后,你还是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
阿翎眼神飘摇,忙把龙雅歌手腕拨到一边,似是有些慌神。
宁尘突然在旁边一拍大腿:“啊呦,我却忘了!还有一事未办,那话说早了!”
“何事?”龙雅歌和苏血翎一起向他看来。
“我想看看她长啥样……”宁尘拿眼指了指阿翎脸上黑布。
龙雅歌掩口轻笑,用肩膀撞了撞苏血翎:“人家都把你放了,这小小要求还不满足一下?”
苏血翎哼了一声,半天没动。在宁尘哀求的眼神之下,她猛吹一口气,将覆面黑巾扬起七分。
眼前刹那芳华,宁尘已是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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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贱人!!我干你们祖宗十八代!!”
宁尘滚在地上哇哇大叫,鼻涕眼泪横流,瞅着都没人模样了。
合欢大殿谈完,说好是跟去练功,从后殿密道一直下到主峰的山腹之中。
山腹中藏了一间寒玉冰室,巨石一开,刺骨寒气向外钻来。
宁尘还在门口探头探脑,就让龙雅歌一把往嘴里塞进几颗丹药,抬脚踹了进去。
起先还冻得打哆嗦,半个时辰之后药劲儿上涌,剧痛透体,宁尘打坐也打不住了,只能跟断了脊梁的狗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
宁尘是不知道,龙雅歌给他喂的净是些元婴期才服用的锻体灵药。
修士最难修的是神念气海,在境界上动辄盘桓数十年也是常事,锻体这一节顺带手就办了。
宁尘正好相反,他神念强横,气海只需龙雅歌辅佐一二便可扶摇直上,唯独肉身拉了大胯。
不似修神念气海有诸般关要,锻体只要下得苦功便有大成。
可苦功也没这么个苦法的,元婴期丹药那强横药力呼吸间冲得宁尘筋骨寸断,须臾片刻又生长完全,再断再碎,再接再长,端的是千刃加身,犹如凌迟车裂。
头几天的隐蛇窟刑罚,简直像小孩儿过家家一样。
也亏得这间寒玉冰室神异,龙雅歌修行时就常借此处镇压体内气海真焰。宁尘体内药力被寒气一镇,疼是疼,却是不用担心走了火。
宁尘也知道,这是一步登天的妙法,可架不住那剧痛钻心蚀骨。
隐蛇窟蛇毒毒得他逐渐虚弱,疼痛也能在朦胧中弱些。
可这锻体丹药却是健体强身的玩意儿,他越疼越清醒,越嚎越有力气,只有破口大骂仿佛才能镇住些许剧痛。
他心里这个气啊,本以为下任宗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结果好吃好喝还没捞着就被扔到这苦寒之处。
那俩臭娘们也不知是赶着给姑姥姥上坟还是怎地,就不能给个低级丹药循序渐进,平白在这里多吃许多苦头。
于是那污言秽语如长江流水,也不管外边儿能不能听见,宁尘放开喉咙就没停下。
龙雅歌最初还怕他有什么差池,在门外守了他几个时辰。到最后见他中气十足,骂人的名堂一个接着一个,也便上去了。
阿翎等在密道之外,见龙雅歌回还,眼中投来询问之意。
龙雅歌冷哼一声:“不用担心那小子,他好得很,说是什么……别把他放出来,放出来就要把咱俩摆弄成十八个花样。”
宁尘这也就是想想,头几天要是龙雅歌给他开了门他立马能扑上去磕头求饶。
十天之后,药劲渐缓,宁尘突然想起,自己识海中不还灌了一部合欢真诀吗。
他按龙雅歌先前所教,沉心定气去寻那道藏的点点荧光,照着上面的法门运起气来。
不练不知道,一练吓一跳,那真诀中竟含了千百般双修法门,当真是大修特修,奇修巧修,修天修地,修正修魔,修人修妖,幸亏不用修人妖。
读着读着宁尘心下释然,这也就是仗着他那神识历经三世两穿之磨难,才能承载识海中蕴存的真诀。
否则就算换了此间羽化强者,也不能读解玉简十之一二。
宁尘看得是如痴如醉,身上的疼竟也忘了。他将那合欢真诀妙处一一习来,渐入忘我之境。
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宁尘开了定。
他躺在地上蹬蹬腿抻抻腰,裤子袖子均是短了半截,身量生生拔高了三寸。
虽然依旧是一身精皮细肉,那胸腹轮廓却鼓起了四棱子筋线,身上有了使不完的劲儿。
他一跃而起,腾挪一番,发现自己这钢筋铁骨隐隐已超过了上一世,似是有了灵觉期的强度。
想来也可笑,自己现如今这神念这筋骨,配上炼气期的气海,活脱脱一个空铁皮盒子。
宁尘在冰室里扫了一圈,见四下封闭没有什么能被窥见的地方,忍不住拉开裤腰往小兄弟瞅去。
那合欢真诀头几篇就有借锻体而蕴器的法子,宁尘见猎心喜,仔仔细细照葫芦画瓢把蕴器法修了一遍。
真诀有云,体性不同,蕴出的名器也大相径庭,就是不知自己打造了什么宝贝出来。
就往胯下瞥了一小眼,宁尘倒吸一口凉气。
他本钱原就不错,锻体之后更是天下罕有的雄伟挺拔。可是……
老子的毛儿呢?!
这还不算,宁尘本就生的白净,那好家伙什儿现如今变得和他通然一体,黑黢黢一条蟒蛇,竟变成了光溜儿的白玉老虎。
宁尘哭笑不得,把小弟兄往裤腿里塞了塞,还觉得怪别扭。忽地又想起真诀中的缩阳大法,便兴致勃勃地施展了一回。
真好使,一息之间宁尘就缩阳入腹,没有半点阻碍,就是胯下空荡荡的有点儿吓人。
他玩心大起,站在那儿来回使劲,让那白玉老虎一伸一缩来来回回,跟杵地的夯头一样动个不停。
“干什么呢?”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宁尘一个激灵赶忙撤了缩阳功,结果鸡儿却蹩在裤裆中间儿鼓囊了个大包。
他抽风似地抖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小兄弟顺进了裤腿儿。
龙雅歌都在后面站半天了,宁尘只能尴尬一笑。
“我、我这刚吸了药力,浑身还有点不得劲儿。你可算来啦!”
龙雅歌还是那一袭薄纱红衣,她赤着脚迈进冰室,那晶莹双足粉雕玉琢,踩在寒玉上却立时将层层积霜蒸成了水雾翻腾。
宁尘心说怪不得这小娘天天穿那么清凉,敢情是热的。
“我敢不来吗?”龙雅歌面露讥诮,“再不来,又要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了。”
宁尘先前疼的时候确实是恼了,可现在锻体大成,心里那点怨气早没了影,隐隐也觉得这速成之法其实最好。
现在让龙雅歌一挤兑,饶是他伶牙俐齿,也半天说不出话来。
“多担待,多担待。”他连连作揖,又向门口守着的阿翎赔了笑脸。
龙雅歌冷哼一声,抬手点住宁尘额心,探了探他现如今的根底。宁尘瞥她面色,似是颇为满意。
“想不到,你还趁机把真诀修了一番?倒是用功。”
“潜心修行,身子骨便不疼了,那自然用功得很。”宁尘叹道。
龙雅歌点点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便帮你充盈气海。”
宁尘还没问出个所以然,龙雅歌已飞起一脚将他撩到了冰室中央的玉台上。
那玉台离地三尺,是此窟中冰的最狠之处。
宁尘锻体之后受得了别处却扛不住这里,他哎呦一声想从那刺骨玉台上滚下,却被龙雅歌拿小脚丫一脚踩在胸口动弹不得。
宁尘龇牙咧嘴,拿手去扳龙雅歌玉足。那丫儿软软滑滑,摸起来令人心神荡漾,却端的如铁打一般,宁尘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挪不动她分毫。
“你千思万想的好事就在此刻,还乱挣!”龙雅歌嗔道。她脸上浮过点点红云,比一身霓裳还艳。
宁尘闻言先是一愣,待看清她神色之后,眼睛登时亮了。
“那、那也不用在这儿啊,冻的卵蛋都缩了!找个床榻蓬蓬软软,不比此处强的多!”
龙雅歌啐他一声:“你真是全然不知厉害!我天炎灵体经真火百炼,若不是怕万一伤了你,你当我愿意选这处与你相修!”
听这话,宁尘只能老实了。他又斜眼往冰室门口的阿翎望了一眼:“咱俩双修,就不必让人观瞧了吧?”
“阿翎早晚也要接烈血侯之位。今日我替她打样儿,也好叫她知道左右深浅,免得你编造什么花样,让她受你欺负。”
“我是那样的人么我!你先把脚松开!”
龙雅歌瞪着他,将脚挪开,宁尘这才揉着胸脯子坐起来,笑眯眯道:“宗主,咱怎么开始呀?”
煌仙子抿着嘴理了理发鬓:“你褪了衣裤,脚心相对,打蝴蝶坐。再依照阿翎先前教的,以神念与我互观。”
宁尘依言将袍裤皆尽脱了,露出一身好皮肉。他捂着裆坐下,抬头看着龙雅歌。
“你莫要笑话我啊……”
“我都没不好意思,你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坐直了。”
宁尘只好将双手分放膝头,掐好法决。龙雅歌一眼瞥见他胯下白玉老虎,嘴角向上一扬,又想起刚刚应过的话,连忙用力憋住。
“头前那黑物件,怎的变成白白净净的小和尚了?”煌仙子拿脚指轻轻拨了拨那软塌塌的肉筒子,忍俊不禁。
“你给我吃药吃的!”宁尘让她脚丫拨弄得痒痒麻麻,饶是心下羞臊,也噗突突硬了起来。
龙雅歌神念抚在他身上,按下宁尘心头杂念。
宁尘叹口气,聚精会神地向龙雅歌内视而去。
没练合欢真诀时,宁尘只能借贴身之便才能观取对方修为,现如今却是相距数尺也能一窥究竟,无需触及肉身。
相比苏血翎神念光耀刺眼,煌仙子分神期识海却厚重沉静,那焮天烁地的烈火在识海藩篱上焦灼翻涌,仿若只是轻轻压下便能将自己碾成齑粉。
龙雅歌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将那赤裳红裙轻轻一撩,坐到宁尘身上,由得那阳物直贴自己小腹。
宁尘没料到,煌仙子裙下早已不着片缕。
她两条软嫩嫩的大腿跨在自己腰间,臀儿也靠在自己小腿上。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如夏日炎炎之下的清嫩柳叶,燎得宁尘气也喘得粗了,老虎头更是涨得铁硬铁硬。
那香躯坐下,火热热暖腾腾,把宁尘屁股底下的寒意都驱散了。两团箍在裹胸内的豪乳正对着宁尘脸前,宁尘忍了半天才没咬上一口。
龙雅歌捉着他两只手,按在自己后腰:“为使你我识海相融,必须先破后立。行功时我虽会向你竭力敞开神念,只是我识海之壁强你太多,你需在关要之时以真气催我肾经,才得破
关。”
“那伤着你怎办?”宁尘不安道。
“就凭你?”龙雅歌白他一眼,“待会儿老实听话即可。这第一次双修,先将你气海稳稳上到凝心期,再做它算。”
听到这里,宁尘不由得生出一脑袋问号,怎的和合欢真诀说得不一样呢?
可还没等他问出口,煌仙子已铺就红裳遮了两人私处,扬起身子,将宁尘那根鸡巴瞄到了自己双腿之间。
龙雅歌虽守身如玉蓬门未开,可她自幼被识得天骄之姿,从未被寻常礼教纲常压过,全然不以为此举有什么自轻自贱。
和那大圆满道心相比,心下那些许羞意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所修合欢焚心决,已悉数讲明与命君双修的法子,于是她有样学样,拨开自己腿间两片软肉,勉强开了个小口,便一屁股往下坐去。
书上有云,处子破身初时疼痛难当。
龙雅歌并非不晓得此节,只是自恃早已吃得真火百炼之苦,全没把轻重放在眼里。
她却忘了,那男女之事,哪怕不要如胶似漆,也须得动情着意,泌些爱露才可施为。
宁尘一棍捅了大半截进去,只觉得一片干涩焦热,扯得他肉皮生疼差点叫出声来。
那处子薄膜没被怜惜半分,让那硕大阳物戳个稀烂,鲜血流涌,合欢宗主煌仙子就这么给自己破了身子。
宁尘望到怀中玉人紧咬银牙双眼婆娑,脖颈都绷紧了,想是她剧痛难挨,不禁有些心疼。
“你瞧你!让那穴儿湿湿不好?急的什么?莫不是没行过房?”
龙雅歌下身正如刀割一般,听到这话气得当真一滴泪滑下来:“我哪里行过房!初红都交于你了,你却拿这等话戳人心窝!”
宁尘抓心挠肝,连忙温语相慰,又伸手去拭她泪珠,被龙雅歌一手按住胳膊。
“你莫乱动!我痛得紧,还需缓上片刻。你快些运功,初红裹挟真元最纯,你若浪费我一番苦心,看我饶不饶你。”
她将脸伏在宁尘颈窝处,轻声呢语,不让阿翎听见。宁尘会意,立刻凝神定气,将合欢真诀一心一意运转起来。
功行一个周天,宁尘顿时恍悟,怪不得她先前说得与自己所读不通。
她压根不知合欢真诀的妙义所在,焚心决与合欢真诀只有总纲一致,其余皆是她依经验会错了意。
命君与焚心需神念相融不假,可真气倒灌只是个小小添头。
龙雅歌那分神期元气真正的用处,是助命君造就无穷神络。
有了这条条神络,命君便可与四侯八脉乃至更多从位相通相合,铸就总纲中的惊天大道。
龙雅歌初红一落,宁尘再一运功,真诀与焚心决遥相呼应,犹如铜钥解了铁锁。
两人气血相连,宁尘神念顿时走遍她四肢百骸,哪还需要破什么识海之壁。
识海乃气海坚壁,要合和气海就需从最薄弱处破关,再行吸纳灌注。合欢真诀,自然是专挑男女的阳脉阴脉用功。
龙雅歌以为宁尘气海不深,自己分九牛一毛便可帮他注满,谁知真诀却是要取真气铸神络。
她这厢还在沉念发力,一门心思将自己真气往宁尘气海输灌,却不知宁尘乃是自己命中克星,自破身那刻起,阴关便与他阳关相交。
一运功便关隘大开,势成坦途大道。
她再一发力,珍贵阴元无有阴关阻挡,立时就要狂泄出体。
宁尘哪还敢再催她肾经,连忙停了真气运转。他不得已只能先着神念与龙雅歌交缠,再想他法。
起先还觉得分神期神念强横霸道,不料拿神念一探,竟发现真诀与焚心决君臣之位何其鲜明。
两人鱼水交融之下,只一运功,龙雅歌从道心到神防便犹若无物。
宁尘立刻有了主意。真气按周天运转,难免大伤龙雅歌基底;若只融神念,气海处引她自然流泻,便节制多了。
想到此处,宁尘不再犹豫了。他偏过头去,拿舌头在龙雅歌耳上一舔。
龙雅歌刚喘过气没得一会儿,耳朵骤然一阵酥麻。她知宁尘孟浪于她,刚压下的羞恼又腾起三分,抬手就要给宁尘一个大嘴巴子。
浑没想到,自己手腕被宁尘一把攒住,再动不得分毫。
她心下一惊,想要挣扎,却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气。
这世间上数得上号的高手,屄里插了条玉棒,竟化作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儿。
龙雅歌熟读真诀总纲,立时便晓得是真诀君臣之位作效。她早知总有一天要主位易手,只是没曾想来得这样快。
“唉……由不得我了,你便好好修吧,我随你就是。”她叹口气说。
她早先多方敲打宁尘处事为人,就是担忧一旦任人摆布,说不准会不会落入万劫不复。
现如今再也没得寰转余地,只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下暗祈宁尘别做那非人之事。
宁尘早就下定主意,也不必听她说些什么,只是一心一意吻在她白皙脖颈上,一手捏她臀儿,一手抚她后背,极尽温柔之能事。
片刻须臾,只待得那拼死夹紧的穴儿松了半分,宁尘便借着处子之血的滑腻,往上顶了一下。
到了龙雅歌这修为,对凡俗肉身之道洞若观火。
她虽未亲近男色,却也推算的出是何等样滋味,所以才能说出那摒弃肉欲以修大道的真知灼见。
她道心稳固,房事欢愉于她而言不过萤火之光,让她动情纵欲比登天还难。
可与宁尘此刻水乳交融,真诀之能在焚心之体如鱼得水,哪里是寻常欢爱可相提并论的。
宁尘一棒杵在她花心上,如水入沸油,一股子酥麻酸爽在奇经八脉炸裂开来,只冲得煌仙子双目圆睁,一口气竟没上来。
只一下,穴内蜜露泉涌,顿时舒滑许多。宁尘也不再忧她作痛,又起伏三下,搅出掺了血丝的几股淫液。
这头的龙雅歌道心哪还稳得住,只觉得腹内有带蜜的花儿团团旋转,甜美哀鸣直往嗓子眼钻来。
她头晕目眩中慌了神,伏在宁尘身上连声唤道:“阿翎!阿翎!”
阿翎往前紧跨了一步,目露关心之色。
“阿翎你出去……你先出去……再、再将门、将门关严!”
宁尘听得她声音大变,心下偷乐,却也怜惜她一宗之主的尊威,没在说话的时候继续撅她穴儿。
阿翎愣了片刻,不知出了何事。龙雅歌再说不出话,只能紧抿双唇朝她挥手。
阿翎无奈,只好退出冰室闭了石门。
龙雅歌松了一口气,趁这会儿功夫,那四肢百骸从未尝过的快感也权且熄了几分。
“宁尘,你这运的什么功?怎的我却灌不进真气与你。”
宁尘哈哈一乐:“我还没运功呢。”
龙雅歌不知宁尘有诸多掣肘,只催促:“那你还等什么?”
“宗主,你把屁股抬抬,我也省力些。”
“你一身好肉,还怕没劲?!”龙雅歌偏过头去,气他作弄自己。
“那我来啦,你可受住了。”
宁尘话语刚落,胯下便是一阵猪突猛进。龙雅歌那道心在他面前已是如幻如烟,起不到半分作用,喉咙一哽叫出声来。
“啊……啊……宁尘,你、你运功……你运功啊……呜……你不运功,又等到何时……啊呀……”
一心只把交合双修当做飞升登仙的必经之路,哪知竟会把识海翻腾得这般厉害。
她仿佛踏进了一个没见过的地界,又惊又慌,只能一个劲儿让宁尘按她知道的步子来。
“不急不急……”宁尘嘴上哄着她,又伸脖子去亲她脸颊。鸡巴全没停歇的意思,一味狂冲猛干,顶得煌仙子摇摇欲坠,直往后缩。
宁尘不容她躲,两手捞住她一对嫩臀儿,打桩一样夯在她里面。
这可苦了龙宗主,她仿若能试到自己那欢水儿从肚子里滋溜溜涌出来,顺着那肆虐的铁棒直往下淌,沾湿着那混小子手心的臀尖儿。
唤了他半天,声儿都变了哀求,却全然不见他有运功的意思。
龙雅歌全身都快给他干酥了,只道他贪图自己美色,不吃干抹净断不会罢休,只得长叹认命。
“唉……你这冤家……让我奈何……”
最后那层薄薄心防也散尽了,龙宗主咬住银牙,双手拢住宁尘后背,和他紧紧贴在了一处。
宁尘忽觉眼前神光迸裂,竟闪过无数无数画面。二人神念交融已至深处,再无心障。
“师父师父,我也能像师祖一般登仙飞升嘛?”
“师父,我不成的!我哪里接得了宗主之位?师父你莫要丢下徒儿一人!”
“我名唤龙雅歌,你又是何人?”
“我叫你阿翎可好?”
“本宫已别无它法……等便等了,想来师祖不会骗人。”
“有时我会想,要是不入这修行界,恐怕现在也在山脚村间与人生个娃娃了吧?倒也未尝不是个日子,哈哈哈,阿翎你说呢?”
“阿翎,你不会孤单吗?你为何不与我多说说话?”
“本宫从未后悔,只是……”
“阿翎,你去外门探个分明,再将那宁尘带来。”
宁尘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小女孩长大成人,意气风发;须臾间她身披红衣,一呼百应;转眼又见她在深宫中暗自伤叹,独望晓月。
那一切种种如梦幻泡影,唯有心中残念真切可触。
胸口翻腾的那份热触手可及,周身寂寞的那份冷也做不得假。当她第一次口唤出自己“宁尘”二字的时候,已藏不住心中的开心雀跃。
原来她等了自己好久好久……宁尘心意大动,他抱紧那火热娇躯,缓缓耸动不再乱伐。
狂风暴雨骤然停歇,化作春雨连绵,龙雅歌全身乱窜的酸麻也变成了续不完的甜美润在她股间。
她总算喘过气来,想起方才的引吭高歌,不禁大羞起来,将螓首探过宁尘肩膀,生怕叫他瞧见。
就在此时,宁尘在她耳边轻轻叫了声:“龙姐姐……”
龙雅歌心口一震,小腹紧缩,又泄出一股清泉。
她羞极起身,用手去捂宁尘嘴巴,被宁尘一口含住葱指舔了两下。
龙雅歌咬着嘴唇,颤颤巍巍用了全身力气才将手指夺回来。
“你莫这样叫我……”
“龙姐姐,龙姐姐……”宁尘哪里肯听,只将她颠在怀里一上一下。
白玉老虎顶酥了宫口,亲昵之语浇化了芳心,先前那男女之事过眼云烟的豪言壮语已被踩了个粉粉碎。
龙雅歌被他捧在怀中,不知不觉被小小毒蛛拉出一缕情丝搭在了心尖儿,只盼他再抱自己紧些。
“我、我小名,唤作鱼儿。上山前……我记得娘亲都叫我龙鱼儿。”
宁尘心中柔情蜜意,忍不住猛送了几下,把他龙姐姐撞得哀叫三声。
“你想我如何叫你?”
“随、随你……我又、啊、我又做不得主……”
宁尘在她粉颊上轻啄两口:“你当然要做主,你可是我的合欢宗主。”
龙雅歌欢喜他的豁达,心意不由得拉得长远,油然想起了要紧之事,连忙嗔道:“你尝我也尝的够了吧?还不运功?”
宁尘回过神来,用神念给龙雅歌渡去了关键处的真诀篇章。龙雅歌何其聪慧,识海一扫便通晓了宁尘心迹,心中恍然。
“小尘子,倒是我错怪你了……”
“这称呼可不吉利!”宁尘摇头摆尾,搅得龙雅歌腹中乱颤,娇喘不已。
“我偏要叫!啊呦!!”
宁尘将她推倒在玉台上一棍到底,他白玉老虎恁大身量,满当当尽数操到了龙雅歌小穴里,直将她花心都窝进去几分。
龙雅歌被他操的腰身猛弓,一声娇啼险些哭出声来,那花宫淫汁挤出一大捧,淅沥沥喷在宁尘肚子上。
“龙鱼儿,你是不是尿啦……”
龙雅歌刚被他戳得苦不堪言,此刻又听他出言讥诮,只觉得自尊败落,再没了脸面,一时间只能捂住双眼,泫然欲泣。
“小鱼儿莫哭,小尘子喜欢你这模样。”宁尘俯下身子吻在她唇上,勾住她火热香舌。
龙雅歌叫他亲的撒了气,在他肩上捶了两拳,又将小香肉探进他口中,细细舔过他牙膛舌尖。
宁尘手也不老实,扯去她衣裙外衫,强伸到她裹胸中,如痴如醉地揉捏起来。
煌仙子再能熬,那乳头也硬挺着下不去了,再被他剥开亵衣又吸又舔,全身都麻了。
宁尘把龙鱼儿压在身下撞了百十下,上下一齐用功,滚烫烫的水儿将那玉台尽数打湿,交合处已是白腻腻粘了一大片。
龙鱼儿双脚在玉台上连蹬数下,那鲜甜美腻的滋味轰在顶门上,花宫阴关终是哆嗦着让他撬开,一缕缕阴元裹挟在泼洒的阴精中泄了出来。
她生怕门外阿翎听见,两手死死捂住樱唇,把淫叫硬压在喉咙里,逐渐酥软下来。
宁尘不敢胡乱驰骋,只在她穴中半抽半送,轻轻磨她花心,将她嘤咛一声激醒。
“小尘子,你慢些,慢些……我腹中发冷……”
“要不我还是歇了吧?”宁尘起身想往外拔,被龙雅歌用腿盘住了腰。
“你都还未出精,不许跑……我也需你元阳修补阴关……”龙鱼儿媚眼如丝,主动吻上宁尘耳垂,美人有命,那是死也要上啊。
宁尘抛了神念中正行的真诀,全心全意扑在了小鱼儿身上。
他大开大合,也不计较别的,把小鱼儿操得翻起白眼又大泄一回。
没了功法支撑,宁尘在这绝世窈窕之前也撑不了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叼住鱼儿的乳,抵在宫口射了个酣畅淋漓。
那花宫先前泄的一塌糊涂,又让真诀加护的元阳射穿。
阳盛阴虚之下,鱼儿可溺了水。
她连堵嘴气力都没有,哎呀哎呀高叫几声,潮水冲上,双目失神瘫了下去。
宁尘也是腰酸背痛,他勉强一撤将东西从龙鱼儿穴内拔出。
只见那花唇红肿不堪,红的白的粉的随他一去便突潞潞淌在腿间,半天了都还涌个不停。
那寒玉台此时显了妙处,宁尘躺在上面倒是将酸痛镇了七七八八。他将衣裳褴褛的龙宗主搂在怀里,偷偷香她两口,也算占足了便宜。
过了一会儿,龙雅歌缓缓转醒。宁尘心下打鼓,还不知偃旗息鼓之后俩人该做如何。直到他见龙雅歌面露亲昵,贴着他肩头躺稳,这才定心。
龙雅歌也不说话,只是由他抱着躺在那里。两个人呼吸声彼此相闻,神念相通,都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宁尘。”
“龙姐姐有何命令?”宁尘故意拿腔拿调,装得恭敬。
“无事,只想叫叫你。”龙雅歌懒懒道。
此番功行圆满,命君焚心之位已结,龙雅歌心绪对宁尘再难遮掩,宁尘哪还觉不出她话中有话。
他轻揉龙鱼儿肩头,假装作色道:“现在不说,以后可都别说了。”
龙雅歌望了他半晌,终是叹道:“宁尘,你我神念相融之时,是不是观到了我过往种种?”
宁尘点头:“你如何知道的?”
“因为我也观到了你的。”
初闻此言,宁尘脑子顿时急急转了几个圈,怕龙雅歌识破他那诳语。可随即一想,两人现如今已是坦诚相见,便是和盘托出又能如何。
“你都看到什么?”宁尘声音不自觉沉下去,他已多时未想过前世之事。
“我观到你第一世的光怪陆离,第二世的郁郁而终,第三世的心如死灰……你并非什么梦人,你只是原本不属于此世间。”
宁尘以无声默认,又问:“既知我骗你,你又待如何处置我?”
龙雅歌却不答他,只用手背拂过他的脸颊:“哀莫大于心死,我未曾尝过,但也知你曾日思夜想那第一世的爹娘姊妹,却又无论如何不得回还。你那伤心事,我全都晓得……既回不
去了,便一心一意活在这里,好么?我誓与你相随相伴,再不叫你孤单寂寞。”
宁尘全身颤抖,望着龙雅歌剔透双目久久不得动弹。那真情切意如万刀穿心,心口旧伤鲜血迸流。
须臾间,前世种种悲苦一起袭来,宁尘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涌起千万般苦涩酸甜,他再也忍不住,一时间泪如雨下,大声嚎啕起来。
非是宁尘心如钢铁,他骤然与至亲分别来到这陌生天地,无一人爱他懂他,又叫他与谁人去哭?
龙雅歌将他紧紧拥入怀中,轻语相慰,任由宁尘滚滚浊泪打湿心口。
“今日之后……叫你我都不再孤单……”
冰室玉寒,却有两颗人心滚烫。两颗心交在一处,有血有泪,只是再不分彼此。

第 4 章 摧我未然焚我何
刚下早课,灵宝堂弟子稀稀落落散在饭堂里填着肚子。
耿魄拿筷子插了个白馒头往嘴里塞着,一边吃一边斜眼瞥着刘春:“宁尘真回来过?你别是看走眼了吧?”
“不能够!”刘春一听就急了,把碗往桌上一顿,“他那天从厢房出来就奔后厨去了,我看得真儿真儿的!还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呢!”
“那这都个把月了,他怎地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刘春挠挠头:“我琢磨着,依他那鬼机灵,一准是抓了个看守不严的空子溜了,哪还能再留在宗门里。”
耿魄摇摇头,不言语了。
刘春不精神,耿魄心里却清明。
这些日子宗门里风平浪静,也没听见有啥弟子逃门在外的风声。
宁尘那小猫小狗的炼气本事,派个金丹说抓就抓回来了,少不了在外门弟子面前再来一出当众伏法,哪能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
耿魄抓破脑袋也摸不清其中头尾,索性也不想了。今天轮到他上工,耿魄灌下一碗豆浆,抹抹嘴离了座。
他跟着相熟的哥几个一起走着走着,突然一枚小石头从天而降,“笃”的砸在了他后脑勺上。
砸得倒是不重,耿魄一扭头,一眼瞧见宁尘藏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头,挤眉弄眼。
耿魄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分寸,假装没事儿人一样拍拍身边几个哥们:“我去林子里拉个屎。”
宁尘见耿魄凑过来,便往林子深处躲去。耿魄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溜小跑,追到近前抬手叨住了他的腕子。
“你小子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逃下山去了!”耿魄上下一打量,宁尘现如今整个人精神焕发,身上衣服都换了绸布的,两扇大袖子上还龙飞凤舞绣着锦纹,一副穷人乍富的嘴脸。
“耿老大,哥们儿这回算是捡了个大漏。咱们宗主先前过问了我的案子,看我根骨惊奇,说是要收我当真传呢!”
耿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你莫拿那些不着四六的瞎话诓我……”
“哪儿能啊。耿老大,你先去把刘春叫来,我有话和你们说。”耿魄没一会儿功夫便把刘春提溜了过来。
刘春一见宁尘,连滚带爬扑到近前,一把薅住他的大腿,大声哭嚎起来。
“我的好兄弟呀!我还以为你人没了哇!哥哥我朝思暮想可担心死啦!我那好几百两金子可算有着落咯!”
头几句听着还怪戳人,最后倒是把实话嚎了出来,让宁尘抬腿给他踹一边儿去了。
仨人席地而坐,七嘴八舌聊了起来。
宁尘将关要之处隐去,把自己隐蛇窟受的罪添油加醋倒了一遍,给二人听得直抽凉气。
待听得宁尘把程婉劝下了山去,刘春把头垂到了胸脯上:“我就说么,自那天之后她就没了影,原来是你把人送走了。”
“也是最好的一条道儿了,宁尘你是够大气。”耿魄拍了宁尘一巴掌。
宁尘摆摆手,全不想再谈此节。
他朝耿魄刘春挥挥手:“来,坐得近些,让我探探你们两个的根骨。”
“你现在还有这本事呢?”刘春乐道。
“这些日子没干别的,就这个最拿手。”
宁尘以合欢真诀法门隔空视探过去,将二人看了个通透。
不出宁尘所料,两人资质均是平平无奇。
刘春气海淡薄,识海之壁更是稀疏松散,纳十分元气便有八分随日常血气汗溺而出,大概得虚耗十几年光阴才可筑基。
耿魄倒是神念颇为坚韧,识海之壁也较其他炼气弟子缜密的多。唯不曾想,那壁上竟有一条裂口,大大影响了他引气功效。
合欢真诀观视之像与其他宗门截然不同,讲的是念随心动,识海之壁上的点滴痕迹皆是由心而发。
假如行那男女好事时你情我愿,便会从识海神念中扯出一道心络彼此相接,世间其他双修之法就是依托这道心络而成。
有几道心络即是有过几人相好,合欢真诀一探便知。
宁尘失童子之身后识海便多了一个口子,即是这个道理。
开了口子又未双修时,难免因心络不接而外泄真气多些。
不过心络随心而御,只要收心定念拔除情丝,倒也散不了几许。
至于修习了合欢真诀的宁尘,待龙雅歌以真气将他心络铸成千机神络,不仅不会散气,反而会变为汲纳真元的粱渠。
可若是交合时有悖心意,被人强突强上,那识海该结心络之处便会失序残破,无法收束,如一块难以磨灭的心病,非脱胎换骨不能缝补。
宁尘观程婉时便是如此,她被人强暴多次,心神破败摇摇欲坠,识海才会呈现那般千疮百孔。
没想到的是,耿魄这大老爷们儿竟也有那样一处裂痕。
宁尘咂嘴道:“耿老大,看不出你还有这等不堪回首之事,怎地也没听你说过?”耿魄一愣:“什么事?”
“我观你识海有恙,似是被人强上过……只是不知是男是女,我也好帮你调理调理。”
耿魄闻言大惊失色,一张白脸唰就红了。
他咬了半天牙,恨恨道:“我那时临上山之前,村里给我送行,被一个大胖姑娘灌醉了……”刘春拍腿大笑:“大胖姑娘是有多胖?”
“也就二百多斤……”
刘春更是狂笑不止,耿魄又羞又臊,连踹刘春两脚。宁尘在一旁捂着脸,肩膀哆嗦了半天。
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两枚玉简,他先将一枚交到刘春手里。
“刘春,我给你弄得这套功法,不借法宝丹药,也能保你十年之内上到凝心期。可若是再想凝聚金丹,非得有自己道心不可。不是我说你坏话,你心智不坚,再好的功法也无助于于
此。待你到凝心期之后,便别再修了,向上头讨个南陵分舵的美差,过去做个掌堂堂主,无忧无虑想也美哉。”刘春向来过得浑浑碌碌,听宁尘点拨得清楚,顿时大点其头:“就照你说
的。”宁尘又转向耿魄:“耿老大,你心思缜密,我现在想来,却是有气神拙定的好根底。这套功法是我死皮白赖讨来的,行功虽朴实,心法却是精妙。待你修补好识海裂痕,只要稳扎稳打,
想来金丹无碍。至于往后能不能醒灵觉生元婴,就不是我能推算的了。”
耿魄也不装腔作势,他抬手接过玉简,笑道:“也没枉我天天替你盥洗那些衣服鞋袜。”
“我现在也需要小厮给我端茶倒水洗衣喂饭呢!要不就你吧,我再偷些极品丹药给你。”
“滚你的吧。”
三人笑骂几句,宁尘又正色道:“你们现在就将玉简上的功法收入识海。日后切记悄悄修行,莫与旁人提起这事。我今后不便常常出入外门,你们在人前就全当忘了有我这人,等我
忙里偷闲,再回来与你们喝小酒。”刘春连连点头,耿魄则叹了一口气:“宁尘,你有这大好机缘,我们都替你高兴。只是越往高处越是生寒,今后这路却是不大好走。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
一年,我们道行低微,帮不得你许多,你自己小心吧。”虽然哥几个平日亲近,却难得能舍下脸面说些交心话。
宁尘听在耳中热在心里,只捏了捏耿魄肩膀,回身向山另一侧行去。
耿魄刘春望着宁尘渐行渐远,想起他先前嘱托,都觉得此去怕是再难相见,心下不禁生出淡淡伤悲。
“宁尘!你可别忘了还我钱呐!”刘春大喊。
宁尘冲他摆摆手,脚下不停,由得林野渐渐吞去了二人身影。
这边厢已经了却心事,他定定神,迈步往丹药堂方向去了。
丹药堂制下连绵几个山头的药田,地广人稀。他行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幽静山坳,前方不远山路一折,露出一间存放器械的仓房。
宁尘推门进去,里面早已等了两个人。阿翎倚在墙边,漫不经心地抄着手,另一个人坐在地上,全身不住发抖。
罗莹织是宁尘叫阿翎提来的。
外门离合欢大殿所在甚远,苏血翎只改换一下衣服,在这里便无人识得。
她也无需层层传令,运起暗修功法如疾风闪电,随手就把罗莹织掳到此处,又用法术定得她无力动弹。
何霄亭已经下狱,接下来还有三十年的小黑屋苦日子等着他,宁尘懒得再去寻他麻烦,可这罗莹织却是不治不行。
看到宁尘进来,罗莹织心里忐忑也算落了地。
她疾言厉色,指着面前少年鼻尖:“宁尘!你哪来的胆子,勾结这旁门外道来对付宗门弟子!若宗主知晓,绝饶了你!”
宁尘噗嗤笑出声来,他望向苏血翎,苏血翎两眼一翻颇为无奈。她毕竟元婴修为,倒不至于把一个筑基期外门的话当回事儿。
宁尘以奇思妙想稳了苏血翎道心,着实把她心中尺牍翻了个颠倒。
没了道心束缚,她对宁尘的反感抗拒反倒消了。
宁尘请她办事已成了人情往来,而非再是宗主之命,她倒也乐得顺着道心供他使唤一下。
面对罗莹织喝咤,宁尘也没解释。
他打眼色支走阿翎,只似笑非笑地静静站在罗莹织面前。
他知道罗莹织是个聪明女人,只看她能不能自己看出些名堂。
罗莹织还真是没让他失望,那女人眼睛往宁尘衣服扫了两圈,心中便有些了然。
他若是从外头找了帮手回来报仇,决计不会穿得如此光鲜招摇。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又有奇遇,抱上了宗门哪位高人的大腿。
想到此节,罗莹织心里那点挣扎念头立时去了大半。
她脑中一转,哀叹一声:“宁尘,你若不是勾结外道,那就是当上了真传,特地来找我寻仇了?”宁尘心说这娘儿们倒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他上前一步,半蹲下来。
“我倒是很想问问,咱们两个什么仇什么恨,你为何要横插一杠,触我的霉头?”
“我那也是无奈之举……”
宁尘此时自然不会信她一个字。
他抬手将她打断,只道:“你若不是与那何霄亭有嫌隙,断然不会在我们之间挑拨。可是我已替你除了他,你却为何要再来捅破我的遮掩?”
罗莹织一听,知道宁尘已把那关节琢磨了一个分明,再想演戏难上加难,索性不再佯装可怜。
“何霄亭在丹药堂只手遮天,又觊觎我美色。我若不曲意逢迎,哪里有今日的筑基修为。还没除掉何霄亭,又冒出你宁尘这么一个好材料。你借何霄亭一事名声大振,必得内门赏识。
不一齐去了你,我又哪里有机会博内门青睐?”
“我打听过的,你家也是宗门陵州北舵的长老一脉,许是比何霄亭势头小些,可又怎么会没有入内门的机会?何必非要戕害同门弟子。”罗莹织不去看他,只自顾自说道:“我们这
些寻常外门,连吐纳天地元气都要彼此争夺,那有权有势的把机缘尽数抢了,我们又要等到何时才能踏入玄门铸成金丹?你现在一步登天,却不晓得我们这些外门的苦处,我真是羡慕你。”
宁尘呸了一声:“铸不成就不成了,那又怎样?”罗莹织拧眉瞪眼:“你若不想入玄成丹,又来宗门做得什么修士?!”这话对别人或许好使,对宁尘却只当放屁带响。
“这就是你拿来哄骗自己的理由,对吧?”宁尘笑笑,“你打压旁人,把比自己强的挨个害了去,再剁人爹爹几根指头。你全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句我要入玄,将所行恶事尽数摘
了个干净,自己便可晚上睡得踏踏实实。”罗莹织唇角微颤,似是想辩驳什么,却见宁尘摇了摇头。
“你也不必说了。事已至此,你就算忏悔反省也不过是因为被我捉了。倘若我就死在那隐蛇窟里,你尽可沾沾自喜当上丹药堂的大师姐。”
“你想拿我怎样?”罗莹织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
宁尘望了她半晌,待见她额上沁出层层冷汗,才开口道:“我给你两条路。一者,废了你的气海丹田,回你陵州北舵的老家,此事就此揭过。二者,我吃得什么苦,便让你十倍还
上!”
说到此节,宁尘拿神念往罗莹织识海中一催,将那隐蛇窟中撕心裂肺的苦痛一五一十地传了过去。
罗莹织身心被阿翎锁了,毫无抵抗之力,一时如亲临其境,顿时从喉中破出高声惨叫。
宁尘只拿神念戳了她片刻,待收回时,罗莹织已是汗如雨下抖如筛糠。
“我在隐蛇窟受蛇刑三日,十倍于你便是三十日。若三十日后你还能偷得不死,此事我便不追究了。”
那刹那的蛇窟滋味已将罗莹织的心防凿穿,一想到三十日酷刑之后,不死怕也落得残疾,忍不住大哭起来。
宁尘也不多言,只在一旁等她哭完,全无一丝怜悯。
罗莹织心绪激荡,哭罢多时,又咬紧牙关思忖起来。
足足耗了两盏茶的功夫,她才抬起头,眼中带泪道:“我选第二条路,你拿我去隐蛇窟罢!”宁尘冷笑一声,猛一步迈进罗莹织身前,抓住她的左手按在地上。
还未等她回过神,宁尘另一只手刀光闪过,却是剁了她两根指头下来。
罗莹织摔倒在地呼号起来,抱着手左滚右滚,鲜血乱涌。宁尘退后一步,将那随身小刀插回鞘中。
待那女人疼痛稍止、满面苍白地抬起头来,宁尘才道:“先前斗智落败,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倒也没脸前来寻你的仇怨,刚才所说十倍加刑只为试你。可你为一己之私伤及无辜,断
不能这样算了,这两根指头不是为我,是你应得果报。”宁尘身负合欢真诀,心知此等结仇报怨的杂念只会污浊未结之道心,此时断她两根指头,算是了却了恩怨。
他见她宁受蛇窟之刑也不愿失去修行的机会,便知她将来道心可期,忍不住又低头说:“罗莹织,你若想成就金丹,非是一定要聚揽什么天材地宝。你损人利己,作那造孽之事,只
会在结丹时徒增心魔,一来一去,又不知要备下多少资材来助你清神静念。人毕竟骗不得自己,你好自为之。”宁尘话毕,转身离去。
他嗅闻山间芳草,只觉心神空灵,再无旧事挂烦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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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喊着报仇报仇,却只是斩了两根指头么?真是雷声滚滚大,雨点渍渍小。”龙雅歌倚在榻上,听完苏血翎所报,向不远处宁尘懒懒丢出一句话。
宁尘伏在案上看书,闻言只是抬头一笑:“私仇是小,宗门为大。那人有望金丹,若能真心悔改,今后可为宗门添砖加瓦。假如又生事端,一斩了之也就是了。”
金丹乃是各宗门的中流砥柱。门派想要源远流长,全看门内金丹的底子。宁尘能考虑到这一节,也是经龙雅歌随口提点过。
“呦,还真有点儿宗主架势了?你那两个小兄弟,拿了功法可还高兴?”给刘春的功法没那么多门道,可耿魄那法决却是宁尘软磨硬泡求龙雅歌亲自撰下的。
倒不仅仅为了耿魄修行,也是怕耿魄进境太快露了宁尘的跟脚,所以才特意写了一套滴水不漏的功法掩人耳目。
“那可不高兴坏了他们。龙姐姐真好,待我涌泉相报。”宁尘说着就假装要从书案前站起来,龙雅歌抬手将他压下:“你快看会儿书吧。”
接连几日双修无度,练功还在其次,宁尘当真尝到了鲜,嘴是又馋又叼,把个刚破身的龙鱼儿操得梨花带雨不晓日夜。
她炼得天炎灵体倒是不假,却也没炼到那娇嫩处,一挨上白玉老虎就皆尽化了。
头一天折腾完让宁尘抱回寝宫,还没亲昵几下又被搂在榻上日捅夜捅,几天下来欺负得那穴儿肿得下不来地。
也是年华正盛,合欢宗主难免食了髓知了味,饶是又酸又痛,也忍不住与他极尽缠绵。
每番亲近,都被他抽了阴元,这么一次次雪上加霜,终是腰窝软得起不来床了。
宁尘有真诀在身,越是纵情越是精神,他看龙雅歌身子见虚,哪舍得再胡乱采伐佳人,便守住欲念,专心在一旁桌案上学法证道。
倒也没学别的什么法,尽是些易容匿气、催毒镇蛊的江湖伎俩。可不是宁尘偷奸耍滑,这本就是合欢宗老祖留下的谆谆提点。
要么说老前辈牛逼呢,早给徒子徒孙画好道儿了。
一上来旁的什么都别想,一门心思就好好修习那活命之技。
来日方长,只要是活得好好的不叫人害了,早晚能羽化登仙。
说的实在,做的周全,老祖也不知从哪儿淘换来恁些个乱七八糟的奇功异法,经他一顿钻研改进,当真弄出些不出世的神技。
那都是排着队给真诀修习者备下的。
单说那易容术,宁尘每多一条神络相接之位,即可记刻一张面孔,连带识海真气都活脱脱变个模样。
说白咯就是多上个娘儿们便多张脸,哪怕羽化老怪来了也辨不出个一二。
匿气术更是出挑。
合欢真诀本就是强拧的一门“憋气”大法,有的吸没的出,就算出也得出自家姑娘的身子里不是。
有这底子,再用老祖传的匿气术随便一找补,任谁也探不到宁尘气机所在。
至于那百毒不侵千蛊不化的法门,也是遵循此理。合欢决神络连的人越多,毒性蛊力便分摊越多,功法一运,排毒养颜。
宁尘把宗里那些杂门秘籍全都搬到了龙雅歌寝宫,和识海中真诀法门参详侧证。
他倒学得颇快,前日还故意变幻了一张脸说给龙姐姐换个口味,让龙雅歌一脚给他踹下了床去。
双修也修了些时日,宁尘哆里哆嗦爬到了凝心期,堪堪可以御气飞行了。虽说上了天飞得歪歪扭扭如老牛拉磨一般,多少也算省了几双鞋钱。
“你境界差不多稳固,也该定个方向,寻寻道心了。”龙雅歌远远对他说。
没有道心难铸金丹,再双修十年八年也无济于事,这就算是宁尘的第一个坎儿。
宁尘放下书,此一节他也挂在心中有些时候了。
听龙雅歌提起,便抬头道:“龙姐姐,你与我讲讲吧,接下来我该如何是好?”
“合欢真诀是你心法,外功也不能落下。想出得道心,免不了要游历大千世界为己证道,没有外功护身可不成。你自己挑一个,我给你寻些高明的秘籍来练。”外功指的自然是与人
交手的法门。
可宁尘在外门也只闻过剑修一路,练气筑基弟子道行低微,内门派下的讲法师兄全没与他们讲过这些。
“我想挑,可不知道挑啥呀。”宁尘苦脸道。
“这倒也是……”龙雅歌点点头,便与他娓娓道来。
世间正法分武道、法道、外道三门。
武道一门,剑修御剑、刀修掌刀、武修淬身锻体专注拳脚功夫。
法道一门,分灵修、禅修、符修。
此两道功法运功周密、心念厚重,多为正道门派青睐。
灵修即是由修士操风水火雷四种天地元气行功,龙雅歌被称为煌仙子,便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火修。
禅修一脉都是光头秃脑壳的大和尚,宁尘就是想学合欢宗也没那底子。
符修虽也有分神期强手,却普遍不善杀伐,单靠手书符箓赚钱获利倒是一流。
再来便是一众外道法门,说得上名号的无非暗修蛊修阴阳鬼修,说不上名号可多了去了,什么驭兽驱怪、炼器收魂,此般种种多如牛毛。
待龙雅歌说完,宁尘脑袋更是大了三圈,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叫人咋选?总不能全都要吧……旁人却是如何选的?”龙雅歌笑道:“旁人还不都得依自身心法选就外功。弄一门好心法何其不易,内外合和是首要之事。我所修合欢焚心决,
自然要走火修一脉。你合欢真诀却不一样,待你千机神络大成,结四侯八脉完整了法纲,想学什么也都学得。”宁尘一拍巴掌:“得,说了等于没说。”
“随你心性选就是了,若是难以定夺,便随我修习火法。你我心神相交,学起来倒也方便。”
宁尘问:“火修有何出挑之处?”
“火法之道长于攻伐,修到至深处,焚天裂地不在话下。就算那蜀山派剑仙放飞剑来袭,我也能将他宝剑融成铁水。”龙雅歌想助宁尘速成,便故意用惊人之语激他少年心性。
宁尘思忖片刻,却道:“既然龙姐姐擅攻,那我便修一门守成之法吧。若遇上强敌,龙姐姐全意去攻,我也好守着你不叫人伤了。”命君焚心相连,宁尘话一出口龙雅歌便知他真心
实意,绝非嘴上讨好。
龙雅歌心头涌上柔情蜜意,忍不住抬手伸向宁尘,将他勾到榻边来坐。
“你将来势必统御万修,哪能光把心思寄在我身上,恁的小气。”话里虽是诘责,声音却酥着。龙雅歌以秀手抚他面颊,小声又加了一句:
“我晓得你心里有我便够了。”
宁尘已憋了数日,睡觉都自个儿躲在旁屋不敢与她亲近。此时叫龙雅歌勾在身边,一闻她身上的柳叶儿香,鸡巴登时硬得仿若生铁。
看着小尘子裤裆鼓得吓人,龙雅歌小腹也滑过一阵灼热,她拉过宁尘在唇上轻轻点了一下,以解相思。
前些日的水乳痴缠历历在目,须臾间两腿处便湿润起来。
宁尘是给个杆子就往上爬,爪子立刻就从她胸口襟子探了进去。
早些时候,那火色裹胸缠布总被他搓得一团乱,被龙雅歌一直扔在床头,现在衣服下光溜溜没得一点防备。
宁尘把手往里一伸,便擒住合欢宗主那捧舒滑软肉,摸得好不快活。
龙雅歌任他肆虐,却只品出三分色念。
分床几日,宁尘想她身子不假,更多却是思她怀中暖意亲昵。
她不由伸手环了他的腰,含情脉脉一拽,允他上了闺床。
两人并躺一处,宁尘把脸埋在那对豪乳间舔来啄去半天,香透了舌尖,才被龙雅歌托着下巴逮上来。
胸腹相贴,龙雅歌主动吻上,也不用舌,只一味去含宁尘双唇。
宁尘也便从着她,只是手仍不老实,两根指头塞到龙宗主臀间,在那小阴唇上磨来蹭去,沾染点点淫蜜。
龙雅歌按了他手腕几下,总止不住他掏自己那嫩处,索性反手压在他裤裆处,隔着一层绸布上下抚摸起来。
宁尘忍了又忍,终忍不住附耳过去问道:“龙姐姐,你今日真能行吗?”龙雅歌咬着嘴唇,面若桃花,垂目低眉“嗯”了一声:“却不许你识海运功。”宁尘因担忧她阴关大破,自
始至终不曾功行气海,先前操得她芳心乱颤也都是只从神念识海运功。
现如今连识海运功都不许,自然已称不上双修了。
不是双修,那就是一心一意操穴了呗。
宁尘心里笑着,也难怪羞煞了合欢宗主。
宁尘把裤腰带一拽,叽里咕噜滚到龙雅歌腿间,喜滋滋刚要入那巢儿,又看见龙雅歌目光闪烁,似是在往寝宫另一侧偷望。
宁尘这才看见,苏血翎自始至终守在寝宫门边。她抄着手倚在门框上,偏头望着殿外,权当什么都看不见。
“我叫她去别处?”宁尘小声问。
龙雅歌摇摇头:“几日下来,让你弄得叫天天不应,尽被她看去了,还差这一次吗。”
“不差便不差。”宁尘也不多思忖,两手捏住她一对乳儿,披荆斩棘就把棒子塞入了销魂小穴。
龙雅歌手背压在口上,仍是闷哼一声,额角出了一层凉汗。
宁尘知她还是作痛,按捺着轻轻抽插,让淫水逐渐盈满了花径,这才往里抵去。
这一回失了双修“大义”,当真成了自己主动求肉体之欢,想到此处,龙雅歌更是不敢望他,只怕让宁尘叼住她的小尾巴。
无有真诀肆虐,龙雅歌倒也没那么娇弱。她试得宁尘柔情细密,便闭了双眸软躺下去,静静尝那穴内的酥爽。偶尔几声鼻音轻吟,如天籁一般。
宁尘抽了百十下,那花径渐渐舒开,本该是出力征伐的好时候。
可偏偏那穴儿的水露不意何时变作了灼泉,裹住铁棒的肉壁更如地炎熔熔,烘得他龟头不住哆嗦,凡是动得快些便忍不住抽跳不止,没到一盏茶功夫就险些败下阵来。
他骤然想起,合欢真诀早已有言在先。
合欢真诀能替他锻体蕴器,合欢焚心决自然亦有蕴器之功。
龙雅歌修习焚心决百年,早已蕴得名器煌心赤谷。
若只是寻常鏖战而不行功,他这刚出头的白玉老虎又哪里是对手。
“小尘子,我……已养了好些时日……你动快些,我这里不碍……”龙雅歌微闭双目,出言催他。
她被挑拨地欲火上升,忍不住挺腰相迎“龙姐姐……我此番不运功……却是吃不住了……”宁尘本来还能勉强支应,叫她这样一吞,立时汗沁手心,哆嗦起来。
龙雅歌闻听此言忘了羞怯,她抬眼一瞧,只见宁尘眼睛眉毛满脸乱跑,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先前让这小子欺负得死去活来,这一回却是自己占了上风,龙雅歌不禁有些得意。
她躺在那儿,把宁尘往怀里一搂,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吃不住还忍什么,鱼儿已舒服过了,你快交了就是。只是让你淘得虚了,我阴关难守宫珠,你切不可出在里面。你千机神络
未成,若现在就弄得我珠胎暗合,只会大大迟误进境。”宁尘眼睛一亮:“那等我有所大成,龙姐姐便愿意了?”龙雅歌自知情到深处说漏了嘴,只能小声叹气作哀怨状:“你若大成,我还
不是任你施为。”
宁尘得此青睐,兴奋难耐,拼着又猛操了几十下,那煌心赤谷仿若熔炉火窑,烫得宁尘身子骨都酸软下来,那铁棒融得更是渣儿也不剩。
龙雅歌挺腰相就,轻轻嘬了他几回,宁尘爽得眼花缭乱,硬咬着牙拔出阳物,气喘吁吁一顿激射尽浇在了她身上。
女子与男子不同,情动浓深时自有花开。
浓浓白浊扑在胸腹脸颊,热腾腾煞是有力,又望见良人在自己身上吃得酣畅淋漓,龙雅歌禁不住双腿一绷,也娇喘急促着小丢一回。
宁尘叫那煌心赤谷抽没了骨头,躺在龙雅歌旁边气喘如牛,又想起她还晾在那里,便爬起身道:“龙姐姐,我去给你拿布巾。”龙雅歌目光灵转,捏住他手腕不让他起身,偏头叫道:
“阿翎。”苏血翎在门前值守,耳中却也听到那二人事罢,此时被人唤了,便转身回殿。
她从一旁柜子上抓过绸布,没好气地走到龙雅歌近前。
但见合欢宗主光着臀儿衣裳凌乱,半个乳儿还露在外面。
龙雅歌虽有一对傲人胸怀,腰身却细如薄柳。
躺在那里,腰腹凹下,那一身精水都慢慢淌去,汇了白稠稠一洼。
“不知羞……”苏血翎覆面黑巾之下跳出几个字眼,跪坐在床边准备给她擦拭。
殊不料龙雅歌嘴角挂上坏笑,突然抬手捏住苏血翎后颈,竟将她按在了自己肚子上。
苏血翎还没回过神,那满满的腥臊白精就浸在了口鼻上。
她瞪圆了眼睛,大惊失色向往后躲,却没能挣出龙雅歌的小手。
“没说让你拿别的擦,快为我舔净了。”
那遮面黑布也是件法衣,苏血翎从不离身,现如今却都叫宁尘的精水染污。
苏血翎又惊又气,此时口唇处黏糊糊咸丝丝不得呼吸,情急下抬手往龙雅歌手臂打去。
可是也不敢使劲,龙雅歌由她打了两下,笑道:“坏阿翎,不听我话?”一句话激在苏血翎道心,万般无奈,只得抬手摘了黑巾甩在地上,不情不愿用舌尖将龙雅歌腹上精水尽卷在
口中。
龙雅歌那张脸生的妩媚娇艳,如朝霞火云;苏血翎则是另一番景色,她尖尖下颏,口唇细薄,鼻尖坚挺清俏。
此刻脸上尽叫那白污亵渎,眼中又有万般屈从委蛇,直把宁尘看得血脉偾张。
“好阿翎……舔得我好舒服的……”龙雅歌闭着眼,享那柔舌过身,手渐渐离了苏血翎肩颈。
然苏血翎也没再跑,她听见龙雅歌喜欢,倒是舔的多用了几分心。
苏血翎齐肩黑发在脑后束着飒爽狼尾,扎头发的绾带挂着数枚兽爪仙玉。那螓首上下不停,如幼猫舐乳,发上挂饰便撞在一处,叮铃作响。
苏血翎埋首龙雅歌乳间,细细给她吸光浊精,不意见抬眼望见宁尘一眼。
宁尘目不转睛早看得痴了,此刻二人目光相对,苏血翎原本的苍白面颊刹那间被烫得红了。
“看什么看,闭了眼去。”龙雅歌拿手掌挡在两人中间,虚隔两下,摆出一副护着苏血翎颜面的架势。
苏血翎舔了她脖子,最后在那嘴角残留精液处啜过,被龙雅歌借机在嘴上亲了一口。“都咽了吗?”龙雅歌调笑道。
苏血翎直起身,眉头紧皱,含着满口精水,只能瞪大眼睛胡乱摇头。“若浪费了,就打你屁股,快吞了。”
苏血翎气得耳朵都红了,却违不得龙雅歌言语。她咕嘟一口咽了喉中浓精,一跺脚往殿外疾步走了。
龙雅歌看着她气鼓鼓背影,捂着嘴直笑。
宁尘斜眼瞥她,没好气道:“先前还不让我欺负她,怎地自己欺负起来却没个够了?”龙雅歌枕在宁尘臂弯里,却不作答,只说道:“宁尘,可等不得了……我们快些将你千机神络
铸了,也好了结我一桩心事。”宁尘大摇其头:“你现在还需将养,怎能这样大胆。若被我祸害根基,将来还不气我一辈子。”
“所以叫你先祸害她去……”龙雅歌抿嘴笑着,往阿翎去处施了个眼色,“你如今还有我神络一道,拿去与她结了烈血侯位。纳她入合欢法纲,我便有了分摊,不怕你弄坏我了。”
宁尘却像没听见似的。他默默不语坐了片刻,又回头看过来:“龙鱼儿,我与别人相好,你怎地不吃醋吗?”
听到宁尘话里似有些不满,龙雅歌心中略略生喜。
宁尘这些日子也勉强束了发,在脑后高啾啾扎起一髻,龙雅歌拿手拨弄着他的发髻,轻声道:“一君二心四侯八脉,将来若想成就大道,你必定有妻妾成群。若说吃醋,是有那么一
点点……可我早将今后种种瞧在眼里,真要吃醋哪里吃的过来?”龙雅歌顿了顿,又道:“我本以为,此身不过拿给你做个焚心位尔尔,谁知道却叫你把心偷了。你想报偿于我,就尽心去寻
那登仙大道,不必思前想后。”她拿手往他肩头一推:“趁热打铁,快去把你那解数都使了,收阿翎过来。”
“她正气呢,我去了还不是触她霉头?”
“你不知她,我却了如指掌。”龙雅歌似是想到什么,一时笑得乱颤,“你去与她用强,却看她怎样。”
“能行么?!”
“你去了便知。”
宁尘心思终于被龙雅歌撩拨地活泛起来,他随便一扎衣带,向苏血翎离走的侧门跟了过去。
转下一层楼梯,却到了侍女清整寝殿的耳房。房中立了几排架子,上面整整齐齐摞着床枕香被一干物事。
宁尘顺着走道摸过去,正看见苏血翎在一只架子前挑拣被单。
她面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想来是先去洗漱了一番,又回到这里准备给龙雅歌重新铺床——原先那床单早泡湿了。
为避耳目,寝宫处已摒走侍女多日,一干杂活都丢给了苏血翎,她却从来不嫌矮了自己元婴期的身价,当真赤心忠意。
听见脚步,苏血翎扭头瞥见宁尘站在不远处。她抬手去摸,想起脸上黑巾不在,顿时有些发慌。
“阿翎,我给你清好了,特意给你送来。”
宁尘多机灵啊,心思也细。先前那污过的黑巾,他已让龙雅歌以火决燎过一遍,倒是干净了。
苏血翎也不说话,接过他手里黑巾,似是想往脸上重新系好,手抬到一半又觉得有些别扭,垂手塞进了腰带。
“还不走?”苏血翎冷目瞥他一眼,继续挑拣被褥。
宁尘笑笑:“阿翎,你声音真好听,和我多说几句吧。”苏血翎听他出言轻佻,立刻把他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自小修合欢烈血决,龙雅歌所知一切她自也知道。
今后助佐宁尘成道,少不了肌肤之亲。
龙雅歌考校宁尘为人,苏血翎也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自此常常思忖与他今后之事。
当初为了教他观视之法,小穴都让他鸡巴浅浅抹过一回,亲近的比龙雅歌还早些。
可事到临头,苏血翎却依旧心悸起来,心儿在胸腔子里砰砰猛跳,险些从喉中跃出。
“有什么好说。”她强作镇定,不去看他,只望这次能逃过一劫。
“这几日都叫你侍候,可辛苦你啦。”宁尘继续跑着舌头,靠得越来越近。
“不妨事。我上去了。”苏血翎在臂弯里担好几叠床褥,转身就走。
宁尘呲了呲牙,想起龙雅歌叮嘱,把心一横,追了两步上前,拿手挽住了苏血翎的腰。
“你莫急着走嘛。”
苏血翎身子一僵:“不走又留在这里做什么?”宁尘从背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问:“我那汁水好喝吗?”一句话戳过去,苏血翎耳后顿时一片通红,宁尘借机在她耳朵上一舔,立时
试着怀中颤了一颤。
“你说些什么!把手拿了!”苏血翎背对于他,低声喝斥。
宁尘怎么会听她的,一手扯起她短衫,另一只手直接摸了进去。那小腹光滑细嫩,紧绷有力,热盈盈比她那脸色鲜活的多了。
苏血翎过电一般,连忙擒住他抚摸自己肚子的手:“你这样招惹我,也不怕雅歌伤心!”
宁尘故意使坏,只道:“你我偷偷的,不叫她知道就是了。”都说给的不如抢的,抢的不如偷的,这话真假且不去说,安在此刻却是别有风味。
苏血翎闻言大急道:“你先去问过!再与我来讲!”
“问什么问,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你听我话。”宁尘扯上她缠胸布,掌心含住她盈盈一握的椒乳。
许是苏血翎的暗修偏走武道一行,那对乳房浑无二两肉,娇小可爱,被他连根向上一推,才聚得软绵绵一片柔腻。
苏血翎捉他腕子向外挣开,偏身就往门外去跑。宁尘却试出她没用什么气力,苏血翎若是动真格,自己早躺地上了。
宁尘一个箭步扑过去,咣得一下将苏血翎连人撞在墙上,拿身子给她死死压住。“宁尘!你蛮横过了!”
“你若不愿,还不把我一脚踢倒。”
宁尘一边说,一边抓着她裤子往下拉去。
苏血翎一只手被他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裤腰,咬紧银牙:“我早晚是你的人,你非要急这一时吗!”情急中一句话泄了底,苏血翎自己也红了脸。
只是她性子向来刚强,哪怕到了此时也硬挺着不叫宁尘摆布。
两个人僵持不下,宁尘鼓鼓囊囊的鸡巴搁着裤子,贴着她露出的半个屁股,叫苏血翎好不羞恼。
用强用强,哪有那么好用强。宁尘挣不过她,只得将手一松一转,往苏血翎胯下钻去。
苏血翎后面刚拉上裤腰,腿间却让宁尘手侵入。不摸还好,一摸之下宁尘竟捞了满指滑腻,听得怀里那一身冷傲的影卫“哼嗯”一声。
宁尘恍然有悟,飞出神念内视。合欢烈血决与焚心决同出一脉,臣位还在焚心决之下,宁尘立时把苏血翎识海探了个通透。
苏血翎本也是个性子极冷之人,从前和宁尘一回荒唐也未动过半分心思。
可谁让她全心关护的龙雅歌早早溃不成军,尽给宁尘吃干抹净了。
那二人自顾自日得昏天黑地之时,都是她守在门外护着两人周全。
那床根想不听也不行了,与她最亲的龙鱼儿天天叫一根鸡巴日的娇喘呻吟,从里到外似是变了个人。
苏血翎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各种滋味动摇左右,再也守不住心念。
每每守过一夜,那腿间莫名的湿润都让她暗自羞臊心惊。找没人时偷偷试着揉了两下,那一股酥麻直往骨子里钻,吓得她再也不敢乱弄。
自幼便驯得道心忠毅,只等命君一现便要以身侍之。
这念头凿在道心上根深蒂固,她全没想过还有什么从与不从的或然。
可宁尘陡然卸去她道心的强制,那些从未想过的东西皆俱涌上心头啄她坚意,苏血翎自此失了方寸。
她瞧见龙鱼儿与宁尘用情愈深,又不知自己是否多余在此。
她恐两人缠绵太深,万一丢了那成道的心气儿,那自己又要另做打算。
故龙雅歌一日不与宁尘表态,她便一日不能定心就身。
这几日她心中为此事纠结不休,一眨眼却叫宁尘按在了墙上,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端的是心乱如麻。
可是小穴中的濡湿却不是因为此节。
苏血翎对外向来杀伐果决,唯对忠从之人所虑甚多。
只是龙雅歌未曾对她硬过半分,此时宁尘一对她用强,竟戳到了她自己都不知晓的软处。
宁尘手上带力,在苏血翎阴唇上又磨又夹,另一只手狠狠在她小小乳头一掐:“我就是急于今日,还敢不敢逆我意?”
苏血翎束胸许久,娇嫩乳头哪吃过这般罪,让宁尘一掐险些叫出声。可那阵剧痛掠过,又打着旋儿陷入肚子,化作几缕淫液泌了出来。
宁尘心里更加笃定,并起两指往苏血翎穴内塞去。
苏血翎一个没开过荤的处子,牝户何其窄小,顿时传来撕心般疼痛。
痛得一狠,却水儿更多,宁尘两个指节进进出出更为滑润,咕咕唧唧水声愈发响亮。
苏血翎趴在墙上已是魂不守舍,又让他这般淫弄,片刻间羞怒交加,并拢双腿想要夹住宁尘那糟心的手。
可她甫一用力,叫宁尘指甲正刺在阴蒂上,苏血翎穴内猛喷一道水溪,身子一下子软了。
她上身软塌下来,却兀自咬着嘴唇不出半点声音。宁尘趁机揽住她腰不让她倒,伸手就胡乱想要扯脱她裤子。
“你、你莫乱动……”苏血翎气喘吁吁开口,“小心扎了手。”宁尘不知她是何意,只能停了手上动作。
苏血翎一手扶住墙壁勉强不倒,另一只手全身游动。
那藏在腿弯臂侧的短刃飞针,成排论套地被她解落,叮了咣啷扔了一地,都是她备下随时御敌之用。
苏血翎自己把东西都解了,宁尘便知她已服了软,喜滋滋褪下她裤子,将那偌大粉桃按在腰前,放开了白玉老虎。
虎头狰狞,半截钻入穴口,正应了当初苏血翎压服他时一穴抿铜棍的孽缘。
“宁尘……”
苏血翎声若飞萤,却扔被宁尘听在耳中。他探身上前,吻她后颈:“叫我吗?”
“我……不想在此处……啊——”
宁尘探身,鸡巴也难免往前挪动。那小拳头一样的龟头戳上她处女薄膜,直往里陷去。若是再进毫厘,苏血翎的清白便着落在宁尘身上了。
本就一咬牙的事儿,可宁尘行到此处还是觉得心里疙疙瘩瘩。
自己早早解了苏血翎心锁,倘现在还是用强夺她身子,先前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若不出声还则罢了,话已出口,宁尘就有点下不去屌了。
可是肉到嘴边,宁尘也干不出抽身走人的事儿。他眼珠一转,伸手扶直苏血翎身子,下身往后撤了些许,让苏血翎喘过了一口气。
两人直挺挺抵在墙上,宁尘龟头还嵌在苏血翎腿间,他初时怕苏血翎受不住他那粗狂之物,未用全力。
此时特意功行丹田,激着那家伙什儿猛然又大一圈。
苏血翎穴口撕裂一般疼起来,她秀眉紧皱,不由得向上踮起脚尖,想要离远几分。
“你若能撑住,我便不破你身。”宁尘话音一落,大开大合在苏血翎穴口打起了桩,可他用劲恰到好处,只架着龟头于穴口快进快出,却是不伤她贞膜。
穴口狭窄,叫硕大龟头这般剐蹭,内里红彤彤嫩肉都被带了出来。
苏血翎只觉脏腑下坠,三魂七魄都要被他从小穴扯出。
可她依旧死死点着脚尖,直挺得双脚发麻,也不让自己坠下身子去。
然女子穴口最是敏感,叫宁尘一通狂风暴雨地作弄,娇嫩处的剧痛又皆尽转化成满腹淫蜜,那未经人事苏血翎,竟像个魔道淫女一般,水儿淌满了宁尘的卵蛋。
又是一轮酸麻上涌,苏血翎身子一颤,禁不住矮了一下,立时叫鸡巴狠狠撞在处女膜上。
苏血翎被那样一激,身子登时上窜,可到落下时又难免挨上宁尘一棍。
几番起落,那处女膜竟渐渐被扯得破了些,蒂脚也撕了几处。
痛麻酥爽如磨出精光的刀剑,轮番插在她心口,叫她忍不住生出一屁股交于他罢了的心思。
可宁尘却停了。
那微残的处女膜浸出点点鲜血,顺着玉棒流下,让宁尘不忍再弄。
他将肉棒往后一撤,脱了穴口,伸手探向苏血翎发髻,从那串法饰中摘下一枚灰羽。
“阿翎,这是什么?”
苏血翎天人交战中突然贪得一线喘息,此时听他没头没脑问出一句,回头瞥见宁尘正捻着自己系在发上的一根法宝。
“那是七枫雷雀尾羽……我从昆仑巅猎得,戴了多年的……”
“借我戴些日子可好?”
苏血翎正头晕目眩,哪想得过那许多,只道:“主从之间,何以言借,送你便是……”
宁尘闻言,便将苏血翎翻转过来,与自己正面相对,又当着她的面,用那灰羽细细擦过苏血翎穴口。
那轻毛柔羽滑过敏感处,咬牙多时的苏血翎也禁不住从鼻中哼出一声娇吟。
她还当宁尘又找了法子作弄自己,待一睁眼才看到灰色雷羽染上了自己处女血珠。
那落红斑斑点点,浸在羽上凄然美艳,宁尘手指一翻一抬,仔仔细细将它插在了发髻之上。
“配此血翎,以证我心。”
那红染雷羽正应苏血翎之名,她呆呆看着宁尘发上雷羽,只觉胸口沉重喘不动气。
可那乱麻一样的心境,竟如尘埃落定,紧绷的双肩也散了劲力。
宁尘还要再说,苏血翎已将心一横,用唇堵了他的嘴。她性子果直,不愿多听那哄人的甜言蜜语,宁尘此举表明心迹,于她而言已是天地凿凿。
苏血翎为人,一旦开了心念,于宁尘便若那不渝忠犬,再不抵抗。她伸手擒住他铁棍,主动以手强分自己穴口,便要将身子给他。
她决心一下,手上不觉用力,穴口粉红嫩肉都叫她扯成了薄薄苍白近乎要破了一样。宁尘怕她性烈伤着,连忙拨开她手,仍是只将龟头没入。
苏血翎挺腰就要吞他肉棒,却被宁尘按住腰腹,沉声道:“你那身子我何时要取,是你能说了算的?”
往日那狡黠小子,突然疾言厉色起来,正戳着苏血翎心窝。
若旁人这样凶她,苏血翎指间飞刃一道,怕是不死也要交代半条命;可此时面对宁尘呛声,她却是腰眼酥麻,提不起半分气力。
苏血翎不说话,之半裸身子僵立墙下。宁尘晃了晃大胯,又撅出她几丛淫液,这才定神凝气,运起了合欢真诀。
焚心与命君能借识海行功之时心辉交映,四侯八脉却没此等地位。
宁尘只将真气从马眼刺入女阴,苏血翎的合欢烈血决便随之运转,全无自主之力。
那真气随肉棒进进出出,由内到外给苏血翎识海穿得大开,未等真正破身就挑出一道心络,与宁尘命君之位死死连在一处。
借龙雅歌先前灌注的阴元,宁尘三五息功夫就将苏血翎的那条心络铸成神络,把烈血侯位扎扎实实钉了下来。
宁尘这头一心入道,苏血翎却被合欢真气浸得天旋地转,一条条经络都被细细刷过,刚浮云端又坠九霄,爽得她全身僵直,蓄得一波滔天洪水在腹中久久泄不下来。
宁尘早已探知,那合欢烈血决给苏血翎蕴得名器血沁柔肠,动情时血气沉在阴内,充得肉壁鼓胀,哪怕千人骑万人捅,也能紧实的跟初破身时一样。
他待苏血翎堪堪攀到顶峰之时,真气连带鸡巴一撤。
苏血翎叫他一刮,打摆子一样泄出一大蓬汁液,尽喷在宁尘胯间。
那汁水饱含气血,血凄凄红彤彤一片,比那落红还艳,正是血沁柔肠的妙处。
他叫那玉棒裹在苏血翎沁血之中,运功吸纳补得沟满壕平,又用真诀化出阳气充盈,以口唇渡在苏血翎嘴里,滋养她空乏之处。
苏血翎喉中阵阵声婉,已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宁尘也不给她穿裤子,只往肩上一抗,便往上面寝宫去了。
苏血翎解下的那些零碎都让他拿脚拢在墙角,反正寝宫上下都让禁制封了,也不怕有侍女出入。
一路上脸庞挨着那绵软香嫩的臀儿,宁尘又忍不住歪头咬了她两口,苏血翎身子抖了抖,浑然未醒。
看见苏血翎光着屁股让宁尘扛回来,龙雅歌顿时拧起眉头:“你看你都把她弄成什么样了!”
“冤枉呀!”宁尘把苏血翎撂在榻上,“我只把她纳入法纲,她就爽厥过去,净把我晾这儿了。”
宗主床榻柔软宽大,躺上四五个人都不嫌挤。
龙雅歌把苏血翎扶躺好,探了探她识海。
四侯八脉入得法纲之后,焚心亦可替命君行使权柄、观得通透。
她见苏血翎虽神络相连,根儿上却虚乏飘摇,便知道宁尘尚没夺她身子。
“你倒憋得住。”龙雅歌翻了他一眼。
“我一运功她就散了架,这事儿还是等醒着的时候才有味道不是。”龙雅歌瞥见苏血翎臀上红红牙印,伸手给她揉着:“待会儿给你铸就千机神络时,你可不许这样欺凌于我。”
“我哪舍得逆龙姐姐的意。”宁尘靠上前,和她耳鬓厮磨,哄得龙雅歌定下心来。
她祭出三瓶丹药,各取了几枚挑入口中,闭眼沉心化开药力,拿手搭在宁尘胸口。
“待会儿行功之时,不论如何,莫惜我的身子。若你有所保留,碍得此番不成,那我赔得更惨了。”
宁尘皱眉:“可要是你修行大损,我如何过意的去。”龙雅歌嗔道:“真是傻子。我若算得不错,待你法纲略有小成,我一年即可恢复如初,五年便入得羽化期,此时损些修行又怕
什么。”宁尘也放下心来,在她唇上一吻:“龙姐姐,那我可来啦。”前番龙雅歌尚未尽兴,虽主动推他去闹苏血翎,可真见他走了难免心口泛酸。
此刻良人柔声相就,禁不住流出些许委屈。
她心气宏大,极少有曲意长存心内,所以全然不会掩饰。
宁尘观在眼里,知道佳人心有不舒,于是使上浑身解数,一边将鸡巴抵在穴口慢慢塞入,一边在耳边轻声蜜语。
“龙姐姐,还气呐……”
“我不气……唔……你快些运功就是了……”
“小尘子的心可都牵在你身上呀,你还不知?”
“我知……我知……啊……到、到底了……莫要再进了……”待宁尘话儿说完,鸡巴已经把龙雅歌阴道塞得满满当当。
宁尘先运功识海,让自己吃住煌心赤谷的火热攻伐,然后试着将自己气海也融入了周天运转。
合欢焚心决立时被带动起来,龙雅歌周身一紧,这才晓得那真诀的厉害。
已由不得她分说,宁尘那边只是轻轻一带,她浩瀚气海顿时被搅起了千重骇浪。
宁尘不过将肉棒抽插一番,于龙雅歌却如城槌撼门。只三五下,刚修养过的阴关就中门大开,气海旋涡攘了她阴元,随着浓浓阴精破体而出。
“啊呀……宁尘……小尘子……太、太凶了……啊啊……我、我……”宁尘这还没挺动几下,心中正疑惑怎么就太凶了。
转眼阴元汹涌入体,却把宁尘也吓了一大跳。
一呼一吸之间,龙雅歌泄出的阴元便已足足抵得过一个凝心期修士毕生之功,她如此长泄不停,叫宁尘如何不忧。
女子修出的无价精华,此刻就如贱卖的污酒胡乱泼洒。而泄身时那高昂快感一同抽在龙雅歌脊梁上,竟惹得她大哭起来。
“呜呜呜……小尘子……我、我好爽……不……不是……呜呜……我受不住……受不住了!!”
听怀中爱侣哭得带雨,宁尘浑然忘了龙雅歌先前嘱托,慌忙想停。可那气海漩涡已转至磅礴之态,哪还停得下来。
凝心期气海被分神期强行灌注,眨眼的功夫就涨满其中。合欢真诀守气最强,识海向下刚硬一压,把那浓浓真气尽数压成了水液一般。
眼见那真元液珠一点点被凝成细丝,化作无数神络从识海钻出。宁尘心中一喜,知道千机神络已是成了。
可那狂泄的阴元却未停得,龙雅歌魂魄都快叫那泄身的快感冲烂了,禁不住在宁尘怀中挣扎扭动,又哭又叫,把个宁尘心痛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刻,一缕红雾沁入二人神念相交之处,死死镇住龙雅歌阴关,强行止了她泄体之势。
苏血翎一醒,便见龙雅歌哭喊得撕心。
她最是忠心,立刻连上二人神念观瞧情状,见龙雅歌气海急速枯竭,几乎露出元婴化神的神魂,急得苏血翎连忙行功拖拽。
她来得刚刚好,都不需动念,烈血侯位已发挥节制之能,护下龙雅歌周全。
龙雅歌喉中长出一声娇啼,身子慢慢软了。她打起精神内视许久,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龙姐姐!你怎么样了!”宁尘一番行功下来,已心焦如火。
龙雅歌疲惫一笑:“只是从分神中期摔到了底。亏了阿翎相助才没跌下境界。若没她节制,说不准会元婴破灭,能保灵觉期就不错了。”她顿了一下,又道:“小尘子,行功还没圆
满,你指使神络正需要心念通达,下面那话儿,可别停了。”
她一边说,一边挺腰相就,可只耸了两下就再没力气,只用眼神默默怂恿。
宁尘不敢怠慢,收着真气不去攻伐,只是一顿柔抽慢插,令真气随着酥麻转遍全身,一点点蓄在阳关之后,渐入云端。
“哼嗯……嗯嗯……啊……阿翎……也待亲一下……”龙雅歌抬手勾过苏血翎脖子,叫她含住自己乳头。
苏血翎开始还冷硬着,架不住氛围淫靡,忍不住屈就下来,撅着屁股仔细舔着龙雅歌的乳尖宁尘身陷此等香艳,手脚老实不住,又拿指尖去拨弄苏血翎那血红阴唇。
苏血翎屁股一颤,知道是他手馋,也便允了。
三人行在一处,杂念全无,只将彼此当做那世间无他的心头肉儿。
宁尘磨了片刻,功行至毕,煌心赤谷劲力再难抵御。
他棒儿愈发刚硬,龟头也大了一圈,龙雅歌试到腹中有异,连声道:“浇在里面可要坏了!不许射我,去射阿翎……”
苏血翎情迷其中正舔的高兴,突闻此言全身一抖,连忙想要爬起身来,却被龙雅歌捉住腰按在身上。
宁尘阳关欲开,猛在龙雅歌穴中打起桩来,肚子啪啪撞在苏血翎臀上。苏血翎意乱心慌,擒着龙雅歌腕子强要挣扎。
“雅歌你莫要说那种话——啊!!!”
在龙雅歌穴内驰骋到顶,宁尘抵腮咬牙,哆嗦着拔出汁水淋漓的鸡巴,向上一抬一掼,全根杵进了苏血翎屄里。
头前吃尽苦头才保得不破的处女膜,终是让他破了个粉粉碎。
那棍儿贯穿阴门,丝毫没有留力,正夯在苏血翎花心,蓄了许久的浓精喷泉一样打在苏血翎宫内。
苏血翎一棍破身,还没给穴里恩爱一番就被灌满,仿若那专门替主子容精纳垢的破壶儿,换做旁的女子还不被羞辱得心若死灰。
可是于苏血翎道心解之,主子给的委屈,受着就是恩宠,百种滋味捏住心口,她脚丫在床上蹬了两蹬,竟是高高到了。
龙雅歌眼都快睁不开了,却仍丢不下自己的坏心思,借机反咬住了苏血翎乳头。
苏血翎只试得腹中那根鸡巴还在往自己宫内浇灌不休,乳尖嫩肉也被咬得又痛又麻,再难顶住识海中滔天淫意,抽搐着歪倒在床上。
直柳易折,宁尘喜她性子,也不去再行征伐,只留待今后慢慢享用。他把瘫软的苏血翎推在一边,与龙雅歌躺在了一处。
“龙姐姐……这日子,真好啊……”
龙雅歌眉眼弯弯,翻身拱在他怀里:“你若喜欢,那便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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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摸着两边光溜溜的身子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忽地被一阵遥远的嗡嗡声吵起。床两侧先后一轻,摇得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苏血翎人已不见,许是跑到楼下去寻宁尘扒下的衣服了。龙雅歌也从旁起身披了霓裳,又对镜仔细绾了头发。
“出了何事?”宁尘滚下床,也开始穿裤子。
“你睡你的便是了。有人敲了唤神钟。”龙雅歌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唤神钟乃是合欢宗法器,长悬枢机阁阁顶。
宁尘在外门时便被告知,此钟一响全宗弟子便要齐聚一处。
只不过十几年来,宁尘还真是未曾听过唤神钟的钟声。
“是不是有大事了?”宁尘问。
龙雅歌偏头望他:“那倒未必。怕只是穆阁主寻我不得,有些急了。”一连数日,合欢大殿都封着,连个侍女都进不来,穆天香想找人传话觐见都找不到,难免使出这大惊小怪的法
子。
苏血翎一身黑衣束好,几步跨上楼来,龙雅歌也梳妆罢了,她打量了宁尘片刻:“小尘子,你换张脸再出去。”
宁尘这机灵劲儿不用她多说,立刻运真诀中易容之法改换了头脸。
有焚心烈血侯融入法纲,加上原先那张脸宁尘已有一人三面的余地。
此时他便精心塑了一张年岁显大的,穿好先前备好的华服,与苏血翎并肩跟在龙雅歌身后踱出了殿去。
果不其然,还真是穆天香敲得那钟。她带人候在殿外脸色铁青,也不知是有什么大事还是气龙雅歌神龙见首不见尾。
“穆阁主,何时回的山?”穆天香算是龙雅歌师叔,龙雅歌与她讲话的时候总比旁的人多一分尊重。
“属下进不得殿去,又无人可向宗主传话禀告,情急下敲了唤神钟,忘宗主恕罪。”穆天香话说得恭恭敬敬,宁尘可听出来那话里有话。
表面请罪,实则是拐弯抹角指摘龙雅歌这撒手掌柜的作派。
龙雅歌与宁尘之事自不必与她说,她假装全然没领会她话外之音,只道:“何事情急,快快报来。是不是前些日与万法宗那些争持?”
“正是!”穆天香抬起头还没说话,就瞧见龙雅歌斜身后的宁尘。
宁尘这些日子身量高了,修为上了凝心,又换了一副面孔,穆天香哪里识得出他,只道龙雅歌在身边新养了个小白脸。
“宗主……您分神期修为,怎忽地动起了凡欲尘心,只怕这样下去有损修行。您是一宗主心之人,只盼能以宗门为先,远小人亲贤者……”龙雅歌心知穆天香看出自己身形虚浮,一
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便沉下脸来故作不快:“穆阁主,这些闲话日后再说,问你的还没答呢。”穆天香点点头,从乾坤袖中翻出一封请柬:“请宗主阅之。”龙雅歌接过纸来,低头望去,
不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
宁尘站在后面好奇心盛,又不敢在人前造次,差点憋得打嗝放屁。
“属下去了万法宗,才得知允州分舵闹出的事情不小。先前冲突,万法宗已殒没三名金丹,我宗允州舵两名金丹被擒,两派都有十几名凝心期弟子重伤。属下此番前去调停,却是被
拒之门外,寰转多日才见得万法宗一名长老。那万法宗誓不善罢甘休,已去请五宗法盟前来定夺此案。”五宗法盟是此世最大的五个名门正宗联成。
浩天宗据四州之地,乃一众宗门鳌首;其余如皇寂宗、寒溟璃水宫、断剑城、大日轮寺各占三州。
大陆三十六州,五宗近乎分下了半壁山河,各门各派若有什么难解龃龉,都愿意诉诸五宗法盟讲个公道。
五宗法盟共理天下正道酬酢千年之久,水碗端得又平又稳,又在几百年前率诸宗击退北域魔道与岭南妖族,着实得了人心。
大陆上的小门小派,凭依这五宗法盟,便从不担心被大宗门欺辱。
合欢宗也没打着欺负人的谱,只是没想到此次这件案子竟闹得这般大,以致惊动了五宗法盟。
龙雅歌默默读完请柬,颔首道:“这次不去不行了。穆阁主,备好飞舟,三日后启程。”
穆天香领命而去,龙雅歌转回合欢大殿,召集各堂长老嘱托宗内事宜,直忙到天色擦黑。
宗门事务繁杂,龙雅歌不好再升禁制,一众侍女穿梭往来为宗主打点行装,冷清的大殿又热闹起来。
稍有闲暇时,龙雅歌特意唤宁尘来,将星陨戒交到他手中。
“怎地又还与我了?”宁尘奇怪道。
“如今合欢真诀法纲已立,这戒指于我们便不过是寻常之物。出门在即,你也需有个戒指傍身。师祖在里面留了法宝若干,你不必急于祭炼,先把我刚塞进去的两套外功秘籍学个大
概,以备不时。”
宁尘戴上戒指,猛然传来一下刺痛,却是那星陨戒内合机括,刺破他皮肉以血认主。
那鎏金指环上滋溜溜一道精光闪过,竟消失得无影无踪,遮人耳目倒是一绝他往戒内探去,摸到了龙雅歌留的两套秘籍。
《》《》
“我思来想去,《巽风邪体》长于保身,《陌葬三刀》背水一博,与如今处境最是相合。你若想与我长短相补,待元婴之后再主攻武修即可。”龙雅歌思得周全行得利落,宁尘哪还
需得多言。
他照单全收,趁龙雅歌忙于宗务,自己躲在寒玉冰室先练了起来。
这两本秘籍都是一等一的上乘功法,筑基期打底,直修到元婴期功法大成,同阶同源几乎无有功法可与之齐肩。
不似其他外功秘籍,巽风邪体以身入法,修炼进境奇快无比,一切以风元为基的五行功法都能使得溜溜转,乃是从根底上操云弄风的妙决。
其唯一不足从名字便可看出,它行功诡奇偏走邪门,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之虞。
宁尘最不怕的就是这个,合欢真诀现已有焚心位助解、烈血侯镇压,寻常心魔不足为患,所以龙雅歌不怕将此秘籍给他修习。
陌葬三刀则是简单明快的刀法,一斩肉身二斩气脉三斩神念,没有花招取巧,只求能有逆境一战之机。
宁尘花了三日堪堪入门,还没来得及细细研修,便被龙雅歌拎上飞舟,一路向万法宗去了。
若是让龙雅歌自己施身法行路,以她分神期之能,四五个时辰便可跨二州直抵万法宗渠州总舵。
可谁叫她是合欢宗一宗之主呢,总不能像个散修似的孤零零跑人家家串门不是。
于是乎偌大一艘飞舟塞得是满满当当,苏血翎穆天香两位元婴,外加六名灵觉期护法,二十名金丹期随行,金丹以下带出来侍候打杂的足有百余人。
合欢宗借着飞升师祖的名头偏安一隅,陵允二州富饶安泰,别的不好说,就是有钱。
宗内光飞舟就俩,这回开出来的这艘更是富丽堂皇,上下五层功能齐全,在云端穿梭起来彷如巨鲸,出山时山下百姓万人空巷,都来观那飞舟奇景。
请柬上附注日期还有两天,恰好够飞舟行路的时间。宁尘上舟之后又修行了一日,终是憋不住心里的痒痒劲儿,在飞舟里上蹿下跳游玩起来。
龙雅歌长居舟顶宗主主舱,一直寻他不见,才知道他在舟里四处瞎逛。
她怕宁尘惹得那些灵觉金丹门人生疑,非得把宁尘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于是便让苏血翎给他强揪在了自己座边,装出个近身卫护的架子。
宁尘从没登过飞舟,原本在甲板上高高远望,观玩得好不自在,此时却被按在主舱动弹不得。
龙雅歌一本正经与座下穆天香及几位护法议事,他就只能干巴巴在旁边站得腰酸背痛。
与其他宗门交涉,牵扯事宜众多。
穆天香一干人在案上草拟书写,又时不时相讨论辩,听得宁尘头昏脑涨。
他开始时怕人注意,直挺挺站着不敢乱动,此时烦闷起来,便忍不住偷偷甩手蹬腿,身上跟着了跳蚤一般。
龙雅歌端坐正位听穆天香等人商谈,偶尔被穆天香请示一二,倒也没有多么劳神。
她余光瞥见宁尘又不老实,生怕穆天香再拿他说事,只好向苏血翎施了个眼色。
苏血翎领会,看座下诸人均没注意这边,便暗暗推了宁尘一下,传音道:“你回屋吧。”
龙雅歌主座之后翠玉屏风一转,便是宗主起居的内舱。宁尘心中暗笑,抬腿一闪就隐到了屏风后面,顺手将苏血翎衣角一扯。
苏血翎还站在原处,只向翠玉屏风后的宁尘皱眉望了两眼。宁尘嘴巴微动,将手捂在嘴边做了个“我有话说”的口型。
苏血翎无奈,也隐去在屏风后面,附耳过去听他说话。
宁尘却掀起她面上黑巾,一口吻住她血红香唇。
苏血翎一惊,伸手去推,手肘险些撞在屏风上惹出声响。她大气不敢喘,宁尘却蹬鼻子上脸,硬把舌头伸进了她口中。
屏风外便是合欢宗主与一干宗门核心,他们俩这一主一仆却藏在这犄角旮旯里口舌交缠。
苏血翎担忧被人发现,心中乱撞,宁尘却难得贪享片刻,抱住她纤腰死也不放。
他这样用劲儿,苏血翎哪还敢挣,只好由他作弄。宁尘舔她舌尖许久,她终也把持不住,一边伸出舌头一边湿了。
宁尘见苏血翎身子松了些,更是得寸进尺把手伸进了她裤内,两根指头毫不留情直插她腿间细缝,进进出出又揉又磨,奸得苏血翎眉心愁苦,细腰前摇后摆,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若出得半分声响,便是给宗主惹下大祸。
苏血翎挂念此节,死死拿手捂住口鼻。
宁尘玩得满手滑腻,兴致盎然,苏血翎却憋得全身一抽一抽,辛苦坏了。
血沁柔肠的软腻阴肉渐渐鼓胀,宁尘指头在其中逐渐难行,他刚要发力猛奸,却被苏血翎扭头一口咬在臂上。
“你若……你若强让我出丑……我便死在这里……”宁尘心说我让你爽了你却给我要死要活,不弄也罢。
他抽手而出,将手上淋漓淫液抬在苏血翎面前。
苏血翎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又被他将自己的汁水儿抹在口中,羞愤下双腿一紧,又泄了几滴蜜露。
“我饶你了,你还不报答?”宁尘一边说着,一边按着苏血翎脑袋往下使劲。苏血翎不知他此举何意,只懵懵懂懂顺着他的力道跪了下去。
双膝刚一着地,面前就弹出一根白玉般的长长鸡巴。那鸡巴甩在她面巾上,足有她小臂一般,当真令苏血翎心惊肉跳。
宁尘也不做声,只往她樱唇戳去。
苏血翎瞪大眼睛躲了两下,忽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时若是不依,想必自己也走不得了。
苏血翎眼中哀怨,自己撩起黑巾,拿小口含了他的阳物进去。
苏血翎不懂此等风情,只会一味吞吐,若只是这般下去,宁尘一两个时辰怕也出不了精。
可苏血翎那覆面黑巾遮了宁尘的鸡巴大半,看不见那肉棒于口中进出,却别有风味。
她含得满口火热坚硬,联想起几日前还没羞没臊地喝净了他在龙雅歌身上撒的精,双腿又颤了两下。
宁尘陶醉于这冰雕似的人儿与自己屈身相就,禁不住腰胯大起大合,在苏血翎喉中越捅越深。
苏血翎气息难以为继,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气,喉咙正嘬在宁尘龟头上。
宁尘一激之下也不再忍,精关一开,把苏血翎嘴里射得白花花黏稠稠一片。
苏血翎叫他弄得满嘴腥臊,想吐个干净,却又怕弄脏了哪里。只好把心一横咽了下去,又低头给他细细将肉棒舔净。
二人躲在屏风后一顿偷嘴,竟也没被前面人察觉,苏血翎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宁尘也叫这一场花活儿爽得心情大好。
他拉起苏血翎搂在怀里,在脸颊颈上亲亲摸摸,将她双眼中的怨怒哄得化成一抹娇嗔,这才放她出去重新变作那雕像一般的影卫。
两日两夜,飞舟入了渠州地界。
万法宗总算不失礼数,遣来掌管外务执事一名,率几名弟子登了船,以迎宾之礼一路引着飞舟进了万法宗护山法阵。
万法宗独占一州,也算一脉正宗。
只是在此间世界,只数得上二流门派。
五宗法盟自然是一流大宗;能如万法宗一般把持一州的宗门尚有十个,可算二流;合欢宗领陵允二州,乃是一二流之间的异数;大陆其余八州之地由芸芸小宗瓜分,算得末流。
这回到此的除五宗法盟之外,还有渠州附近七八个三流宗门前来旁证。只是这些宗门造不起飞舟,只能自行御剑御气前来,气势上便差得远了。
眼见山前已停了五艘巨舟,想那五宗法盟的人都已到了。
龙雅歌步下飞舟,身姿如雨润芭蕉风打百合,万法宗一众接引弟子迷得目不转睛“煌仙子,吾宗栾宗主已在正殿候您多时,还请随。”万法宗外务堂长老在舟下施礼道。
那栾宗主全名栾子服,龙雅歌很久之前也见过一两面。她回了个礼,率众合欢弟子随那长老去了。
“这万法宗地方不大,人却不少……”宁尘一边走一遍打量。
比起合欢宗,万法宗山门虽也修缮得干净妥当,终是少了些磅礴大气。
他们众多外门弟子好奇心盛,俱攀在屋顶山腰,黑压压一片往这边望来。
看其穿着大多都与山下常人无异,土布粗衣,想来待遇比合欢宗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莫要聒噪。”
龙雅歌传音过来,严整高肃,似是十分认真。
宁尘掂掂轻重,赶忙收了自己的舌头。
队伍浩浩荡荡来至万法宗大殿之外,却依旧没见万法宗栾宗主露面。
那五宗法盟的随行弟子如云一般汇在殿前,只见密密麻麻一片人头。
合欢宗自也不能例外,龙雅歌命一众门人随外务知客站到一边,只带宁尘、苏血翎和穆天香一道步入殿内。
殿内众人见煌仙子驾到,纷纷起身相迎。
“龙宗主,好久不见,依旧气势非凡呐。”一个白净男子走在最前,率先向龙雅歌行礼。
龙雅歌看到他却是一愣:“谭宗主?你亲自来了?”谭绝,分神后期,师承羽化境破钧天尊。
破钧天尊入羽化境数百年,早已将浩天宗宗主之位交于谭绝,潜心登仙之道,不问宗门之事。
谭绝治下,浩天宗长居五宗法盟之首,故其名声显赫,受众修敬仰。
龙雅歌入门时谭绝便已经做了浩天宗宗主多年,算来也是前辈。
龙雅歌回礼一圈,心中暗暗一紧。
断剑城城主厉夙,皇寂宗宗主燕无咎,五宗竟到了三位掌门。
与浩天宗一样,断剑城尚有一位羽化期掌剑剑奴在城主之上,那皇寂宗燕无咎却已是一宗。
世间三位羽化,唯有寒溟璃水宫的那一位还未放权,只派了一名分神期真传,大日轮寺也遣来一位监院。
天下分神期不过二十,万法宗此番竟聚了六位过来。
龙雅歌道:“我两宗区区小事,怎劳烦诸位专程到此,实在惭愧。”本是一句得体的客气话,可在另一人听来却很是扎耳。
“原来我宗弟子三条人命,在龙宗主看来只是区区小事,合欢宗真是豪气干云。”万法宗宗主栾子服端坐殿内正座,并未起身。
他话中夹枪带棒,已是一副完全不给面子。
龙雅歌远远对他颔首:“栾宗主,本宫既已到此,便是要将此事处理得妥妥当当,让天下共鉴。您若心有戾气,不如多歇些时日,也好心平气和把道理讲个明白。”
“心平气和……好个心平气和!哈哈哈哈!”栾子服大笑几声,却不知笑中何意。
他面如铁色,站起身礼让五宗法盟的三位宗主两位长老入席,又道:“龙宗主,请上座。”
五宗法盟与几个小宗来使聚在殿中下首,龙雅歌则与栾子服在上首远远对坐了。
虽然栾子服一上来牙嘴尖利,此时却没有落下礼数。
一盏香茗奉上,气氛似是又缓和了几分。
宁尘却是机警,他偷偷用脚尖蹭蹭龙雅歌衣角,冲着那杯茶使了使眉毛。
龙雅歌境界极高,加上她已入宁尘合欢真诀法纲,药毒已对她全然不能起效。
可是方才见到那三位宗主恁大的阵仗,又觉得事情有些非比寻常。
她举杯到一半,以防万一又放了下去。
谭绝在下首正中坐着,他饮了一口茶,开口道:“栾宗主,龙宗主,五宗法盟此番虽来了我们几位掌门,也只是怕你们两个大宗真起了冲突不好收拾。你们该如何便如何,需要我们
评理时,我们再说话,不必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放在心上。”
说是“老家伙”,那谭绝看起来也不比宁尘大个几岁。
分神后期修士,元神分化肉身如灵,只会愈发年轻。
倒是栾子服面生长须,一副年过不惑的模样。
“有劳诸位前辈!”栾子服朗声道,“在下只有一句想问龙宗主。合欢宗狂徒伤人性命,不知龙宗主是管还是不管!”
龙雅歌望着他,不温不火:“若是事情确凿,吾宗绝不徇私枉法。只是个中情由还未可知,却不晓得有没有证据证明,是吾宗弟子有错在先。”
“你那几个孽徒已是认了,还要旁的什么证据?”
“未必就不能屈打成招。”
栾子服也不含糊,只将袍袖一挥:“人带上来!”想来万法宗早已将人押在旁侧,只片刻就有人推搡着两名合欢弟子踉踉跄跄走上殿来。
那二人都是合欢宗允州分舵的金丹期,此时虽衣发散乱,精神不振,身上的伤却是旧的。
龙雅歌观探一番,也未见识海有什么损伤,可见未曾受过刑罚。
两个金丹看到龙雅歌,咕咚就跪下了。他们双手叫缚神索捆在身后,只能抢在地上连连叩首。
还没等龙雅歌发话讯问,又有一众万法宗门人抬了三支担架走上殿来。那担架上二男一女三个年轻修士,都已是珠沉玉碎。
“龙宗主,你要问快问,要验快验!我这小孙女儿……还等着收敛下葬!”栾子服说到后面半句,已是眉须发抖。
龙雅歌心中一惊,扭头望向穆天香。
穆天香瞪圆了眼睛,也是一副浑然无知的样子。
她此时才明白,万法宗怎么会扯起这么大的阵仗出来。
谁能想到,死的人里竟有宗主直系。
煌仙子起身向栾子服一揖,沉声道:“栾宗主节哀,此事必有一个公道。”她转向座下趴伏二人:“你二人因何事伤人性命,从实道来。”那两个合欢宗金丹门人涕泪横流,只是不
停磕头,却不说话。
就这样僵着,龙雅歌不禁面露无奈。
下首的谭绝摇摇头:“栾宗主,还是由你万法宗来说吧,若是说得有什么差池,那合欢二徒自会开口辩解。”栾子服沉声应了,向身边长老偏了偏头。
那长老站起身,行至那女修尸首之前,痛色浮面。
“那二人出没于允州渠州交界处的云关岭,恰撞上了吾宗前去历练的金丹栾凤玲。两边如何冲突起来尚不可证,只是他二人伤了凤玲之后,又用那采补功法吸干了这可怜娃儿一身阴
元。栾凤玲身死前偷偷用秘法传信,唤来一众帮援弟子将他们追入允州地界,又引来合欢宗门人大打出手。我门人只求找个理道,谁知那二人骤下杀手,又打杀了我们两位金丹。吾宗弟子义
愤难耐,却仍是收着手,不然合欢宗怕是也要死伤不少。吾宗虽不如合欢势大,门人却也懂威武不屈的道理,总算在乱战中擒得二人。”
采补之术乃魔道行径,被正道宗门视为大忌。偶有邪祟被人发现,也会让附近宗门尽起围剿。
那长老说到此处,又转向五宗法盟众修:“天理昭昭,我万法宗不信,这世上还没有公道可讲!只望诸位秉公执言,不叫那恶人脱天漏网。”万法宗长老说得声泪俱下,莫说旁人,
就是龙雅歌也不由得心生怒意。
“你二人抬头!万法宗长老方才所言,你们可有什么说的?”那两个金丹又哭了片刻,颤声道:“师尊在上,徒儿此番失手被擒,无话可说,只是枉费师尊尽心教导,愿一死谢
罪。”
话说的沉痛,毫无反驳之意。
他们说到半截,龙雅歌心中已开始盘算,二人伏诛之后该如何赔偿,又该如何顺藤摸瓜查出那采补邪功的出处。
可是等待二人把话说完,她突然又察觉有什么不对。
殿内鸦雀无声,众修齐齐望着合欢宗诸人,面色有异。
龙雅歌这才发觉,那二人口称自己“师尊”,却不是“宗主”。
他们“无话可说”,只是因“失手被擒”。
言外之意,若是不被擒,也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而那话中最锋利的一句,却是“枉费了师尊教导”。教导什么?是这一身修为?还是那采补邪功?
龙雅歌怵一转头,恰好与栾子服四目相对。
那栾宗主眼中喷火,牙齿已咬得咯咯作响。
在座五宗法盟诸人也纷纷起身,胸中似有万般责问,只是还未知如何开口。
龙雅歌直觉一道凉气从后脊升起,偌大的阴谋兜头就要罩下。
就在此刻,一个人突然走到了她身旁。
“晚辈不才,但想多问一句。这二人,是哪儿来的合欢弟子?我怎地在山上没见过呢?”
说话的人正是宁尘。他较龙雅歌先觉出二人话锋有异,连忙想出一个话茬,将那还未成型的弥天大罪戳了个洞眼儿。
栾子服拍案而起:“笑话!那二人是我宗门人浴血擒来的,难不成都在说谎不成!?”
旁边长老也厉声道:“你又是何人!”
“我乃宗主护法,只因事出情急,万望栾宗主海涵。”宁尘随意施了个礼,“当时擒得的或许不假,可若是回头被人易容掉包,那又如何是好?”宁尘心里明镜儿一样,合欢宗在陵
允二州共有三个分舵,分舵的金丹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龙雅歌身为一宗之主,哪怕认得面相,也绝不可能一个个辨识识海。
这弟子是真是假、易容与否且不多论。
宁尘唯一抓得住的,便是龙雅歌断不可能教他们采补之法。
这分明有人下套,等着诱龙雅歌往坑里跳,宁尘一不做二不休,先将水搅浑再说。
栾子服听了宁尘之言火气更盛:“我万法宗坐得直行得正!又有什么掉包的!难不成我们自己找人戕害了儿孙,去诬陷你们合欢宗吗!?”
“未见得一定是万法宗做的,只怕栾宗主气火攻心,被小人蒙蔽挑拨,白白放走了幕后真凶。”
宁尘一本正经,话说得底气十足。
龙雅歌这一会儿功夫借着宁尘三言两语,也捋清了现在的状况。
她虽少不经事,却也是随师父见大场面的,此时观瞧五宗法盟一众人等面色,虽是人人皱眉思忖,却隐隐有一股戾气游弋。
她登时便猜出,五宗法盟中定有掌门与此事脱不得关系。
只是不知那人是谁,又为何要陷合欢宗于不义。
龙雅歌心中有了数,即刻向前一步,将宁尘挥在身后。
“想必诸位刚才已听见,这二人称我为尊师。却不知,你二人修得什么功,又何时拜的我。”
那二人却是低头不语。
龙雅歌也已看出,他们早有准备,此时若有问必答,自然显得假了,非得演出一副被师尊逼得进退不得的样子,才能继续坐住龙雅歌纵徒入邪的名号。
谭绝冷哼一声:“你二人还不快讲!”
他话已出口,龙雅歌柳眉一竖,直向他双眼瞪去。
先前事情被宁尘搅浑,此时必有人要站出来替那两人捋顺原本的谋策。
龙雅歌先前问话倒也不为别的,正是为了瞧瞧是何人先站出来叙话。
“先不忙。”龙雅歌气机一指,扼住二人喉舌。
她死死盯着谭绝,开口道:“谭宗主,本宫还有一句话要对诸宗尊朋讲。”谭绝面色变得极快,他微微一笑,又恢复那自在潇洒:“龙宗主请讲。”见他笑了,龙雅歌顿时胸口发沉。
不过两句话功夫,谭绝也觉察到自己看出了他的跟脚。
此时这一笑,仿佛是不想再遮掩了。
只是当着诸宗之面,合欢宗势在人下,却依旧撕不得脸。
龙雅歌扫视众修,朗声道:“此二人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一身采补邪功,特意来污本宫,再让他们多讲十句也是枉然。然诸位想必也已看出,如果是本宫亲传邪法,那绝不会容他二
人当面在此说出先前那种话来。他两者背后之人机关算尽,无非是想污本宫于措手不及,诸位以为如何。”
还未等他人作什么反应,谭绝便已拍了拍巴掌:“龙宗主所言极是有理。只是不知,现如今又当如何处理此事?”
龙雅歌偏头,与宁尘对视一眼。
宁尘往殿外施了个眼色,龙雅歌立刻会意。
“待本宫即刻回去清查允州分舵,两日之后必有定夺,再来万法宗给栾宗主一个说法,不知栾宗主意下如何?”
“你若……”
栾子服还未将话说完,旁边皇寂宗燕无咎却扇着扇子站了出来。“孤以为倒也不错,谭宗主,你看呢?”
那皇寂宗乃数千年前某皇朝后裔,说起话来气贯长虹,很是有些威仪。
谭绝对他笑而颔首:“既然燕皇这样说了,那我谭绝便从善如流吧。栾宗主,公道是要公道,只怕不在今日,还是先让龙宗主回去好好自查一番,再当如何也叫人心服口服。”
栾子服狠狠看了龙雅歌一眼,却不好驳两宗宗主的面子,不得不默认了。
龙雅歌先前疑他有计,只想迅速脱身再做计较,没想到谭绝竟应得如此干脆,还帮忙劝服了万法宗主。
她一时有些恍惚,却也不敢拖延,抬手一礼,便向殿外走去。
她刚迈一步,身后突起一道磅礴劲力。龙雅歌心头一凛,回身去看,却已是来不及了。
穆天香近在咫尺,早已运起十成十劲力,直击龙雅歌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苏血翎已一个箭步挡在了龙雅歌身前。穆天香元婴期全力一掌,正劈在苏血翎胸口。
苏血翎口中鲜血狂奔,浸透面上黑巾。她身子一软跌在龙雅歌身前,手中却连发三针袭向穆天香胸口。
宁尘道行低微,哪里反应的过来,待他扑到苏血翎身边,龙雅歌已双目通红,两手燃起熊熊烈焰,大喝一声轰向穆天香。
她万不敢相信,布下此局的竟是自己师叔。可既然穆天香已然出手,断然再没有别的可能。
穆天香被两道通神烈火砸得倒飞出去。
可她早已布下十八面紫金宝镜,替她挡在身前。
只听得大殿中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十八面宝镜破了个粉粉碎,穆天香身子砸破墙壁摔在了外面。
龙雅歌一招使老,自知没能取了穆天香性命,也不敢丢了宁尘苏血翎再追。
她手腕一翻,一连掷出七根法钉凿在地上,先替三人结了护身法阵。
她如临大敌,只忧那谭绝强攻上来,自己保不住宁尘。
五宗法盟一众修士却也没动,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全没想到有这一出。
谭绝负手而立,却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宁尘,阿翎如何……”龙雅歌传音问道。
苏血翎胸骨尽碎,满口鲜血说不出话来。宁尘急得脑门发麻,待神念探去,好歹探得苏血翎识海并未崩散。
他握住苏血翎一只手,试到她主动捏了自己两下,手上似是还有些气力。苏血翎元婴境修为,只要元神不坏,肉身的伤并不致命。
那穆天香拖着一条臂膀,从破墙中翻了回来。
她嘴角带血,声音却仍然洪亮。
“龙雅歌,你百年分神,亘古未有,我早识得你功法不正,却不敢相信是采阴补阳的邪功!今日得见你那亲传的两名孽徒,才知你真实面目。只是不知你暗地里,又养了多少面首,
祸害了多少修士!!”龙雅歌脑中电光石火,顿时串明了前因后果。
安排两名金丹诬赖的是她,叫来谭绝的也是他,只是不知燕无咎和厉夙是否相干。先前她号称前来万法宗商谈,却是一直在布置此事。
宁尘搅了她布的好局,谭绝便置身事外,不再替她拨水。于是她再忍不住,终于动了手。
至于穆天香为的什么,龙雅歌已不意多想。
她大笑起来,手掐法决,只往地上一拍。
大殿震了一震,却只在地面留了一道法纹。
可又过了片刻,只听见头顶高空响起阵阵嗡鸣。
殿外弟子传来层层惊叫,却是一颗如山般的火球从天而降,它带着滚滚赤红,推着隆隆热浪,对准万法宗主殿砸了下来。
栾子服连忙掐了法决纵起护山法阵,可法阵堪堪结了一半,便如琉璃般撞碎。
龙雅歌却不是要怎样,只想借这一击之威,给三人挪出脱身的缝隙。
殊不料谭绝背后一道偌大虚影闪过,却是破钧天尊的幻化法身在此。
那法身腾空而起,挥掌一扫,将那火球碎成了无数光流,尽散在万法宗重重山峦之间。
“龙雅歌,你被人揭了底,恼羞成怒便想灭口了么?”谭绝说。
煌仙子也不作回,她知此时一切应答都是撑场面的废话,只一心思想那脱身之计。
穆天香闪于谭绝身侧,厉声道:“龙雅歌!我看在师父面子上,助你尽心竭力护佑宗门。可你身为一宗之长,心中全无宗门子弟,大事不理小事不问,又广散邪功,毁坏我合欢宗声
誉,今日我必要清理宗门!”谭绝唤出自己师父的羽化法身,人已动弹不得,只能原地开口:“穆阁主,也不必太过心焦。龙宗主以邪功祸世,却不只是你们合欢宗的宗内之事。”龙雅歌心
下已拿定主意,再不惊慌。
她淡淡一笑:“那依谭宗主,又当如何?”
“念尔初犯,罪不至死。便由我五宗法盟监管,随我回浩天宗,破钧天尊当好好助你清一清邪念,正一正你的修行。若真心悔改,百年之后也未必不能放你归去。”
谭绝说到此处,回望身侧众修:“诸位以为如何?”燕无咎扇子一摇,轻哼一声,也不作答。其余人等嘁嘁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龙雅歌已不愿听这些装模作样的聒噪,她望向身旁宁尘,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摸。
宁尘冷眼旁观到此节,心地清明,他抓住龙雅歌手掌:“龙姐姐看清了没?想是那破钧天尊登仙不得,寿数将尽,才对你起了歹心。我知你必有法宝脱身,只因我修为太低,才拖累
你在此盘桓。我三世为人,死亦何苦,只盼你能与阿翎平平安安。你快走吧!我来世若再能投到此间,定要寻得你与我亲亲热热,不分彼此。”
龙雅歌笑笑,也不答话,只将什么物件塞入了苏血翎手心。
“白帝城潇湘楼,去寻柳七娘。”
宁尘心中突地一跳,用力抓住龙雅歌皓腕:“龙姐姐!你……”龙雅歌将腕子一抖,震开宁尘之手,轻声道:“但为君故,焚我此身。”苏血翎一把揽住宁尘腾空而起。
她一口血从腹中喷出,带宁尘化作一道血光向天空遁逸而去。
燕无咎扇子一抖,似是想要追那血遁之光,却被谭绝大喝一声拦在当场。“你不要命了!!”
龙雅歌周身腾起滔天烈焰。
身上法衣尽化飞灰,玉体在烈焰中变作透明一般。
宁尘只见身下如火山迸发,滚滚焦热几乎燃了他的眉发。
他痛彻心扉,想要大呼狂吼,最终却只能张着嘴,望着至亲之人将身躯化作灼天之火。
苏血翎用尽气力窜出万法宗护山法阵,抬手捏碎龙雅歌给她的玉珏。二人凌空消失,所在之处眨眼被真火吞没。
是日,合欢宗宗主龙雅歌于万法宗大殿兵解,重伤五宗法盟宗主等百余人,万法宗全宗焚于真火。

第 5 章 笑哀人魔两相当
万里晴空,突如镜面般猛地碎了。两道人影凌空而现,仿若断了颈子的鸟,从空中直直落下。
苏血翎再无气力,抓在宁尘腰上的手已是松了。乾坤骤然倒置,宁尘眼前景象忽地清明起来,反手将苏血翎揽在怀中。
他御空之术很是稀松,一急之下却也激起了巽风邪体的灵性,真气运转如狂风,堪堪缓住下坠的势头。
饶是这样,两个人落地时仍然嘭的一声,扬起了丈许尘土。
宁尘摔得半天没喘上气,苏血翎更是又吐了一口血。
血锈味扑鼻而来,宁尘滚起身扑在苏血翎旁边。他按住她额头想要探查,却被苏血翎一把抓住手腕。
“走……此处不可久留……”苏血翎气息奄奄,眼神向天空示意。
龙雅歌所赐玉珏碎裂空间,将二人送至此处免遭真火,可天上却留下一道破痕。
那撕裂空间的真气何其蓬勃,怕是几日之内真气动荡都无法消散。
附近若有修士,定会前来查探。
两个人如今已成丧家之犬,被人寻见难保不会出什么差池。
宁尘心绪乱麻一般,也不及多想,抱起苏血翎便往一处奔逃而去。
四周山丘连绵,观植物形貌与陵州允州并无太大分别,可林木却远不及其茂盛,倒也方便了宁尘行路。
只是,现如今宁尘既不知自己所在何处,又不辨方向,只能一味鼓足真气瞎跑。
跑了半天,待回头望去,却瞥见那天痕犹自挂在天上,浑似没跑出多远。
臂弯里苏血翎早已昏厥,脉象几近枯竭,宁尘不敢耽搁,只得停下先替苏血翎疗伤。
一番查探,那胸口受的一掌还在皮肉之伤,倒是血光飞遁时的一口本命精血消耗更大。
宁尘以命君之态将神念笼罩下去,接管苏血翎识海,替她前修后补,半个时辰就将她肉身补救过来。
可等着宁尘擦了擦汗,再去审视,立时吓了一跳。
苏血翎经络气血被他修补完整,循环不息,已无大碍。可就这么一眨眼功夫,识海却近乎碎了。
宁尘大慌,再顾不得可能伤了苏血翎神识,直把自己神念沉去了她识海深处。这一看不要紧,竟是元神破败,整个人须臾就要灰飞烟灭。
宁尘只觉得鼻子一酸。
是道心碎了,只因她没能护住龙雅歌。
苏血翎一辈子随在龙雅歌左右,识海皆是由道心所发。如今龙雅歌去的突然,苏血翎那颗道心连重新稳固的机会都没有,顿时便开始崩散。
宁尘一个凝心期,还是十天半个月之内强拉起来的境界,哪里会治这种损伤。
他束手无策,一屁股坐倒在地,木然似僵,只将手与苏血翎牵在一起。
片刻前,自己此世最亲之人在眼前化成漫天烈焰,他还未曾回神,另一个交心者已濒临命陨。
万法宗大殿上的一幕幕,现如今才在眼前滑过。
所谓正道大宗,人皮之下却是一肚子脏心烂肺。
那一张张嘴脸在脑海中狰狞肆虐,什么凛然正气,什么大义公允,不过一窝欺人喝血的蛇虫鼠蚁。
这世道……
宁尘浑身打颤,掌中紧握的那只手正一点点冰冷下去,正如他胸腔里那颗心。
又是一世枉然。
宁尘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一轮轮一世世,端的虚无缥缈。
大起大落之下,耗尽了他本就厌世的心境。
好累……莫要再来下一世了。
宁尘慢慢闭上眼睛,拔出腰间短刀搁在手边,只等苏血翎玉殒后一起上路。就在这时,后颈却突然被烫了一下,犹如落了一枚火星。
哪怕不想,神识却依旧被牵引了过去。远远的,一抹火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风中残烛。
宁尘心神一震,那火光所在不是焚心位又是哪里?
龙雅歌兵解,焚心位本应空出,可那火光却遥遥拴在那处,不动分毫。宁尘连忙振奋精神仔细查探,脸上终于浮现一层血色。
龙雅歌分神期修为,元神三分,兵解之后哪怕强敌环伺,也大有机会元婴飞遁。焚心位既在,便意味着她神识未灭。
元婴离体最为羸弱,如何重塑肉身权且不论,更不知她身在何方。然而现在哪还想那些许多,只道是天涯海角也要将龙雅歌元神寻回。
宁尘喜极而泣,忍不住流下两颗泪来,那沉沉死意尽被抛在了脑后。
“阿翎!她没死呢!你能听见吗!”宁尘将苏血翎抱在怀里高声呼喊。
只要苏血翎知晓龙雅歌还活着,道心立时便能稳固。
可她神智昏沉,哪里听得见宁尘的声音。
宁尘究竟是七窍玲珑,他强行静下心思忖起来,勉强想出一个法子。
他于功法修行所猎不深,反倒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心念。
既然听不见自己说话,那便让她识海自己去瞧!
合欢法纲中,焚心位与烈血侯与命君独自相连,可若能将二者连在一处,苏血翎识海便能知晓龙雅歌元神犹在。
哪怕失了神智,道心也可自行修补。
法纲初立不久,凭宁尘的道行难以撼其框架。宁尘在法纲中唯一能摆布的,就只有龙雅歌先前助他修成的千机神络。
他从命君位上动摇两根神络,连在烈血侯上,往焚心位奋力拖拽。
可那神络本是心神相交之用,于苏血翎识海上施力,无异于蚍蜉撼树,挪不动她分毫。
眼见苏血翎再难支撑,宁尘把心一横,竟是强抽了自己百十根神络出来,硬生生结在一起,搭在了龙雅歌元神与苏血翎识海之上。
他心下不住忐忑,终见着那神络亮了起来。
苏血翎道心猛地一颤,仿佛又生出了主心骨。败如烂絮的元婴重新结在道心之上,识海也定了原形,静静沉结下来。
虽只是驱使了些神络,宁尘却已是大汗淋漓。他又将苏血翎观视一番,认定她已无大碍,这才仰倒在地喘息起来。
伤者自医艰难,有命君施救则不可同语。
苏血翎道心稳定之后精神恢复极快,三五息之后便重新睁开了双眼。
她神识中已明了龙雅歌未死,心境稍安,又暗自运转真气,虽然通体虚乏,运气却是无阻,一时有些讶异。
她知道是宁尘把自己医好,只没想到命君能借助法纲将自己残破之躯修补得如此完好。
二人劫后余生,此时并躺一处,只觉得恍然如梦。
苏血翎定下神来,试到宁尘那只手紧紧与自己握在一处,却兀自在那里发抖。
她忍不住支起身向他望去,却瞧见宁尘双眼通红,眼角鼻侧沾了些灰土。
“你哭了?”
那冷冰冰的人儿突然柔声相询,宁尘连忙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没影儿的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拿腿挡下了地上的短刀。
想起方才万念俱灰时的一念死志,宁尘只觉得惭愧不已。
若真是逞了一时之懦弱,现在真要把肠子悔青了。
可这能怨他吗?这世间能有几人历经三世,尽无依靠。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欢爱,又怵然被人夺走,论谁也受不了。
寻死的念头这辈子已在宁尘心中不知转过了几次,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将其斩断。
苏血翎从怀中掏出一条方巾,轻轻擦了宁尘脸上的泥污,又问:“现如今我们如何是好?”
她修为虽高,毕竟只是宗主影卫,于心计俗务颇为陌生,此时全然没了主意。宁尘方才一展命君之能,让她生出浓浓依赖,只愿一心听他指使。
宁尘喘着粗气道:“翻天覆地,也要找到雅歌元神所在,等她重塑肉身,我们再去把那些畜生全都宰了!”
苏血翎未点头,也未摇头,只因在她心中宁尘已是一言九鼎,自己再无置喙之理。
宁尘说话急喘,苏血翎只当他耗费了真气有些疲累。
可等到二人准备继续行路之时,宁尘的脚步却愈发虚浮,只走了七八步便跌坐在了地上。
苏血翎抬手试他脉象,摸到他手臂却是一片滚烫。
“宁尘!你……”
苏血翎大惊之下,宁尘已滚在了地上,口中不断呻吟,身上冒出缕缕白烟。
“别怕……别……”只来得及吐出几个字,宁尘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却不是他耗费了真元,而是体内法纲大乱。
宁尘之所以能一步跨到凝心期,全靠合欢法纲立柱搭架,如若不然,龙雅歌一丝阴元泄出,他当时就能爆体而亡。
那千机神络平时看似细绒绒的不起眼,却是龙雅歌几乎跌下境界才给宁尘凝聚而成的。
分神期真元何其磅礴,铸成的神络自然藏有千钧,若是乖乖按法纲与四侯八脉相接自然无碍,宁尘却强行催动神络连接焚心烈血侯,完全是倒行逆施。
更因龙雅歌兵解,苏血翎重伤,原本镇住关要处的锚锭也没了。法纲一乱,神络中的元力喷涌而出,哪是宁尘一个小小凝元期受得住的。
神络乃龙雅歌炎灵之气所铸,烧得宁尘汗如雨下,一肚子真火没地方泄。若不是焚心位还在,现在他已化作一具焦尸。
也不是疑难杂症,苏血翎一探便知分晓,只是她四侯位只能在法纲中抵御外侵,却不似焚心清心能替命君分担法纲之重。
偏偏又在此时,十数道真气远远鼓荡开来,竟是不少修士正御器接近。
宁尘神识强大,连他也察觉到那一众不速之客。
倘若法纲无碍,倒是可以借之前从龙雅歌那里学来的手段隐秘身形。
可如今体内正开着二荤铺呢,只要有修士用出扫查之法,登时便会叫人逮在这里。
二人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更不知来人是不是五宗法盟,宁尘咬紧牙关想要起身,体内立刻翻江倒海,再也动不得分毫。
宁尘使出吃奶的气力,抬起手冲苏血翎用力摆了摆。
他先前的伪装换回了本相,就算被人抓着也对不上在万法宗时的面目,反倒是二人呆在一处嫌疑更大,不如先叫苏血翎跑掉算了。
若有什么差池,再叫她偷偷回来救自己就是。
苏血翎愣了一愣,随即对他点了点头:“我去将他们引开,你在这里藏好。宁尘,你体内真元太盛,只能试着结丹了。若你我失散,便在白帝城潇湘楼汇合。”她犹豫了一刹,俯身
在宁尘唇角吻下。
那冷目中似有千言万语,偏生她不爱说出口来。
见苏血翎拔地飞起,宁尘气得咬牙切齿。
这傻娘们!你老老实实藏起来不就是了!净瞎逞能!
可谁让他说不出话呢。
苏血翎心直意坚,自然先想着宁尘安危,万不会留他一人挡在前面。
宁尘现在才想到此节,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瓜子——又不是不知她性子,乱挥什么手呢!
苏血翎重伤初愈,修为大跌,却硬咬着牙在天上鼓动真气以作声势。那一众修士望见她飞在空中,立时呼喝起来,御起剑器紧随身后追去。
宁尘拼着命往天上去看,那些修士最多不过金丹,若苏血翎身体无碍,两息之内就能把他们尽数揉捏了。
可现在她只能慢腾腾飞在前面,引那一众霄小坠在身后,一路向远方去了。
待再看不到法器光虹,宁尘的脑袋也重新垂到了地上。手脚酥软,身躯欲焚欲裂,宁尘终于无法视物,五感沉在了识海之中。
那一团团浓烈真气状如疯牛,在他识海气海中横冲直撞。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苏血翎最后提点的一句话已是最后的机会。
可说是结丹结丹,听着轻巧,没有打磨道心,又能结哪门子丹呐!
龙雅歌只将他带到凝心期,足见道心对金丹之重要。
现在道心八字没有一撇,硬要结丹也不过是个死胡同。
宁尘试着去寻找自己道心,可他平时惫懒已久,真要说,除了自暴自弃这一条,真找不出半个实在念头了。
妈个巴子,自暴自弃就他娘的自暴自弃!
真气烧灼之中,宁尘全身上下痛痒难耐,在腹中咒天骂地。
还他妈的带所有人一起飞升呢,他们也配?瞧瞧龙雅歌,存了一丝广博济世的念头,现在落得个什么结果?去他妈合欢真诀!
一念之间,法纲倒转。
合欢真诀所赐灵光翻覆过来,那都是宁尘未曾费心仔细品鉴的法典。现如今他心意一定,主动去观,立刻被他捉在了神识之内。
我舍己身为天下,不若舍天下为我!
逆合欢真诀。
宁尘法门一转,神络真元尽归掌控,它们汹涌盘旋直冲识海中央,爆出万丈寒光。
若真有道心,这海量真元须臾便能结成上品金丹。
然逆合欢真诀已非修真之法,原本该以道心为核之处,现如今却空空如也。
那真元聚成一团,有形无实,于宁尘识海凝成一颗伪丹。
伪丹之中,那磅礴真元最浓之处,却如漩涡一般生出一个黑洞。
它依宁尘周天旋转,把那神络真元尽数吞下,这才堪堪满足彰欲,缓缓停了下来。
宁尘修行时间尚短,却也清楚这伪丹有异,倘若被高手查探难免生出枝节。
于是他尽心竭力,仔仔细细打磨那伪丹外状,修得与他人无二这才作罢。
正途金丹,上合天地下应道心,汲取天地灵气如草树沐雨,于大道佐护下生长茁壮。
而宁尘这颗伪丹,却走的掠夺篡取、贪飨无厌之道。
宁尘意随心走,那骤然一念已是魔道一途。
虽无人教诲,可宁尘到底是见多识广,他心中知晓自己这逆合欢真诀已脱了正道,却也没有丝毫悔意。
正道,你也得干些正道的事儿。
那什么天尊老祖的,身为正道魁首,为了一己之私还不是觊觎她一身修为,竭尽思虑去诬龙姐姐清白。
这种正道,快去他娘的吧!
想到此处,那气海黑洞猛然迸发,吸入的真元化成逆行异种真气,淬入宁尘四肢百骸,再无寰转余地。
寻常金丹真气储于丹内,用时激发丹力供给全身。
而宁尘从头到脚每一寸血肉都是金丹,那伪丹黑洞反倒是纳气入口,只要运起合欢双修法门,无论多少真气都能吸来。
魔道狂躁无敛本就如此,修行虽快,却因没有道心作为砥柱,性情只会越发诡诈暴戾。
宁尘初入魔境,只觉心头一股难耐欲念翻涌,激得他腹中燥热不已。
可这荒郊野外也没有泻火的办法,这样一来一去又折腾几个时辰,把他精神头耗的干干净净。
宁尘像烂肉一样躺在地上,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人音。
一阵错综的马蹄声从远处逐渐靠近。
他眯着眼勉强去瞧,竟看到一支二三十人的骑兵。
那骑兵胯下坐骑神骏非常,绝非凡马。
一匹匹身上都披着百多斤重的马胄,表面鎏金雕纹却不是为了好看,均是闪着法力流光。
有此仙法加持,那队骑兵在山上如履平地,须臾便来到了近前。
“萧将军!找到了!”一名骑兵兜转马头,对身后大喊。
旁边几匹马儿齐齐分开,一匹灵驹带着蹄声咄咄走上前来。
宁尘一扫,只见那马上坐了一位银盔银甲的女将。
她剑眉樱口,目似皓月,手提一杆玄铁长枪不怒自威,一束长长马尾直垂马腹,在山风中扬舞不停。
“魏玄丘,查他一查。”女将军声音清冽,身边副将立刻翻下马去。
他掐个搜魂法决,手指一弹射向宁尘眉心。
宁尘无力挣扎,也便随她去了,反正寻常搜魂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是金丹修士,似是中了火毒。”魏玄丘回身道。
这批人道行和宁尘相仿,辨不出龙雅歌在铸神络时留下的真元,只道是什么真气遗毒。
宁尘轻舒一口气,索性把五感继续沉在识海中修补元气,不再理会他们。
他又听到那女将发号施令,有人将自己抬到了马上,接着就是昼夜漫长的颠簸行路。
一路上宁尘仔细想来,已经把自己所在之处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批骑兵均已结成金丹,那女将军约莫有灵觉期修为。
他们跨马披甲,分明不是寻常修士,令行禁止又有军戎之姿,而这世间由修行者组成的军队就只有一处。
这队人马带着自己一路上行,地势愈发高起,更是佐证了宁尘的猜测。他们必是绝云城的人马。
合欢宗从陵州向西八百里,地势急速隆起,形成幅员辽阔的高原。
这高原大小足有中土五之三四,却是昼热夜寒地广人稀,只有化外蛮夷长居于此,其中妖兽魔怪不计其数,更有来自中土三十六州的邪道,为求避祸深藏其中开宗立派。
中土自古将此划作魔域,严防死守。
高原险峻,唯有绝云城附近地势稍缓,若邪魔大举进犯中土,绝云城便是必经之路。
绝云城乃中土门户,地位非凡。
以五宗法盟为首,中土门派每年都有灵石辎重划拨绝云城作为镇守军资,以期绝云军能为中土屏障,求个太平无忧。
龙雅歌将脱身玉珏传送位置定在此处,自然是准备危机时穿绝云城去往魔域躲藏。只是阴差阳错,提前谋划的脱身之计已无用武之地。
绝云城不属修行宗门,并无元婴修士,那灵觉期萧姓女将军已是城内顶尖高手。
然而绝云城麾下却有以武入道的金丹期武修两百余名,炼气、筑基及凝心期军士足有五六千人,区区一城的战力足以匹敌占据一州之地的中小宗门,也算是修行界独树的一支势力。
而城内也聚拢了不少欲往化外之地捉拿悬赏邪修的正道,他们吃穿用度、法宝祭炼、武器修缮都少不了花钱,绝云城作为可以安享的最后一隅,靠这些个产业也少不了挣钱。
同理,那魔域的邪修想要混入中土,也少不了藏在西域商队中途径绝云城。
故此绝云城壁垒森严常备不懈,宁尘这边刚破开空间落到此处不过半日,那骑兵小队便循迹而来,其机警可见一斑。
宁尘随队进了绝云城,迷迷糊糊之中被送入一间厢房。
想来绝云城看自己好歹也是金丹修士,不好直接扔到地牢看管。
只是这厢房虽然敞亮,却一样在四壁上刻着监禁修士的法印,宁尘手脚也给锁了缚神索,结结实实压制了修为。
只是这扼制寻常金丹神识的东西,对宁尘还不太够用。
宁尘隔天就稳固了境界,清醒过来。
他若是真强挣了缚神索逃将出去也便逃了,可现在他搞不清状况不敢乱闯,索性选择以静制动。
宁尘躺在床榻上,也不睁眼,只从隐藏的星陨戒中取了一样法器偷偷在识海祭炼,以备不时之需。
过了两日,宁尘听见那女将军声音在门外响起,问了宁尘状况。宁尘神念瞥见她向房内瞅了一眼便走了,好像并不十分在意。
又过了两日,宁尘还是纹丝儿没动。
女将军问过门口守备之后,似是有了什么计较。
过了片刻,她命人打开门锁,缓步踱入屋内,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宁尘榻前三尺之处。
此时这女将已褪去戎衣,换了一身白色素净袍带,马尾高绾直垂腰际。
她举手投足飒爽凛然,又生得白皙坚毅的一张面孔,叫人看在眼里如沐春风。
只是常年领在军前亲力亲为,脸庞多少有些风霜痕迹,似定在二十七八岁模样。
她也没说话,就这么坐着盯着宁尘,足足看了半刻。
宁尘知道对方已看出自己是佯装昏迷,是在等自己主动认投。
他心下一琢磨,也别要这个强了,索性眼珠一轱辘,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斜眼去看,对方却也没露什么揶揄表情,一张脸波澜不惊,只抬手抱拳对他款款施礼:“绝云城镇军统领萧靖有礼,请问道友尊姓大名,在什么门下修行。”
人家一本正经,没出言挤兑,宁尘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只是穆天香仍在,万一回过神来用自己名字发出通缉,倒是一桩天大的麻烦,这真名却是万万用不得。
“在下独孤十三,乃是一介散修。先前在山中遇到霄小,用邪法伤我,又强夺了储物戒。若不是将军来救,只怕我性命不保,在此拜谢了。”独孤十三,三世孤独。
宁尘托此假名也是一种自嘲。
他虚虚下拜,立刻被萧靖托起。
“我们要是把道友扔在山中不管,道友恐怕醒的更快些,倒也不用多谢。”瞧瞧,我就知道这话里早晚得夹枪带棒。
宁尘只是微笑不语,却早已将神念探入了萧靖体内。
虽然高了一层修为,可在合欢真诀探查下却丝毫无碍。这绝云城武修一脉,神识本就不如法修缜密,宁尘只一瞥,便将萧靖根底探了个清楚。
肉身淬炼非凡,识海坚韧圆润,乃是灵觉期大成的武修。
不过萧靖是何修为对宁尘而言完全不重要,能从她身上寻得什么可以拿捏的破绽才是关键。
宁尘定睛观瞧,于她识海上寻得了四道细细心络。不消说,这小娘共有过四个相好,非是什么守身如玉的贞烈,于宁尘便有蛊惑之机了。
武修初时进境极快,往后却难成大道,常言武修“得金丹易、生元婴难”便是这个道理。
故武修往往不求羽化飞升,只求安身立命,又多为征战之用,性情鲜活远胜那些清心寡欲的法修。
萧靖灵觉期,修行至少已有百多年,又是绝云城领军大将,麾下可供驱策的俊逸武修成百上千,四个男人已算是少了。
见宁尘寡言少语,萧靖便继续问道:“独孤道友,偷袭你的人可是自天痕中出来的?”
宁尘早已想好说辞:“也未可知。我见那天上开了天痕,忍不住前去查探,待到了附近已用去小半个时辰,不知偷袭者什么来头。”苏血翎引走的那些修士必定来自附近山中。
宁尘假代他们的身份,单从话语中难寻破绽。
萧靖点点头,看向宁尘的眼神却愈发锐利。
“独孤道友,你身上火毒虽盛,初中偷袭时必有回击之力,怎的却没见附近有打斗痕迹?”
宁尘心说这娘们心思竟然这般缜密。
若换了一般武夫,抓他回来也便罢了,哪里会观瞧的那般细致。
这非得是当场便猜到了之后自己大概说辞,才会专门留心那些痕迹有无。
好在随机应变倒是宁尘的一技之长,他长叹一口气。
“说来实在令人羞臊。我被人偷袭得手,却是吓得没敢还击。那贼人功力深厚,我势弱之下定然打他不过,冒然回攻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道友倒是颇识时务。”萧靖话瓤听着有刺,语气却并非挤兑,“敢问道友,此行可是要去往化外之地?”
“正是。”
这萧靖颇为机警,自己在这片地界人生地不熟,真要说是在绝云城附近兜转,人家再问几句非得露馅不可。
只有言明自己是过路人,才能消了这些破绽。
“储物戒被人撸去了,怕是有什么事都不好办了。”宁尘不知萧靖此言何意,只能顺势唉声叹气:“萧将军若能替在下谋个什么短差,挣些花销,在下感激不尽。”
在绝云城留些日子也罢,正好打听一下五宗法盟动向……宁尘这样想着,不料萧靖接下来开口就是一道霹雳。
“独孤道友只要把发髻上那枚七枫雷羽卖了,足可抵金丹修士数年花销,哪里需要什么短差。只是奇怪,为何那贼人只夺储物戒,却不把那天材地宝的雷羽收入囊中。”
宁尘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立刻冒了一层白毛汗。
那雷羽乃是从苏血翎那里索来的定情信物,元婴期配饰自非凡物,只未曾想到恰好能被萧靖识出。
眼见宁尘呼吸一滞,萧靖便晓得自己试探对了。她也不揭穿呵斥,只静静待得宁尘思虑周详,直见他半天不说话,才再次开口。
“许是那贼人不识好货,你说是么,独孤道友?”宁尘也足够聪明了。
萧靖这话一开口,听着是给自己台阶,实则已经图穷匕见。
金丹修士不知雷羽珍贵,亦或者情急之下没有看清,类似理由仔细想去多如牛毛,就算不知原因,又干这受害之人何事?
可宁尘方才那一愣,却是已经露了真正的马脚。
宁尘苦笑,找个啥理由其实都好,就是不能露怯啊……萧靖已是占尽上风,却依旧不露声色。
她又瞧了他一会儿,话锋一转道:“你可听说最近法盟出了大事?”
“未曾听过。”宁尘身子一震,嘴上却依旧遮掩着。
萧靖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合欢宗宗主修行魔道邪法,在万法宗被五宗法盟几位宗主当场揭破,兵解自尽。浩天宗宗主谭绝、皇寂宗燕无咎还有断剑城主厉夙均被重伤。五宗法盟
已广发法旨,缉拿合欢宗在逃的两名余孽。浩天宗已向绝云城遣来一位都察,明日大概就要到了。”
宁尘面沉似水,脑子急速运转。
萧靖是什么立场难以揣测,但她将话说到此处,怕是已经把自己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无非是想要自己亲口供认。
心中有了计较,宁尘仍然瘪着嘴不出声音。
萧靖等了些时候,终于站起身来。
“倘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与我说了,我也好出手还护你一二。要是心中无亏,那等浩天宗待都察到了,查上一查便罢。事情一了,便送独孤道友离去,还请再耐心等上一
天。”
萧靖说完就向外走去,宁尘露出惊恐神色,手忙脚乱扑将上去,一把抓住萧靖腰间袍角,连声道:“萧将军!我说便是!”萧靖被他撞了一下,腰间轻轻刺痒,想是被他指甲划了一
下,也未着意,只回身将他扶起:“莫作这副模样,你说真话,我就不走。”宁尘一脸疑虑,慌张道:“我不明白,我与萧将军素不相识,为何萧将军要还护于我?”
萧靖望了他片刻:“你承认了?”
刚才那些话儿虽没说实在,但两边都是心知肚明萧靖在问些什么。
“你若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出手相助,你说是吗?”
“萧将军说的有理……只是,不知萧将军是怎么看出我跟脚的?”萧靖爽朗一笑:“你那运功法门虽然隐晦,我却识得有合欢宗的痕迹。那枚雷羽曾也是戴在苏血翎发上,你不是合
欢宗门人又是什么?现在能信我了么?”宁尘合欢真诀与众不同,整个合欢宗也只有合欢焚心决与合欢烈血决与其同出一脉,萧靖能看出痕迹,那便是与龙姐姐熟稔,何况还能注意到阿翎装
扮,想来是有旧了。
“信你,信你了。”
宁尘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说我信你个大头鬼。
龙雅歌将玉珏逃生之处定在这里,除了能出关之外,大概也是因为有萧靖这个故人在此。
天痕一破,萧靖立刻快马加鞭亲自带人前来查探,也能对的上自己推断。
可是这就能信她了吗?
龙姐姐兵解道消,自己于她不过一个陌生人。
若是她洞晓自己身怀隐秘,假意将自己控在身旁,今后拿捏利用的法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不是一句“故人之情”就能抹平的。
现如今宁尘刚刚经历天地翻覆一场欺叛,自然不会因这几条理由就全盘托信这绝云城统军。
无论如何,主动权必须捏在自己手上。
萧靖重新坐下:“你到底是龙宗主什么人?苏血翎又怎会把雷羽送你?万法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尘再无隐瞒,他丢了那唯唯诺诺的伪装,一五一十将事情全部道了出来。
倒不是他认命认投。
萧靖已知他根底,真要卖他与浩天宗,也不必多此一举与他来回试探。
萧靖也是担忧自己判断有误弄,暴露与合欢宗瓜葛闹出灭顶之灾。
宁尘敢对她和盘托出,只因先手已经拿下。
星陨戒中共有三只天级法器,这几日宁尘潜心祭炼其中之一,已经初有成效。
那法器名为惑神无影针,一套十枚,由地脉水髓中的真水之气凝聚实形。
方才宁尘假装慌乱,扑在萧靖身边时已将惑神无影针打入萧靖体内。
惑神无影针乃是真气化实而成,入体之后刺于识海,分神期以下断无发觉的可能。
哪怕到了分神期,若不去仔细探寻内视,要发现那无影针也非易事。
这法器邪异非常,中针者乱神惑心,撩拨情欲,正合合欢法纲所用。
龙雅歌初时不将戒指交给宁尘也是怕他乱用。
现如今宁尘一念入魔,那还有这许多思虑掣肘。
宁尘以一根神络做弦连于针脚,若到用时只需拨动针弦,即可动摇中针者神智。
只是他祭炼不久,萧靖又是灵觉期压他一头,蛊惑这女将军倒也没有说的那么容易。
听完宁尘所述,萧靖眉心最终还是露出一丝阴郁:“十几年前,龙宗主路经绝云城,正遇妖兽群起肆虐。她仗义出手,救得我部属数百人。我与她把酒言欢,自此结下情谊,想不到
如今竟被那一伙儿畜生害了性命,又欺瞒天下污她名声……若有机会,我定要……”
宁尘抬手止住她话语:“萧将军,此事不消再说了……天道昭昭,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唯一没告诉萧靖的,是龙雅歌元神未灭,此时只能拿些大话一句带过。萧靖以为他暗自神伤,不愿被人提起,便不再多说。
“独孤,你先在绝云城盘桓几日,以避耳目。待浩天宗都察走了,我们再从长计议。我虽然在绝云城有些威信,但也不是一手遮天。今日你权且歇息,待明日与我一同去见绝云城主,
把能堵的嘴皆尽堵上才好。”宁尘点头称是,由她把身上禁制去掉,独自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有仆役鱼贯而入,替宁尘更衣洗漱,又摆了一桌的吃食。
绝云城地处边关高原,水草丰茂多有畜牧,一碗羊奶被宁尘灌下肚去,滋味鲜甜,脑袋也愈发清醒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萧靖现身,带宁尘出了馆驿大门。
天色尚早,城中居民还未出门,只有些早餐铺子半敞门板,冒着团团白烟。
偶有几个驱牛赶车的民夫路过,见到萧靖皆是连忙施礼,神态极为恭敬。
萧靖向他们颔首回礼,无有半分倨傲。
这一城之军守卫绝云已逾数百年,饶是边境之地鱼龙混杂,守军却一直守得一方平安,从微末处便可见深得民心。
“会骑马吗?”萧靖给宁尘牵了一匹灵驹过来。
“不会……御风行么?”
“学学。”萧靖翻身上了自己那匹,双腿一夹就往前走。
宁尘无奈,只好毛手毛脚攀上了马背。
他当初在合欢宗灵宝堂待的多了,也见过普通人运货时是如何驾马,照着印象里有样学样,总算也驱着马儿跟了上去。
萧靖勒着马头放缓等他,直到他并骑过来:“待会见到城主,一切听我说便是了。城主一惯依仗于我,不会刁难,只是另有两名灵觉期锋军统领常常与我顶撞,你不要被他们唬住露
了破绽。只要在浩天宗都察来到之前安排妥当,想来不会有事。”
宁尘点头,却问:“能混过去吗?”
“绝云城终究不是铁桶一只,但就算是我的对头,也是世代居于此处,不会置绝云城安危于不顾的。”
宁尘想要说她天真,又说不出口,只与她并行一处,暗自沉默。
城主府同是绝云城军议之处,修得宽阔气派,然而终究是凡俗之居,距离修真宗门的磅礴大气相差甚远。
萧靖带宁尘走进城主府中主殿,里面已有了五个人。
其中之一便是先前随在萧靖身边的魏玄丘,他与另外两人见到萧靖进来,立刻起身抱拳行了一礼。
而剩下两人则端坐在左首的座位上,对萧靖随意点了点头,想来便是绝云城另外两名灵觉统军。
“萧靖,这是谁?”左首头座上的男人抬手朝宁尘比划了一下。
“我同门师弟,独孤十三。十三,这是锋军统领黄震。”宁尘顺势一礼,也不出声。
“师弟?怎地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你还有个什么师弟?”黄震拧眉到。
“我还事事都要让你知道吗?”
萧靖开口怼了他一句,黄震翻个白眼不言语了。绝云城军政一体,高位者说话都有一股子蛮性,直来直去倒也痛快。
萧靖在右首头座坐下,与黄震正面相对。宁尘老老实实站在她斜后头,剩下三名副将也按序坐了。
魏玄丘就坐在萧靖次位,他扭头望了萧靖一眼,萧靖给他递个眼神安抚了一下,颇有默契。
这一眼被宁尘看见,忍不住腹中哼笑。
别人看不出,他还不知道吗,魏玄丘识海心络一道,正牵在萧靖身上。
这镇军大统领终究还是吃了一棵窝边草。
那魏玄丘长得讨人喜欢,只是面正似铁,甚至有些青愣。
他举手投足对萧靖礼敬深厚,想来萧靖也没给他吃过几次甜头。
若是两个日日欢歌的情种,哪里还容得下这种繁文缛节,彼此相看,眼中都会流蜜。
想到此处,龙鱼儿身影一晃,宁尘心头酸涩,连忙转移了念头。
六人坐在厅中,自有人奉茶,只是等了不知多久,绝云城主才从府后拖着袍子走了上来。
“哎呦,让诸位卿家久等了!昨晚多喝了些……”那绝云城主竟是一介凡人,别说金丹了,怕是算到筑基都悬。
四五十岁模样,稀疏的头发勉强在脑后扎个松散的髻子,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宁尘想想,也是自然。城主之位世袭罔替,修不修行全看自己。武修淬体辛苦,法修锻神清欲,哪一个都不是寻常富贵子弟吃得住的。
“城主,萧靖有事要报。”萧靖起身抱拳,恭敬道。
“讲,讲,萧将军不必、嗝……不必多礼!”
萧靖早已习惯这城主作派,完全不往心里去。
她示意宁尘上前下拜,继续道:“城主,这是我同门的师弟,前几日来投奔,正好遇见天痕破裂。浩天宗都察言明,与那天痕接触的一干人等都要查问一番,师弟于绝云城是个生人,
萧靖担忧浩天宗会借机徒生事端,特来与城主知会商议。”萧靖带队去天痕之时,队伍里挑的都是心腹。
可带宁尘入城之时,人多眼杂,却是遮掩不住的。
与其让浩天宗查出,不如直接承认有他这么一人。
“好说好说,是你的师弟,便是绝云城的熟人,咱们不叫那浩天宗的人知道就是啦。”
宁尘心说这绝云城主不光好说话,心思也机敏的很。萧靖都不用把话说开,他立马就能体会话外之音。
“城主,这有点不合适了吧?”黄震一步迈出来,“浩天宗都察前来是为了追查合欢宗逃走的两名余孽,萧靖这师弟又不是什么相干人等,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这不奇怪吗?”
左首次坐的另一个统领也开口道:“萧靖,你不是干了什么心虚的事吧?”萧靖皓目一横:“王亦川,你嘴上不长毛,又想寻我晦气?”王亦川一愣,连忙将手虚摆了两下赔了个笑
脸,算是认了怂。
“唔……”城主看着黄震思忖一会儿,“萧将军,黄震说的也有道理。咱们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多这么一层计较呢?”他言辞恳切,倒不是借机给萧靖难看。
萧靖点点头,往宁尘处一让:“独孤师弟,你来与城主讲来。”
宁尘左右施礼,谦声道:“城主、将军,诸位有所不知。绝云城地处边关,又不是修行宗派,恐怕是不晓得浩天宗这些年的作派。他们合纵连横,五宗法盟已有三家与他们绑在一处,
又四处拿捏中小型宗门的跟脚。有些小宗门宗主稍有差错,就被他们以大义之名替换,树立傀儡为他们所用。不少人揣测,那浩天宗为首,却是有一统天下的心思……如果绝云城多露破绽,
莫须有记上那么几次,恐怕也是要变天的。”
这是宁尘与萧靖一统想好的说辞,倒是正中绝云城主软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城主恍然大悟。
那边黄震却不买单:“我也有其他宗门的好友,怎地没听他们提过。独孤小兄弟,你这些话,说的算吗?”
“我也只是在绝云城盘桓两日便要去化外之地,又不在此常住,绝云城是左是右与我也没什么相干,诸位将军与城主自己商量便是了。”宁尘摆出一副你们爱咋咋地的模样。
萧靖趁热打铁:“黄震,我这师弟和我自小亲近,他全然不怕浩天宗去查。可绝云城却禁不住那许多折腾,你把账算明白了。”黄震仍然有些犹豫,那城主却站起身来:“黄震,王
亦川,别犟了。咱们就听萧将军安排!哪一次还得不了好来着?”
黄震王亦川对视一眼,摇摇头做无奈状,也只能认了。
城主见两人松了口,喜上眉梢:“事情已了!散了,散了吧!萧将军,那浩天宗都察来了,你自去接洽,莫要叫我了。那些劳什子修士端地烦人。”
“萧靖领命。”
宁尘经过这一场算是看明白了。
这萧靖在绝云城已是一人之下的地位,说是摄政城主也不为过。
于此讲来,若是她对自己心怀不轨,自己便更是危险;同样,要是能把她控于鼓掌,自己就能在绝云城扎住脚跟。
那行事更要快些了。
浩天宗使者下午才至,萧靖直接与宁尘去了迎宾府坐等。闲来无事,宁尘便以指尖操起气弦,轻轻撩拨起了萧靖腰内那根惑神无影针。
也不知是不是不得其法,宁尘左咄右拨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萧靖依旧面色如常,与他时不时攀谈几句,浑然没有半分惑心之意。
宁尘气得直咂嘴。妈的,怕不是自己押错了筹码。
可如今自己已然在她面前脱了个底儿掉,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总不能到了现在才烧香拜佛,求上天保佑她不会戕害自己吧?
宁尘借故方便,又在手心藏了一枚惑神无影针,起身时假装脚一滑,在她后背抹过,又将一枚针送了进去。
萧靖扭头瞪他一眼:“十三,你记得剪剪指甲。”宁尘随口应了一声,去后复返,又坐在旁边操了半天气弦,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依旧没有一星半点的异样。
他垂头丧气,还想再给萧靖施上几针,又怕她起了疑心,只好作罢。
“不用紧张,那浩天宗使者也不过灵觉期,有绝云城作保,不会有事。”萧靖说着,抬起袖口,擦了擦宁尘额头的汗珠。
宁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觉出有些许不对。
萧靖方才,给自己擦汗了?
饶是军队出身,萧靖也给自己梳扮的一丝不苟,颇有些爱洁的意思。自己与她相识不过一天,就亲自用衣襟擦汗,端地不似寻常。
惑神无影针终究是起了些效用。宁尘长舒一口气。
宁尘心中稍宽,斜眼又瞥见萧靖方才一会儿就喝下了足足两壶凉茶,更是有底了。
“别脏了师姐袖子。”宁尘自己胡乱将额角汗珠一揩,对萧靖微微一笑。
眼睁睁的,萧靖脸上红了一分,那红晕须臾间逝去,被宁尘捉在了眼里。
有用,那就继续。
宁尘来了劲,照着先前摸索的指法,又将那气弦暗自拨动起来。
萧靖以武入道已一百五六十年。
边关之地民风开放,她十六岁未修行时便与村中少年偷尝禁果。
两人两小无猜,可那青梅竹马却在祸事中被妖兽吃了,这才激起萧靖修行从军之心。
自那之后,她待自己如男人一般,和一众军士同吃同睡,杀敌当先。
战友们赞她智勇,敬她爱她,百年中先后有两名一同浴血的袍泽赢得她芳心相许。
然而刀剑无情,那二人早已战死沙场。萧靖资质上佳,不知不觉间已修至灵觉,成了统领一城之将,待她回首望去,身边已无可并肩之人。
后来魏玄丘来了,这直愣青年敬她慕她如神,随护在她左右忠心无二。终有一日行军野外,月冷星孤,许是怜他痴儿,萧靖便赏了他一夜春风。
也就是如此了,萧靖已数年未尝身为女人的滋味。可不知怎地,自进了迎宾府,与那十三坐在一处,便觉得小腹中逐渐热了起来。
武修不似法修先斩赤龙,萧靖还当是月事早了几日,她静心定性,须臾便将那股小火压了下去。
可就在刚才,自己看到十三额上挂汗,竟一时孟浪去给他擦了。
这还不要紧,当萧靖望见少年对她微微还了一笑,小腹一阵哆嗦,花心竟流出一滴小小蜜露。
萧靖性情爽朗,也没有多么羞惭,只是忍不住暗暗自嘲,又不是不经事的小姑娘,怎地见到个俊俏少年还动了春心?
她提壶想猛灌两口凉茶,不料壶儿内早已干了。
一时间口干舌燥,颇有些焦烦。
不想旁边那少年却颇有眼力,自己这边刚丢下壶在桌上,他已去取了新的端在手边。
“师姐,喝水。”
萧靖忍不住笑道:“你却是个会讨好的。”
萧靖统辖绝云城尽心竭力,数十年如一日如履薄冰,回想往日,却没有这一刻那样轻松自在。
“师姐如此关照我,我自然要涌泉相报。”宁尘擎起茶壶,将冰凉茶水滴溜溜注入萧靖杯中。
“倒杯茶就是涌泉相报了吗?”萧靖一口将水送入喉中,打趣道。“那,萧将军想让我如何报答?”
宁尘说这话的时候已近乎要贴在萧靖耳边,言语甚是旖旎,倒是激得萧靖一愣。
她抬手把宁尘按回坐上,瞪他一眼:“还有正事,你现在倒是又不怕了。”
“我色胆包天。萧将军撩拨我,我自然什么都不怕了。”萧靖刚想呵斥自己何时撩拨过他,又忽地想起方才提袖擦汗之举,只好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她想起了自己十六岁时身旁的少年,那时正如十三一般大。
没有这十三那么俊俏,甚至丑的很,晒得黑黝黝地,却是一般温柔。
两个人躺在草甸上,自己筋疲力尽,腹中又痛又酸,那少年就跑到河边,拿马皮水囊小心打了水来,喂自己一口口喝下,又偷偷在自己面颊点上一口。
恍如隔世。
“萧将军!”
旁边少年一声呼喊,萧靖这才发现自己出神已久。面前已站了一人禀报,说是浩天宗都察已至绝云城。
萧靖收敛心念,带宁尘一起迎在门口。那浩天宗使者大模大样进了迎宾府正殿,目中甚是倨傲。
“萧靖将军,久仰大名。”
“不敢,尊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那使者落座,品过一杯茶,这才咧嘴道:“听闻绝云城城东山内有天痕出现,如果推测不错,那定是合欢宗余孽脱逃转移留下的痕迹。萧将军统辖绝云城已久,这几日可有什么陌生
修士的消息?”
“正要与尊师上报。”萧靖向宁尘方向一侧,“天痕出现时,我师弟恰好就在附近,城主特命我们将天痕附近所生之事告知尊使。十三,你将所见所遇都和尊使讲来,切不可有半点
隐瞒。”
宁尘恭敬一礼:“晚辈前来拜会师姐,途径山中,恰好见到那天痕显现。我前去查探,但见一众修士在附近追逐混战,我不明就里,还被人打了一掌,抢走了些资财,当真可恶…
…”
宁尘编瞎话的能力可不是盖的,一个故事给他圆得丝毫没有破绽。那使者听罢,琢磨半晌,却也想不出什么再好问的。
他从怀中取出三幅图画,展在二人面前。
“萧将军,法盟现在画了图形,专门通缉这三人。他们传送到此处,怕是要过绝云城往西域躲藏。吾浩天宗宗主特意遣我来此,便是要都察封锁城门,不教那犯人逃去化外之地。”
宁尘低头一看,三张图像一女二男,女的自是苏血翎,而两张男象不是自己又是谁。
自己随龙雅歌前往万法宗时所塑之脸,被人见得多了,有能之士手随心动,画出来的图像栩栩如生,放若真人一般。
而另一张,却明明白白写着“宁尘”二字。
宁尘又出了些许冷汗。想来是那穆天香不知自己第二张脸的姓名,却未忘记龙雅歌先前惦记自己时的异样,所以特意又以防万一多画一张。
好在她只见过宁尘三两面,且已过了恁久,画出来的图只有五官脸型的大概轮廓,却是不真。
萧靖瞥见写着宁尘名字的那张草图,心中也是一惊。她提前知晓宁尘身份,极易联想,登时看出他和画中有七八分相像。
想到此节,萧靖连忙岔话道:“尊使放心,待我们将图像印拓数份,贴于要道城门。他们真要在城内,不怕寻不出来。”
“那就有劳萧将军了。”使者散漫的把手一拱,目光着落到宁尘的画上。
他眉头微微一皱,“噫?萧将军,你这师弟,怎地和这画上之人有些相似?”
萧靖心中提前做了计较,笑道:“我看也有几分相似,都是生了副好皮囊。若不是修为对不上,我还当真是我家十三闯了祸呢。”
说到此处,萧靖拿颀长指头往画像左角的几行字上一点。
那使者低头细看,却见宁尘名字旁边落着“炼气期”三个小字。他伸过手捏过宁尘手腕仔细查探,一眼看到宁尘金丹,哑然失笑。
炼气金丹,境界间犹如天上地下,任谁能想到一个炼气两个月内便能到如此地步。
“唐突了。”使者松开宁尘,“既如此,封城之事,就有劳萧将军了。”
“封城事关商道民生,在下不敢私自定夺,还要与城主商议。只怕……”
“浩天宗也是为了中土苍生。若叫那魔人从绝云城逃了,过几年再回关内戕害生灵,怕是绝云城难辞其咎啊,还得让城主大人好生思考。”使者出言甚重,萧靖只淡然道:“那是自
然。”见萧靖不卑不亢,那使者也不敢一味冲撞。
他胡乱道个别,随仆役去迎宾府别院休息去了。
目送使者离去,萧靖重新坐到宁尘身边,两人均是松了一口气。
“是独孤十三,还是宁尘?”萧靖瞥了宁尘一眼。
宁尘被当场揭穿,只能讪笑两声。
“还是信我不过,我晓得。”萧靖也不作色,将三卷画像收在怀中,便要离去。
“我信得过萧将军,若不是你还护,怕是真被他认出来了。是我不对,师姐不要生气啦。”宁尘连忙柔声说。
萧靖本有些恼意,此时被宁尘软声一求,却不知为何走不脱了。
她回身盯了宁尘一会儿,说:“随我一起吧,呆在这里,不怕又露了马脚。”宁尘心中暗笑,那惑神无影针摆弄的愈发熟练,冰山雕的女将军,也叫他拨弄化了。
萧靖一路将他带回了统领府。
她这一人之下的身份,住的府院规模却只能勉强比比寻常的商家富户。
若不是那高耸院墙上镌有隔绝法印,还道是什么土财主家呢。
进了院,仍旧见不到几个人,四五进的院子,一路走到深处,也是见了七八个仆役丫鬟。
“你这儿够冷清的。”
“不是去野外巡城,就是在城主府理政,一个月也回不来三五天,要那么热闹干甚。”
萧靖将宁尘领去偏房,吩咐了几个下人听他使唤,又马不停蹄赶去城主府商议封城之事去了。
宁尘在府上逛了一圈,除了一个巴掌大的花园,指头大的鱼池,再也没什么好瞧的。
唯独一个作习武修行之用的大跨院还有些意思,宁尘去架子上摘下一柄刀,舞了两手颇为受用,便沉下心来把陌葬三刀温习了几遍。
练完了刀,身上却出了一身的臭汗。他吩咐下人烧了热水灌满洗澡木盆,自顾自跳进去泡了起来。
宁尘将身子浸在热水中,手指轻轻舒展,感受那气弦绕指。他现在已摸着些惑神无影针的法门,只是不知能将心神影响到什么地步。
真要把萧靖骗到床上,那自然是自己的天下了。合欢真诀一走,保管那女将军服服帖帖再无二心。
可事到如今宁尘还是踟蹰起来。
他本性良善恩怨分明,那萧靖待自己颇为仗义,又是龙姐姐故人,自己这样诱骗蛊惑于她,心中那道坎也不是说跨就能跨去的。
宁尘心中刚一软,龙雅歌音容笑貌又浮在眼前。气海中伪丹一转,他登时咬起了牙关。
去他妈的,哪里需要想那许多!
仇还报不报了?
龙鱼儿还救不救了?
连苏血翎现在都下落不明。
都已经叫人当成了落水狗追在后面猛打,还想一辈子当个老好人?!
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又不是要害她什么!
婆婆妈妈,何时才能成事!
宁尘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刮,又在木盆边锤了两锤。
那腹中伪丹骤然饥饿起来,只想吸个痛快。
恰好有一小丫鬟托了一叠衣袍进来,宁尘见她生的俏生,胯下被逆合欢决的伪丹一激,立时硬了起来。
他跨出木盆,一时念起,便想将那小丫头拽到身下狠狠操弄一番。
那丫头见他赤身跳出盆来,惊叫一声,闭着眼睛浑不敢看,只捞起布巾给他擦身。
宁尘神智还算清明,若真是在这里胡乱施为被萧靖看见,先前一切怕是功亏一篑。
他强忍欲念,伸展臂膀由那丫头给自己擦净了身子。
萧靖刚好回府。
她行到别院偏房,见屋门大开似有人声,抬脚便往里去走。
一照面,正瞧见宁尘赤条条站在那儿,胯下白玉老虎昂扬挺立,玉杵一般直指自己前脸。
“你、你倒是生得一副好物事。”萧靖尴尬之中偏过头去,笑着打诨。
宁尘眼见萧靖心有撼动,立刻见机猛拨针弦。
方才萧靖在城主府议事,脑子里就全是宁尘的面庞,再被他拿针一惑,心跳一下子快了三分。
“靖姑娘,怎么闯进来也不说一声。羞人,羞人。”
“你把衣服穿好了。”萧靖听他叫的亲昵,连忙将使唤丫头赶走了。
那丫头如蒙大赦,闷头便跑,将别院大门死死关牢。
主家要寻风流,做下人的哪敢多看一眼。
此事万万急不得,萧靖这发号施令的统军作派,非得让她主动起来才好把控。
宁尘慢悠悠系好袍带,手中针弦拨动不息,只望能叫萧靖生出情欲。
不料萧靖闷哼一声,按住小腹,靠在了门框上。
“靖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稍有腹痛。”萧靖面色不显,只摆了摆手。
宁尘抓住她腕子,闭目视探,却见那两根针刚刚穿破识海之壁,没入气海之中。
萧靖体质略有宫寒,那真水凝结的至寒之物初入气海,可不是狠狠痛了她一下。
“有些旧伤,你来榻上躺下,我助你推拿一番。”宁尘不由分说,扶着萧靖坐在了床上。
萧靖奇道:“你还会以气疗愈的手段?这可不多见呢。”
“你只管趴下,交于我来。”
萧靖本就想与他多多亲近,有这等机会也便欣然应从。
宁尘曾也学过些按摩手法,推宫活血,倒是让萧靖紧绷绷的身子松弛下来,多少是舒服了些。
宁尘隔着衣服,却也能试到她腰背紧实,一双大腿更是紧绷有力,摸起来不似平常女人那般软腻,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借这机会再动针弦,萧靖又没了反应,当真让宁尘抓耳挠腮。
眼见萧靖气息逐渐悠长,宁尘索性将惑神无影针全部掏出,只留了三根,借捶打按摩之机,一股脑把剩余五根全都打入了萧靖后背各处大穴,猛力将七根气弦一起搅动起来。
殊不知只要方位得当,拨弦有序,区区一根无影针便足可将分神期贞烈之女变成淫娃荡妇。
萧靖武修之体,寻常元婴法宝砸在身上都伤她不得,先前针劲无力,只因入体不深。
她刚刚气念松弛,叫宁尘连打八针入体,登时心神大乱。
“啊——”
身下女将军突然出声妖媚,如母猫发情夜啼。宁尘见她突生异变,心下一惊,连忙将针全都从她体内拽了出来。
可那搅动起来的池水又怎是一时半会能停歇下来的。
萧靖满腹柔情无处可泄,宁尘方才露出的那根鸡巴热腾腾就在手边。
她花蕊湿了大片,翻身将宁尘推在榻上,手指微颤,兜住了宁尘的鸡巴。
萧靖从军出身,不小心瞥见的那话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均是臭烘烘皱巴巴一坨黑肉。
而宁尘的物事触手灼热,又白又滑,足有腕子粗细,萧靖将它捧在手里,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小宁尘,今晚就将你吃了,你可有怨言?”
饶是此时,萧靖也不忘多问宁尘一句。可哪还轮得到宁尘说话,她手腕早已上下搓动起来,玩得爱不释手。
“靖姑娘要吃,我便陪了。”宁尘先前被心魔一激也早已欲念大动,忍到此处也无需再忍,一把将萧靖搂在怀里,狠狠吻去。
宁尘那舌头滑腻腻突进萧靖嘴里,迷得她连忙卷舌相迎。
荒唐荒唐,好是荒唐!萧靖心中大叫荒唐,口舌却忍不住盘去纠缠,只叫宁尘弄得满口生津。
萧靖最后一次乃十几年前与魏玄丘雨露一度。
那魏玄丘童身金丹,不甚晓得床笫之事,第一次便泻在萧靖掌中,第二次恩爱不到半刻便又泼洒了。
萧靖只怜他痴情,倒也不在乎自己极乐与否。
可论起酣畅房事,却也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尝过了。
那八针惑神,早搅得萧靖花汁淋漓,只缠吻片刻,亵裤外裤都一并给浸透了。
她粗声喘气,再也按耐不住,伸手去解自己袍带,却头晕手颤怎么也解不开,三两下脱手,竟叫欲火烧得流泪啼哭起来。
宁尘一手隔着衣服捉住她的乳儿,另一只手托好她屁股,拿鸡巴隔着裤子猛顶她的穴儿。
久旷花穴叫充盈阳气一顶,随进之不去,倒也解了一时之渴。
萧靖也不去结腰带了,抹着泪抽着鼻子,隔空就在宁尘身上一番起落,那淫液顺着裤裆就往下滴答,直流到宁尘卵蛋上,好不淫靡。
撞了十几下,宁尘龟头叫那布料磨得疼痛起来,他身子往前一探,捉住萧靖裤子一撕,终是把她屁股露了出来。
可萧靖迷乱之中却没觉察,一屁股落下去才觉出畅通无阻,把那白玉老虎一棍吃到了底。
那小穴寂寞太久,这样猛然撑开直插花心,直将萧靖涨得要死要活。
“啊!!太、太大了……我吃不住……啊呀!!”萧靖眼花缭乱,挺着身子就要往上拔,被宁尘一把按住了腰。
“方才还说要吃我,现在就讨饶,怎能这么放你?”宁尘撕开她裹胸缠布,让那两团圆润笋乳蹭在脸上,胯下直往上顶,插得萧靖失魂落魄,口中哀叫不休,直想爽死过去。
两人胯间濡湿一片,淫液浆水混着萧靖不慎漏出的些许尿来,叽叽咕咕淫靡声大作。
宁尘兴起,故意磨以水声去羞萧靖。
萧靖虽经人事,却都是些不懂情趣的糙汉,哪里经过这等不知羞耻的作弄,一时间把将军威严不知丢到了哪里,只向宁尘讨饶。
“你别……哎呦……你让我歇过一口气……再、再来伺候你……哎呀……又、又要……”
宁尘拿手兜了萧靖双乳,肆意揉捏好不快活,鸡巴更是连抽带插浑没停过。
萧靖连连推上数次高潮,咬着嘴唇晕厥过去,张开阴关盈盈一抹,已是任人宰割之态。
宁尘只待运合欢决捅穿她阴关,让伪丹内黑洞用力一吸,这女将军一身修为大半就是自己的了。只消三次,踏入灵觉期便指日可待。
何等的机缘,为何迟步不前?
人与魔,无关心念,只关行径。
只要这最后一步踏出,便是真正入了魔道。
他人唾骂又当如何?
报仇雪恨,救爱心切,入魔道又待怎样?
那些所谓正人君子,欺辱龙姐姐之时,和魔道又有什么区别?
拘泥于此,何时才能把龙姐姐找回来?
那,这与那些畜生有和不同?你恨他们,却作一样的事,那你便是他们。人与魔毫无区别。人道,魔道,哪里才是栖身之处?
人,能恨自己吗?
宁尘无法决断,心中欲念大乱,连阳根都绵软下来。那筹谋许久的恶计,到最后关头却始终做不下去。
他想哭,哭这世界困苦凄绝;他更想笑,笑自己优柔寡断狠不下心来。
萧靖醒来,抬起酥软手臂,抚上宁尘胸口。
她强撑起绵软的身子,水蛇一样攀上宁尘肩头,轻轻吻他耳垂。
宁尘骤然一颤,回身将她吻住按在榻上。两人在床上滚在一起,双腿交缠,萧靖柔情蜜意,往他怀中拱去,恨不得把自己揉到他胸膛中。
宁尘心中微颤,脑中尽是龙雅歌音容。
他暗自哀叹,不意去想,今夜只一心极情纵欲便是……那人魔之途如何去择……待得来日方长罢……窗外,一只黑鸦静立树梢之上,盯着那房中烛火通明。
绝云城另一端,锋军统领府,黄震偏过头,望向身旁王亦川,咬牙道:“我就说了,那小子绝非什么师弟,只是那母狗寻来的野男人。”王亦川挠挠油光光的头发,冷笑一声:“就
算是寻个野男人淫乐,你又能耐她如何?”
黄震撤去法决驱走黑鸦,露出一嘴黄牙,狞笑出声:“浩天宗使者不也在城中吗?却是一个大好机会。你难道不想作那镇军统领了?”王亦川抬起手中酒杯,对黄震谄媚一笑。

第 6 章 流水尽付空一场
窗外几声清净鸟鸣,萧靖悠悠转醒,眼皮子却沉的很。她一时不想睁眼,只翻了个身,将胳膊搭在了旁边人儿的身子上。
一夜欢愉,神智澄澈,只是回想晚上自己那骤然情动,萧靖却品出有些异样。
她修行多年,哪怕是以武入道,其余各种法门也多有涉猎。
尤其绝云城与妖兽邪魔征战已久,魅惑邪法也不是难见的稀罕东西。
想到此处,萧靖凝神定气自我内视。
一番搜检,却也没找到什么异样痕迹,再一运气,经络不涩,气海也在稳稳盘旋。
除了因昨晚到的次数多些,泻了几缕阴元,其余再无旁碍。
萧靖身为武修体魄强健,饶是昨天折腾到四更天,现在也不觉多么劳累。她心下甫一安定,又想起宁尘那狂拥热吻,禁不住口舌生津。
她抬眼偷瞧,却见宁尘正双目无神望着房梁,早已醒了。
“怎不多睡一会儿,在想什么?”萧靖一开口,自己倒先颤了颤。
她平时掌管大军令行禁止,出口字句皆如金玉,扔在地上铿锵乱响。
现如今听到自己不自觉婉转了声音,不禁生出一些羞涩。
宁尘闻声回神。他微微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卡在喉头没能出声。
“想念你龙宗主了,是么?”萧靖也不遮掩,一语道破他心事。
宁尘轻声道:“靖姑娘,我卧侧于你枕边,心中却念着旁人,对不住你了。”
萧靖哈哈一笑:“说这种酸话……露水缘分还嫌不够,打算与我长相厮守?”
听她出言爽利行事磊落,宁尘忍不住在心中捅了自己一拳。
萧靖忠肝义胆出手相助,自己却疑鬼疑神险些将她害了。
现在识得她一片赤诚,宁尘只想找个老鼠洞钻了去。
无需去辨那人魔殊途,认定对的就去做,认定错的就滚他妈的,什么正道魔道,不后悔才是我道。
想到此处,宁尘终于吁出一口气,将那整晚愁绪抽去一旁,伸手摸上了萧靖的长腿。
萧靖试到他软软手掌抚在自己大腿内侧,心头一战。
昨夜宁尘让她坐在床上,埋首腿间,拿口舌伺候得她欲仙欲死。
她那时只盼他没看到自己身上陈迹,可终究还是遮瞒不住。
她戎马一生,鞍鞯日久相摩,于大腿根累着一层茧。平日哪有心思放在这种事上,可到了床笫之上,被露水情郎摸到,不免暗暗有些意惭。
她却不知,宁尘本就不生长于此。
他不仅摸到萧靖腿上峥嵘,也看见她手握长枪留下的风霜,还有那脊背臂膀上五六道伤疤。
可宁尘心中觉得,正是这些与众不同,萧靖才是萧靖。
此世间男尊女卑,连萧靖这等智勇双全的女子,也浴血拼杀上百年才能坐得此位。
寻常男子眼中,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这一身皮肉,尤其鱼水交欢之时,又有几个男人不是逞自己一时之快,哪在乎女子快不快活。
这等豪义女子,怎能不叫宁尘暗暗仰慕,又有春风一度,难免生出情意。
有这些心愫挂着,宁尘自然望她多享极乐,那口舌之功顺理成章地用了不少心思。
萧靖哪里尝过男子舐阴的快乐,回想那软韧舌头在自己穴口肆虐的感觉,呼吸立时短促了两分。
宁尘坐起身,将她在怀里搂住,让脊背紧贴胸膛。
他伸手捧住两只大大的乳儿,缓缓揉动,浸了些心意柔情。
萧靖人在军中马上颠簸,不得不常年裹胸,那乳儿罕有出来自由自在的时候。
此时叫他这样温柔把弄,乳尖转眼坚挺起来,心窝也酥了。
“你这浪荡小子,真是会骗人喜欢。”萧靖小声叹气,仰头去亲宁尘唇角。
宁尘已放宽了心,与昨晚更无旁骛,口舌交缠中捏着乳头轻搓慢揉,片刻就将萧靖撩拨得请动起来。
没有惑神无影针作祟,萧靖情欲不烈,却更加动心。她念宁尘昨夜的好,抿着嘴唇丢了薄薄脸面,身子一转跳下床去,又拽了拽着宁尘的腿。
宁尘被她拉到床沿上坐着,只见女将军披散着及腰长发,在他腿间一跪,把那白石杵子吞在了口中。
美人儿主动相侍,宁尘心中不免惊喜。只是萧靖徒有其表而无其法,一味吞吐吮得鸡巴口水淋漓,却没得什么滋味。
萧靖埋头耸动数十下,狼狈地吐出那肉柱,抬头问:“怎样?可舒服吗?”
那英姿飒爽的马尾长辫如今散在萧靖脸颊两侧,她双眼婆娑嘴角垂涎,望得宁尘心颤不已。他只道:“嗯,很舒服的。”
萧靖却是个明白人,她脸颊一红:“莫哄我。我不会,你教我就是。”
宁尘一只手拨开她发丝,捧着她脸颊轻轻摩挲:“那你吞深些,往里去吸,我就舒服得紧了。”
萧靖一心只想叫他爽着,低头便往深处含去。
她锻体精湛,身体自控如臂使指,加上气息悠长,竟生生把恁长的白玉老虎吞进了喉咙深处,琼鼻都贴在了宁尘小腹上。
异物初入,萧靖难免干呕了两下,她只嫌自己生疏,毫不为意,一心伏动不停。
就这么吞吐了十数下,宁尘已是兴致大起,他见萧靖无碍,便垂手按住萧靖脑后,真把她嘴巴当成阴穴猛插起来。
自己吞是一回事,被人按着狂抽乱插又是另一回事。
鸡巴头本是顺着她劲儿往下滑动,宁尘一使劲便直挺挺撞在她喉管上硬往下送。
宁尘拱腰冲撞了十数下,萧靖抓不住喘气的时机,直呕得眼角通红,把泪珠流了满面。
她只道宁尘这样舒爽,也不求饶,一头秀发被宁尘颠散的不成样子。
宁尘斜望见一旁竖得长长铜镜,只见萧靖赤身裸体跪坐在那,弓着光滑的后背任自己胡乱施为,屁股瓣中间的地面都滴滴答答湿了一片。
宁尘不禁意动,把鸡巴往外一拔,从萧靖口中连汁带水退了出来。萧靖连声咳嗽,涕泪直流,嗔道:“你可苦了我……”
“这就让靖姑娘甜着。”宁尘性起,提着她胳膊往上一拉带入怀中,在她嘴上又吸又舔,顺手将鸡巴压在了萧靖双腿之间。
昨夜萧靖还因久旷战阵难以吃消他攻城之器,这一晚折腾下来,花瓣也操醒了,花蜜也淌开了,她把腰腹一弓,便美美将肉棒收进了穴儿里。
那龟头的棱儿刮得萧靖脖子都梗了起来,长长哀了一声:“唔……你这宝贝如此厉害,也不晓得、不晓得……呀……”
宁尘顺着她话音往上一墩,撞着她宫口花心,叫萧靖半句话噎在了口中。
女将军常年打熬筋骨,情动下穴儿缩得颇为有力,出劲儿时竟比初操了三天的龙鱼儿还要紧致,若不是萧靖淫蜜如泉,还当她是个刚破身的雏儿。
宁尘借机亲她耳朵一口:“不晓得什么呀?”
萧靖喘韵气,面红道:“不晓得……一辈子要祸害多少姑娘。”
“还有心思想这有的没的,想来是我不够出力啊。”宁尘将她一推,按趴在榻上,从后面操了进去。
萧靖被满满当当送进来,一阵头晕,羞恼道:“你、你哪来这么多花样!这岂不是和狗儿一般。”
她先前向来无非男上女上两种姿态,却也知道那马儿狗儿交配的情形。如今被宁尘从后背操进来,难免觉得此形此状颇为淫贱。
“人儿狗儿有什么分别,都是贪欢罢了。”宁尘笑着,胯下不停,撞得女将军只有哀哀叫的份,再也说不出话了。
后背入位本就易深,宁尘卡着萧靖的腰一阵冲刺不留情面,把那花宫糟蹋得软腻不堪。
萧靖阴关被他搅得软烂,铜墙也变了肉栅栏,又乱叫着喷了几滴阴元出来,叫宁尘尽数吸纳了。
“啊……啊……十三……你真欺负死我了……怎么……还不停歇……我可要受不住了……”阴元泄体时于女子而言最是极乐,萧靖再如何刚强,这下也给她操成了一朵艳花儿。
宁尘昨晚心地沉闷,只是叫萧靖舒爽过去,自己浑然未泄。此时见她又到强弩之末,只怕再继续强要坏了她阴关。
若是宁尘以合欢真诀于她相修,倒也于两人修行都有好处。可合欢真诀的双修法终究是个中隐秘,倘若日后再有变数,只怕不好收拾。
情到此处,也没有别的法儿,宁尘提枪出来往上一举,借着穴内湿滑便往萧靖屁眼里操去。
萧靖贪享腹中酥爽,整个人软绵绵的,那后庭也未防备,叫宁尘突然闯进一个龟头才骤然惊起,却是拦不住了。
“啊呦!!那处也是能进的吗!?”
萧靖大惊失色,屁股里又痛又涨,腰眼都麻了。她连忙拧身伸手去推,却被宁尘一把叨住腕子挣扎不得。
“若在穴儿里再折腾半晌,你还爬的起来吗?只能拿后面代代了,乖乖趴着便是。”
那后庭不似小穴有底,宁尘尽根没入也不伤萧靖身子。
她历经人事,小穴唇肉颜色深紫,那后庭涡旋却粉嫩嫩未被采摘,如今叫那粗大阳根狠狠撑开,变作一圈毫无血色的肉膜,只看着颇为凄苦。
宁尘没了负担,只就着自己舒爽猛操猛干。
那棒儿比肠道还粗,一次次套将进去,把萧靖肚内搅得翻江倒海,那硬邦邦的物件隔着一层肉膜还时不时蹭着花宫,淫水流起来全没停过。
只是苦了那小屁眼,萧靖灵觉期武修,饮气化精不食五谷,屁眼连秽物都常年不过。现在硬吃了腕子粗的鸡巴进去,痛得几近失了触感。
身后少年腰胯啪啪撞在自己屁股上,推得自己前摇后摆,那悬着的两只奶子翻出层层乳浪,淫靡不堪。
那乳头尤为可怜,正垂在床褥上,随着摆动的乳儿在布匹上磨蹭不休,不消一刻就变得红肿酸麻。
萧靖想要转身讨饶,却被宁尘伸手拿着脖颈,整个脸按在床上,一副撅腚求欢的样子。
“你这坏种……快把我腰弄折了……唔呀……”
萧靖一声痛叫,却是肛肉实在撑不住阳根粗大,崩伤了一道口子。宁尘还未察觉,抽动之下,一层肛血抹在鸡巴上,红彤彤一片甚是凄美。
“你往穴里弄吧,都把我后面操坏了……”萧靖不想求他,只小声出言提醒。
宁尘低头一看,见萧靖臀间血渍渍染了一片红,竟起了些性子。
他将萧靖翻转过来,捏着她双乳又驰骋了十数下。
从正面操弄后庭,女子非得高举臀部不可,那血珠混着从穴内涌出的滚滚淫液,一直淌过萧靖肚腹,流去了胸口间。
身子竟被自己的淫水给浸湿成这般模样,萧靖心中大羞,哪怕肛穴痛痒得紧,花宫也猛打两个哆嗦,险些被人从屁眼操成高潮了。
她见宁尘神情迷乱,知他正操的尽兴,也不忍出言再阻他,只拢过他脖颈,努力往上撅着屁股便罢了。
那双浑圆有力的大腿缠在宁尘腰上,却是拿屁眼相迎,端的是悖逆常伦。
宁尘见身下的女将军屈腿提臀蜷成一团,尽供他使性,不禁心念动摇再把持不住,胯下卵丸一缩。
猛操几下,几乎又要将萧靖屁眼撕开个口子似的,宁尘身子后仰,按平萧靖腰腹,重新把鸡巴塞进了她穴内。
雨露重逢,萧靖只当他转了意兴,咬着牙心说那便再忍他一回,却不料那棍儿死死顶在花心硬磨起来,猛地一涨。
萧靖心尖一颤,她知是男子将到之兆,不禁叫道:“啊呀!可不能……”
话却是说得晚了。
宁尘合欢真诀在身,每日出精七八次都不在话下,何况又积攒了这恁多时日,精关一开再停不住,竟硬生生在萧靖肚子里射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萧靖男人虽见得不少,却只叫他们浇在肚皮上,从不曾射在里面。
这一回她只觉那滚滚热流一注注灌进小腹,戎马倥偬时遗下的宫寒尽被那热精驱散,又暖又酥,全身说不出的安爽通透,似泡在温泉中一般。
只是那阳物跳动不休,自己缓过劲儿来,它却还在那里射个不停。
萧靖那花宫被注得满满当当,酸胀不已,她从未尝过这般滋味,竟又有些动情,恨不得让宁尘再一顿猛操把宫口干个对穿,泄去那满腹的热火。
好在她从昨晚被操到现在,身子实在没了劲。虽想说话,却连喉咙都失了气力,只好张着嘴老老实实躺在那里,叫宁尘将她小腹撑得微微隆起。
宁尘趴在她身上,往里又捅了几下,卵蛋都快射瘪才算罢休。
软塌塌的鸡巴还裹在那穴里,硬将最后两滴浓精都挤在萧靖阴内,这才长舒一口气。
萧靖屁股一夹,强把宁尘那话儿从穴内挤了出去。
肉棒裹挟着一团淫水荡在她臀间,却是一点精水都没有。
原来那宫口早叫宁尘磨得肿了,锁下了满满一花宫的浓精不得脱出。
萧靖往自己鼓起的小腹一按,只觉得盈胀欲裂,不敢再动。
她不禁又气又羞,在宁尘肩膀上打了一巴掌:“把我弄成这般模样,可叫我怎么出去办事!”
宁尘拱在她胸间,懒洋洋地舔着萧靖奶子:“师姐拿元气把精水化去,用它吐纳淬体,于修为大有好处呢。”
萧靖已试出那满腹精液中阳气狂烈,的确是拿来锻体的好东西,只白了宁尘一眼,不再骂他。
云雨收住,留下满铺的狼藉。
日头已过两杆,两人还有事情不能再歇,只好慢吞吞爬起身来。
宁尘与萧靖在法术一道俱是稀松,掐个聚水决勉强凑得两大盆清水,给自己擦了个干净。
萧靖赶宁尘去了外间,自己偷偷拿手塞入穴中,掏抹半天却仍是泄不出那宫内精液,也只好悻悻作罢。
待她回转看向那湿得通透、染满白浊血色的床褥,又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萧靖沉定心念,挥掌拿真气将床上的东西尽卷作一团,凝出一团灵火烧了个干净。
宁尘胡乱擦净身子套上衣服,重新走进来,萧靖已披上一身白袍,坐到了铜镜之前梳着头发。
宁尘忍不住走到她背后,摸着她手背将梳子要了过来,替萧靖去梳那秀发。
萧靖愣了一下,也便由了他。那双手挑拨自己双乳时玲珑可恶,梳发时却沉稳温柔,叫萧靖心中不禁绵软。
“十三,你后面想做什么,先讲与我听。”萧靖忍不住开口道。
“我……”
宁尘先前一番人魔交战,好容易择了一条“我道”,今后的事情还来不及思忖。如今萧靖问起,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萧靖见他色滞,便继续道:“我已替你想过了。第一条路,你出关藏身,待中土风停雨息,你再回来寻你的龙宗主。第二条路,你留在绝云城入仕,等有了可以驱策的人马,把他们
散入关内,探寻消息即可,我自然会全力助你。如今只有这两条路可行,你好好想想。只是浩天宗出言封关,城主早晚要应允,我便是能拖也拖不了太久,你需得速速决断。”
萧靖所言周详缜密,可见用心良苦。宁尘品出其中滋味,再难自已。
“萧靖,我有一事要说。”宁尘将梳子搁在萧靖手边。
“嗯。”
“昨日里,你定觉得心神动摇,绮念不断,才忍不住与我欢好。只因你在绝云城势大,我忧你或有害我之心,偷偷对你施了法术。”
萧靖眉头皱起,回身盯着宁尘眼睛。宁尘心中有愧,也望着她双目,手指一张露出那小小针匣。
“我拿惑神无影针引了你的欲念,妄图把你心神掌控,再用功法吸你修为,以便在绝云城扎下根来,再做图谋。只是我见萧靖你满腔忠义,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将针都拔去了。你
对我这般好,我实是不能把做过的丑事再与你相瞒。”
萧靖听着他的话,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两人又默默相对一刻,萧靖转过身去,伸手取过梳妆台上一条青蓝发带。
她慢条斯理扬了扬长发,重新束好马尾,站起身来。
“走吧,我送你出关。”
萧靖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只打开门先去了。
两条路,现如今只剩了一条。那意思再明确不过,她不愿再留他在城中了。
宁尘敢将事情告于她听,便有心承担后果。萧靖听到真相,知道自己诱奸于她,还要亲自送他出城,当真是仁至义尽。
宁尘也不做小女儿姿态,随萧靖去了。两人跨上战马,一前一后,向绝云城西门而去。
萧靖骑马在前,关节肌肉隐隐作痛,小腹更是酸胀不堪。
这还不算什么,尤是心口刺得厉害。
她为人一贯要强,想起昨夜自己被宁尘邪法作践得尊严全无,心中便忍不住火一样怒起。
按照以往脾性,她听罢真相,只会去门口提枪进来,一招九霄云裂把这少年扎个透心凉。
这念头在萧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能留住。
若不是他主动开口,自己又怎能知晓?
哪怕只算此节,他便罪不至死。
昨夜荒唐,今朝却是你情我愿。
二人交融如酒,细细去品那情丝香醇,几乎要把萧靖醉倒。
如此去想,不是昨天叫宁尘使手段放下身心之防,怕也享不到今日之欢愉。
两相一抵,萧靖倒没了杀意。待她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深恨宁尘告知她真相,叫她再难忍耐他留在身旁。
你想要我这身子,便留下多磨些时日,我本就有心相寄,还怕我不交于你?为何非要使那天理不容的手段!萧靖手扶银枪,捏的指节咯咯作响。
可转念一忖,萧靖也知道宁尘身陷困地,为世间不容。换作自己,也未必不会以种种手段提防身旁每一个人。想到此处,萧靖的手又松了下来。
罢了罢了,且送他离去,只当是南柯一梦。萧靖想回头看他一眼,又兀自忍住。
萧靖思虑甚重,不免心中焦躁,忽地一抬头,才发现已绝云城西门已近在眼前。
西门正对化外高原,是四门城防最要害之处,这里兵甲虽多,却不该如今日这般严整。
萧靖一愣,再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前城门紧闭,那城墙上的法阵都已发动了。
她眉头紧皱,驾马疾走来到城下。兵士们见是萧将军,纷纷让路,一位金丹校尉上前迎来。
“谁让封的城!?”
“秉将军,今晨还未天明,黄震将军亲自前来下的命令。”
昨天萧靖特意说服城主多等两日,好叫城中庶民外疆商队有所缓冲。
这毫无征兆把城一封,宁尘走不脱还在其次,却又不知断了多少贫户细细财路,落得个家破人亡。
“你等先把城门开了,护城阵撤下!等我命令再做计较!”
“可黄将军已将阵界石取走了,我等撤不了护城大阵啊……”
萧靖怒火攻心,调转马头,对宁尘喝了一声“跟上”,快马加鞭往城主府去了。
宁尘徒见异变,心中一凛,还未等说话,萧靖就掠过身旁冲在了前面。
绝云城多需跑马,道路宽阔,赶上早间行人不多,萧靖一眨眼就甩了宁尘百十步出去。
宁尘暗自有了计较,他虽于城中政事不熟,却也知道那黄震是甚等样人。如今他突然封城,决计不止这么简单,后面定有招数等着萧靖。
他大声呼喝,想叫萧靖听他说几句话,可萧靖浑不理他,仍然马不停蹄。只怨宁尘骑术不精,拼死拼活也追她不上。
恍惚间,宁尘不禁想起万法宗上自己是何等无计无措,一时只怕恶剧在萧靖身上重演,当下也不再犹豫,激开巽风邪体从马上跃起,御风直冲萧靖而去。
萧靖那胯下灵驹神骏非凡,却也赛不过金丹修士的御风腾挪。宁尘飞到萧靖马侧,伸手兜住缰绳:“萧靖!你且听我说!”
萧靖叫封城事情一急,火上浇油,看到宁尘那张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纵起枪杆就来驱他。
“松手!”
谁知宁尘不闪不避,邦的一声叫银枪扫在臂上,愣是没有撒开缰绳,直把那马拉停下来。
萧靖浑没想到自己一枪砸了个实在,她气火攻心出手极重,可宁尘哼都没哼一声,只抬眼死死望着她。
萧靖向来敬重硬汉子,宁尘这看似柔弱的身子骨竟这般倔强,叫她心中生出些许不忍。
“你有什么话说?”
“事发突然,黄震正等着你去,你不做好谋划冒然而入,只怕被人掣肘,讨不了好。”
萧靖冷语道:“你当我不知?可若等他报上城主,知会了浩天宗使者,这事便寰转不得了!城中贫苦百姓,不知要被关上多久,谁又来管顾他们?!”
萧靖说完,打马欲走,可宁尘却不依不饶没有松手。
“萧靖莫急。两日内开不了城,我便露出身份硬闯出去。我现了身,那浩天宗就没有封城的道理了。事情既然由我而起,便由我亲自了结。”
宁尘一番话说得淡然,听在萧靖耳中却有干云豪气。她终于耐下性子,翻身下马,走在宁尘身侧。
“依你见,此事如何处置?”
“我先要弄清,黄震王亦川是甚样性格,图谋些什么。他们手中多少权,麾下多少兵,你都与我讲来。”
萧靖冷哼一声:“还要给我当谋士不成?”
“死马当活马医吧。”
萧靖听他出言稳重,权且信了他:“那王亦川家世不错,乃绝云城大族,举全家之力硬供出一个灵觉期。只是他为人蝇营狗苟,不足为患。黄震与我相似,在多年征战中入道,于行
军打仗上有些造诣。”
萧靖顿了顿,又道:“几代城主识我治城得法,大事上的决断大多交托与我。黄震好大喜功,略懂战事却不通民政。他三番几次耗竭民力,欲向西边几处妖兽盘踞处伐兵,都被我驳
了,积下不少宿怨。”
萧靖三言两语之下,宁尘把黄震的底子摸了个大概。他皱眉道:“若放在平时,他强封城门,你这样回去叫他开城,他会乖乖听话吗?”
“城主平时虽然惫懒,却也不是个傻子,讲明白道理自然……”
“不……萧靖,你在绝云城太久,这几百年的建制你都惯了,看不清这里的云山雾罩。现在城中真能话事的,哪里轮得上那城主?只有你们三个灵觉期!平日里你们对城主服从恭敬,
可真要撕破脸来,凡人哪有掣肘修行者的道理。你向来忠义没有二心,可那黄震却不是任凡人搓揉的老实蛋子……”
萧靖从未想过黄震还有颠倒乾坤的可能,一时竟停步愣在那里。宁尘扶着她胳膊往前递了一下,她这才又迈开脚步。
“你是说,他已决心反逆城主号令?镇城军都是我的人,锋前军也有不少军心在我。他想造反哪有这么容易。”
“我不知道,但你不能不防。他封了城,又能瞒你多久?他知道你必去驳他命令。所以封城只是诱饵,他收了阵界石,就是为了叫你去寻他……”说到此处,宁尘突然捋出了一丝明
光,忍不住“啊呀”一声。
萧靖急问:“怎样?”
宁尘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听我慢慢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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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玄丘走进锋军统领府大堂,眼中血丝未消,似是一夜未眠。
黄震戎甲在身,和王亦川并坐一处。他望见魏玄丘进来,抬手拍掌:“给魏副统上碗椒汤祛祛火。”
魏玄丘也不作礼,随便在下首坐了,端起仆役送来的汤碗,咕嘟嘟将一碗浓厚椒汤灌进肚里。
“怎么样,魏兄弟,去了么?”王亦川抻头笑问。
黄震仰着鼻孔老神在在,拿眼扫在魏玄丘身上。
魏玄丘沉沉“嗯”了一声把汤碗顿在桌上,啪嚓一下,竟把汤碗磕坏了。
黄震两个时辰前将魏玄丘偷偷唤来,只教他去镇城军统领府侧厢一探。
现在天光大亮,魏玄丘挂着一脸冰霜回还,黄震便知他已把该瞧见的都瞧见了。
晚上那般淫声艳语,早晨也少不了梅开二度。
绝云军上下无一不知魏玄丘与萧靖最是亲近,也有传言说二人早有露水缘分,此时让他看见萧靖被别的男人那般淫弄,哪有不头昏脑热的道理。
“萧将军的私事,与你我有什么想干,你又叫我去看些什么!”魏玄丘厉声对黄震叫道。
“魏兄弟,我们也是为你不平。你忠心耿耿随护萧靖恁多年,她却对你不假颜色。见了一个师弟,立时就颠鸾倒凤不知廉耻了……”
王亦川趁机道:“我看着那小子那般年轻,顶多不过十七八,萧将军就算有这么个师弟也没多深交情,谁想着竟玩得那般放得开……”
他话也不说完,只嘿嘿淫笑。
魏玄丘在桌上拍了一掌:“那小子是野地里捡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师弟!”
黄震和王亦川相视暗笑,这不就把实话激出来了?
王亦川面露惊恐:“啊呀,那小子说不准正是浩天宗要寻的合欢宗余孽!”
黄震咳了两声:“魏副统,绝云城被这么一个贱女人把持,早晚要出大事。不若你我联手将她权柄卸了,也好过被外道邪祟蛊惑,害了这一城的人。”
魏玄丘面色铁青,口中喃喃道:“这可……这可……”
王亦川往前探了探身子,语重心长:“你也知晓,那妖兽本是三年一小闹,五年一大闹,可这二十年间你可见大批兽军攻城?如此太平,怕是魔域一边早晚要有大动作。合欢宗宗主
与西域邪道勾结,修习魔功,已闹得天下皆知。这些事凑与一起,难道还是什么巧合吗?”
魏玄丘胸口一口气卸了下去:“可萧将军毕竟对我恩义如山,我怎好……”
黄震朗声道:“也不需魏副统多做什么,只待我们行事之时,你按住镇城军不动即可。”
“可莫要伤了萧靖的性命。”
王亦川说:“那是自然,等我们绑缚了她,不如就交给魏副统看管吧!嘿嘿……”
黄震一摆手:“哎!什么魏副统,今天我魏兄弟就要成镇城军正统领了,可喜可贺!”
面前二人哈哈大笑,魏玄丘嘴角颤了颤,与他们唱和到了一处。
这时有一人飞奔而入,道:“黄将军,我们跟住萧靖,眼见她去城门叱骂了几声,又去了城主府。”
“独孤那小子呢?”
“回镇城军统领府了。”
黄震手一挥:“再探再报。”
须臾之后另有一名校尉走进,王亦川上前低声说了几句,回座对黄震道:“人已埋伏好了。”
黄震早已想了一套软硬兼施的计策,自忖萧靖只会乖乖听命,用不到那强硬手段。
但为了保险,他依旧挑了锋前军二十名金丹好手布在府内府外,以备不时之需。
过了半个时辰,探子来报,说萧靖一手拎着银枪,一手捏着城主敕令,直往黄震府上来了。
黄震心中不禁偷笑,这母狗做事端的是一板一眼,到这时候还讨什么城主敕令,全是虚招子。
她输就输在太过要脸。
等将她丑事散的全城皆知,就算一时拿她不下,她也断然没法留在绝云城。
一个臭娘们,压在头上这么多年,今次让你知道知道,女人就该给男人趴在脚底下。
念到此处,黄震心情大好,唤来几盏酒,于王亦川魏玄丘一并饮了起来。
过了些时候,就听锋前统领府大门咣地一声被踹了个稀碎,黄震便知萧靖到了。
有大事要做,黄震早叫门仆散去了府后。萧靖无人阻拦,大步直直走上厅来。她原本怒气腾腾,眼睛往魏玄丘身上一落,禁不住面露惊讶。
魏玄丘低头饮酒,却不看她。
萧靖也不废话,重新看向面前锋军统领:“黄震,是你让封的城?”
黄震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喝了一口酒,大喇喇道:“萧靖,大白天的闲来无事,跑到我这里撒什么疯,赶紧回去日你的小白脸吧!”
萧靖也不作色:“闭上你的臭嘴,把阵界石交出来!你也是护佑这一城的要员,不去顾念乡亲父老,真把勾心斗角这些破事当戏唱了?!”
黄震一口酒下去,咂了咂嘴:“我若不交,你又待如何?你不会以为拿城主敕令出来,我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了吧?”
“不听城主敕令,你是真要反了?”
黄震笑道:“萧靖,也就是迂腐如你才把那脸面活儿当回事。我教你记住,有些事是要不得脸的。不要脸了,那凡人的开城敕令就压不得我,你手中便是废纸一张。再说,我何必去
反城主?倒是你在这绝云城一手遮天,作威作福,我若是反,反的也是你萧靖!”
“就凭你?”
“凭这一城的民心!”
黄震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记,豁然起身:“你与合欢宗邪祟寻欢淫乐,叫他在床上日得千娇百媚供他使唤,定是要放他出城去。你放走了贼人,若叫浩天宗找上,又置绝云城于何
地?”
他一番话说得豪气凛然,死死扣住了大义的跟脚。
黄震这么多年与萧靖共事,最是知道她何等样人。
想动摇她的脊梁骨,就得从萧靖最看重的地方下手。
果不其然,萧靖面如沉沼,一言不发。黄震看着她模样更加胸有成竹。
“你素来刚正,这次一朝失足,我也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你卸职致仕吧,待送走了浩天宗尊使再说。你的能力众人都看在眼里,城主自然会再许你一个重位。”
黄震一头堵一头疏,换做常人八成就身不由己顺着他走了。不过黄震知道,萧靖上位已久,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萧靖喘了两口气,却说了一句黄震刚才说的话:“我若不致仕,你又待如何?你不会以为推浩天宗出来,我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从吧?”
黄震哼道:“那我只好将实情向浩天宗尊使上报。只是你萧靖身在绝云城重位,庇护邪佞,浩天宗是定要追究到底的。那大宗大派,不把绝云城掘地三尺,断不会善罢甘休。你非要
以一人之错,连累满城百姓?”
萧靖向周遭扫了一圈,心道宁尘所说不错。
“黄震,你把满府的下人从卫都驱走了,只在此间留我等四人,不是也怕浩天宗知情发难吗?我知道,你同样不想叫浩天宗抓住尾巴。你若告密,不过是鱼死网破之举,难道这绝云
城你是一点也不在乎?”
黄震被说中心思,嘴角抽搐两下:“你当我豁不出去?绝云城乱了又怎样?我只要讨得浩天宗支持,坐得城主之位,再起一座新城都不在话下。倒是你萧靖,真敢狠下心来与我对
赌?”
萧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原以为,你虽为人乖戾,至少心中是放着绝云城的。现在听了你这番话,我倒也不必迟疑了。”
“少他妈废话!你若不交权,我即刻就去迎宾府见浩天宗使者!”
“不用去了,现在就见吧!”
萧靖手掌一翻,从储物戒中抖出一只布袋。那布袋圆鼓鼓一团,人头大小,浸透了暗红液体。她把布袋往前一丢,咕噜噜滚到了黄震脚下。
黄震大惊失色,哆嗦着抓起布袋一角,手忙脚乱去解捆口的麻绳。
“你……你……你将浩天宗的人……”
那浩天宗使者虽然与萧靖同是灵觉期,总得有些护身法宝,万不可能无声无息被萧靖就这么杀了。再说她怎么敢的!?
浩天宗使者是黄震计划中压秤的秤砣,这一下子谋划叫萧靖全盘搅乱,他怎能不慌。
黄震神情恍惚,呆呆扯开布袋往里一瞧,哪里是人头,一个破西瓜而已。
脑子里刚滑过“这是闹哪门子笑话”,耳边却已风声啸起。
宁尘咬住时机,从斜后方栖息处纵身一跃,陌葬三刀直奔黄震脖颈而去。
他巽风邪体最是擅长隐秘气息,厅中几人不过灵觉前期修为。他们全神落在萧靖身上,宁尘匍匐潜入黄震近处,竟无人察觉。
黄震毕竟久经沙场,反应极快。他激起身上护体法器,咬着牙拧身一闪。
宁尘三刀齐发,先破法器,再透甲胄,直入黄震左肩。一道血箭滋出,黄震血灌瞳仁,哇呀一声爆出随身四柄骤日狂刀,将宁尘生生逼退开来。
萧靖已纵枪而上,噼啪荡开黄震御刀罡气,枪花如疾风暴雨兜头罩下,不给黄震半分喘息之机。
宁尘团身一扑闪过黄震刀锋,也不恋战,将手中长刀猛地甩出,直奔对侧王亦川而去。
王亦川慌忙使个铁桥躲过那刀,坐在旁边的魏玄丘却已拔剑朝他挥来。
“魏玄丘!你!”
魏玄丘面似钢铁,手中战剑当胸剁下。可他修为毕竟低了王亦川一档,虽将王亦川劈倒在地,却只裂碎了他胸口护心的铠甲。
黄震泼刀如壁,在萧靖枪影中苦苦支撑,大喝道:“来人!!”
他声音运足了真气,周围埋伏的二十名金丹期武修闻声而动。可他们刚冲进厅内,就见萧靖将敕令扬在了空中。
“城主亲令!擒拿叛将黄震王亦川!”
那敕令写在法笺之上,在空中一展,大放光毫,斗大的字句随法光一一闪烁,恍在半空映得清清楚楚,下角盖着城主大印作不得半点虚假。
那哪里是开城令,而是一张结结实实的平叛令。
先前萧靖去城主府,若是写一纸寻常文书哪需要等那许久。
她与城主陈清利害,捅破了黄震不臣之心,把个绝云城城主吓得屁滚尿流,赶忙找来宣告全城用的法笺,听萧靖的提点一笔一划写了平叛敕令。
那法笺声势浩大,萧靖又言出如山,二十名金丹武修立刻犹豫了。
都是军队中将校,虽是黄震麾下心腹,奈何这一队人被唤得突然,虽摆下了埋伏却意志不坚。
倘若黄震占据主动势大欺软,众人一拥而上也就罢了,可如今主将满身是血,又有城主敕令摆在眼前,一人踟蹰便人人踟蹰,竟没有一个立刻动手的。
萧靖心说宁尘算得果然不错,她枪袭不停,只按宁尘谋划大喝道:“黄震由本将亲自处置,你等速去府外结成军阵,不叫叛将脱逃!”
想让黄震部属反过来帮自己是决计不可能的,再让他们多待些时候,黄震缓过神来以将令一逼,难免有人禁不住插上一脚。
萧靖此时给了他们理由置身事外,正戳在这群金丹军士的痒处。
眼见手下人跑没了影,黄震那口黄牙好悬没咬碎了。他一时发了狂性,御起自己四把灵刀泼风一样朝萧靖劈去。
萧靖向后略退几分,开口道:“黄震,你自恃道行高深,不把城主放在眼里。却不知哪怕凡人城主,也有世世代代积蓄的众志在此。暴利之前,人确实可以不要脸,但想让众人都随
你一同不要脸面,可不是那么容易。你小瞧的,便是今日要你命的。”
黄震气火攻心,大叫:“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黄震此局布得仓促,萧靖应对想得匆忙,输赢只在杀伐决断之间,萧靖率先动手已是赢了大半。
萧靖与黄震境界相仿,真要沉心血战,没有一两个时辰决计分不出胜负。
可宁尘先前一刀几乎废了黄震一条臂膀,如今气血流失,萧靖步步紧逼,他连一丸药都不及掏出,一套疯魔乱刀下来,竟是力气大竭。
黄震心焦如焚,扭头去看王亦川。
他本算着,两个对萧靖一个,怎么还拿她不下,却看见魏玄丘和独孤十三两个金丹竟生生将王亦川栓在原地,愣是腾不出手来助他。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明白,那魏玄丘直愣愣一个汉子,哪里来的那般的心机?
他又怎知,宁尘早早就将绳子套了过来。
先前与萧靖打马回还时,宁尘猛然意识到,封城若是诱萧靖的饵,那黄震必会派眼线盯住二人动向。
于是他和萧靖抄了小路藏身,那眼线急追一跑露了身份,立时被二人擒下。
宁尘还有一副法纲中的易容机会没用,当即拟了那人的嘴脸。
那上堂与黄震报告萧靖动向的探子,正是宁尘本人。
黄震等人以为宁尘身在萧靖府内的时候,宁尘已借故待在了他们自己府里。
周围埋伏的金丹以为他是黄震的探子,均未发难,这才叫他潜入了厅中。
只不过,这魏玄丘却是宁尘行事时的一个意外。他送萧靖入城主府时,正见到魏玄丘在城主府前一酒肆门口独饮。
宁尘心中电光石火,当即换回本来面目,坐去了魏玄丘桌前。魏玄丘抬头望见他,虽是微微一愣,却抬手倒了一杯浊酒推在了宁尘面前。
魏玄丘清早在此,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宁尘将一串串迹象箍连起来,事情已猜出大概。
黄震先前一脸心不在焉,因何敢连夜布下如此一场大局?
他定是抓到了某个契机,而且就在昨日晚上。
还能有什么契机?
当然是二人昨夜颠鸾倒凤,不知让他用什么法子窥到了。
宁尘用力掐了自己一下,自己一心提防萧靖害他,却忘了外人的觊觎,现在想来真是猪油蒙心。
于黄震而言,想动萧靖,镇城军不得不防,策反副统领魏玄丘自是上招。看魏玄丘模样,怕是已经与黄震见过,知晓了自己和萧靖的事情。
妒火汹涌之下,覆巢安有完卵。宁尘一路谋划,倒是此时最为凶险。
“魏大哥,怎么坐在这里?”宁尘接过酒杯,以话试探。
“在等萧将军出来,有事与她说。”
魏玄丘面色不动,宁尘也堪不破他心思。时间飞逝,万不能在此纠缠不休,宁尘把心一横,干脆把遮羞布尽撤了。
“你去过萧靖府上了。”他也不与魏玄丘相询,只凿凿道,“魏大哥,你生气了?”
魏玄丘心系萧靖十数年如一日,听得那心上之人被面前小子那般淫弄,怎能不痛彻心扉。
刚才宁尘若是出言轻佻,魏玄丘当时就能一剑将他劈了。
可宁尘那样一句话问出来,语似关心,魏玄丘却凶不起来了。
“我为何要生气?”魏玄丘强笑道,“萧将军如天人一般,城中无人不敬。只是城中军务政事繁重不坎,她身疲心累,却无人可与消解,我也不行……你能……你能解她一时寂寞,
我又……”
此言语有一半都是场面话,可说到此处,魏玄丘却是将自己一肚子爱恨摸得通透了。他凝望初心,不知不觉中竟熄了妒火。
“是,魏大哥说的不错。”宁尘缓声道,“她是那般好,能搏她刹那青睐,已是天大的福气。我想留在绝云城,却是没那个命分。如此说来,我实在有些羡慕魏大哥。”
“你要走?城已封了……”
宁尘伸手用力抓住魏玄丘手臂:“魏大哥,封城正是黄震给萧靖设下的全套。她如今有大难在前,你我必须助她一臂之力。”
魏玄丘先前长长呆坐在此处,意头也不是没有过动摇。
幸亏宁尘几句话替他理清心事,这才定下心来。
他叹气道:“我此番也是来提醒她,黄震似有什么谋划。”
“那便照我说的行事……”
魏玄丘仍信不过宁尘,但宁尘也不指望指挥他做什么机要之事,只叫他该动手时动手,但凡于萧靖没有坏处,他便没有回绝的道理。
宁尘只庆幸,魏玄丘毕竟还是对萧靖忠心耿耿,若厅中反水的多了一个他,事态就全然不同了。
此时锋前军统领府中,偌大的厅堂早已被三名武修的罡气扫成废墟一片。
魏玄丘招式大开大合,宁尘巽风邪体动如鬼魅,两人功法配合也算契合,携手逼在王亦川身周,虽伤不着他,却足以给萧靖清出战场。
萧靖瞧准黄震力竭提气的缝隙,枪尖突入战圈,在黄震身上留了一道道浅伤。
黄震一鼓作气未能压住萧靖,战意弥散,退意萌生,拼着将刀阵一旋,强抢出一个缝隙拔地而起,立时就要窜出府去。
萧靖正等着这一刻。她向后躲过刀阵,左手早已从腰间绰出一杆短枪,银光一闪脱手,透入黄震大腿。
黄震没感到痛,只觉得身形一滞,萧靖银龙大枪已兜头扫下,直抡在背上,将黄震结结实实砸入地中。
黄震骨断筋折,惧意大盛。他刚要开口讨饶,萧靖银枪已连穿他紫府丹田,一股暴烈真气灌入,连元神带金丹一同碾了个粉粉碎。
王亦川见黄震大败亏输,撑着护体罡气硬挨了魏玄丘一剑,摸出一道符箓拍在地上。
一股狂风暴起,卷起废墟中漫天沙尘,更是将宁尘魏玄丘震去了一旁。
借此时机,王亦川窜上天去,御风直冲城外而逃。
猜出宁尘身份的只有黄震王亦川二人,非得将他们灭口不行。萧靖从黄震身上拔出长枪,飞身落在府外坐骑之上,催马急追而去。
萧靖只当王亦川慌不择路,等他叫封城大阵阻下便将他捉了。
可一路追到城边,却见头顶王亦川手中祭出一块蓝色圆石,一眨眼将那法阵吹散了。
眼见王亦川绝风而去,萧靖才明白那阵界石不在黄震那里,而在王亦川手上。
王亦川虽手中持剑,却不是剑修,不然他剑光一驾谁也不用追了。他驾风而行,远远将
绝云城甩在了身后。他回头一看,只有萧靖一人骑马在追,想来是她与黄震鏖战已久,真气不足以御风了。
马匹再快也抵不过王亦川灵觉期全力施为,他一口气飞出几十里,萧靖已没了踪影。
他再仔细一探,附近也没有什么真气散动,便找了个隐蔽处坐下了。
他歇息片刻,找准一个方向又飞起来,头也不回往前去了。
这一飞竟飞了足足大半日,眼见日头西沉,王亦川已往绝云城西北方飞出了近六百里。
身下戈壁蔓延,前方雪山横栏,王亦川收了御风法术,直落下去,累瘫一般喘息起来。
他进了山麓,三拐两拐,来到了山腰背阴处的一块三人高的巨石之前。
王亦川全身鼓足真气,两掌横推,巨石窸窸窣窣抖落几丛碎石,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他掐个火决照亮,抬步向里走去。那洞穴不过十几丈深,里面却是堆满了灵石灵药,更有一大堆优品法材,与干肉食水一起堆得满坑满谷。
王亦川在昏暗中却视物无碍,他从自己储物戒中倒了两斛灵石入库,又从石台上取走六瓶灵药。
他塞了五瓶入戒,剩下一瓶中拿了两枚吞了滋补真气,顺势放入怀中。
望着一洞的财宝,王亦川恍然出神。
他在洞中休息了一个时辰,这才默默退出洞来。
他走到大石之前,将它推回原位。
夕阳之下,硕大巨石缓缓横移,忽地从那丈许长的影子里露出一道银光。
萧靖利箭一样射出来,一枪钻向王亦川胸口。
王亦川心头一惊,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慌乱。他折身闪过枪头,只叫那枪尖的罡气在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原来他飞得虽快,萧靖的坐骑却以耐力见长。
萧靖坐骑是万中挑一的神马灵驹,数代以来用血参仙芝培育喂养,早已不是凡物,行千里昼夜不歇。
王亦川歇息恢复时萧靖却是马不停蹄,这才堪堪赶了上来。
至于是怎么找到他所在位置,自然归功于宁尘情急时射在他身上的惑神无影针。
他虽中途变幻方位,让萧靖失了他踪迹,可等宁尘赶上来指了去处,萧靖便一路追到了此地。
这高原上的群山植被稀疏,放眼望去除了远处山尖雪顶,便是灰凄凄满地的碎石。山间鸟雀无声,只有罡气炸裂之音遥遥在山谷回荡。
萧靖虽没有小看王亦川修为,却也以为他远不如黄震。哪知一套裂云枪法使完,王亦川竟是毫发无伤,还被他渐渐抢住了对攻的态势。
王亦川向来不被重视,此时露出真本事,只能说明他一直都是有心蛰伏。萧靖再也不去留手,将藏了多年的败龙神枪使了出来。
这决战之技向来未在黄王二人眼前使过。王亦川没了应对经验,三招之后便左右支拙,被萧靖在臂膀身侧连划两枪,面色终于狰狞起来。
萧靖也已到了气短的时候。昨夜与宁尘欢歌时,哪料到今日要连战绝云城两大灵觉期战将,她此时只觉手脚虚浮,眼前也微微发黑。
王亦川捂着肋下,血从指缝往外涌出:“萧靖,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你杀了黄震,绝云城已是你的了。你放我一马,我再不回绝云城就是了,日后若有个一二,你我也好留个情
面。”
他说话时神态语气已和身在绝云时全然不同,萧靖暗暗心惊,只道:“王亦川,你乃世家之主,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如何向家中交代?我知你向来没有主意,乃是受黄震胁诱才犯下
事来,现在跟我回去,我保你不受深戒重罚。”
王亦川开玩笑似的拱了拱手:“哈哈,萧将军好意我领了。这一洞的宝物,乃是我经年所得,都交于你了,你还不满足?”
萧靖见他转身欲走,连忙抢上一步,纵枪横扫:“洞中之物你自己消受,却把阵界石交出来!!”
哪知王亦川根本不是要逃,他将手中战剑往山壁上一甩,罡气猛地爆开。
那山壁上嵌了一块万斤巨石,早被他以阵法定住,此时被罡气一激,阵法破碎,巨石呼啸而下,直奔萧靖而去。
萧靖躲避不及,只能大喝一声,激起全身残余真气聚于枪尖,直迎而去。
灵觉期奋力一击,巨石顿时崩成万点碎屑。
萧靖被巨力冲得气息一滞,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那漫天烟尘中,嗖地闪过五点幽蓝闪光。萧靖勉力躲闪,避过其中三道,肩膀胸口却被中了。
那蓝光却不是什么法宝,没伤着半点皮肉,可萧靖遍体生寒,连手上都凝出一层薄霜。银枪咣啷一声摔在地上,她却是再也拿不住了。
“你……何时修得此等指法……”萧靖半跪在地上,全身冷战不停。
“你素来体寒,我才专门修得这灵虚指,没想到还真用上了。”王亦川笑着往前走来,“今回真是一箭双雕,本以为除去黄震便够本了,想不到连绝云神将都被我拿下了。”
他飞起一脚,正踢在萧靖小腹上。萧靖滚出了十几丈远,捂着肚子蜷在地上,她死咬着牙,痛的浑身冷汗,却也不叫。
“王亦川,你为何要做这等事情?”她剧痛之下心念发灰,只一心想掏王亦川几句真话。
“我盗走阵界石,拨弄黄震和你两相争斗,又不在乎绝云城的位子,你这还猜不出来?”
萧靖伏在地上,苦笑一声:“你是魔教在绝云城的暗桩……可你一族之人都在绝云城,你真要弃他们不顾?”
“都是些肉体凡胎罢了,你却不知圣教的圣法神功是如何惊绝。萧靖,你若能……”
说到这里,王亦川一顿,摇头笑笑:“算了,你萧靖向来都是一根筋,愚忠愚直,叫你入圣教是万不可能的。”
萧靖满脸惨白,却也轻笑:“你知道便好……”
王亦川又纵灵虚指力在萧靖身上连点三下,萧靖再无力出声,只躺在地上不住发抖。
他走上前,撕开萧靖领口往下一扯,将她一只乳房抓在手里,用力揉捏起来。
“早就想摸摸这奶子了。可惜都是冷的。”王亦川哼笑着,“不知你那屄现在是冷是热。”
萧靖闭目无语,只试到自己裤子被拽了下来,两根热乎乎的手指捅在自己穴内,左抠右挖,如砂石一般磨得那嫩肉剧痛。
她强忍着,好悬没让泪珠流下来。
“妈的,中了这灵虚指,却一点水都不出了。”王亦川呸呸吐了几口唾沫涂在鸡巴上,气喘吁吁扯住萧靖双腿,往穴内猛地一塞。
鸡巴还没使上劲,却忽地软了下来。他一胯撞在萧靖腿间,那团肉只被挤在了一边。
还没等他奇怪,就试着脖子上黏糊糊湿了一大片。王亦川伸手一摸,却是满手鲜红。他那一肚子血尽从喉咙里喷洒出来,鸡巴自然再硬不起来。
宁尘后退两步,腿肚子直转筋儿,他抹着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他妈的……可没、可没把老子跑死了!”
绝云城的金丹武修压根追不上萧靖,只有宁尘凭巽风邪体速度极快,这才能堪堪吊在萧靖尾巴上。
他远远从山脚看到二人在相斗,为了隐蔽气息也不敢再飞,只能一路在石头后面左躲右藏,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将上来,都跑岔气儿了。
也就是王亦川精虫上脑,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一刀给他开了喉管。宁尘歪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把大肺喘出来。
王亦川身子尤然未倒,他身负魔教金蝉挪壳邪法,哪怕肉身有了致命破损,也能靠金丹硬撑三五天。
此时他背对宁尘,手已哆哆嗦嗦向后抬了起来。
只要给那小子一记灵虚指,再把刚拿的保命丹药服了,就可以……
王亦川捏起指力,眼神刚往宁尘方向一滑,胯下萧靖却猛然起身,手中短枪从王亦川口中一贯而入。
王亦川口中咯咯作响,仰身摔在地上。
他不住抽搐,手却依旧向胸口挪去。
宁尘回过神扑上前来,连剁十数刀,把个王亦川脑袋剁成烂浆糊一般,再没了动静,这才重新坐到在地。
萧靖整理好衣服,踉踉跄跄走到宁尘身边,和他坐到一起。
“怎地突然又能动了?”宁尘嘴上揶揄,却也后怕不已,若不是萧靖恢复得快,两人都要交代在这了。
“听你的话,把腹内的精气炼化了……纯阳之气,正克那灵虚指力,真是命中注定。”
萧靖一身疲惫,望着眼前重重山峦,轻轻靠在宁尘臂膀上。
两人大功告成,只觉得如释重负。此番千机万变,险中求胜,二人并坐一起,心地澎湃不休。
“待你回去之后,假装靠到近前,将那浩天宗使者干净利落杀了。切不可手软,更不可假他人之手。”宁尘缓声对萧靖说。
“那是自然。”萧靖轻声应道。
这封城开城一轮反复,两军统领兵戎相见,浩天宗使者只要多方一查,便能猜到宁尘的身份。萧靖早先以师弟身份为他遮掩,一定脱不了关系。
可换言之,只有将那使者杀了,便无人知道还有萧靖师弟这么一个要节存在,绝云城才能得个安宁。
“你……也可以与我一同回去。”萧靖沉默片刻,忍不住对宁尘说。
“不生我气啦?”宁尘扭头冲她笑起来。
“你诱骗我身子,记一大罪;替我除了大患,又撅出魔教在绝云城的内奸,记一大功。功过相抵,概不追究……原本那两条路,都还你去选就是了。”萧靖说到此处,不禁心窝微颤。
“我啊,留不成的。”宁尘笑笑,“浩天宗来查使者之死,你必须将我推在前面,才能确保绝云城平安无虞。”
他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道:“秉浩天宗尊使,前使在勘察中被合欢宗余孽宁尘以邪法暗算,锋前军统领黄震、副统领王亦川愤然而战,都命丧宁尘之手!还愿浩天宗速速出手,将
那宁尘缉拿归案,替绝云城报仇雪恨!你看,话我都替你想好了,这套词儿没有弯弯绕绕,最容易蒙混过关。你叫他们追我便是。”
萧靖也忍不住笑了:“他们可是真的会派人出关追杀于你,你不怕吗?”
“怕他个鸟蛋!等他们追到化外之地,我早转回去了。”
“你要去哪里?”
“直往北去。”
“往北是大漠了。”
“没错,我从北漠绕回中土,去与我的人汇合。”
萧靖点点头,心知二人缘分至此已尽。想这两日的激热紧张,却似过了数年,只觉依依不舍。
宁尘见她神情掩不住的落寞,忍不住搂住萧靖肩膀,手这一放却是松不开了。
萧靖也不矜持,拧身吻住他双唇。两人欲火攻心,齐齐把对方衣服掀扯下来,滚在一处。
宁尘也无心运功,只吸着萧靖舌头,趁她迷乱之时胡乱将鸡巴塞到了她穴内。
萧靖刚刚被吻湿,穴内还不够滑,痛哼一声,只强自受他在里面了。
那玉棒滚烫,暖在她腹内,抽插不过两下就寻回了那酸爽舒麻。
宁尘把她压住,连汁带水猛干百十下,萧靖却似还嫌不够,又滚在他上面自己颠弄起来,只把那浆液撒成一汪汪滴在石头缝里。
天大地大,廖无人烟,萧靖再无遏制,被宁尘操得放声哀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插深点!我好舒服!啊啊啊啊啊!”
她那坚实圆润的屁股在宁尘的鸡巴上挂着,快速起伏,啪啪啪声连绵不绝。萧靖面红耳赤,也不知是爽的还是羞的。
二人临别,心神相亲,宁尘虽被她小穴吸得头晕眼花,却也不想运功坏这一时的衷情。
他强自忍着女将军狂热讨伐,捧着她屁股,将指头奸到了她粉嫩嫩的屁眼里。
屁眼早晨刚被开了苞,手指虽钻得进去,却也被紧紧箍住。宁尘指头在她屁眼转了两下,萧靖便抽抽着泄了一股清水出来,腰身僵着不敢再动。
“若不是要走,当真要狠狠调教一下这骚屁眼不行。”趁着小穴高潮稍松,宁尘缓过一口粗气,翻身又将萧靖按在地上,轻抽慢插起来。
那穴儿此时最是敏感,宁尘动得虽轻,也捅得萧靖螓首左右摆动不停。
只听萧靖绵软着甚至,闭着眼,呓语道:“啊啊啊!十三……你喜欢……操我吗……啊啊啊啊啊!!”
宁尘似是辨出,她原想说的是“你喜欢我”吗。
只是事到如今,已万无续情之理。她一念清醒,强压下心头情话,换作淫语,只为不叫他犯难。
她自始至终只叫他十三。那是他为她编造的假名,如一场幻梦,她只愿在此梦中,让那名为十三的小子留下一到心痕。
宁尘搂住她,胸膛贴紧她那盈盈乳儿,操得她水花四溅,驱散她一丝哀伤。
“十三喜欢,喜欢,靖姑娘里面舒服死了,你试着它多硬没有?”
“啊啊啊啊啊……好硬……硬得我心酥……十三喜欢,便多操我一会儿……啊啊啊……我也喜欢、喜欢让你操……”
两人相拥着,在野地间没有半分廉耻,直欢好到天都黑了。
宁尘汗珠子在萧靖胸口一摔八瓣,萧靖更是被操的小舌外垂,口水直流,除了恩恩乱叫再说不出一句情话。
“萧靖……我要到了……”宁尘脖颈酥软,抓着萧靖的腰一顿狂干。
萧靖双手胡乱抓在宁尘胸口,翻着白眼连声道:“我也、我也……”
精水直冲马眼,宁尘往后想抽出鸡巴,萧靖却猛往前拱腰,拿小穴硬将肉棒扣住。
“射里面……你射里面就是……反正早上的时候也没饶了我……”
宁尘来不及动弹,啊呦一声,只得将热腾腾的白浊浇入了萧靖子宫。
萧靖含着自己手指,双目紧闭,她眉头一矜,两腿乱蹬几下,就着那暖宫的热流泄出一蓬阴精,与宁尘一起到了。
两人臂腿交缠,静静歇息一刻。
萧靖起身去旁边洞府内取了水来,服侍宁尘一起擦了身子,又和他一同挑了不少资材丹药。
王亦川精心准备的巢穴,倒是便宜了即将起行的宁尘。
有情唯恐伤别离,二人未再多语,只将行装默默打点完毕。
宁尘终究还是忍不住,抬头道:“萧靖,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死追我一个小小金丹?”
“你敢与我说了?”
宁尘点点头:“我合欢宗有飞升登仙之法,被五宗法盟几个羽化期老畜生觊觎,这才害了我龙姐姐。我乃合欢法纲命君之位,你不如也与我共结神络,四侯八脉坐得一位,法纲大成
之时便能一同飞升……”
萧靖却摇头道:“你有那般的机缘,是命中造化,努力扶摇而上就是。然而那机缘却不是我的,我做不得什么大事,一颗丹心只想护住绝云一城之民。埋头修行不理世间疾苦,我是
怎么也做不到的。”
宁尘点点头,两人身在殊途不可强求。何况自己身负重重危殆,断不能胡乱将萧靖扯入了。
天色昏沉,宁尘迈步北行,翻过一座小丘。
他站在丘顶回身去看,萧靖俏生生的身影已没入茫茫夜色。
四下无声,他转身行路,只能听见脚下踩过的石砾沙沙作响,悠远寂寥。
忽然,萧靖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
“十三——今后还会回绝云吗——”
风高地大,宁尘不敢回头,只抬起手臂,背对着萧靖用力挥了一挥。

第 7 章 怙恶藏奸昆仑巅
高原日灼,宁尘北行数日,生生把个白俊小脸晒成了土黄色的泥疙瘩。
宁尘好歹也到了金丹境,只要运气生肌,片刻间也就变回来了。可是前头路还远着,往后不知道还得变多少次,也就懒得折腾了。
为了遮掩星陨戒存在,宁尘从先前王亦川洞府里弄一背囊食水当做摆设。
这一背囊东西真要消耗,三五天也便没了,那星陨戒中装的才是大头,吃到现在都没怎么见少。
可是这几日下来,不是硬饼子就是干肉脯,宁尘向来嘴刁,一天到晚嘴里嚼着磨牙棒,嘟嘟囔囔就没停过牢骚。
金丹期修士凭金丹濯取天地元气,想饿到死却也难,只是免不了肚子仍然要受饥肠抓挠。
你说当初怎么就没好好先把辟谷的法门学了?哪怕做不到灵觉期那般经年不食,也好过拿这些破烂货填肚皮——宁尘直捶大腿。
翻过几座山峦,前路愈发山远峰高,宁尘看过地图,心知自己已经迈入了昆仑山地界。
昆仑山脉一望无际,占了化外之地十之有三。
想要从北漠回还中原,昆仑山不得不穿。
化外之地邪修甚多,昆仑山地势险峻正是藏身的好去处,宁尘怕动用真气招人耳目,也不敢胡乱御风翻山,只在遇到山崖水涧等难行之处才用上几次御风术。
宁尘一头钻进昆仑山跋涉了四日,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只有几处人迹引起了些许注意。
他少有攀山的时候,只顺着山麓前行,那山麓看上去颇为平整,似是有人常常经过的样子。
这也不奇怪,魔域高原虽然地广人稀,却也有不少部族在此生息。
他们常年与中土通商,大多说的一口汉话。
他们汉话虽然说的不错,却不怎么待见中土之人。宁尘一路经过四个部族,人家看他穿着中原衣裳,都没给他什么好脸儿。
山麓间的车辙倒不算什么,只是靠近山腰处时常能见到一丛石头堆。
它们由打磨过的原石堆砌成塔,半人多高,用红蓝丝线缠好,以免叫风刮散。
石堆最顶上放了一颗白石头,灰蒙蒙的山地没有什么绿色,这白石头已是颇为显眼。
开始的时候,走上一天也就看见这么一个。可越往里走,这种石头堆就越多,有时一个时辰竟能看见七八个。
宁尘越走心里越打鼓,总觉得里头有什么蹊跷。可后来走着走着石头堆慢慢渐少,他便没再当一回事。
然后他就迷路了。
大白天,太阳正高,本来走得好好的,宁尘一低头,却看见脚边躺了半块饼子。
宁尘当时就毛了,那块饼子他昨天吃到一半,实在硌牙,索性随手扔在了路上。现如今那饼子上的牙印儿还在,真真是闹了鬼打墙。
兴许是周围山地遮了方向,自己绕着山转了一圈?
可那太阳起落的方向也不会错啊……宁尘抓耳挠腮,运真气加快脚步猛跑半日,直跑到那倒霉饼子又出现在脚下为止。
他妈的,还真出不去了?
宁尘强令自己按下满心暴躁,坐在原处等到了晚上。他识些星象,找好了指北的星辰,也不再走山麓,翻山越岭一路直行而去。
攀起山来颇费些力气,宁尘翻了两座小山,坐下歇息了一会儿,再抬头观星,豁然发现那认准的指北星竟跑到了身后,脑瓜顶上的星象已是一团乱麻。
“操你姥姥!谁给爷爷使的绊子?!”宁尘破口大骂,可周围黑幽幽不见五指,哪有谁来应他。
宁尘就这么走了一天两夜,终于坚定不移、死心塌地、百折不挠地迷失在了昆仑崇山之中。
吃食用水还有的是,他金丹期体魄倒也没生死之忧。
只是这被人扣在碗里的感觉着实可怕,恐惧逐渐又变成了恼怒,宁尘越来越躁,走着走着见到路边那邪里邪气的石头堆,性子一起,直接拿真气胡乱轰碎了。
他一路走一路掀,将所见的石头堆皆尽拿脚踹翻了。
踹了十几个石头堆,宁尘竟发现自己好像踹对了。
脚下的路再不转圈,已去到了新的地界。
只是方向依旧混沌不清。
他凭着日头去寻东南西北,仍然是一头浆糊。
但也总比来回绕圈圈强。宁尘心下笃定,一边糟蹋石头塔,一边胡穿乱行,没半日功夫,竟真叫他撞见了一队人马。
那是支商队,十二辆马车,拢共二三十人。他们沿着山路走得不紧不慢,看着颇为稳当,八成是识得路的。
宁尘跟见了亲爷爷一样,连滚带爬从山坡上溜了下去,连连朝着那商队招手呼喝。
那商队老大五十多岁,正坐在车上抽着烟袋,冷不丁山上响起一嗓子,浑身一个激灵。
待看清是个少年,他便叫队伍停下,候着宁尘追到了近前。
宁尘连连施礼:“老人家!有礼了!你们可识得这片地界的出路?”老大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可是大胆,竟一个人走到这地方来了,活到现在也是命大。”
“是了是了,此间有些蹊跷,我失了方向,白转了两日,若不是遇到贵人,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宁尘赔着笑脸,只拿话哄那老头。
老大身旁驾车的汉子道:“那亚达骨,你为甚跑到这处?”化外之民惯称中原人亚达骨,多少有些看不起的意味。
“诶,不消问这有的没的。咱们还能把他落在这地方等死不成?”老大戳了驾车汉子一肘,让出一个地方,“上车。”这老大走南闯北颇有些见识,宁尘这年纪,孤零零跑到这昆仑
崇山之中,满满的精神头,铁定不是一般人。
所以他也不多问,就算问了也大多回些假话谎话,不若闭了半支眼做个顺水人情。
宁尘领他的好,跳到老大身边坐了,又摸出一锭银子:“老人家,可真要谢谢了。”老大瞥他一眼,翻手将银子揣了:“出门在外,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也不是图你的银子。”宁尘
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连声道:“那是那是。”身子再是强横,这些天下来也是乏了。
宁尘把脚荡在车边儿上晃荡着,着实好好歇了一歇,心里也松快下来。
“你是打远地儿过来的吧?”车老大抱着烟杆儿吞云吐雾,随口问。
“是啊,一路走过来顺顺当当,进到这片地界却晕头了。”
“扎伽寺不叫生人靠近的,进来的若不知怎么走,八成要把命交代在这边。”
“那扎伽寺是什么地方?”车老大翻了翻眼皮:“进山之前没人告诉你?想来也是,若是山外村子知道你要往这边来,定拦着不叫你往里走了。”也不用人家把话说透,这鬼打墙肯
定是类似中原护山法阵一类的东西。
不过宁尘还是问:“怎么说的那么吓人呢?”
“扎伽寺乃是圣教一支,寺下辖有八部,每一部都有十数万人,在此处护佑圣教圣山。若有亵渎之人乱闯,便会困在这山里活活饿死。”
“那你们又怎么识得路?”宁尘心说等问明白了路,自己走也便是了。
不料那老大笑起来:“我们哪里识得路哇。扎伽八部,我们只得了目桑部大祭的许可,才知道去往目桑部的一条路。你路上见到那萨古塔没?拿石头堆的,上面有块白色的雪石。这
一路七十七座萨古塔,我们在每一座前按密约方向换进,便能直通目的地。倘若走错一处,便要困在此处……喏,前面又是了。”宁尘顺他手指望去,一座新的石头塔出现在路旁。
车老大撸起袖子,竟有密密麻麻一胳膊的刺青。
他低头看着刺青足足半晌,向后吆喝了一句什么,整个车队调转过来,朝左后方行去。
那胳膊上刺的正是七十七座塔的穿行顺序,走错一步,万劫不复,他们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哪怕车老大已将臂膀刺上的图死死烙在了脑子里,寻路时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宁尘看着那一臂的花纹,忍不住道:“老人家,你们走这条道已经很久了吧?”车老大点点头:“我们聚落的族民,世世代代与扎伽寺目桑部通商,这条商路我已走了近四十年
咯。”宁尘忍不住问:“您方才说,那目桑部足有十数万人,这凶山恶水的,怎么能养活那么多人呢?”化外之地气候严苛不利耕种,大些的部族也不过三五万人,还多要依靠中原通商换取
物资。
可这扎伽寺八部恐不是有上百万人,又盘踞深山,仅靠周边几个小小商队又怎地支撑得住?
“扎伽寺各部有圣教的通天佛主庇佑,自是衣食无忧,我们不过贩去些精细布帛、茶砖香料等奢享之物。”宁尘啧啧嘴,心说这什么通天佛主听着就不是什么好鸟,自己得小心着点。
“我这么一个生人,跟车队进去,不会惹什么麻烦吧?”那车老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放肚子里。卸货搬货这档子事儿,一向都是派些糙汉子来料理,部内的大祭小祭压根不
照面,没人管你是生人熟人。只要别往里头乱跑,保你平安无事。”听了这话,宁尘也就不多想了,只斜倚在车架上闲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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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早已走得深了。宁尘随车队过了一夜,又走了半个上午,看几个车把式笑逐颜开的模样,似是快要到地方了。
宁尘也没什么能干的,只等着待会儿帮把手卸卸货,也算还点人情。
前面山路逐渐收窄,车队加速前行,越过山口,驶入一片浓雾。待又行一刻,云开雾散,前面的景色豁然开朗。宁尘定睛观瞧,立时愣了。
灰凄凄的群山围拢之下,却有一片青青葱葱,仿若老天爷开了个玩笑,把江南的一汪春池水倒进了昆仑山的无名谷中。
一道颤颤溪流顺着眼前流过,只闻得鸟语花香,宛如世外仙境。
那又冷又干的山风也不见了踪影,湿润清冽的空气令人精神大爽。
绿荫之中,隐隐能看到一座座白石砌成的小屋,小屋往深处渐渐密集起来,在山谷中间聚成半月状的一座白城。
半月中央的地形隆起成山,金碧辉煌的一座宫殿正嵌在山上,彷如一颗蚌间明珠。
宁尘还暗自惊叹此间的神奇,却发现车队突然停了。还没等他缓过神,就听得身边老者哇呀一声尖叫起来。
那叫声就像一只猫被石头砸断了腰,尖锐刺耳,直吓得宁尘浑身一个哆嗦。
“扎伽寺!!是扎伽寺!!”车老大一边尖叫,一边奋力调转马头。
身后的车把式也一个个状如仓皇之鼠,都驾马回转向身后山口挤去。
人嘶马鸣,车辙碰撞,更有甚者干脆跳下车去撒腿就跑,整个商队顿时乱作一团。
可他们回头一看,身后雾气也没了,只剩一座峭壁刀削斧剁一般拦在身后,哪还有进山的路?
车老大马缰扯得急,把宁尘直给晃下了座去,差点叫马踩着。
他连退好几步,心下正纳闷,却突然看到周旁山上飞出二十多个白影,直冲他们而来。
宁尘目力不错,一眼便看出那是金丹修士,而且都是女修。
她们身上的服饰完全一致,均是异域样式的玉白色裹胸,外罩一件半遮下腹的鎏金纱袍。
她们手中绰着一根黑黝黝的玄铁长杵,和身上衣装一样都是嵌了法术的法器。
那车老大听见风声抬头一看,和商队的一众汉子大叫着滚下马来。他们跪倒在地,不住叩头,口中用蛮语大声说着什么,似是求饶模样。
宁尘刚要学着跪下,却见那群女修已齐齐落在他们面前,数目刚刚好,竟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唯独宁尘没人搭理。
她们落下之后也不说话,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将手中长杵一抡,直往面前那颗脑袋砸了下去。
宁尘一惊之下不遑多想,猛冲到车老大前面,拔刀去拦。
没想到他横刀一挡,面前女修那根玄铁长杵竟硬生生停了下来。
长刀未受着力,反叫宁尘一愣,而就在这一息之间,身周十数丈范围整齐划一响起“噗嚓”之声,二十几条铁杵将前面的脑袋齐齐砸爆。
烂西瓜一样的浆水嘭地爆出来,那女修手中铁杵却是不停,啪啪啪啪,动作整齐划一地如异体同心,从脑袋拍到大腿,整砸了十下,将人活活捣成了一滩肉泥。
宁尘大惊失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这一恍神儿,他拦下的那女修已绕开他,一棍打爆了车老大的头颅。
“你们为何、为何草菅人命!”宁尘后退几步,大叫起来。
可那二十几个女人全然当他不存在一般,那铁杵上的血肉被她们用真气烧去,一股焦臭弥散,呛得宁尘几欲呕吐。
她们看都不看宁尘一眼,留下满地的疮痍腾空而去。
前后不过三五息时间,一眨眼整个商队都给杀光了,留下那马匹辎重动也没动。宁尘望着满地鲜红,又惊又怒。
为何不杀自己?难道只因自己是修士?可修士威胁不是更大吗?
如今进来的路也没了,就算出去也走不出那座迷魂阵,现在不趁机摸一摸这扎伽寺的情况,后面真落入险境就只能抓瞎了。
心下一横,宁尘巽风邪体隐匿了些许气息,跟着那群女人后头一同飞了起来。
他使御风之术再是隐匿也总有真气外溢,可前头那些女人和先前一样,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宁尘吊在她们身后,飞了不过几百丈,就看到前面山壁上开了一排洞穴。
那洞穴深不过一丈,宽不过五尺,刚好够坐进一个人。
那二十几个女人就这样一一钻进了洞内,再无声息。
宁尘放眼望去,这峭壁上的洞穴密密麻麻如蜂巢一般蔓延开来。他强按着心中惊惧,从峭壁前飞过,只见每个洞内都坐着一位金丹期女修。
光着眼之处,这扎伽寺金丹期的战力怕已有一两千之众。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幕,中原三十六州,拢共也不过五千多名金丹!
都说是魔道式微,可谁能想到一个扎伽寺就有这等底力。
宁尘手脚都哆嗦起来,却也不敢在此处多停。他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瞅准先前自己拦过那人的洞窟,偷偷钻了进去。
洞内颇为整洁,不见一丝尘埃,那女修双目微闭,盘膝入定,铁杵就搁在手边。宁尘进来时没有遮掩脚步,她却与先前一样浑然未闻。
“道友,道友?我有事情相询……”
宁尘先拿语言试探了几下,不见回应,于是大起胆子走到了女修身前。
细细一看,那女修生的竟颇为美艳,不仅身材窈窕凹凸有致,一张脸蛋也颇为白净,放在中原哪个门派,也得是中上之姿。
只是她端坐一处,与一块顽石无异,宁尘在她面前连连摆手,甚至拿手推了两下,均是徒劳无功。
宁尘起了性子,心说倒要看看你是真看我不见,还是故意搁这儿装样。
他伸手摸上那女修胸口,把那玉白色裹胸往上一拽,露出一只嫩乳,捏在手里又揉又拨。
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宁尘胆大心贼,手都摸到阴阜了,那女修连一滴水都不见湿。
再拿合欢真诀一探,宁尘心下恍然。
这女修一颗金丹悬于气海,周天运转的速度几不可见。
寻常金丹一战之后真气用尽,半日即可恢复,而似她这等情状,气海非得一个月才能重新充盈。
更骇人的是,这女修阴宫空空如也,没有一滴阴元,气海之外的识海之壁稀薄如纸,甚至不比俗人凡胎。
她们面如冰霜,不是性情高冷,而是压根没有几分智识。
这不过是满满一山的肉傀儡……
宁尘只觉得毛骨悚然,再不敢多待,慌忙逃出洞去往天上飞去。
果不其然,那山巅往上一样有护山法阵拦着。法阵虽是不强,但若是强行闯去,必引来追兵,何况还有那迷魂阵围在外面。
宁尘这才想起,莫不是自己踹坏了许多石塔,才搞乱了那迷魂阵的阵图。
那队行商本来走得好好的,此时阵法一乱,才闯到了这扎伽寺主部的地界里。
这一山的金丹肉傀儡,定是扎伽寺拿来看护山门的。闯进多少人来,就出动多少人去,见面便杀,杀完便回,端的凶横狠毒。
可是宁尘依旧不懂,她们为何不对自己动手。莫不是自己巽风邪体匿气太强,以她们那薄薄识海探查不到?
现如今也搞不明白这许多,宁尘按落云头,大气也不敢出,绕着山脚走了半晌,依旧没找到能够出山的蛛丝马迹。
没别的办法,他只得小心翼翼往山谷深处摸去。
树高林密,茫茫绿色很快遮住了身后的遥遥群山。
宁尘走在林中,听那鸟鸣欢快溪水潺潺,只觉得此地愈发显得惊悚诡异。
这山谷暖意融融,浑不似山外干冷,宁尘将外褂收入戒中,只在身上留了一件单衣。
为免撞见此间部众暴露行迹,宁尘走得颇为小心,生怕闹出什么响动。
就这么走了半晌,想来已近了聚落外围地界,宁尘凝神屏气,往先前看到的那几所孤零零的小屋方向靠了过去。
又走几步,前方溪水边有了人声。
宁尘小心翼翼拨开树丛,探出半个脑袋。
七八个异族女人正聚在水边盥洗衣裳,她们口中轻声细语说着蛮话,粉颊带笑,一幅升平景象。
若不是起初在山口经历了那么一出,宁尘还当自己进了什么世外桃源。
那些姑娘的穿着和山外部族相仿,单袖的粗布衫斜穿在身上,布衫腰摆以下缝着兽皮。
她们右边的肩臂尽露在外面,右乳也只遮了一半唯有当中一名少女稍有不同,系了一条由雪豹尾巴鞣成的腰带,毛绒绒颇为可爱。
她待在与那群姑娘相距两丈的地方,也在搓洗衣物,却不与其他人说笑。
宁尘才往那边看了片刻,少女忽然抬起头,眨着大眼睛向四周望了起来。
她一眼看见宁尘,顿时面露讶色张大了嘴巴。
宁尘再想往后缩已经来不及了,可她竟然也没喊出声来,只把旁边装皂荚的木盒偷偷往溪水里一推。
“哎呀,冲走啦!”少女叫着,赤着一双脚追了过去。另外那些姑娘嬉笑着,只在后面喊着叫她小心。
宁尘正藏在下游,少女踮着脚顺流而下,她躲过其他人的视线绕到树后,一把抓住宁尘的胳膊。
“你这亚达骨,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呀?!”
少女说这话时,脸上的惊讶还不如兴奋来得多。她像是逮住了一只颜色斑斓的小鸟,满眼都是欢快。
“我、我……”宁尘方才还满心警惕,生怕她将自己的行迹暴露出去。如今叫她这么一抓,却是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少女看着他的模样,忽地想起来什么。
她也不多纠缠,只拽着宁尘袖子,小声道:“跟我来跟我来!”女孩弯着腰,带宁尘钻进了斜对面的林子里。
她对这片地方熟的不能再熟,小步子迈得极快,宁尘却好像一头扎进红薯地的田鼠,只能横着心跟她瞎跑。
前面的少女脚步逐渐缓下来,宁尘定睛一看,一座小屋正隐在前面的树荫之中。
那小屋由白石砌成,屋顶平平整整,在墙边垂着一束一束红蓝丝线拧成的花绳。女孩推开木头门板,朝宁尘连连挥手。
里头不会有什么妖魔邪祟等着吃人吧?宁尘心脏咚咚响,终究还是不敢在外面久留,闪身钻进了屋里。
不过两丈见方的小屋子,连张桌椅都没有,只在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毯子。
毯子边挖着一个地炉,还有木棍支起来锅架。
剩下的不过靠墙的三只竹柜,一张矮矮床架。
床架上撑开着两张缝在一处的羊皮,和吊床也没什么两样。
房间里弥散着泥灰、皮革、青草和不知什么花的清香,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往心中灌入些许暖意。
平常人家,认认真真干活,仔仔细细收拾,才会有这般气味,这味道令人略感心安。
少女关上房门,在窗口探头探脑向外看了半天。她确定没人跟来,便兴高采烈拉着宁尘坐到了中间的毯子上。
“亚达骨,你进来时,没让卫教使捉到嘛?!”想来那卫教使便是那些肉傀儡了。宁尘对她摇摇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她年岁不大,齐肩的头发被扎成一绺一绺的辫子,系挂着各种颜色的小石头。
那双眉眼瞧上去清纯无虞,似是从天池捞出来的一般。
尤其是那身雪一样的肌肤,宁尘从来就没见过有女人生得这么白的,淡淡的青色血管在那身雪肌之下若隐若现,吹弹可破。
化外之地的土着风吹日晒,皮肤多是色深,面皮上常带血丝,没曾想这昆仑山中隐秘之地,却能生养这样一副好皮囊。
少女额心有一道红线,像是拿笔尖轻轻抹了一下似的。它状如半缕火苗,被雪肤趁得愈发鲜红。
“那卫教使没动我,我自己走过来的。”宁尘说。
“奇怪嘞,卫教使对外人最凶不过了,两年前有人闯进来,被扒了皮呢。”女孩声音却没有半点异样,说出来的话却淋淋带血,像是早已视若无睹了。
然而宁尘却在她话里抓到了一些东西。
那所谓卫教使没有一点人味儿,只将商队的人打成了肉泥;而剥皮之举意在恐吓示威,必是有神志清醒者在后主使。
所以此间最凶残的不是那些肉傀儡,而是背后操控之人,自己万万不能被那操偶之人觉察。
那少女也说:“你好好藏在我这里,千万别出去乱走乱动,叫大祭小祭看到了,非把你害了不可!”宁尘见她说得诚恳,便支支吾吾应了下来。
少女将他安顿在屋里,又跑了出去许久没有回来。
宁尘怕她是去叫人抓捕自己,便藏去了屋外不远处的树上。
到黄昏时,依稀见女孩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跑回来,身后无人跟随,宁尘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少女见屋内空了,正着急,见他重新钻进来,气得打了他肩膀一巴掌:“亚达骨不听话!乱跑!”宁尘见那摊开的包袱里尽是些男人穿用的衣物,还有一床被褥,知道她都是为了自
己,便道:“对不住了,我只怕被人进屋瞧见,藏到树上去了。”
“我这处是清修地,少有人来。”少女把带来的衣服抻起来抖了抖,“你莫再穿那亚达骨的衣裳,被看见,非捉走你不可。”那身衣服颇为陈旧,却也浆洗得干净。
宁尘背过身去脱了衣服换上,还挺合身,想来那少女一上来便将自己身量记在心里了。
“谢谢你,你叫什么?”宁尘问。
“额座初央,你嘞?”
宁尘从那车老大嘴里得知,扎伽寺八部其中之一便是额座部,想来此部部众都以额座为姓。他仍以独孤十三为托名,让初央唤他十三了。
天色渐晚,初央兴致勃勃从地窖拖出一根羊后腿,起灶开火烤了起来。
宁尘吃那干饼干肉都快吃吐了,此时闻到带着油脂的滚滚肉香,口水差点流了一地。
初央一边烤肉,一边隔着火偷偷望他。此时见宁尘那副馋相,女孩忍不住嘿嘿直笑。
她拿小刀割了焦香四溢的羊肉,拿洗净的嫩叶托着送在宁尘手里。
宁尘也不客气,一顿狼吞虎咽,虽没有盐巴香料调味,仍是吃得满嘴流油。
瞧他吃得急,初央又从竹柜里拿了一只皮囊,给他倒了碗羊奶酒。
酒足饭饱,宁尘绷了一整天的精神总算舒缓下来。
他抹抹嘴,望向灶火对面的初央,忍不住问:“初央,你为何帮我?”初央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看傻瓜一般:“我不帮你,你可就死咯!叫人剥了皮,吓人不啦!”她就好像说着
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只是宁尘不解,为何卫教使守山的规矩那样严酷,这谷内的住民少女却能有悲天悯人的心怀。
宁尘凝聚神念,隔空探入少女周天经络。初央只是一介凡人,识海圆润剔透,可见心智纯净。然而宁尘再细看去,却发现她也有与众不同之处。
寻常凡人,识海单薄狭窄,气海更是疏如轻烟,最多不过丹田沉有几缕元阳元阴。
可初央小小气海却是氤氲浓郁,几乎都要化元气为液露了。
那元阴更是充盈满溢,反哺了肉体胎身,她才会这般柔媚娇娆、朝气蓬勃。
宁尘为研习合欢真诀探视之法,相关典籍涉猎颇广。
可这等情状,他当真是闻所未闻。
修行者坚铸识海、扩充气海,随着真气愈浓,便好依道心凝结成丹。
而初央这气海一看便未经修炼,识海更是不曾雕琢,又哪来的这近乎凝心期一般浓郁的真气?
想到这里,宁尘脑中亮起先前一句话:“初央,你方才说,你这里是清修地?你在修行吗?”
“是呀,”初央将脑袋一扬,颇有些自豪,“我十二岁就被大祭遴选,离了额座部来寺内清修,如今已经三年。我再用功些,很快就会升作净女了!”
“你在修什么功?可好叫我看一看?”宁尘赚她心思单纯,想试试能不能套出些什么。
谁知初央一副不解的模样:
“修功?什么修功?”
“你不是在此清修吗?”
“升为净女之前,我们都要习经修身,清净心念。不洁者不可入极乐净土。”从初央口中,宁尘总算把这地方的情形摸了个大概。
中原皆知化外之地是魔教的地盘,故称其为魔域高原。
其实魔教本名赦教,在化外之民口中则称作圣教。
为躲避中原清剿,魔教行迹深藏,这里又地广人稀,故魔教对化外之地控制极为松散,千年以来不免分裂了几个势力出来。
扎伽寺就是这样一处地方,名义上虽然归于圣教一支,却只尊佛主,难受圣教约束。
扎伽寺八部自古以来奉习佛主的《渡救赦罪经》。
八部中男女老少无一不是心虔志诚,日夜诵读。
只是八部近百万人,唯有最为纯净的信众,才能入得极乐净土。
对八部住民而言,嵌在山上的金色扎伽寺即是极乐净土的门户所在,这群山环绕的世外之地则被称作离尘谷。
八部中像初央这般虔诚无垢的少女,便会被掌管八部的大祭司送至此处,待修行圆满了便可升为净女,入寺继续修习《渡救赦罪经》后面几部。
“等我将经文融会贯通,此身便再无尘埃,方能入极乐净土,助佛主渡救世间之苦。”初央一本正经地说话,声音还颇有些稚气,眼中却尽是虔诚。
也赶上宁尘头一世生对了地方,对这种怪力乱神的教旨教训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不过他也没傻到去戳弄人家从小到大笃信的教条,只问初央:“那你知不知道,我如何才能从这儿出去?”初央一愣,摇头道:“能入到离尘谷已是天大的荣耀。在此处褪去尘埃,
便能去极乐净土,哪里有人会想着要出去呀?”少女转念一想,又说:“唔……你不是圣教之人,恐怕不喜欢活在这里。等过些日子没人疑心了,你就换了衣服,自己找找出路吧。我若代你
去问,大祭肯定以为我生了杂念,不让我升净女了。”宁尘原以为这里都是痴信之徒,没想到初央能为一个异教人着想,倒是和那些被洗脑的愚众不可同语。
“卫教使没杀你,你应该也有清净根。若是留下来修行,说不定也能入极乐净土。”初央说。
“我怕是没那个福气。”宁尘打个哈哈糊弄了过去。
初央把屋子里那张厚厚的兽皮拖到床架下垫好,又帮宁尘铺了一层褥子:
“你就在我下面睡,不怕被人瞧见。”
睡觉的时候疏于防范,万一有人窥探,藏在床下也是保险之举。宁尘也不多言,按初央说的挪去床底躺着去了。
初央那床也没有床板,只拿羊皮吊着,她一躺下那羊皮自然窝了下去,直逼在宁尘身前。得亏她身轻,不然宁尘还真躺不进来。
初央吹了灯火,屋里漆黑一片。宁尘绷了一整天,本想速速入睡,可女孩却在上头翻来覆去,不知在折腾什么。
又过了片刻,初央终于忍不住,从上面探出头来,望着床下的宁尘道:“哎,山外面什么样?好玩嘛?”月过枝梢,她一双大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煞是动人。
宁尘人精一个,还能参不透这女孩的心思?
她十二岁被送进来,再没接触过离尘谷外的人。
再怎么诚心清修,也架不住年少心奇。
若是无人拨弄也就罢了,今日突然撞见自己这么一个外头来的不速之客,顿时好奇心大起,生怕宁尘叫人打杀了,再无窥见俗世的机会。
宁尘心里一软,柔声问:“你没出去过?”
初央支支吾吾,似是因心有杂念而颇为惭愧:“部里的规矩,十四岁才能跟着商队出去采买……我只见过外面来的商队,每次他们都给我讲故事呢。”宁尘听出她话中之意,忍不住
笑起来:“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初央闻言喜上眉梢:“什么故事都爱听!三年前,行商的爷爷给我讲了一个打狼的故事,可好听了!”想来那些化外之民也没什么见识,宁尘别的不说,
第一世时小说可真没少看。
他咂么咂么嘴,开口道:“话说那东京汴梁府,有一个破落户,姓高,排行老二……”
“东京汴梁府是哪?”
“哪儿也不是,瞎编的地方。”
这一讲起来可刹不住了,一个讲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心驰神往。直说到五更天,两个人才一上一下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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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这边还没睡个通透,天色却已亮了。
初央下床将他推醒,“十三,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晨礼。”宁尘睡得迷糊,唉声叹气中叫她推出了屋门。
他长长地伸个懒腰,林间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恍惚间几乎让宁尘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昨日在山口间那凶残一幕,竟显得愈发遥远,浑不像是在此世外桃源所生之事。
宁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困上多久。
这时,屋里轻轻响起了初央的声音。
“诵经持咒,心意通明;四缘无起,五果长绝;六识不显,八道断灭;唯圣教者,渡世间劫。”宁尘顺着窗户往里去看,见初央将衣袍铺就在地,身上竟是不着片缕。
她光溜溜的身子白的耀眼,朝扎伽寺方向跪伏朝拜,作五体投地之姿。
她年岁不大,奶子却不小,贴在地上压成一团,让人想要好生揉捏一番。
那臀儿更是高高撅着,腿间一条小缝紧合,阴唇如那身雪肌一般嫩白,无有半根毛发。
看着少女将那粉嫩屁眼和阴户朝天撅着,宁尘登时硬了起来。他已大半个月未尝鲜味,眼下摆了这样一盘光溜溜的佳肴,当真食指大动。
宁尘咽了口唾沫,强拧过头去离了窗口。
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倒也干不出那恃强凌弱的事儿来。
只是他心下生奇,怎的做个晨礼还要脱个精光呢?
也没有多长时间,初央晨礼完毕,开门把宁尘唤了进来。
“初央,你刚才诵的经是什么?给我看看可好?”宁尘说。
听到这话,初央兴高采烈将柜子里木盒取了出来。木盒中躺了一卷羊皮书卷,保护得着实仔细。
看着宁尘低头读经,初央忍不住问:“你也想修我们的经啦?”宁尘朝她笑笑,打马虎眼道:“有好东西学学也不亏。”他这边说着,只细细去读那羊皮卷上的文字。
他前头看得仔细,后面只胡乱翻了一翻,只为心中有个大概。
《》
只是,单看这经中法门,无非是些排除欲念、定心清妄的东西,却不会让人修得如初央这般气海充盈。
或许这经中另有蹊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摸清楚的。
初央上午在屋里坐着修心,下午则去了聚落里与众人一道做杂活,宁尘便坐定在这屋里打磨起了自己的修为。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少女回还,给宁尘做了一顿香喷喷的肉食,自己却尽喝了些青麦粥。宁尘问起来,才知道这是她去口腹欲的修行。
饭还没吃完,初央却坐不住了,直撺掇着宁尘继续给她讲故事。
宁尘也不含糊,直把肚子里那点儿汤水全倒腾了出来。
他没什么说书的天分,只赚在量大管饱,伺候个小姑娘倒不是难事。
宁尘在这屋里躲了足三天,听初央讲谷内已是风平浪静,这才在第四天钻出屋来。
他先偷偷去了商队遇害的山口处转了一圈,但见马匹已被人牵走,尸首和车子都给埋在了道旁。
细看那土也不是新的,八成是当天就有人过来收拾了残局。
出路却是没有的,宁尘转了半晌只得回头,往人多的地方探了过去。
虽然不想承认,可出去的法子八成得着落在扎伽寺上。只是想混入寺中哪有那么容易,也只能从长计议,先摸摸离尘谷情况了。
宁尘出门时还怕自己在谷中乱走露了马脚,反倒是初央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原来,除了她们这些候选净女,旁人都在此不久住。
扎伽寺八部每年送来一万男丁一万女子以作劳力替换,四年一个轮回,谷内便一直保持八九万人的规模,谁与谁也熟不到哪去。
赶上也挺怪,这谷内的女子肤色如雪,男丁却晒得黝黑壮实,倒免去了宁尘伪装的麻烦。
他缓步入城低头行路,一路上没人理他,总算让他放下心来。
这离尘谷的住民在城中时都是沉默寡语,只在男丁出城耕种、女子溪边盥洗的时候,才会相互谈聊说笑。
想来是城中挨着扎伽寺近了,信徒不敢亵渎之故。
白城中屋舍俱是单层的小屋,只因地势隆起,看起来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房屋布得虽密,却有几条宽敞大道直通中央那座高山。
宁尘又花了三日,把扎伽寺下的白城走了个遍。
那黄金寺院左手边是万顷良田,似是有人施了法力,作物生长极其繁茂;右手边则有河水蜿蜒,树茂林盛,鲜果美鱼尽可摘捕。
白城内多设公棚,衣食工具尽可随手取用,连看管之人都没有。
宁尘开始还觉得怪异,可想到八部住民自小读那消解欲念的经书,倒也说得通了。
城中安详太平,只是宁尘一往扎伽寺靠近,就觉得有些不对。
那寺庙建在城当中,叫一大片宽阔平台围在中央,地势虽山隆起,有数百级山石开凿的台阶作为通路。
然而宁尘只一脚踏在台阶上,后背立刻就一个激灵哆嗦起来。
他神念强横,炼气期便可比肩金丹,如今到了金丹境更是浩荡卓绝。此时神念突然示警,宁尘哪还敢乱上,赶忙灰溜溜缩了回来。
那黄金扎伽寺分明是有大修士以神念护在外围,自己要是冒然上去,只怕当时就要被人察觉。
他虽有匿气之法,却不知那扎伽寺里的高手是什么境界,实在不敢胡乱造次。
每天没头苍蝇一般乱转,足足耗了半个月,让宁尘着实心焦。
只有晚上回了初央的小屋,宁尘才能忘却片刻烦恼。
不知是不是被少女单纯的心境沾染,宁尘每每看她蹲在自己身旁等着听故事,心下总能安定些。
只是那肚子里的故事也不是无穷无尽。
宁尘讲完了大部头的,便去讲精悍短小的,讲来讲去,连三只小猪大灰狼都讲完了,出去的事仍然八字没有一撇。
初央却不挑嘴,他讲什么都聚精会神。
有时听到关键处,忍不得翻下铺来,和宁尘在床下并躺一处,钻在他胳膊弯里,看他脸上声情并茂,听得津津有味。
窗外黑漆漆一片,屋内只有两人触手间温温带热。
宁尘这半个月来躲在此处,彷如避风之港,这一夜不禁心防大开。
他一时没想起别的故事,索性将自己头一世的经历跟初央讲起来。
那寻常人家的故事哪有什么跌宕起伏,奈何宁尘讲着讲着不禁动起了真情实意。
那故事里的世界于初央而言虽是光怪陆离,她却意会了言语中的酸楚悲戚,竟被宁尘讲得哇哇哭起来。
初央翻到一边去,背对宁尘,叫道:“故事不好听!听着叫人难过!”宁尘见她感同身受,心中也不免有三分憾动。
他长叹一口气,将初央搂入怀里,两人一同在床下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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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不敢往扎伽寺去,只好从那来处做文章。只要定位了阵眼,说不定就能拿蛮力将这幻阵破了,也是一条出路。
他一连七八日守在来路附近,只望有人跟自己一般能误闯进来,激发那幻阵,也好寻出阵眼所在。
可这守株待兔之举又能撞几回大运?
七八天下来,宁尘性子磨得差不多了,又耐不住开始去想其他的法子。
他午后回到屋来,想着睡一觉好好合计一下,却见初央早早回来了。
“咦?怎地不忙了?”宁尘忍不住问。
初央缓声道:“明日便是三月一回的净女考,说不定这次我便选上了。我要静心准备,你莫要吵我。”
“我能去看吗?”
初央想了想:“看也无妨,只是从现在开始到考校完毕,都不许与我说话,更不许捣乱。”见少女面色冰凉一反常态,宁尘知道这事对她极为重要,不敢扰她。
初央也不缠他说故事,更不上床,只在屋当中跪坐下来。
宁尘辗转到半夜,忍不住时时去望她,初央不言不语,只如冰雕一般。
到清晨时分,耳边又起了响动。
宁尘一睁眼,便看到初央已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她去了身上一应饰物,头发散在背上,只披着自己那件敞露右肩的衣裳。
宁尘本以为她要去城内某处考校场,不料却见初央口中颂着经文,五步一拜,向着扎伽寺方向慢慢靠去。
原来考校已经开始,只是不知其中内里是什么名堂。
总不能就这么跟在她身旁,等她到了城边怕是已经两三个时辰过去了。
宁尘一路小跑先去了城内,只见街上人头涌动,一城的人今日都起了个大早。
人虽拥挤,却让开了一圈空道,不用猜也知道是给候选净女走的。
整座城的异族男女像过节一般挤在街道旁、坐在房顶上,欢声笑语,再不见平时的肃静。
宁尘不晓其理,只能远远躲在人群后面的小巷子里。
既然是净女考,那扎伽寺总不能连个管事儿的都不朝面吧?
怎么不得趁这个机会好好摸一摸寺内人的深浅。
打定主意,宁尘便不动声色往城中挪去。
他沿路而上,爬到靠寺最近的一个房顶。
那房顶已有了不少人,宁尘挤在人堆里,拿余光瞟着后面十丈远的高台,距离刚好。
扎伽寺若有人出来考校净女,八成要下到那台子上,宁尘勉强能用合欢真诀一探。
等着等着,扎伽寺无人现身,初央的影子倒是现在了路的尽头。
这白城的道路笔直,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宁尘运起目力,初央的头发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另外几条路,也同有候选的净女从林中走了过来。她们与初央一般,额心都有火纹,一边诵经一边行步伏拜,缓缓走入城内。
她们一只脚刚刚踏上白石铺就的地面,周旁的人们似乎一下子兴奋起来。还没等宁尘回过神,初央旁边跳出一个女人,挥手一掌扇在了她脸上。
宁尘胸口猛缩了一下,初央于他心中早已有了分量,那一巴掌跟抽在他自己脸上也差不许多。
初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按部就班迈步前行,口中默念经文,目不斜视。
这是他妈的哪门子考校?宁尘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作色,只能杵在房顶上随众人一道继续观礼。
又有男人从道旁走出,趁初央朝扎伽寺俯身下拜的时候,将手顺着她半露的胸口伸了进去。
他又掐又揉,在少女右乳上留了两道青肿指痕,初央仍如雕塑一般,浑然不觉。
一人下去,一人又上,来人伸手撕破初央的衣服,将她右边身子尽亮在众人眼前,掐着她乳头用力一拧。
初央那嫩乳哪里经得住这般欺凌,登时滴出血来,染红了那人的指甲。
宁尘当时就想捏着拳头过去把那人捶个脑浆迸裂,可那本就是初央自己从的愿,现在跳出来她只会怪罪不会感激。
况且这一城的人都聚在此处,自己还能把他们都弄死不成?
石头飞过去,在初央额上割出一个口子;一记记耳光,将面颊扇得高高肿起;女人围上前来,一口口唾沫吐在头发上;男人解开裤子,趁女孩跪拜的时候拿尿当头浇下。
不仅初央一个,其余候选净女所经所受都如这般。宁尘怒火烧了半晌,却也明了这应的正是《渡救赦罪经》中所谓的“六识不显”。
肉体苦楚弃置身外,无喜无悲,乃是佛门正修之法。可是能够抵此境界的无一不是有道高僧,哪里是一个小姑娘靠读几年经就能超脱的了的?
初央已行至阶梯之前,长跪不起,将一卷经书诵完,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可直到她起身踏上回程,那扎伽寺里也未走出半个人影。
回程还是同一般的煎熬,宁尘见没等到扎伽寺人出来,也不愿再看初央受苦。
他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一路挤出城去,消弭气息跑回了小屋。
一进门,宁尘先抢去竹柜取了经卷出来。这一回他看得仔细,连带后截公案与前面发愿一起,字句不落地念诵起来。
初央受那般罪却丝毫没有动容,绝不是因为心志坚定。其中若有什么蹊跷,则定然藏在这经卷之内。
一水儿将经文读将下来,把那公案言行录念到一多半,宁尘忽地惊觉起来。
神智微荡,顶门酥软,甚是有些舒服。他不敢大意,连忙把刚才读过的地方细细看了几遍,还真叫他发觉了其中的隐秘。
经文所书轶事,行文颇为诡异,字句间磕绊还在其次,更有些字眼似是抄录错误一般用了些别字。
可若是把这些瑕疵当做有意为之,拼合些片段起来,豁然便是某种梵唱法门。
就算诵经者没有修为,只要能以此种梵唱之法修心,长此以往必有成效。
初央能被选入离尘谷自然是天资优异,她方才诚心持咒之际,已有了六识微微断绝的效果。
而这离尘谷的男女住民,先前也不过是照扎伽寺之命布施苦行罢了,全然没有暴虐心作祟。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确境界颇高。可借此外道法门脱俗离相,真能得尝正果吗?宁尘不精此道,他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正琢磨着,宁尘神识一动,察觉有人往这边来了。
他知是初央回还,连忙闪出屋去。
随初央回来的还有其他两名中年女子,她们手中托着些收拢器物,还有一套新的衣服。
宁尘哪会叫她们看见,早窜到树上藏了起来。
那两女跟在初央之后进了屋,替她清洗身体、处理伤口,然后又打扫置饭,忙了半天。
宁尘蹲在窗口下面,故意趁那两女人看不见的时候晃了晃身影。
初央瞧见,只开口道:“姨姨,明日我若过了佛主最后一关,便是净女了。这屋中的柜子、地窖,还有些用度之物,到时你们都拿走吧。”她故意说得声大,是专说给宁尘听的,想
给他个交代。
宁尘也不动弹,一直等到晚上。没想到那两个女人铺了皮毛毡在屋外正门口坐下,似是要守初央一整夜。
宁尘拿真气在她们气脉一扫,两个凡人便深深睡去。只是宁怕露出什么破绽,依旧不敢将她们胡乱挪动,只从窗户钻到了初央屋里。
初央听见响动,立刻睁开眼来。她又朝宁尘笑起来,不再似入考前那样僵硬。
“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呐。”少女从门缝往外望了望,看守门的二女睡着才放下心来。
宁尘也不说话,只拉着她坐下,从脉中输导真气给她疗伤。
初央气海本就远超常人,只是不会行功。
此时被宁尘调用起来,一盏茶工夫,身上那些小伤尽数愈合了。
“你怎么弄的?一点都不疼啦!”初央不懂修真道,只以为宁尘身上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神奇。
她说完这句,忽觉自己声音大了些,吓得赶忙捂住嘴。
宁尘把她搂到怀里,凑到耳边,语重心长道:“初央,你还记得我给你讲那许多故事吗?”初央将头一点:“入寺前能听到那么多故事,我可一点遗憾都没有啦。”
“你若不做净女,以后不是可以听更多故事了吗?”初央摇摇头:“佛主说,贪得无厌,罪愆之始。我知足的。”宁尘知道她笃信已久,非是自己两句话就能动摇。
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你入寺做了净女,怕是再见不到了……我舍不得你。”宁尘臭毛病又犯了。
但凡人家对他好,他就总往心里去。
他初入离尘谷,惶惶恐恐之中被初央藏到家里,朝夕相处,不知不觉便有了记挂。
他身边的女人俱是修行已久心性矜重,多是费心看护于他,唯初央与他年岁相仿,天真烂漫,叫宁尘不禁生出爱护之情。
化外之地,不似中原有许多男女之防。
初央心地单纯,又自小持经,近一个月来虽与宁尘腻在一起那般亲近,却是从未有过情思绮念。
可如今被宁尘抓着手一句“舍不得”说出来,初央心里突地一跳,针扎一样痛。
“我、我……”
这突然迸生的情愫在初央而言无比陌生。哪怕被人打得皮开肉绽初央也毫不在意,可这时心尖上烧起的一缕火却烫得她害怕起来。
宁尘不由分说,只把她搂在怀里去亲她的面颊。
初央曾以为这等亲吻不过是表示亲近喜爱,此时被他甫一亲上,却发现这吻中的意味已全然不同。
少女如遭雷击,气都喘得粗了。
像是戳破了一层什么东西,初央觉得面前少年已是另一副模样,猛往自己胸口里钻去。
她也忍不住噘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被他钻破的心缝顿时涌出一缕甜蜜。
可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恐惧。
初央一把将宁尘推开,咬着牙道:“你乱我心了!你乱我心了!”她背过身去,捂着心口,轻声诵经不停。
宁尘探到她气海紊乱,不敢再用强,只能垂手站在她身后。
过了半天,初央扭过头来,眼角带泪:“你莫不是天上派来考验我心境的吧……你快走吧,别害了我这么多年的修行……”她被那经中梵唱稳住,声音已冷了。
宁尘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能跳窗隐去。
他爬在树杈上躺下,静静思忖起来。
倒不是宁尘自暴自弃,如今初央动了心,一夜下来又能平复多少?
明日是净女考最后一关,她心念动摇,这关八成是过不去的。
于初央而言不过再等三个月,对宁尘来说却是说服女孩的机会。
而更要紧的,明日既号称“佛主考”,想必扎伽寺通天佛主是要露面了。
初央若一意要做净女,自己也不好纠缠不休,早日寻得谷中出路才是正事。
明日探一探那通天佛主底细,说不定能寻到筹谋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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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的时候,小屋吱呀一声开了门。
树杈上闭目养神的宁尘睁开眼,见初央在两名女子随伴下向城中行去。
她穿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袍子。
那袍子裁得极为贴身,腰上用一条麻绳束住,胸胯曲线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小小的奶头被箍在下面。
初央头上竟也套了一层白布,同样用麻绳紧紧扎在颈子上。
那白布绷在脸上,只能依稀看到翘起的鼻子和两只眼窝。
随着少女呼吸,那白布也轻轻起伏着。
一路跟着行至城内,几十名同样装扮的候选净女汇行在城中大道上。初央与她们混到一起,宁尘只眨了两下眼,便再也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她。
宁尘知道,这分明先是脱绝五感,再泯于众人,断他我之别。
这些法门虽然偏激,却也不能说是邪门外道。
他不禁踟蹰,人各自有志,难道因为自己见多识广,就能替初央决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吗?
诚然,她未见世间繁华,宁尘要再拿出三个月哄她逗她,不怕她不改主意。
可清净欲念,心中平静地过一辈子,又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怎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她,就执意将她强拧到另一条路上?
看那一队五十名候选净女行成一排,口中齐齐诵经向扎伽寺下的高台行去,宁尘不禁泄了一口气出来。
说不定初央这回一下子考过了,自己也不用在这儿天人交战了。
白城中众民站在街头,目送五十名候选净女,默默诵经。宁尘躲在高台下两栋屋子间的缝隙里,也阖动嘴唇,假模假式装成念经的样子。
扎伽寺正殿无门,只有十八根雄壮石柱列排。
殿前的平台连带几十级台阶都是山体打磨而就,直通第二层台子,再由两侧通路连接白城。
当净女从右侧拾阶而上的时候,左侧的阶梯竟也凑了长长一排人。
另外那一边都是城中男人,他们只站在台阶之前,却不往上走。
便在此时,扎伽寺中终于走出人来。
八名净女,与初央她们这些候选穿着一样,都被白布包得严严实实,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只辨出鼻子眼窝。
她们中间是一名大祭,身上虽也着白袍,样式却比净女更加繁复,脖颈手腕上多有金银珠饰。
唯独那大祭的脸还是看不真切,只拿绷布一层层圈裹着。看那样子似乎头发是没有的,更加分不清男女。
八名净女随大祭来到下层平台,分侍两边候立。那大祭走至台边,对数万住民张口开宣,声音响彻云霄,略带沙哑。
“恭请神姬——”
人们纷纷跪倒,宁尘也有样学样,偷偷抬眼往台上观瞧。
另有八名净女抬着一架雍容华贵的宝座从扎伽寺中走下,直来到大祭旁边。
众部民齐声祷赞,山呼海啸,浪头一样层层拜伏下去。
那宝座翠绕珠环,镶金带银。
一名女子端坐其上,头顶珠冠足有一尺高,金珠坠帘步步生摇。
宁尘在下拜间的缝儿里瞥将过去,见那神姬竟生得一副中原相貌。
化外之民多是深眉细眼,翘鼻阔口,这女子却是江南味道的柳眉桃眼,樱唇细颏。
与这部中女子雪肤相比,此女一身肌肤白中透红,娇艳欲滴,真真的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
那女子容颜倾城,可细看第二眼却令宁尘心惊胆战。
只见她那双玉臂齐肘而断,两腿自膝下也没了。
她被净女抬到这边却不是贪图享受,而是根本离不开那宝座。
神姬赤身裸体,全身佩戴各式金链珠串,一条条金丝在颈上盘绕织垂,纤腰裹缠着火晶珠链,脐上镶了一枚熠熠生辉的墨玉。
双臂双腿断处也各箍着一只金套。
与秀美小巧的面颊极不相称的是一对乳房,丰腴鼓胀好不圆润,仿佛捏一下就要爆开似的。
一轮乳晕又大又黑,乳头如小葡萄一般紫得发亮。
她乳首穿着金环,上悬两只细长小铃,数条金链将乳环与脖子上金圈连在一处,说不出的妖艳。
那腿间秘处,屄里的红艳艳的嫩肉翻在外面,两片紫黑色的阴唇耷在两边,各穿有三个阴环,上头暗红色阴蒂镶着一颗银珠,不知吃下过多少根鸡巴了。
女子双目空如渊薮,遥望远山,浑不在意台下数万双眼睛落在身上。宁尘观她气息,竟似是元婴境高手,不禁讶然。
那大祭侧立于神姬一旁,又大声宣道:“奉请佛主——”那山呼海啸的祷赞声戛然而止,众部民俯首帖耳于地,再无一人敢出声。
宁尘趴伏下去,留了一缕神念向上扫去,只见那石柱中缓缓步出一名八尺巨汉。
那巨汉披散头发,用发箍圈住,发箍上插着细细密密一圈金针。
他身披明黄秀袍,大敞其怀,露出浑圆的肚皮。
看他面相倒也饱满庄重,只是那笔刷一般的粗眉横立而起,不怒自威。
这佛主最不同凡响之处是他臂膀双腿,上下一般粗细,壮如水桶,指头更是如一根根棒槌。
他若往地上一趴,那四肢混如大象一般。
宁尘拿神念去望佛主之气,竟不得要领,说明佛主至少入了分神期,凭宁尘本事已探不真切。
通天佛主站在寺前高台上,俯望神姬大祭、净女部众。众人大气不敢喘,整座城静得连一声咳嗽都容之不下。
通天佛主那巨掌一挥,排在右侧的候选净女立刻步上平台,整整齐齐列在佛主身后。
只听那佛主开口魔音灌耳,竟如山崩地裂。
“净心沭恩,以佑八部。唤请圣子,福泽无匹。极乐极苦,虚妄之色。渡救赦罪,大道在我——”佛主声音在这离尘谷四下回响,众部民齐声随之念诵。
宁尘在口中跟着念了两边,刚觉得似是琢磨出一丝味道,就看见那佛主走到候选净女身后,将自己下袍一撩,露出一根狰狞巨物。
那根鸡巴朝天杵立,生得奇形怪状,根上半截青筋鼓起,足有常人手腕粗细,前头却骤然缩下两圈变得像根管子,这下粗上细的东西足有一尺长短,竟和猪屌几分相似。
胯下卵蛋更是有拳头大小,晃晃悠悠着实吓人。
他这边一撩袍,排在第一的候选净女也不回头,只将自己的白衣裙角往腰上提起。佛主考三月一次,这流程她们已不知看过多少回了。
净女所站处是高出一截的石台,腰胯正与佛主一般高矮。佛主巨掌捞住那净女肚腹,只往后一拉,那根猪屌便直直捅进了那净女的屄穴之内。
净女白布覆面,看不到表情,只将双手交叉抚于胸前,任身后巨汉狂操猛干。
初经人事便吃下那等巨棒,牝户立时就撕坏了,腿间的白袍没一会儿便被血红沾染。
可那净女自始至终未出一声,下半身的白袍尽染成红的黄的湿漉漉一片。
恰好一盏茶功夫,通天佛主动作突然停了,只见那净女身子一挺,被他推着后背将鸡巴拔了。
那净女摔在地上,半天才踉跄爬起,饶是白裙血渍渍一片,举手投足也看不出半分痛楚,静静站回了原位,只在起身时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战,那佛主鸡巴上鲜血淋漓,还挂着几抹
精水,想是刚才已射过了。
然而那鸡巴不见半分疲软,他也不歇息,第二个净女已掀起白袍,他走到背后又操了进去。
这第二个却是没修到境界,那腿间白袍刚见红就痛得缩起了肩膀。
通天佛主面如磐石,毫不在意,只与前一个净女合欢时一般操干。
没两三息的功夫,第二个净女再忍受不住,痛得哀叫求饶,伸手去推后面巨汉,只想将自己从那猪屌上拔下来。
通天佛主大手一捏,就听嘎巴一声,那净女两只胳膊便折了下来,屄里的阳物绝然不停。
那净女涕泪横流,眼窝下白布都叫泪水浸染,口部也被口水打湿一片。
她叫着叫着没了声响,也是一盏茶的时间,叫通天佛主烂肉一般丢去了一边。
有已过了佛主考的净女上前,将她拖走,通天佛主便一步跨到了第三名候选净女的身后。
通天佛主操第一个净女的时候,下面台子上的人也动了。
大祭手一扬,另一条阶梯上的男人们鱼贯而上,排着队来到神姬身前,脱了裤子便去操她。
也不知是那神姬器物非凡还是部众男子被她魅色蚀心,上面佛主刚干完第二个净女,下面已有十几个男人呲牙裂嘴按耐不住,出在了神姬穴内。
那神姬双目微闭,把没了小腿的下肢张开,顺意逢迎,不一会儿功夫身下就积了厚厚一层白浊精液。
那紫黑色肉唇水光淋漓,一撮阴毛也让淫水浓精搅得凌乱不堪。
宁尘直看得目瞪口呆,他见离尘谷风气淳朴,哪想着深处竟藏着如此峥嵘。
他已看懂这离尘谷中的隐秘。哪里有什么渡救苦难的佛法,这离尘谷与扎伽寺八部不过是那通天佛主的肉场。
他只是心焦,初央就排在那五十人中,这样下去还不叫那佛主糟蹋坏了。
可宁尘这厢哪敢异动,通天佛主分神期修为,他一个金丹怎么也翻不出水花。
然而就在这儿眼巴巴地看那佛主一个一个将人作践过去,宁尘无论如何也安生不得。
若初央一意修行,能从无我中得个心平意静,宁尘也就认了。
可现如今她们这分明是被蛊惑洗脑,要将身心葬送于奸邪之手,宁尘哪能许她?
可不许又怎样?真跳将上去把这佛主考搅乱,初央还不把自己当成眼中之钉?
又谈何救人?
他更怕那头几个净女中便有初央,此时就算想出办法也来不及了。
如今出手已是不可能了,只望初央被佛主操完之后伤得不重,再找机会潜入寺中救她出来。
宁尘这边厢天人交战,忽一抬眼,竟与那台上神姬四目相对。
那神姬一边受着鸡巴操弄,一边竟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目中似有光芒闪过,直激得宁尘心头一紧,连忙学着旁边部民样子垂首诵起经来。
这要是被戳穿,也不用救人,人家一个唾沫星子自己就给钉死在这里了。
宁尘心中惴惴,只盼那神姬被操得神魂颠倒,顾不得他刚才小小一个眼神。
没想到,那台上佛主操了八个候选,竟突然停下,转身往扎伽寺内回去了。
他操完的八个,有三人受不住破了功被架走,另五人则带着半身的狼藉,随他一同入寺去了。
那五人走得踉踉跄跄,佛主的精液混着鲜血从五人的袍底漏了一路。
只见那神姬唤来身旁大祭交代了几句,大祭当即向众人宣告佛主考结束,驱散了等着操神姬的数百名部民。
旁边净女抬起神姬宝座向上走去,那四十几名还未经考校的候选随她一队,从扎伽寺侧边小门进去了。
不过两盏茶功夫,这离尘谷竟突然静了下来。
妈的,不会是因为识破了我,要找机会弄老子吧?
宁尘再是如何惊疑也没处可躲。
他见部民四散归去,只能蹑手蹑脚摸去了树林深处。
初央那小屋他是不敢回的,只在林中乱走,找了另一处候选净女清修的小屋藏了进去。
宁尘在屋里隐形匿气,大气不敢喘,一藏就藏到了大半夜。当他稍微松了口气儿的时候,小屋的门却被推开了。
一个净女从黑漆漆的夜里走进来,一身白袍还拿布包着脸,好悬没给宁尘吓出屎来。
他刚想夺门而出,却听那净女用干硬的嗓音道:“神姬唤你,跟我入寺。”宁尘躲了这大半天,心中已把种种情形算了一遍。
如今神姬没有上报佛主,而是偷偷派人来唤,已是最幸运的一种结果。
宁尘没犹豫,当即跟那净女遁入了夜色。
说是幸运,其实也最为凶险。
若是对方来硬的,宁尘好歹博上一命也算死得其所;怕就怕这离尘谷的蛇蝎口中有毒,先把自己哄骗过去再来个抽骨吸髓,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宁尘已在离尘谷困了近一个月,如今有了转机当然不能放过。他将星陨戒中法宝扣在掌中,打定主意,若是对方有什么异动就来个鱼死网破。
他随净女夜中行路,四下里鸦雀无声,彷如行入鬼蜮一般。
宁尘走了一段之后才发现,这路并不是直向扎伽寺的。
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那净女却一语不发。
两人一前一后,从城边绕至月牙谷地的尖尖儿上,从小路攀山,竟也入进山腹,上去了扎伽寺内。
这么大一座扎伽寺,有几处偏路暗门倒也不算稀奇。
山腹内所藏建筑正是扎伽寺的地库。
进到里面连月光也没有了,伸手不见五指,那净女却像是能看见一般,步子丝毫不见慢下。
宁尘有强横神识,倒也撞不到墙上。
他们又上了几层,这寺内修得高耸宽阔,雕梁画栋,却看不见几处灯火。宁尘跟着在里头转了半天,才终于看到前面一间殿内有了亮光。
他走进去,一眼先看见那神姬的宝座横在边儿上。大殿最深处有一大榻,几名净女端立左右,侍奉着榻上的神姬。
神姬头上的金冠已卸了,可琳琳琅琅的淫具妆点还在。灯火之下,那身上繁复华美的金链闪闪发光,侈丽闳衍。
宁尘向前走近,低头垂首,装模作样道:“神姬唤我何事?”神姬扬起身子,旁边净女立刻拿软枕垫在她身后,那对奶子扯着链子晃了两下,惹得宁尘意头一阵摇晃。
“我没见过你。”
和想象中一样,那神姬声音婉转动人,若闭上眼睛去听,还以为面前是个江南水乡的绣妹儿。
“神姬哪里能认得部里所有人呀。”
宁尘说的其实都是屁话,他面见神姬不拜,早已露了外来者的本相。只是此时他受制于人,一丁点儿的主动也不能放手。
面前女子沉默不语,只静静打量宁尘。一股神念罩下,宁尘垂手而立,既不说话,也不反抗。
“你是中原修士……”神姬再开口时已是声音颤动,没了先前的笃定。
“神姬不也是吗?”宁尘接口道。
“你是何门何派,怎么进到离尘谷来的?”
神姬心神不稳,宁尘反倒有些安心。他抬头道:“我若不说,神姬便要处死我吗?”神姬闻言微微一愣,又舒出一口气,眼中动摇不见了。
“我知道你心有提防,可如今你有求于我,我也有求于你,你须得权且信我一信。”宁尘胸中忐忑,表面上仍微微一笑:“我却不明白,神姬为何先能信我?”他一个不速之客突然
现在此处,那一人之下的神姬立时就能与自己推心置腹,谁不得嘬几下牙花子?
神姬只淡淡道:“额座初央已将你入谷这一个月来所作所为都说了。我从她话语中思忖,你应是温雅之人,有君子之风。能进得离尘谷的外人百万不存一,我若再不鼓起勇气信你,
便没有道理了。我观你有金丹期修为,是出自什么门派?你入谷时可与人争斗过?”
宁尘迟疑了一下,心道已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赌一把了。
“我是中原散修,来关外历练迷了路……”宁尘把自己入昆仑以来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只瞒下了自己身份。
神姬听完他话,半天没动,只见她胸口起伏,身体有些发抖。宁尘只道她是想起了什么机要之事,情绪激动所致。
过了片刻,神姬似是神定,又对宁尘道:“卫教使是通天佛主亲自炼化,用来护卫扎伽寺的。若没有佛主信物,谁都别想在她们手下脱逃。她们见你而不杀,离尘谷从未有过这等事
情。你可曾捡过收过什么扎伽寺的物事?”宁尘两手一摊:“我孑然一身,连这套衣服都是初央给的,哪里来得你们寺中信物……”神姬点点头:“我只问你,你想出去吗?”
“神姬能送我出去?”
“那是自然。只是你也要替我做一件事。”
宁尘哼笑道:“我替神姬做完事,神姬硬不放我,我又去哪里说理?”
“这件事,我非得送你出谷才能办得。”宁尘眉头一扬,心说真要送我出谷去了,谁还给你办事。
他这边念头刚刚一动,已有一名净女行去侧殿柜子处,拿了一瓶药出来。宁尘瞥见那瓶药,立刻明白了这神姬的意思,心中直骂娘。
“吃了这夷情丹,办完事我自给你解药。”神姬说着,那净女已取出一枚药丸往宁尘嘴边送去。
宁尘赶忙抬胳膊给她拦住了:“先不忙。先说说,神姬要我办的是什么事?”神姬双目微闭:“我本名慕容嘉,出身汀州紫霞宗。几百年前我还是宗主真传弟子,颇受器重,却在化
外之地历练时遇到了那通天佛主……他将我捉来,百年来受尽蹂躏折磨,将我炼成他修魔的法枢。他邪功强横,举手之间便能将女子炼化成任他支使的肉傀。我假意逢迎,又因资质卓绝能助
他修行,才勉强保下神智,做了扎伽寺神姬,替他驱使净女,代掌八部……”说到此处,慕容嘉气息紊乱,一阵急喘。
“通天佛主所修,乃是吸人精气命魄的魔功。他统御八部部民,以妖功编撰经文让住民修炼,再挑选其中精元丰沛的男女送来离尘谷。女子中经卷习得好的,魂肉剥离,被他吸光阴
元便做能成净女,再以魔功炼化,就是你先前见的卫教使了。那些受不住的,吸光了就是烂肉一滩,都扔去了后面悬崖下面填洞。”慕容嘉全身一阵哆嗦,皮肤上沁出一层汗,半天才又开口:
“男子他也不放过。每三个月,他采补净女,又让部中男丁轮番与我交合。我……我被迫修了他魔功的辅佐功法,每次都得吸上几百名男子精元,在阴中炼化,再……再供他采补……”慕容
嘉说到此处,声音断续越来越重,她额上豆大汗珠淌下,一张清丽面容拧在一起,全身皮肤殷红如血。
宁尘这才意识到,她先前的那些状况并不是因为心境动摇,而是身体出了岔子。
“慕容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我为邪功所制,必要多与男子交合,炼化男子精气才能压制淫毒。今日事出突然,我主动打断了佛主考,便有此……有此一难……倒是不妨事。我若待会儿失了神,你也
不用担心,只是不要在寺内乱走,暴露了行踪……”
宁尘知道她正努力在经络中压制淫气,不敢再等:“神姬到底有何事要我帮忙,快些告知我也好。”
“我……忍辱……偷生……数百年……终于等得有你这样一个外人活着入谷……还请你出去……替我传讯紫霞宗……叫师父师姐前来救我……我好苦……我受不住了……”她说到此
处,娇喘不已,乳头竟淌出了几滴奶水,胯下阴唇也已经弥上了一层淫液,如紫水晶一般。
可宁尘听到此节脑中却是一片混乱。
他并非是因为听到了慕容嘉口中的离尘谷真相,而是因为……“可是,慕容姑娘……紫霞宗,两百年前就已灭宗了……”慕容嘉闻言身子一挺,却因没有手足动弹不得,目中几乎喷
出火来:“你、你所言当真?!”
“这种事,我实在不敢说谎。”
慕容嘉怔了片刻,嚎啕大哭起来。她声音惨绝人寰,像是被一刀剖开了心腹。
她神识一崩,勉力控制的淫毒发作,登时全身抽搐,那一身金饰彼此碰撞,铃铃作响,紫黑色阴户一股股水喷出来将铺褥湿透。
慕容嘉再也支撑不住,摔在自己淫水中双目反白,不住痉挛,已是坠入了不尽的淫狱。

第 8 章 鸠巢有雀伺君怜
紫霞宗原位于合欢宗之东三千里,与万法宗规模相当,算是一州名门。可在两百年前那场祸事之中,紫霞宗不过是诸多遭难门派之一。
中原承平已久,六百年以来也只有这一桩天下撼动的大战,所以连宁尘这种外门弟子也对此事耳熟能详。
关于此事起始的记载,典籍上只有一句话——魔从海上来。
绝云城一夫当关,扼住了中原以西的咽喉;岭南妖族有寒溟璃水宫压制,羽化期宫主坐镇可不是闹着玩的;北域魔道被五宗法盟于六百年前剿灭,都逃去了西域化外之地;唯独东南
方的浮梦海茫茫无际,自为屏障而无人留心,谁都没料到竟能有魔教邪祟潜伏。
典籍所载,魔教之众扮作寻常人等从海上登来,混入东南几州的门派之内。
他们易容拟成弟子模样,于不意间暗算诸宗上层,竟一一得手。
待五宗法盟有所察觉之时,东南四州已被魔教尽数掏空。
紫霞宗、银昭国、摩罗宗……被灭门的势力中记得住名儿的有三个,记不住名儿的小门小派已不知有多少个。
四州之地十几座山门都被魔教牢牢把持,外门弟子却还蒙在鼓里。
当五宗法盟攻来之时,那些宗门的外门弟子被魔教伪装的上层蒙蔽,不得不出手相抗,死伤无数。
后来的故事无非是五宗法盟惩恶除奸,将那魔教妖徒尽数诛杀。
可是一场大战下来,东南四州已杀得是尸山血海,留得下传承的宗门更是十不存一。
紫霞宗作为临海的汀州势力,在魔劫中首当其冲,全宗覆灭。
典籍上有道,紫霞宗似是有内门弟子流落在外,若是能寻回,或可勉强传续衣钵。
但五宗法盟多方寻找未果,此宗也便淹没在了长河之中。
这些史籍轶事宁尘在炼气期时向来都只是当故事听,竟没想到,如今真撞上了一位紫霞宗传人。
慕容嘉被挟之时大概正在东海魔劫左右,她宗门覆灭却不得知晓,还心心念念盼着亲者能来寻救,当真凄苦无措。
慕容嘉失了神智,喉中嗬嗬作响,身子紧紧绷住。换做旁人,拿手揉捏一番也能略作缓和,可慕容嘉只留一双上臂,自渎都无从下手。
宁尘只觉一阵揪心。
他初时不敢造次,在一旁候了片刻,见两边十六名净女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只放任慕容嘉在榻上痉挛,宁尘终于按耐不住,紧走几步凑到了慕容嘉身边。
宁尘迈步时还担心旁边净女拦他,可等他都把手搭到了慕容嘉额心紫府,她们依旧和木偶一般不为所动。
宁尘这才勉强放下心,将神念沉入慕容嘉体内探视起来。
四肢被折,六根不全,周天无法运转乃是常事。
可慕容嘉修习的魔功甚是霸道,体内真气如泛滥洪水冲积河道,竟于残缺经络中自成循环。
也正因为那真气与经络君臣倒置,一段时间不加调理便会汹涌肆虐,难免冲乱神智。
若在寻常时,昏厥几个时辰也就挺过去了。可慕容嘉初闻剧变,苦守百年的心防崩塌,被真气一冲,识海立时就要破碎,已是极为凶险。
世间修士,哪怕臻至羽化期,内视时也只会看到识海归紫府,气海归丹田,此乃玄门正宗大道之形,唯独合欢宗鹤立鸡群。
合欢真诀精髓在于合欢法纲,一君二心,四侯八脉,非得视气海识海为一体、集聚一点,才能在法纲中各占其位。
若换做其他中原修士来看,只会探出慕容嘉识海动荡飘摇、气海驳杂狂躁,可在宁尘看来却是另一番景象。
慕容嘉气海中虽沉有金丹元婴,但体内真气却非由此而生。
她自身气海早被通天佛主掏空,全靠炼化男子精元存续。
她一边炼男子元气,一边供通天佛主吸纳,一身真气浊如泥沼,万般驳杂,难以靠神识顺意驱使。
更何况她身陷魔窟,百年间被人肆意淫弄,识海之壁破败得千疮百孔。
阴关早已如若无物,阴元更是被吸得一丝不剩,要不是有魔功炼化男子精元李代桃僵,换另一个女子早就香消玉殒了。
魔气猛烈冲撞之下,识海一旦损毁,慕容嘉立时疯痴再无可救。
宁尘好不容易撞到一个脱逃离尘谷的契机,哪能容她坏了神智。
他把合欢真诀运起十足,尽力稳住慕容嘉识海,勉强没让魔功真气将其冲垮。
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眼下虽强渡过关,可等那魔气周天循环之后又要再来一回。宁尘一个金丹,可没能耐一次次替她顶着那元婴级真气。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宁尘骂骂咧咧,解了自己的裤腰带。
凭他掌心发力调和真气,于慕容嘉如同林海拔草、天山扫雪。但要是扯到下三路可就不一样了,宁尘就这么一手金刚钻,全凭双修造诣过活儿。
以逆合欢真诀将那鼓胀识海的魔气吸走八分,再耗费些许阳精给她补补阴宫,这么一套下来,慕容嘉至少三五个月没有大碍。
唯一让宁尘嘬牙花子的,无非是因为不爽这笔赔本的买卖。
他那嘴多刁啊,曾前几次合欢的采补都是自龙雅歌与苏血翎那里来的。
二女功力深厚阴元精纯,宁尘占便宜都占习惯了。
可现当下,吸得那魔气别说好处了,哪里敢蓄在体内?
光是炼化摒弃都得费半天力气,不怪宁尘没好气儿。
他磨磨唧唧攀上牙床,触手处床单潮湿一片,慕容嘉刚被他舒缓过些许,穴中喷泄虽停了,身子却还绷得恁紧。
只闻得她身上胯下一股说不清的异香,甜中有腥,令宁尘精神一恍。
抬手分开她短短两条大腿,那腿软的如奶蜜一般,试得满手火热柔腻,又见当中那紫黑骚穴汁水四溢,阴唇上两排金环烨烨生光。
宁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一个色中小饿鬼,也算吃过些好东西,可到底没尝过这等艳如桃李、水流成渠的熟透果子。
有挑嘴的人,却不是宁尘。
于宁尘言,涩有涩的清爽,熟有熟的温香,哪一样都是美味珍馐,他挺拔了玉棒,抵住那紫黑色阴唇中央鼓起的红彤彤一团嫩肉,直往慕容嘉桃源洞处逆流而上。
慕容嘉小屄这么多年被佛主操下来,穴口格外松软,叫部中男子插入进去都甚是无感。
奈何宁尘全力行功,物件竟比佛主还粗壮半分,顶着穴中肉芽儿就碾了进去。
慕容嘉一身魔淫之气无处可去,突然被狠狠操了个满怀,似是炎炎灼夏一盆凉水灌顶,喉中咯咯声不见,张口一声长吟流出。
宁尘先前怜惜枕边之人,少有尽情纵欲之时,此刻不用收敛,挺动不休倒也酣畅。
慕容嘉体内魔气胀得厉害,此时总算有了去处,才操了十几下,就被逆合欢真决吸走了十之二三。
她神智渐明,只见一个赤条条白生生的少年伏在自己身前,紧接着就是千百重美意从那小腹中袭袭涌来。
不同那魔淫之气刺人心腑的折磨,宁尘胯下驰骋虽凶,却正迎着慕容嘉的滔滔淫意。
她向来都只是强受着魔功授体,双修行功中的苦啊酸啊都往她这里送,此时反叫身上男子抽走魔气给自己舒缓,两百年来还是第一遭。
宁尘见她转醒,心下稍安,连忙停了腰胯:“慕容姑娘,你方才大悲大哀心神崩散,我为助你稳住识海才行此孟浪,也是无奈,还望姑娘勿怪。姑娘若不需我,我便撤了。”
慕容嘉既然醒了,已可自行按捺魔气,神识错乱的风险已是没了。宁尘知她受的苦多,也不愿背她意思强行淫弄,故也有此一问。
慕容嘉正被日得芳心乱颤,哪会怪他。
听他说着要撤,腿间那巨物眼看便要抽走,慕容嘉连忙拿大腿夹蹭他腰间,急声道:“你莫走……你莫走……妾身要你……”
听见这骚娘声儿颤,宁尘知道她淫念权且盖过宗门破灭的悲询,自不能放她不管。
“那我且再与姑娘双修片刻,把魔气尽数压制吧。接下来恐怕多有冒犯,姑娘海涵了。”
慕容嘉哪里闻过这柔声细语,竟红着脸羞了,连忙扭过头去侧在枕间,只是颔首不停。
她一个尝了千百根阳物的鸡巴套子,竟然还会害羞,宁尘兴致大盛,立刻上马驰骋起来。
宁尘长驱直入,初始半截阴道绵软痴缠,如活物一般缩来缩去;再往深却突然变得偏狭紧致,顶得龟头寸步难行;终戳上宫颈,那宫口半张,却不需人撅弄就嘬着马眼吸将起来。
原来佛主的那根猪屌终究下粗上细,还真把慕容嘉操成了他那东西的形状。
他与慕容嘉媾交之时,屌根虽开了阴唇松了屄口,前半截那根管子却只用来钻入宫内吸纳精元。
而部众男子甫一插入便被魔功吸得精关松动,为了多尝她几口哪敢再往里深入,都只在穴口附近贪享了。
上百年下来,慕容嘉宫前那截牝阴竟和新货也差不多少。
白玉老虎硕大一颗虎头冲将进去,当即把那片没怎么开垦的田地操了个翻天覆地,终叫慕容嘉尝到了小屄里满满当当的滋味。
“啊呦!!啊啊……公子慢些……妾身虽已残花败柳,也禁不住公子这般粗壮……”
宁尘龟头把屄内每一寸细细刮过,给慕容嘉弄得娇喘连连,美得一身通透。
她体内魔功自发运转去吸宁尘元阳,哪里吸得过逆合欢真诀。
经络中的魔气愈发淡薄,神智逐渐清明,体内淫性再和魔功无关,都是叫宁尘操出来的。
慕容嘉一双残臂搭在宁尘肩头耸腰相就,屄肉箍着鸡巴卖力蠕动。
宁尘顿时觉得自己小兄弟让蛇缠住一般,滑不溜丢一层层按摩下去,爽得宁尘险些喷了。
“慕容姑娘,你……你若是这般作弄,我可撑不了许久……”
“啊啊……妾身也不想……奈何……啊啊啊啊啊……奈何身不由己……啊呀……只怪公子把妾身塞得这般满……”
慕容嘉胯下水漫金山,宁尘一棍夯下雾气蓬生,光那水叽叽的声响就让人耳热心跳。
又见慕容嘉一对大奶子给撞得上下颠荡,乳头上夹的金铃更是叮灵响个不停,他一时兴起,一把捞住慕容嘉胸口散乱的金链,往后一拽。
那金链上圈着脖颈,下勾着乳环,宁尘手里一使劲儿,慕容嘉两只硕乳被他扯起,痛得闷哼一声,上半身不由得向他探来。
旁的女子,双手一勾搂住男人脖颈,男人倒个腿便能变换姿势。
可慕容嘉双臂已残,无处施力,只能叫乳环就这么吊在半当间儿,奶子都给扯成一尺多长。
换别人早痛的哭将起来,于慕容嘉却正止了奶头的麻痒。
“呜啊……公子这般用力,妾身的乳尖都要扯烂了……”
语似哀求,声儿却腻的发甜,宁尘知她无事,一手拽着金链左拧右拧,脑袋拱在粉颈又亲又咬,舔得慕容嘉浑身酥麻,再禁不住征伐,胯下泄了个一塌糊涂。
慕容嘉虽泄了身,却胜在饱经蹂躏,竟也没有瘫软失神,反倒得了清醒。
她伏在宁尘耳边气喘道:“公子,你身负奇功,方才能吸我魔气,现在就能纳我元婴。你便将妾身金丹元神一并碎了吧,收为己用增强功力,说不得即可逃出离尘谷了。”
宁尘一惊:“慕容姑娘何出此言?”
慕容嘉目如死灰:“你虽把我救醒,我却已没了求援之处,不若一了百了……”
若是能吸纳炼化一位元婴修士的金丹元神,说不定真能把离尘谷外阵一拳打个窟窿逃出生天。
可宁尘现在鸡巴还硬挺挺插在人家穴里呢,哪好意思干那上炕认识娘们下炕认识鞋的事儿。
“慕容姑娘,你我齐心谋划,一起逃走,岂不好过死在这腌臜地方?”
慕容嘉强忍垂泪:“我宗门没了……就算逃得出去,这残躯破败又该往哪里栖身……只恨我痴心妄想还能得救,若知如此我早早便自己了断了,哪里会受这么多苦……”
“唉……你不能这么说呀……”
听慕容嘉声色俱悲,宁尘也下不去屌了。
他胡乱在慕容嘉屄里抽插几下,泄了点阳精给她修补阴亏,激的慕容嘉潸然泪下时又嘤咛一声。
宁尘元阳至刚至强雄浑无匹,慕容嘉体内自发炼化,刹那间通体舒泰,不禁呻吟起来。
宁尘撅着白玉老虎,吐纳片刻强行将不情不愿的小兄弟收软了。他靠在慕容嘉旁边,伸手理了理她额头上汗水粘连的发丝。
“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你我仅仅一面之交,你死志之下却仍想着渡传功力,替我留个脱逃后路……你是好人,好人不该就这么死掉。”
这话似是在说慕容嘉,又似是在说自己心头那红色的缥缈,宁尘一时间自己也辨不分明。
慕容嘉肩头一晃,凄声道:“我哪里算什么好人……佛主两百年来采补扎伽八部部众,炼化成千上百净女傀儡,而我一直都在为虎作伥……我一死抵罪,也是不冤……”
“不,你就是好人,好人才会想这些。你深陷囹圄身不由己,即有罪愆果报,也都该那通天佛主受着!哪里有你替他一死抵罪的道理?活着吧……咱们都得活着!”
慕容嘉苟且求活上百年,身残意坚,方才求死也不过一时激念。宁尘一番话说下来,她死志渐消,却依旧泪如雨下。
“可我师父和宗门都没了。”
宁尘刚想出言相慰,喉头却突然一紧,颤声道:“谁又不是呢……”
慕容嘉闻言一愣,抬眼望见宁尘神色哀切,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抬起胳膊想摸摸宁尘后背,忽念起自己双手已残,又放了下来。
两人一坐一卧凑在一处,半晌中默然无语。
“逃吧,一起逃。”宁尘背对慕容嘉而坐,望着殿内漆黑的角落,静静言道。
“我……我……”慕容嘉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按下心中二意,“若只送你出去,我倒也能办到……可……”
宁尘自然晓得她何处不安。
她既然能将自己送出去,自己大可甜言蜜语哄她一番,指天为誓早晚回来救她。
慕容嘉把实话说了,只怕宁尘一走了之,丢她在这里苦守无望。
“我们想个万全法子,谁也不丢下。”宁尘不待她说完,立即出言打消了她心中疑虑。若想合力成事,尔虞我诈必不可于彼此之间。
况且宁尘终究不是个毒丈夫。现在哄骗慕容嘉放他走了,这事儿得缠他梦里一辈子。
慕容嘉听他言语凿凿,吊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只是那愁云依旧在眉心密布,不是宁尘一颗诚心能摘走的。
“佛主不知你在谷中,我把护山阵法开个口子你便能走脱。可我若离谷,佛主立刻便能知晓,走不远三步他便能把我们擒下……”慕容嘉说到此处,想起宁尘也不过一个小小金丹,
又觉生无可恋,“不若还是你先逃吧,等你修为大进,再……”
“不消多说。”宁尘只把手一摆,“且让我谋算一下。”
“难不成你有办法?”
“我觉得……或许有……”
宁尘向来最是信任自己直觉,他自从见了慕容嘉,心底便有一种莫名的松快。
他对自己知之甚深,如果不是潜意识中察觉到了什么口子,自己绝不会有这种乐观态度。
理顺片刻思路,宁尘总算知道自己那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慕容,白天佛主考只走了开场便断了,是你叫通天佛主停下的?”
慕容嘉点点头:“我在人丛中见你一副中原样貌,背诵经文只会嘴巴乱动,便知你是从外面进来的。于是我传音佛主,说卫教使感应到有圣教之人探山,佛主即让我专心应对,停了
这一季收净女的仪式。”
宁尘被她当面点破自己那点稀松伪装,甚是有些尴尬,然而他所在意的却不是此事。
“即是说,你可以影响佛主的决断?”宁尘兴冲冲地说。
慕容嘉既然有神姬之名,又能驱使扎伽寺大祭,自然有其地位。有地位,便有腾挪空间,只要抓住机会,办法早晚都能挤出来。
慕容嘉定了定神,解释道:“通天佛主名为罗什陀,他得了《渡救赦罪经》中的功法之后便开始雄踞此处。我卧薪几十年博得他信任,执掌了离尘谷卫教使;他着力修行,近两百年
里已不问俗事,只派四个大祭掌管扎伽八部,又将离尘谷一应事务交于我手。”
“没想过逃跑吗?”宁尘忍不住问。
慕容嘉喉咙一哽:“第三年的时候逃过一回了,这对手脚就是那时被斩去了……”
重塑肉身之法虽不常见,却也不算世间罕有。金丹境界之上,只要肯散财,重铸残肢断臂并非难事。可慕容嘉残疾已久,怕是再难修补了。
宁尘怕她溺于心伤,赶忙又问:“护山阵阵脚山洞内的那些卫教使,你驱使得动吗?”
慕容嘉点点头:“离尘谷有一千八百金丹,一百一十元婴,都由我操持号令。”
这数目往宁尘耳朵里一灌,惊得他浑身一个哆嗦。
先前他数过山壁上的洞穴,对离尘谷金丹傀儡的数量也算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他万没想到,这后头还硬藏了一百多个元婴。
这些元婴傀儡没有与之匹配的法术法宝,心智也已空了,换大宗门的元婴来战,一个打三个也不是问题。
可问题在于,整个中原连宗门带散修一并算齐了,也不过堪堪二百位元婴修士。
这一座扎伽寺若是倾巢而出,中原单摘任何一个宗门都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所言当真?!既能驱使这么多战力,为何不一拥而上把罗什陀灭了!”
“他敢叫我支配执掌卫教使,自是因为他把我攒在手里。我不过是罗什陀魔功下的一匹驿马,他偷闲不管时我还能发号一下施令,他若真一动念,我不过一个废人。”
宁尘先前查探时,便瞧见出她识海生得盘根错节,伸出无数脉络,想来另一端正连着那些肉傀儡以供驱使。
可是正如她所说,罗什陀乃是这炼傀术的根基,想占便宜却是妄想。
真要找寻机会,还是得从罗什陀本身的弱点下手。
是人就有弱点,哪怕分神期也是一样。
“慕容,在你看来,那罗什陀是甚等样人?若在“疯奸颠痴狂”五恶选其一,哪个字最为合适?”
在合欢宗时宁尘读过有关论述魔道种种的道藏,魔道中人性情邪毒,五恶中必沾一味。了解了罗什陀的为人处事,后面做谋划也便利些。
慕容嘉想都不带想的,直接开口道:“他强掳我之前已在绝云城盯了我许久,跟我到了化外之地也未曾直接用强,而是扮作一名落崖的枯瘦老丐,欺我心善将我迷晕,所应乃是一个
奸字。”
“是个心机深沉的大奸之人……不好办呐……”宁尘叹道。
不料慕容嘉又道:“可后来却不是了。现在的罗什陀,只配占个“痴”字。”
宁尘恍惚间回过味儿来:“是呀!你方才讲,他扮作枯瘦老丐?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到了分神期,稍微改换容貌体态许不是什么难事,但也没有把那巨型山猪一般的体型缩成老头子的道理。
“原来的罗什陀就是一个枯瘦老者,我被掳来五六年的时候,他不知魔功练到了哪一层,一夜之间才变成了这副模样。且他不光肉身再塑,性情中的奸诈多疑也变成了现如今的痴执
粗拙,唯一不变的只有骨子里的残暴淫邪……”
“后来呢?”
“我被掳来之后被他日夜恶采,实在不堪凌辱,不得不甘心驯服。罗什陀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之后,越来越无心俗务,我才有了如今的位置。从那之后我再没敢乱逃,只扮作忠心不二
的奴儿。他于是传我魔功,炼化男子精气供他篡取修炼。那魔功强横,我自从不再被采补,也从金丹胡乱踩到了如今的元婴境界……”
听到此处,宁尘拧着眉毛摆了摆手:“慕容,你是当局者迷啊。净女都是以梵唱法修《渡救赦罪经》的良才美玉,蕴蓄处子元阴浓厚,他采补净女也就罢了。可你三月一次,炼化百
多名普通壮年男子精气,又能对一个分神期有多大好处?这等俗人精气稀松浑浊,就算篡取千年,于分神期修行也不过九牛一毛。”
慕容嘉心知宁尘说的不无道理,可依旧辩道:“若不是如此,他又何必让我以神姬身份做这等事?也许罗什陀手中的后面几部经卷有什么特殊法门,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宁尘大摇其头:“慕容你可记得,他在净女考登台时,口中所念的发愿如何?”
慕容嘉思忖着,樱口渐渐微张,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净心沭恩,以佑八部。
唤请圣子,福泽无匹。
极乐极苦,虚妄之色。
渡救赦罪,大道在我——宁尘当初听到罗什陀大声诵念时,便察觉到了发愿词中的异样。
如今他与慕容嘉雨露一度,将她从头到脚检视通透,才把关要处联系在了一起。
宁尘想要点出的,正是那句“唤请圣子,福泽无匹”。
“慕容,所谓圣子是什么来头?”
“《》……我原以为,他只是拿此做吸纳精气的幌子,难、难不成他……”
慕容嘉面露惊惧,双目向宁尘征询。宁尘微微叹气,只能对她点了点头。
世间女子每月于宫巢蕴以卵珠一枚,若无受孕便随天癸弃出。
这卵珠乃女子阴精之华,如此倾泻自然于修行不利。
故女修入得凝心期便要先斩赤龙,在蕴出卵珠前就将阴精收融,天癸自然随之而断。
可宁尘方才就发现,慕容嘉体内不仅蕴有卵珠,而且管脉已被法术封断,卵珠既排不出又融不回,两侧各纳着千余枚卵珠,撑得宫巢满溢鼓胀。
卵珠自宫巢一诞,自然索求受孕。
换做那山野禽兽,一枚卵珠生出便要发情,慕容嘉腹内两千多枚卵珠被魔功纳住,如何能不性淫,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宁尘以手在慕容嘉小腹处按摩索查,更确定了自己推断。
“慕容,罗什陀和你交合可算频繁?”
慕容嘉哆嗦着嘴唇,讷讷道:“是,每日辰时,他都要与我双修,或纳取精元、或遏制我体内魔气。你、你探出什么了?”
“他不是为了让你炼化精气,而是在借淫邪精气助他炼化你的卵珠……你那满腔卵珠,都已被罗什陀魔气侵污。待到卵珠魔化完全,他解开你宫巢管脉的封禁往里内射,从中挑选最
具魔性的卵珠叫你受孕,便可生出所谓的圣子魔胎。”
宁尘怕慕容崩溃,已把话说得轻了。
她宫内卵珠哪用得着拣选,只怕是都要被罗什陀催动受精,一个个魔胎不停分娩,或畸变或残缺,通天佛主哪里在乎,只等她生出一个完美“圣子”就够了。
慕容嘉方寸大乱:“这、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她急得落泪,宁尘连忙扶着她肩膀安抚着:“莫怕,离着卵珠成熟尚早。只要能从离尘谷脱逃,他就拿你没办法了。早晚找个祛魔净化的法门与你,总不叫他得逞便是。”
口中安慰着,宁尘却有一事仍未明了。
修行者求个开枝散叶不算稀罕,不少高阶修士也都是子孙满堂,可罗什陀这种恶贯满盈的魔修,难道还衷于天伦之乐不成?
他唯一揣测到的可能,便是这圣子或许与魔教总坛那边有什么关联。
罗什陀在此拥兵自立占山为王,难说不会与总坛有什么龃龉。
慕容嘉应该也是深谙其中种种,所以才会拿“圣教之人探山”来诈他。
看罗什陀那副样子,便知他对圣教讳莫如深。
“我需得找个机会接近罗什陀,好好将他情况探明,才能给你我找到逃走的办法。”宁尘沉声道。
“罗什陀现在虽没有当初的狡诈,却也不是好相与的。你一个金丹修士,如何偷偷潜去他寝宫?”
宁尘下巴颏朝旁边的净女扬了扬:“明日辰时,我穿了她们衣服,混在其中跟你去便是了。”
方才两人叙话时,几个净女已不声不响重铺了床褥,清洁了慕容嘉身子。
宁尘当着她们面说话毫不忌讳,也是因为看出她们灵智已失,一切所行不过是慕容嘉在操动而已。
她们这些提线之偶,被慕容嘉神念连起支配,也算是替代了她缺失的手脚。
慕容嘉一愣:“你男子之身,又……又有那般本钱,哪里藏得住啊。”
净女身着的白衣极为贴身,身上的线条一览无遗,头上布巾虽能裹住宁尘头脸,却架不住一根铁棒在胯下晃荡。
宁尘勉强笑笑,运起合欢真诀缩阳大法,偌大的一根家伙什立刻没入了腹内。
当初在寒玉冰室修炼时他就玩过这么一回,没想到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来,你找点儿东西给我把胸垫上。”宁尘厚着脸皮,自己先去扒了一个净女的袍子。
慕容嘉虽心下惊讶,却也知道的确是个办法,操控净女替他整饬一番,竟看不出丝毫破绽。
“虽然看着和女子无异,可是我这十六名净女都只有筑基的法力,你身负金丹修为,还不被他一眼看破……”
宁尘只道:“我有妙法隐匿气息,只要他不特意凝神观我,应该不至于露馅。”
“若被他看穿,你我可都要落得万劫不复之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儿套不着流氓!倘真被他逼到了死胡同,大不了自我了断!”
慕容嘉神色变了又变,终是咬紧牙关:“独孤,我被他魔功掌控,没有自尽机会。若事情败露,你答应我,一定记得要将我杀了。”
宁尘与她四目相对,心中发沉,只能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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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未到,慕容嘉与宁尘已踏在了通往扎伽寺上层大殿的廊内。
八名净女前后抬着慕容嘉的榻座,另外八人分列两边缓步趋行。宁尘小心翼翼跟在左侧一排四人中间,不敢有半分疏忽。
这十五名净女都由慕容嘉神念控制,如臂使指,行动起来流畅整齐,宁尘跟在其中,遇到动作变化难免有异。
所以慕容嘉与宁尘说定,特意令排首净女先行而动,宁尘则需全神贯注模仿其行为,以遮掩自己存在。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宁尘不光要把动作学个十成十,更要静心屏气,不能叫呼吸心跳有一丝一毫变化。
在分神期高手眼皮底下晃悠,稍有差池就要死无葬身之地,越是紧张就越不能紧张。
好在宁尘见多识广,心脏着实够大,此番只是聊作试探,倒也稳得住阵脚。
扎伽寺内雕梁画栋,建得浩气宏伟,那壁雕绘彩栩栩如生,逸散域外之美,可见是出于西域大家之手。
想来这扎伽八部并非是通天佛主所建,罗什陀也只是几百年前鸠占鹊巢罢了。
与中原屋瓴不同,这西域寺庙廊柱又粗又多而屋门极少,直往深处走了两个拐角,便远远瞅见了正殿当中坐踞的巨汉。
罗什陀正在数十名净女侍奉下用着早膳,旁边一张大桌上油淋淋摆着几大盘烤牦牛腿,又有半人高的一缸奶酒已经见底。
此时通天佛主身旁地上已丢了七八根大腿骨,嘴上却依旧狼吞虎咽,不知得吃下多少才能知足。
修士大多不食五谷,最多以灵气充盈的仙品食材作为滋补。
此等消耗,平凡小宗的掌门都负担不起,也就是合欢宗家大业大才供得起这种开销。
对寻常修士,一来口腹之欲太盛有碍修行,二则那俗世烹饪的饭菜还要耗力消食,还不如辟谷来的简单。
罗什陀这副饿猪投胎的模样着实有些古怪,宁尘不明所以,也只暗暗记在了心里。
他圆滚的肚皮高高隆起,胸口肥肉堆叠,可那粗厚的臂膀双腿却壮实有力,看着要多邪异有多邪异。
他见慕容嘉来到座前,把手里吃净的大腿骨一扔,随手在旁边一名净女身上抹了一抹,那白净袍子立刻染上了黄黄一层油污。
“昨日说的探山之人,查出什么眉目没有?”
罗什陀随口问着,也不等回话,只伸手揽住慕容嘉后腰,将她从榻座上捧了下来。
他巨手蒲扇般大小,慕容嘉腰身纤细,几乎被他整个捏在掌中。
罗什陀将她拽到怀里,撅起那根坚挺挺的猪屌直贯在慕容嘉腿间穴中。
头半截的盘肠肉还好承受,后半截黑粗之物满当当给慕容嘉小穴撑成了圆口子。
慕容嘉百多年来都是这么受着,却也习以为常,只拿断手断腿强撑在罗什陀胸口大腿,勉强缓解冲击之苦。
“禀佛主……那探山者应是从我部山界间路过,我已派卫教使细细扫过,不见什么痕迹……”
“须得小心。再派人手藏在关要处,多候几日。”
“已按照佛主过去嘱托的安排下了。若真找到了该如何处置?”
“明路过来的,带去你处好生招待;暗路潜来的,抓到直接杀了。”
单听两人对答与寻常主仆无异,可两人话语间却夹着噗噗叽叽水声不停,那胳膊一般粗的黑屌在慕容嘉穴内上上下下操得水汁飞溅。
慕容嘉一对豪乳挤在通天佛主胸口,几乎要被压爆一般,她整个人和罗什陀一比彷如幼童,那根猪屌这样狠狠戳进去,浑似要将她捅个对穿。
慕容嘉被罗什陀拿掌中上下颠动,和那泄欲用的肉套子全然没有两样。她多少年都这样过来了,本该早已麻木,孰料今日却有所不同。
给人当猪狗一般糟蹋了两百年,昨夜里被宁尘贴心抚慰,那心头磨出的茧子又被戳出血来。
人不怕麻木,只怕绝望之中又摸到一线希望,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探入来小小一缕光,便会灼得双目剧疼。
慕容嘉长久以来潜心巧伪,每日交媾无不是曲意逢迎来讨佛主欢心。可今日一念间想起有宁尘在旁边看着自己,不禁羞于以骚浪之举奉之。
怀中肉奴心思一变,罗什陀再痴也察觉出些许异样:“今日怎地不出力了?”
慕容嘉一慌,连忙收敛心神,哀求道:“昨日佛主考才行至半途,没得多少精气炼化,又驱使卫教使扫山,妾身身子有些经不住了……还望佛主怜惜一二……”
罗什陀闻言探去,慕容嘉体内魔气先前被宁尘吸走,经脉中果真空荡,便不疑有他,只点头道:“既然今日宫内空虚,便不采你,给你渡些精气滋补。”
慕容嘉想起宁尘所说自己腹中卵珠之事,又试到那猪屌如鳗蛇一般又钻又挤拱入子宫,不禁面容失色,生怕被罗什陀射入受孕怀上他的魔胎,连声哀求道:“佛主无需浪费精气在我
身上,妾身只要歇养半日……呜啊啊啊——”
罗什陀哪里会真将她的话往耳里进,抓着她腰身猛套几下便在她肚中出了精。
慕容嘉不想在宁尘面前淫声荡语,可多年养下的淫体又哪经得住佛主操弄,阳精往子宫一灌立刻心神失守,身子一抽一抽就高潮而去,只强咬着牙没有凄声淫叫,身下却淌水儿淌成
了河。
通天佛主出了精,也不磨蹭,仿若没行过淫一般把那猪屌抽离而去,甩手将慕容嘉昏沉沉丢在了榻座上。
他往宝座一躺,旁边净女立时簇拥上来,拨开覆面白布以口舌在他全身舔舐起来。
慕容嘉喘匀一口气,道安后连忙支使净女抬起榻座离了大殿,一路行回了下层寝宫。
宁尘小心行事,总算没在通天佛主前露了马脚。
他确认四下境况无碍,扯下脸上白布和胸口的垫子丢去一边,又把腿间的宝贝行功复回,这才放松下来。
待回头一看,慕容嘉已被净女安置回床上。
三名净女拿湿布替她擦拭身体,又有两人趴在腿间,一人使劲拨开她穴口,另一人拿木柄抵着绸布探入她穴内,拼命往外刮着佛主精水。
净女行止全是由她自己操控,那刮宫的净女下手力道极重,穴内被刮的殷红一片,慕容嘉却仿若不觉,只躺在那里呜呜垂泪。
宁尘读懂她点滴心事,凑上前道:“你莫要担忧,只要魔封不解,断然是怀不上的。”
慕容嘉呜咽着点头,泪水却不见停。宁尘摸不着头脑,只好柔声问:“又如何这般伤心?”
慕容嘉只是摇头:“我自己也说不清……一念间只觉得生不如死……”
宁尘略有恍然。
这离尘谷内岁月,两百年如一日,既然没有机会,慕容心念便可不动如水。
可自己这个外人一现,仿佛身边多了一面镜子,在慕容嘉心中照出的不堪,亦是极尽真切。
“你想起当年的自己了……”
慕容嘉闻言几乎想要嚎啕大哭,却又不知为何冷静下来。
那沧海桑田之前已是极为模糊,她发觉早已忘却了当年的少女是何等模样,又是什么心境。
“想起了,却也无用了。”慕容嘉令净女揩去脸上泪花,“独孤,你险也冒了,人也见了,可看出什么端倪?”
宁尘知道,此时千言万语相慰也不如一句话。
“有门儿。”
慕容嘉听见这两个字,一双眼睛顿时亮如星炬:“你发觉什么了?!”
宁尘颠儿屁股往她床上一坐,望着窗外山峦,悠声道:“罗什陀元神极虚。”
他话音一顿,又看向慕容嘉补了一句:“和你一样。”
修行进阶如建楼宇,地基夯实、循序渐进才能风雨不倒。
魔修一道,为求上攀无所不用其极,更是不求道心稳固,只一味拔升法力,往往落得元神虚浮,尽建得一些空中楼阁。
想要空中楼阁不倒,只能从别处挪些大梁支住,采补恶法便是如此。
从其他修士吸纳精元虽然进境极快,却终是不能长久,非得有独特邪法从旁襄助。
慕容嘉被捉时和宁尘一般只有金丹期,百年间踏入元婴倒也不慢,若考虑她时常被通天佛主采补,其进境已是极快。
然而金丹开灵觉易,灵觉生元婴艰,凝聚金丹需寻得道心,觉醒元婴更是难如登天。
元婴者,元神以金丹为护居于其中,得以超然肉身。
元婴期修士哪怕肉身崩解,元神也可靠金丹之力而长久不灭;待到了分神期,三魂七魄守望相倚,哪怕元神离体也能与低阶修士斗战一番。
可慕容嘉的元婴元神,是修炼《渡救赦罪经》而醒。这经书练的可不是元神之强,而是元神之离。额座初央当初念得什么,宁尘可还记得真切。
四缘无起,五果长绝;六识不显,八道断灭……
慕容嘉能成元婴,便是借了此间之利。
她元神非是修到足够强大成就元婴,而是因魔功催化与肉身断绝,不得不强觉元婴罢了。
故此,慕容嘉法力虽有元婴期不假,道基却颤巍飘摇,此生再难进境。
宁尘方才在旁观瞧,虽不能观视罗什陀根底,却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同种气机。
只不过他应是比慕容嘉更多了一门邪法辅佐,这才育养元婴分化成神。
宁尘和分神期宗主不清不白了恁久,只把龙鱼儿元神之强和罗什陀稍一比对,便高下立判。
虽然魔修一道与中原玄门正宗不同,但通天佛主也就是勉强分神初期的修为。单论元神,这罗什陀怕是比元婴后期的苏血翎还不如了。
像慕容嘉所说,他原先为人诡诈,如今却闹得痴执木楞,怕是因修魔功走火,伤了三魂七魄所致。
而更让宁尘笃定的则是另一件事。
宁尘特意让慕容嘉多谈了几句圣教探山的事宜,以便从旁观察罗什陀反应。令宁尘暗暗生喜的是,罗什陀不仅元神虚,心竟然也是虚。
为何他要用迷幻大阵将扎伽寺八部封成孤独一隅?又为何怕圣教的人暗中潜入离尘谷?恐怕答案只有一个。
他压根就没有和圣教放对儿的实力!
弄得这漫山的肉傀儡,深藏扎伽寺不出,恐怕正是因为罗什陀害怕圣教摸清他的底细,出手把离尘谷这名义上的分支真正收统于圣教麾下。
听了宁尘分析,慕容嘉连连颔首:“听你所言,竟一一对上他的言语举止。只是他功力再虚,仍然是分神期的高手,又掌着一山卫教使,你我还是没有脱逃的机会。”
“知他一些深浅,便敢去试了。只要能将他元神限住一刻,你我立时远遁,便有七八分活路!”
说的简单,可分神期修士哪是那么好迷。不过慕容嘉瞧宁尘老神在在,八成是有办法的。
“难不成,你有好药可用?”
宁尘只对她一瞥,却不作答。他敢说这话自然有所依仗,只是不急于这一时和盘托出。
他历经叛离之事已是多了。
龙鱼儿被下属所叛,萧靖为同僚所卖,甚至他现在撺掇慕容嘉要做的事,也是在叛反通天佛主。
若教他全意信任这离尘谷神姬,却是难为他。
“慕容,我还有话想问你一问。”
慕容嘉微微一愣:“都到此时了,你有话直问便是。”
宁尘琢磨了半晌,却也没想出能窥探慕容嘉心境的话术。
只因两人合谋起势突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对慕容嘉为人所知不深,也没机会拉扯试探。
无奈,宁尘只得一咬牙一跺脚,摆了实话出来:“别的不怕,只怕到了要紧关头,你突然慑于罗什陀淫威,后脊梁一软把我们的事给卖了。屈于人下两百年,刚直如金铁也早给掰折
了,你我若是败露,再不是斩一双手脚那么简单,你能挺住吗?”
慕容嘉沉默半晌,慢慢开口道:“独孤,你可知这两百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你想活……”
“我想死。”
宁尘被噎住,不再应话,只静静听着。
“我名门出身,两百年前天资卓绝,谁人不高看两分。陷在离尘谷这两百年,我连亵裤都不得穿,形同狗彘,万人骑千人捅,哪有一天不想去死的。可我偏不去死,我苦苦挨到此刻,
就是为了能脱此苦海,再去谷外尝尝那炎炎夏日、瑟瑟寒冬。有朝一日,又或许能杀回离尘谷,在罗什陀身上消了这深仇大恨。”
“所以,你不必担忧。我为这一日,已攒了沉甸甸的一腔愤恨。这恨已死死压过那份惧意,不得动摇。”
宁尘微微颔首,慕容嘉讲出这番话已将他心定。若到时候真出了差池,也怨不得谁了。
“我信你,那么你也得信我。你将额座初央放归于我,好叫你我之间再无猜忌。”
慕容嘉明里不说,宁尘却早揣摩到她的心思。
她对初央只字不提,只留待来拿捏自己。
不过此举终归人之常情,慕容嘉深陷囹圄这么久,难免要抓住身边每一棵稻草。
好在这次来的不是稻草,而是一根儿剪不断嚼不烂的牛皮绳儿。
慕容嘉是个聪慧的,宁尘这番话掐的时机正好,她也不反驳,顺水推舟道:“你往下走过两层,辖门内三间屋子,她就在右手边那间。”
“好。”宁尘对她点点头,“我去将她送回原本的清修之地,你我起事脱逃时带她一起。你再与罗什陀虚与委蛇两日,消他戒心,第三日我们动手。”
“嗯……你在扎伽寺内行走,只要不到上层正殿便没什么阻碍,下面这三层净女我都感应在识海之内。只是我之下还有五名大祭,都是被罗什陀彻底洗脑的痴信。现在寺内留有三名
替他打点起居,剩下两人常年在八部巡视。你小心不要被那三人撞见,她们只认佛主,不是你能拿瞎话糊弄过去的。”
“我知道了。”
宁尘扭头待走,慕容嘉微一踟蹰,又唤他停了下来。
“独孤!”
“怎么了?”
“若额座初央与我……你只能带走一个……你会救谁?”
这问题沉得很。
谁也说不准事情会不会真落到二选一的境地。
可无论答哪一个,都足以令慕容嘉心神不定。
若答曰救她而不救初央,她只会觉得自己薄情寡性,到了关键时候能舍初央便能舍她;而反之作答更是不可,徒增心念动摇罢了。
慕容嘉全神贯注观瞧宁尘表情,只盼能瞧出些许迹象。
可这对宁尘而言却根本不是问题。
“若不能两个都带走,就留下死磕到底!如若不然,我哄着你打开迷阵,逃之夭夭就是了。”
话是漂亮话,但听着却那么真切。慕容嘉望着宁尘的模样,轻轻一叹,心下却不禁多生了两分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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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照慕容嘉所说,一路摸去了扎伽寺山底的厢房。倒也不难找,这一层许多房间,神念扫便知只一间有人。
宁尘走到房间门口,只见其中空空荡荡,只最中间摆了几只坐垫。
额座初央坐在当中,白布覆面,身束白袍,一动不动,只有呼吸微微。
宁尘心知她正默默念经,轻步靠上前,挨着她坐了下去。
初央自净女考断下,已被人安在此处枯坐了一昼一夜。
原本按部就班就能成就净女之身,无缘无故却被丢在这里,如何能叫少女不虑。
她勉力诵经持咒,净女考前还能支撑,可如今事发突兀,那个少年影子仿佛断了缰绳,日夜在眼见转起不停,怎么念经都挥之不掉了。
越这样就越慌,越慌那影子跳得越欢。初央正自苦恼,忽听见有人步近,连忙收敛心神,作明心不动之态。
谁料一只手突然将自己脸上净布掀了开来。
除去净女净布乃是亵渎佛命的大罪,初央猛然一惊,却正看到宁尘笑嘻嘻一张脸晃在眼前,顿时也顾不得生气了。
“啊呀!你如何跑到寺里来了!?被人抓住可就坏了!”
宁尘听她开口便担忧自己安危,知她一直挂念自己。宁尘心中一热,原先准备的种种说辞都忘了,擒住初央脖子就亲了上去。
舌头比说话管用。
初央自小在部中候选净女,清纯如水,全然不晓男女之事,净女考时哪怕全身赤裸落于众男眼中,也浑不觉半分羞涩。
可这时候宁尘舌头探进来用力撬她牙膛,她还是懵懵懂懂将口张了。
宁尘立刻勾住她舌头吸啜不停,初央直觉脑袋哄的一下,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似的。
没人打样儿,初央也不知什么对错矜持,情苦一刻都在舌尖爆开,胡乱追着宁尘舌头缠了起来。
宁尘自知亲手掘开了这小小净女的情思,也是爱意萌动,手上力道也大了,死死捧着初央后颈,几乎要将舌头塞到她喉咙里。
初央被吻得意乱情迷,又有满腹酥麻扎在心上,只剩呜呜哀叫捂在喉咙里。
宁尘另一只手也老实不得,先是叨住她小屁股一顿揉捏,又把她袍子掀起来,直往里摸去她滑溜溜的后背。
这身净女袍本就是方便佛主掀开操的,初央一件肚兜亵裤都没有,宁尘摸起来毫无阻碍,尽享受了光滑甜美的一身肌肤。
他捧着初央后背,将她使劲贴在自己身上,两团热乎乎圆滚滚乳肉直压扁在胸口。
唇齿相依耳鬓厮磨,那手快把全身上下都摸遍了。
这等亲昵情切,初央不谙世事如何把持,被宁尘一把从那净心持咒的法台上拽下来,再难爬将上去。
她两只胳膊搂紧宁尘脖子,小手在他头发上乱摸,鼻子里发出嗯嗯轻吟,晶莹剔透的肌肤也躁出一层香汗。
宁尘沿着少女屁股直往下行,指尖抵到那一线蜜缝,触到了点滴湿滑。
只是再往里去却密闭如蚌,紧得连一根指节都塞不进去。
早先初央做早拜之时宁尘便瞥过一眼,她那光滑雪白的阴户只留一条细线,连小阴唇都紧含在内。
初央肉体凡胎,此时要是强给她破身,肯定好多天都下不了床,只会拖累脱逃大计。
宁尘只能收敛心神,专心在那樱唇上讨要淫思。
他又不禁想,这小细缝要真叫通天佛主那般粗鲁给她开了苞,恐怕连阴穴带粪门都要一并撕裂,哪还做得了净女,恐怕只能一命呜呼了。
足足亲吻了半刻,将初央嘴唇都亲的红肿,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唇舌分离。
初央未经人事,全身还在抖着,胸部起伏不定喘不过气的样子,小下巴颏儿尽是流的唾液。
宁尘缓缓轻啜她双唇几口,这才渐渐抚平她颤颤迷思。
初央把脑袋缩在他臂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带着哭腔:“十三……我这是怎么啦……我再定不下心了……”
宁尘打心里不想骗她,但事关生死抉择,万不能逞一时情激。
他换做欢快语气,对初央道:“神姬先前识出我根骨惊奇,引荐我拜见了佛主。佛主着我为寺中办事,过两天便能出去啦。我向佛主请示带你一起,佛主说经红尘历练对你大有好处,
待你在外修行有成,回来要升你为小祭,今后还会升大祭呢!”
初央先前还苦恼自己心乱不休做不成净女,听闻宁尘这样一说,顿时高兴雀跃起来,在宁尘怀中跳个不停。
她自小到大一共也没听过几个谎子,宁尘一派胡言乱语没让她生出半分怀疑。
“我能上去觐见佛主吗?”
“佛主你自是不能见的,但若你有什么不放心,倒是可以让你见见神姬。”
初央想了又想,最后又摇摇头:“我不敢见……万一见了神姬,又不让我跟你出去,那可坏了。”
宁尘舒了一口气,只要初央乖乖跟着出了谷,后面一应变化都可由慕容嘉现身说法,自己只要好好惜她一片痴心,不怕她执迷不悟。
宁尘又和她亲昵半日,约好三天后于两人初次遇见的河边相会离谷。
他又再三叮嘱,这几日算是佛主对她最后的考察,必须着力静修,万不可与旁人交谈。
初央不住点着小脑袋,信誓旦旦绝不松懈,宁尘这才送她出了扎伽寺去。
送走初央,宁尘也没去别处,只在初央原本待的厢房内坐住,取出法宝开始筹谋。
星陨戒中三只天级法器,惑神无影针,射影含沙,胜天半子。
无影针宁尘已用得纯属,便又取出射影含沙悉心祭炼以作不时。
这射影含沙看起来不过丸药般小小一团灰色沙泥,想要让它物尽其用却不是易事。
对手毕竟是分神期高手,若是可行,宁尘恨不得把三件法器都用上才能放心。
可那胜天半子着实诡异,乃是一黑一白两半棋子合一而成,无论拿神念还是法力去激都没有半点反应。
手头只有三天,宁尘不得不将它忘去一边,拿全部精神祭炼了射影含沙。
慕容嘉两日之后实在定不下心神,终是派人将宁尘从下面唤了上来。
宁尘谋算之后已是有了底,上去未等慕容嘉开口,直接将惑神无影针的针匣亮在了她面前。
等宁尘把无影针的功效一说,慕容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这针……哪怕再强……还不是由你一个金丹期操动,真能撼动分神期的心神?况且你又如何往罗什陀身上用针?只怕没等你破入他那身肥肉就被发现了。”
宁尘又不是没用过,当初欺负萧靖一个灵觉期都恁的费劲,何况是越了三阶的通天佛主。好在,这一回他的谋划却并非这么简单。
“硬要穿肉透体侵入经脉的确困难,但若是让他主动吐纳入体,就没那么容易暴露了。”
直接施针万不可行,那只有借桥代路这一个办法。
惑神无影针乃真水之气凝聚化实,入得经脉即刻便融。
宁尘凑到慕容嘉榻边,用手摸上她的小腹,慕容嘉身子一颤,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我先将此针刺入你的宫内,随你气海融在一起。罗什陀与你双修时必要与你体内魔气吐纳互涤,这无影针化作真水之气,便可随之入得罗什陀气海,神不知鬼不觉。”
慕容嘉本想问这针会不会伤到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残败之躯即便伤到又能如何,难道因此而能弃之不做?
她想到此处,只将眼睛一闭:“那你施针吧。”
宁尘见她意志决绝,也不再多说什么,仔仔细细将针匣内的十枚无影针找准位置刺入了慕容嘉小腹。
好在除了些许刺痛倒是别无它样,那惑神无影针只要宁尘不去着意操控,并不会生出不适。
两人一夜内细细算过脱逃的方位路线,又把各种关节反复推敲。
虽有万般不安,却也阻不住天光渐亮。
辰时即到,宁尘着上净女衣饰隐入队中,送慕容嘉向扎伽寺上层走去。
如上回一般,扎伽寺主殿内罗什陀依旧坐在那张宽大宝座之上,他不等慕容嘉问安,随手将她抓在怀里,例行公事一般将鸡巴捅在她腿间,一心一意操起逼来。
这次没有公事回禀,慕容嘉只微闭双目,顺伏于佛主身上默默承受。
宁尘这是第二次观瞧二人交媾,心中原本的点滴疑惑变得更重。
罗什陀动作虽粗暴蛮横,但行止间却无淫意。
他只顾将猪屌在慕容嘉穴内驰骋,面不红气不喘,丝毫旁的动作也没有。
别的不说,换做宁尘,绝忍不住要将慕容嘉那对穿了环的乳儿把玩一顿。
所以罗什陀这双修并非豪呈淫欲,乃是如睁眼闭眼一样凭本能行事。可是再对比他狂吃海塞的饕餮模样,便知他绝不是出于净心断欲之故。
其中关节宁尘一时也想不清楚,只权作未来某日万一与他正面交锋时可用的破绽,记在心里。
罗什陀在慕容嘉穴内夯了小一刻钟,宁尘凝神定气,感应着无影针所化真水一点点从女子体内渡入罗什陀气海。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
再等下去两人周天一个循环,真水又要回渡到慕容嘉那里,宁尘不敢再等,把心横下来将针弦用力一拨。
按照原本谋策,罗什陀必在无影针撩拨下淫欲大发,不知不觉间放荡心念,于交合中大耗一波精气。
虽苦了慕容嘉一刻,但只待他回转殿内歇息就寝,宁尘便可进一步催化真水,教他死死睡上一觉,等他转醒时,宁尘已逃至扎伽寺八部地界之外了。
倘若中途有变,宁尘还有射影含沙可以伤其肉身。
罗什陀定会把宁尘与先前说的圣教探山之人联系在一处,到时他元神肉体一并受创,胆小心虚之下非得定养半日恢复功力不可,必然不敢乱追。
可万万没想到,宁尘刚刚将真水一催,就见罗什陀巨象般的身躯突然一震,全身上下的肥肉都哆嗦起来。
只听得慕容嘉一声惨叫,罗什陀巨手所捏腰身处一片青黑,肋骨啪啪已被捏碎了两根。
还未等她呼救,罗什陀双目痴视,胯下铜球般的卵蛋一缩,在慕容嘉宫内爆射起来。
慕容嘉小腹一下子鼓胀而起,浓精从两人交合处狂喷猛溅,罗什陀阳气何等充沛,如此惊涛骇浪之下慕容嘉登时几近崩溃。
那肚腹胀痛如同撕裂,淫气灼烈又冲得她高潮迭起,慕容嘉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终是忍不住大声淫叫起来。
宁尘刚忍不住想要现身出手,罗什陀却撒手已将她丢在了榻座之内。
那巨汉往后踉跄一步,猪屌从慕容嘉体内滑出,却仍在兀自喷射不停,浓精直浇得慕容嘉兜头盖脸。
慕容嘉被日的气息奄奄,剩下的力气只够闭紧双目樱唇,任他精液覆盖全身。
轰咚一声,罗什陀向后仰倒,重重摔在地上,震得宁尘脚下发麻。
宁尘想过很多可能,或是一切顺利,或是被罗什陀提前发觉无影针,又或是慕容嘉临时反水,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堂堂一个分神期高手,被暗招侵入识海,只那么一拨就阳关崩碎,
活脱脱精尽人亡了。
宁尘一把扯下头上布巾,一步跃到罗什陀旁边。
只见那巨汉双瞳已散,圆鼓鼓的肚皮随着一口浊气就这么瘪了下去。
肚子里的秽物随着一声闷响,噗噜噜泄了一地。
大着胆子把神念探过去,紫府丹田全无反应,真真儿死透了。
宁尘愣愣地扭过头去,和慕容嘉四目相对。慕容嘉颤巍巍抬手掐聚水决将自己身上白浊勉强冲去些,眼中也尽是不知所措。
偌大一个分神期,就被自己这么一招干掉了?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不成?
当然没有。
黄金大寺的正殿此时悄然无声,失去佛主的扎伽寺仿佛终于归于平静。
然而宁尘却心中大骇,猛地窜到慕容嘉身边,一把将她勾在怀里,拔腿就跑。
“他、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慕容嘉眼睛瞪得大大的,越过宁尘肩膀向后望着,嘴里喃喃不停,“他都死了,我们还要跑吗……”
宁尘来不及说话,只奔到扎伽寺殿前,放出全身真气御风而起。
不是因为太过小心,而是宁尘突然意识到,看上去是一招起了奇效,实则是谋策全无落在实处,自己根本就没把住罗什陀的脉门。
他刚刚拔地而起,怀中慕容嘉突然惊叫出声,宁尘心脏猛地一沉。
还不等他开口相询,一股威压从扎伽寺深处骤然升起,遮天蔽日地覆盖了整个离尘谷。
紧接着就有磅礴真气兜头罩下,犹如千万山峦一同压上宁尘肩膀。
宁尘哪还飞得动,他双眼发黑,只来得及将慕容嘉往旁边一抛,立时被那巨力狠狠拍在地上。
宁尘肚子里那点肝脾肺肠好悬没给挤出来。方圆几十丈的屋舍纸糊似的,随着一同被拍了个粉碎。
根本没有喘气儿的机会,连神识带气海都给死死压住。宁尘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猛挣了一下,脑袋垂落在地,结结实实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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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心一道剧痛,激得宁尘缓缓转醒。
双眼还没能看清事物,一股股浓烈的味道就直冲鼻子而来。
铁锈味、腥臊味、肉焦味、呕物味、乃至几缕腻至发甜的恶香,刺得宁尘直欲作呕。
一只手抓着宁尘头发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宁尘全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痛。
身后那人随手一掼,强按他跪了下去。
紧接着嗖嗖两枚法钉飞出,将宁尘手掌直接钉在了地上。
这等皮肉之伤倒也随便忍得,可身上真气却再调动不起。
宁尘眯着眼皮拿眼去瞧,但见扎伽寺大殿上足站了二十名元婴期卫教使。
扎伽寺的这些肉傀因是祭炼而成,只分金丹元婴两阶,从服饰上一望便知。
罗什陀那巨尸被堆到墙角处,无人在意,通天佛主的宝座上却多出一名斜倚着的老者。
老者披着罗什陀先前穿的明黄敞怀大袍,衣服下面却是一身灰凄凄的枯皮包着骨头,脑门上稀溜溜几缕头发,看着与那坟内干硬的尸首差不许多。
他一双手骨节粗大犹如树瘤,正团着一只小小圆球在掌中把玩,不知是什么东西。
宝座一旁,排班肃列五名扎伽寺大祭。想来内殿出事,连在外巡视的两名大祭都被招了回来,以镇四下不臣。
“醒了?报报家门儿吧。”
那老者嘴巴微动,露出一口黄黄的烂牙,牙缝里都透着风。一开口那声音咯吱作响,仿佛有人拿锯子在猛锯大腿骨。
宁尘昏沉沉,还不及答话,却望见了宝座不远处的慕容嘉。神姬一对锁骨让铁钩穿了,正吊在一台木架子上,身上淌下的血铺了鲜红一地。
不看还好,待看清时宁尘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慕容嘉上臂大腿俱被割去,整个人只剩一条身躯,那身上也被烙铁烫出了七八个烙痕,已是体无完肤。
她奄奄一息,同往宁尘这边看来,却只剩一只左眼,右眼之下的面颊着一道红泪顺脖颈淌在胸口,红的扎人。
那老者手中把玩的,正是慕容嘉右眼眼珠。
宁尘假作神智恍惚,腹中已开始不停盘算寰转之计。他原本有过些许筹谋以备落败,可如今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老者却全不在他计划之内。
可等他稍微清醒两分之后,忽地连起了慕容嘉先前讲过的东西。宁尘壮起胆子,试探道:“圣教弟子独孤十三,拜见通天佛主!”
慕容嘉提过,自己当初是被罗什陀扮作老丐擒来的。
她以为罗什陀是练了魔功才形貌变换,其实他根本走的是夺舍一路。
巨汉是罗什陀,老者亦是罗什陀,他两百年前不过是舍了原本的老朽之身,占了一具阳气充沛的壮实躯体。
然而谁还听说过,夺舍两百年后还能再换回本体的?!没动用阵法,没施展神功,肉体亡卒之后不过片刻就再行夺舍,简直是天下未闻的诡术。
罗什陀浊眼覆着灰膜,果真像似一个年迈眼拙的老丐。
只听他阴笑道:“拜见?好一个拜见!若不是佛爷我保有金身未灭,怕是已经被圣教剁成肉馅了!”
罗什陀一边说,一边轻轻用手敲着旁边奉桌上的金盘。那金盘上端放着十枚惑神无影针,已被他从上一具肉身中取出了。
事到如今,想要挣出个苟且偷生的机会,只能演戏演到低了。罗什陀忌惮圣教总坛已是昭然,宁尘只有捏住这个话口才有活命的机会。
“佛主误会了,圣教如今要有一番大作为,特意遣我来试试佛主如今的威势如何。”
罗什陀冷笑一声:“小子,我看你根骨惊艳,定是为圣教重用的栋梁。大好前途,非要在佛爷我这里断送干净,才肯说实话?”
“不知佛主让在下说什么实话。教主大人真的有事要与佛主商议,先派我来此打个前站罢了。晚辈虽有冒犯,但无意损伤佛主肉身,只是阴差阳错才闹出祸事。晚辈这里还有教主专
门为佛主备下的大礼,盼佛主拔了我手上的法钉,才好将礼物奉上……”
罗什陀一声尖笑:“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来在佛爷前搬弄。你若老实交代,还可让你囫囵个从这离去;若是继续玩弄口舌,便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宁尘对圣教所知甚浅,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万无一失的谎言,只能嘴硬道:“佛主!教主不日既会前来离尘谷拜会您老,到时您仔细问教主大人便是,何必与我一个小小弟子为难!”
这话说起来颇为无力,可宁尘也没得别的办法,只盼罗什陀用刑时稍微留手。
谁知罗什陀仍是没有动他,而是转向慕容嘉道:“那便再问问你吧。”
慕容嘉此时被折磨得宛如风中之烛,只残喘道:“佛主……我能招的……都招了……求佛主……怜我一条性命……”
罗什陀也不多说,只从一旁火盆中拾来烙铁,直压在慕容嘉的乳上。
青烟腾起,焦臭扑鼻,慕容嘉如今只有腰腹可动,连惨叫都没有几分力气,只在铁钩上前后挺动摇晃哭喊,如一只待宰剥皮的幼兔。
她识海气海被制,没有真气抵御,酷刑之下与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宁尘只怕她抗不住蹂躏,急中生智喊道:“佛主!你连圣子之事都不管了吗?!”
罗什陀将烙铁从慕容嘉身上收下丢在一边,慕容嘉螓首一垂没了声息。
宁尘刚要开口再扯几句胡话,罗什陀却抬手止住宁尘。他转身瞥向身旁的五名大祭,向殿外一指:“去也。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五名大祭垂手听命,都往外面去了。
她们在门口背向殿内而坐,默诵经文,依佛主所言断绝了五感。
殿内还有二十名元婴期肉傀守卫,不怕宁尘起什么乱子。
待几名大祭入定,罗什陀才问道:“你什么爵位,竟也知晓圣子之事?”
宁尘哪知道什么爵位不爵位,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佛主,我之爵位你且不用操心,教主只盼圣教各个分支能同心同德,也好叫圣子之事尘埃落定。”
“有趣……事到如今,你却连自己爵位都不敢于我透露,难不成教主都不准备遮掩野心了?”
宁尘心中直骂娘,自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结果却被罗什陀认定后面隐有更大机密。此时若想稳住罗什陀,只能继续胡乱打些机锋。
“教主还有一句话要我传于佛主。”
罗什陀眉头紧皱正在思忖,厉声道:“讲!”
“教主传话:“经在油中”。”
这乃是宁尘前世中流传一本鸿着中的典故,被他拿来混淆视听。罗什陀闻听此言自然一头雾水,忍不住问:“经?什么经?”
“晚辈实是不知,教主只此一句,说只要传给佛主,佛主自然领悟。”
罗什陀微转念头,随即哈哈一笑:“臭小子,尽拿些屁话诓我,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
这通天教主自修炼起便知自己资质普通,修成元婴已是天地造化。
化外之地魔修之间争斗残酷,他如履薄冰深谋远虑,才得以占据扎伽寺有了今日之盛。
宁尘这句胡话若诈一般人还有些许可能,于罗什陀却不过是使老的小小把戏。
然而让宁尘不解的是,罗什陀依旧没有对他用刑。
这有什么好收着的?换了我还不直接穿膛破腑来个凌迟之刑?这家伙等什么呢?
宁尘可不是受虐狂,想到此处自己都打了个哆嗦,只是这任人宰割浑不知结果如何的滋味实在难受,若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在手,他干脆就直接和这老鬼拼命了。
罗什陀缓缓起身,慢悠悠向宝座之后踱去。
他每走一步便有渣滓从皮肤上碎裂开来,行不过七八步,竟在地上落了一层的黑灰。
他干树杈子一样的胳膊从袖中伸出,抓住什么东西往后一拉。
宁尘身子猛地一挣,钉在地上的手掌剧痛起来,人却动不得分毫。
初央脖子上拴着一根束腰的绑绳,被罗什陀牵狗一样拽了过来。
她睁着一对水光盈盈的大眼,又惊又怕,一眼望着跪在地上的宁尘,浑身哆嗦起来。
宁尘双目起火,狠狠瞪向吊在一旁的慕容嘉。
“你他妈把我们卖了!?”
慕容嘉勉强抬起还能视物的那只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她口鼻中尽是血沫,说不出话来。
罗什陀关节咯吱作响,缓缓坐回宝座,手指伸到初央脸前向下一指。初央连忙乖乖跪在罗什陀脚边,大气不敢喘一口。
罗什陀将枯手抚在初央头顶,轻轻捏着她的顶门:“小子,虽不晓得为何,但既然你这般把这凡女放在心上,我便许个诺给你。只要你把计都的谋划讲出来,佛爷我就将她赏你了。
至于那边的贱人,也可任你处置。”
他口中所说的计都,自然就是魔教教主。
宁尘视线与初央相对,送去一缕安慰,可却终究安不下初央的心。
她如今满心迷雾,原本信奉的佛主变换模样,弄出这么一个地狱般的场面,心仪少年又给钉在地上,心头的是非黑白早就乱了。
宁尘叹口气:“魔高一尺,佛高一丈,佛主大能,晚辈不敢再隐瞒。我腹中乃藏有圣教法印一枚,以助教主听聆佛主的言语,好试探佛主深浅……如果佛主不堪一击,就可以图谋离
尘谷之所属了。”
话自然是假话,可宁尘知道,现如今的形势之下,就得说对方想听的。
罗什陀心心念念圣教要谋他扎伽八部,如今被宁尘糊嘴一说,正合著他的推断。
魔教秘法向来诡奇,他先前没能在宁尘身上探到什么法印,倒也不疑有它。
罗什陀一抖一颤地踱到宁尘跟前,身上又撒了一地灰屑。
“哈哈哈哈!计都!你现在可听着呢?你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哇!”通天佛主对着那并不存在的传音法印狂笑起来,“好叫你知道,原本佛爷我油尽灯枯,不得已挑了那痴执之躯暂
居。那躯壳虽有智缺,可我却是为了那房中术的好器物才选得的。这些年佛爷我精心酝酿圣胎,只为生得一具万妙之体再行夺舍。”
宁尘一番胡话,竟激出了罗什陀的真话。
他在慕容嘉宫巢孕育魔气,却不是为了什么圣子,而是要叫慕容嘉给他生些躯壳罢——要当圣子的是他自己!
“《 》
神巍峨不倒,回归这旧身如探囊取物。而你更想不到,你送来的不是一个奸细,而是一份大礼!”
罗什陀用拿骨嶙嶙的手掌拍了拍宁尘面颊:“你送来这小子,根骨惊奇,洽合我这一身双修秘法,却不需我再花费十几年育养万妙之体了!计都啊计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想灭
我扎伽寺,天都不许!哈哈哈哈哈哈!”
他妈的!闹了半天,这老东西要夺舍我?!怪不得先前不舍得用刑,分明是怕弄坏了自己的新肉身!
宁尘神识之强前所未有,抗上一两个时辰不成问题。
可他毕竟金丹期修为,又受制于人,罗什陀真要夺舍,定会以种种邪法炮制自己,自己哪里顶得住。
“你、你他妈骗人!我都招供了,你却不放我!!”宁尘破口大骂,只想拖延些时间。
罗什陀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他:“孰是刀俎,孰是鱼肉,这般道理都不晓得,修得什么魔?哈哈哈哈哈哈!”
“我这身躯也不是那么好夺舍的!我硬抗几天,教主必然前来攻你!你凭这老迈之躯,能斗得过我们教主吗!”
“几天?哈哈哈哈,好叫你这小子也瞧瞧佛爷我的手段。”
罗什陀退回宝座,手一翻掏出一把尖刀。他抓着初央脖子上的绳子一扥,将刀子交在初央掌中。
“去,把他鸡巴卵蛋都割了。”
分神期威压何其浑厚,初央神识不过区区凡人,抵不住他一声叱喝。
况且少女又是皈信佛主多年的信徒,经书梵唱所铸识海与佛主相应,只能木讷讷地照着佛主之言,向宁尘一步步走了过来。
“待佛爷我在你面前一下下将她操成痴妇淫女,再看你抗不抗得住这夺舍秘法。”
宁尘猛挣两下,却被那法钉制得死死的。他浑身出了一层冷汗,一时间万念皆空,比在万法宗上还要绝望。
初央已挪至他面前,少女抖如筛糠泪水横流,嘴唇都紫了。
宁尘无力再挣,哀声道:“初央,他是假佛。”
初央嘴唇颤着:“我、我不懂、我不知道……我没办法……”
她腿脚发软,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一点点挪到了宁尘近前,胡乱将手中刀对准宁尘胯下,高高举起。
宁尘苦笑一声,也不再哀求,只紧紧望着初央双眼。
少女也愣愣望着他,似在回想十几日的朝夕相伴。
“还等什么!”
听闻身后佛主大声呵斥,初央浑身一颤,使出全身力气一刀劈下。
只是刀尖落下时歪了一歪,正砍在宁尘的手上,将掌心劈开一道恁大豁口。
宁尘向后猛力一挣,硬将手掌一撕两半,活生生将手从法钉制下扯了出来。
鲜血溅在初央脸上,少女满脸的惊恐之中,却对他露出一丝释怀的笑意。
看着那抹微笑,宁尘几欲啼泣。哪怕在驯化中生长了十几年,她终究还是活成了她自己。
罗什陀眉头一紧,口中吹出一口真气,将初央凌空扫了出去。
分身期一口气落在凡人身上,与千钧重锤也无甚区别。初央小小身躯横飞而出,轰地一声砸在墙上,摔在血泊之中。
宁尘心如刀绞却不容悲切,说时迟那时快,他抬起血淋淋的手便想使出法器。
可罗什陀分神期神念比他快得多了,念头一起,周围元婴肉傀立刻围上前去。
可肉傀冲到宁尘身边的刹那,手上虽法杵高举,却没有一个挥手砸下去的。
罗什陀一时间大惑不解,可宁尘却知,自己当初入离尘谷时,这些肉傀就对自己视若无物,否则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罗什陀只道是圣教有秘法能教宁尘避开护山阵法、遮蔽肉傀感应,谁能想到肉傀竟硬是不对他下手。
殿中骤然生变,罗什陀到底还是修为深厚,就宁尘勉力抬手的须臾片刻,他已从宝座上一跃而起,立手成爪,直扣在宁尘顶门之上。
他不敢再等,立刻运起夺舍邪法,强攻宁尘识海。
宁尘识海如经海啸巨浪直卷而下,不得不聚起全部神念相抗,肉身立时僵在原地,星陨戒中的射影含沙已是死活取不出来。
“罗什陀!!”
千钧一发,旁边突然一声凄喝。罗什陀下意识扭头去看,却见一物电光石火,噗地一声穿了他的额心。
竟是慕容嘉一颗臼齿。
她蓄养百年,在经络中偷偷藏了一份不受罗什陀摆布的真气,勉强够得上元婴一击,只等这生死一刻。
慕容嘉先前供出初央,宁尘演戏也有三分真切。但他实知慕容嘉并未真正背叛,否则自己决计装不了圣教的使者,更是隐藏不了射影含沙。
罗什陀全力施展夺舍邪法,哪料到有此变化。他虽分神境界,终究肉身弃置两百年,枯败腐朽,竟被慕容嘉一击得手,大损紫府。
识海中滔天魔气就这么稍稍一缓,足叫宁尘缓过一口气。他张手一翻,现出掌心射影含沙,直取罗什陀胸口。
只一粒沙,就足够了。
射影含沙的那粒沙,乃是一粒息壤。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
重重土石从罗什陀肉身膨胀开来,爆出震耳欲聋之巨响。
息壤见风就长,活脱脱撑碎了罗什陀四肢百骸,犹自不停向殿后膨起,轰地一声撑破大殿屋脊,一座雄雄之山轰隆隆拔地而出,直连去扎伽寺所托之峰,又一层层向上攀长,将罗什
陀肉身碾得渣都不剩一点。
肉身被毁,罗什陀元神凌空凝聚,盛怒之下已是面容扭曲。
依托八部信力,罗什陀法力依旧稳固,可他向来性情畏缩如惊弓之鸟,失了肉身,只觉得如冰天雪地赤身裸体一般,当即一不做二不休,元神直扑宁尘紫府而去,以图速速夺舍。
“妈的!来吧!”宁尘大喝一声,不闪不避,只拔去另一只手法钉,甩袍盘膝而坐,任凭罗什陀侵入。
罗什陀没有肉身无法周天循环,宁尘又秉承神识强横,能将局势逼到令罗什陀元神入体相搏,已没有比此时胜机更大的了。
罗什陀那墨汁一样浓稠的元神眨眼间就裹住了宁尘识海,一滴一滴向内渗入。
识海被侵,带动全身灼魂蚀骨一般剧痛,宁尘咬紧牙关定神清念,将合欢真经运到极致,去抗罗什陀侵蚀。
然而唱的没有想得好,罗什陀修行五百余年,久经杀伐,摧人元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两息之内就逼得宁尘左右支拙,识海大半都被染黑。
须臾间仙音缥缈,片刻后又是惨叫凄嚎,罗什陀种种手段一齐施展,将宁尘神识反复撕扯,杀得他晕头转向,一触即溃。
当罗什陀凝出初央模样,又在宁尘神识之下将少女片片肢解的时候,宁尘终于怒气攻心,再也稳不住识海。
“哈哈哈哈哈!与佛爷我斗,再修上几百年吧!”罗什陀狂笑声席卷宁尘识海,浓稠黑墨顺着他心防开裂之处汹涌倒灌而入。
完了。
对方元神侵破自己识海之壁,事态再难寰转。罗什陀如今只需污染气海,行走一身经脉,再回身捏碎宁尘元神,这具肉身便是他的。
宁尘心灰意冷,想着不若束手就擒一了百了,却忽地发现,罗什陀元神竟不动了。
不是不动,而是动不了。罗什陀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掠夺宁尘气海真气,却发现真气越来越少的竟然是自己。
罗什陀目眦尽裂,元神暴跳:“你!你修得什、什么功法?!”
还有什么功法,当然是合欢真诀。
宁尘一惊之下恍然有悟,罗什陀的夺舍根基便是与八部净女双修功法,他用以操控慕容嘉与离尘谷肉傀儡的法纲,竟是与合欢法纲同出一脉!
可两相一比,罗什陀那法纲不过野狐外道,为求攀上境界强行搭了一座空中楼阁,胡乱支撑他到了分神境罢了。
现在遇到了正主,单凭元神之力竟是抢不过宁尘。
宁尘立刻逆行合欢真诀,聚精会神与罗什陀争抢起来。修士元神全靠真气回护,只要将罗什陀真气夺走,他登时便会元神消散而亡。
罗什陀凭自己那粗鄙法纲撼不得合欢法纲分毫,眼见真气一丝丝被宁尘融入那黑漆漆的金丹,吓得六神无主魂飞天外,慌忙叫道:“后生!争夺下去你我都得不了好!不若就此罢手,
佛爷我元神退去再不动你分毫!慕容嘉那贱人便送于你了!不,整个离尘谷都送于你!你我各行其是,从此两不相干!!”
这种话宁尘哪能听他,只憋足了力气,非要将罗什陀炼个魂销魄散不行。
眼见宁尘发狠,罗什陀也是戾气上涌:“好好好!!你却是狠毒!你这狗嘴咬住不放,佛爷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罗什陀在离尘谷蛰伏几百年,元神中怎能没有归命的法宝。他一口气将几件本命法宝的真气都抽在元神之中,当即就要在宁尘识海自爆。
宁尘原本正吸的起劲儿,哪想到罗什陀还有这样一招,只见那元神骤然变作紫色发黑,暴涨而起。
宁尘法术稀松,跟本没有制他的后手,一时间心神大乱。
就在此刻,黑色虚空中忽地现出一抹红光。
那红光窜入宁尘识海,须臾间化作漫天烈焰。
那烈焰焚过罗什陀元神,只留下他凄声惨叫,不过一眨眼,那紫黑色元神已被灼成点点尘埃。
宁尘得了刹那清明,心头大震,望向红炎消逝之处,大声疾呼道:“龙姐姐!!是你吗!?”
无人应答,那红炎一闪即灭,退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尘心头犹如万针刺过,又悲又喜,禁不住哇呀一声哭嚎出声,身子一颤,从地上惊醒过来。
扎伽寺正殿一片寂静,宁尘四下扫视,只见残垣断壁,头顶一缕阳光从扎伽寺破碎的天顶洒下。
宁尘连滚带爬扑到初央身边,少女身子已被鲜血浸透,心跳几不可闻。她望着宁尘想要说话,却满嘴鲜血出不了声音。
还好还好。宁尘别的不怕,只怕初央已咽了气。他从星陨戒祭出丹丸一枚送入初央口中,又一掌轻拍在她后心激发了药力。
凡人不经打,但宁尘拿出的可是一枚金丹境丹药。给那些元婴分神高手许是不够看,送凡人吃下却足以生死人肉白骨了。
眼见初央气息舒缓经脉通常,宁尘又连忙起身跑向对侧的慕容嘉,将她从刑具放了下来。
慕容嘉只剩一目,见他向自己奔来神色关切,便知罗什陀元神已被他灭去,一时间百感交集,将头枕在宁尘肩头放声大哭。
“莫哭莫哭!先把药吃了!”宁尘板着她肩膀,细细挑出六枚丹药,依次与她喂下。
慕容嘉自懂如何运使药力,带着满脸泪花将药吞了。
罗什陀既殁,慕容嘉魔功法纲失了君位,神识急需支撑。
宁尘给她吃的几枚乃是分神期神丹,恰好镇住魔气护住她识海,修补肉身只是顺手。
此回受刑皆是新伤,除去剜走的那一目还需时日将养,慕容嘉一身伤痕呼吸之间便已愈合。
那斩去的臂腿也血肉萌长,很快恢复原样,只是那旧伤手脚依旧还无法复原。
宁尘这边厢正照顾二女,殿外五名元婴期大祭却因失了佛主神念冲进大殿之内。她们不见通天佛主踪影,大惊失色,祭出法杵便要发难。
慕容嘉知道这五名大祭乃是真真正正的佛主痴信,道理是万万讲不通的。如今通天佛主死无全尸,她再无它求,只从容静息待死。
宁尘可不成。方才龙雅歌一念相助,激得宁尘气神大涨,恨不得当即冲出谷去寻她个翻天覆地,怎能被这五个疯娘们儿打杀在这里。
巧在此刻,宁尘神识之中忽有动荡,他起初还以为是罗什陀留有残魂作祟,可下一刻却似有千万重力量将自己神识撑起。
神念之力本就是他强项,如此一长,强度竟直奔分神期门槛而去。
原来扎伽八部百万信众梵唱《渡救赦罪经》所生之信力,俱指以罗什陀元神位置而去。
有这份信力加持,他才能任意夺舍无魂躯壳,元神偷活百年。
如今他元神在宁尘识海炼化,宁尘竟恰好在他法纲中取而代之。
这扎伽寺一门与合欢法纲比不过东施效颦,弄得百万凡人信众,分担加持的也只是元神之力。
宁尘合欢法纲何其精妙,操控扎伽寺信力易如反掌。
不过这信力只能在扎伽八部之内收拢,却跟不出外界去。
而离尘谷这护山阵,乃至卫教使,都是靠这份信力支配。宁尘神念一动,殿中二十名元婴卫教使立刻替他挡在了五名大祭之前。
宁尘借机大喝道:“放肆!既见圣子,因何不拜?!”
说话间,他即刻引动护山大阵,只听得头顶雷声滚滚,乌云密布,当时就要有雷法击落。
慕容嘉精神一振,立刻会得宁尘之意,朗声道:“佛主涅盘!圣子已降!天佑八部!共享荣昌!”
五名大祭顿时慌乱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先前还将面前这小子擒来,将神姬论为叛逆,可怎地一转头,佛主没了,竟蹦出个圣子来。
她们犹犹豫豫先跪了,为首一人伏地抬头问:“属下不敢造次,只不解先前佛主刑讯又是出于何意?”
慕容嘉已唤净女来将她扶于一旁榻座,端着神姬威仪道:“此乃佛主涅盘之考!只为考验尔等忠信,考验圣子圣心。”
说到此处,她又传音宁尘:“你将衣物除了,不要有丝毫遮拦。”
慕容嘉晓得离尘谷其中猫腻,演得比自己还要不见破绽,宁尘自然乐得听她的话,于是将袍子一扯,光溜溜挺起阳物,耀武扬威似的立于五人之前。
慕容嘉垂目念道:“《渡救赦罪经》第一部,三卷十二节:佛主所指处,见圣子沐光,体似净水目似阳炬,有朘如白玉,纯洁无垢!”
那五名大祭自是将经文读的滚瓜烂熟,但见宁尘那根白玉老虎,无一不应上了经文所述,顿时大喜过望,只道是圣子天降,应了佛主之偈。
收服五名大祭,等于离尘谷已尽在掌中,宁尘终于松下一口气,哈哈大笑起来。
初央先前就已复原,正跪在他旁边,双目灼灼。
“十三,十三,先前的,都是佛主在考验我,是不是啊?”
宁尘低头望着她,思忖片刻道:“是你自己在考验自己,你选对了。”
“那、那你真的是圣子嘛?”
眼见初央满脸通红,兴奋不已,宁尘又必须坐实圣子之位,只有对她微微点头。
初央大起大落,生死一线,待尘埃落定,竟发现心仪之人便是日夜诵读的经书中所候圣子,哪还能不醉。
她向前膝行两步挪在宁尘胯下,手托宁尘白玉般阳物,虔诚恭敬,扣吻其上。
第 9 章 名刀虽刚口易伤
一场鏖战,且不说护山阵风云变幻,扎伽寺正殿都被息壤捅了个大窟窿。
离尘谷的八部信众生活安定已久,压根没见过这种场面,难免骚动不安。
幸好五名扎伽寺大祭威信颇重,前去尽心安抚,平息了信众们的惊惧。
佛主涅盘、圣子已降的诏诰已经遍传离尘谷。
于八部信众而言,圣子现身乃是传颂百年的大祥事,亦是自己诵经虔诚感天动地的明证。
依经卷所言,只要一心追随圣子,便能开个福泽万世的太平人间。
他们满心福悦,只等第二天的圣子降福仪式了。
“非得这么急嘛?就不能多歇两天再去演戏?”
暮色沉降,宁尘四仰八叉滚在慕容嘉床上大放牢骚。扎伽寺正殿已着卫教使整修,慕容嘉的寝宫就被他挤去住了。
慕容嘉没了桎梏,也不需再裸着,在身上披了白袍。
她大仇得报,终得脱离苦海,一时间觉得连肉身带神识全都松弛下来,此时将榻座置于床边,说话也更柔了几分。
“八部信众是扎伽寺所立根基,早一天安抚定性,早一天稳住信力。你后面日子多得是了,只忙过明儿一天,便可在离尘谷尽享仙福。”
宁尘躺在床上,沉默片刻,道:“我还要回中原,歇不了几日。”
慕容嘉讶道:“五宗法盟不是正捉你吗?离尘谷既归于你手,在这里再无烦忧,又何必回去自投罗网?”
宁尘虽没与她说明来龙去脉,却也将自身处境提过两嘴。他只摇摇头:“你不懂。”
未等慕容嘉发问,宁尘又抬头望向她:“你呢?现如今有何打算?”
神姬软软一笑:“曾以为,能逃得此处便是天大的福分。从不敢想,还能安安心心地在这张床上睡觉。我侍魔已久,就算回去,也难免叫人认作魔修,况且这副身子……”
“你要留在离尘谷?”宁尘想着她深恶此地,原以为她定不会留在这里了。
“你若容我,我就留下。若是讨嫌,我只盼能换上部众们的常服,搬去离尘谷外八部隐居。”
宁尘听她话中意软,全不似杀罗什陀时的刚强,想来是怕自己为难。
他打趣道:“若我非叫你走呢?”
慕容嘉微微一笑:“我此后的日子都是你给的,你若觉得我留在此处会夺你位子,那就取走这条性命好了。”
“哈哈,哪儿能啊。你我可是并肩作战的同志情谊!”
那句并肩作战慕容嘉还能听懂,同志情谊一说却是闻所未闻。
“你说我们什么情谊?”
宁尘大难不死一时放松,难免嘴瓢,连忙找补道:“同志同志,乃志同道合之意。你我联手击杀通天佛主,同心共力,自然称得上是同志关系!”
宁尘倒是想和她握握手,奈何慕容嘉再塑肉身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离尘谷是你的,我有天大野心也抢不过来。此间信众拜信《渡救赦罪经》,佛主既去,依经卷所绘,只有圣子可以令人心归服,生长八部信力。”
通天佛主为了给自己下一具肉身留得权柄,也算机关算计,只是没想到最后便宜了宁尘。
慕容嘉对宁尘知无不言,宁尘也从未真正揣测过她。
不过人心善移,宁尘离谷之后难保不会有变。
慕容嘉所述此一节却是绝了她篡位的所有可能,也算诚心一片。
“你若还不信我,不如学罗什陀,将我用魔功缠缚了,对你言听计从,岂不放心?”
慕容嘉说到此处,眉眼飘渺有情。她自解了心头重压,竟也化作了会俏声调笑的娇人儿。
宁尘当即就想一把将慕容嘉掀去床上,狠狠操她一顿。无奈还多有琐事需要处理,逞欲之后怕是两个人都再懒得爬起了。
与罗什陀一斗之后,待宁尘慕容嘉恢复元气已过正午。
下午时宁尘专门让慕容嘉亲自去扎伽寺地下大窟中一一检视,将还未炼化成卫教使的净女唤回了神智,救下足有八十余人。
即便如此,仍有七十四名净女已损膏肓,只得留下顺其自然。
宁尘终究为人良善,卫教肉傀虽战力惊人,他却断不会再炼新的。
不过那些旧的,他倒也不至于迂腐到弃之不用。
扎伽八部身处化外魔域,没有这些战力震慑,怕是一扭头就被别人吞了。
扎伽寺上下,也有两百多名根骨太浅、炼不成卫教使的净女被当做仆役使唤。
慕容嘉借宁尘信力之功,重塑了一百五十余人的元神,都放归部中去了。
残余五十名再无可救的净女,便都划归慕容嘉驱使。
宁尘朝慕容嘉使个眼色,慕容会意,操控一名净女去外殿唤了额座初央进来。先前两人谈事怕她听见,一直叫她候在外面。
先前若不是初央舍命一刀解了宁尘一只手,此间三人现在早已坠入万劫不复。
她一念间超脱自己十数年愚信,紧握了本心中一缕赤诚,乃是此战最大胜机。
宁尘扪心自问,换了自己,未必能比初央更有勇力。
能为宁尘抛去十数年的信仰违逆佛主,初央就已赢得了自由。
然而宁尘仍未对她说明此间内幕,只因少女还太过年轻,知道真相之后,宁尘难免要花上一年半载帮她重塑认知,这时间却是花不起的。
所以宁尘当初才顺水推舟,权且让她把那场激战认作考验,再将自己圣子身份一合,哄她踏踏实实将心境安稳下来。
改弦易张这种事情,硬掀了桌子不如耐心下来抽丝剥茧。
“见过圣子,见过神姬。”初央拜在榻座之前,声音臻纯,遮不住的欢快。
明日圣子降福仪式,不仅仅是要叫部众瞻仰圣颜归拢人心,更是宁尘在为今后谋策。
这信力与修士法力截然不同,乃是信众所生信念借由梵唱归于主身。
只要宁尘身在谷中,便犹如元神带甲,强度直奔分神期;即便离谷,也可将先前锁存信力藏于识海,在需要时供给元神消耗。
只是,宁尘迟早离谷做事,难免一去数月。这八部的信力只在谷中留存,宁尘不在,怎么也要有人替他存蓄。
慕容嘉自知体内魔功有碍,正本清源之前自顾不暇。而额座初央心地纯净,又对宁尘一心不渝,慕容嘉便推她为人选。
不过这人选可不是随口说一句便成的。明日仪式,即是要叫信众接纳初央“圣子侍”的身份,以使信力有主可依。
更重要的,宁尘终于寻到机会,可以扩充合欢法纲了。
也是机缘凑巧,初央气海充盈而识海薄,正应得“四侯八脉”中“灵池脉”的天资。
灵池脉乃是法纲中为命君蓄养净化真气之位,以初央之纯净,可以说是当仁不让。
八脉中,尤以灵池脉舍己为人、尽将温养真气供于命君,难有自保之力,所以谋划中本应后入纲,借其他臣位还护。
现如今有离尘谷荫庇,宁尘才敢先塑其位。
慕容嘉作神姬之态,肃声道:“额座初央,圣子亲命着你为侍,你需辅佐圣子护佑八部,开化部众,领众人之所信,布求者之大道,你可愿意?”
少女立刻伏下:“初央愿意一心侍奉圣子,再无所求!”
宁尘腻歪慕容嘉拿一板一眼的官话去吓初央,拖着长腔道:“哎——少说两句,不早了,圣子我也乏了,都来歇息吧。”
初央在地上又拜了一拜,便想退去。宁尘先把慕容嘉抱到床上,一扭身抓住初央的手:“叫你侍奉圣子,你却要往哪儿跑?”
初央被他捉住手腕,脸颊红润:“如何侍奉啊?”
宁尘也不答话,只将初央一把拽上床来,从后面将她一抱,如两人当初匿于清修小屋时那样,卧在床上共枕了一处。
虽是一样抱在怀里,这回宁尘可再老实不了。
隔着初央衣服上下其手,揉着乳儿摸着穴儿,又在她耳朵上连吹带咬,将少女弄得气喘吁吁,喉咙里嗯嗯声怎么也压不住了。
那根大屌也塞在初央屁股沟里又蹭又磨,但凡扯开袍子后襟一撤一送就能给她办个踏实。
初央候选净女这三年里,观礼佛主考十几次也有了,自然知道身后那根铁棒是作甚使唤。
可是这当儿她心如乱麻,小腹中热腾腾一片,只当自己修行不够,紧闭眼睛又要念经静心。
宁尘哪还再会让她被梵唱离神,手指拨开她嘴唇,强行探进口中拨弄着湿湿小舌:“圣子以降,再无净女与佛主之考,只你一人作圣子侍。那经只给部众去念,你从今往后要修新法。
新法不求清心寡欲,而要叫你与圣子共享极乐。这极乐净土,便在你我之间,懂了没有?”
初央似懂非懂,却依稀知道圣子不喜自己闭目塞听。她微闭双目,轻吮口中手指,轻轻柔柔嗯了一声,慢慢提起袍子在腰上候等宁尘采摘。
宁尘食指大动,扭着屁股就去找她穴眼,却让身后慕容嘉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
只听慕容嘉偷偷传音道:“主子,现在可使不得,明日还需用她……”
一句话给宁尘从山顶拨拉下来,他回头瞥了慕容嘉一眼,见神姬神色认真,心里也知她说的对,只好暗叹一口气:“行行行,睡觉睡觉。”
他凑在初央耳边道:“留待明日圣子祭,让部众看你将身子交给我,好叫他们知道,你是唯一的圣子侍。”
离尘谷候选净女向来都是佛主在众目观礼之下取掉红丸,彰明她们修行功成,此乃几百年沿承习俗,于净女部众而言没有淫乐之色,只有尊荣之意。
初央原以为圣子现在想要自己侍奉,只顺驯着等着破瓜,如今听到自己仍享有观礼之尊,不仅不觉羞臊,反而满心欢喜。
一天下来确是乏了,宁尘吐了两口热气稳住欲念,抱初央一起睡下。初央被他拢在怀中,满心说不出的融暖,也到梦里去了。
不过也就睡到半夜,宁尘闭着眼睛稍微一醒,试到胯下暖烘烘水润润一片,慕容嘉早给他把鸡巴含硬了。
宁尘低头,只见慕容嘉被袍襟盖住脑袋,正在自己腿间耸动,忍不住调笑道:“不让我日别人,原来只为吃独食。”
袍下媚媚一声轻唔,含得又用力了几分。
宁尘没振作真本事,只让慕容嘉将自己家伙什儿伺候的顺性而起,并不十分可怖,慕容嘉勉力去吞也能吃下了大半。
若宁尘运起力变作小臂一般粗细,她非得把下巴卸了才含得住。
宁尘偏头看了初央一眼,少女睫毛微颤,细细呼气,倒是睡得酣美,他便矮身托住慕容嘉双腋将她捞到自己身上。
只见神姬不住气喘,秀美下巴上沾满口水,脸也叫那根鸡巴憋得红了。
“憋到明日都憋不了?”宁尘笑着拿指头揩净她的脸颊。
慕容嘉红着脸点头:“主子先前给的药太强,生骨复肌之后还残留不少药力,逼得妾身一晚上都在烧心……”
“明明是自己浪,却怪我给的药?”
宁尘小声厉斥,一巴掌扇在她屁股上。慕容嘉臀儿一阵乱颤,两瓣肥肉之间竟噗的喷出几滴汁水浇在宁尘鸡巴上。
慕容嘉伏居人下太久,看人脸色惯了,宁尘突然作色,她一时竟也辨不分明真假,本能心生胆怯,花容失色道:“妾身不敢!妾身不敢!”
宁尘也被她弄得一愣,随即心生哀怜,于是捏住慕容嘉下巴,与她鼻尖相触:“我色心重,哪怕是露水情缘也绝不会弃你如履。你若还怕,就委身作个妾奴于我如何?只不过我身负
隐秘,若做妾奴,还需与我君臣对位,以法掣肘。若不情愿,你我一夜欢好便罢,还只叫你作离尘谷神姬……”
不说旁的,单见宁尘不及弱冠就凝聚金丹,又以奇智巧谋硬吃了通天佛主,慕容嘉哪还不知他天纵奇才。
她虽解获自由之身,却难免孤身无依忐忑难安,说好听点是盼人引率,说露骨些则是奴性深种。
宁尘话还不等说完,她已泪水涟涟:“主人再造之恩,妾身为奴为婢也不为过。我世间已再无一个亲者,天可怜见遇到公子有情有义,一直痴心妄想给公子做个奴儿,也是填个主心
骨在命中,盼公子垂怜。”
这是出自慕容嘉暗暗中一抹小心思。
她自忖被罗什陀当做性奴作践许久,如今追随新主,生怕宁尘计较此事生出差别心来。
为讨他欢意,慕容嘉只懂得将自己放在原先一般低处,其心才安。
宁尘舔舔嘴唇:“我虽有绳栓你,却不喜扯缰。就算养狗,靠着强力逼吓也是落得下乘,好狗儿都是从风而服,凭本心忠一不二,懂吗?”
慕容嘉虽行淫良多,却只是被罗什陀粗鲁征伐,从没被这等淫词艳语撩拨过。
宁尘几句话下来,说得她骨头都酥了,羞着凑在宁尘耳边应声道:“母狗知道了……”
虽收不得慕容嘉入合欢法纲,但只要从千机神络分一缕牵住,已足可禁制于她。
只不过,连罗什陀的淫威酷刑都没能逼她出卖宁尘,如今自是更无疑她的必要。
两人交过了心,宁尘再按耐不住,也懒得给自己妾奴脱衣,上手几下直接将慕容嘉袍子扯烂,又滑了那对豪乳出来。
可怜这神姬两百年来刚穿了衣服不到半日,又不得不坦胸露乳赤身裸体了。
不过这回倒是无有丝毫辛酸,慕容嘉跨坐在宁尘腰间,望着他探起身子如痴如醉地揉弄自己双乳,直想去亲他一亲。
只是她卑自己体污,若看到宁尘面露嫌恶,自己难免落得伤心,才不敢乱动。
宁尘这厢玩得虽然兴起,却又有满腹的牢骚。
只因慕容嘉自事息之后,着净女将身上一应金饰淫具都拿了去,宁尘一心想品鉴的淫绝之色却是没了。
他拱在厚厚乳肉中吸舔多时,抬头问:“你那乳铃儿呢?”
慕容嘉被他舔弄的色气攻脑,乳房被玩得鼓胀圆挺几近漏奶,只因怕他怪自己淫荡,生生拿真气逼住的。
此时听他问起乳上原本穿的淫具,一时愣了:“唔……妾奴……先前叫人……啊……摘下了……”
宁尘大感遗憾,他精细美餐吃得多,这等骚味十足的野货却是少。只是他念想慕容嘉这些年十分不易,便不想再逆她的意强行摆布与她。
可慕容嘉最会看人脸色,一时没想透哪能时时想不透,当即读懂了宁尘的神情,不禁心生大惑:“主、主子……你竟是……喜欢妾奴……原来的……那、那番打扮吗……”
想她初被捉时也是个清纯处子,对男女之事闻而不详,只晓得世间皆道什么贞洁烈女从一而终,男人最嫌女子水性杨花,往往用之即弃。
这回看宁尘不仅不厌,反倒有兴,当真有些糊涂了。
宁尘将鸡巴往她穴口抵去,借她饱满淫水裹住,这才道:“那是我心里独一无二的慕容嘉。”
慕容嘉不明他言语真意,却也听出他话中真切,心颤了两颤:“主子若喜欢,我明日都戴起来……啊……哈……主子你进来了……”
“还等什么明日。哎?怎么停了不动的?”
宁尘神念探去星陨戒里,想探摸些饰物给她穿在乳上。他平躺着,杵了慕容嘉立在自己腰上,屁股颠了两颠,催慕容嘉主动献媚。
那运了真气的鸡巴裹在穴里一路捅到头,顶的慕容嘉腰眼发酸,又禁不住宁尘催促,只好吃力动将起来。
腰摇了十几下水如泉涌,她又没有手脚支撑,一时失神险些就要翻倒,最后是硬咬着银牙强缩小腹,用屄穴内壁硬缠着鸡巴才将身子拽回来。
宁尘半分心思还在识探两枚法戒的成色,结果让慕容这么一夹一嘬,顿时飞了魂儿回来,爽的哎了一声。
慕容嘉听闻声音,连忙依葫芦画瓢收紧阴部,前后大幅扭腰不停。
这下可真抓着宁尘心了,他抛了别的念头,先一门心思扶着慕容嘉屁股享受起来。
“啊啊……嗯……主子……妾奴……呜呜……妾奴伺候的……可舒服么……”
慕容嘉体淫,如此奉身难抵肚子里那根铁棒征伐,晃上五六下就得小到一回,那淫水已在两人胯间磨出了两层密密白沫。
“美得紧……好奴儿别停……主君给你烙上神络,教你再不得从我这里脱身。”
宁尘运动合欢真诀,阳物暴涨三分,轻易穿了那松垮垮阴关。
慕容嘉仿若让那鸡巴戳穿心肺,一声啼叫:“哎呀!!主君……啊啊……操到宫里去了……啊啊……嗯……快些……奴儿等不得了……望主君赐我……唔啊啊……赐我神络……”
她头晕目眩,哪知道神络是什么,只不过随宁尘话语顺着说罢了。她情动之刻正是宁尘行功之时,待那条神络缠住她识海,慕容嘉才骤然惊醒。
神识中金芒万丈,温暖怡人,那合欢法纲命君之位似流火极光,高高在上将她庇于麾下,身体发肤无有一寸不生出安详坚毅。
慕容嘉所求所得,不过就是有情者的定意还护,心中腹中幸甚满溢,口中哀呼一声,子宫都哆嗦起来。
她若还有阴精残存,此时必然倾泻如注了。
可是于宁尘命君之位而言,慕容嘉未练合欢法纲中所属法决,连四侯八脉都算不上,只及得随便一条神络栓牵罢了,实是法纲中地位最低的存在。
不过,地位最低,名分却不低了。妾奴妾奴,怎么也带个妾字不是。
宁尘拿一只手捧住慕容嘉脸颊,继续将腰上那筋疲力尽的人儿颠动不休:“好妾奴儿,今夜便是你我洞房,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待神络死死连住再断不开时,慕容嘉小腹处便隐隐现出一抹暗紫纹路,那纹路乃合欢花与子宫形状并蒂而生,直制慕容嘉心脉。
慕容嘉拿脸颊和肩头紧紧含住宁尘手掌,用力点头,哭红了鼻子。她被人当做性奴便器二百年,何曾想过还能有人亲她爱她。
“主子,为何你不嫌我脏……”
她活于此世之间,有此一问也是平常。可宁尘何许人也,所生处早已道理通透。
“你又不是物件儿,哪来的脏净。且说委身于此不是你之所愿,就算你生性淫荡多爱欢好,只要不行奸作恶,又怎么脏了?男人日得百家女,女人就得守着逼?要我说的话,我色痞,
你淫荡,正是相得益彰。”
这话把慕容嘉可说的软了,宁尘借机猛往上一挺,操得她嘤咛一声摔扑在自己身上。
“来,把舌头伸了,让我亲亲。”
慕容嘉原还想掏心挖肺说些什么,听到此言也只好乖乖吐出舌儿来,滴答着口水,盼着宁尘来含。
宁尘摸摸她脑袋,嬉笑道:“好母狗,上下一齐流水儿。”
话音一毕,他就狠狠亲上,又吸又咬,就差把慕容嘉小舌头吞进肚里去了。
慕容嘉这张小嘴,吃过鸡巴,吞过精液,含过尿水,只被罗什陀当做器皿一般,就是没被人亲过。
她苦了一辈子,初吻竟还能一得有情郎深吻连绵,心都差点跳坏了。
慕容嘉深情恶坠的一刹那,突觉小腹两侧啪的崩断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股热流就从宫内涌出。
原来罗什陀一死,那宫巢管脉的法封随之而弱,慕容嘉情念鼓动,竟然将它生生涨破,满满的卵珠再兜不住,尽往宫内排将出来。
慕容嘉拼命躲开宁尘追吻,急声道:“主君!我、我法封……法封开了……”
只因那穴内没什么阴精,宁尘原只空转合欢真诀,慕容嘉失声叫起,他已试到一股浓烈滚烫流在了龟头上。
那被通天佛主污过的卵珠蕴着魔气霸道,落入宁尘行功周转中眨眼间被炼回精元。
双修法有了施为之处,顿时运行流畅再无阻碍。
宁尘刚回过神,已炼去慕容嘉十几颗卵珠。
那上千颗卵珠乃是慕容嘉两百年积蓄的底子,如今她魔功没有依托,若再失了镇宫之物即刻便要脱阴而亡。
他连忙将鸡巴往后拔出慕容嘉子宫,又用真气往里灌入,强封了她阴关。
慕容嘉攒了两百年的卵珠倾泻不停,正是高潮迭起,被宁尘这么一掐,当真是不上不下,难受得她带着哭腔一声娇啼,全身扭动不停。
宁尘抱着她安抚道:“且不可急于纵欲。我帮你封住卵珠,只要你潜心炼化,几个月后就有百年分量的阴元重新蓄起。”
慕容嘉却是因法封初破,被滔天欲念冲昏了脑子,只在他身上磨蹭不休:“主子!主子!莫要惜我身子!快些操奴儿!奴儿要你操!奴儿难受……奴儿要主子鸡巴往子宫里操……呜
呜呜呜……”
宁尘毕竟境界浅了些,单凭合欢真诀实镇不住慕容嘉元婴期魔气入脑。无奈之下,他只得再破她阴关操进去,以疏代堵。
“啊啊啊啊啊!!主子!贱奴好爽!嗯嗯嗯呃……操我操我操我……主子使劲操我!!母狗想要!好想要!主子射给我……射给我……贱奴要给主子生小母狗……”
宁尘不去听她神乱中的胡言乱语,只拿真气稳住宫巢管脉不叫她狂喷乱泄。
循序渐进炼了她三五百枚卵珠,虽然损了些将来可得的修为,却舒安了她崩乱的神智。
阴巢鼓胀稍缓,慕容嘉总算从涕泪横流中回过神来。她哼哼唧唧跌伏在宁尘胸膛上,肩膀一软,奶子滴滴答答流出一线乳白色汁水。
“主子……我这是怎么了……”
“醒了?自己运功逼住宫巢。”宁尘令道。
那宫巢中满溢卵珠已被宁尘抽了十之三四,慕容强撑收束,又漏了十几枚卵珠,总算堪堪封住管脉。
“好了,由我神络为助,今后你可自行炼卵珠为阴元。只是卵珠中魔气亦盛,要祛除魔性还得从长计议。待我寻个合适功法,慢慢重铸你的金丹元婴,才能继续修行。”
慕容嘉三番几次遇险,都叫宁尘如翻掌一般护住,仿佛只要在宁尘身旁就再无危舆。现在听到还能修行进境,更是对他死心塌地。
“主君还未尽兴……”
慕容嘉媚声轻语,强撑起又要扭动腰肢,被宁尘在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再把你操泄了宫巢,你就没命了!不知轻重!”
虽这样说着,宁尘鸡巴却仍有半根撅在慕容嘉穴内轻轻搅弄,只是不至于叫她泄身。
他从星陨戒中取出一对带着幽微蓝光的指环儿,将慕容嘉推起坐回在自己腰上,伸手捉住她乳尖拿真气一割,顿时流出血来。
慕容嘉坐在大屌上强忍欲念,倒吃得住疼。她也不动,只望着宁尘将两枚环儿穿在自己乳头上,心中一片柔腻。
元婴期肉身,这点伤愈合不过眨眼功夫。
这对环儿也不是什么高等法器,只是配着好看,那闪着幽微蓝光的环儿穿在黑紫色乳头上,比原本的金色更顺三分。
宁尘兴致勃勃在她乳上吸舔着:“你就拿这对好物事给我夹出精来。”
慕容嘉欣然应命,让宁尘将自己从鸡巴上拔下来,伏于腿间,拿残臂夹住硕乳拱住阳具,低头含住龟头在嘴里,卖力套弄起来。
宁尘舒舒服服地躺下去,不再运功,任凭那对软如香蜜的奶子套动不休,一刻之后纵开精关,射在慕容嘉嘴里。
慕容嘉细细给他舔净,尽数把精液吞下,这才拱在宁尘怀里,睡了两百年来第一个安稳觉。
*** *** *** ***
日出东山,离尘谷几万信众已聚于扎伽寺黄金大殿之下,屏声静气望向扎伽寺高台,只等圣子现身。
一声遥遥梵唱响彻离尘谷,五十名净女从寺内鱼贯而出,分列两旁。
五名大祭齐步上前,站去高台之左;净女抬神姬现身,立于高台之右。
待众人站定,宁尘才身披明黄大袍,袍下不着片缕,甩着白玉杵儿缓缓从寺内步出。
这模样儿着实令宁尘有些尴尬,但他不熟悉离尘谷几百年的道道,只能听凭慕容嘉安排。
按慕容嘉的话说,离尘谷改弦易张,最忌大刀阔斧。
须重新经营的地方不得不变,但若是能在细枝末节上从善如流,谷内的部民才不会徒生异心。
这不,宁尘穿的还是通天佛主一样的大袍,他一步一顿走出来的时候,慕容嘉便使五名大祭带动下面城中分布的二十名小祭一起念诵起了《渡救赦罪经》中
有关圣子的那一节。
一句有朘如白玉,分量着实不小。数万部民见了宁尘体态,哪还会生疑心,都兴高采烈拜了下去。
宁尘立于高台,强作睥睨之态,横视脚下部民,摆足了架势。
慕容嘉朗声道:“佛主得成大道涅盘归天。我扎伽寺八部众信,心诚意忠,皈守经义,感念上苍,赐圣子降世。今后不仅有我八部昌盛,更要泽被世间众生!此天命所归,渡世间万
般苦,赦众生千般罪,唯我圣子无匹!”
宁尘面色沉稳,心里却笑慕容嘉这成本大套一顿胡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也难为她废了心思,运着真气将声音传遍谷内,尽道了些什么离尘谷乃寰宇之心,开万世之功既在此处起,要部众更加诚心持咒,才能助圣子将极乐净土扩至世间。
她瞎话编得甚是漂亮,把那些心思单纯的部民说得喜极而泣,几乎都要冲上来舔宁尘的脚丫子了。
“圣子初降,百废待兴。净女额座初央,奉行真意,赤诚聪慧,圣子钦点为侍,候用左右,代行教化,庇佑万民——”
慕容嘉说到此处,向旁边初央施了个眼色。初央紧张地直搓手,拼了命才逼自己往前迈了一步,站在了宁尘身旁。
周围净女在慕容嘉支配下低声梵唱出声,还有几个架出玄琴法罄,纵起馨乐和声。
一时间离尘谷仙音缥缈,拢在部众的耳朵上,一时间人人心颤,都被那乐曲蛊惑了。
那确实不是什么正经曲子,而是罗什陀藏收的魔音功法,专催淫性蛊惑众生。不过这魔功低劣稀松,也就对凡人管点用。
只听神姬又道:“额座初央,封圣子侍,于圣子奉心!”
慕容嘉话毕,宁尘早等不及了,一把从后面搂住初央,叫她面向着部众褪了白袍,端着双腿直把她架在了自己鸡巴上。
于扎伽八部部众看来,圣子与圣子侍当众交合,乃是沾染福气的大好事,圣洁无比。
可如今叫魔音一催,倒人人喘息如牛,男的硬起女的湿下,都气促的急了。
身前万人瞩目,身边仪式庄重,身后寺庙宏伟,初央先前还不觉得什么,一下子赤身裸体落在众目睽睽之下,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扭头只往宁尘肩窝里缩。
“圣、圣子……我……”
“叫我十三呀。”宁尘偷偷在她耳边念道。
初央叫他这样一说,似是有些糊涂,又似什么都懂了。她瞪大眼睛望着少年,不禁忘了紧张,露出甜甜一笑。
“十三……你今后还会给我讲故事吧?”
宁尘也不必作答,只低头与她吻在一起,情柔轻弥,口舌痴缠,然后将她身子往下一落,鸡巴向内挺了进去。
初央已听话不再持咒,自然抵不住破瓜剧痛。
所以宁尘特意收缩阳具,弄得只有两指粗细,这才勉强往初央缝里戳进了三分。
饶是如此,那圆圆小口儿也紧紧箍住龟头,愣没让它闯进去。
初央哼的一声,已痛的流下泪来,口中却说:“十三……你用些力气,不然进不去我那里……呜……”
她说话时宁尘已动了起来,退两寸,进三分,再退两寸,再进三分,就这么一点一点将鸡巴插了进去,龟头直抵在初央那膜上,退退进进几次,连撞带扯给她那处女膜弄破了。
初央那小屄被他突进去,眼冒金星,牙关紧咬,下半身胀痛剧烈,破身之苦倒盖了过去。
她白藕一样的双臂向后张起,环着宁尘脖颈,拼命掩着喉咙里的呜呜哀叫。
直到那龟头满当当顶住宫口,她才嘤一声喘过气来。
宁尘虽缩了鸡巴的粗细,可长短却是未变,进了初央身子的那截还不到一半。
处女血从二人交合处化作一缕红线,沿着白玉样的阳具淌下,滴滴答答洒在地上,甚是鲜艳。
上万部众见到落红,知仪式已成,都欢呼起来,在离尘谷中震荡不休。
恰在此时,神姬朗声道:“圣子在处,即赐尔等极乐净土,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话音一落,那惑心的仙乐悠扬更盛,住民再把持不出,也都相互拥吻滚纷纷到了一起。
离尘谷中两年一番筛选的精壮,原本在这里都是恭敬小心不敢造次,却也憋得厉害。
如今叫魔音一撩,那鼓劲儿一下子昂扬起来,整个离尘谷响起了淫声秽语。
宁尘惜初央身子,鸡巴捅到底后再也没动,只等她缓过痛来。
初央亦是凡体,禁不住那魔音梵唱,鸡巴虽然没动,却终究中宫直入,处子花径尽数撑开,也不禁流了淫水出来,沾湿了玉棒水光泽泽。
“十三,我只觉……与你再没这般近……”初央不谙情话,只会将心中所想拼了字句说给宁尘去听。
宁尘亲过她嘴角:“是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最亲最近之人,你可记住了。”
“嗯……噢——你、你慢些出——”
刚才两句话搔在初央心上,她甫一情动,不仅挺了挺腰,去让鸡巴在穴内轻磨一下。
宁尘试到此处,便知她缓好了,立刻将鸡巴往后撤去。
那龟头下的沟壑一下子犁过残碎的处女膜,将初时没坏掉的地方都结结实实刮了下来。
初央这下吃了个实在的,身子猛地一挣,交合处血流如注,把白嫩嫩的阴唇都染成了血红。
“十三!我刀割一样痛!呜呜呜……好痛呀……你……哎呀!哎呀!!啊啊啊!”
还没等她讨饶,那鸡巴已在窄穴里驰骋起来,痛得她连声惨叫。
倒不是宁尘突然心狠,而是长痛不如短痛,只要三五下让真气灌入她体内,纳她入了真诀法纲,立时就会化为甘甜。
初央肉体凡胎,只两下就让宁尘擒住识海,顺着她开苞破出的心络将千机神络插了进去。
神络触及她精纯气海,宛若口边放了颗红嫩水润的樱珠儿,宁尘恨不得一口咬下去,把她那阴元尽吸了才爽。
难怪罗什陀每年都要祸害上百净女,那《渡救赦罪经》温养出的阴元着实是美味异常。
宁尘当然舍不得。他就势将《合欢灵池决》送入初央识海,神络层层加固,几息之后便凿定了初央【灵池脉】的法纲之位。
初央果然舒缓过来,那刀割般的剧痛都不见了,百脉通畅淫魅而生,一个破瓜的处子,也嗯嗯哎哎地哼唧起来,屁股也在宁尘掌中顶来顶去。
“主君……都叫他们看够了……你让我转过来抱着你好嘛……”
命君灵池已结,初央朦胧间自己就换了称呼,她像开了蒙似的感到一丝羞臊,用手捂在了自己那乳鸽上。
宁尘搂着她干干净净的身子,鸡巴“啵”地一声从穴里拔出来。
血珠混着淫水拉成红丝从初央阴唇垂下,凄迷娇艳,还没落到地上,就又被鸡巴捅进了屄中。
初央被调转了身子,趴在宁尘肩膀上闷哼一声。她搂住宁尘脖颈,紧闭双眼,仿佛忘了世间一切,只剩了怀抱中的少年和屄里那根屌。
宁尘也不愿在第一次与初央玩什么花活儿,依神络所示,他就着初央最喜欢的力道,一点一点轻柔柔地将她送上了巅峰。
初央那双小手猛地一紧,鼻子里尖尖哼了一声,沾血的花径一阵哆嗦,竟把宁尘那根特意塑的细长鸡巴挤了出去。
“到了?”宁尘明知故问,轻轻咬她耳朵。
初央羞得只将脑袋深埋在他颈窝,撒娇似的嗯了小小一声。
宁尘柔抚她许久,才命净女抱她回去寺内将养歇息。
灵池脉心地最需纯净,要是闹不好怕会影响整个法纲,所以接下来的事儿宁尘不想叫她在场。
论交合之激烈雄壮,宁尘与初央这一回较通天佛主太远,此等差异必惹部众猜疑,宁尘又决计不肯作践初央身子。
所以慕容嘉才以“极乐净土”之名引得谷内信徒一起纵情呈欲,不叫他们有多余的精神去瞧二人交合。
圣子怜惜圣子侍是一回事,可不能真堕了威风。
初央被抱进去的时候,已有净女搬了木架出来,与她擦身而过。
半人高的木架一排五只,横置高台前沿。宁尘鼻子一哼气儿,五名大祭连忙依次并肩在木架上趴好了。
慕容嘉告知宁尘,五名大祭分别号钰、诛、涤、静、璇。
前四者在罗什陀抓她来时就已在离尘谷修得元婴,唯有璇祭一人是罗什陀改换痴身之后才晋升的。
前四人在慕容嘉还未臣服之时,为讨好罗什陀,对她极尽蹂躏,尤以排在首位的钰祭为甚,最后的那名璇祭虽也对她用过刑罚,好歹不曾蓄意伤她。
两百年过去,宁尘听慕容嘉谈及此事时,话中恨意仍未消尽。他知慕容嘉性子温柔,能如此记恨几名大祭,可见彼时受了多少折磨。
既是为了做给部众观瞧,亦是为了给慕容嘉出气,更是为了叫五名大祭日后不生歪念,宁尘今天便要将她们办个明白。
他早用真诀探过,这五祭境界颇为稳当,钰、诛、涤、静四人元婴中期,虽被罗什陀夺了处子元阴,却因需要用人之故,从未被真正采补;璇祭更是罗什陀换了痴身后才突破元婴境
界,为保她元婴初期道行稳固,罗什陀甚还留了她处女之身未动。
五位大祭先前听得神姬安排,要在众人观礼时与圣子交合,都以为是例行公事,从未有过它想。她们伏于木架之上撅好屁股,只等圣子来尝。
宁尘可不客气了,第一个便是慕容嘉最恨的钰祭。
他将钰祭袍子撩开,亵裤一拔,叫真诀真气充得阳具暴涨,也不等她湿润,手指拨开阴唇就直往里捅去。
罗什陀自换得痴身,两百年都没日过她们了。
钰祭那穴儿久未使用,全然禁不住宁尘这一棍到底,她初时还想以梵唱离神功法扼制五感,却让宁尘信力直接压住。
“啊啊啊啊啊呀!!圣子饶过奴婢!奴婢吃不住这般大力!!”
宁尘如今身负两层法纲,渡救赦罪法纲虽简陋不堪,遏制下属之法却比合欢法纲更为粗暴。
他也不需如何运功,只使劲儿将鸡巴去撞钰祭阴关。
她修行深厚,原本不那么容易破,可宁尘是铁了心要恶采与她,她哪里喘息的过来。
没有旁的念头,宁尘抓住了她腰身就是一顿狂冲猛操,十几下就在她哭喊中凿穿阴关,趁着她阴元大泄,又逆运合欢真诀,叫那黑色金丹猛啜起来。
钰祭从未被罗什陀恶采过,那滔天的爽快一浪高过一浪,激的她又哭又叫高潮迭起,一身修为都随阴精被宁尘吸走,不过两刻时间便虚晕得不省人事。
宁尘如法炮制,挨个操了过去,将诛、涤、静三祭阴精都采补了。
扎伽寺高台上浪声淫语,嚎叫不停,直看得数万离尘谷部众目瞪口呆,拜伏不已。
在他们看来,连佛主考中合格的净女都不会被佛主操成这般模样,圣子竟能将几名向来端庄持重的大祭日到呼天抢地,当真是比佛主更胜数倍了。
有此一幕,离尘谷部众便再无疑虑,心中都不自觉地将圣子奉在了佛主之上。
那璇祭和慕容嘉没有太深龃龉,但方才见四位同僚都被操成了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的肉奴,等宁尘将鸡巴再对准她胯下蜜穴时,全身已瑟瑟发抖。
宁尘扭头看了慕容嘉一眼,见神姬眉目舒展,知道自己已宽了她的心。慕容嘉对他轻轻摇头,似是叫他不必再为自己报复璇祭。
“圣、圣子在上、璇祭求圣子……”
“轮不到你聒噪!”
宁尘一喝之下,璇祭再不敢出声,只用手捂着嘴,颤颤发抖,眼眶流出泪来。
于宁尘而言,她虽没有对慕容嘉施暴太多,却也需好好钳制,才好等自己离谷之后,尽服慕容嘉管辖。
于是鸡巴又操进去,压烂了璇祭处子薄膜,璇祭捂着嘴一声哀啼,却不敢再出半个字。
宁尘拿手在她小腹处扣住,猛地刺入合欢真气,笃地一下震开了她的阴关。
这却是便宜了她,璇祭乃是完璧,真若像先前四人一样生生用鸡巴操穿,泄成一团烂泥不说,更是有损心脉。
处子元阴随落红滚滚流出,被宁尘欣然采去。不过他吃净了璇祭的头汤便没再恶采与她,总算叫女子松了一大口气。
几名大祭被宁尘这一番恶采双修,中间三人直接从元婴中期跌到了初期,唯独璇祭只失了处子元阴境界无碍。
最惨的则是钰祭,她原本修为最强,这一回境界直落到门槛之上,好在只要元婴不灭就跌不到灵觉,不然真要被宁尘弄成废人一个了。
而宁尘自己,得离尘谷信力加护元神,又采四名元婴阴元,这等福泽,还能有什么旁的结果?
他已一步跨到了灵觉中期。
*** *** *** ***
五名大祭乃痴信信徒,于修为并不十分要紧,被这番恶采竟未生出一丝逆意,甚至还欣喜自己能助圣子成就进境之力。
只是那敬信中唯独多了五分的恐惧,一想起圣子那根鸡巴,端的是又爱又怕。
离尘谷情势既定,这几日宁尘隐入罗什陀在扎伽寺后殿设的聚灵大阵,力图好好稳固境界。
身边又有慕容嘉从旁指引谏言,三五天的功夫,宁尘灵觉期的实力再无一丝虚状。
聚灵大阵之下,山脉地心处,便是扎伽寺的密库。
通天佛主罗什陀几百年来搜罗的资材法宝都匿于其中,待宁尘与慕容嘉一同去看时,当真晃得眼都花了。
若把扎伽八部算作门派,那当真不能和中原大宗相比。
扎伽寺除却卫教使,真正只有神姬大祭一共元婴六人,外加二十名金丹小祭,既无灵田也无灵矿,炼丹无方炼器无门。
清算这密库中修行消耗所需的资材,还不如合欢宗的一根毫毛,能供七八人成就金丹就算不错了。
再看法宝,当真穷酸到家,那墙上一排排挂着的全是金丹元婴级别的降魔杵,皆是为今后新炼卫教使准备的家伙。
看来扎伽寺真正的好宝贝都在罗什陀身上,可惜现在都随他元神一起毁去了。
可唯独一样,中原恐怕哪个门派都比之不得。
这密库中满满当当,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放眼望去,那犄角旮旯塞得全是灵石,更有那价值连城的龙晶,足足填占了五只铸金大箱。把此处灵石龙晶都加起来,价值恐怕直逼百亿!
要知道,合欢宗当年据二州之地,每月收入在五十万灵石上下,减去蓄养灵田、铸器炼丹、发放弟子俸银的用度,每年盈余也就堪堪百万。
修行界难免隔三差五遇上大宗开销,合欢宗库房中所储灵石一直在一两千万之间浮动,这在中原宗门中就已算极为富庶了。
“他妈的哪儿攒的这么多钱呐?!”宁尘一蹦三丈高,下巴颏差点没砸脚面上。
慕容嘉自识了宁尘起,他一直都是成熟持重、谋计深算的模样,现如今突然露出小孩作派,惹得神姬不住笑起来。
“这等财富,自不是攒能攒起来的……域外魔修之地,向来掳掠极多。我猜是罗什陀扫荡昆仑巅时,将昆仑山脉其他魔修的看家货都扫净了。他有卫教使护着不需别的资材,自然把
用不上的灵宝丹器都换了灵石龙晶在这里。”
“奶奶的鸡大腿儿的,要么说都喜欢干坏事儿呢!干坏事儿他妈的来钱快啊!”
“是啊……能守住心的又有几个……”说到这里,慕容嘉抬起头来去看宁尘,却忽地一惊:“咦?钱呢?”
只见原先满地的灵石,就这么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竟少了一小半去。
若不是宁尘回过头来对她眨巴眨巴眼,慕容嘉还当是有用了匿踪术的偷儿闯进来了。
“我拿点儿,我拿点儿,嘿嘿嘿……”宁尘一脑袋钻进钱堆儿,玩了命往星陨戒里塞去。
慕容嘉失笑道:“主子,你将灵石放哪里去了?”
“放储物戒了。”
“那储物戒呢?”
“吞肚子里了。”
宁尘插科打诨,引得慕容嘉咯咯直笑。她抹抹笑出的泪花,叹道:“主子尽会逗我。”
“我这储物戒非比寻常,融在体内罢了。”宁尘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我先取些存着,怕离出谷之后用得上。”
“这离尘谷的一颗石一根草都是主子你的,无需说与妾身。”
“要说要说,今后还不是得叫你给我掌住这金库支出嘛,不跟你说怎行。”
“何必要人掌住支出?啊,主子难道想……”慕容嘉聪慧,已从宁尘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一二。
“待让离尘谷住民散去,便叫各部小祭每年遴选根骨优秀的孩童送来,投身修行。他们修行的一应用度,自然要你替我长眼。”
“主子是要……开宗立派?”
“未必开宗立派,先留个延续之机罢了。我们不再炼卫教使,若要图谋长久,还要真正有实处补充战力。扎伽八部,离尘谷从今便是内门所在,所招者仍按旧制唤作净童净女,不必
学中原宗门以师徒论称。其中等阶,由你设立就好。”
“就依主子说的。”
“那我留半库的灵石给你。刚开始做事,难免花钱的地方多,这钱可够你用度?”
“便是无有这些,也不耽误做事。主子要用只管取走,妾奴自有办法。”
“花对了钱,事情做得才快,你只管花销就是。”
两人敲定往后事宜,继续检视,倒在密库外侧小门内找到了一个新石窟。
房间不算太大,一面墙上挂了十几样西域异种兵器,另一面墙则是一个书柜。
宁尘走到书柜之前抬眼一望,率先映入眼前的一行字便是《渡救赦罪经》。
他早在初央那里读过了,此时信手取下胡乱翻了一翻,却突然头皮一紧。
这经卷,与离尘谷部众传阅的截然不同。
“慕容!你来看!”宁尘将经卷递去,“这和你所修魔功可是一脉?”
慕容嘉仔细读去,眉头越皱越紧:“初时看着相仿,可读着下去却精妙得多了……这根本不是魔功法门呀……”
两人一读就忘了时间,废寝忘食不觉竟看了两日两夜。慕容嘉将自己所修魔功、谷内之经与这份经卷原本细细比对,异处都给宁尘讲了。
一番研习下来,宁尘便确定,这《渡救赦罪经》绝非蛊惑人心的邪法,而是与中原大日轮寺的正道佛法同根同源。
只是罗什陀为了配合他双修魔功,重新编纂修订了其中法门,好教自己更易剥取信众元神,炼化肉傀儡以为己用。
经卷原本中,汲取的信众信力本意是要集众人之功补救贫弱之人,到了罗什陀这里,却修成了饕餮贪享的邪路,信力收归自己再不拔毛。
当翻到经卷最后,看到罗什陀在部众面前念的那句发愿之时,宁尘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罗什陀在这里只改了一个字。
极乐极苦,虚妄之色。渡救赦罪,大道在我。
极乐极苦,虚妄之色。渡救赦罪,大道在合。
发愿之文都是写于经文之前,所以这句根本就不是发愿用的,而是写经的前辈给传承者留下的一句寄语。
宁尘什么都明白了。
《》
依他所见,只要人人信经,便可借此间信力福泽所需之人,解世间之苦。
而这套法纲,怕是与合欢宗的那位开宗先祖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大道在合的合,即是合欢宗。
这位高僧最终也是意识到,自己的法纲脆而易折,要想得成所想,还是要去寻合欢法纲的真谛。
于是才有了这句“渡救赦罪,大道在合”,希望后人能从合欢宗处得偿相助。
而圣子这一说法,从某种层面去想,竟然真的是指自己……
佛宗大师,或许真的能窥过去未来。
至少他应该是知道,修合欢真诀必炼得通体洁净,阳物如玉,那合欢老祖的传人即是高僧所念圣子,所以才在经中留此一偈。
这也正是法纲中的卫教使无法对自己下手的原因。合欢宗法纲之命君,于这模仿相制的渡救赦罪法纲而言,也是万万动不得杀念的。
冥冥中似有遥指,正戳在宁尘脑门子上,叫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主子,可读出了什么端倪?”
宁尘长长叹气,他略一思忖,想起慕容嘉已被神络纳在法纲之内,已无需瞒她,便将自己真名来历都讲了出来。
慕容嘉听罢之后,垂目道:“所以主子才必须离谷去寻龙宗主……妾奴懂了……只是此一去不知又要有多少凶险,你若回不来了,妾身可如何是好……”
“这里积攒着不少用以逃生传送的玉珏,我带在身上几枚,没什么可怕的。”
玉珏倒是有,非得先画相应阵法,耗一盏茶时间才能启动,品质远远不及龙雅歌给出的那枚——不过总比没有的强。
宁尘继续扫查密库藏货,还真找了几样好东西。
藏经的石窟中,叫宁尘搜出了一把刀,正好给他自己合用。
这刀铸得直挺挺小臂长短,黑黝黝似玄铁锻造,虽不起眼,可刀意凝聚精纯,绝对是件好货,只是在刀身当中间留有一个豁口,却是器神有损。
慕容嘉看了那刀,竟面露讶色:“这难不成是昆吾刀?我听闻大祭口中漏过,罗什陀曾持此刀与圣教教主计都大战,胜败打了个三七,此刀被计都劈伤,罗什陀却借机捡了性命回来。
那时计都还不是教主,但罗什陀能与他手下走过几招,恐怕都是借了此刀之威。”
“要了要了!”宁尘喜滋滋将昆吾别在腰际。
宁尘花了些时日,先逃生阵法在扎伽寺内镌刻了,又将昆吾刀祭炼纯熟。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宁尘闭门许久,总算找到了以合欢真诀修整渡救赦罪法纲的方略。
他道行稀松,想要修出一部超凡脱俗的新神功那是痴人说梦,但只是弄个初阶的稳妥法门倒是轻而易举。
渡救赦罪经原本就与合欢真诀隐隐相合,等召集了八部良玉之材聚在离尘谷,教他们炼气筑基怎么都够用了。
他花费的最多心思还是在慕容嘉身上,不仅理清了经卷中的高深法门,又仔细琢磨了排解魔气的运气之法。
虽仍是不能治本,但只要修行下去,魔气就会愈发淡薄不再发作,又能助慕容嘉加速炼化宫巢卵珠化作阴元,总算不至于叫她在此枯耗时日。
就在宁尘沉心钻研的时候,慕容嘉突然闯入门内,向他说了一件急事。
“主君,有圣教之人探山!还望主君定夺!”
宁尘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心中忍不住骂起了娘。
自己向通天佛主扯下的谎子,竟然这么快就应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想想也是,恐怕罗什陀自己也预判到圣教要有什么动作,所以那时候才会一听就信。
“定、定夺……定夺个啥啊?那来人是干嘛的?魔教总坛真要夺离尘谷吗?”宁尘麻爪道。
“此番来人是总坛正式派出的使者,有元婴期修为,此时递了拜帖,正在离尘谷外静候。”
宁尘强令自己静下心来。这人来的突然,但离尘谷铁桶一只并不怕他捣乱,只需像罗什陀一样小心遮掩实力,不叫他看穿跟脚便是。
想到此处,宁尘也不怎么担忧了。他唤慕容嘉将人接进谷中由她接待,自己深藏殿后。
不过一会儿,前殿迎宾厅堂里便响起了声音。
“几年不见,神姬竟也换了头面,不知在下今夜还有没有福气一享芳泽,哈哈哈哈。”
那男人声音朗朗,他见慕容嘉身裹白袍再见不着那满身淫具,似是有些失望。
慕容嘉双目微垂神色不动:“钟前辈,如今圣子出世,扎伽寺气象新变,待客之道亦是不同往日,还请勿怪。”
从前圣教遣来使者,罗什陀都将慕容嘉丢去供人淫弄,收拢阳精再行伐采。
这回来的钟礼兴也是尝过慕容嘉几次了,都叫她服侍的心满意足,此时见她一副冰凉模样,心中生出不愉。
“佛主果然得了万妙之体化作圣子了,可喜可贺。只是不知,此番在下可否觐见佛主,啊不,觐见圣子呢?”
离尘谷虽然守得严丝合缝,但架不住其他八部只有最外围的昆仑山幻阵护着,难免又魔教探子藏于其中。
这些日子,圣子之事已在八部内广而告之,圣教自然听得到风声。
按罗什陀先前谋划,令慕容嘉给他生下合适的肉身,再行夺舍便可自号圣子,此事离尘谷内无人知晓,圣教倒是了如指掌。
慕容嘉转念一想,钟礼兴此时受命拜入谷来,八成是要探查佛主夺舍之后的实力如何。
宁尘刚入灵觉期,距离罗什陀夺舍之前还差着两个境界,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出来露馅。
“圣子初降,需专心求佛,尊使来得却不是时候,还请……”
慕容嘉话没说完,钟礼兴已欺身上前,伸手抓住她乳儿揉捏起来,淫笑道:“看在你我欢好甚愉的份儿上,神姬不能说说情,叫我见上圣子一面。教主此番可是有求与离尘谷,还望
神姬传句话儿。”
换做以前,慕容嘉自会逆来顺受。
可如今她体内魔气已淡,早不似先前那般性淫,又寄心于新主,再容不得外人狎弄。
她刚想发作,可突然又怕闹将起来逼得宁尘现身被人看出马脚,一时心乱,竟不知该不该反抗。
圣教每隔十几二十年便会派来使者与扎伽寺一脉联络关系,不过基本都是由慕容嘉出面,钟礼兴前后来过六趟,一共也只见过通天佛主两回。
他原也没想着这次能够轻易得见罗什陀,只嬉笑着去拧慕容嘉奶头,想要消消下身攒起的火气。
宁尘在后头一瞧这场面,哪还坐的住,当即以信力引动护山大阵,于殿中卷起一阵狂风,将钟礼兴凌空扬起,直吹在大殿外面的高台上。
不用不知道,这护山大阵也是精妙,乃是由信力引动的风雷火山四劫大阵,却不需动用自身法力。
宁尘一击之下,便将个元婴期的钟礼兴摔了个踉跄。
还未等他爬起,宁尘以山劫之力向下一压,登时将钟礼兴砸跪在地。
“钟礼兴,我扎伽寺也是由得你放肆的地方?!”
宁尘拿信力加持,声音洪亮数倍。他身着明黄大袍,背着手缓缓从殿中踱出。
钟礼兴被山劫之力压了个结实,一时间想起通天佛主阴狠暴戾的传闻,不禁魂飞魄散。
“晚辈知错!!晚辈只当还像往常一样,神姬定会待客,一时迷了心窍,望佛主,不,望圣子恕罪!!”
宁尘开始还挺没底,看着对方反应,心知自己演的还行,索性也不躲了。
慕容嘉早唤净女为他搬来座位,宁尘一屁股坐在了殿门处,大喇喇地低头望着钟礼兴。
钟礼兴勉强抬起头来,正瞥见细皮嫩肉的宁尘斜坐在那处,脸上似笑非笑,尽透着那么奸诈。
他当年是见过罗什陀旧身的,一看那笑,心里不禁立刻将两人连在了一起。
“圣子得偿所愿!真是扎伽八部之大幸!亦是圣教之大幸!!”
就听钟礼兴马屁拍得鬼抽筋儿,哔哩吧啦一顿白活,宁尘好悬没笑出声来。
既然钟礼兴眼中自己即是罗什陀夺舍了新躯,那等他传话回去,此事就能坐实了。
他待得钟礼兴说完,才慢悠悠开口道:“权且记下你不敬之罪,说吧,教主遣派你来为了何事?”
钟礼兴察言观色,仍看不出宁尘是喜是怒,只好讷讷道:“秉圣子,教主此番,是想向佛主借兵的。如今佛主涅盘而去,还望圣子定夺。”
宁尘眉头一皱:“我扎伽寺向来不理外事,教主又是因何事借兵?”
“教主自有谋划,只是怕总坛一时空虚,想借圣子卫教使做填补防卫之用。能有二百金丹、三十元婴,便可解教主燃眉之急。教主示下,若圣子应允,当有三千万灵石奉上,若有卫
教使损失,自也按人头赔偿。”
宁尘脑袋转的那叫一个快,当时就捋顺出三种可能。
一者,圣教只是拿借兵当幌子,实则还在探查自己虚实;二者,这借兵之举是削弱离尘谷的手段,今天借些明天借些,总有一日好打上谷来;三者,圣教这边是诚心借兵,试探实力
确实只是顺带为之。
若是前两者,宁尘挥挥手把使者驱走就是。
可偏偏最后一种可能最大,单是这信口而来的数目酬金就是仔仔细细盘算过的,既不叫自己对借出之数太过为难,圣教又能承住借兵所耗财物,这笔买卖应当不是虚扯。
然而借卫教使出谷,就必然要遣派能支配她们的人物。
慕容嘉不在考虑之内,那就只能在钰、诛、涤、静、璇五名大祭中挑一个。
若罗什陀活着,派她们出山也无大碍,宁尘却是万万不敢。
若是她们将那日谷中疑处说给了圣教教主听,被人看穿深浅,那可遭殃了。
“攻战杀伐,难免有损。扎伽寺家小业薄,经不起许多风浪,此事从长计议吧。”
“圣子,教主只是盼望能从寺里调拨些兵力壮壮威势,作防卫之用,八成连打战都不会有,不是紧急关头,绝不让卫教使上阵。总坛还选了筑基凝心期女修三百余名,都送于寺里备
作卫教使肉胚。教主说了,只要圣子点头,肉胚半月之内就可连带灵石一起奉上,待圣子收纳好,再将卫教使借去总坛。”
宁尘苦思冥想,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绝才好。
他偷偷拿眼去往慕容嘉,谁料慕容嘉低头顺目,竟当做没事儿人一样,好像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此事,一点儿也不替自己着急。
他刚有点儿上火,一转念头却哑然失笑。
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从慕容嘉看来,自己哪儿需要找什么严丝合缝的理由啊,换了罗什陀也会一心提防圣教害他,回绝此事绝不会招人生疑。
于是宁尘哈哈大笑:“钟礼兴,教主真是好算计啊,哈哈哈哈哈!回去你替我夸他一句,就说他谋算之能愈发卓绝了,哈哈哈哈!你回总坛去吧,此事莫要再提。”
宁尘一边笑,一边偷偷瞧着钟礼兴表情。
果不其然,钟礼兴并未露出几丝苦相,想来那圣教教主也只是派他试上一试,买卖不成也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既如此,晚辈去回话了……”钟礼兴试着往上抬了抬身子,可那山劫之力却仍未散开。
他刚想出言求宁尘放他,一眨眼却见宁尘已闪到近前。
宁尘手起刀落,信力激发大阵,刀生火劫,一刀将他手臂剁了下来。
这一刀由信力带引,不带丝毫真气法力,堪堪触到元婴期威势。于钟礼兴看来,却似是分神期臻至化境的一刀,才致使真气没有一丝外溢。
他倒在地上抱着手臂断处大声惨叫。元婴期修士元神坚韧,断臂之痛还不至于如此,只是他心知佛主是要他好看,作态服软罢了。
“钟礼兴,扎伽神姬先前给你赏玩,乃是恩赏;如今不给你,你却伸手去动佛爷我的东西,那就是不把佛爷我放在眼里。去你一只手,不冤枉吧?”
宁尘假装嘴瓢,自称佛爷,更是令钟礼兴不疑有它。他浑身鲜血淋漓,也不敢用真气止血,只在地上叩首,连呼知错。
“滚吧。告诉你们教主,扎伽寺无心山外一干俗事,圣子之号不离此谷。我以十年为期闭谷修行,总坛之人切莫再扰。十年内,若有入我外围幻阵者,卫教使会自行诛之,别叫圣教
教众死的不明不白了。”
宁尘大手一挥,侧殿步出整十名元婴卫教使,监送钟礼兴一路离了扎伽寺而去。
钟礼兴被驱离昆仑幻阵之后,当即带着一身血抱头鼠窜,差点没尿裤子。
外界不知信力法纲的隐秘,他只道罗什陀真正稳住了境界,又得了年轻活力的万妙之体,最怕他心性比先前更加暴虐,将自己一点点拆吧了。
自己在圣教内的地位说低不低,说高也不算多高,真要被关住了,教主总不会为了他一个人率教众打上离尘谷。
想到此处,钟礼兴一阵阵后怕,再不敢多想,只待回去一五一十禀报教主去了。
感念着钟礼兴离了扎伽八部范围,宁尘长吁一口气把自己摔在了座位上。
方才那场戏也是有惊无险,圣教教主计都,无论智计修为都完胜罗什陀,但凡让他品出一丝破绽,后面八成就要引火烧身。
好在戏演的全乎,先前罗什陀遮遮掩掩,尚且唬得总坛不敢随便动他,这回宁尘大大方方亮在人前,又刀劈元婴期修士臂膀不怕人揣测实力,圣教总坛那边更是懒得将离尘谷纳在野
心之内了。
他还特意对钟礼兴说了句“圣子之号不出此谷”,乃是因罗什陀先前露过些许线索,似是圣子于圣教而言还有别的含义所在。
宁尘思虑缜密,大概猜出这称号有争权之嫌,所以才有此一言。
只是不知圣教此番暴露出的图谋究竟是什么。
既然需借扎伽寺之兵以解内部空虚,怎么看都是要有点大动作了。
若是总坛真的打定主意一统化外魔域,恐怕离尘谷最后也难得幸免。
不过也有的他们折腾了,化外之地分支的几大势力可不是好啃的,它们若察觉危机相背而战,与总坛的胜负还未可知。
没有十几年时间去见分晓,还真轮不到扎伽寺头疼。
*** *** *** ***
《渡











宁》,



救。

















































正事儿总算告一段落,宁尘一个猛子扎进温柔乡中昏天胡地起来。
扎伽寺内殿已经整修完毕,左右两间侧殿分别给额座初央与慕容嘉居寝,正当中自然留给了宁尘自己。
偌大内殿,地面用厚厚的毡子铺了起来,乍一看仿若羊毛蔟成的草原,连床榻都不需得了。
宁尘往上一滚,旁边落一小桌,摆上美酒佳肴珍果,吃饱喝足倒头就睡,神仙一样。
不过这心情舒快的日子,哪能光睡觉啊。
初央趴在软绵绵的地上,将脑袋埋在怀抱的枕头里,撅了屁股送到宁尘掌中,由着他鸡巴在刚开苞的小穴里进进出出,一道清澈水流沿着她大腿根淌下来,沾湿了身下的羊毛。
宁尘与初央欢好时向来收敛得很,况且这回只是初央半个月来第三次侍寝,上回宁尘稍稍试着将阳物变回平常尺寸,立刻就将少女小阴唇撕了一条口子出来,直到今天才将将养好,
宁尘只得把东西收归给她开苞时的大小,轻轻柔柔地戳在她里面。
可即便如此,初央那穴内仍紧箍得他举步维艰,每每行至中间狭窄处,龟头都被抵得寸步难行,不得不多鼓一分力气才得向内开垦。
拔出时就更难了,非得叫那环沟处贴着腔里的肉芽儿紧紧刮上一遍才能脱身,直爽得二人后腰一齐发颤。
“嗯……嗯……嗯……”初央埋首枕间双目微闭,只在宁尘龟头轻轻点在宫颈处时,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娇哼。
宁尘为保她根基不损,既不采她阴元,也不随意渡她阳气免冲阴虚,他细心慢送,一两刻内逐渐推她去那云巅一游。
他亦不愿勾挑初央淫性,回回都是让她高潮一次便罢了,也好叫她能够潜心修行,铸好神识为先。
身后的情郎虽温柔细致,奈何这新晋的圣子侍身子还是娇弱,就被操了这么一会儿,那白腻腻的背上已布满香汗。
初央那身雪肌让灯火一映,水光闪闪,宁尘拿手去抚,在她脊线一滑,初央哎呀一声,穴儿又紧了三分。
这等小凉菜儿一根儿一根儿往嘴里送,宁尘哪里忍得,还是亏了慕容嘉一同伺候着。
神姬伏于宁尘身后,残臂扶了他的腰,螓首拱在臀缝间,正伸着柔舌卖力舔弄。宁尘在前头抽插不停,屁股直撞在她脸上,她也丝毫不以为意。
那湿湿软软的舌头钻在屁眼儿上,舔得宁尘腰眼发麻,别提多爽了。
不过这也没多难为扎伽神姬,宁尘自然早先纳净了身体,没留一丝污垢异味,不然待会儿将她抱起来一亲,还不是自己受罪。
往宁尘身边三尺,那失了神的璇祭正躺在一旁。
她已被操得翻眼吐舌,双脚大开,初经人事不久的小穴红肉外翻,淫水流了一腿,精液还咕嘟咕嘟从穴内往外淌着。
初央修为太浅,慕容嘉也需得温养身子,宁尘怜惜二女,行房前把一肚子火气先撒在了这位扎伽大祭身上,操得璇祭哭天抢地,一阵阵高潮迭起,三番五次昏死过去。
也是男子心作祟,宁尘偏因璇祭红丸交于了自己,才对她多少有些另眼相看。
其余四名大祭他再也未动,专把璇祭唤来内殿当做了泻火的肉奴。
也是该着她有此一劫,被操的酸苦、高潮的甘甜,俱叫她尝了,夹带着被宁尘浅浅行功双修了一番,好歹修为未损,反倒有所进益。
宁尘也是抱着分化五名大祭的心思,叫璇祭靠得自己近些。
分别心一旦有了,大祭之间就再难轻松勾连。
若自己离谷后大祭那边有什么差池,慕容嘉多此一助,足可防患未然。
这边厢,初央的穴口已是抽搐得越来越频。
那狗一般的后入姿态,消爱意而生淫性,是宁尘所不喜。
他拨开身后慕容嘉,将初央翻过身来,好叫她搂着自己。
初央身子早软了,只能听凭他摆动。
少女濒临决堤喘得厉害,本能一般立刻将臂膀缠在了宁尘身上。
她望着宁尘,还想学慕容嘉或璇祭那般说些什么,却终是说不出那淫言秽语,只能撒娇似得不住软哼,被宁尘的舌头把嘴堵了。
阴道一抖,猛夹宁尘十几下。宁尘与初央胸紧尽贴一起,尝得彼此身躯火热,逐渐唇分,留下初央眯着一双眸子微微气喘。
高潮也是轻柔的,悠长的,宁尘搂着初央,叫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摸着她的脑袋,哄她沉沉睡去。
待她气息喘匀,宁尘才撩起旁边毡子将她一裹,轻轻放去了一旁。
“主子真是心疼初央啊……”
宁尘听到慕容嘉出声,回头望去,但见她目中温柔一片,却不是风言嫉语。
不过他还是试探道:“怎么?吃醋了?”
宁尘如今最在意的不是旁人,而是怕自己离谷之后,慕容嘉妒火渐生,暗暗对初央做什么手脚,损伤合欢法纲,更坏了自己这小小心尖。
女人心难测,慕容嘉对自己死心塌地,却不好说会不会因福生祸。
不过,这念头也不过居安思危罢了。当初慕容嘉向自己为璇祭暗暗求情时,宁尘便知她打心眼里有善根,九成九不会主动戕害别人。
果然,慕容嘉闻言连忙垂目道:“妾奴何敢。妾身与额座初央,也是一同在通天佛主手下踩过刀尖才活下来的。若不是初央舍命出手,主君赢不得罗什陀,妾身更是万劫不复。我二
人哪怕没有姐妹情分,也有生死之谊。如今同掌此谷共事一主,彼此扶持还来不及,怎会去吃什么飞醋。”
说到此处,慕容嘉又叹一声:“妾身是主君从苦海捞出的狗儿,能得一个妾奴之位,是奴儿受尽折磨才求得的造化。离尘谷是主子的东西,也是妾奴唯一的家,那搬弄是非、勾心斗
角之事虽贪得一时之利,却早晚生出果报,将这等大好基业毁于一旦。妾奴虽然愚钝,但绝不做害人害己之事。主君放心,妾奴知道自己身份,不敢造次。”
宁尘笑道:“我只说了一句,你却在这里剖心挖肺。”
他揽过慕容嘉抱在怀中,轻轻抚摸她后背长发,心中却感叹这姑娘实吃了太多苦。
那看人脸色、揣度心语的本事,可不都是这两百年里拿血泪浇灌出来的。
慕容嘉这番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宁尘给她烙下的神络比搜魂法还强之百倍,话语中的真假,命君岂能不知?
宁尘着实放下心来,将慕容嘉抱在丛丛软毛上,沉沉吻她红唇。
感念到宁尘情意,慕容嘉媚目如丝:“主子来吧……”
宁尘把白玉虎头探入慕容嘉穴口,叫那一圈软肉垫着,轻轻啜弄,没几下慕容嘉就受不了了。
“主子……啊……主子为何不操深些……啊……”
宁尘摇摇头:“你阴关新闭,正是温养阴元的关键时候。我心疼初央,当然也心疼你。”
听宁尘为了自己一个妾奴也要将水端平,慕容嘉心中一片柔情,竟撅了屁股去强吞宁尘阳具下去:“奴儿知道主子的好,却不能叫主子憋着……妾奴身无长物,只有这淫乱之躯好叫
主子爽利……主子,你在奴儿这里尽兴,便是奴儿一心所求……”
“傻慕容……以往作践你,只是闺中游戏,真坏了你身子,我往哪儿找贤内助去?”
听宁尘唤自己爱称,慕容嘉更是情动。她脸上一羞,只会点头,再不知该说什么。
宁尘在她穴口轻轻勾挑,情欲上升,却舒缓甜美。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凝望,心中一片安宁。
“主子,明日……你便出谷吗?”
“是了。我已在此处盘桓太久,不走不行。”
“何时才能回来……”
“少则两月,多则半年。我走之后,你若耐不住寂寞,可不许再去招部中男子行淫了。”
慕容嘉嗔道:“主子说些什么呢……妾奴就是把这子宫挖了,也绝不再让一个男子碰我……主子就是我最后一个男人……这穴儿,啊……也不会再进别的鸡巴……啊!”
她两句话说得宁尘欲火中烧,终还是忍不住一棍满满操到了她的花心。
慕容嘉好不容易封住的阴关一阵颤抖,险些崩了。
两人积蓄许久的快感猛地爆发,紧紧抱在一起,颤巍巍地泄了出来,于慕容嘉宫口处阴阳交汇,修得通体舒泰。
天明既行,宁尘先敲打好五名大祭,把钰、诛、涤、静遣去八部选拔净童净女,又背着四人偷偷捏着璇祭的奶子亲了她半天,叫她于四人中给慕容嘉做眼。
璇祭先前得圣子优待功力有进,以为自己乃是五名大祭中的天选,早就服帖了,听闻宁尘有嘱,连忙一个劲儿应喏。
回归内殿,慕容嘉早已叫净女备好了一干补给食水为宁尘行旅所用。那边厢初央却哭成一个泪人,抓着宁尘的袖子再难撒手。
“十三……呜呜……你早点回来……呜呜……初央会很想你……现在就很想你……”
“你









宁 《合













悉》,



欢”
























便







“呜……初央知道了……”
安抚好初央,宁尘转身,伸手抚住慕容嘉面庞,嘴角一翘:“狗儿,忍着些,待主子回来了,叫你好好吃个饱。”
慕容嘉伸出舌尖轻轻在宁尘掌上一舔:“主君,妾奴还有一事相求。”
宁尘心中已有些许计较:“紫霞宗?”
慕容嘉抿了抿嘴:“主子真是有心了……是,旧宗覆灭,乃是妾奴一块心病,望主君能稍费心思,探探还有没有紫霞宗后人留存,又或是有没有更清楚的典籍记载,也好叫妾身有个
念想。”
宁尘大手一挥:“放心,一定给你办了。”
宁尘与二女告别,隐匿身形跃至寺顶,绝尘而起离谷而去。
他飞至半空,回头俯望,见谷中一片祥和升平,扎伽寺金顶光耀万丈,此间一切尽在自己掌中,不禁百感齐生。
既有归处,何必彷徨。
*** *** *** ***
护山四劫大阵与昆仑幻阵都是以信力铸就,宁尘身为信力之主,念头一动便可出入自如。
他以灵觉期修为纵起巽风邪体,也无需再顾及其他,仅用一日便离了昆仑山,又花三日横穿了西北大漠。
从凉州进得关去,宁尘一路南下。在中原赶路虽不敢全力施为,但不消十日也进了辰州地界,而白帝城即在那辰州腹心之处。
宁尘为避耳目,中途风餐露宿,一路极少入城,多挑偏僻处行走。
眼见天色渐晚,明日再行大半天即可入得白帝,宁尘便在辰州一座大城落了脚,准备养养精神。
好不容易得个享受的机会,当然不能亏待了自己。
宁尘问准了城中最上档次的客栈,走进去拍了一粒金子在柜台上,摆足了谱:“来间独院上房!”
没成想,人家当家的点头哈腰道:“仙爷,小店客满了,还请您挪贵足去别家问问吧。”
换别的修行者装到这份儿上了,八成得拍着桌子让店家把人轰走给自己腾地方。可宁尘哪敢如此招人耳目,把金子抹入袖中,灰溜溜地颠儿了。
宁尘把城中雅致干净的栈子都问了一个遍,结果人人客满,愣是没有给他歇脚的地方。
他旁敲侧击勾了掌柜的两嘴,还想用自己修士的身份压人一头,置换间客房出来。
人家掌柜的两手一摊,说俺这儿哪一位都是仙家,你说去得罪哪一个吧。
宁尘这才知道,白帝城正赶上半年一回的拍卖会,周围几州闲得没事儿干的混子修士都奔这儿来了。
中原市镇大多是低阶修士和凡俗混居;亦或以宗门为核心,在山门外围绵延出大规模的城区;唯有几个未被一宗所统的州郡,各种机缘凑巧,留存了几座不属宗门的仙城,白帝城即
使这样一处所在。
仙城仙城,自然是只有修士居住。城内打杂的、开店的、端茶倒水儿的,起码都是炼气期修为,不然连城门儿都进不去。
辰州境内,大小宗门一共四家,算上白帝城,五家势力将一州之地划得是支离破碎。
可是也正因为这几个势力家业不大,反而没什么野心,彼此之间守望相助一团和气。
白帝城算不得宗门,城主虽有元婴期,但也不过普通世家。这地方之所以名气大,还是因为地位太过超然。
越是大宗,宗门之内越是等级森严,规矩也大的吓人。
那没有背景没有资质的宗门弟子,为了向上攀爬不得不绞尽脑汁,难免走些偏门。
宗门容之不下一干腌臜龃龉,严防死堵之下,洪水自也要有个倾泻之处。
中原的散修更是如此。
没有资源支撑,再好的天赋也尽浪费了。
炼器炼得再好也需丹药,炼丹炼得再神也要法宝,这些仙城便是他们互通有无、招揽帮手的好去处。
有这些念想打了底,众人所聚之处哪还有不繁华昌荣的道理,有那一技之长的修士干脆就地住下,代代相承,建立世家,时间一长便有了仙城一座。
和白帝城一般规模的仙城,中原还有八座。
拍卖会这种活动,基本是半年一轮,也就金丹以下的修士疏于修行,才有功夫参与。
其中宝物对现在的宁尘而言不值一提,尽搁这儿给他添乱了。
连周边的凡城都填满了修士,那白帝城中的仙阁就不用提了,进去就是挤出屎来。
宁尘骂骂咧咧,偷偷找地方换下自己那身公子行头,取件粗布衣服一披,奔城墙根儿的大车店去了。
在这儿住的都是些车把式,臭烘烘的大通铺,脚臭汗臭搅合在一起,半夜中咳嗽的、磨牙的、打呼的,好悬没把房梁顶塌了。
宁尘窝在墙角,心里这个气啊。老子可是灵觉期,却在这臭窝子鸡毛店过夜,叫别人知道还不笑秃了头。
灵觉期什么概念?
中原三十六州一共四亿人口,一州之地的灵觉期也就十几个。
合欢宗这种五宗法盟之下无两的大宗,灵觉期那都是作护法的。
绝云城在西边一夫当关,领头的也不过仨灵觉——当然,现在只剩萧靖一个了。
随便一个仙城中,你就放眼儿四下看吧,别说灵觉期了,能看见一个金丹都算撞上了。
常言说金丹乃是万中无一,就是这个道理,练气筑基凝心期一万个修士攒吧到一块儿,才能应得上一个金丹。
此刻在白帝城中的金丹加一起也不过百,灵觉期?
两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这也就是寸的。
但凡是本地附近的修士,谁还没个亲朋好友,真没地方住借个宿也是稀松平常。
宁尘孤家寡人,又有官司在身,只能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脚臭了。
“妈呀!死人啦!!”
天色刚蒙蒙亮,就听耳边一声炸响。宁尘睡得一肚子气,心说就是天塌了跟老子也没关系,闭着眼睛没动窝。
不料就试着一只大手拿住肩膀头子把自己推平了,一只铁拳头哄嗵哄嗵在自己胸口敲砸起来。
宁尘现在肉身坚实,终究也是软的,没运真气的情况下叫人这么一砸怎能不疼。他大叫一声跳起来,伸手就想给那人一个大耳雷子。
“好了好了!救回来了!!”眼前那人黢黑一张脸膛,宽面阔口,壮如老熊,额头上尽是汗,“小兄弟,你可不知道,你刚才都没气儿了!还好咱会一手催动心脉的推拿法,这才把
你救醒!”
宁尘鼻子都气歪了。
他昨晚实在被臭得睡不着觉,用闭气法屏住呼吸,心中还得意了半天,到早晨却叫人拿砂锅一样大的拳头一顿猛锤,简直倒霉到了姥姥家。
他一肚子的污言秽语就要往外喷,可是见面前的汉子目光真纯,那骂人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琐事。
店里死了人,当地的掌事宗门前来查案,这一屋的人好死不死都得脱层皮。
这汉子为了救人一顿乱捶,店家要是稍有点心思,直接把死人的事儿撂在他头上,旁人倒是脱了干系,这汉子则是有死无生。
车把式走南闯北,谁不知其中门道。可这汉子还是不管不顾先选了救人,足见其心地赤诚。
宁尘虽勘得其中究竟,心里毕竟还有一丝火气,只抱拳朝汉子施了个礼:“多谢大叔了。”
周围一圈车把式听他言语中没带好气儿,都交头接耳说他忘恩负义。
只有那汉子全然没忘往心里去,还抓着宁尘的胳膊:“小兄弟,你真没事儿了?去找个郎中看看吧!出门在外的,有个什么好歹,爹娘还不心疼坏了?”
宁尘起床气一过,气儿也顺了,抬头对汉子一笑,拍拍胸脯:“康健着呢,我这人气长,偶尔有不喘气的时候,大叔不用担心。”
汉子嘿嘿笑:“那就好。你也别叫我叔,我才十五。”
宁尘闻言,眼珠泡儿直往地上掉,扭头看着他铁塔似的身量:“这特娘十五?!”
旁边其他车把式穿衣系裤,都哈哈大笑:“他打十二岁就从死鬼老爹手里接了车,如今正好三年,可不十五吗。”
宁尘哑然失笑:“那你可不能喊我小兄弟,我十七,你得喊我哥。”
汉子摸着大脑袋,还真乐呵呵叫了宁尘一声哥。
“俺叫雷小黑,大哥叫啥?”
“叫我十三就是。这么大个头,怎么还叫小黑呢?应该叫大黑。”
“大黑是俺村儿王寡妇家的狗。”
宁尘看他憨厚纯实,心生喜欢,出去买了两碗馄饨端回来,请他一道吃了。
结果宁尘这边刚一筷子下去,小黑端着碗直接把馄饨都倒进了大嘴。他抹抹嘴拍拍肚皮,一脸舒坦。
吃完了饭,小黑跟着车把式去拾掇自己马车,正看见宁尘准备上路。他一步拦过去:“十三哥,你的车嘞?”
“我过路的,没车。”
“喔,你上哪去?”
“我去白帝城。”
“那你上我车,我捎你过去。”
“不是修士也能进白帝城?”
“俺们就在城外卸货,不进去。”
宁尘一琢磨,人家车把式算好时间一个来回,那时间保准够。他也不和小黑二话,跳上他马车,就这么悠哉哉奔向了南边。
路上聊了两句,这雷小黑也没啥特别的,就是村汉一个。家里爹娘死的早,留了个赶大车的营生,起早贪黑,倒是自力更生谋下了一口饭吃。
说说笑笑,到正当午的时候,大车翻过一座山,只见山峡中滔滔江水,足有万丈之宽。江心水雾缭绕之间,便是白帝仙城了。
远远看去,这城只有七八顷地大小,想来也是与合欢宗内门一般,筑得芥子须弥方圆界在其中,里面另有一番天地。
江边码头,人挤人排着一簇簇大车队,一艘巨舟泊在岸边,是寻常凡俗能摸到的最后一道门隘。
“十三哥,俺们在这儿得排上两三个时辰嘞,你自己走吧,别耽误赶路。”
小黑说。
宁尘跳下车来,与他道了别,抬腿向路边树林里挪步。
他不想让这些车把式认出自己修士身份,打算隐入树林再御风而行。
辰州水源丰足,树高林茂,倒也不用走许多步。
他刚走出不到十丈,就听树林里风叶四起,隐隐有叱喝声响。
一个男修灰头土脸从林子里窜出来,时时向后张望。
眨眼功夫,又有一名妙龄女子随之其后,紧追不休。
两人虽是御风,但身手平平,周围林木茂盛飞也飞不了多高多快,宁尘一眼便看出是两个凝心期修士。
男修跳上大路,一心往白帝城方向奔逃,想来是逃进城去那女子便不好动武。
那女子明眉皓齿,虽身姿曼妙面容姣好,却是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她一个劲儿催动真气飞窜,眼看就要逼在男修身后。
男修拧身就要往大车队里藏,女子再等不得,掌风一激将真气拍了过去,轰的一声在男修面前拍下一个大坑,生生止住了他逃窜路线。
二虎相争,可苦了路旁的小猪小兔。
雷小黑的车正停在车队最后,女修一掌下去,他连车带人给震飞出去。
好好的大车架子凌空被碎成了木头渣儿,车中五六箱货也给冲了个稀烂。
宁尘机警,看他们冲来时已往雷小黑那边去了,在他落地时堪堪递出一道柔力缓了他一招。
可饶是如此,雷小黑仍是后脑勺磕在树上,呲牙裂嘴往后一抹,满手的血。
那两人一呼一吸间已打在了一起,女子似是法道风修,与那剑修男子你来我往,三五招就占住了上风。
男修逃脱不得,只好往后缩了两步,叫女子死死挡在了仙城的方向。
“臭娘们儿!有完没完?!”男修头发散乱,忍不住大骂。
女子只拿掌尖对着男修,厉声道:“还我青纹狐来!”
男修踟蹰片刻,咬着牙呸了一声,最后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只青色毛皮的死狐狸,往身后用力一扔。
女子立刻窜过去,一把将死狐捞在手里,再扭头一看,男修已逃之夭夭。
先前她在山中寻到这只灵物,追了上百里才将之猎下,一时放松却叫那男修先截了胡。
现在折腾了半天总算将其抢回,没枉费这许多功夫。
女子微微松下一口气,御风而起,向白帝城飞去。
“来来来你给我下来。”
没想御风术还没升起五尺高,一只手拽着脚脖子就给她扥了下来。女子踉踉跄跄歪了三步才在地上站稳,一时是又惊又怒。
“你干什么?!”滑溜溜的脚腕让男的这样捉了一下,女子立时羞恼起来。
宁尘抄着手瞪着眼,带着满头是血的雷小黑站在她面前:“你把人伤成这样,没点逼数么?!人家养家糊口的大车都叫你轰烂了!”
女子自负世家身份,虽自知理亏,却尽叫方才的怒气给遮掩了,全没将这些凡人放在眼中。
“白帝仙城不收凡人入内,你们聚在仙城这里,又无护身之能,还怨别人手重?”
宁尘鼻子一歪,伸手就要撸袖子,让雷小黑一把拽住:“十三哥……算了算了……”
哪能就这么算了,雷小黑可不是买卖人,放在前世那就是快递员,只靠拉东西赚那么仨瓜俩枣。
如今连车带货一并损坏了,货主要是让他照价赔偿,他还不得把裤衩子当了?
“损了别人家当,没钱赔,低头说个对不起,也算懂人事儿。你可行,伤了人扭头就跑,道理说得通吗?”
“与我有什么相干,不是先前那人抢了我的猎物,我何必动武?要赔也要找那人赔!”
宁尘说:“你下的手,当然是得你先赔他!赔完了,你再去找那人回赔给你。”
女子让宁尘话赶话说得愈发恼怒。
人不都这样吗,理亏的时候但凡上点儿眼药,那是越说越急,越急越耍赖。
她袖子一甩,叱道:“不赔又怎样,没工夫和你们废话!”
眼看她又要拔地而起,宁尘一声哼笑:“行。你不赔,我赔。但也不能便宜了你。”
女子刚运足御风真气还没起身,宁尘抡着胳膊一拳怼在了她脸上。
那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他一拳砸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一身土,等她毛手毛脚爬起来,已是鼻血长流,眼圈儿都黑了。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可知方才那一掌险些要了他性命!?凡人就不是人?!”
宁尘大喝一声,已是动了点真本事,震得那姑娘身子一晃。
她被宁尘骂得心虚,又知自己能被这小子一拳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对方修为怕是比自己强得多了。
她当即也不多说一句话,玉足一跺,默默无语地飞走了。
周围的车把式都看傻了。雷小黑更是楞呼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十三哥,你咋下手这么重嘞,好好的姑娘,让你打成熊猫了。”
宁尘也不应他话,将他拉到远处,将一只银元宝使指力捏成碎银,塞到雷小黑怀里。
“十三哥!我哪能要你钱呐!”雷小黑力气颇大,叨着宁尘手腕子就往回折。
“别和我挣巴。”宁尘沉声道,“你货都丢了,不得赔人家吗?这些本钱我借你的,去还了人家债,再重新置个大车也好过活。回头你挣了钱存下,我去找你讨账。”
雷小黑虽心思简单倒也不是傻蛋,日子也得过啊,于是便把钱收了。
“十三哥,俺就住在辰州北边槐树岭雷家铺子,两年之内,我定把钱你还你。只是不知道,十三哥为何对我这般好……”
眼看个大汉子眼圈发红,宁尘伸手揉了揉他那肉坨子一般的肩膀头儿:“还不是因为今天早晨你救了我一命嘛!”
雷小黑忍不住,又咧开嘴笑了。宁尘拍了他一巴掌,自己也御风而起,向白帝仙城飞去了。
他这修为,飞得可比那女子快得多,没过一会儿就远远吊在了女子身后。他巽风邪体隐匿气息,也不叫她发现,跟着一齐进了城去。
也不是为了别的,宁尘这边儿照人脸怼了一拳拍拍屁股跑了,那娘们儿保不齐一转头该去找雷小黑撒气。
现在他跟上去摸一下跟脚,也是为了把屁股擦擦干净。
仙城的护城大阵流光轻盈,四面城墙水路旱路加起来一共六道,那女子落到北门之前步行而入。
城门口不见守卫,也没有任何盘查。
各阶修士来来往往,一片祥和。
宁尘在路上已把脸一抹,将独孤十三那张脸改换成了不起眼的模样,换上一套光鲜干净的袍子,跟在她后面混入了人群。
一入白帝城方圆界,眼前的光景立刻变幻,那琼楼玉宇层层叠叠,看也看不到头,左边厢飞阁流丹,右边厢雕栏玉砌。
灵鸟仙雀立于屋檐房角,啼鸣悦耳;
灵草仙植布遍街角,沁人心脾,俗世的些许烟火气与屋宇间的灵风融在一处,仙城之名当真不是虚传。
宁尘深吸一口气,心说回头自己也得弄点儿灵兽养在离尘谷,给谷中添点儿生机。
他背着手随在女修身后,在仙城宽阔大道上七拐八拐,来到了西城偏僻处的一家酒馆。
白帝城以东城最为富饶,其次是南北两端。
宁尘一路走来稍一比对,便比出这西城的粗鄙来了。
这里的屋舍和普通凡俗城池建筑相仿,虽也并不破败,但远远不如城中其他地方色彩光鲜。
道两旁的屋子尽是灰漆漆的,空气中的清香也被市井味道所取代。
这地方简陋是简陋些,终究吃住便宜,没钱没势的练气筑基都往这处聚集。
他们还未练成辟谷,吃喝拉撒与常人无异,西城这些食馆酒肆自然也和凡俗城市没有什么区别。
宁尘最是喜欢这鲜活的味道,走着走着竟是有些饿了。
眼见那女修迈入一家酒栈,宁尘也赶忙进去挑了个座儿坐下,招呼老板先上了一盘脆烤牛里脊。
“客人,小店没别的特色,就是酿得酒好,滋味足,这烤牛肉下酒最合适不过。要不给您来二两尝尝?”
仙城酒家的架势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中气足,不似凡俗城间跑堂的点头哈腰。
还真别说,仙城之内,店老板就算是个金丹也不算什么奇事,没有宗门的银俸,散修们修行也得先挣钱不是。
宁尘一咂么嘴:“好,那就来一壶,多钱呐?”
“四枚大子儿。”
四枚大子儿就是四枚灵石,宁尘好悬没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他先前没来过仙城,在合欢宗那会儿,炼气弟子每月拿着那三五两金子,在山下城里胡吃海塞七八日都不叫事儿,宁尘到现在都还没正儿八经花过灵石,这回可好,一壶酒就要走四
大枚。
可不是宁尘抠门,半个离尘谷金库都在他那搁着呢,就是这价格反差太锤人了。
宁尘咽了口唾沫,又问:“那这牛肉多钱?”:
老板和气一笑:“一枚大子儿,一桌小席面管够。”
宁尘聪明,一听这话心里也就明白了。
人家这菜品其实就收个人工钱,正经生意还是卖酒。
自己楞呼呼坐过来点一盘牛肉,店家那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得亏老板会来事儿,不着痕迹点了宁尘两句,特别给他留面子。
宁尘坐在这桌,那女修直奔斜对过的桌子去了。那桌子位置好,南向朝大街,那板条凳上已坐了另外一个姑娘。
“霖姐儿,来了呀?”
姑娘一开口,声音叮当那叫一个脆亮儿。
宁尘偏眼一看,见那女子长睫如羽,目有星光,高挺鼻梁细薄红唇,生得清冽。
她长发垂背,脑后多束了一条散辫,上扎殷红丝带,飘逸中透着一股散漫气。
再瞅身上,白底绣青云的宽袖大袍,松松垮垮领口斜开着一直敞到心口,依稀见着雪色裹胸托起两团颇有本钱的白腻——与慕容嘉比许是不够大,却胜在均匀得当,正称了一双长腿。
咋知道是长腿?那姑娘大大咧咧撇着一只脚正踩在凳子上,长长袍襟已经滑到了大腿根,自己浑然不觉。
或许也不是浑然不觉,只是人家喝得高兴,早不在乎了。宁尘再一观瞧,好家伙那边已堆了八只酒壶在桌上,手里还叨着一壶呢。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那霖姐儿快步走上前,气哼哼一屁股坐到姑娘面前。
“哎呦,怎么眼圈儿黑啦?”
“我被一个狗贼打了!霍醉妹妹,气得我一个劲儿心口疼!”
“霖姐儿喝口酒消消气,有什么不高兴的说给我听。”
名叫霍醉的姑娘抬手斟好一盏酒,霖姐儿咕嘟一口把酒送进嘴里,又将酒盏狠狠墩在桌上,叽里呱啦朝霍醉倒起了苦水。
宁尘侧耳去听,十句有八句是废话,半柱香功夫才讲到自己那档子事。
不过颇令宁尘意外,这霖姐儿话里虽劈头盖脸骂着自己,好歹没有刻意去编什么谎话。
霍醉听完,咂么咂么嘴:“霖姐儿,你说咋办吧,找到那小子,揍一顿替你出气?”
霖姐儿还气红着脸呢:“哪里找去啊!那小子修为比我厉害,我不敢和他纠缠,现在回去他早没影了。他若进了城,人多眼杂,更找不到了。”
霍醉脸上还带着一抹红色酒晕,微微一笑,煞是好看。
“那不然,就去寻那黑汉子车把式吧,去城外码头问问便知。等找到他住处,把他那村整个屠了就是,再放一把火烧光,也算干净。”
宁尘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眯成了一条缝,心中杀意骤起。
“这、这……何必呢……”霖姐儿听闻此言,也都愣住了。
“要得要得,不然怎么给霖姐儿消气,咱现在就走。”
霍醉说着将衣袍一撩,蹭就站了起来。旁边那霖姐儿一把将她拉住:“别、别急!容我想想!”
“没什么可想,杀了了事,以示惩戒。”
“那也不需这么重的惩戒!那、那车把式也没冲撞于我……”
“那用什么法子惩戒?咋个弄,才叫公平?”
霖姐儿站那儿一脑袋官司半天没言语,只有手紧紧抓着霍醉不敢让她跑了。
她思忖半晌,忽地苦笑一声:“妹妹,你也真是……唉……罢了罢了……”
“罢了呀?那便喝酒啦!哈哈哈,来来来,三界尊,十方佛,不及瓮中煦酒浊——”
霍醉手中酒壶一震,细泉似的酒柱滋溜溜倒进了霖姐儿面前的杯子里。
宁尘心中通明,转怒为安,乐呵呵接过掌柜送来的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抿在口中。
开始还以为那霍醉是个视人命如蝼蚁的奸人,可几句话下来,宁尘立刻看懂,她那是攒霖姐儿的心思呢。
自己姐妹正在气头上,若拿大道理指摘她的不是,不光劝不动,说不定还坏了交情。
霍醉这一手玩得还挺好。
你不是要出气吗,我就带着你往大了闹,连你自个都觉得没理了,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也亏得那霖姐儿不是蠢人,满腹怒气叫霍醉一闹,先砸得散了,自个儿慢慢捋顺了道理,气可就再生不起来了。
她最后也读懂了霍醉这出戏的意思,心口的火虽灭了,却还是有些嗔意。
“喏,你一个劲儿说缺钱,我特意猎了这灵狐,怎么也值七八千,给你先填着窟窿。”
霖姐儿将那青纹狐从储物戒中取出,没好气儿地丢在了霍醉脚边。
霍醉也不含糊,手一扭将狐狸收了,嘴角微微一翘:“霖姐儿有心啦!日后要是想杀人屠村,醉儿一定替你办了。”
“呸呸呸!替你忙活得都被人打了,你还揶揄我!早晚让你气死……”
宁尘将酒一口饮尽,着五枚灵石在桌上会了账,抬脚离了酒栈。
既然确保雷小黑无碍,那便没什么好听的了。
那霖姐儿虽然有些性子,但言语间听着也是个重朋友的女子,这种人不会办太坏的事,宁尘已放了心下来。
倒是那霍醉……宁尘舔了舔嘴唇,心说这姑娘真挺好看的……
若是眼前无事,现在宁尘已经想法儿勾搭她去了。可如今白帝城已至,还是要先以寻找潇湘楼为重。
然而还真邪了门儿,宁尘在路上拦了几个漂亮女修,恭恭敬敬问了几次,竟都推说不知。
他走一路问一路,一直走到南城愣是没个头绪,闹了个口干舌燥。
他找了个茶馆一坐,要来一壶凉茶吨吨吨灌进嘴里,又丢了一枚大子儿。
“客官,我听你刚才问……潇湘楼?”
宁尘猛一拧头,身后那茶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朝自己笑。那笑容一看就特别的不正经。
“怎的,你知道潇湘楼在哪?”宁尘赶忙问。
“这城里住的,哪个不知啊。可我看,您净找那来白帝城参加拍卖会的小女修去问,如何能问到?”
宁尘一晃神,猜了七八分出来:“你是说,那潇湘楼乃是秦楼楚馆?”
那茶倌嘿了一声低头不语,神情里分明透着一句“你搁这儿装什么蒜呐”。
这一下宁尘多少有点儿麻爪了。这和当初所想完全不一样,竟一时有点脚冷。
他又扔出一枚灵石来:“我是真不知道,有人约我在那处碰头呢。您给我讲讲,那潇湘楼到底是什么样的去处。”
茶倌将灵石拨到掌心,朝宁尘笑笑:“都是老爷们儿,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这潇湘楼可不是一般两般的青楼妓馆,里头水可深呢。”
宁尘道:“您就别给我卖关子了,再磨叽您把灵石还我。”
“想得美。”茶倌一翻白眼,然后又露出猥琐模样,“你是不知,其他仙城窑子里的窑姐儿,大多就是个炼气期,能有个筑基算是顶破大天儿的头牌了。唯独这潇湘楼,深的摸不到
底,凝心期都算低的!就是要价也贵,没有一万枚大子儿可不敢进。唉,我是舍不得花那钱。”
宁尘奇道:“如说练气筑基无依无靠,欠了债还不得只好出此下策,那还理会得。可凝心期往上,哪个没有世家宗门依仗,怎么需得跑这里卖身?”
茶倌面露不屑,却压低了声音道:“你当那一个个金丹境仙子都失心疯啦,跑去叫人拿鸡巴捅来捅去?还不是被人捉来卖在那里的。”
“啊?!敢做这种事?!让其宗门师尊知道了,还不把那潇湘楼连根儿拔了?!”
“这就是咱白帝城潇湘楼最狠的地方。潇湘楼在此存续不知几百年了,谁动得了?传说当初有一分神期带人打上门来,女儿没救出来,自己却给打得断胳膊断腿儿,灰溜溜凑足了灵
石才把人赎出来。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去潇湘楼动粗,楼里也有话放在外面,若想要人,只要老老实实交钱赎身,即可人钱两清保你安生,若要用强,好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说来……难道楼里有羽化境高手?不可能啊……”
“那可就不知道咯。有说潇湘楼其实是皇寂宗产业,也有说幕后之主是断剑城,没人说得清。若是有这般势力做背景,不用羽化期出手也够把人吓住了。”
“五宗法盟也不管?”
茶倌拖着长音:“不——管!一个月前有个通缉要犯被卖到楼里,五宗法盟前来想要捉拿伏法,竟也没要出人来。最后似是和楼里做了什么交易,人不要了,只绑在楼中示众,一千
灵石就能玩一次,城中男修可没把钱囊都掏空了,给潇湘楼外院堵得水泄不通。那合欢总叛逆可是元婴期,若不是咱欠着外债,早就去了。也不知道这元婴期的逼操起来有多爽。”
宁尘脑门嗡的一声,手里杯子咔嚓就碎了。

第 10 章 白帝潇湘酌梦长
宁尘原以为,苏血翎只要能到潇湘楼,怎么也能保得平安。
万没想到潇湘楼这边不但没有护下她,竟还将她卖与众人淫弄。
不仅如此,卖得还如此之贱,分明就是着意羞辱蹂躏。
那日在万法宗情势危悬一线,龙雅歌来不及赘述,只说了叫他与苏血翎逃至潇湘楼来。
那时听了,下意识就觉得那柳七娘不是她至交也是好友,全没往别处多想。
殊不料又有另外一番计较。
宁尘只呆了一刻,立时回过神来。自己方才反应剧烈,若这茶倌是个有心之人,怕是要怀疑他的身份。
那茶倌见他一用力捏碎了茶杯,心生惊愕,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宁尘已拍桌子跳了起来:“一千灵石就能日元婴?!你快指个路!”
茶倌哼笑一声,给宁尘把路比了个明白。宁尘掏钱想赔他茶碗,也被他摆手拒下。
宁尘往茶倌指的方向去了,一路上眉心发沉。
平复了初时惊怒,宁尘慢慢咂么过味儿来了。
这潇湘楼可不是出卖苏血翎这么简单,否则直接将她交于五宗法盟,不是摘的更干净?
为何非要置苏血翎于恶处?
难道就为了那点钱?
他停下脚步,冷静了冷静,作出没事儿人的模样,往周围人少的小店里挨个坐去,装模作样与老板闲聊,好好套了套这潇湘楼的成色。
东碰西撞,总算让宁尘摸了个大概齐。
这些仙城商贾虽说不清潇湘楼于何时出现,但猜测至少也得五六百年往上。
潇湘楼一共三代楼主,谁也不知第一代是如何建得这么一个天下无二的去处。
直了今日,楼主之位传在柳七娘手里,依旧经营得四平八稳。
柳七娘名唤柳轻菀,不知师出何门,亦不知修为多深,甚至从未有人见过她离过潇湘楼。
众人推测,她至少应有分神期修为,才镇得住这份外道基业。
按理说如此风流之处,理应艳名广传,就算没钱来享受,也不耽误成为男人间的谈资。
可是像宁尘这种大宗子弟,却从没听过潇湘楼的名号;方才宁尘问起这城中的女修,她们也是一概不知。
所以,潇湘楼这地方,在知道的人那里如雷贯耳,对不知道的人却只若无物,当真有些古怪。
最令人脊背发凉的是,你若擒住女修,但凡敢卖,潇湘楼就敢买,从不怕人寻仇。
甭管是凝心金丹还是灵觉元婴,进了潇湘楼就没有能逃出来的。
遇到那亲眷友人寻得紧,还能早早找来将其赎出;若是身边人压根没听过潇湘楼的名号,几十年如一日也就困在这里了。
潇湘楼倒有规矩,在楼中待上二十年之后,只要攒足了赎身钱便可自赎离去。
可及到如今,自赎出楼的也没有多少。
按宁尘问得那典当行的掌柜所言,非是楼里克扣灵石,而是二十年下来,纯情处子也都操成了人尽可夫的精厕。
据说有几个已经赎身的,为贪楼子里的方便,不消半年又自己回来接客了。
宁尘心中多少有了数,于无人处换了身最出挑的华服锦袍,直奔潇湘楼而去。
他虽强行运气冷静,可又怎抵得住心中焦焚,一想到阿翎如今处境,脚步不禁一快再快。
那凡俗城中的青楼宁尘也不是没见过,哪个不是大红灯两挂,门脸抹得花红酒绿。
可潇湘楼不然,两层楼挡起的门房修得端庄大方,安然揽着后面的跨院。
那跨院看着不大,应该也是自筑了方圆界在其中。单就这么看,还以为是个什么雅致茶坊。
楼上也没有牌匾点明潇湘楼的名号,只在门口立着两名身材高挑的清俊门引少年,宁尘合欢真诀对某些气息最是敏感,一探之下,发现这二人阳虚阴盛,竟是筑基后期的两个阉人。
他们见了宁尘,也不拿奴颜婢膝的模样蓄意讨好,只带着温文尔雅的笑脸将头一点,躬身迎他进了门。
方圆界中风景变幻,现出潇湘楼本相。
这哪儿是楼啊,分明都可以比肩大宗宗主的行宫园林了。
眼前水榭楼台鳞次栉比,秀阁屋舍连绵相伫,于仙草绿荫笼罩之下隐约而现,当真如桃源仙境一般。
这方圆界内灵气极其浓厚,虽建于城池之内,竟可以堪比昆仑山中的离尘谷。
倒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而是潇湘楼内一应物事都是拿灵物堆砌出来的。
脚下地面俱是由白玉砖铺就,构建房屋的木材砖石也皆非凡品,光是那路边水塘中的七光彩莲、紫垣香蒲,一棵就得数百灵石。
若将一个初入炼气的修士扔在此处,啥都不用干,在地上躺一年,随便嚼一颗七八品筑基丹下去便可升境大成。
怪不得这潇湘楼内,无论端盘抹桌的还是斟酒布菜的,都打是筑基期起。
一脚踏进了门,立刻有位花枝招展的凝心期女子迎上。女子穿得虽亮,却风雅绰约不卖艳色,不卑不亢地向宁尘行了一礼。
“公子大驾光临,小楼蓬荜生辉。”
“您这哪儿是小楼哇,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宁尘只将自己修为压在凝心期,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女子笑着用手中团扇将嘴一遮:“桃源还敢一称,若是世外可做不得营生了。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可有什么心仪的可人儿落在公子心上?”
这是在问宁尘是否有别人推荐过楼里的姑娘,同时也在试探他此行是为了寻欢还是赎人。
宁尘自然将手一摆:“小子初来贵宝地,属实对此间精妙一无所知,望姐姐指点。”
若是来赎人就多少麻烦些,如今听得宁尘是来玩的,女子笑容更盛三分。
“我们潇湘楼别的没有,只懂得叫客人们玩得开心,享得一时轻快。楼中配饰有三种,不知公子此番想要如何游戏,也好叫奴家将配饰送上。”
宁尘一听便知,这是变着法儿报价呢。他微微颔首,且让女子先把其中的门道讲了。
潇湘楼卖三种配饰:持玉佩的客人,可以在楼内欢享一夜;买了玉镯,则可挑心仪女子相陪五日,于方圆界内观赏淫戏放纵酒色,若有同样的玉镯客,亦可互换狎玩;玉戒客人最为
尊贵,十日之内,楼中只要没有待客的女子皆可任意采摘。
若兴致来了,选另一女子三人共枕更是逍遥。
若要买玉佩玉镯,还需根据所选女子细议价格。
炼气期二百灵石即可陪睡一夜,凝心期也不过一千。
不过金丹境之上却是玉佩客不能指名的。
这样算来,若是为了嫖金丹往上的女子,必须得买玉镯才行。
金丹女子一日两千灵石,拢共五天,进门便要丢一万出去了。
“玉镯客人若指名元婴花魁,五日下来即是三万,不可换人。而有了玉戒,八万灵石乐享十日,楼内百十名姑娘任君品尝,可要划算多了。”迎客女子一边讲一边也不忘了推销。
宁尘故意惊到:“哎呦,竟是这般贵!”
女子颇有眼力介的,见他似是为难,立刻接茬道:“若公子世家门风节俭,不如去俄池水台,今日一千灵石便可品一口元婴期呢。”
宁尘挑起眉毛:“还有这等好事?怕不是诓我。”
“瞧您说的,我们潇湘楼向来明里来明里去,谁不知道咱家最是守信。楼起时定的规矩,到现在一次都没破过呢。”
“可是如何能这般便宜?”
“乃是五宗法盟与咱家约下,教前些日卖来的合欢宗叛逆在这里受惩。一千灵石只是个本钱买卖,亲热一轮便结了,却不能叫客人入房歇息。”
“那恐怕人可不能少了。”
“可不是吗,自一个月前闹到今日,附近州郡连能攒出一千灵石的炼气都跑来了。总算这几日稍稍缓下些,现在大概还有三十几个客人排在俄池水台那边。公子若有兴,我便叫人引
公子过去。”
“去!那可得去瞧瞧!”
可女子纹丝没动,也没唤人来,只笑盈盈看着宁尘。
宁尘反应过来,这是等着掏钱呢。
他也不演戏了,袖子一抖,露出他为了掩饰星陨戒而弄得一枚新储物戒,拿神念扫了八万灵石,将手向女子一抬。
女子将戒指与他对在一处,八万灵石如湖水倒灌,尽送到女子那边。
女子一愣,随即笑颜如花道:“呵,闹了半天,公子竟是恁大的朱门绣户。方才一惊一乍,原来是故意逗咱开心呢。”
她话头一转,面色认真了些:“公子,楼内规矩还需与您讲细。若不守规矩,惹得楼主不高兴,这水香玉暖的十日可就浪费了。”
“我仔细听得。”
“配有此玉,云池、瑶池、天池三院皆可随意行走,但遇到禁制处可不消乱闯。若看上已被人挑了的姑娘,双方如都合意,换着一品未尝不可,只是切不可强索强要。闹起事端,楼
主可不管是何宗何派,浩天宗真传来了也吊起来打一顿呢。”
宁尘连忙道:“柳七娘威名自然晓得。”
女子见他着慌,又赔笑道:“七娘向来吃软不吃硬,公子要是真见了她呀,多求几句好话便是。”
她凑到宁尘身前,捉起宁尘一只手来,将一枚玉戒套在宁尘指上:“这玉戒自今日起便归了公子。往后来楼里享受,只要身在白帝城周二十里内,即可激发配饰上的法术传至此
处。”
顺着女子点指处,宁尘一眼望见不远空地上的传送阵法。
怪不得楼中热闹非凡,外面却清净得门可罗雀。
敢情十之有九都是回头客,真从大门走进来的,也就是自己这种第一次来的青瓜蛋子。
玉戒往手上一戴,宁尘立时试出自身真气被压到了筑基期。他不由得一慌,伸手便想摘取下来,却被女子在手上一推,轻轻阻住。
“此时取下还不碍事,但若再往楼里去,配饰一旦离身,即刻便要被送出白帝城外了。公子如是不安,在此思量一下也好。”
这潇湘楼的方圆界实是精妙非凡,笼罩整个地界的阵法恐怕都是最顶级的。
这玉佩玉镯玉戒,其实是赦免传送阵法所需,外人要想往里闯,不坏了此阵便是寸步难行。
更别提那压制修为的法术,不知秘传于何处,恐怕只有五宗法盟才有此等阵法图纹。
不戴戒指没法儿进去,宁尘也没旁的好选,只好将戒指扣在了指肚上。
女子展颜笑起,翻手取出名册一本:“公子请过目,有看上的可人儿,奴家这便带公子过去。”
宁尘信手一翻,名册中按修为把楼中女子尽列整齐。只是这名册内皆是花儿名,最多记两笔容貌特征、秉性如何,却分不出个具体大概。
“公子贵客,楼中姑娘尽可取用,若公子喜欢,奴家也可陪您消遣。只是需记得,那脚上挂黑绸金铃儿的姑娘不可碰。”
宁尘此番来不是为了嫖妓,可仍好奇道:“怎么还有不让玩的?”
“那都是被别的客人重金定下的,可不敢坏了规矩。您在楼里逛时,见那闺房牌子反挂不露名儿的,里面要么有客,要么便是这类姑娘,千万别往里硬闯呀。”
宁尘随口敷衍,女子还待引他观赏一圈,也被他打发了,只道自己随意转转。
女子心思玲珑,也不多话,笑盈盈施礼转身去了。
云池、瑶池、天池都是私闺,唯有俄池是供人游赏观景的去处。
宁尘方才听到阿翎被困在俄池水台,此时便沿着小桥流水送波处行去。
没走几十步,就看到前面十几丈外现出一个攒心小湖。
三层秀楼围成一个凹字,正将湖水围起。
湖中央置着台子,许是给人观赏歌舞的,此时却排了满满的人。
这俄池水台一阵阵莺声燕语,更有淫香扑鼻。
周围秀楼上一间间开敞的雅间坐了不少男修,一边看着下面湖心处的淫戏,一边狎玩怀中女子。
宁尘心中缠乱,却不得不作出一副悠哉哉色眯眯的模样,先踱去了秀楼底层那没人的座位坐定,准备观瞧一下情势。
眨眼功夫就有婢子送来灵果仙酿,宁尘翘着二郎腿,定睛往湖心台上仔细望去。
只见苏血翎躺在一张人字形木枷之上,正横在水台中央。
她双手伸在头顶,手腕脚腕都被锁住,身上一件近乎透明的纱袍已被撕扯的多有破损,压根遮不住下面的旖旎。
一滩滩白浊精液几乎将全身覆盖,一头青丝也被射得污秽不堪。
一个男人正抱着她双腿起劲儿地往里打桩,撞得木枷咯吱作响,汗水淫水精水四散飞溅。
他身后排了一长串男修,都是些筑基凝心,一个个裤裆涨的恁高。
宁尘长舒一口气,心中稍安。
他方才强震合欢法纲试着去连烈血侯位,而水台上的女子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潇湘楼的禁制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合欢老祖创的法纲。如此想来可能性只有一个——台上之人并非阿翎。
宁尘全身散了架似的,接连闷下三杯酒再肚中,将那满腹的急怒卸了大半。
他往旁边扫了两眼,望向坐得最近的那桌,对着桌边的男修微微颔首致意。
配着玉镯的男修正和一旁的花女饮酒,见宁尘身边没有女子,起初还有些古怪,待看清他指上玉戒这才了然。
出得起八万灵石的大家,也不至于贪欢这一时半刻。
宁尘等对方与他点头微笑,才问道:“仁兄可知,这水台女子是何来头?”
男修笑道:“兄弟可是在山上闭过关?竟不知陵州合欢宗的变故。”
他当下就将五宗法盟昭告天下的那一套给宁尘讲了。
宁尘早已听过这些,只待他讲完,又问:“这元婴修士哪是这么好抓的。若这潇湘楼找人假扮,那可如何分辨?”
“这您就说笑了。合欢宗新任宗主穆天香可是特来认过。这要是认错了,一扭头叫叛逆杀回山去,她这宗主的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宁尘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仁兄所言极是,却是小弟胡思乱想。”
敷衍几句,宁尘心中有了底。
看来龙姐姐到底没信错人。
这柳七娘定是做了什么手脚,找人替阿翎遮下身份,掩过了五宗法盟的耳目。
虽然潇湘楼蹊跷处颇多,但现在看来好歹还没有与自己为敌。
他离了俄池水台,直往深处走去。一路走来,倒是把三池三院都看了个遍。
云池住的是练气、筑基、凝心,此处人是最多,地方却占得最小。秀楼凭列,一间房挨着一间房,与凡俗青楼的布置无有二致。
再往前走便有一道壁障相隔,想来是阻拦低档客人用的,宁尘戴着玉戒则畅行无阻。
进得瑶池,如同水乡一般,在溪泉之上建着小桥栈道,勾连着一座座屋舍。
那容着金丹灵觉期女子的小屋于绿荫青叶间隐约错落,丝竹声悠然绕梁。
最里面就是元婴期住的天池,独门独院,自成一个小小门户,院门处翠竹相掩,又有假山凉亭点缀,浑似那世家大户住的内院。
宁尘脚也不停,直往更深处一栋隐在小山后面的三层楼走去。可行到一半,面前便出现了护山法阵,玉戒也不认了。
天池内幽静非凡,几乎没有几个人影。
宁尘卷起袖子,七哧隆咚锵对着那法罩就是一顿拳脚。
他叫玉戒将修为压了,筑基期的真气又有几分能耐,只踹得罩子嗡嗡作响,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损害。
不过也够惊动潇湘楼暗处的人手了。一个青色布衣女子从阵内一座树林走出,跃至宁尘面前。
“公子,此处不能进了,还请回还,不要讨没趣。”来人面色清冷,语气中也没了迎客女子的温柔。
宁尘也不再装,只道:“在下想见楼主一面,还望姐姐通报一声。”
“楼主不方便,请回。”
女子伸手向宁尘身后一比,姿态硬如磐石,没留一丝余地。
“我若就这么走了,将苏血翎之事朝五宗法盟多几句嘴,恐怕楼主要怪罪姐姐不给咱家通传。我在这里等,姐姐速去速回。若问过了楼主还是不见,我自没有半句废话。”
宁尘这也是个险招。
这话里面假作的敌意若真叫楼主吃下,自己肯定讨不了好。
只盼楼主来时自己还有机会解释清楚,不至于叫人一棍子闷在这里。
青衣女子沉吟片刻,呼哨一声唤来另外一个青衣看住宁尘,自己向楼主居处飞腾而去。
宁尘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刚想朝监视自己的青衣套几句瓷,哪成想身子一轻眼睛一花,竟被人直接传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石穴之中。
这一招可超纲了。宁尘压根就没听说过还能主动传别人的法术,这要是逮着人传到火山肚子里,还不直接要了老命。
转念一想,恐怕这也就是在潇湘楼阵法覆盖之内,才能发动此种神妙法术。
宁尘向四周扫视一圈,除了墙上的几根烛火,这三丈上下的石穴竟是空无一物。
别说人了,就是石门石阶都没有,也不知道空气从何处通进来的。
烛火不熄,宁尘倒也不怕被闷死在这里,只是将自己弄到此处困住算是什么个事儿?
好在也没让他呆太久。过了一会儿,只见眼前空间一荡,环环水纹中现出一个身影。
高簪发髻,玉珠碧钗,来的女子一身淡绿色半臂襦裙,肩抹轻纱,全身环佩叮当,俱是法器作的配饰。能有这身打扮,不必说,只能是柳轻菀。
潇湘楼主身量颇高,只比宁尘矮上半头,肌似羊脂颊似桃花,目有秋波妖娆姿,腰若纤笋自窈窕。
那水朦胧点缀的双目向宁尘一挑,当时就勾得他心尖一颤。
这他娘的,媚功着实惊人。
宁尘一凛,连忙拿指甲往掌心狠狠刺了一下。
好在他身负真诀,这魅心法门与旁人或是沉重,对宁尘却只是蚍蜉撼树。
也不等柳轻菀说话,宁尘先躬身行礼道:“七娘,小子宁尘这厢有礼。阿翎全凭七娘舍命相护,小子感激不尽。”
敞亮话就得敞亮说,说的迟了又要生变。
所以宁尘也不去玩弯弯绕绕的,当即把自己伪装都揭了——阿翎既在这里,自己的身份应当早交代给她了。
柳轻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天,这才嘴角一翘露出微笑:“你倒老实。你是如何识出俄池水台之人是假作的?”
“阿翎与我相亲相近,我自识得她的真假。”合欢法纲之秘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外人。
却听柳轻菀哼笑一声:“这就开始不老实了。若你能凭肉眼识得,那五宗法盟自也识得。不如我还是把她交了吧。”
宁尘自她现身一刻起,便用神识去探她的深浅。
可他这信力临时加持的分神期神念,竟也摸不透这柳七娘的修为。
倒不是她已臻至羽化期,而是潇湘楼的阵法干扰,浑不能辨析楼主的道行。
“楼主如此反复,戏耍于五宗法盟,又能讨得什么好?”宁尘又道。
“帮你们就能讨得好了?现如今你宁尘和苏血翎可是魔道之人,公认的合欢宗叛逆。我潇湘楼与合欢宗师出同门,把你们抓了也是天理所在。”
一句师出同门,可把宁尘听愣了。他脸色就这么微微一变,登时叫柳轻菀瞧了出来。
“哎呦,闹了半天,你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啊,龙鱼儿是从没跟你讲过吗?”
宁尘腰杆子挺了半天,还是叫人一指头戳倒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换了路子,假惺惺卖起了可怜。
“我知道要来此处,还是龙姐姐兵解之前留下的叮嘱……情势危机,她打定主意飞蛾扑火,哪有功夫与我细说……”宁尘说着说着,故意喉咙挤得声音发颤。
此间情绪倒也三分是真,柳轻菀这等精明的角色,宁尘也不敢妄图她心软,只要不蓄意和自己针锋相对便是好的。
柳轻菀见状,总算没继续出言讥讽。她拿手中团扇扇了两扇,吹得鬓丝轻舞,没好气地说:“别跟我眼前抹泪儿,瞧不上这副模样。”
这话头里,已是比先前稍近了几分。
宁尘也不敢把戏作的太过,只扬起头来,抿着嘴唇直勾勾望向柳轻菀:“还望七娘明示,潇湘楼又与合欢宗是什么渊源。”
“还能是什么渊源。第一代楼主与合欢宗主大道不合,一跺脚带人跑出来自立了门户。算起来,见了面龙鱼儿还得老老实实叫我一声师姐。”
这就说得通了。
合欢真诀借法纲之力可以遮掩面目改换头脸,潇湘楼既是从合欢宗中分出,有这种秘法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那替阿翎受过的女子又是楼里什么人。
宁尘这人是见杆子就爬,当即抱拳躬身:“柳师姐!”
柳轻菀横了他一眼:“你倒是光棍儿。今后只叫我七娘,莫套我的近乎。你合欢宗是存是亡,早与我潇湘楼无干。若不是龙鱼儿向来秉着礼数,我才懒得管这些闲事。”
“七娘,我亦不在乎合欢宗的道统传承。只是龙宗主她兵解道消元神飞遁,我必要寻她回来不可。不知道柳七娘可有什么法子?”
“你自己天涯海角去寻便是,我能有什么法子。”
这话正戳在宁尘肺管子上。
要么说他也是个情种,龙鱼儿当初叫他来寻柳七娘,实是给他和苏血翎谋一个藏身之处;可宁尘听在耳里,却下意识以为潇湘楼有找寻她元神的办法。
如今柳七娘一句话给他扇醒,顿时乱了方寸。
“好、好……那、那请七娘送我去见苏血翎,我们也好快些去寻找……”
柳轻菀摇了摇头:“唉,真是教你们吃着我了。你且在楼里暂住,潇湘楼耳目倒有不少,叫他们四处寻一下也好。”
柳七娘这边松了口,宁尘也稍稍定心。只是他仍感觉出柳轻菀肚中藏了什么心思,总觉得事情全不像如今看到的这样简单。
宁尘什么来头?见的人多了。这柳七娘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无不带着八分面具,根本没有显露面目给自己。
潇湘楼是从合欢宗分出,这倒不算什么。
可独立门户后建的却是一间秦楼楚馆,这往哪儿说都透着那么奇怪。
唯一说得通的,便是潇湘楼第一代楼主也习有合欢双修之法,只是与主宗观念不合,才会借代这欢场淫肆佐证大道。
强囚女子逆意卖身这种事情怎么讲都是恶事,此等行径难免影响道心,难不成这潇湘楼主是修得魔道?
现如今寄人篱下,宁尘暂时不好多嘴,只说:“多谢七娘。现在可否送我去见苏血翎了?”
柳轻菀举起手指随便一绕,石穴顶上便幻化出了一个开口:“上去吧。”
她话音刚落,人就直接传出石穴没了踪影。
宁尘从洞内一跃而上,跳入了短短一条密道之中。
密道不过五尺长,两三石阶往上顶了一道石门,正横在脑袋上头。
宁尘也不运气,只凭臂力一撑,那薄薄石门便被托起,露了阳光进来。他毛手毛脚钻出洞,却是一间竹楼后仓。
竹叶清香悠悠缭绕,轻风一扫,窗外一片翠绿中竹林沙沙作响,好不清净。
宁尘先小心翼翼探头出去,一眼在百丈外看到了先前那山后的小楼,这才确定了这栋竹楼的位置。
要藏住苏血翎,那必不能将她丢在三池三院,还需贴着楼主所在才能放心。
进入白帝城时就已是正午时分,酒栈茶肆一顿折腾,到现在刚好暮色微沉。
幽静中,宁尘蹑手蹑脚迈入了竹楼中阁。
房间正中间搁着偌大一张秀床,粉色幔帐环绕,又有金丝红毯铺在地上。
一对龙烛秉立在旁,正赶上天色暗下,烛中所嵌的道法激发,将竹楼照得通明,更映出了床上的人儿。
苏血翎已把黑色劲装去了,不过身上那件纱裙依旧宛如墨染。
那蒙蒙黑色之下依稀可见两抹殷红在纱袍下鼓起,却是阿翎未加缠束的乳晕,叫薄薄的素色黑衣一衬,反而显得更艳。
这姑娘向来未有身着裙袍之时,现在那双长腿隐在黑纱之下,前所未见的妩媚。
宁尘进来,她却浑然未觉,只因双目被黑布蒙了个结实。
阿翎在床上躺成个大字,双手双脚被什么法术束住,似是难以动弹。
她银牙紧咬,腰腹一个劲儿扭动上挺,可手脚被制之下也动不了几寸,两行泪水从眼罩中流出,染得枕头湿了一片。
宁尘两步跨到她旁边,一把叨住阿翎腕子往识海中查探,但见一股异种真气在她体内冲击不休,尽往那纵情生欲的经络走过,与慕容嘉体内魔淫之气路数相仿。
不过这真气终是由外人打入,虽然雄厚却也不难化解,若不是苏血翎身子被制,自行吐纳排解不出一刻便能消散。
可如今阿翎不知怎地,宁尘抓住她手腕的时候也未试出有什么禁锢,可那手儿却软绵绵沉甸甸没有半分力气。
无论如何,先得把那真气给她消解为好。
宁尘坐去床边,望着自己心牵神挂的影卫,心中不安总算放了下来,又想起阿翎离别时唇角一吻,不禁生了满腹爱意。
现如今他发髻上还插着那根沾了女孩处子血痕的雷羽,若论情意深种,苏血翎只在龙鱼儿之下。
他伸手擦擦阿翎脸颊上的泪痕,捉住她盈盈一握的酥胸,也去亲她嘴巴。不料那全身酥软的姑娘却拼命一挣,惊叫起来。
“楼主答应过的!我若能忍下!便不叫我接客!你不得碰我!”
原来那真气竟是柳七娘灌进去的,也不知那潇湘楼主许的她什么,竟被放在这里受此般折磨。
阿翎素来刚强少语,哪怕万法宗时都没有这般柔弱。
她一时惊错,声音都是颤的,仿佛叫什么东西咬了脚趾头。
宁尘何时见过阿翎这等媚态,一时头昏脑热兴致大起,竟也不赶紧相认,伸手将阿翎黑丝裙摆撸到了她的腰上,露出腿间盈盈水光,那小撮的阴毛都是湿得。
宁尘又捉着她脚腕去开她腿。
阿翎足上被法术镇得千斤重量,拼了命乱蹬双腿,却连修为被压到筑基期的宁尘也挣之不过,终被他占住了腿间,再并不上了。
“叫七娘来!你叫七娘来!还有一个月!七娘亲口认的!”阿翎高声大叫,屁股左扭右扭,使劲抬起膝盖想将腿间男人顶开,无奈宁尘色鬼投胎,此等可遇不可求的情趣岂能放过。
几月前苏血翎于宁尘主仆情定,却是在他与龙鱼儿欢好兴尽时被一棍破处夺了清白,替宗主当了个藏精纳垢的壶儿,时至今日都还未与宁尘真正恩爱。
她处子薄膜虽被宁尘捅破,却和个雏儿没甚两样,日思夜念,梦沉时难抵在遐思中与宁尘亲近,只望再见时能真将身子好好交于他。
现在被一根鸡巴戳在阴门处上下滑弄,苏血翎心上似给插了十几把钢刀。
她为向潇湘楼主讨一句话,已在这被真气折腾了一个月,如今失身在即前功尽弃,刚强如她也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
那鸡巴破开阴唇一点一点探将进来,苏血翎尖叫声中拿身子狂摇猛晃,依旧拦不住男人灼铁般的阳具将嫩肉寸寸撑开,稳稳顶到了宫口。
苏血翎终于脱力,断气一般瘫在床上,再不挣扎。
……被别的男人操进来了……宁尘……我不干净了……宁尘修为被制,运不起真诀,只能强忍着苏血翎小穴绝命似的挤压往里深入。
待被她严丝合缝地紧紧裹住,少年已经气喘如牛。
苏血翎血沁柔肠的名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气血充盈之下比初央的穴儿都紧,又不似少女破身时那般易伤。
宁尘忍不住捏着阿翎鸽乳一顿驰骋,这半个月来行路憋出的火气尽往她肚中撒去。
他这边一动,苏血翎立刻被激高声一哼,这一个月来被调教出的欲火有了着落,通体都畅快起来,这般被猛操几十下,骨头里攒的热流止不住往腹中钻去。
阿翎双眼无法视物,咬着嘴唇不住将脑袋左右乱摆。
失身之事由不得她,却道此节乃最后一道壁障,自己绝不能在别人胯下泄身,竟硬生生拿意志力压住了高潮。
宁尘那家伙什儿多厉害啊,哪怕不用真诀运气也是天之骄物。
他身为命君又对苏血翎身子一清二楚,专挑她要紧处厮磨攻伐。
可苏血翎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因要抵住高潮,三番五次昏厥过去,又被宁尘操醒,当真如坠地狱。
宁尘操了她小半个时辰,把女孩日得昏过去醒过来,却愣是操不服她的身子。
宁尘自己都快到了,忽地福至心灵,猜出了阿翎的心意。
最难消受美人恩,宁尘鸡巴禁不住在阿翎穴里跳动几下,险些失守。他再贪不下去嘴,伸手向上一抹,拨开了苏血翎脸上的黑布。
苏血翎眼睛早哭肿了,红的滴血。
那一轮轮高潮被她强压在腹中,神智迷乱,哪还看得清东西。
何况就算看得清她也不看,只将头拧在枕上,继续咬牙强顶欢愉。
宁尘探身吻她耳垂,柔声道:“好阿翎,还不到嘛?再不到……我可受不住了……”
苏血翎闻言如遭雷击,连忙将头一扭。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堵得她心口发沉。
一晃神之间心防全都没了,极苦极痛都变了甜的。
宁尘说话间又一下下往她花宫去撞,先前挡下的数轮高潮都聚成一处。
苏血翎屁股一颤,阴津狂喷而出。
她手都无力抬起,只被宁尘紧紧抱在怀里,一边高潮一边大哭出来。
这两个月的揪心等待可是不易,如今见宁尘完好无恙,苏血翎满心愁云都吹散了。
宁尘坐命君之位,用真诀紧紧将她裹在芯儿中,不叫她心神失守之际大泄亏身。
既是这样,苏血翎那阴元依旧像长江流水般涌出,像是要把什么都给了他似的。
宁尘也放纵欲念,尽吸了她阴元过来,顺着小穴痉挛的劲儿猛操十几下,精关失守射在了阿翎穴里。
命君烈血侯水乳交融,都不需着力,合欢法纲自行运转,阴元化气阳精入牝,两人都得了偌大益处,那欢愉滋味儿贯在脑袋里,教宁尘苏血翎禁不住深深相吻一处,浑想把两具身躯
都融在一起去。
“阿翎,我好想你。”
两人唇分,宁尘忍不住抢先诉起了衷肠。
合欢宗被人夺了,龙雅歌被人害了,他与苏血翎当真是相依为命,那日骤然分别,彼此的牵挂早扯得心肝作痛。
现在鸡巴塞在穴里,一个暖了,一个满了,两人心中又暖又满,千般烦恼都丢去了脑后。
苏血翎心境大起大落,起先还当自己失了贞洁,转眼发现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怀中,左右一折腾人都软了。
只是她性冷情深,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流着泪去吻宁尘脖颈。
血沁柔肠泄的淫水气血将床铺沾染得一片殷红,须得半晌才能散去。宁尘将阿翎抱在一边重铺了床褥,才又重新和她共枕而对。
阿翎像是得了心病似的,非叫宁尘把鸡巴重新操在自己屄里含住,这才安心叫他抱在了怀里。
两人亲密无间躺在一处,双腿交缠却不宣淫,只彼此望着,像是要把分离时没能诉出的痴缠都交在对方心中。
阿翎虽依旧被法术制着手脚绵软无力,可那体内异种真气似乎是双修时被化解了。
宁尘多心,费神又替她内视,瞧得那真气确实没了,刚想放心,却忽地全身一颤。
坏了坏了。
方才贪享一时之快,叫阿翎在不情不愿下挨了一顿操,虽后来明了身份捋顺了心意,可一开始那番用强却是实打实的。
阿翎原本晶莹剔透的识海之壁,除了一缕心络结在自己身上,如今竟多破了一道口子。
无论男女,但凡被人强暴奸淫,都是逆心施为,伤身损贞还在其次,那神识破损却是寰转不得。
一次用强,识海百分之坚便损一二,真气多有散漏。
当年的程婉便是如此,耿魄身上亦有此像,慕容嘉更是因识海残破不堪,一时半会修不得什么合欢法纲之决,宁尘才将她用神络收作妾奴的。
然而这可是阿翎啊,她为自己守身,反叫自己在神识壁障戳了一个破口。
全因自己贪玩,竟给阿翎的修行路造下如此障碍,宁尘心中懊悔得难受,抬手就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这一巴掌落得狠,下巴颏都给打歪,咔嚓一声又叫他自己掰了回来。
阿翎吓了一跳,虽不知为何,却也连忙伸手抓他手腕,不叫他胡闹:“我手使不出力,你别打……”
宁尘一通自责,将自己伤了她识海之壁的事情如实说了。不料阿翎却淡淡一笑,垂下目去。
“无妨,就当你给我留的疤。你拿那雷羽念我,我也终于有了这疤念你。”
听她声有欢意,心中所想亦瞒不过命君,实是吐的真言。
宁尘不禁愧急,又喜阿翎对自己如此痴情,鸡巴不禁在阿翎穴中一涨,撑了阿翎“噢”的一声。
“叫我拿出去吧?”宁尘说。这般下去,恐怕又把持不住想要干她一通。两人新欢,阿翎又被法术制着,日得多了更怕修为有损。
阿翎只是摇头,还拿那血沁柔肠用力含了宁尘两下。
原来她这一个月来时时忧心潇湘楼主强逼她卖身为娼,夜中噩起常梦见被别的男人鸡巴入穴。
此时能得躺宁尘身边,非叫他来占着这私密处才能心安。
读着了她心中所思,宁尘更是疼她心痴,只拿手臂拢住苏血翎脑袋,不停抚顺她披散的青丝。
“你先前喊,说楼主答应了。那柳轻菀是应了你什么?”宁尘轻声问。
苏血翎闭着双眼,疲乏道:“我与她赌,若能熬过她鸿冲真气两个月,她便派人去寻你。若熬不过,我便要栖身潇湘楼归她所用。”
如今宁尘已至,却是不需赌了。柳轻菀那真气消散得容易,恐怕也是因她信守诺言收了神通。
不过宁尘还是不爽道:“那又为何逼你接客?”
“修她这一脉的功法,似乎必要卖身行淫。再多的我也不知了。”
苏血翎不知,宁尘却有多的线索。
《》
可就宁尘来看,柳轻菀似是并不知晓自己命君的身份,还只当自己是合欢宗一个高阶弟子。
她要么是假作不知,要么是潇湘楼一脉根本不懂合欢法纲是为何物。
要不然……假意与她欢好一场,强收她入了法纲?
这个念头一起,宁尘后脊梁立刻一个哆嗦。
腹中直觉告诉他,这事可万万不敢轻言。
潇湘楼从合欢宗中独立门户,其中定有隐秘。
况且这地方于修行界中飘然世外片叶不沾,足见潇湘楼绝不会甘于人下,做自己一个跟班。
想到此处,宁尘更是机警了八分。
柳轻菀不知自己身份还好,若是知晓了,说不准会不会起什么歹心。
光是与阿翎相赌这一场,就知她绝不是善茬。
“穴儿也插了,话儿也叙了,差不多得了。”
卧榻之侧突然响起潇湘楼主的声音,吓得宁尘和苏血翎都是一个激灵,慌忙分离寻了衣服去披,竟似是被人捉了奸一般。
那白玉肠般半软的鸡巴被宁尘从苏血翎腹内一拔,连汁带水甩了出来,刮得苏血翎千娇百媚闷哼一声。
撑大的花径一时合不拢,堵在屄里的精液突地流出来,苏血翎连忙拿手捂了私处,又将那件黑裙在身上裹了个严实。
柳轻菀由得二人折腾,径自往一旁桌边坐了。她将胳膊往桌上一支,软绸般的腰身从桌沿流到圆凳再顺腿淌到地上,当真是水做的人儿。
宁尘扎紧裤腰带,慢腾腾挪到柳轻菀面前:“楼主怎地突然来了……”
他磨着工夫,想多留些时间琢磨今后的对策。可柳轻菀却将扇子一拨,身后的阿翎哑哑一声惊叫,却是不见了人。
“楼主你……”
柳轻菀眉毛一横:“你二人跑来我楼中避祸,知不知给我惹多大乱子?我费尽心思打典走了五宗法盟,又把心腹之人撂在大庭广众之下替她受罪,你说说吧,这笔账怎么算?”
“咱们自是好商好量,可您又把苏血翎藏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苏血翎是你如今的心尖子,我自然得捏在手里。”柳轻菀倒是一点也不遮掩,“回头你带着人拍拍屁股跑了,在外头与人争斗起来露了相,我潇湘楼这场大戏不是白演了?五宗法
盟追不着你,还能找不来我?”
宁尘咂么咂么一想也是,不禁有点来气,嘴上也不客气了:“那你说咋办吧!”
“呵,不过才说两了句就蹬鼻子上脸。咱家做了积德事,却遇上个狼心狗肺的。”
宁尘闻言只能苦笑。他强压下火头,拉着长音服软道:“七娘,我不敢了……您说着,我听着,再不冲撞您啦。”
“你这么有主意,你说呗。等过些年,你干脆连我潇湘楼也一并收了,也算给咱家认祖归宗。”
柳七娘嘴上不饶人,噎得宁尘说不出话。他难得在嘴皮子上吃亏,一时间敢怒不敢言,只一个劲儿讪笑。
放他哼哼唧唧在那臊了半天,潇湘楼主才开口道:“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不消我说也该知道,你们合欢宗这档子破事儿不平,我便不能苏血翎放出楼。当初我与五宗法盟讲好,想要
人,拿钱赎,开了个八千万灵石的价儿把他们吓退了。你若是……”
宁尘嘿嘿一笑:“我要能拿出八千万,你就让我把人带走?”
柳轻菀本来只是拿话堵他,如今见他模样,心说这小子要是掏光了合欢宗的家底,保不齐真能来个千金一掷。
她想到此处,立刻话锋一转:“你若是有钱也不能叫你带走。一来这笔数额太沉,五宗法盟未必肯信;二来就算心里信了,嘴上也必会拿此事当作拿捏潇湘楼的借口。”
其实宁尘抢先拿话点她,就是为了叫她留个话口儿。
现在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把柄也捏在人家手里,要真等柳轻菀把话说死自己再拍出八千万来,逼是叫他装到了,回头还不是被人穿小鞋。
但宁尘也接机暗暗点出,自己绝对不是没东西托着的无根之萍。
俗话说钱能通神,八千万灵石的底子,比五宗法盟级别的金库也差不许多,让谁小看也小看不了。
当然,宗门的资材硬是折算出来,离尘谷那百亿灵石仍与五宗法盟的几个宗门差得远了。
对那些大宗而言,灵石也不需得那么许多,那些天材地宝、灵丹法器品级一旦上去,都不是能靠灵石买的。
潇湘楼担忧放了苏血翎会引来五宗法盟的围攻,也是人之常情,只是……
“此事一日不平,阿翎就要在你处受一日罪,你觉得这事我能应吗?”宁尘认真道。
“她又受什么罪了?这楼子里的姑娘都得接客,可就她一个吃白饭的。当初和我作赌也是她主动提出,你一出来,我也没再拿她如何不是。”
宁尘要的就是她这句话,于是道:“那请楼主说说,这笔账如何算才合心意?”
“简单。事平之前,她就住在我处。住不能白住,麻烦是你们给我引来的,你得给我干活儿。”
“你就不怕我也露了相引来五宗法盟?”
“你那合欢宗易容之术精妙的很,出去替我做事总是行的。忙过一差,便叫你和苏血翎相聚一回。你也不要痴心妄想强掳她走,我已将她传至东海小岛去了。嗯——可能不是东海小
岛,或许是昆仑山某个洞府,或许是南疆哪个地穴,总之别打你的歪歪心思就是了。”
宁尘暗骂:妈的,要是昆仑山那还好了。昆仑山现在是老子的地盘。
“不知楼主要叫我做些什么?”
“有活儿了自然会唤你。嗯——十天之后,白帝城那破烂拍卖会就该开了,你去把最贵的那样给我拍来,抵你和苏血翎躲这儿的房钱。”
宁尘叹口气,这柳七娘真是不含糊,这哪是在要东西抵房钱,分明是要试探一下自己刚才嘴缝儿里漏出来的财力。
也罢也罢,反正那钱也不是自己挣得。
宁尘点点头,拱手道:“七娘,你要使唤尽管开口,探寻龙宗主之事还望上心。我只盼阿翎那处你不要再与她为难。你拿法术制她手脚,只怕时间长了坏她修行。”
“嗯。回头便给她去了。我将她藏于隐秘处,也不怕她乱闹,只叫她潜心修炼。”
“我能信你吗?”宁尘目光灼灼,似要盯穿她一般。
见宁尘神态微变,柳轻菀也不再逗他,朗声道:“潇湘楼于群虎环伺之下几百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言而必信。况且我还贪她身上的烈血决,想叫她做我的左膀右臂,自不可能坏她
伤她。”
虽已说到此处,宁尘仍是面色沉沉。他伸出手掌,一脸郑重。
柳七娘见他模样,轻轻一笑向前一步,与宁尘两掌相击,以为誓言。
“嘿,先前观你矫揉造作略有小瞧,没想到还真有些下任宗主的气概,龙鱼儿倒也眼光不错。”
柳七娘知道的比料想中更多,宁尘倒也不觉得奇怪,他重新露出笑脸,打趣道:“七娘,我既还要交房钱,那是不是把先前的八万灵石给我退了?”
“哟,瞧你说的!”柳七娘佳人百变,一转脸露出风尘女子的笑容,“进了楼子掏出的钱,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客官,您这几日还是好好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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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应到法纲中烈血侯位连得愈发结实,宁尘便知柳七娘已是解了制住苏血翎的法术。
凭阿翎的本事,只要自己无虞,别人是极难讨得了她便宜的。
虽不知现如今被藏于何处,总归是没有大碍,权当是叫她闭关修行了。
于是宁尘安下心来。
他先前得了柳轻菀的允,便开始在楼中眠花宿柳。
不过几日,三池三院的花儿足叫他睡了小一半儿,把个潇湘楼闹得淫声艳语万难停休,那凝心期往下的姑娘愣有二十几个给他日得下不来床,把接客的花名牌子都翻了。
柳轻菀自然盯着他的,只道他是气自己藏起了苏血翎,才在楼里胡乱泻火,于是假作不知,由着他折腾去了。
要说撒气,是有那么点意思。
不过宁尘牟足了心思,还是为了摸清潇湘楼的底。
他和楼中的姑娘打的火热,冷不丁就撬开那香唇小舌,套了些话儿出来。
他器大活好,又不似寻常客人一心逞欲,直把这院子里的烟花们伺候得熨熨贴贴,竟在潇湘楼女子间“艳”名广传。
连那刚卖进楼中接客不久的几个冷硬女子,都叫他日得酥软痴醉发起了浪来。
没被他临幸过的日日心痒,有过雨露一度的亦盼再会,白日里见了他一口一个好哥哥好弟弟,都拉他往自己房里去。
可宁尘还是发觉,这潇湘楼的姑娘们嘴是真严。
他使出浑身解数,干得她们呼天抢地,到了温存叙话时却只会逗自己去说那天南地北,一把话头转回潇湘楼就是一万个打马虎眼。
一个两个还则罢了,几日下来个个如此,宁尘便知这些姑娘都是有主心骨的,自己这根鸡巴再香,也撅不出潇湘楼一星半点的根脚。
不过也不是没收获。一番查探下来,倒是在操逼的时候摸出了一些门道。
潇湘楼的女子都是被卖来的,往少了说,头十几回接客都是逆意而为。
不论现今再如何左右逢源,识海之壁终究是少不了多有破痕。
然而这些姑娘似是身负秘法,不仅没有因破痕而真气外泄,更是媚功出色多益采精纳阳,如此一来反倒是修行无碍。
宁尘勘到此节,这功法后面的东西就再藏不住了。宁尘那脑子赛过小陀螺,一转二敲三推,隐隐猜到这即是潇湘楼拿来收拢此间女子的手段。
能被卖来的女子多半在宗门内地位不显,又或是背后没有势力的散修,潇湘楼拿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灵脉灵气,配上柳轻菀从合欢鸿冲决中提炼的固本培元法门,进益之功远胜先前。
不过这说的好听,毕竟也是逼良为娼一道的把戏。
这套功法是活心泛性一路,一边修炼一边接客,渐渐食髓知味。
再叫她们回还清白之身难免欲火长燃,又顾忌无有面目复回宗门,两权相衡,哪怕凑够赎身钱也索性栖身于此了。
既居此地,那心思必也向着楼里。
前世有个什么词儿来着,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怕是正应得此间道理。
这些女子言语之间滴水不漏,却尽在撩拨自己套听什么闲话,恐怕潇湘楼立足之本也在于此。
男人酒色之余纵情逞欲,嘴上难有把门儿的栓,那一条条宗门隐秘江湖暗流,都叫姑娘们在床笫掏了个干净,再汇于潇湘楼主之处,便可供柳轻菀在各势力间翻掌为云、覆手为雨了。
难怪他娘的潇湘楼这么多年都坐得恁稳,潇湘楼主一肚子的要害把柄,怕是随手丢出一个就能叫一宗之主焦头烂额。
她有堵有疏,一边拿住痛处,一边严守规矩,世人便只有畏她之心,再无害她之意了。
把潇湘楼的底细探了个半明半白,宁尘这下子更没心气儿了。
扎伽寺那是小隐于野,潇湘楼可是大隐于市,全不可相提并论。
人家要手段有手段,要人脉有人脉,给自己堵得严严实实,想要剑走偏锋赚她个便宜救走阿翎,实是难如登天。
也幸亏柳七娘尚无十分歹意,勉强给她当当跑腿干干脏活,也不算如何委屈。
宁尘琢磨清咂么透了,心里却腻歪起来。
这楼子毕竟是个淫靡之地,喧闹聒噪,宁尘一时又无事可做,尽搅得他心烦,便只往那天池院儿清净处躲着。
这一日,宁尘窝在天池院竹林里打坐修炼,被一阵隐隐丝竹声唤醒。
不似楼中寻常乐曲靡靡奢华,闻音不过一人抚筝,清简单薄。宁尘出定细听,初时那曲子悠扬婉转,过不多时却忽地偶有错漏,倒是有些滑稽。
有此可见,操琴者只是自娱,而非取悦恩客。
宁尘喜那曲中有诚,忍不住站起身来循音而去。
天池的院子彼此隔得稍远,找去也容易。
没走两步,便见一道灰瓦白墙怀抱下廊桥流水,挺大的一个院子花木繁茂,深处一间屋舍藏于潺溪之后。
院子也没有门扇,只一道白石圆拱供人任意出入,宁尘抬头往拱门上挂着的牌子一瞥,上面“愫卿”二字由朱笔勾得,红的夺目。
这几日宁尘已把楼中这些门道弄了个大概,牌子上艺名的笔色乃是用以彰显身份,朱砂红笔的名儿即是说此间的姑娘乃花中之魁。
宁尘先前把天池院的元婴睡了大半,那日见这处牌子翻着便没往里进,如今被琴声勾了来,便倚在门口往里去看。
溪边石台一架玉筝,筝边却坐了两个人。原来,那愫卿正教旁边的少女抚琴,所以音律才会如宁尘听得那般参差不齐。
宁尘也不迈步进去,只隐着半拉身子听曲。
愫卿身披轻纱紫衣,发髻高绾插着一根凤穗宝钗,一身打扮显尽了雍容。
她垂眉低目,也不看着琴弦,一边弹奏一边轻唱。
——西子无心笑白鸥,谁知泪满襟头。
金言落玉涿,人是人非奈何,春风渡千舟。
隔岸应愁相垂袖,终逝水,不似寻常仙流。
——有榻何须错卧,心儿意儿灼灼。
一日快活,但凭杯酒小酌。
愫卿前三句温婉悠长,空灵悲切,似有万千惆怅积于山巅,在字句中汇成雪水化出,点滴淌在曲里。
可那最后两句却是旁边少女抢先唱出,虽强压韵脚粗糙不整,却是折了先前的幽怆,变作戏谑悠哉。
少女唱完,两女挽着胳膊咯咯笑成一处。
愫卿生得大气端庄,清雅素丽,风尘不掩风情,气息沉稳犹如长河,只是笑靥微露仍褪不去眉间的淡淡哀意。
而那少女活泼跳脱,眉目虽与愫卿六分相仿、形似姐妹,笑容却纯粹明快没有半点儿阴仄。
她笑得阳光灿烂,似是对自己最后一句颇为得意,只拿脸去与愫卿贴在一起。
宁尘品得曲中滋味,忍不住轻轻抚掌。
那掌声传至院内,愫卿与少女皆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
愫卿从石台起身,向宁尘迎来;少女却不多看他一眼,只低头隐入了旁边的林子。
她脚踝上系着黑绸挂金铃,走起路来叮铃铃的,按楼里规矩是不能碰的。
愫卿行至宁尘身前,躬身施礼:“想不到宁公子在这里,让公子见笑了。”
宁尘一愣:“你……”
他与愫卿素未谋面,若对方只是从旁的姑娘那里闻听到他倒也罢了。可他在楼中折腾时自然不会用真名,没成想人家一嘴就给自己揭了老底。
愫卿见他有些慌,忙笑着说:“楼主与我们几个亲近的交代过,宁尘宁公子暂在楼中避祸,叫我们看顾遮掩,公子不必挂怀。妾身久闻大名,今日公子能挑小院陋室歇息,蓬荜生辉
了。”
宁尘闻言安下心来,也笑道:“既如此,姐姐也得将真名换给我才行。”
愫卿倒没想过他有此一招。她沉默片刻,垂目道:“妾身敝姓童,闺名怜晴。”
“童姐姐请不请我进去啊?”宁尘往前欺了一步。
童怜晴只是微笑:“那得看宁公子翻不翻妾身的牌子。”
宁尘哈哈一乐,抬手将愫卿的牌子翻过,由着童怜晴将他引入了院中。
童怜晴早从楼中听说,楼主招来一位俊人儿,乃是个花中高手。
她原以为宁尘上来就会动手动脚,自己好好伺候便是,却没想这少年只行在自己身侧一步之外,极有礼数。
她引着宁尘直往秀舍行去,可到了石台那里却引不动了。
“童姐姐,小子想听你再抚一曲。”
宁尘是叫琴声勾来的,并不怎么急色。
童怜晴见得客人多,有雅意的同样不少,于是回坐筝前,将雪白柔荑置于弦上,侧目问:“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我不懂曲,姐姐随意弹得。”
童怜晴略一思忖,顺风顺水弹了一曲怡畅兴高的乱飞花。这曲子乃是寻常的助酒曲,团在她手中却是弦跳玲珑,悦耳赏心。
宁尘却是知道,这回弹得再好也不过是应客之作,全不似方才引动他心念的一曲。可毕竟怨不得人家,自己可不就是客吗,不应还能怎样?
待童怜晴一曲罢了,扭头去看,却见宁尘摩挲着下巴颏:“童姐姐,我也想弹一弹。”
“公子雅兴,妾身这就让贤。”童怜晴依旧笑得大方稳重,将位子与他让了出来。
宁尘当年弹过两手稀松的吉他,还从未上过古筝,只能学着模样摆个三分相似,擒着弦手指头一动立马就露了馅儿。
几个单音拨出来,颤颤巍巍拖泥带水,童怜晴这才知道他压根不会,掩袖轻笑,由着他去摆弄。
宁尘也不羞臊,只先把宫商角征羽大概扫了个明白。
依靠着自己的卓绝神识,这种枝末小技学得极快,没一会儿就把音记了个准,与此同时神识一动,将前世听来的曲子七音转五音,连修带补胡凑了一个筝谱,毛手毛脚弹奏了起来。
童怜晴也没料到,这小子歪打乱撞,几节之后竟是弹出了味道。
那曲子全不按惯行的方略演奏,却也云起雪飞令人神往。
她善熟此技,可也从未听过这等乐韵,一时间仿佛新开了一扇门扉,望见了无数径路,心头不禁暗暗发热。
弹得一曲罢了,宁尘偷偷揉着手指头尖,朝童怜晴一笑。
童怜晴目光炯炯:“宁公子,这曲子叫什么?我怎地从来也没听过,是你亲自写的么?”
宁尘摇摇头:“实是不敢贪功,此乃西域高人所作,小子勉强一改,贻笑大方了。此曲名为《霓裳笛手》,其中却有一桩公案。”
童怜晴性格虽然温静,此时也架不住好奇心盛:“公子可否讲与我听?”
“言西域有一小城,恰逢大疫,有鼠为患。那鼠患吃得十仓九空,城中百姓苦不堪言。幸有一乐师至此,道是有妙法可解鼠患,但求一袋金银作酬。城中百姓自然应得,那乐师便吹
笛奏乐,一路南行。城中万鼠闻得此曲,空巷而出。乐师边奏边行,渡得一道河去,身后群鼠齐至,皆尽投入河中。那乐师所奏,便是这支曲子。”
童怜晴微微颔首:“原来如此,竟是如此神妙……”
“不过这曲还有下半,公案也还未完结。”
“哦?还请公子将后半曲奏来……”
“容我先将公案讲完。那乐师返回城中,索要金银报酬。城中百姓却出尔反尔,只道是鼠群自投溺河,又与乐师何干,竟把乐师打出了城去。百姓只当事了,谁知过了些日子,那乐
师于夜中回还。他趁众人熟睡之时,又吹仙乐,百姓无人听得,只有诸家孩童闻见,都爬起床来。那乐师以乐声迷了城中百姓子嗣,将他们一并诱走,唯有一瘸童腿脚不便,待天光大亮时惊
醒过来,逃回城去,百姓们这才知晓真相,悔不该当初。故此曲后半无人知晓,却是可惜了。”
故事起伏之间听得童怜晴入神,不禁长叹一口气,胸中生出感慨。
又听宁尘又在旁边笑道:“我觉得自己与那瘸童像极,被童姐姐筝声擒获,一歪一拐跑到这里,也不知还逃不逃得回去。”
童怜晴心神一恍,虽知那不过是亲近自己的场面话,却没品出轻薄撩拨。他一次次夸赞自己琴技,俱是实情实意。
哪有什么琴技,先前独自唱奏也未真使什么力气,只有一颗真心罢了。
如今二人意到侬处,童怜晴忍不住将心扉开了半扇,心中念着不若纵情一时也好。
想到此处,童怜晴欠起身来挪去琴前,柔声道:“公子容我再弹一曲罢,好不叫你逃回去。”
宁尘侧身让位,童怜晴翻手着弦——西子无心笑白鸥,谁知泪满襟头。
金言落玉涿,人是人非奈何,春风渡千舟。
隔岸应愁怜垂袖,终逝水,不似寻常仙流。
经年厌厌倦梳,画月羁旅成游。
勿见离恨之昼,有夜难寐难求。
前人良玉后人偷,不消问,谁可与心斗。
这一曲诉尽,高亢婉转声色非凡,听得宁尘如痴如醉,待童怜晴息声时都忘了叫好。
也不必叫好了,童怜晴抬眸一望便见宁尘目光流逸。她心中略一微颤,宁尘已捉住了她的手背儿。
读出宁尘目中征询,童怜晴微笑颔首,宁尘就势起身手却不放,扶童怜晴绕过琴台,由花魁自个儿依入了怀中。
童怜晴任他揽了肩膀,一同向屋中走去。
童怜晴牵着宁尘往牙床去,却叫他在床边搂住了腰。
童怜晴于是顺势转身,温柔柔和他抱住,被他香了一口脸蛋。
那腹上贴着的棍棒,隔着衣服也一片滚烫,暖得童怜晴面红耳赤,腿间也湿起来——那些妮子倒是说的不假,此物当真天下难寻。
童怜晴扬起脖颈,和宁尘唇舌交勾。二人如今心神还旋在方才那曲中,一时轻吻相拥却是旖旎而不淫,直吻到双双气喘起来,这才往床上坠去。
有玉人替自己宽衣解带,宁尘也上手将她剥去了衣裙。
红牌就是红牌,内里亵衣竟由天蛛丝编就,不似寻常女子肚兜遮胸掩腹。
那亵衣从下面托了她酥胸,却只半遮了笋尖尖,将深红乳晕都露在外面,欲拒还休中吐着风情万种。
这红倌人的亵裤都是精心裁的,两条丝带系挂腰间,一片薄纱勉强遮着相思红豆,连丛绒绒耻毛都未遮盖。
童怜晴胸润腰软,臀大腿柔,又被这青楼亵衣一衬,宁尘这一世还真没赏过这等尤物,一时间耳红心跳,龟头都忍不住渗出几滴汁水来。
他顺着童怜晴那胯间绒毛送进手去,揉尽她花唇红豆,扣得她汁水淋漓。
童怜晴躺在榻上,鼻音轻哼,探起指尖去摸那铁棒玉虎。
她见多识广,伺候过的男人实是不少,此时却玩得爱不释手,一想到待会儿这东西便要闯进自己肚中,喉咙都有些发干。
“宁公子,日短夜长……莫要叫妾身再等……”
宁尘早急了,当即从善如流,揉住童怜晴奶子便往穴中去送。没成想老马失前蹄,身子一挺竟戳歪在尿眼上一滑,还顶得美人痛了一声。
童怜晴眉头轻皱,又极尽温柔微笑起来。她伸手理正宁尘肉棒,另一只手分开自己双唇,帮宁尘找准地方送进个头去。
宁尘那老脸臊的都快紫了。自己一个不出世的色魔,这一回却被人当了雏儿。
不过一入得那桃源洞,宁尘就没心思想那杂七杂八了。
宁尘摘的处儿多,相较之下童怜晴的屄穴自然稍显松弛。
可架不住那穴儿绵软柔嫩,人家活儿又太好,不仅一上来就把自己那雄物连根吞入,更是一歇不歇便云雨承欢。
饶是叫自己压在身下也能够提臀相迎,将腰扭成了水波,一浪一浪裹住那鸡儿颠荡,不消半刻就咬的宁尘额头冒汗。
还说什么久闻大名呢,这要再露了怯哪还好意思再痴缠人家。宁尘二话不说奏起精神,专心致志和身下佳人肉搏起来。
他却不知童怜晴已在强弩之末,她先前被宁尘将心防撩拨出一条缝,放纵自己用了些情。
女子动情易化,又叫如此巨物捣在花径里,脑仁儿都酥成一团乱麻。
此时宁尘鸡巴又大两分,阳气暴涨,将那熟穴撑的满满当当。
童怜晴再要主动服侍,只觉得满穴的爽处都被宁尘戳住,腰身稍稍一扭,眼前就五光十色恍惚起来。
佳人不动,那宁尘就大动特动,他两手从腋下勾住童怜晴肩膀,腰臀用力啪啪砰砰猛撞起来,将这温文尔雅的花魁战的鬓乱钗斜,口中暗暗低呼。
“宁公子……宁公子……”
也不知是喜他凶猛还是难承攻伐,童怜晴自己也说不清,只一个劲唤他,像是要保自己一线清明。
“我与姐姐情投意合,姐姐直唤我名字吧,这一声声公子恁的生分。”
“嗯……”童怜晴身子被他撞得一上一下,只能颤声应下,又道,“那你也……”
宁尘亲了亲她沁了汗珠的鼻尖儿:“怜晴……”
闻得那亲密声音,童怜晴闭上双目,轻叹一声,似是勾起万般心事。
她拿手搂紧他脖颈,双腿也紧紧盘上了他的腰,吻着少年耳朵道:“尘儿……你插得怜晴好舒服……”
胯下虽抽插得汁水四溅,穴里的肉芽也一个住打颤,童怜晴却一直只是长长低吟,叫宁尘有些不快活。
宁尘已使了浑身解数,汗珠儿滴在童怜晴胸口处一摔八瓣,无奈道:“插得舒服,你却不叫。”
“你又要让奴家怎么叫……才高兴……”
“想让你叫破喉咙,把那窗下的花瓣震掉。”
童怜晴脸颊红得滴血,轻轻笑着:“你这坏小子,啊!心肠有点狠,啊……啊啊!”
被那铁棒在嫩穴里冲了半天,楼子里其他姑娘都叫得媚音绕梁,而童怜晴攀至顶峰时也只是如鸟雀娇啼般叫了两声,也不知是身性如此还是有的什么顾忌。
宁尘不服,还待去再推她几次极乐,于是速度放缓,又要从头做那水磨工夫。
不料童怜晴只歇了片刻,刚松垮下去的软穴儿立时又缠上来,绞得比初回更紧更柔。
“尘儿……你这哪像个客人……竟伺候起我们来了……你躺着,叫愫卿好好服侍……”
童怜晴收了心,重新以花名自称,伸手去推宁尘肩膀欲要换个姿势。
可是这一推却没推动,宁尘手上使劲,在她那酥胸上掐了一把:“去叫旁的男人唤你愫卿,于我这里可不认你。”
听闻宁尘有意将着露水情缘续上几滴,童怜晴也颇为欢喜,便摸着他头发道:“好,好,不让你叫我愫卿。”
先前童怜晴没使多少媚功,如今想要教宁尘舒服,强把那小穴的妙处都用了出来。
那快感往上一窜,宁尘大惊,连忙纵起神识观瞧,竟发现童怜晴那穴儿乃是号称七寸媚蛇的名器。
只一口气,那花径顿时缩成了蛇腹一般,含着鸡巴游动不休,又似小口一张不住吸吮,潇湘楼传的女子合和功法一齐上劲儿,宁尘那鸡巴头被宫口嘬住,一时竟轻易拔不出来。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莫使坏!”宁尘忍不住出声讨饶,也忘了顾及称呼。
童怜晴倒也不十分在乎,只温柔地拢着他,轻声笑劝:“来吧,来吧,不忍了。只是怜晴身子有恙,莫出在怜晴里面……”
若真在童怜晴阴宫一吸之下泄身,宁尘难免亏损些阳气。
童怜晴不是不晓此节,只是想着来日拿自己珍藏的雪灵莲子给他熬粥补补就好。
可宁尘这合欢真诀却是双修功法的老祖宗,最是受不得挑衅,那边厢一呲牙,这边厢上来就是一口。
宫颈贴在宁尘马眼上,刚嘬了两口还让他没爽够,童怜晴就觉得腰眼一麻,先前被高潮平复的心绪猛被撩拨起来,禁不住如泣如诉哼了一声。
宁尘听她淫声悦耳,刚有些高兴,却忽地发觉已抽了她一缕阴元。
这样下去两方齐齐用力,合欢真诀无可匹敌,还不把她吸坏了根基。
此时也是有些棋逢对手,童怜晴媚功一用,宁尘控不住真诀万全,想要留手却是不行。
那还能怎么办,非要争胜必然损了佳人道基,那就只有老老实实认输了。
宁尘撤了功,在童怜晴身子里猛惯几十下,享尽七寸媚蛇的痴缠,再支持不住:“怜晴……要到了……”
童怜晴这几下子也险些叫他操得再高一回,此时听他出言警示,连忙打起精神,玉腿一勾将他反推在床上。
“来……射姐姐嘴里……”
宁尘一抽,她也一缩,好不容易将裹着白浆的鸡巴拔出来。
童怜晴立刻矮身相就,却不叫它见风,将那巨物用力含进自个儿口中,螓首起伏,一顿深吞猛吸,那歪斜的凤钗晃落下来,一头青丝披散在宁尘身上。
宁尘脑海一白,在童怜晴口中爆射出来。
童怜晴早有准备,却没想到他量这般大,连咽几口,还是含它不住,鸡巴每跳一下,便从唇角喷出精液浇在胸上腹上,那巨物连跳十七八下,竟将个潇湘花魁全身都射了厚厚一片白
浊。
童怜晴只记得那浓郁腥臊把口中都冲满了,连忙将气闭住,那气味雄浑霸道,冲得她神魂颠倒,待口里鸡巴逐渐疲软才清醒过来。
她试得全身滚烫,口中腥中有苦,苦中微甜,再低头看见自己这一身精水,埋在身子里的骚淫之性不禁大动,嘴里叨着宁尘那根软鸡巴,肥臀一颤,自己生生又到了一次。
她依依不舍吐出舌头,送了宁尘鸡巴出来,颤声道:“怎地……尘儿……能射这样多……”
宁尘也不嫌,直搂她过来啜住柔舌:“还不是怜晴伺候的好。”
说着便想掐聚水决,可那玉戒压住了修为没用出来。还是童怜晴翻手引了一道溪水过来给两人冲了污秽,又细细给宁尘全身擦了个干净。
两人抬眼一瞧,这一场柔腻竟折腾到了黄昏,宁尘便在这里住下。那院门上的牌子,也再未翻覆。
************
童怜晴接来送往,见惯花丛阑珊,原以为与宁尘欢愉一晌,他便会去品鉴旁的姑娘。
殊不料这小子竟赖了下来,白日里哄着她给自己教筝,入夜了缠着她为自己吮屌,眼瞅着玉戒买下的十日已要用尽,他还是一副没当回事的样子。
那玉戒若是法力充盈,其中便有细细流光,待光色不显,客人便会被送出楼去。
这一日,童怜晴与宁尘昨夜贪欢今晨懒起,闲来无事捧着他手瞧着,忍不住点了点那玉戒。
“尘儿,你戒指快要不亮啦,是准备离去了?”
宁尘正把脑袋倚在她胸口处,没羞没臊地用脸拱着她那软塌塌柔腻腻的奶子,闷声道:“不走,赶明儿续上。”
听他这般说,童怜晴颇为高兴。
她思忖半晌,支吾道:“尘儿,你……你若还是只在我处住,换作玉镯更好……也省些灵石银钱……啊,我却不是要拦着你去别家,只是怕你囊中难支……”
潇湘楼毕竟是个销金窟,童怜晴只道宁尘避难至此,怕他也没有多少傍身的盘缠。
她深知潇湘楼规矩最死,若是花光了钱,楼主可决计不会在楼里留他。
一来是替他省着,二来也是有心独占着他,此时说出口来,却有些不好意思。
宁尘懒懒地用嘴扯下她胸口亵衣,一口叼住童怜晴深红色乳头,吮在嘴里贪她体香,不清不楚地咕哝道:“回头要给楼主上贡一笔大的呢,怎么不得抵上俩月房钱。我可是就在这处
吃定了,你不嫌烦就好。”
听他这般说,童怜晴更是欢喜,笑着搂住他脑袋将另一只酥胸也一并奉上,轻声道:“那你就吃吧……”
宁尘可不委屈自己。
他先前几日已把潇湘楼转了个遍,楼里百八十个姑娘他就算没睡过也在远处瞥么过,虽是百花百样鲜,却没一个能像童怜晴一样叫他如此喜欢的。
两人几日里琴瑟相和,名棒对名器日得酣畅淋漓,更是叫宁尘衷心。
况且他也打定主意,非得是找准一人费神擒得心来,才好去探听潇湘楼内中隐秘。既然要专情,当然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儿使劲。
“对咯,还有件事想问呢。”宁尘吃了半天的乳儿,突然扬起头来。
童怜晴探身先取了榻边杯盏,倒了蜜酒送到宁尘口边,柔声道:“瞧你舔得尽是口水,也不怕干了嘴巴——先喝了这杯。”
宁尘乐呵呵由她擎着杯子喂了自己,咂着嘴长出一口气。
这才是真金火炼的温柔乡嘞,想他身边那些眷侣爱奴,哪知会得这种细枝末节。
龙雅歌苏血翎都是叫别人伺候的主儿,萧靖英姿飒飒不晓得这些琐事,慕容嘉还要使唤净女才能活动,初央更是懵懂。
如今宁尘叫这花魁娘子使出待人接物的功夫服侍的爽利,自然念住了童怜晴的香甜。
童怜晴用指尖蹭蹭宁尘唇角:“方才要问什么?”
“怜晴在白帝城待得挺久了吧?”
“嗯……三十年了。”
她声音听着无波无澜死水一般。
可宁尘极为知晓人事,懂得她只是不愿去翻弄心伤。
于是他也不多说,继续问道:“那城中的拍卖会却是怎样一番光景,我得去一趟。”
童怜晴静静想了想:“我早些时候闲来无事倒是去逛过一逛,不过这几年嫌那里吵闹也不曾再去。不知尘儿去拍卖会,要做买家还是卖家?”
宁尘歪腔怪调:“去拍样东西,给楼主送礼——”
他知道楼里到处都有柳轻菀布下的法阵法印,自己一言一行恐怕都叫她看着呢。虽没得奈何,也不妨耍几句嘴刺挠那娘们儿一下。
“啊……那拍卖会的东西大多是金丹以下的器物,入不得楼主的眼。尘儿,我这里倒是有几样上好珍宝,应得楼主的喜欢。我若送你,怕你也不肯收,那便打个条子原价借与你,总
比那拍卖会的东西强。”
“唉,人家楼主点名道姓叫我去的,哪敢不去呀。”
童怜晴看他这副惫懒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即是这样,那就乖乖去办吧。拍卖会在城主殿东侧的偏殿里,进去先要押两千灵石取手牌,然后能领一本册子。你要拍什么都能在册上
索到,很是方便。不过我瞧这回城中热闹平平,应该不会有什么稀罕物。”
那敢情好,倘若来个元婴期的法宝,没个几十万灵石怕是打不住的。
宁尘虽然有钱,但仍是扣扣搜搜,毕竟面对中原五宗法盟这等庞然大物,真到了用钱的时候,上亿灵石怕是也如泼水一般没了。
“放在往年,一件金丹期宝贝贵了能拍多少钱?”
“嗯——我记得楼中有相熟的金丹期姐妹,去拍过一瓶五灵合气丹,底价三万,最后花了十五万买到。”
宁尘左右问了几句,心里有了数,再不去多想,又去舔弄童怜晴乳头,手指也慢慢伸到了她腿间。
童怜晴想与他相就,却被他胳膊压着没能起身。
也不需开口,童怜晴见他贪玩,便也闭上眼睛,轻轻嗯着鼻音,张开双腿让宁尘将手指探进了屄穴。
乳头被他吸得鼓胀不堪,胯间被他掏得流水不绝,这细润无声的淫玩别有一番滋味,童怜晴极少被人这样爱抚,哼哼唧唧之间身子绵软下来,任凭宁尘摆弄着去寻那极乐之巅。
宁尘手掌贴着她阴门牝户,指插内穴,连戳带揉,招招式式都磨在点儿上,可又恰恰舒缓轻柔,绝不叫她从清梦中惊醒。
谱打得好,却中途生变。
宁尘正将那两片软腻阴唇玩得高兴,忽一抬头却看到窗前一个人影嗖地晃了过去。他吓了一跳,支起身来喊道:“什么人?!”
童怜晴也被惊起,她见宁尘光着屁股就要追出去查个究竟,连忙捉了他手腕:“院前翻了牌子,旁的客人进之不来,方才是我的近人,尘儿不必介怀。”
宁尘眼珠子转了一圈,跳回她身边:“哦——莫不是那日初见时,跟你学筝跟唱的姑娘?”
“正是……”
“那是你妹子吗?看你们颇有几分相似。”
宁尘只是随口相问,殊不知童怜晴足足沉默了半刻才道:“那是……我、我女儿洛笙……”
“你女儿?怎么也陷在这里了?”这话落在宁尘耳朵眼儿里,差点没给他堵了脑瓜子。
童怜晴被问到此处,不自觉胴体见冷,从旁边拿锦单裹了身子。
“你真想听吗?想听我便与你讲。只是怕败坏了尘儿的兴致,不若学那古时昏君闭目塞听,好好痴享几日相伴也便罢了……”
宁尘将她在怀中一搂,又往身后枕垫一倚,认真道:“要听。”
童怜晴暗暗一叹,悠声道:“笙儿不是陷在这里,而是生在这里……我沦落风中,往事不想再提,只是秦楼长乐,免不了被客人弄得珠胎暗合,雨露连绵被淫弄流堕更是平常。我虽
小心再小心,仍难抵大多客人强要出在里面,这许多年中被弄到流产已有八次,宫巢破败,没妄想还能诞下一儿半女,可偏偏那一回竟挨过几月坐稳一胎。我一人孤苦,实是不忍堕下,才生
了她在这里。”
“可是楼主有律,凡在楼里生的,便是潇湘楼的人。我那女儿自小便被打上雏妓印,十六岁就要开始接客。眼看笙儿年至十五,还有一年在即,却是叫我害愁。其实我早年已攒得自
赎资财,可二十年期到时笙儿还小,又怎么忍心将她一人丢在这里。唉,笙儿是个好孩子,她如今住在俄池外院,无事时便来寻我作伴。今日正巧撞着,却吓了尘儿一跳,回头我便说说她
去。”
“不妨事,她若过来便叫她一起玩就是了。”
童怜晴忙道:“楼里规矩,女子梳拢之前是不许客人碰的……”
“嘿呀,怜晴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一起来弹筝啊。”
童怜晴噗嗤一笑:“却是我想多了。”
她要不说还罢了,宁尘也没想怎地。叫她这样一点,心思都忍不住活泛起来。
不过却不在此一时。宁尘又问:“你想给女儿赎身,需得多少钱?”
“若能直接赎她出去,我也早做了。无奈按规矩我是楼里人,却是赎不得别家。我先得自赎,花得五十万灵石;再赎洛笙,还需三十万。我如今积攒家当,拢共只有六十多万。”
“确是一笔大数……”
“我忧心还不在此,愁的更是待我母女二人赎身出楼,又该何去何从。我有时又想,洛笙素未踏足楼外,让她得楼主庇护活在这处,也未尝不是一个归宿。只是我这当娘的……怎么
忍心再让……”
童怜晴说到此处,喉中发哽,已是说不下去。宁尘揽着她肩膀,轻轻抚她后背,叫她舒缓下来。
这点儿钱对宁尘不是问题,从牙缝儿里抠点都够了;落脚的地方更不是问题,离尘谷安宁清净,怎么还容不下她们母女。
不过宁尘却另有一番想法,没有火急火燎把这话丢下来宽童怜晴的心。
他和童怜晴几日来打得火热,知道她也是真对自己有几分喜欢。
不过这点喜欢扣在潇湘楼这口大锅下面,实在算不得什么。
把话说开了,还不就是一个嫖客一个婊子,他扭头颠儿了,童怜晴也不会把他在心上念挂多久。
倒不是说花魁情薄,只能怨她见惯寡性之人,不去守住自己这颗心早给伤透了。逢场作戏,何为真?何为假?怕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于她而言,真切的只有一条,那就是童洛笙这块心头肉。
若是能博取宁尘一时可怜,掏些钱来补了空缺,她亦不会介意演一出戏来。
指不定方才童洛笙那窗前一晃,也是母女两人提前计划好,才方便把话头引去赎身的事。
真要往坏了说,甚至有可能是柳轻菀在巧使美人计,准备在自己身边埋下的一个暗桩,连那日院中弹筝将自己引来也可以是事先谋策好的。
但要是往好了想,母女二人也许并没有这份心计,童怜晴那番话也只是因觉得自己亲近,才忍不住倾诉一下罢了。
既然无法分辨,宁尘也全不把这些黑的白的放在心上。
现在跳起来装那个有钱的,指不定往后就被人当了冤大头,何必呢,临走时留下一份红包人心也就是了。
至于让她们定居离尘谷却是万万不能。童怜晴早已言明,自己是潇湘楼主的亲近人,柳轻菀那心思深不见底,宁尘可不敢招个耳目到老窝去。
童怜晴自知与客人说这些恼心事已是失了礼数方寸,抹去了泪珠也不再提,哄着宁尘又来与她欢好。
只是那鱼水交融、金香玉暖之后,窗外竹叶沙沙,两人都多了一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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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来,童怜晴服侍宁尘洗漱打扮,给他精心搭配了一套典雅袍衫。
宁尘站镜子前头转了两圈,别说,人家堂堂花魁对这穿衣打扮一道的确不俗,比自己可强多了。
两相一比,若叫明眼人来看,自己先前可真露了身边没有女眷的跟脚。
“还是得懂行的来收拾,一下子气度就上来了。”宁尘朝童怜晴打趣。
童怜晴给他理理领口,望着他面庞笑笑:“是尘儿生的俊。”
宁尘忍不住又捏着她下巴吻去,不过柔舌才尝了片刻便被童怜晴推开:“你再不走,好要被玉戒传到城外去了。”
低头见那玉戒通体黯淡,宁尘也只好叹口气,一摇三晃地出了愫卿小院。
从天池出来穿了其他几院,叫门口的小厮恭恭敬敬送出了楼。宁尘站在白帝城大街上狠狠伸了个懒腰,径直往城主殿去了。
那拍卖场找起来不难,每回的拍品都会提前预展五日,专程来参加拍卖的修士们早已打好了谱,没有像宁尘来的这般早的,也省去了人挤人的场面。
宁尘按童怜晴所说,交了定钱,领了手牌簿册翻看起来。
这簿册也前后分三部,筑基凝心期的拍品在左亭,金丹期的拍品在右亭,那些功用境界不甚分明的与灵觉期往上的拍品都在中殿一起。
胡乱翻了翻,还真如先前听来的一样,没有什么真正像样的东西。
宁尘现在也是养的刁了,有昆吾刀傍身,寻常法宝一来不会使,二来也瞧不上眼。
他单把簿册上的拍品价格对了一圈,然后向中殿行去。
柳轻菀说是要最贵的,照准了拍便是。
中殿拍品中底价最贵的,乃是一把灵觉期炼器师打造的短剑,簿册上啰里啰嗦写了一大堆形制描述,又叽叽歪歪缀上了十几行吹捧那炼器师的阿谀奉承,最后一行大字才标写了五万
灵石的底价。
和其他拍品相比,这把剑的价格确实是一骑绝尘。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三十万内应该也就拿下了。
宁尘点点头,迈步去中殿找了个好位置坐定,立刻就有人奉茶上来,经营的还算周到。
这一整日的拍卖会,以十件拍品为一轮,一轮半个时辰。
拍品都按簿册分列妥当,若有想拍的,只需按时入场便可。
所以这城中的买家虽多,来中殿坐下的却一茬换着一茬,倒也不算拥挤。
唯独就宁尘这个生瓜蛋子,啥也不懂早早就来了,坐在那位置上一整天纹丝不动,浑似屁股长了钩儿。
殿中侍应还纳闷呢,这人莫不是花了两千灵石来蹭茶喝的?
那茶可是喝的够够的,宁尘打嗝都带着水音儿。
可到底也是没别处去,宁尘打定主意在这里坐定了,总算也能了解了解修行界各种物事的价格,识一识这修士江湖。
眼瞅着再来两轮就该那宝剑上场,时间已至傍晚,宁尘差点儿没睡过去。
就在这当儿,他忽地瞅见两个人走进来,说说笑笑占了自己斜前头那张桌。
要么说冤家路窄,正是进城那天脸蛋子吃了宁尘一拳的霖姐儿跟着霍醉来了。
先前那霖姐儿捉青狐帮霍醉筹钱,可不正是为了今日的拍卖会吗。
只是不知这俩姑娘看上了什么稀罕物件,忙里忙活的总算凑够了灵石,现在看起来一脸游刃有余。
侍应端茶上来,霖姐儿接了,霍醉却把大袖子一甩说了声:“不必。”她伸腿把旁边桌的椅子勾了一张过来,左脚往上一搭,抓出一把瓜子就磕了起来。
那侍应看她搅乱桌凳,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可眼珠子还没翻上去,就被她露出的大白腿勾了去。
反正终归不是跟自己抢那剑的,宁尘拿手拄着腮帮子打着哈欠,听锣声一响,这一轮拍卖便开始了。
三件拍品眨巴眨巴眼儿就过去了,霍醉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到第四件出场时,那姑娘的身子才坐正了。
宁尘定睛观瞧,却根本不是什么法宝丹药。
“刘伶仙人亲酿【伏龙无义酒】一斗,窖藏一百八十八年,附赠太乙黑瓷酒坛一只。底价一万灵石,请诸位出价。”
那台子上的酒坛不是普通形制,而是黑漆漆一只碗口粗的圆柱。
它坛口比寻常酒坛小的多了,拿火蜡封住,又箍了一层不知什么灵兽的皮。
就这么看着似是毫不起眼,但是敢起价一万灵石,估计多少是有些来历的。
台上话音刚落,霍醉立刻把手里木牌子一扬:“一万五。”
照理说,这种于修行无干的享乐事物,撑死了三倍成交也就顶了天。
霍醉一口先叨住了一半,却是在向潜在竞争者显示自己志在必得。
宁尘点点头,这姑娘是个在江湖混久的,很是懂行。
“三万。”
宁尘、霍醉和霖姐儿齐齐回头,只看见中央偏后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男修。
他怀里抱着一个仙气儿飘飘的姑娘,手里轻摇折扇,说好听的叫神采俊逸,说不好听点就是脸上写着人渣俩字。
宁尘一撇嘴,这人他还真认识。
姓朱名从阳,乃是潇湘楼里脸熟的恩客,三万灵石买的玉镯包了一位瑶池姑娘,正叫他抱在怀里。
前几日,宁尘还见他在俄池与人换着玩呢。
如此抬价,怕是没什么面子好讲了。霍醉眉毛一沉,也不再看他,只抬手道:“三万两千。”
“五万。”
这数目已是超了估价太多。
朱从阳浩瀚大气的一声丢下来,在座那些心不在焉的买主们顿时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不过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囫囵——“五十万。”
宁尘拿小指抠着耳朵眼儿,将手里的牌子慢悠悠举了起来,心说这逼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第 11 章 醉里挑灯乱玉笙
整个中殿的目光齐刷刷聚了过来,但凡目光能砍人,宁尘已经给剁成肉馅了。
台上的拍卖师都懵了,心说这是哪儿来的大脑袋冤种。人家公子哥为了讨姑娘欢心,溢价买樽好酒也就罢了,你这光棍儿模样凑得哪门子热闹。
可是拍都拍了,无论是霍醉还是朱从阳都再出不起价,中殿里鸦雀无声,由着拍卖师落了锤。
咧嘴朝两人分别拱拱手,宁尘迈步往后面交接处行去。
霖姐儿愣了半天认出了他那张脸来,气得太阳穴咚咚直跳,扯着霍醉袖子叽叽歪歪不知道说些什么。
宁尘留心了一眼,但见霍醉一脸平静也不见恼,只是静静望着他,不知在盘算什么。
又听朱从阳在后头故意提着声调对怀里姑娘道:“那等俗物哪里值这些个大子儿,一会儿拿几十万拍件实打实的宝贝,比一坛什么鬼酒强的多了。”
虽然这话是强找面子,不过好歹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宁尘本也无心触他的霉头,在后堂把钱交上收了酒,然后便离了中殿。
柳轻菀要那个最贵的,现如今这坛酒已经是整个拍卖会价最高的拍品,原先看好的那把剑不要也就不要了。
等宁尘走到拍卖会大门口,霍醉已抄着一双手背倚着牌楼站了半天。宁尘心里暗笑,全当她不在,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霍醉也没说话,只坠在他后面两三丈处跟着。宁尘心说你不出声我也犯不着上杆子挑话茬儿,他头也不回就楞往前走。
霍醉原本以为他在拍卖会上横插一棍,是因为与何子霖霖姐儿先前生了龃龉,蓄意捣乱。
可转念一想,哪有人花五十万就为捣个乱的。
且见他拿了拍品即走,似乎确实为此物而来,一时间还真拿不准这小子的心思。
为了不教朋友与他再生事端,霍醉已先劝走了何子霖,专门在此等候,也好看看宁尘到底抱着什么念头。
没成想,宁尘出来以后连理她都没理,霍醉一时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走了几条街,行至一个偏僻人少的地方,霍醉再忍不住,把嘴撇了一撇,紧走两步叫住了前面的少年。
“道友,麻烦请留一步。”
宁尘早等半天了,转身一抬眉毛:“昂?”
霍醉将那大袖子一抖,抬拳拱手:“在下叶含山霍醉,请问道友尊姓大名?”
“问就得说啊?”宁尘故意拿着架子。
霍醉被他挤兑,却似不以为意,只是笑笑:“不说便不说。在下只想与道友谈一桩买卖。”
“你说说看。”
“方才道友五十万灵石拍了那坛【伏龙无义酒】,当真是大手笔。只是道友自己也应清楚,那酒并不值这许多。霍醉愿奉上四万灵石,只向道友那斗酒中讨上一筒,不知道友意下如
何?”
霍醉说着,伸手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那只小竹筒。
若论分量,宁尘那一整坛灌满这样十几个竹筒也不在话下。
四万灵石这样一筒,划到五十万中虽然公道勉强,但毕竟那酒是溢价而售,换做寻常的冤大头,自然会乐意分出些来,给自己钱囊回血。
可宁尘本也就是为了勾她注意,根本也不在钱上咬牙,于是只摆摆手,扭头要走,偏要看看这姑娘会如何处置。
“道友既然没有兴趣交易,那有没有兴趣赌上一赌?”
嘿,这还有点意思。她八成是看自己花钱大手大脚,断定自己是个纨绔世家子弟。这一类家伙难免好赌,一句话便显了她的机敏出来。
宁尘脚步一顿,扭头露出一抹笑:“要如何赌法?”
霍醉见他面色变了,心中略喜,脚尖斜点,原地旋了一圈,硬用真气在地上画了一个两尺长的圆。
宁尘只看见那青云白袍在眼前团身一舞,刹那间的婀娜身段儿狠狠撩了他一下。
“就赌三招之内,你能不能将我逼出此圈。若是你胜,四万灵石给你;若是我胜,也不白要你的酒,还是四万灵石饶我一筒。道友赌也不赌?”
霍醉声音凛冽清凉,说话那叫一个干脆。
宁尘挠着下巴颏思忖起来:那小圈也不大,俩脚微开就站满了,连个马步都架不开。
可人家敢开这种盘口,必然是有些藏着的手段。
宁尘现在伪装为金丹期,这要是拿金丹期法力塑一道风法往地上去砸,连地带砖都一并轰碎,她还能不出圈?
可这地方终究是仙城之内,乱施法力毁坏街道,轻了赶出城去,重了关进仙牢。
霍醉也是吃准了他没胆子乱用道法,才敢举此一赌。
说白了,比的还是以真气相辅的拳脚功夫。
宁尘反正也不怕输,点了点头,后撤一步运起气来。
这第一招先探虚实,他以金丹中期八成的真气为准,箭步上前,以真气裹住手臂,一拳捅向霍醉胸口。
金丹期这么一拳要是打实了,几万斤重的石头都能打成泥灰。
可霍醉不闪不避不摇不晃,那拳头眼看都快到了,她双手怵然在胸前上下虚抱成圆,猛地鼓起了自己的一波真气出来。
宁尘拳头正轰在那虚圆中央,仿佛一头撞进了蛛丝大网,须臾间将臂膀上勃发的真气散走十之有六。
那股力又柔又韧,浑似一张打不散戳不穿的气膜。
宁尘拧眉瞪眼继续发力,开始还能向里强突,一眨眼的工夫竟再不得寸进,硬生生被人家弹了回来。
那余力尽数回返宁尘身上,直接把他鼓出了七八步远。霍醉运气收势重新站定,双脚稳如泰山,也不露笑,只认真道:“道友还剩两招。”
宁尘知道霍醉是个硬茬儿,也不再忙着动手,站在原地琢磨了半晌才抬头问:“让用兵器吗?”
霍醉嘴角一翘,眨眨眼睛:“请!”
宁尘打定了主意,将手置于腰间刀柄处,一步步来到霍醉身前,只与她相距不到两尺。
宁尘不动,霍醉便不动。
宁尘也是光棍儿,借着这个机会瞅着人家姑娘脸蛋儿看个没完——真好看。
而且这距离,只把鼻子一抽,便闻到人家身上一股银杏佳酿的微香。
霍醉初时全神贯注拿神识罩在他按刀的右手上,结果绷了半天劲儿这家伙愣是没动。
她挪眼一看,瞅见宁尘正赏花儿似的望着自己,忍不住鼻子里一声哼笑。
就刚这么一出声,宁尘蹭就把昆吾刀拔了出来。
柔能克刚,何以克柔?
利能克柔,快刀乱麻!
方才自己前冲出拳,给的空间太大,被人用真气缓下施以反弹也是难免。
这一回距离极近,昆吾又是天下少有的利器,宁尘拔刀即挥刀,由自己腰胁之下向右上直劈,霍醉那点护体真气触之即碎,再冲缓不得。
这要是一刀劈实了,血溅当场,伤了佳人,还能再套上近乎吗?
要不然留一手?
宁尘这也就是想想。
霍醉身形如流水一般,顺着他刀势向侧面一倒,好悬叫那刀锋刮着鼻子尖儿掠了过去。
她手往地上一撑,单将左腿向上撩起,一脚正踢在宁尘腕子上。
霍醉那真气可都聚在脚尖呢,原来是早把宁尘肚子里那点小九九算了个清楚。
宁尘手腕又麻又痛,昆吾刀打着旋飞出去,嚓地一声插在不远处的地上。
顾不上捡刀,宁尘强忍住手腕疼痛,再不给她喘息机会,只大喝道:“第三招来了!”
霍醉这边也是刚刚起落回还,闻得示警时一只脚还没站稳,宁尘已张开双臂猛扑过来,抱着她腰就想把她撞出圈去。
宁尘心知,霍醉真气使得臻至化境,拳脚身手又精妙绝伦,正是她的依仗所在。
可是就这么个小圈,小爷我人已近身,拿硬力气抬个猪也抬出去了,怎么还耐不得你?!
不料想少女到了此时仍是不惊不急,待宁尘撞在她身上的时候,只把脚往前一伸,正蹬在宁尘脚脖子上。
力从地起,她一脚踹得宁尘趔趄开来,再没法踩地借力,只凭先前一股惯性想把她扑倒。
霍醉双手虽被箍上,却也正好翻掌推住宁尘的胸腹。
她身子一弓,双掌向上一推,腰部又随带那柔韧真气一扭一撑,竟借着宁尘的冲劲儿把他掀到了空中,变作个攒蹄儿的小猪一般。
“咄!”
宁尘眼前天地倒转,又听耳边娇喝声响,霍醉已将自己往地上甩去,又有一股大力汇在自己胸腹之间直往下砸。
这要是让她给拍实了,怕是真得落个骨断筋折不行。
还扮猪吃老虎呢,现如今已经给人家姑娘干成猪头了。
仰着身子的宁尘再顾不得别的,向后伸腿刚一触地,立时将灵觉期的真气全灌在了脚上,脚下咔的一声青砖迸裂,硬生生扎了个板桥功夫出来。
霍醉这一掌顺着劲儿想把他拍在地上,却不料竟被他以偌大一股真气抗住了。
她一个慌乱失神,宁尘已牢牢站稳,仰着身子与她手臂相缠。
他大喝一声就要借灵觉之力将霍醉一把扔出去,可霍醉实是敏捷过人,仍快了他一分,兜手使出柔力法道将他身子拧了个团转,一掌将他横着拍了出去。
就是怪宁尘这四仰八叉的姿势太吃亏,巧力又玩儿不过人家,眼看就要功亏一篑,他张牙舞爪一顿乱抓,竟被他阴差阳错叨住了霍醉脚腕。
宁尘咣当一下给拍在了旁边的墙上。
那暗劲儿使得好,人家墙没事儿,他一道鼻血奔流而下。
霍醉也没好到哪儿去,被他带跑了脚腕子一屁股墩在地上,疼得是呲牙咧嘴。
宁尘捂着酸鼻子跳起来,带着哭腔朝地上一指:“你出圈儿了!!”
娘的娘我的姥姥,可真悬呐……宁尘捏着鼻子眼,心里一个劲儿嘀咕。
这还高了一个境界呢,要不是运气好,自己可真就被一个金丹期给料理了。
宁尘一阵后怕。倒不是怕这场比赌的输赢,而是第一回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实战差距。这要真刀真枪干起来,性命保不准就没了。
龙雅歌曾说,阿翎虽身为元婴期,拼命一击亦可搏杀分神期。那时候宁尘是真没把这话往心里去,现在却是结结实实被上了一课。
自打从合欢宗逃离,宁尘满打满算一共也就打了四五架。
真正的大战无非绝云城战王亦川,离尘谷灭罗什陀,都是以弱战强。
几仗打下来,宁尘虽知自己并不胜在战力强横,可难免也有点儿飘了。
到底还是没经验……无论是事先的战术还是临场的反应,人家霍醉无一不将自己压得死死的。
而且如今看,若霍醉事先清楚自己是灵觉期的对手,自己八成还是赢不了她。
一场打得宁尘魂不守舍,而那头的霍醉也有点懵。
这少年怎么看也过不去二十岁,因之前打了何子霖,霍醉才使劲儿抬眼把他当做了金丹期,已是有十二分的高看。
谁知道方才胜负一刹,这小子竟然还藏了一手。
哪个灵觉期不是胡子一大把,就他?灵觉期?这怎么可能?
一个懵着把钱给了,一个呆着把钱收了。
宁尘撅撅地往回走,一路上拖着脚丫子蹭地,霍醉就默默无语揉着屁股跟在他后头,俩人谁都没再吱声。
一直行到潇湘楼前,宁尘半只脚眼瞅着都要跨进去了,霍醉一抬头才发现这是什么地方。她身形一顿,口中不自觉朝宁尘“哎……”了一声。
宁尘被她一唤也回过神来,回头说:“啊?”
霍醉抓了抓头发,也不知再该怎么寻机说服宁尘。
她先前钱给的痛快,也是出于维持自己在宁尘处的信誉,可那四万灵石乃是她东奔西跑拼凑出来的全部家底儿,更是没少让几个好友帮她一起折腾。
现如今落到了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她也是有点麻爪。
“那个……道友……如果此事还有得商量,请来福熙客栈寻我,我在那处等你五日……”
本以为宁尘拍拍屁股不会搭理她,不料他皮笑肉不笑一咧嘴:“啊……好、好……等有空去找你……”
看他转身迈进了潇湘楼,霍醉在门口呆立了半天。
她叹口气,不知为何胸口的闷气散了大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袖子一甩,迈开大步独自走了。
宁尘其实早打好谱了。等把差一交,从七娘那讨来一筒酒应该不叫事儿。到时候送于霍醉做个顺水人情,也算是两头都不耽误。
一进潇湘楼,迎客女子立刻凑上前来:“独孤公子,您回来了——”
这几日在楼中宁尘自然是化过名儿的,他冲女子一扬脸:“我这玉戒期限到了。不知道有没有个什么通行牌子先拿与我,我已与楼主约好,有事相商。”
宁尘小算盘打得叮咣响,说好了拍卖的东西折房钱,他是半点儿都不想多掏。
女子微微一笑,传音道:“七娘这几日不在楼中,明后天才回来。她临走前留了话儿,叫我把新戒指交于公子。”
都道是柳轻菀不离潇湘楼,看来这话也是她故意给外人捏的印象。
宁尘将手指上戒指褪下与女子换了。
新戒指与先前那枚款式不同,玄铁环镶的青玉,倒是比原来那绿莹莹一个圈儿好看的多。
仔细一试,这戒指竟也有储物之能,只不过其中空间尺许大小,却是不怎么实用。
女子又说:“楼主说了,这戒指是专给公子备下的,再无需担忧待在楼里的时限,各处屏障也不会再拦公子的路,只有内山楼主的住处须记得不好往里进。”
柳七娘办事儿就是周全,宁尘喜滋滋把戒指一戴,发现这戒指连修为都不再压制,身上倒是舒坦多了。
如今已是华灯初上,宁尘办完事心情不错,一溜烟就往天池院摸了过去。
童怜晴极善烹调,前些天弄了一道水云灼青鱼叫宁尘吃香了,现在直想着回去缠她再做些好吃的尝尝。
熟门熟路走到院门口,宁尘刚想迈步进去,嗡的一声,院门竟叫一道法力给挡了。
宁尘愣了一愣,却发现这乃是楼中姑娘关门待客时掩的屏障。再抬头一看,愫卿的牌子也是翻着的。
他妈的才出去一天,窑子里的情儿就叫旁人翻了牌子。
宁尘刚想跺脚骂娘,又反应过来还不是自己犯了糊涂。
客人想要独享楼中姑娘,要么死赖在人家那不走,要么三万灵石拿玉镯包个五天。
自己早晨大咧咧走了,浑然没去想这回事,如今被偷了家又怨得了谁?
院子空着,还能叫童怜晴逆楼主之意拒客不成?
宁尘竖耳倾听,但闻一丝细细人声传出。他心里这个气呀,顺着院墙蹬蹬蹬绕到后头屋舍近处,放出一缕神念往里头游去。
“齐公子,冯公子,且吃了这杯酒,奴家给二位再弹一曲。啊……冯公子捏痛愫卿了……”
干他们的爹!不来则已,还一来来俩!
那精舍中央支着一张矮桌,上摆瓜果梨桃酒壶杯盏。
三个坐垫并排桌前,两个男修恰好将童怜晴夹在中间。
她左右逢源,端了杯子敬酒,不着声色推拨开了冯公子捏住奶子的手。
然而这边偃息那边失守,右侧齐公子已搂着她将手伸入了股间。
童怜晴笑颜如花,嗔了齐公子一眼,转身喂他吃酒,不着意撒了些在他衣襟,诱他把手抽出来去抹,又躲过一缠。
“还听曲?今日愫卿都已弹了十几曲,连个箫都不给我们品,看样子是被什么旁的人勾了魂儿,倒是不念我们两兄弟的好了。”
从早到晚,那冯公子冯克行不知被童怜晴灌下了不少仙酿,此时酒劲儿上涌,再顾不得文雅,抱住童怜晴奶子一顿猛揉,轻衫都被扯落了肩头。
“良宵漫长,冯公子何必着急呢……好酒还需静心品,怎么,冯公子眼里,愫卿竟不算好酒吗……”
童怜晴花中魁首,那分寸掌握得仿若风里操舟。
她特意补钱叫婢子送了上等仙酿过来,一心想要借那酒烈多灌些与他们,也好避过一场纠缠等宁尘回来占住院子。
她若一慌一乱,左右这两人见软而欺,按住了给她一顿暴操她也说不得半个不字。
她见惯凉薄,本不至于对宁尘用情如此,可偏偏宁尘几日耳鬓厮磨讨得了她欢心,只当骗自己做了这一场秋梦。
如今只能长袖善舞见招拆招,生生拖了整整一天,只叫他们占了些手脚便宜。
“那、那、愫卿自然是好酒……”
“那是我好?还是这紫鸩仙酿好?”童怜晴娇声问着,顺手递了冯克行一杯。
“好……好……都好……”架不住美人相劝,冯克行又是一饮而尽。
这边刚喂下一杯,齐公子齐嵬却举着杯子过来:“好酒怎能独饮,愫卿得陪一盅。”
童怜晴先前特意给自己备得浅底小盅,给两人奉的大盏。可那齐嵬这回却拿自己的酒器斟了满满一大杯,直送到童怜晴嘴边。
若是寻常单客,童怜晴随随便便就能哄得他酩酊大醉,明儿一早保管还能教他称心如意说不出半点毛病。
可这次一来就是两个,童怜晴能耐再大,抗到此时也左右支拙起来。
客人的酒都端到脸前儿了,两人又气血上涌,若是强拒只怕让好不容易熏出的雅意胡乱溃散,童怜晴只好由着他灌了一杯。
她虽劝多饮少,可毕竟以一敌二,前后也喝了半壶下去,这一大杯入肚,微微起醺,心道不妙。
她凭经验揣度,二人已是强弩之末,便勉强起身道:“二位公子今夜兴浓,但听奴家弹这最后一曲,叫那月圆花满,也好一起歇息。”
“好好好……”冯克行大着舌头,抚掌应和。
童怜晴心道这一曲慢慢弹完,刚好让仙酿后劲上涌,弹完后借话头再叫他们饮上两杯,今夜也就糊弄过去了。
没成想齐嵬却抢在她先一屁股坐到了筝前,强揽了她的腰过来。
“愫卿道是月圆花满,真是好意头,弹曲便坐在咱家身上弹吧,也叫那花心满上!”
说着就把下襟一掀,露出一根黑黢黢五寸长的鸡巴。
童怜晴心中一颤,忙道:“公子岂不闻,入耳澹无味,惬心潜有情,若是如此荒唐,可听不出那……啊——”
她话没说完,齐嵬已抱着她强往自己屌上坐去。
虽然心中不愿,然而童怜晴终究是烟花之身,架不住这一日被他们摸来捏去,亵裤早扯没了,股间也难免湿润。
此时被齐嵬强行一拉,顿时没了大半龟头在穴内。
童怜晴身子一抽,以半蹲姿态强行挣住。她好歹元婴期修为,就算被压制,齐嵬再要使劲却是拉不动她了。
“齐公子孟浪于我……叫愫卿如何自处……”童怜晴回首顾盼,作潸然之态。
齐嵬叫她望得酥了,想要拔出却又贪那穴口温润,一时也不舍得,只好说:“好愫卿,且叫我贪上一口,你快些弹,我这不正等听吗。”
童怜晴穴口堵了根鸡巴,强忍着穴内酸麻弹起了筝琴。
说是不爱听,可这天籁之音究竟功夫深厚,那旁边半躺的冯克行已醉得差不多了,叫乐声唤醒爬将起来,歪歪斜斜往这边靠了两步,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齐嵬见状大笑:“冯兄,还撑不撑得住哇?”
冯克行胡乱摆手,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
齐嵬哼了一声,从储物戒中捻出两枚红色丹药,自己先服了一颗,接着手指一弹将另一颗飞入冯克行口中。
冯克行脑袋一晃:“齐兄,刚才给我吃得什么?”
“龙虎啸海丹,冯兄,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冯克行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笑成一朵花:“欠得欠得,日后必当报还。”
龙虎啸海丹乃是雄壮阳气的珍贵丹药,最贵时市上价格都快一万了。
童怜晴怎能不知它的厉害。
多年前她初得楼主传的合和功法还未小成,便有一位恩客吃了这药,连日了她五日五夜,险些干坏她的身子。
如今她虽有大成功法护体,却也自知无力再与他二人周旋。
逃是逃不过了……眼见冯克行也挺着鸡巴往这边蹭来,童怜晴心中哀叹一声,从筝前直了身子也不再弹,在储物戒中取了东西出来。。
“哎?”齐嵬试得那湿暖之处离去,拧眉不满,却见童怜晴转身往他身下伏去。
“齐公子,冯公子,既下了如此本钱,那还是叫愫卿尽早服侍吧。只是愫卿身子虚弱,禁不住雨露浇灌,还请让愫卿为二位裹上小衣。”
平常女修炼化宫珠斩了赤龙,却不怕怀孕,而潇湘楼姑娘修得柳轻菀传下的合和秘法,虽护住修为不损,却不得已养下赤龙再生,只能靠外物节制才能避得受胎。
闻见美人要主动相就,二人顿时气喘如牛,连道:“使得使得!”
童怜晴早已备下浮川仙鱼的鱼鳔套子,磨磨蹭蹭展开给齐嵬套了,又摆弄着风情去与冯克行着小衣,却被他一掌拨开。
“哎呀,齐兄占了那美处,我哪用这什么劳什子。”
他说话当儿,童怜晴身后齐嵬已欲火难耐,胳膊勾住童怜晴小腹猛往里操,直冲得她张口欲呼,正好叫冯克行抓住脑袋,用鸡巴狠狠填了嘴。
两人忍了足足一天,甫一进入顿觉如登仙境,再顾不得什么假作的风雅,架了童怜晴在中间一前一后狂操猛插起来。
童怜晴叫那鸡巴顶住喉头说不出半句话,腹中酸痒又叫后面那根掘开,不消十几下就把那鸡巴打湿得油光锃亮,屁股都哆嗦起来。
“愫卿……啊呀呀……自上次尝过你一回,这半年我是辗转反侧,着实典当了几样家私才能来与你相会……当真是天下难寻的尤物……夹得、夹得老子好爽……”
“果然名不虚传……齐兄,我是服了……这小嘴……嘬得比屄穴还紧嘞……”
童怜晴只闭着双目,上下两张小嘴一起使劲儿。
既然避之不过,就只有尽力淘得二人神溃体乏,赶在明日送出院去,才好叫宁尘回来。
她将合和功法运转到极致,只留得那七寸媚蛇的名器不用,喉中淫声媚唱,惑得二人心性大起,操得愈发用力,彷如要将她腰折断一般。
不多时,齐嵬先扛不住,捏着童怜晴屁股哼哼唧唧先出了一泡。
童怜晴得了余力,舌头卷了冯克行两下,又拿喉咙用力一夹,在他棒身一涨的时候恰到好处把阳物吐将出来。
虽被劈头盖脸射了一身,却也好过吃了那秽物。
齐嵬气喘吁吁向后歪倒,墩坐于地,骂道:“你这腌臜货,将她弄得这般肮脏,还叫人如何玩得?”
“我没忍住,齐兄莫生气……”
两人虽出了一回,但吃了那龙虎啸海丹,今晚没个三五趟却是不会软下的。童怜晴也不做声,只将掌心捏着的鱼鳔套子给冯克行去戴。
齐嵬伸手扯掉鱼鳔,拿指肚撮细,扯着童怜晴乳儿将那鼓满精液的套子系在了她乳头上,又狠狠拍了她屁股一掌:“来,该愫卿为我吮鸡巴。”
童怜晴只是一味迎合,极尽媚态去哄二人出精。待冯克行出了第二次,也将套子栓了另一只乳头,端的淫靡不堪。
一轮过后,童怜晴伏去齐嵬身上,重新以穴相就,又要去着冯克行的鸡巴在嘴里。
谁知冯克行一把将她推趴在齐嵬身上,拱在她身后就要往她后庭去插。
童怜晴穴中还含着齐嵬那根鸡巴,却是再矜持不住,赶忙用手推他,口中连声叫道:“七娘规矩!客人绝不可强要那处!二位公子可使不得!”
然而冯克行精虫上脑,仍死命去往那后穴去撅:“愫卿若给得,那便不算强要。”
眼见后庭就要被捅穿,童怜晴使劲一挣,却从齐嵬身上翻了下来,面带婆娑道:“二位公子用强,妾身可无法侍候了。”
“好好好,不碰你那处便是!只是咱这宝贝,好歹也需有个去处!”
冯克行说这话时心中已是不悦,齐嵬反倒呵呵一笑,重新从后面抱了童怜晴在怀中,插进屌去还又躺下去,捧着童怜晴双腿大开,叫她仰在自己身上。
“世间既有一女事二夫的美事,今日何不叫愫卿尝尝一穴含双棍的妙处。”
冯克行连连叫好,趴过来与齐嵬将童怜晴夹在了当中,挑眉问:“愫卿,七娘可没不许这个吧?”
童怜晴不是没尝过这招,不禁面色铁青,可那也总比穿肠破菊好些,也只得无奈点了一下头。
于是那两人将鸡巴并合一处抵在童怜晴阴门处,口中还一二三喊了一号,齐齐用力强突进了童怜晴穴里。
“啊啊啊啊————”
饶是童怜晴身经百战,此时被人双棍强开,顿时一声惨叫,小阴唇撕了一处血珠四溅。
那两人闻声淫念更盛,只拼命去往里插去,硬捅到再无可进,直将花魁仙子那内壁又撕破两道口子。
两人鸡巴贴鸡巴也不嫌,一个拿胳膊从后面箍住童怜晴脖子,一个死死抓住她一对奶子,制得她动弹不得,噗嗤噗嗤操得她穴内淌血。
童怜晴再经人事也承不了那娇嫩处剧痛,忍不住哭喊到:“冤家!!你叫我如何抵得住!!啊啊啊——我不成了——啊啊……”
一声泣鸣之后,童怜晴一溃千里,再护不住欲念。院中响起哀叫连连,痛中有酸酸中有麻,接连被操出了三两次高潮。
齐嵬冯克行只当是童怜晴讨饶,只有墙外宁尘知晓那声冤家是喊得自己。
童怜晴虽不知他是否已经回还,也不知他是不是藏于墙外,可宁尘却有片缕默契,能知她一二心事。
宁尘如今拿着新戒指通行无阻,又不制他的修行境界。
真要跳进墙去,那屏障断然挡他不住。
齐冯二人又是压在筑基的金丹,他一脚一个就能打发了。
可是他自始至终没动。
开始的时候还气有人抢了他的情儿,后来却隐约觉得有些问题。
这事儿起的太寸,柳轻菀先前连玉戒的钱都不想给他退,又何必在此时给他这戒指?
先用童怜晴激了他,只要宁尘醋火迸发伤了客人,柳轻菀便有由头吃得他骨头都不剩。
柳轻菀那枚戒指,方便给的他恰到好处,恐怕就盼着他坏规矩呢。
柳轻菀贼精,手中掌得规矩和信用乃是她处世根基。哪怕打定主意吃他害他,也定要叫宁尘说不出半点儿道理才行。
唯独不确定,童怜晴于此事是全然不知还是无奈而为。
而且说到底,宁尘又凭什么出头呢?
童怜晴毕竟风尘女子,还不叫人家挣钱了是怎地?
人家稀不稀罕你还两说呢。
宁尘也没别处好去,心思烦闷间倚着墙根儿坐了。
童怜晴不栖与旁人还则罢了,宁尘只当她是个合心意的床伴儿,如今听得她在别的恩客胯下承欢,宁尘嘴巴怎么咂么怎么不是滋味,那女子的分量竟莫名重了两分,叫他有些心乱。
正自头沉,忽见远处院墙拐角有一星灯火闪过,带着轻轻的叮咚声往这边晃来。待行至近前,宁尘立刻认出,竟是童怜晴的女儿童洛笙。
十五岁的女孩,青葱稚嫩窈窕可人,因还未梳拢,头上尚用廉价珠钗扎着稚女飞天髻,着一身淡蓝布褂,端庄朴素。
她在夜中见一男子坐在墙下,却无丝毫慌乱,只打起灯笼小心问:“宁公子?”
怎地连个小丫头都知道自己真名,真是虱子多了不咬人啊!宁尘没个好鼻子好眼儿:“你如何识得我?”
“是娘亲与我说的。她先前怕你回来一个人等在院外面,特叫我来看看。”
童怜晴心中念着,宁尘若弃了她去别人处歇息也便罢了,可若他也和自己一般心中有情,见过此景难免进退不得。
想到此处童怜晴便忍不下去,早早叮嘱洛笙,叫她晚上来寻一圈,结果还真撞到宁尘等在这里。
宁尘机敏,念头一动便会得此意,忍不住叹了口气,与童洛笙调笑:“不曾见过我这般没出息的客人吧?”
童洛笙年岁和初央相仿,小鼻子小嘴看着青涩,然而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却成熟稳重,想来是楼中鱼龙混杂见得多了,待人接物远胜同龄女子。
“宁公子请随我来。”童洛笙垂眉一笑,伸手扯着宁尘袖子往来处行去。
宁尘由她带着绕了院子小半圈,才看到背阴处还有一道小门。他由着童洛笙领了进去,原来是精舍旁连门的一间偏屋,恰好隔了那一道屏障。
这小屋隐在精舍后面,宁尘前几日在院中闲逛却也没注意这里。屋内不算宽敞,一桌一橱一小榻而已,童洛笙请宁尘坐得榻上,又为他点了灯。
“这里怎么还有一间屋子?”
童洛笙柔声道:“这是娘亲当年给我留的,我自小住在这里,前两年才搬去了俄池杂院。有时在俄池高兴不高兴了,也回来住住呢。”
先前只远远见过一次,宁尘借着烛火好好打量了她一番,真是与童怜晴拓了半个模子出来,眼梢眉角一样的风情柔静,唯独不一样的,只有那青春年少的不知愁。
童洛笙打了热水来,给宁尘褪了鞋袜:“宁公子,我伺候您泡泡脚,也舒舒心。”
宁尘没拦她,只叫热水将脚裹了。那双小手滑过脚跟指缝,每一处都给他细细按过搓过,好歹让宁尘舒爽了一时。
待童洛笙给他擦净了脚,又把东西收拾干净停当,轻声道:“宁公子请在此处权且歇息,我回去了。只盼明日壁障一消,您早些进大屋去,好叫娘亲宽心。”
她刚想走,却被宁尘拉住了胳膊:“洛笙姑娘,陪我一下可好?”
童洛笙俏生生一笑,提着裙子伸出左脚,露出脚腕上黑绸金铃:“公子,我还未到接客的年龄……”
宁尘苦笑:“只陪我说说话儿,这时节你叫我自己如何睡得下。”
只隔了一道墙,那侧童怜晴的淫声更是遮挡不住。
童洛笙脸色微红,思忖片刻,点点头坐到了宁尘旁边:“公子小声些,莫叫那边客人听见……”
宁尘压着声音道:“我理会得。听怜晴说,你是生在楼中的?”
“正是。我在楼中一十五年,从未跨出过半步。”
“此处如你这般的,多吗?”
童洛笙笑起来:“里外四个院子,清池扫地、浇花养草、端茶倒水,还不都是我这般的。”
宁尘点点头,忍不住问:“辛苦吗?”
“不辛苦。只要守规矩,七娘对我们都很好。”童洛笙说,“这里有衣穿有屋住,还有娘亲陪我,潇湘楼之外,恐怕没有这么安生的日子。”
她年纪不大,却有自己一番主见,对外间也没有丝毫幻想,许是私下读了不少书。
“可是你娘说,再过一年,你便要摘了黑绸金铃。”
“嗯……可也不是每个姑娘都留得下来的,七娘这还是看我出落得不错才赐了金铃于我。不然,恐怕要被送到外间别的什么产业去了。”
“听你这话,你是想留的。”
“娘亲在这里,我当然不想和她分开。”
“是了……”
是人就害怕寂寞,童怜晴当年咬牙将她生下,不也是这样一个心思吗?
两人坐了片刻,童洛笙又道:“宁公子,娘亲很是欢喜你,你别生她气,我们这些女子,回不得客人的。”
宁尘一愣,随即莞尔道:“我当然晓得。不过你娘乃是风月中的仙子,也不至于挂念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客人吧。”
童洛笙摇摇头:“娘亲与我说起你,尽是你如何风趣、如何气度、又如何与她学筝,把你讲过的笑话一一讲给我听。她提起你来,满脸都是笑……唉,可是她每次这样,都被人狠狠
伤了心的。”
宁尘心里被说得热腾腾,听到这里忙问:“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青楼女子,遇到男儿点滴情意,都埋在怀里视如珍宝。自打我生下来这十五年,娘亲被人骗了心去已有两回。他们口口声声要赎她和我一起出去,却都一去不还。一个半年后
回来潇湘楼,却睡去了旁人房中,一个更是与自家宗主的嫡亲女子成了亲……宁公子,娘亲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女子,你若不以真心待她,就别用好话哄她,好么?我不愿再见娘亲偷偷去
哭。”
宁尘一言不发,心中微动。
是柳轻菀教她说的这番话吗?
搏了自己一丝可怜,将童怜晴收在身边,好监察自己一举一动?
宁尘实在不想疑人偷斧,可身在篱下却不得不小心谨慎。
忽地灵光一现,宁尘笑起来:“洛笙姑娘,多谢你一番提点。”
他取过先前的盆子,聚水决引火决齐出,烧了一盆热水推到童洛笙身前,又把袖子一挽:“我也给洛笙姑娘洗洗脚,聊作报达。”
说着就去捉她脚腕,童洛笙一惊,连忙往后去缩:“不可不可,怎好叫公子伺候?!”
无奈屋小床狭,她也没处可躲,被宁尘把住小丫儿将鞋袜都剥了,露出小小一排葱白脚趾。
“我与你娘亲近,自然也与你亲近。我才比你大两岁,公子来公子去讨人嫌,你只叫我宁尘就好。只是我身有隐秘,切不可在外人前乱叫我姓名,你娘与你说过吗?”
“娘亲再三叮嘱过,我记得的。只是……” 童洛笙点点头,仍把脚丫往回缩,被宁尘强按在水里。
“伺候人伺候了那么久,今日也叫人伺候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再挣,叫外间客人听见怎么办。”宁尘哈哈笑着,不给她机会说话。
少女呜了一声,身体僵着不再反抗。
童洛笙再是成熟稳重,可楼里规矩谁也不敢唐突,到底是从头到脚一指头都没叫男人碰过。
如今脚丫儿被宁尘含在手里轻轻搓揉,水暖心热一时意慌,额上不禁冒了汗珠出来。
宁尘三世之人,从不会将人分什么贵高贱低。人家给他洗得脚,他自然也给人家洗得,况且这一捧玉足金莲,把玩起来也是多有情趣。
只不过,他却不是为了过过手瘾,而是为了探查童洛笙的真切。
童洛笙不过炼气期修为,只要借着脚丫被搓揉的酸麻,宁尘便可无声无息将搜魂术真气偷偷游入她识海之内。
“洛笙你说,怜晴她真愿意赎了身子,离开潇湘楼吗?还是说,她只是逢场作戏,见人都说这同一般的话呢?”
“宁哥哥为何有此一问?娘亲她一个元婴期修士,被人当做器物摆弄,如何不愿出楼?她不过是忧心我重蹈覆辙,不忍将我抛下……”
两人前后说的话没什么差池,宁尘又问:“那你们楼主愿意让她走吗?我听闻七娘对你娘多有依仗,说不定还要叫她为自己办事。”
“七娘的规矩拿的死,说放人便一定放人,我从未听说离去的姑娘还与这边又什么牵扯的。”
“那便好,至少无需顾忌许多……”
搜魂术一番探视,瞧得童洛笙字字句句都是真话。
她气期识海单薄,在宁尘面前掩不住半点马脚,几句试探之下,浑没有半点弯弯绕绕的心思藏着。
他那分神期神识虽是拿外力暂时架出来的,可也是实打实的硬盘子。柳轻菀哪怕有外道法门能在童洛笙识海中作伪,也绝瞒不过宁尘的探查。
宁尘总算把心放了下来。没了心事戒备,他便一心一意玩起了童洛笙的脚指头。
“洛笙姑娘的脚丫儿真好看。”
“宁哥哥别这么说,羞煞人了。”童洛笙嘴上这般说,嘴角却掩不住的笑。
大屋内童怜晴凄声娇啼,又有两个男人秽语粗笑;这边厢却只有宁尘撩动水声淋漓,童洛笙口中微喘,恁的静谧。
宁尘不意间一偏头,童洛笙那裙子青楼款式前短后长,恰好叫他顺着裙筒望到了深处。
却见羊脂白的双腿间水光锃亮,亵裤阴润一片,竟已被淫水湿了个透。
他讶然抬首,和童洛笙四目相对,少女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他方才所见何景,大羞之下连忙扯裙拢腿遮了私处。
宁尘为了不叫她尴尬,作若无其事之态低头继续给她撩洗小脚,心中渐渐恍然。
童怜晴被卖来时已是元婴期,所从人伦纲常与外间无异,可童洛笙生于斯长于斯,心识早已有别于外。
她一出生便浸淫于男欢女爱之中,床脚墙根十几年,该懂的不该懂的全都懂了,从小就一边听着她娘被操一边胯下流水,如今那奶子屁股都被催得熟了,该丰腴处丰腴,该清减处清
减,说得露骨些,已是个天生的婊子,指不定早就暗自盼等明年第一次接客了。
身子纯洁无暇,骨子淫艳骚浪,当真绝世尤物。
这下宁尘也不用多想了,那是必须把她收入胯下不可呀。
合欢法纲法决中倒是有一部可给她修习,坐得八脉之一也未尝不可,只是还要再观她心性根骨如何。
宁尘喜她体淫,故意用真气从脚底勾扫她敏感处。
就听少女喉咙颤悠悠哼了一声,身子猛的一绷,薄薄肉蚌中接连吐出几缕蛋清样的粘液,把个亵裤弄得黏糊糊滑溜溜,直荫湿了屁股下的后裙摆。
可是就这么攻了几番,洛笙却没如宁尘想的一般被推上高潮,反而激起了什么法力,硬叫她身子冷了下来,想来是楼中特意下的封制。
“好、好了,宁哥哥,我洗好了。”童洛笙红着脸不叫他再摸自己脚,拿手巾擦了干净。
宁尘意犹未尽,可也不敢再多造次,只拉她一起去榻上歇息。
童洛笙再三叮嘱宁尘不要坏楼里规矩轻薄于她,宁尘一番赌咒发誓,总算哄得她躺了过来。
只是躺得安宁下来,那边厢的动静可不会停歇,恐怕那两个王八真得折腾童怜晴一整晚不可。宁尘心烦,翻来覆去,童洛笙自然也睡不下。
于是她凑去宁尘近处,红着脸道:“宁哥哥,你睡不着,听我给你唱小曲吧。”
宁尘拧过头来,挑起眉毛:“是了,你也会曲儿,快些唱来。”
童洛笙张了张嘴,又矜持道:“娘亲不喜欢叫我唱那曲呢,说怪不好的。”
“曲子哪有什么好与不好,你唱给我听,我不嫌。”
“我没给别人唱过,唱坏了你别挑我。”
宁尘笑着点头,童洛笙便趴在他耳边,轻启樱唇。
明月照树梢,枝影儿挑烛尖,
三更三点鼓儿发,少年郎坐了奴床边。
一摸小妹头,钗横桂花甜,
如瀑青丝何墨染,自古红颜白发鲜。
二摸春桃眼,不羞抬眉睫,
风有遗情吹两度,一扇儿奄奄泪珠潺。
三摸娇生面,软绸腻如宣,
弹破玉镯一声铮,云红人娇美生遍。
四摸女儿肩,俏柔纵翩跹,
微霜夜凉不着衣,只因郎君求一言。
五摸青葱手,巧生出水浅,
柔荑抚心起撩拨,十指交扣泣婵娟。
六摸胸上沿,嫩嫩酥若仙,
却叫你孟浪无度,骂一声色胆包天。
七摸乳儿尖,秀色尤可餐
意矜气短瑶珠立,火虫儿一口咬桃心儿,
八摸脐儿阙,腹中何颤颤,
叫一声人间苦短,掏一副痴肠心肝
九摸芳草凄,捉腕自盘桓,
露珠点作绕指柔,求妹妹赏我朱丹红丸。
放目远远瞧,杨柳登登高,金丝的荷叶儿便在水皮儿漂。
金鱼咬那银鱼儿尾,享尽那树蔓交盘一日逍遥——
童洛笙带一腔柔声腻意,半念半哼把那淫词艳曲儿在宁尘耳边唱了一半,哄得他心足意满,不知打哪一句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宁哥哥,人走啦,你快起……”
童洛笙才唤了一声,宁尘蹭地一下就坐起来。
少女捧着热好的手巾板儿正候在旁边,伺候他随便抹了把脸。
宁尘连眼屎都来不及抠,迈步就往院子正门奔去。
神识一扫,屋内那俩王八果然没了。
他俩人一走,院门处的牌子自行翻转露出愫卿的名儿来,壁障也解了。
宁尘跟屁股着火一样奔到门口,伸手重新翻了童怜晴的牌子一步跳进院里,跟抢腥儿的猫似的。
宁尘几步穿过院子,钻进精舍大屋。
只见屋里一地的狼藉。
杯盘酒盏滚得到处不说,浓浓一股腥臊味就别提了,满地扔得都是白花花的鱼鳔套子。
怪不得俩人跑的那么快,龙虎啸海丹效力是真大,好悬没把他们弄得个精尽人亡。
那齐嵬冯克行再怎么说也是金丹修士,天明时酒醒七分,知道再这么搞下去非得变成风流鬼不可,连忙穿上衣服颠儿了。
童怜晴使出浑身解数,一夜内拼命榨光了两人精气,自己却伤得厉害。
她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见宁尘进屋,知道是人家前脚走他后脚就来翻了牌子,胸口提溜着的一口气勉强一松。
“尘儿……”
见她想要强撑着起来迎人,宁尘一步闪到跟前,按着肩膀将她扶躺了。
只见佳人双目朦胧唇无血色,发梢嘴角都污着白浊,乳尖还各挂着两只装满精液的套子,把那乳头都勒的紫了。
“怜晴辛苦了一整夜,好好躺着。”宁尘也不嫌脏,伸手替她揩去眼皮嘴角的精液,轻声抚慰。
说话的当儿,童洛笙已端了热水盆儿进来,她看了这场面也没有丝毫动容,想来十几年间也不止见一次两次了,只拿着毛巾凑到童怜晴身边替她擦洗。
宁尘掐聚水诀,操动盆中热水聚在掌中,说了声“我来”。童洛笙点头称是,跪在床边去解童怜晴乳上的脏套子。
聚水决引水拂过童怜晴身子,将她一身秽物仔仔细细绞去,只留得腿间一处。
“怜晴,你将腿张开,也好叫我帮你弄净。”
童怜晴叫人板着双腿操了一夜,腿胯筋儿酸胀不堪,咬着牙又将腿分开,身子都哆嗦起来。
只见那花房撕裂肿胀,开着个洞儿合不上了似的,红艳艳的嫩肉都被操了出来,软塌塌耷在外面。
宁尘瞧见那穴儿凄艳,呆了片刻,胯下的阳物竟撅了个老高,不禁想这要趁热插进去享受一番,却不知是何滋味。
童怜晴望见他神色,忙开口道:“尘儿,怜晴拼了命连哄带骗,总算没叫他们射进来……你委屈了一夜,快过来叫怜晴伺候伺候……”
宁尘拿帕子替她擦净阴户,见那绸布上白沫子带血丝,看着叫人心疼,哪还能起那份心思。
他柔语哄得童怜晴扶翻趴下,将她屁股后背也都清了。
童怜晴倚在床上,由着宁尘给自己重披了一件轻衫,又拿被子裹了身体。
她再三去瞥宁尘眉目间的情绪,不见他有丝毫厌恶,终于放下心来,一恍神之间沉沉睡去。
待她再醒来,屋里已经恢复了原样。
童洛笙早取了净香来点,驱掉了房中味道。
宁尘也不叫醒童怜晴,只和少女一同将精舍里外重新打扫了个一干二净。
童怜晴甚是有些恍然,她这些年什么都见过,却没见过有动手帮忙收拾房间的恩客。
童怜晴休歇这么一觉,元婴肉身恢复了大半。她披着轻纱迈下床来四处相看,寻到宁尘正与童洛笙并肩坐在门口的木阶上,同喝着一大碗凉茶。
听见身后脚步,宁尘起身迎去,捧住童怜晴腰身将她搂入怀中:“怜晴醒啦?怎地也不多睡会儿。”
贴在宁尘胸口,童怜晴只觉先前费尽心力一夜贞持总算不是白费,眼圈忍不住红起来。
她究竟经得多了,也不啼哭,只拿额头脸颊蹭在宁尘脖子上慢慢斯缠:“尘儿,你不嫌我吗?”
“怎么?你当我忘了你身份啦?我可不会骗自己,将你放去一个假梦里,扮作那情郎痴儿。你可是潇湘楼头牌花魁,那些大王八小王八都贪着你呢。我若嫌着什么,一开始也不在你
这里住恁多时日了。”
宁尘话中戏谑,抹平了童怜晴心中涌起的疙瘩。
她轻叹道:“我却常忍不住做梦,哄骗自己去抓那无根之萍以作稻草,前后溺了几次水,还不知悔改。”
宁尘笑着:“这回不是了,你抓抓试试。”
“我不敢……”
宁尘堪破她心事,直言道:“你是不知,我宁尘可是妻妾成群的命格。别说你一个风尘女子,前些日我还纳了一名妾奴,那可真是千人捅万人骑,比你尝过的鸡巴多的去了,一样叫
我宠在怀里当体己人使唤。”
话虽没有说的那么分明,却是给了童怜晴一个交代。
童怜晴被人负了多次,也不敢尽信多想,只将宁尘虚许的这句话在心底,童怜晴便足以安心一时。
她任由自己沉在宁尘画的梦里,心中火热,手一边往宁尘衣襟里伸,一边偏头向女儿道:“洛笙,你回去吧。”
宁尘却拔了她手出来,朝童洛笙挥挥掌:“莫走,留着。”
童洛笙笑盈盈对童怜晴道:“宁哥哥不让我走,我可不能听娘的了。”
童怜晴还待提醒宁尘规矩,却被宁尘拦腰抱起送去了床上:“今日你便好好歇息,无需管我,我自与洛笙玩耍。”
童怜晴初时还担心宁尘玩耍什么,结果他拿了纸张笔墨,画了一格一格组起的图样,取过行酒令的骰子,又折了数根牙签儿,每人分发四根摆在各角上,美其名曰什么【御剑棋】。
童洛笙年少青葱,哪见过这等玩耍游戏。
也别说她了,整个大陆怕是也没人玩过。
她兴冲冲与宁尘玩了大半天,如痴如醉,抛却了成熟稳重,尽显了应有的孩童心性。
赶上宁尘花样也多,什么【大商贾】,什么【酒栈大亨】,教童洛笙又是买地又是收租,连童怜晴也禁不住好奇加了进来,三人玩得昏天黑地,浑然忘了世间愁事。
一日一夜下来,三人只吃喝玩乐,没有丁点旖旎,在秦楼楚馆中竟活出了老夫老妻过日子的味道,宁尘自己想想都觉得怪可笑。
只是难得清闲无拘,他倒没有半分色急。
次日午后慵懒,洛笙在院中练筝,童怜晴与宁尘在廊下拥在一处静静观听。
她仍是体乏,一改常态叫宁尘拢着躺在他腿上,如刚出阁的小姑娘一般让他一个少年人梳揉着头发。
童怜晴被宁尘揉得浑身酥麻,脑海中回映起昨日他带洛笙嬉闹玩耍的情形,腹中忽地泛起一团酸愁。
“尘儿有多少女人啊?”
宁尘想了想道:“现在倒是不多,不过将来没有十几二十个肯定下不来。”
几番相处,童怜晴知他虽然多情但也重义,思忖多时终是开口道:“那尘儿喜欢洛笙吗?”
“嗯,喜欢啊。”宁尘毫不遮掩。
“怜晴想求你一件事……既然你欢喜笙儿,我想将攒好的赎身钱交予你处,待明年她梳拢之时,你替我将她赎了吧。”
宁尘哼了一声:“我拿了你的钱,扭头就跑。”
童怜晴拿手摸着他脸:“我信你。你若负了我,我也不怨。”
“那你呢?”
“我再攒上几年,自赎出楼便去寻你们……行么?”
“我看呐,洛笙她未必愿意出楼呢。她已生长成了淫娃荡妇,说不定在楼中撅着屁股被人操更开心。”
宁尘一句调笑,却恼了童怜晴,直起身子伸手要打他,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揉到了怀里。
“你先别气。前夜里我只给她洗了洗脚,就湿了个一塌糊涂呢。你这当娘的,却不知道?”
童怜晴将她自小在青楼里养大,再不想知也不得不知,只是听宁尘出口轻贱自个女儿难免心中不悦,如今听宁尘这般说,也只能认了。
她叹口气道:“她当真好福分,还能叫尘儿给她洗脚。”
宁尘闻了一股味儿,手指勾着童怜晴下巴与她贴近:“怜晴吃自个女儿的醋啊?”
童怜晴愣了一下,只因那非是她本意,但此时自视起来好像的确有那么一星半点。
她知这点醋意无伤大雅,便顺势撒娇道:“怜晴就是吃醋了,尘儿怎么哄我?”
宁尘伸了舌头就去挑她樱唇,被童怜晴拿舌头勾了缠在一起,捧着脸蛋湿吻起来。
“明明说听我弹筝,却在这里亲嘴儿,好不羞!”
也就亲了一盏茶工夫,耳边厢一声笑骂,童洛笙早丢了筝欺在门边,脸蛋红扑扑地看他们痴缠。
被女儿叫破,童怜晴也有些意短,垂眉低目拿手背儿擦了唇角的银丝,嗔了她一眼:“叫你练筝,却恁地不用心,不低头瞧谱,只到处乱看。”
“娘又欺负笙儿!抢了宁哥哥在心里,就瞧笙儿不顺眼咯——”
童洛笙也不知是不是从俄池杂院的使唤们那里学了本事,童怜晴倒是赢不过她的嘴利,只能无奈苦笑。
宁尘伸手将洛笙唤过,捏着她小腿肚儿一路往上摸去。
童洛笙那处可没叫人碰过,身子不由自主打颤,待宁尘摸到大腿根儿,也和那夜一般,看自己娘亲与人口舌绞缠,竟也看湿了。
宁尘笑道:“你这裤儿一天也不知要湿几回。”
洛笙被他拿住腿根儿摩挲,骚穴更是舒爽,只想起楼里规矩,忙推下他的手去,颤声道:“宁哥哥……使不得……”
宁尘将手指挂着淫水送进童怜晴口中,童怜晴品着女儿的汁水心中大羞,却也依宁尘的意思吮下了。
“我自知道使不得,不然早将你办了。办不了你,便让你娘替你受过。”
宁尘抱起童怜晴就往屋里去,童怜晴忙开口叫了声“笙儿”想叫她离去,忽一转念想着女儿终身还要试着落在宁尘身上,现如今正是将他二人调在一起的好关口,于是话到嘴边硬改
口道:“笙儿……你去将帘子都敛上……”
童洛笙喜出望外,俏生生应了去。她先前见童怜晴被宁尘宠着,心中也不禁也想尝尝被人恩爱的滋味,哪怕不让吃肉,喝口汤也是好的。
只是眼见着她宁哥哥将自己娘剥光了扔在床上,自己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拧着手站在床边,浑不知该如何自处。
宁尘把童怜晴这大白羊压在身下,咬了她右乳,伸手抓着洛笙胳膊将她猛扯过来,含含糊糊道:“别让你娘左边空下了。”
洛笙也羞,怜晴也羞,母女二人目光一对,均发现对方眼中已是顺了这冤家的意。
“娘……”
“自、自小便吃着娘的奶儿长起来的……此时又、又怕什么……”
童怜晴拿手摸着女儿的头,叫她安下心来。
洛笙闻言再不犹豫,拱在娘亲的乳儿上含吸起来。
那香甜溺在口中,似是唤起了她记忆最深处的安详温暖,痴痴舔吮再不停歇。
宁尘一只手揽着洛笙的腰,轻轻摸她后背。
两人吸吮着童怜晴的双乳,时而隔着乳峰四目相交。
童洛笙意动情摇,终当宁尘轻轻推了她一下,两人再忍不住,齐齐将身子往前一探将双唇扣在了一起。
好个媚骨入髓小雏妓,还从没叫男人碰过,那舌头便在宁尘口中左勾右挑,摆弄的如同灵蛇一般。
她也是憋了好些年,初用口舌之技就尽显了一份骚媚,几乎要将舌儿伸到宁尘的喉咙里去了。
脚能洗,腿能摸,那亲亲嘴儿也不算坏了规矩吧?宁尘精虫上脑,也不去多思忖,只一味地享用起了那少女柔舌。
见女儿将初吻交给了自己的情儿,二人伏在自己身上亲得口角流涎,童怜晴心中一片空灵。
她伸手摸摸二人的头发,柔声道:“笙儿,我就替你做主,将你许给尘儿了,你可愿意?”
“娘!”童洛笙五分有意两分羞怯,却也有三分犹豫。
她与宁尘游戏两日,心中确是欢喜他,可还未深到定情之处。
况且少女长于此间,心思多少还有些活泛。
可童怜晴深知无价宝易求,有情郎难得,洛笙再是如何不羁也难免被人诓骗负心,实不想叫她再遭自己一般的罪。
于是幽声道:“你若不听娘的话,许是也不要娘陪了。现在你便走罢,回去俄池杂院,今后别再来了。”
“我听!我听娘的话!”童洛笙慌忙应道,又偷偷拿眼去瞟宁尘的脸色。
她心下略有不怡,但想起宁尘的俊朗和他那仿若无际的见识底蕴,又喜滋滋甜起来。
更别提前些日她从窗中偷瞧,实是见过宁尘那天下无匹的白玉老虎是如何将她娘亲日得七荤八素。
洛笙在楼内作活,男人的鸡巴虽没尝过,见却见了千八百根儿,可没有一个能跟宁尘比肩的,此时娘亲讨句话跟了他,今后肯定委屈不了自己。
童怜晴见宁尘没出声,只当他默许了自己先前托付,便继续道:“笙儿乖。如今让你跟了尘儿,你得将一颗心尽交于他,身子也绝不给旁人去碰。纳你为妾也好,收你为奴也罢,只
待明年梳拢时将你赎了,你便一心听他从他,切不可使性。”
听她几句话真情恳切,洛笙心颤的厉害,一想到自己竟已定下终身,从此有了人爱,腹中似灌了一汪蜜水,面颊似火,只轻轻嗯声应下。
“尘儿……你也给她句话……”童怜晴望向宁尘,想把事情坐实。这一番借树逾墙,宁尘不出声她自然忐忑不安,
宁尘瞥了洛笙一下,又瞅了童怜晴一眼:“你倒是随手将女儿许了人,又有谁将你许出去?”
见宁尘不接茬,童怜晴心中顿时凉了三分,刚要说些话儿寰转,却听宁尘又道:“单一个女儿我是不收的,要收就母女一起,打包带走。你若将自己也……”
童怜晴不待他说完,连忙接口道:“我许……我将自己也许你……啊、啊呀——”
她一句话刚允下,宁尘立时将肉棒操进了她逼里,直插了个心体通透。
“尘儿!缓缓……你且让我缓缓……”
宁尘的鸡巴卧在七寸媚蛇里头,水润润满当当,不挪不动也舒坦的后脊梁发麻。
他拢过洛笙的脑袋一起凑到童怜晴面前,左亲一口右亲一口,勾出了舌头吸着,三人就这样互相舔了起来。
叨住母女二人的舌头一并啜在口里,尽享齐人之福。尝够了两根舌头,宁尘拍了洛笙屁股一巴掌:“去,舌头将你娘嘴巴堵上。”
童怜晴羞得闭了眼,倒是洛笙更不在乎人伦之禁,顺势就和娘亲深吻起来。
宁尘在下头扛了童怜晴腿在肩上,纵情抽插。那刚被龙虎啸海丹蹂躏过的花径还未恢复万全,又被白玉老虎在里面肆虐,操的穴儿又涨又痛。
可情儿的鸡巴能和旁人论吗?
若拿高潮与用饭相比,先前那二人等若是拿麸糠生往她肚里填,宁尘却是山珍海味龙肝凤髓,那鸡巴可连着心呢。
几百趟操下来,美滋滋的高潮直冲得童怜晴肚子里化成了春泥。
胯下叫那稀世的鸡巴捅得汁水横流,嘴巴叫自己亲女儿舌头绞缠不休,童怜晴连着两回高潮气儿都快喘不过来了。
她挣着吐出洛笙舌头:“笙儿,笙儿……你叫娘喘口气……”
洛笙舔舔嘴巴,又支起身子抱上宁尘肩膀去亲他耳朵。小妮子跪坐处,床单一片濡湿,屁股还在打颤,也是给勾出了心火。
宁尘心思还放在童怜晴身上,他咂嘴道:“怜晴被别人摆弄时叫得千娇百媚,却从来不给我听。”
童怜晴眼中水光盈盈,伸手摸他胸膛:“怜晴生性不爱叫……那都是哄他们,为了叫他们快些交货的……嗯啊……尘儿要喜欢,那我……也叫给你听……”
宁尘摇摇头:“不要也罢,我只喜欢怜晴自己的模样。”
童怜晴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颤悠悠道:“尘儿,你若想听怜晴叫……得另寻办法儿……”
“嗯?”
童怜晴嘴巴张了又张,一个劲儿瞅着洛笙,当着自己女儿面羞得说不出口来。
宁尘一琢磨,当下猜了个七七八八,拿眼神往下挑了一下,换来童怜晴满颊飞红的一声轻嗯。
想要美人声娇啼,还需采摘后庭花。怪不得她死也不叫先前二人动她后面,那才是童怜晴最敏感处。
宁尘把洛笙拨去含她娘的乳头,自己趴伏在童怜晴耳边小声问:“后庭叫几人采过了?”
“只、只有三人……若不是骗了我心去,也不叫他们碰的……”
“不怕我也骗了你?”
“那也是我的命……”
“待我能接你出去,再采不迟。”
“嗯……尘儿想要便说,我也好提前拿香油儿润润……啊啊啊……尘儿那物事怎么又大了……”
童怜晴七寸媚蛇游得宁尘气血翻涌,小半个时辰下来已快要不支。
他大开大合猛操猛冲撬松了童怜晴阴关,每撞一下那龟头都没入宫口半分。
童怜晴试到那巨物往腹中破来,知道宁尘快到顶峰,也不忍求饶损他兴致,只轻轻呻吟承受。
宁尘伏在她身上气喘吁吁道:“怜晴不让旁人出在里面,那若是我,射不射得?”
童怜晴心中一慌,宁尘出精的分量她是知道的,只怕这般射入阴宫八成便要珠胎暗合。
可她实怕拂了宁尘的意叫他心生嫌隙,只好道:“射得……是尘儿……就射得……”
宁尘又冲得快了几分,笑道:“怀了我的种怎么办?”
童怜晴喘道:“那……那便给你怀……”
“怀了我不想要,又该如何?”
“我这身子是你的,尘儿若不要就再操下来……只是怜晴宫巢已交瘁不堪,再流一次,恐怕再不得给你生儿育女了……”
“我收了洛笙,若再有后嗣出自你处岂不乱了?你已叫人操得小产多次,这最后一次,便由我绝了你的孕宫。你可愿意?”
童怜晴听懂了他话外之意,这是许了洛笙一个安生位置,亦是宁尘暗示决绝不因此事乱了纲常留下遗祸。
生了女儿还好,要是生了男孩,看当爹的可以纳母收女,自己又怎地不能弑父淫母?
这即是投名状了——你若为我绝了身孕,我便欠了你的,此后再无负你的道理。
童怜晴看出宁尘有大愿景,此举是为母女二人做了打算,反而心中大定,不再忐忑。
“尘儿说了算,我断无怨艾……你……给了我吧……”
宁尘憋着劲儿狂冲十几下,将龟头一下戳在微敞的宫口处:“怜晴,那我真射了!”
童怜晴被他最后几下操的梨花带雨,虽已下了决意,却仍不禁生出自暴自弃之感,借着呻吟声高声道:“尘儿射吧,射吧!怜晴第一次给不了你,最后一次却也留给你夺走!”
精液爆射而出,直打在童怜晴宫壁上。
她许久没被内射,被那浓烈阳气狂冲入体,顿时阴关崩泄,长吟一声抽搐起来。
整个子宫须臾间被灌得满溢饱胀,童怜晴的小腹都鼓了起来。
那上亿精虫穿入童怜晴破败宫巢,围了一颗可怜宫珠儿,争先恐后奸了上去。
元婴期天人感应,童怜晴捂着小腹,已试到自己宫珠受奸成孕,实实在在怀了宁尘的种。
一想到这种子落床一两月后又要被冲掉,自己即若不孕之身,不禁心生悲切,一边在高潮中抽动一边哭出声来。
宁尘足射了半天,灌得童怜晴子宫都变了形,这才云雨收住。他见童怜晴流泪,柔声道:“后悔了?那我催功收了精气?”
童怜晴摇摇头:“为了笙儿好,我不后悔的。只是叹我命中有业障,凭依了你,却不能给你生儿育女。”
“你不是给我生了洛笙嘛。”宁尘拢着她缓下情绪来,亲亲摸摸,终是哄得她破涕为笑。
“是我想得太多了,我母女能得尘儿青睐,已是这辈子的大幸。”
洛笙踞在两人旁边待得久了,心下有些寞然。宁尘将肉棒抽离了童怜晴,便立刻凑到了少女身边。
“来,嘬两口。”宁尘撅着鸡巴将她往胯下一推,洛笙便会了他意,手捉住肉棒细细舔舐起来。
口鼻中弥漫男子精水味道,叫个小淫妇湿得更是厉害。
“今日楼主不在,此间亦是无人……宁哥哥,要不你……你取了我红丸罢……”
宁尘嘿了一声,花花肠子一阵哆嗦,当即就把洛笙抱过来,先擒在怀里狠狠亲了半天。
“小贱婢,发起骚来,楼主的规矩都不顾了?”
“洛笙就是发骚……也只对宁哥哥骚……”
年纪不大,讨人喜欢的情话倒是熟。童怜晴刚想阻拦,宁尘已分开她双腿顺着滑溜劲儿往里捅了去。
“你二人怎地这样不知楼主厉害!”
“啊啊啊!!娘!好痛!!”
童怜晴刚呵斥出声,洛笙已大叫一声反弓了腰身。
然而却不是宁尘给她破了身。那龟头没入穴口,狠狠顶在膜上痛得洛笙惨叫起来。可宁尘的肉棒却生生叫什么东西挡下,竟没能破体而入。
那穴口一道法术禁制光芒闪过,在洛笙处女膜上凝出一道壁障,饶是宁尘心有不甘,却也夺不走她处子之身。
正是楼里给她打的雏妓印作祟,那印记乃是防备嫖客诱奸用强,此时倒恰好断了宁尘好梦。
童怜晴心疼女儿受了苦,将她搂住好生抚慰,心里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尘儿,此番是笙儿不知轻重,被你勾起火儿自己要的,怪不得你。但你一定要知晓,楼主在这方圆界中实是神通广大,万不可以为有什么事能瞒过七娘一二……”
宁尘被教训了两句,脸上害臊,挠挠头随口应了过去。
童洛笙缓过劲儿来,又凑到宁尘怀里:“宁哥哥,你若还想要,洛笙用嘴帮你。”
“不了,你娘说得对,规矩还是得守。先待七娘回来,我去探探她口风,若是能网开一面提前将你讨来,我再吃你的头汤。”
宁尘想的是真美。谁知等柳七娘回了潇湘楼,他却压根儿连开口的工夫都没捞着。
第三日,柳轻菀回到楼中,第一时间便放出话来叫宁尘觐见。
宁尘屁颠屁颠带着【伏龙无义酒】去了山坳间的后楼,恭恭敬敬将酒奉在柳轻菀面前。
“七娘,东西给您拍来了,不知能抵几个月的房钱呀。咱多亲多近,怎么不得给小子一个薄面,打个六折七折?”
他这边厢还插科打诨呢,一抬头却看见柳轻菀端坐在厅中间儿,看不出个喜怒,只拿眼睛直勾勾戳在宁尘身上。
“你拍的这是什么?”柳轻菀面无表情地问。
“这乃是【伏龙无义酒】,五十万灵石成交,献于楼主享用。”
“那,我叫你拍的又是什么?”
柳轻菀这硬邦邦一句话丢出来,在宁尘头上砸了个八瓣碎。他一愣:“楼主说,让我拍这次最贵的。这酒如今就是最贵的了……”
柳轻菀不做声,只面若冷霜地瞪着他。
宁尘心口咯噔一下,他娘了个红烧鸡大腿儿,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人家说要最贵的,那是真想要!根本不是为了试探自己财力!自己犯什么小聪明啊?!尽去胡乱揣测人家心思,还自以为观得通透呢!
你说你这潇湘楼主也是,你让我拍啥就说拍啥,装什么风雅打字谜呢!现在买错了东西,钱还花了一大把,屎盆子却尽扣在我一个人头上。
最后这话可不敢说,宁尘赶忙把酒收了一躬到地:“七娘!是小子领会错了!”
柳轻菀冷哼一声:“五天之内,拿到庚金剑。若拿不到,也不用回来了。”
“楼主放心!!” 宁尘蹦起来撒丫子就往外跑。
不用说,庚金剑就是最后那件拍卖品。宁尘当初还觉得,堂堂潇湘楼主怎么会看得上那种档次的法器,现如今只能感叹千算不如万算。
可这拍卖会都开完三天了,鬼知道那剑给拍到了谁手里。宁尘跑到一半停了脚步,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了。
他苦思冥想着,先回了愫卿小院。童怜晴和洛笙见他回来愁眉不展,也一同忧心起来。
“尘儿,出了什么事?”
宁尘摆摆手:“且叫我想上一想。”
回忆起拍卖行那时的情形,宁尘倒是冒出了一线明光。
当时自己拍得【伏龙无义酒】,旁边不是有个二世祖说了一嘴,说是要拍最后那件东西耍耍吗?
他依稀记得,那人似是叫朱从阳,只是不知他到底拿没拿下那件宝贝。
“怜晴,你听过朱从阳这人吗?知不知他什么来头?”
童怜晴摇摇头:“不是我的客,我没听过这名字。不若我与洛笙分头去各池各院打听一下?”
宁尘刚要应好,忽地心头一凛。
柳轻菀从一开始就轻描淡写,把话说的模模糊糊,恐怕是不想叫旁人知道自己究竟要的什么东西。
自己现在是搞砸了,逼得她露出了真正心思,这要再叫二女去楼中问来问去,怕是更要触柳轻菀的霉头。
他只得摆摆手,又竖起指头碰碰嘴唇,叫二女不要到处乱问。
既然不敢胡乱打听,那又如何去寻那朱从阳?自己一个过江的泥鳅,人生地不熟……
诶?不是有个熟的么?
“霍醉……”宁尘眉毛一挑,口中轻轻流出了女孩的名字。
“咦?宁哥哥认识她?”
宁尘被洛笙一句话引醒,他抬头望向二女:“怎地?你们也认识她?”
童怜晴点点头:“白帝城附近四州之地,她的“雅号”恐怕无人不知了。”
“什么雅号?”
童怜晴洛笙彼此看了一眼,然后转向宁尘,异口同声道:
“叶含山孽畜,金丹无敌霍醉……”

第 12 章 多谋巧诈宁拙诚
听到那名儿宁尘好悬没笑出声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童怜晴与宁尘粗略讲了讲,原来霍醉区区一个散修,名号在这几州还挺响亮。不能说家喻户晓,也得算臭名昭著了。
散修其实也分两种。
一种是世族中有个什么远亲好友修行的不错,传了几本心法典籍。
赶上有那天资还行的,练上两手,堪堪筑基凝心已是光宗耀祖。
中原九成九的散修都是这般,他们也没有多高的心气儿,虽然也是尽心努力,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实在升不上去境界,算了也就算了。
另一种则是真正的仙承。
某个祖坟冒青烟的修士机缘凑巧,破了某处隐匿,寻到了什么洞府中的秘法。
这等散修虽修为颇高,却没有开宗立派的实力,最多也就占个山头蹲住了,洞府里小猫小狗三两只。
他们往往不善经营,传个三五代资财耗尽,后面就剩下单蹦儿了。
叶含山就是后一种。
那山不大,却有一个元婴占着。
宁尘现在多少也有点谱了,知道元婴在这地界是个什么分量。
这种元婴修士往山头一杵,周边各州甭管大宗小宗都得礼敬三分。
人家反正孤家寡人没什么家业,惹急了,豁出去与大宗门火拼就是。
大宗门的元婴他们动不了,照着底下小辈们一顿砍瓜切菜可就断香火了,周边大宗掌门见了这种仙承散修都是一张赔笑脸。
叶含山的元婴老修名不见经传,却教出一个霍醉。
就听那元婴老怪给弟子取的名儿吧,也不知几个下酒菜喝成这德行。
这一脉别的没有,就一个字:穷,两个字:穷横。
据说霍醉从筑基期就在山下自己抟食儿,虽不至于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却是常事。
收了东家钱揍西家,西家气不过又掏钱让她揍东家,赢在一个两头儿吃。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若只是打个架,霍醉也不至于顶上一个叶含山孽畜的名号。
据说这家伙见钱眼开,抠着合约里的字眼地皮都能刮去三尺;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过千杯霍醉”,一喝酒就撒酒疯,欺人毁店滥伤无辜;更有流言说她以色诱蛊人,操她一次钱囊
就得被掏个精光,总之是在附近几州恶名远播。
不过宁尘倒是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
先前那场赌斗真要论起来,若霍醉非说自己用了三招半才将她逼出圈去,也能多少打个嘴仗。
可是那姑娘说认投就认投,全不似传言中的赖皮。
何况她身边还有何子霖这种朋友尽心给她筹钱帮忙,想来不会是个无义之徒。
叶含山孽畜许是过分了点,但金丹无敌霍醉可不是虚的。
她能在这地方吃得恁开,非得有过人的本事不行。
宁尘已尝过了她的厉害,就算管中窥豹,也不得不说一声名副其实。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宁尘决定这就去会她一会。
不过这回临走时,总算记得在楼里花六万买了两副玉镯,顺着院门丢给了童怜晴,结结实实给愫卿的牌子翻了十天,看谁还来偷老子的鸡。
宁尘出了潇湘楼找人打听了一番,七拐八拐,总算在中午前迈进了福熙客栈。
一楼跑堂的炼气小厮刚要来迎,宁尘已一眼瞧见了坐在里面的霍醉,挥挥手把跑堂的打发了。
霍醉百无聊赖正瞅着门呢,看到宁尘进来大眼睛唿地亮了。她站起来挥手:“独孤公子。”
宁尘听她开口,脊梁后头还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最近就总有不该认识自己的这些位冷不丁叫他,霍醉要是一张嘴“宁公子”,宁尘可真要拿头往地上撞了。
“霍姑娘耳目真是灵通,竟也探出了我独孤十三的名字。”不消说,霍醉在潇湘楼里也是认识人的,只不知道是烟花还是杂役。
旁边一看还坐了一位呢,何子霖抄着手倚在那,斜眼瞟着他,既不动弹也不说话。
“霖姐儿也早哇。”
宁尘如今找人帮忙,可不能把气氛弄僵了。他人畜无害笑得跟弥勒佛一样,想把先前那档子事儿抹过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子霖到底不是个心坏的,本来自己就理亏多些,此时看他和和气气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鼻子缝儿里强憋出一声“嗯”。
霍醉看他主动示好,自己倒省了打圆场,于是请宁尘以宾主位落座:“独孤兄……”
“叫声十三就好,我看你还比我大个三两岁的。”
“也好。此番前来,是回心转意愿意和在下交易了?”
宁尘全指望着身上那坛酒呢,柳七娘给的时限不多,这时候也不再遮掩:“酒在我这里,舍一筒给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四万灵石已输了给我,又拿什么来换呢?”
霍醉听他松口便比什么都强:“我霍醉没有别的什么能耐,十三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托于我处,我自赴汤蹈火替你办了便是。”
“这口气可有点儿大了。”宁尘故意圈她。
“只能说尽力而为。”
宁尘点点头,勾勾指头,示意霍醉抬手。
霍醉虽不解,但也按他说的做了。
不想刚抬起手来,宁尘便扣去戒指,将四万灵石尽数灌到了霍醉那边。
“你……”
“先前那场,非要计较,赢得也是勉强。钱还你,咱们重新聊聊。”
旁边何子霖脸上的笑纹儿可憋不住了,一把拉住霍醉的胳膊:“真还给你啦?!”
霍醉点点头,脸上却无喜无忧。她心知,如此不将钱财当回事的主,待会提出要求来可没那么好伺候。
她先点出三万多,给何子霖送去了戒指里:“霖姐儿先前辛苦,这钱如今用不上了,还你。你顺便帮我把小顺老杨的钱还了吧,我估计接下来没什么空儿去找他们了。”
何子霖嗯嗯应下,却也不走。她多少还是不放心霍醉和宁尘俩人待着,生怕霍醉被占便宜。
霍醉拧头对宁尘道:“只是不知霍醉能做些什么,好换那一筒酒来。”
宁尘也不含糊,竖起三根指头:“帮我做三件事,便匀你一筒。”
何子霖闻言心中着急,伸手去压霍醉胳膊,不过霍醉也不是刚出来混的,当时就笑起来:“这没头没脑的,让我如何能应?你叫我帮你杀尽白帝城的人,我又如何是好?”
何子霖也在旁边帮腔:“就是!你若尽让我家姑娘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又或者借故轻薄我家姑娘,那……”
霍醉忍不住笑:“霖姐儿,你越说可越离谱了。”
宁尘也不急着说话,只唤来酒保上了一桌席面。待那好酒好菜都布置停当了,他才悠悠开口。
“我如今不好细说所求何事,但却可打个保票。这三件事,桩桩件件拿出来,保管都是朋友之间可以互相帮衬的。但凡霍姑娘听着某一桩超出了朋友情谊,即可回绝。我们君子之约,
有言有信,却道如何?”
宁尘鬼精鬼精,前脚搞定了庚金剑,后脚顺带就可以与霍醉以朋友相称。到时候找机会再走近点,指不定就能春风一度,倒也快活。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实在挑不出毛病。霍醉思忖片刻,笑道:“你就不怕我耍赖?”
“人道是“金丹无敌霍醉”,如此盛名,我自然不怕。”
霍醉一听笑的更加明艳:“那你也该听过我另一个绰号。”
“过千杯嘛……”
“不是这个。”
“哎,不好听的就不必说了吧。”宁尘脸上一本正经。
“如此盛名,你却真的不怕?”霍醉故意学着他的腔调。
“你若真做下许多腌臜事怕是早混不下去了,我猜八成是有那心怀不轨之徒给你造的谣。没有本事的人自然没有人黑,有人拿黑料怼你,说明你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宁尘上上辈子可没少见那网络上的网暴,听风就是雨蛤蟆说成鸡,套路可太熟了。
他一句话轻描淡写,霍醉却有些发愣。她都叫人诋毁惯了,想不到素未谋面的一个少年却看得如此通透。
宁尘继续道:“这第一件,便是替我打听个事儿。事情验明了就将那筒酒给你。我也不拿后面两件事来拿捏,你若守信就履约帮我。如此这般,你应不应?”
霍醉也不多语,绰起酒壶斟了两盏酒,向宁尘一举。
宁尘与她杯盏相碰,叮的一声,两人仰头饮尽杯中酒,相视一笑算是结下了约。
“说吧,你想打听什么?”
“我想知那日拍卖会上,最后一件拍品庚金剑被谁拍走了。你在拍卖会有熟人吗?帮我问上一问。”
宁尘这边话音刚落,霍醉还没吱声,旁边的何子霖却一蹦三丈高:“朱从阳呀!”
“你如何知道?”
霍醉插口道:“那日我忙着去门口堵你,怕你和霖姐儿吵架,按着她在中殿没动呢。她一直候到拍卖会结束,自然知道那拍品归于谁手。”
“是啊是啊,就是朱从阳!不用打听了!第一件事已经办妥,给钱!不是……把酒给我家姑娘!”
何子霖在那处聒噪,宁尘却不急不躁。
这回他可长了记性,万不能鲁莽行事。
若是听这娘们一家之言便一脑门子去使劲儿了,回头发现又有哪处疏忽弄错了,时间就全浪费了。
见宁尘不动弹,何子霖急了:“刚还说好的,你想耍赖?!”
霍醉抬手将她安抚住:“十三是想验一验。”
“你也不信我?!”何子霖叫着,脑瓜子这是又糊涂了。
霍醉无奈道:“我信,可我没法叫他信不是。我知道霖姐儿是为了我好,着急上火的,对皮肤不好。”
这句话倒是管用,把何子霖老老实实按那儿了。宁尘扒拉了两口菜,心中有了计较,告了声去去便回,丢下筷子出了门。
何子霖又想逼逼赖赖,可见霍醉只一味开心吃酒,自己也泄了气不言语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霍醉手中一壶酒刚刚见底,宁尘已踱了回来。
他方才是去了一趟拍卖行,不管现场人见得多不多,人家拍卖行反正是不会做泄露买主身份的事。
可如今宁尘有了何子霖的话证,便拿朱从阳的名字来勾拍卖官的话头。
他耍嘴皮子说自己是朱从阳酒友,两人打赌庚金剑绝对不值三十万,要拍卖官作证。
拍卖官哪知道他一肚子花花肠子,楞憨憨点头说确实是三十万,只想把宁尘打发走。
没驳斥朱从阳的名儿,那自然证明何子霖话里没假。宁尘回来把刚才自己干的事儿一说,霍醉听得笑出声来。
“瞧不出,十三也是个亮脑壳。”霍醉一边笑一边给宁尘倒酒。
“反正比某些人聪明点儿吧。”
何子霖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总觉得是宁尘在点划自己,可又发作不得,只嘟囔道:“可以给酒了吧?”
宁尘取出【伏龙无义酒】的酒坛墩在桌面上,霍醉微微一笑,也取了自己腰间小小翠玉竹筒出来,又问宁尘:“你倒还是我倒?”
宁尘没干过这活儿,心说这酒虽不值那五十万,好歹三五万大子儿也是有的,若是泼洒多了还怪心疼,便推去了霍醉那里叫她自便,自己继续思忖着后面的计划。
谁知就晃了一下神儿,却看到霍醉一手持筒一手持坛,倒了半天却是没完没了。
宁尘脑袋糊涂起来,忍不住刚“哎”了一声,那整整一坛酒已经倒了个精光。
他腾就站了起来,指着霍醉鼻子:“你这、你这……”
霍醉将翠玉竹筒往腰间皮囊一插,嘴角一翘:“我怎么了?说好一筒就是一筒嘛。”
宁尘一掌拍在自己脑门子上——我说这娘们怎么把这竹筒天天挂在腰间,闹了半天和储物戒是一般的东西!
一筒一筒……拿出一百坛给她,恐怕也灌不满这一筒!
“真不愧是叶含山孽畜哇!”
“哈哈,过奖过奖。”
“你这可就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啊!”
“你不舍得?那还你些?”
旁边何子霖见宁尘终于吃了瘪,气儿也顺了,一个劲儿笑个不停。宁尘抓耳挠腮,想想那酒于自己确实也没什么大用,只得作罢。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你可得帮我尽心办事啊!”
霍醉笑笑:“那是自然。无非是帮你将庚金剑从朱从阳那里搞来吧?”
人家归根结底也不算骗人,这时候主动请战,那是已早早把事情揣度了分明,着实是上了些心的。
宁尘收了方才那点儿别扭:“霍姑娘是否有妙计?”
“朱从阳乃是辰州世家南元朱门的大公子,你若手头宽裕,去与他交涉买来便是。”
“他若不卖呢?”
“那庚金剑本也不是什么灵器仙器,朱从阳这种公子哥,把玩一两个月便腻歪了,到时你出个高价,他怎会不卖?”
“等不得一两个月,那东西我需五天之内到手。”
霍醉眉头一挑:“这倒有趣……你莫不是拍卖会拍错了东西?”
宁尘直咬牙,心说这小娘心思着实细密,这都能叫她看破。
“什么拍不拍错的,我现在只急得去弄那剑来。”
“先出个高价,试试能不能购得。”
“不成,他现在指定就靠那庚金剑与人吹牛逼,铁定是不会卖的。若问过之后,剑又失了,岂不是一下就坐实了我们的罪名?”
霍醉呵呵一乐:“别我们我们的,这都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呀。”
“你就说你帮不帮吧!”宁尘一个劲儿拿眼去瞟她腰间的竹筒。
霍醉把手一摊:“那就走吧。”
见她答应的利索,宁尘可算心里有了底儿。结果俩人往外走,何子霖竟也跟了上来。
“霖姐儿,此间没你的事儿了,你跟来干嘛?”霍醉道。
何子霖皱眉:“来回折腾半天都没帮上你,钱都叫你连本带利退了,这次我也给你出出力。”
“去去去,别跟我凑这没头没尾的热闹。”
“醉儿帮我恁多的忙,你且让我找机会还上一次人情,还不成么?”
见何子霖目光盈盈言语恳切,霍醉只得点头道:“也罢,多个帮手望风也是好的。”
于是三个人一同上路。拍卖会已过了两天半,宁尘提前问过,朱从阳早已不在潇湘楼中,他们便一路向南元朱门的玉尺山庄飞去。
有霍醉带路,宁尘算是省了打听道儿的麻烦。免得回头人家发现东西丢了,大张旗鼓一吆喝,那指路的说不定就把宁尘这茬泄出去了。
“还真是熟门熟路……叫你声地头蛇不为过吧?”宁尘朝霍醉打趣。
结果又是何子霖插嘴道:“那朱从阳和我家醉儿姑娘可不是一般两般的关系,不然怎么又专门在拍卖会抢东西呢。嘿嘿,幸亏还是你下手狠。”
何子霖说者无意,宁尘听者有心,鼻子气得有点歪。
五十万打了个水漂儿,又得挽着袖子跑人家里去当贼。
宁尘要不是脾气好,早蹦着高骂娘了。
“听这意思,你和朱从阳还挺熟?”宁尘问霍醉。
“他雇我打过几次架,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缠着我寻风流。我没那心思,他又借故请我喝酒。我闻到那酒中味道有异,一时生气,把他肋巴条踹断了六根。”
“然后他就处处寻你的不痛快?”宁尘接口道。
“正是。南元朱门是辰州排的上号的世家,他身为世子被我落了脸面自然气不过,前后已追着我折腾了小半年。前一阵总算消停下来,谁知道又跑去拍卖会堵我……”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桥段,宁尘又多问两句,得知南元朱门只有一个元婴期护法坐镇,多少放了些心去。
三个人飞到南元朱门所辖地界附近,未免引人注意换作了步行。
霍醉专挑无人小径行走,又是晚上,等远远看见那依山傍水的玉尺庄,天都快亮了。
何子霖凝心期修为,跟着他们俩强提真气飞了一整天,如今体力不支困得晕头转向,被霍醉安顿在一个辟风处歇息。
宁尘站在山头上远远去看,待他将庄内布局大概看了个分明,已经日上三竿。
“这玉尺庄还真挺大的……”宁尘蹲在一棵大树后面,叫阴凉遮挡了自己的身形。
“世家大户和宗门比不了,但也不是三五件瓦舍那么简单。他们修行心法传内不传外,全靠血脉亲缘开枝散叶。世家伫立几百年,都是一枝传下来的,这山庄自然越建越大。十三不
晓得世家的情形,应该是大宗出身的弟子吧?”
宁尘一时也不好作答,嗯嗯啊啊含糊了过去,霍醉见状也只是笑笑,并不多问。
“霍姑娘,若你是我,该着如何去取那庚金剑呢?”宁尘心中稍有勾画,但还是想让这地头蛇多替自己张罗张罗。
霍醉靠过来倚在树上拿眼望天:“现如今有三种可能,庚金剑要么被置于朱从阳屋内摆设,我们摸进去拿了即可;要么在朱从阳储物戒中,弄起来要颇费一番心思,但也不难下手;
最怕的就是那剑在旁人的戒中,那我们就只有当没头苍蝇的份儿了。”
“所以要决定如何行动,必先探明是何种情形……”
宁尘如履薄冰惯了,向来深谋远虑,可霍醉听见却摇了摇头。
“这事儿呀,谋算不如巧变,还是要进去之后见机行事。”
宁尘连忙摆手:“那怎么能成?!一头闷进别人家地盘,岂不变成了瞎耗子撞死猫?”
“千算万算,算不过快刀一断。”
霍醉说着就作势要跃下山直奔玉尺山庄,吓得宁尘一把薅住她那大袖子,结果哧啦一声给人家撕脱了线儿。
霍醉低头看看袖子,回头盯着宁尘。宁尘不好意思把手收了:“我赔,我赔你件儿新的……”
女孩叹口气也不再走,拧身坐回到宁尘旁边,手一翻,竟从戒指里掏出了个针线包。
她将一侧袍子脱了,露出一条白皙手臂,席地而坐飞针走线起来。
宁尘知道人家没做计较,连忙赔笑道:“你这针线活不错呀。”
“自己补补,省钱。”
霍醉这身白底绣青云的大袍虽是仙织,但顶多也只是不染尘埃、坚韧难损罢了。
放白帝城商铺里,二三十枚大子儿顶天了,看来叶含山穷横的名头实非瞎传。
“其实强求不如智取,要是能找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把东西搞到,岂不更好。”宁尘蹲在她旁边说。
“本也是你火急火燎,我又不急。”霍醉低着头缝衣服,“你要有那能耐,就好好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吧。”
宁尘一琢磨倒也是,毕竟是个生地方,自己对南元朱门的情形两眼一抹黑,又何谈万无一失。
倘若时间充分还能仔仔细细探个分明,将庄内众人性格习惯捏在掌中借以谋划;可如今算上回去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三天,有计也使不出。
说干就干,两人先隐在出庄几条路上守好,一直等到下午,挑了两个嘻嘻哈哈回庄的炼气期庄客,从背后叮咣拍晕,捆吧捆吧堵了嘴,交托了何子霖藏在僻静处看守。
宁尘与霍醉换了庄客衣裳,取了他们进出山庄法阵的腰牌,一溜烟奔着玉尺庄去了。
这玉尺庄世家不似宗门有方圆界扩充地域,一丛丛屋舍遍布整个山谷,占地极广,俨然如村落一般。
只是其中建筑修得精巧华美,却不是寻常村落能相提并论的
地方大了,也没有城墙阻隔,进庄的路大大小小拢共十几条,这种世家为免外人混入,自然要拿阵法护住地界。
只是这种护山阵法防君子不防小人,带着庄客的腰牌,宁尘与霍醉大摇大摆就走进了庄。
衣服穿得没毛病,可霍醉那魅人脸蛋儿容易惹人注意。她特意拿些黑兔毛沾在脸上当做胡须,也算是遮掩得妥当。
宁尘进得庄中没走几步就脑子发晕,此间屋高路杂极易行岔,得亏有霍醉带路才没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也怪不得宁尘,他生长于宗门,各个法堂布局间极有规矩,全不似世家一般随着规模胡乱扩张。
霍醉没去过大宗大派,可平时厮混的尽是这类世家子弟,对此类庄园构造颇有判断。
哪里人聚眼杂,哪里僻静空寂,都能叫霍醉猜个大概,着实让宁尘省了不少心。
可是再往里向那主家住处靠近,巡逻的家仆多了起来。
深宅在前,高墙大院,几个佩剑的筑基弟子守在各个门口,哪怕最小的侧门也把着一位呢。
“那墙头应有预敌的阵法,翻进去恐怕引动示警,怎么办?”霍醉和宁尘躲在树荫里,远远望着前面的院墙。
宁尘眼咕噜一转:“你领我去库房,我去寻摸几样东西。”
“那灵药灵矿都有人把守,很难进去。”
“不去高级库房,只消找个寻常工坊料库”
霍醉也不多问,拔腿就走,没一炷香工夫就带他找到了一间。
那库房大门四敞大开,里面尽是些锄头扁担水桶大缸,满库东西加一起都抵不上一个大子儿,自然无人看护。
宁尘在里头翻腾半天,最后扛了一个梯子,拎了两支大桶出来。
霍醉一捂额头:“你翻墙还要梯子?再说那阵法……”
宁尘也不急着解释,只招呼道:“在后头和我扛着这梯子……来,再拎个桶。”
霍醉接过木桶低头一看,满满当当的桐油白漆:“这是干嘛用的?”
“你就闭上嘴跟我走吧。油漆别撒了。”
霍醉没辙,只跟着他一前一后扛着梯子直奔内院而去。
快走到大门前的时候,宁尘一运气逼出一脑门儿的汗,胸口一起一伏气喘不休。
霍醉聪明,不用提醒,也跟着学了起来。
“大哥,让、让让……”
俩人扛着大梯子摇摇晃晃就往门里走,此时黄昏夕沉,俩筑基门卫依着门框正晒得疲乏,一看这二位不光扛着梯子,手里还拎着大油漆桶。
那油漆桶一股子刺鼻的桐油味儿,随着他们一步一晃好悬就要洒出来。
俩弟子连忙振起精神让开了门,生怕那油漆洒到自己身上。
左边那个还问呢:“要不要搭把手?”
宁尘立刻:“好哇!谢、谢谢大哥!”
那人其实就客气一嘴,右边那个连忙拽了他一下:“对不住哈,俺们也不能擅离职守。”
宁尘气喘:“诶、诶!也是……”
他压着步子,一副不情不愿惫懒小厮的模样,磨磨蹭蹭往院里深处走去。俩门卫瞥了他们一眼,挪回原位没了动静。
霍醉在后头,忍不住笑得脸上兔毛乱颤:“这都能混进来?你怎地知道他们不会拦我们盘查?”
宁尘嘿道:“窝在山庄里十几年不出远门的庄客,见过啥世面啊。辰州向来太平,这种世家大户想来不会有人招惹,守门的不过是吓唬人的摆设。他们搁这儿一站一整天,早麻木了,
拿个桐油漆把他们注意力引过去,自然不会有心思琢磨我们身份真伪。”
“那要万一碰上认真职守的个别人呢?”
“还能怎么办?就像你说的,随机应变呗。”宁尘打了个哈哈,也忍不住问,“我倒想知道,若换了你,会用什么法子?”
霍醉也没露怯,望着他道:“抓些松鼠往墙头去扔,引人来查三五次后警惕心消,再跳进去便是。只是我这招多少还是会引得聪明人疑心,终归不如你这法子好。”
两人入得内庄,此处不似外庄人多眼杂,却都是主家亲信,他们彼此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颇为相熟,再难凭庄客服饰遮掩身份。
于是霍醉索性抹了脸上遮掩,和宁尘一道藏了那梯子油漆,寻了一偏僻角落直躲到天黑行动。
南元朱门一共一个元婴三个灵觉期,还都是供奉,其余十几个金丹算是打底的货色。
宁尘霍醉都是独来独去的好手,在内庄隐匿身形摸走各处,只要不撞到那元婴,几乎不可能被人发觉。
这内庄也是极大,别说主家上下四五房了,就说那姑婆叔婶妻舅女婿加起来也得大小几十个院子。
好在霍醉对这类世家庄园的规制极为通晓,找到主家正院之后,参研一下风水布局,便掐出了世家公子居寝所在。
宁尘这也是难得当个甩手掌柜,乐得跟在她后头闭着眼走。半个时辰的工夫,两人就找进了朱从阳的院子。
侧耳一听,那朱从阳正在大屋喝酒,屋中还有一个小婢轻声给他唱曲儿。宁尘朝霍醉努努嘴,两人先摸去了书房一侧,屋内的朱从阳丝毫未觉。
头顶那天儿已是黑咕隆咚,两人钻进书房也不敢点灯,只能运使目力勉强翻找起来。
那庚金剑虽是两尺长的短剑,但毕竟品级不低,至少该有些法力逸散。
宁尘翻箱霍醉倒柜,把这书房里里外外寻了个通透,确实没有半点庚金剑的痕迹。
“不用找了。”宁尘拿手指在书桌上一抹,薄薄一层灰亮在霍醉眼前,“这厮恐怕已有一个月没往这处来了。既然不在书房,便是主厅卧房,待他睡下再去。”
霍醉点点头:“嗯,顺便撸了他的储物戒。”朱从阳一个金丹期,储物戒的封制破起来倒也不难。
两人各拉一张椅子坐了,打着谱等到三更行事。
没想到才坐了没一会儿,宁尘就感念到旁边唱曲那屋匆匆忙忙进去一个人,紧接着朱从阳就突然跳出门,直奔书房而来。
宁尘赶忙伸手拉了霍醉一下,霍醉虽比他迟些,却也惊觉起来。两人抖着手满屋子转悠,一时却没想到往哪儿去藏。
先前他们觉得就算有人要来也绝不会这么急,可那朱从阳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药,跑得似有狗追,都用上真气了,眨眼间就要冲进屋来。
霍醉一眼瞥见斜里间立着的双开门大柜,一个眼色使下,与宁尘齐齐奔了过去。
她这厢一开门,宁尘拿戒指呼啦抄扫净了柜内杂物,和霍醉一同钻了进去。
他们这刚刚把柜门一关,朱从阳已经推开门冲了进来。
他倒是没往里再进,只趴在门框上撅着屁股往外瞅,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
他却不知,屋里大气不敢喘的还有另外两位。
柜子虽小,好歹宁尘霍醉身量不大,堪堪贴在一起藏住了。小小惊险一把,两人都是半天才松下一口气。
霍醉拿手指抹了额角一滴汗,眯着眼从缝里往外瞥。
宁尘闻到一缕细细甜香微醺,又叫女孩胸前鼓鼓囊囊一大团顶着,一时间心猿意马,差点没把自己来的正事儿给忘了。
“他躲什么呢?”霍醉一边向外瞅一边传音宁尘,才说了一句,就觉得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直戳在小腹上,顶得自己难受。
她注意力放在外间,只伸手去拨。可那物件哪儿拨得开,手一松又弹了回来。
“能不能把你佩刀收到戒指里,这么挤,刀柄戳着我了。”
此间寂无人声,若是忽运那缩阳法,只怕被朱从阳察觉真气。宁尘只好面露尴尬:“那可收不回去。”
霍醉一愣,也察觉到那物事触手火热,绝不是什么刀柄。
她在江湖混得久,自然想得到是什么玩意儿,顿时一脸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直咧着嘴面露苦相。
“你弄这么大的玩意儿在身上,却不嫌硌得慌!”
“平时没这么大,谁让你身上这么香!”宁尘嘴上说着好话,却咽了后半句“奶子这么大”没敢说。
霍醉撇撇嘴,也不作态,手作虎指状扣在宁尘鸡巴头上:“我却晓得,这般给你们男的狠狠掐一下,立刻就软……”
“那我他妈可就叫破喉咙了!”
看着这小子吓得满脸跑眉毛,霍醉忍不住露出笑模样把手松了,只拿手背顶着那家伙什儿将它隔开作罢。
俩人这紧紧相贴气吐幽兰,得亏也就是宁尘吃过见过,不然真说不准要兽性大发,趁着这机会好好捏捏这奶子屁股,说不准摸湿了,腿一拉腰一挺,先囫囵吞枣享受一番才爽。
霍醉这头也不好受,别看她行事洒脱慵懒,和男人拧成这般模样也是第一遭。
心中虽烦闷焦躁,却也没有十二分的厌恶这小子。
方才被他无意中轻薄一下,借柜中幽暗,脸颊不知何时已变得如喝了酒一般。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两声呜哇乱叫,又听得咚咚咚脚步声,找着书房就靠了过来。
门口的朱从阳吓得蹦了个高,如宁尘霍醉先前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抖着手满屋子乱转想要找地方藏身。
他一眼瞅见两人呆的那柜,连滚带爬扑了过来。
宁尘霍醉冷汗都冒出来了,恰逢那房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那朱从阳手离柜门只差三尺,忽地软了下去。
“好你个背心的狗吃货!趁老娘我陪公婆出门,又出去吃香喝辣!”
只见一个身高八尺的大胖娘们儿掐着腰站在门口,骂得口沫横飞。
她嘴上生得厚厚一层绒毛,身披艳红色绸纱,遮着那一对油乎乎肥吞吞的乳肉垂在隆起三层的肚腹上。
再看那胳膊腿儿,好家伙,赢过大树赛过水桶,宁尘直想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女版罗什陀。
她骂了几句,咚咚咚欺上前来,一只手薅住脖领子将半瘫的朱从阳从地上提溜起来,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就是二三十个大耳雷子。
看这娘们的架势也是个金丹期,朱从阳拼命运着真气才没被扇掉大牙。
“娘子!你是从何处听得闲话,定是哪个表亲叔侄为挑拨我家门不和,编造出这等谣言诬蔑与我!!”
那大胖娘们儿鼓起皮球那么大的腮帮子,呵——忒一声,铺头盖顶啐了朱从阳一脸的唾沫,跟洗了头似的。
大胖娘们一开口是吼声如雷:“你当老娘是好诓骗的!?老娘早派妮子盯住你了!你日日推脱说身子有恙,不和老娘同房。老娘前脚一走,你后脚倒有偌大的精神去嫖那潇湘楼的小
娘皮!”
越说越气,她沙包大的一拳直轰在朱从阳脸上打飞出去,把那好端端的红木书桌都撞碎了。
朱从阳爬起来晕头转向,咕咚一头正撞在宁尘二人的柜门上,好悬没热闹起来。
宁尘和霍醉吓了一跳,也不敢再敞开缝乱看,只听见朱从阳又被娘子揪了去聒噪不休。
两人蹲在柜子里对视一眼,虽有些凶险,却都憋不住笑,一口气强忍在胸口咽了下去。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哇……”霍醉传音道。
“换了我,直接跳尿缸里淹死。怪不得这小子天天在外面寻花问柳,原来家里蹲着这么一位……”
两人将脑袋抵在一处偷偷叽叽喳喳,宁尘忽地心生警示,连忙伸手按住霍醉肩膀。
南元朱门护法,元婴期祁祎镇已走到了书房门口。
“芷柔,先莫要闹这一时。”祁祎镇一开口闷嗡嗡的,使足了一门最强的派头,“门主有事唤从阳,这就叫他过去”
饶是芷柔金刚一般的脾气,也不敢违逆祁祎镇。她娇哼一声,揪着朱从阳耳朵用力一搡,扯得他哇哇乱叫,这才松了手。
“伯父!朱从阳他色胆包天,有我这般天姿国色的妻室,还要出去寻花问柳,你可教奴家如何是好哇!!”
祁祎镇浑身打了个激灵,强摆了一张冷脸:“权且休要纠缠,叫门主等的急了。”
朱从阳鼻青脸肿,软软行个礼:“是,师父……”
三个人前后走了,一路听到芷柔仍在粗声叫骂。待院里静了,宁尘霍醉这才翻出柜来,蹑手蹑脚藏去了院中,不叫那前来收拾房间的婢子撞见。
“如今怎么办?”霍醉问。
“一不做二不休,只能随之一起去探听些消息。”宁尘心中已隐隐有了些计较。
“不怕叫祁祎镇发现?”
“闭眼难看三春景,出水才见两腿泥。走!”
宁尘说完话,伸手从霍醉腋下一兜将她拦腰抱起,借巽风邪体之能跃上屋脊,偷偷向门主正屋摸去。
霍醉被他一抱,开始还有些奇怪,待近距离观得他巽风邪体之妙,这才心下恍然。
这门炼体功法气息遮掩得好,自己不去运气,只由宁尘行动,便难以被人察觉了。
她这修行路上,风里来雨里去,都是替人出头打遮掩,哪有被人抱着的悠闲时候,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舒舒服服任由宁尘当驴做马了。
有芷柔大姐胡搅蛮缠,下面三人走得倒不如宁尘快。待他们进得议事厅正堂的时候,宁尘二人早揭了瓦缝在房顶看着了。
南元朱门门主朱峰海正襟危坐,见儿子一脚迈进厅来,鼻子一哼,手掌在桌上一拍就要发作。
殊不料一旁的芷柔先滚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生把他没说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公爹!!试问我芷柔温柔贤惠,伺候公婆无有不上心之处,怎料得这朱家出了负心汉呐!!我才陪二老出门不到半月,这做相公的就出去不干不净摘那窑子里的骚花儿呀!!”
她一张口浑似猪叫,震的房梁掉灰。朱峰海坐在那是怎么也接不上话,腮帮子一个劲儿抽抽。
“想我这如花似玉的飘仙门宗主长女,嫁于这处可不算辱没了南元朱门呀!怎地是左右被人欺,上下被人骑,叫我如何活得下去呀!!公爹!这可不是媳妇儿不孝!!实是忍不得这
等的凌辱,小女还是回宗门去罢!!”
她鬼哭狼嚎半天,起身把脚一跺,踩碎三块青砖,圆滚滚的身子往门外一窜,竟也歪歪扭扭御风起来,一溜烟飞出庄去,想来是回娘家了。
她这一走,满屋人不约而同齐齐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朱从阳,当时就蹦着高狠狠挥了一下拳头,嘴里还嗷呜一声呼哨。
他这一蹦,朱峰海回过神来,又狠狠拍了一掌在桌上:“孽子!给我跪下!!”
朱从阳嘴角抽了两抽,老老实实跪了,嘴里却嘟囔着:“凶什么……”
朱峰海疾言厉色道:“你也是南元世子,整日里不思进取,留恋烟花之地,成何体统?!”
他不说这个也就罢了,朱从阳歪鼻子斜眼叫唤起来:“你有大娘二娘三娘守着,却拿我当猪狗,去和那飘仙门联姻。你瞧瞧这娶回来个什么玩意儿!?还不让咱出去散散心了?!”
他这一句话还真将朱峰海说虚了,声音不自觉矮了两分:“好好好,这事权且不论,你去享乐美色也就罢了,怎地全不顾这家中兴败,竟拿了足足半年的入库灵石去拍卖会?!”
房顶上霍醉连忙戳了宁尘一指头,宁尘也连连点头,还真叫自己赶上了。
和他原先想的不差,这南元朱门看着就不像一掷千金的豪门巨户,公子哥甩了三十万灵石装逼,老爷子回来果不其然要大发一顿雷霆。
朱从阳扭扭捏捏道:“我这不也是瞧见了宝物,为了给家门增添实力吗?”
“拍的东西呢?!”
朱从阳从戒指里掏出庚金剑呈上,看得宁尘直嘬牙花子,浑想直接冲下去抓了就跑,只是实在没那胆儿。
朱峰海取来庚金剑左看右看,灌注真气虚舞了两下,又转头招来祁祎镇交于他赏鉴。
祁祎镇捧着庚金剑细细查验了一番,终是叹口气摇了摇头,看来离三十万的价值着实有些远。
他刚准备交还朱峰海,却被门主推了回去。
朱峰海竖眉瞪眼,冲着朱从阳吼道:“我当老子的还不知道你!什么为了家门,还不是一心想在那群狐朋狗友面前摆谱?!祎镇,你且将这剑收存,这小畜生实在是没轻没重!”
朱从阳咬牙切齿:“你给我饶那大胖媳妇儿,我出门在外处处惹人嗤笑,再不摆摆阔如何还能抬得起头?”
毕竟也是亲儿子,朱峰海这当爹的当年张罗这一场婚事,不是不知道他委屈,所以向来有些亏着心。
可就算不罚,嘴上一顿臭骂到底是不能免的。
“说你混蛋你还真是混蛋!你不会好好哄得芷柔服帖,待过上三五年,再给你纳个小的不就行了!你真是一丁点为家族着想的根子都没有哇!可气死我了!!”
“三五年?!你让她在身上蹲个三五年试试!!我身子骨受得了受不了!?”
“混小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父子俩正吵得热闹,外面却冲进一个金丹护法,凑到门主身边窃语几声。
但见朱峰海眉头一凛,抬起手来一挥:“传下去,开护山阵!祎镇,从阳,小心谨慎。”
听到这话,宁尘浑身一个激灵,他二话不说抄起霍醉抱在怀中,纵巽风邪体急窜出去。
“怎么回事?!”霍醉也不明所以。
“不敢多想,跑了再说!!”
眼瞅着门主出声警戒,那八成是因为自己的踪迹被发觉了。
宁尘借夜色猛蹿到空中,只见外庄内庄已竖起灯火通明,又有敲锣打鼓,庄客齐齐高声示警。他再不敢寰转,直撞破内庄预敌阵法向外突走。
阵法一激,不消片刻便有一灵觉带着一众金丹向两人聚拢而来。霍醉也无需再隐匿身形,从宁尘怀中跃出和他一起逃窜。
地上有筑基炼气见有人飞驰而过,呼喝着打出掌心雷飞剑拦截,只是仓促之下却阻不住二人。
一股大气息从庄内席卷而起,眨眼间就拉近了一大段距离。宁尘知是祁祎镇追来,抓住霍醉手腕只拼命急窜。
两人逃出庄去,直奔何子霖藏匿处,可只见一地狼藉俱是打斗痕迹,却不见人影。
宁尘一拍巴掌:“妈的!是这里露了馅儿!”
“霖姐儿被他们抓了!”
原来那何子霖守到半夜,竟有一人转醒,以解小手为借口哄得何子霖松了他脚上绳子,趁其不备奔逃闹将起来。
何子霖又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一时没敢下死手,好巧不巧恰有巡夜守备在附近,这才惊动了庄内示警。
霍醉银牙一咬,扭头就往回飞,叫宁尘一把拉住:“你他妈回去有什么用!?”
“我救霖姐儿去!”
“你救个屁!”
霍醉可不听他的,拿柔劲真气一扭脱开宁尘手掌:“你若有心,帮我引开那元婴!”
宁尘咬牙切齿,强自冷静一想,如今情形不好在这里纠缠,只好朝她抬指一挥,转身催出真气不再遮掩,宛如夜中明星一般窜向山坳背处。
庄中卫兵以祁祎镇为首皆随他而去,连追了三五个山头,却忽然失了宁尘气息,只得四散下去胡乱搜查起来。
宁尘诱了他们在此,重施巽风邪体藏匿身形,偷偷向山谷另一侧绕了过去。
只是不多一会儿,祁祎镇闻得庄中发信,留下几人在此,自己回还而走。
宁尘远远看着他身影在夜中闪过,无计可施,只能暗暗盼霍醉已救得人出来。
* * * * * * * * *
霍醉悠悠转醒,全身骨头像是被拆了一遍。一副镇法镣铐将她双手锁在身后,制了一身真气不得运转。
她先前伏在地上,面颊已叫地面沁了个冰凉。
面前一道虹铁打造的牢闸,周围是厚厚石块筑起的墙壁,隐隐闪着法光。
抬起头来四下观瞧,只有外间走道有一盏风灯摇曳,不见一扇窗户——毫无疑问,这是南元朱门地牢。
霍醉轻叹一口气,这次到底是赌输了。
她之所以当机立断回来救人,还是怕去得迟了,何子霖被人捉至森严处寻不见踪迹。也幸亏霍醉来得快,何子霖刚被押到半路就被她截住了。
霍醉胆大心细,敢回来便是因她算准此间护卫顾忌损毁山庄,断不敢以大法力攻杀自己。
他们一旦运使真气拿拳脚功夫肉搏,恰就被她吃准了短处。
霍醉决断时已算过了庄内战力,宁尘引走一批,护卫主家一批,自己劫人时顶多对上一名灵觉三五名金丹。
她身负奇功,豁出去拼了一下,还真被她得了手。
祁祎镇归庄时,霍醉已摆脱了纠缠,挟何子霖突到庄外。
无奈只差一步被他拦到,落得个功亏一篑,被祁祎镇一道雷法劈下去,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后背的衣服损毁,留下一片烧伤。
霍醉怕何子霖功力不济抵不过那元婴雷法,是护在她身上硬抗下来的。
她武道武修,骨肉甚是强健,可如今真气被制无法运功疗伤,后背着实疼的不轻。
铁栅栏吱呀一声,朱从阳已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霍姑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呀,是不是想念公子我的好处,特意送上门来亲近呐?”
霍醉身在囹圄,也不和他口舌相争,只挑眉问:“敢问朱公子,何子霖现在何处?”
朱从阳笑盈盈一侧身:“这就教你二人相聚。”
霍醉手被锁在身后动弹不得,勉强从地上踉跄站起,掠过朱从阳身侧走出了牢房。
南元朱门也不是大宗大派,所逢犯事大都不过监守自盗之类的小偷小摸。
这地牢建得五脏俱全却极少派上用场,除了不见天日这一点之外,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灯火也点得通明,全无阴仄潮湿之感,倒像个储备粮油的地窖,可再是干净,那墙上的链子
也一样锁人。
朱从阳钳着霍醉胳膊将她搡到刑房墙边,拿一只拴着链子的颈圈咔嚓给霍醉脖子锁了。
那链子还没有小臂长,霍醉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贴着墙跪坐下去。
她并非第一次如此被人折辱,心中虽有怒意却不形于色,只静静将刑房打量了一遍。
何子霖正委顿在墙角处,手一样被锁在身后,只是没有颈上铁链。
何子霖看到霍醉,潸然欲泣,霍醉只对她抿嘴一笑,以宽她心。
朱从阳将扇子一摆阻住她视线:“来来来,霍姑娘,你是现在招供呢?还是等我用些手法再招?”
这家伙听闻祁祎镇捉得两个妙龄女子回来,急火火赶到了正厅,一看其中之一竟是半年前朝思暮想的霍醉,顿时脑子转了七八十个圈儿。
还没等门主朱峰海下令,朱从阳立刻拍着胸脯子自告奋勇,说要亲自夜审二女,给家中用心出力。
朱峰海不是智障,当然知道这小子打什么谱。
为了攀龙附凤,朱峰海强令世子与飘仙门联姻,于是心中常愧,这一回睁只眼闭只眼权作补偿儿子了。
他只当进了两个女飞贼,就算朱从阳色心难忍也无大碍,等他装模作样玩够了,再叫护法祁祎镇重新审一遍就是。
他却不知,若霍醉真叫朱从阳凌辱了,那叶含山的元婴可不会善罢甘休。糊涂儿子碰上个糊涂爹,这南元朱门就算真绝了后也只能怨自己活该。
朱峰海放朱从阳去胡闹,叮嘱祁祎镇守在地牢之上还护,自己唉声叹气钻进了三姨太的被窝。
朱从阳初时还琢磨了一肚子心眼该怎么劝祁祎镇让自己独审,结果一听老爹叫祁祎镇守在上面,立刻明白了老爹心思,好悬没直接脱了裤子冲下来。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好容易碰上个名正言顺大逞淫威的机会,还不得好好玩一个晚上?
听他言语中猥琐,霍醉只朗声道:“对我用手法?你南元朱门怕不把叶含山放在眼里了。”
提叶含山,那自是在拿那元婴老怪点拨朱从阳。
虽然都是元婴,那前后境界也差着呢,叶含山的仙承元婴老怪六百年道行,单手就能干碎祁祎镇。
霍醉心中,自己带着人闯入山庄,尚且未行恶事,只要把师父名字一抬,道个歉掏点钱赔了,南元朱门怎么不得给叶含山一点面子?
坏就坏在朱从阳这糊涂蛋身上。
他一眼认出霍醉,却没跟朱峰海提一个字,摩拳擦掌鸡巴翘得老高,只望先把那心中一团火浇灭了。
什么元婴老怪,什么世族存亡,不如将霍醉好好日一顿重要。
不然,当初他敢在人家酒里下药?
说他真傻,倒也不是,朱从阳已暗暗拧出一条毒计。
等自己将霍醉操个七荤八素,再跟爹说明她身份,老头子再悔再怒也没办法,只好将错就错将霍醉囚在庄内,叫元婴老怪无从得知。
他便可将霍醉藏在牢中,日夜享用。
想到这儿,朱从阳脑瓜子都飘了,脸上滑过五彩斑斓的淫笑:“你说怎个?叶含山?你仗着叶含山的名头,可在哥们儿这圈子里风光不少时候。现在还跟咱玩这套,你觉得管用
吗?”
霍醉行走江湖善观人心,见惯此等淫徒恶意。此时听朱从阳这般说,顿时心头一颤,将他盘算猜了个七八,知道他是不准备将自己放出去了。
“朱从阳,你不过是贪图我身子,我陪你几夜就是,一定伺候的你舒服。你叫霖姐儿走吧,她是糊糊涂涂被我带来的,本就与此事无关。”
“我呸!!”朱从阳一口唾沫吐在霍醉身上,“放她走,再叫叶含山老怪来搅个翻天覆地?你真当我是白长了这颗脑袋?”
说完这句,一旁的何子霖也听懂了他话外之意,忍不住大哭出声。
霍醉心中又沉又痛,只强道:“霖姐儿别怕……有我陪着你……”
朱从阳从囊中掏出一个瓶子,笑着引出一枚淡蓝色药滴,翻手一弹射入何子霖口中。
“哈哈哈哈,霍醉,你当年踢断我三根肋骨,好不威风!如今叫你眼睁睁看着,老子是怎么玩你小姐妹的。此乃六尾玄狐淫液所炼【游欢赤露】,只消一滴,贞洁烈女也得变作那淫
娃骚娘,瞧好戏吧!”
霍醉喉中发紧,强作柔声媚态道:“朱从阳,你本就是相中我在先,为何不先来亲近我?”
“你少他妈装模作样!早晚叫你服服帖帖!”
朱从阳不管不顾,扯了何子霖头发将她抓起。何子霖吃痛尖叫出声,声音刚出了一半,突然就软腻了下去化作了娇吟。
“嘿,药劲儿还挺快。”朱从阳将何子霖按趴在桌上,把她裙子掀起亵裤一扥,露出圆滚滚的屁股。
何子霖轻吟一声,双腿夹了两夹,穴处已叫那淫药催出一抹汁液。朱从阳急不可待掏出鸡巴,瞄了穴眼就往里捅。
“啊啊啊呀——朱公子……你……呜啊啊……”
何子霖早已不是雏儿了,叫肉棒在里面抽送不过三五下,淫水便流了一腿。
那药力在体内发散开来,一股邪火直冲何子霖脑门,她再顾不得什么惊恐矜持,登时胡乱淫叫起来。
给的不如偷的,偷的不如抢的,何子霖虽不比霍醉惊艳,却也长得端正可人,他抱着女子屁股伏在身上强冲猛突,将个淫气灌脑的娇人操得媚声高叫,不消一刻便泄身两次,瘫在桌
上气喘不停。
朱从阳还真是从没觉得自己如今天这般勇猛,他上被爹管下被妻管,现在一下子没人管,可算是撒了欢。
他把何子霖翻过,抱着大腿又操了半天,直捅得她不停讨饶,这才用力一挺,把第一泡精水出在了何子霖穴里。
可那药还未消退,何子霖虽精疲力竭,却依旧在那桌上拧着腿轻轻扭动不停,鼻中嗯嗯有声。
朱从阳拿手抠着她屄,猛掏百十下,将她弄得喷出一股水来,这才勉强舒缓了。
朱从阳大汗淋漓,已将袍子脱了扔在一边。
他一边拿扇子扇风一边拎着茶壶对嘴咕嘟嘟灌了几口,撇哧俩腿在霍醉跟前的板凳上一坐,一根水光泽泽的鸡巴就在霍醉眼前晃来晃去。
“等爷歇口气儿,再把这宝贝插到你那小屄里去。听说你卖屄卖的次数也不少了,不知道下面儿是不是都给操黑了啊?”
霍醉微闭双目,兀自运气也不理他。朱从阳瞧她清丽模样,心头欲火又起,欺身上来捉住她脚腕,拉她一双长腿就往外开。
说时迟那时快,霍醉突然暴起,绞住朱从阳左腿将他掀翻在地。她双腿一勾身子一翻,将大腿死死勒住朱从阳脖颈。
但凡一息间朱从阳没回过神来,立时便要被绞晕过去。可霍醉偏偏被脖子上的锁链扥了一下,动作不禁一顿。
就这一个破绽,朱从阳已运起真气强撑了霍醉双腿开来。霍醉再有力,还能抵得过他金丹真气不成,身子一晃被他甩去了墙边。
“他妈的臭娘们儿!”朱从阳捂着脖子从地上跳起来,浑身都是冷汗。
他结结实实一脚带风,正踹在霍醉腿上,只听“咔嚓”一声,竟将女孩左腿腿骨踹断了。
霍醉眼前一黑,痛得险些叫出来。她性子要强,死咬着牙没有出声,脸却已经白了。
朱从阳骂得口沫横飞,见她捂着腿软倒在地还不解气,伸手捏住霍醉下巴将她捉起,拿那药瓶堵在她嘴边,用力一振,竟将满满一瓶的【游欢赤露】灌进了霍醉口中。
“臭娘们!待会就叫你跪着求我操你!叫全庄人把你操的哭爹叫娘!”
他回头抄了一根鞭子,兜头盖脸往霍醉身上打去。霍醉被那药力激的大汗淋漓,没有半分力气反抗,被他狠狠在身上抽了几道长长的血口子。
就在这当儿,后面地牢那门轰得一声撞开,一个硕大的影子罩了下来。
“你这缺德的你这挨刀的!掉水里淹死不带冒泡儿的!八百里地没有人家你这狼掏的!我一听抓了俩娘们儿你就铁定没好事!甩个裤裆你在这儿弄奸行淫!朱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鬼
脑蛤蟆癞头狼!”
芷柔一步从上头跨下来,朱从阳光着屁股站在当中间儿,一个激灵浑身都哆嗦起来,被她上前几步一个窝心脚踹倒在地。
朱从阳亏着心呢,胡乱抓件衣服披上:“娘子!你怎地回来了?!”
“盼着我滚远点儿呢是吧!?我不回来行么!?你真是万万近不得女色哇!这家里今后决然是一个女人不能留了!!赶回头就把丫鬟奴婢都换成男的!我看你折腾谁去!?”
朱从阳听了这话嗷嚎一声连滚带爬去抱芷柔大腿:“娘子!是我错了!可使不得呀!”
芷柔又一脚给他蹬开,伸手噌楞拽断霍醉脖颈上的链子,又过去将桌上半迷糊半醒的何子霖一并往肩上一抗:“等我三天以后再回来收拾你!”
朱从阳被她这一手回马枪都快吓晕了,一听还有三天工夫,心中立刻开始盘算跑去哪里躲藏逍遥一番,不然怕是一年半载连只母鸡都见不着了。
芷柔扛着二女噔噔噔上了楼,正撞见守在门前的祁祎镇。
方才她冲下来的时候祁祎镇已经一个脑袋两个大,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这两口子的破事儿。
可此时见芷柔扛着犯人出来,还是赶忙将她一拦:“芷柔,你这是要把人犯带哪儿去?”
芷柔眼眶里骨碌着大眼泪珠子,粗声道:“这些娘们儿放在这只有败家祸业的份儿,要关也要关我飘仙门去!决计不能留在家里!!”
说着就往外闯,那大胸脯子向前一撅,祁祎镇生怕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连忙往旁边让开来,无奈跟在后面连声道:“芷柔!你且驻步……”
这大娘们儿哪里听他的,走得又急又快头也不回。祁祎镇一个元婴期,翻云覆雨的本事,伸手一把按住芷柔肩头,立刻叫她动弹不得。
不料刚一着手,芷柔却大叫起来:“哎呦——伯父您怎么还动手动脚哇!您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有会说不会听跳进黄河洗不清,你我可得顾全这个呀——”
她抻着头扬起手,在自己脸上拍得啪啪响。
祁祎镇如同被雷法电了一般把手缩了,他再是长辈,却终究不是主家人。
男女授受不亲,粘上这婆娘哪有好,只得指使下人快去寻门主夫人过来阻拦。
可是下人跑得再快也来不及,芷柔快步走到院儿里,扛着二女脚下一蹬就飞了起来,撞破内庄护山界壁往外疾驰而去。
这真气一动,跟在后头唉声叹气的祁祎镇可就看出端倪来了。这肥婆平日里御风而行浑似老牛拉破车,怎地现如今扛了两个人还这般快?
他心下一凛,喝一声“留步慢走!”,连忙起身追去。
宁尘把脸一抹,一身虚肉撒气一样瘪了下去。
他与霍醉临分别之时,扬指戳了一枚惑神无影针在她身上,这才能一路寻至南元朱门地牢。
那真正的芷柔早跑没影了,正好借这机会去她房里翻了一套差不多的衣服穿了,动用易容之术来了一出火中取栗。
只是自己这最后一张易容的脸面,竟用来仿了个大胖娘们,今后再难用得,实在是糟蹋机会呀。
他腾手劈了霍醉手上的镇法镣铐:“怎么样?”
“不妨!”霍醉将气一运,八脉畅通,只是那浓浓一团药劲也随之散发开来。
祁祎镇身法比宁尘快不了太多,无奈宁尘抱了一人,只能堪堪与霍醉并肩而驰,须臾间就被人追上。
祁祎镇大喝道:“前方贼人束手就擒,留尔等一条生路!如若不然,休怪我不留情面!”
听他的就有鬼了,宁尘一点儿都不带停的。祁祎镇见他不听,纵起十几道掌心雷连劈过来。
“交与我了!”
霍醉说着游至宁尘身后,宁尘伸手扯住她腰带。
两人背贴背,由宁尘挟同继续御风前行。
霍醉将手中柔劲一搅,将劈到眼前的掌心雷贴着发梢尽数带偏开来。
霍醉一心御敌,宁尘一人抱着两人飞,速度骤然减慢。祁祎镇抓到机会,猛地向前一窜,与霍醉面对面接到一处,一掌运足真气直印霍醉胸口。
霍醉想接,却有心无力,只凭本能使出看家武学来迎。殊不料背后一股浓厚真气传来,却是宁尘传功与她。
元婴动起手来快如雷霆电闪,岂料霍醉比他更快,连消带闪把十几招全都化解。虽无力还击,却也生生将元婴级别真气接了下来。
祁祎镇只道是两人合力,无非也就灵觉期真气水平,一力破万巧,只要空耗两轮对方必定气竭。
可三五息之后,祁祎镇直道见了鬼,先是被一个平常少年拿易容术变作大胖婆诓骗了,如今又面对一个金丹一个灵觉,却怎么也耗不尽对方真气,一顿拳脚尽打在棉花里。
另一头宁尘也揪着心呢,他灵觉期尺寸大小的竹管子,后头连的可是合欢法纲灵池脉的真气池。
自己出离尘谷也就一个来月,初央再是修炼用功,被如此这般抽取气海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用射影含沙?
那东西特征太过明显,此番一用被人记下,今后为遮掩身份再难用得。
如今面对区区一个元婴,又不是决死之局,却是不可失了分寸。
在此刻胶着之时,霍醉终于抓到机会开口。
“前辈,在下叶含山霍醉……今次乱闯山门,乃是因与朱从阳有隙,实是不该如此莽撞……但您也见了朱从阳对我二女做下什么,您如今一心将我等诛绝,是决意要一路走到黑
了?”
祁祎镇听到叶含山三个字的时候脑子就嗡的一声,招数出到一半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动作一缓,宁尘已拉着霍醉窜出去了半里路。
祁祎镇脑中一片混乱,打不敢打,撤不能撤,一时失了方寸只得挂在二人身后盲目追着不放。
霍醉心知祁祎镇心中忧虑为何,远远朗声道:“此事虽是由朱从阳起,但晚辈毕竟有错在先,被人欺凌也是咎由自取,断不会再来南元朱门寻仇。可若前辈再追,晚辈只当是你们朱
门沆瀣一气,要杀人灭口了!”
祁祎镇被她说得心下又虚三分,只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大声道:“我只要你处给一句准话,为何要潜入我南元朱门!?”
霍醉自然不会傻到说实话出来:“朱从阳自己先前做下了什么,前辈自去问他便是!顺带仔细看看他随身所携都是些什么淫药!”
祁祎镇终于不再追赶,宁尘回头一瞥,他那人影已慢慢隐入了一片黑夜。
“这手玩得真不赖呀!”宁尘忍不住赞了霍醉一句。
这朱从阳向来作奸犯科多了,管他做没做的,主家喝问起来最多三棍子打出几个屁,他纨绔一生那一屁股脏东西怎么也洗不干净,就是喊上一万声冤枉,他爹和祁祎镇也得信呐。
“此番……多亏十三相救了……”霍醉气喘吁吁道。
“哪里的话,本就是我来寻你们帮忙,怎能看你们陷在其中不管?只是你报了自己名号,难免要给叶含山多添麻烦……”
霍醉摇摇头,似有心事:“叶含山不怕麻烦了。只是还剩两日,又捅了马蜂窝,可如何再去偷那庚金剑……”
她话音未落,只见宁尘露出得意的笑容,将手一翻,从戒指里掏出了一只金灿灿的短剑。
“你、你如何得手的!?”
“扛你们从地牢上来的时候,正撞着祁祎镇,趁他不注意偷了就是。”
“哪能说偷就偷啊!?”
霍醉是真的被惊到了,那可是从元婴的储物戒中偷东西,若神念不是狠狠强压对方一头,如何能避过对方察觉盗取宝物?
“反正就是偷了呗。那时他被我搅和的头晕脑胀,哪知道东西已经丢了。”宁尘嘿嘿一笑将剑收了。
《》
方才交手时宁尘一直没回头露相,不怕身份暴露。
自己这边两人灵觉金丹修为,等祁祎镇发现庚金剑丢了,敲破脑袋也不敢猜是他们偷的。
而朱从阳在祁祎镇眼里败德辱行吃里扒外,八成要把嫌疑丢去他身上。
霍醉惊讶之余也是全身一松,再运不住真气,直直从天上掉了下去。
宁尘赶忙将她抱住,在山间找了个僻静隐秘处落下。
他搭脉一探,经络中那股淫气显露无疑。
若不是霍醉修的叶含山一门秘法,那药力在地牢中就已发作。
方才她竭力与元婴修士放对儿,气血运了十足十,药力侵入全身,此时神智一懈再难支撑。
这一探不光探明了体况,宁尘更是把她底子看了个精光。
他原想,有叶含山孽畜这个雅号,霍醉就算不是个滥情之人,也断不会守身如玉。
不料一番内观,怀中这姑娘竟是白纸一般的处女之身。
浪荡江湖这么些年,却连男人都没尝过,心气儿真挺高的。
借这个机会把她吃干抹净,简直再好不过了。反正只要装作不知她体内有淫药作祟,只推说她勾引自己,一夜操得她服服帖帖,岂不是两全?
宁尘低头看着霍醉,女孩双目微闭气喘如兰,脸颊胸口都是一片樱红。
那大奶子一起一伏的,扒了衣服一顿揉捏,再来个开苞见红,还有比这更大的艳福?
“唉!”宁尘长叹一声,往那白嫩嫩乳沟中瞄了瞄,悻悻收了邪念,开始给霍醉运功祛毒。
这等腌臜事也就是想想,若叫宁尘和朱从阳一般下作却是玩不来的。
朱从阳是家里有个夜叉鬼,宁尘可不是精虫上脑急色急欲的憋家子。
方才一战,两人勠力同心鏖战元婴,颇叫宁尘与霍醉有些惺惺相惜。
宁尘最初看中霍醉是图她气质脸蛋儿,现如今却有了袍泽之谊,她在宁尘心中的模样也多少变了。
宁尘拿合欢真气在霍醉体内折腾到天明,总算给她拔毒拔了个干净,接下来又喂了她丹药一顿忙活接腿生骨,等到霍醉转醒之时,身上的伤已然全都好了。
霍醉晕眩之前料定自己贞洁难保。
她心中有数,宁尘先前买下【伏龙无义酒】就是为了接近自己,如今有这等好机会,她只道宁尘必然忍不住下手。
只不过与其交给朱从阳那烂人,宁尘倒也多少没那么讨厌,霍醉已然认命,权作拿身子报他一救之恩,两人分道扬镳便不往心里去了。
可是一觉醒来,只见宁尘四脖子汗流,倚在不远处树底下累得直喘气。
自己这边衣襟整洁,还多裹了一件男子外衫罩住后背破损。
低头一看,连鞭痕带腿伤都已痊愈。
还能有谁干的,可不就面前这小哥吗?
“十三,谢了。”霍醉也不多言,只站起身朝宁尘抱拳一拱。
“客气。”宁尘一扬手,枕着胳膊往树下躺倒了。
霍醉靠去何子霖那边,观瞧她并无大碍,便替她整饬好衣裳,输真气将其唤醒。
宁尘也不去凑那热闹,只眯缝着半只眼,瞥到二女在不远处低头说了半天话。
何子霖看着倒是还行,不似要死要活的作派。
霍醉说着说着话,伸手抱了她一抱,何子霖还露出了些许笑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宁尘再一睁眼,何子霖已起身御风准备走了。
他坐起来,对着她微微点头告别,何子霖也没有多说什么,递来一丝柔和目光,转身飞去。
二人再多说什么也是尴尬,若不是为了帮霍醉,何子霖也不会掺和到这件事里。
可若不是她放跑了庄客,霍醉也不用和她一道被捉。
一来二去,到底是没耽误宁尘什么事,只是何子霖叫人干了一通,恐怕得落下块心病。
“何子霖状况如何?”宁尘看着霍醉走过来。
“霖姐儿还好……虽然被人欺负了,但方才她漏嘴说了一句什么“好久没这么快活一回”,看那意思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宁尘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此番总算是有惊无险,可以乍着膀子回去交差了。
“霍姑娘,东西已经到手,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宁尘施了个礼,刚准备腾空而去,却被霍醉伸手扯住了袖子。
“十三,你若时限不急,不妨随我去一趟如何?”
宁尘一想,时间倒是还有两日空闲,便欣然道:“去哪儿?”
“随我回家一趟。”
* * * * * * * * *
叶含山离着南元朱门也不算太远,况且此行没有何子霖这凝心期的拖后腿,宁尘霍醉飞了大半日就到了地方。
三座险峰拔地而起,被浓浓绿色簇在其中,凑成了一脉叶含山。最高那山峰半腰处已有白云缭绕,风中透着一股草木清香,足见此处罕有人至。
论风水和灵气浓郁,这地方许是不如南元朱门占的那片山谷,可这山间拢共就住了霍醉和她师父,满山间的灵气就供两人修行,说句不好听的,多少有点狗揽八泡屎的意思。
霍醉引着宁尘落在中间最高峰的半山腰,只见拢共三大两小五座茅屋在向阳背风处凑在一起。
霍醉打开最大那间茅屋的门探头进去,口中叫道:“老鬼!老鬼!”
宁尘见状也凑过去,开了旁边几个茅屋门看了看。
这几个屋子外面看着不起眼,里头到修建的干净整洁,木地板铺着,摆设古香古色,只是总共也没几件家具。
“师父不在这儿,咱们往上走。”
霍醉沿着山崖小路向上攀登,并不御风。
宁尘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向外眺望,只见云海间一座座峰顶如笋尖般冒出,观得他心旷神怡,忍不住开口赞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霍醉听到,回头看他:“如此好句……是你写的?”
宁尘打了个哈哈:“我哪有那天分!”
霍醉微笑道:“倒是老实。”
宁尘一抖搂手:“可不是老实嘛,昨天晚上怀里温香软玉,有贼心却没有贼胆。”
宁尘先前以退为进,虽没吃着肉,但总算现在敢过过嘴瘾不怕霍醉生气。若放在前两日,他这般出言轻薄,霍醉只会把他当朱从阳一般处理。
如今不同了,霍醉叫他那句温香软玉说着,脸颊刷就红了,扭头噔噔快步上行,嘴里道:“骨子里还是不老实!”
一句话中埋了十二分娇嗔,宁尘嘿嘿一乐,哼着童洛笙唱过的半截十八摸调子,不远不近吊在她后面往上爬。
两人攀至山顶,脚下一片云海,头顶日耀广布,顶峰处有半截山体被大法力削平,留了几十丈方圆的空地,建得一座演武场。
那地面上雕团龙花纹,由一股坚实法力护住,不怕练武时损毁。
旁边山壁上有一个洞府,两开的石门修雕也算精巧。此时门扇微敞,隐隐透风,霍醉几步走过去将门推开,带宁尘往里走去。
“老鬼!老鬼!”
宁尘听她老这么叫,直嘬牙花子:“好歹有我这客人在呢,你这般驳你师父面子,叫他不好看呐。”
“不碍不碍——老鬼——”
两人穿过几道门,走进洞府深处,但见石台上盘坐着一个老头,鹤发白须,三尺长的眉毛,一身白色劲袍和霍醉款式相仿,端的是仙风道骨。
只不过元婴期也就五百来年寿数,他如今年过六百岁数已高,一张脸皱皱巴巴,皮肤也是晦暗无光。
“老……师父,又入定了啊?”霍醉过去板住老头肩膀晃了两晃,就听老头鼻子眼里哼哼唧唧,跟闹耗子一样。
霍醉并不担心,从腰间掏出那翠玉竹筒,取了旁边桌上酒杯倒满,又拿根筷子沾上,轻轻点在老头唇内。
真是灵丹妙药,老头咂么两下,眼睛顿时眯个缝睁了开来,一边吧唧嘴一边呜噜道:“什么……什么酒?好酒……”
“来,老鬼你再尝尝。”霍醉喜笑颜开,端着酒杯送到老头唇边,轻轻给他往下去送。
老头喝了小半杯,原先抬不起来的胳膊也有劲儿了,自己接了杯子擎在手里,小口小口喝得啧啧有声,灰黑的脸皮都容光焕发起来。
他抬起眼皮,一双浑眼望向身前女孩。
“诶?小崽儿回来了?”他那声音在喉咙里响着,跟磨老树皮一样。
“是呀。”霍醉眯着眼蹲在他身前笑。
“你从哪里弄得【伏龙无义酒】?!”
“买的呗。”
“你哪有钱?!”
“你教我一身本事,还不会出去赚呐?”
老头几句话间清醒过来,捧着杯子咕咚就是一大口,顺着喉咙一缕一缕细细品着送下。
一口酒下肚,老头坐在石台上哈哈大笑,听声音倒也中气十足。
“好好好!【伏龙无义酒】!刘伶那厮酿得好货,已三百年没尝过啦!”
老头伸手抓着霍醉胳膊将她拉在身边:“小崽儿,你可知,三百年前老鬼我与几位老兄弟在南疆行侠仗义,被围困在芒施十万大山,杀了五天五夜那叫一个血流漂橹,生生打退了南
蛮妖族三千妖兵!我们老哥几个坐在那尸山血海之上,刘伶那厮便请我们喝了这【伏龙无义酒】,当真天下绝酿!”
霍醉笑着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讲过啦。”
老头眉头一竖:“真讲过?”
“讲过八百多回啦。”
老头一口将杯中残酒闷进肚,从石台翻下地来:“今天老鬼高兴!来!再教你一套打架的!”
他也不理宁尘站在旁边,大步径直走出门去。霍醉看了宁尘一眼,连忙跟上。
她刚一迈出洞府,老头已经一拳带风“呼”地扫了过来。霍醉鹞子翻身跃至武场当中,与逼上前来的老头激斗在一处。
宁尘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两人白袖翻舞,犹如玉鹤斗白雕,劲气四散飞射,震得整座峰顶微微摇晃。
他不精徒手交格之法,却也能识出面前两人腾挪攻防之术乃是天下罕有的妙招,一时间不禁看得入神。
但见二人斗酣处,霍醉立掌成刀作挥砍之势,连打带削劈去老头肩膀。
老头身子如烂泥般往下一矮,滚贴在地往霍醉双脚去踹。
霍醉就势起跳,翻身上天全力一掌裹挟真气直轰下来。
只听老头口中喝道:“拳刚!掌弘!指精!”,竖起两根手指直迎了上去。
老头所运真气也不过压在金丹期,一指头戳去却势若破竹,如虹指力猛涨三尺,直刺霍醉眉心。
霍醉连忙变招挥拳去打,却已被老头欺入身架,一连三指点去霍醉双臂大穴。
霍醉将双臂舞得宛若鹤翼团空,将指力尽数化解,看得宁尘眼花缭乱。
老头招式用老,但已借机拱入霍醉身前。
他提指上戳,霍醉推掌前拍,一老一少在刹那间收气停劲。
老头双指距霍醉下颌还有两寸,霍醉的手掌却已按在了老头胸口。
宁尘还当是霍醉赢了,在旁边喝了一声好。但看霍醉面色却也没有半分喜悦。
老头收手大笑:“小崽儿!功夫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啦!”
霍醉垂手叹道:“还不是被老鬼戳到了脑袋。”
宁尘这才明白,老头已收了先前破劲出的指力,不然待霍醉拍掌而至时,指头上的锐气早已贯脑而入。
老头伸手捏捏霍醉肩膀:“小崽儿,你有这身本事,老鬼便放心了。哎,还有酒吗?”
霍醉还沉浸在刚才交手中若有所思,只提起翠玉竹筒递在老头手里。
老头打开竹筒,也不在乎身段,盘腿往地上随便一坐,拿鼻子细细嗅那竹筒中酒香。
霍醉瞥他一眼:“老鬼,怎么光闻不喝啊,我给你弄了整一坛呢。”
老头将那竹筒捧在腿弯中间,笑道:“不喝啦,再喝便是浪费。”未等霍醉搭茬,又听他轻声唱到:“三界尊,十方佛,不及瓮中煦酒浊……”
一句唱完,他脑袋一垂,像是醉了过去。
霍醉蹲下身,伸手又去摇他:“师父?师父?”
宁尘察觉有异,连忙奔到霍醉身旁。只见老人面色微醺,嘴角挂笑,已然坐化仙逝再无声息,
“这、这……”宁尘愣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来。
霍醉缓缓舒出一口气,轻轻抚摸着老人头发,静静道:“师父十年前最后一次突破境界失败,延寿无望,已在此静候命数多时。他六百一十九岁寿终正寝,可喜可贺。”
宁尘心中恍然:“你筹钱去买【伏龙无义酒】,是为了结他临终心愿……”
霍醉只呆呆望着老人,轻轻为他整理衣襟:“师父一辈子逍遥自在了无牵挂,没有什么心愿。我只是从小听他讲那酒如何香醇,听说这次拍卖会有卖,便想弄来哄他高兴一场……本
来他这般入定,还能多延几年寿,没想到却叫这壶酒勾了起来,把残寿耗尽了。”
“枯坐如木雕,再活十年又是如何?他能再饮旧酒,和爱徒尽兴走一场拳脚,多大的福分呐。”
霍醉嘴角微翘,点头道:“说得没错。”
女孩将洞府中数坛残酒堆砌于老人身边,宁尘帮她捧来柴枝在旁,升起一把熊熊烈火,焚化了老人遗蜕。
“要立个碑吗?”宁尘站在霍醉身旁,一起望着那燃腾着的赤红火焰。
“不用。”霍醉抄手站在火焰之前,朗声说道,“老鬼活的潇洒走的干脆,一生没受过约束,叫他化作飞灰自去世间游荡,再好不过。”
待那焰头烧尽已是入夜。火灭道消,月明星稀,山风呼啸而过,将演武场上的木屑烟尘渐渐都吹散了。
霍醉拎着翠玉竹筒慢悠悠走去外间,在崖边一条石凳上坐了。宁尘忍不住叹口气,也跟去坐到了她身边。
霍醉打开竹筒,那【伏龙无义酒】老头自始至终只喝了一杯,如今一斗酒也没少几分。
霍醉嗅了嗅酒香,脸颊立时蒙了一层酒红,可见酒性之烈。
她抬手狠狠灌了一大口,肩膀一个哆嗦,口中嘶了一声。
女孩抬手将竹筒递在宁尘面前,宁尘也不造作,取来便喝。
那酒嗅着一股杀伐之气,竹筒边又有霍醉唇香萦绕,一口入喉燥如岩浆柔若清泉,截然不同两种触感旋着淌下去,激起腹中千层热血。
“霍醉,我有一事没有想明白。”宁尘借着酒劲儿发话了。
“嗯?”
“先前何子霖被捉,等我们逃脱之后再一起回去相救,不是胜算更大?你为何非要只身犯险?有元婴在附近,你该知道自己被擒的可能性不小。”
宁尘多少有些没话找话,只望拿别的事消消霍醉心头悲意。
“擒便擒了,我却不能舍让霖姐儿一个人。”
“不觉得有点傻吗?”
“你是男人,你不懂的。哪怕落入万劫不复,只要身边能有一人陪着,便没有那么怕了。霖姐儿知道我在,她就能咬着牙扛过去。”
霍醉不是无谋,她只是义字当先,遇事奋不顾身。
宁尘似是品出了些意思,却也不能全然明了。
于他而言,绸缪未雨才能办得成事,逞一时之激却不是人人都能理会得。
“十三,你怕死吗?”霍醉望着山下云海,只见月光下白绵翻波,幽冷清净。
“为何有此一问?”
“都说飞升飞升,这大陆修士万年来何止上亿,长生者不过五人,芸芸众生终究难逃一死。师父活了整整六百年……我想不出六百年是怎样的光景,可到头来依旧化作枯骨一具…
…”
听得霍醉感叹,宁尘将手中竹筒递过去,任她喝了两口。
旁的不敢说,生死之事,此世间却没有人比宁尘看得更透了。他轻笑一声:“霍醉,这个世界是我们租下的,死的那天便要还呐……”
闻听此言,霍醉顿时愣在了当场。那话乍听起来荒谬无比,却将霍醉心头淡淡一丝恐惧尽数驱散。
“说得好!只当还账!”女孩大笑起来,纵起竹筒往喉中猛灌。
宁尘看她喝得太急,劈手夺下竹筒:“这么喝也不怕喝出事来!”
霍醉笑道:“我叶含山神功【醉卧沙场】,哪是那么容易醉得!还我!”
宁尘才不还,自己咕嘟咕嘟连喝三大口,辣得他眼珠子都红了,只强作忍耐。
霍醉等他喝完才一把抢过。她用手指敲着竹筒道:“我从小就这般与师父抢酒喝,他一把岁数,没有半点德性。”
宁尘虽识得二人时间不长,却也能觉出叶含山这对师徒其乐融融。他不作声,只听霍醉继续说话。
“叶含山曾经也有过几代传承,最多时听说一个师父带了五个徒弟。到我们这代,却只留我们师徒两个。自今日起,叶含山只有我一人了……”
说到此处,霍醉喉中发哽。她想抬手喝要酒,过往中一幕幕相依为命却从心间穿过,她再忍不住,肩膀一颤,颊上已是滚滚泪流。
宁尘闭上双目,将手按在霍醉后背上,暖着她后心。
霍醉只伤了片刻,她抬袖抹去脸上泪水,清清嗓子:“没事。我霍醉别的没有,朋友却是不少,自不会孤独寂寞!”
宁尘忍不住问:“那我算你朋友么?”
“哈哈,等你交代我办完那交易中的第三件事,再说什么朋友不朋友吧!”
宁尘那二皮脸又腆了起来:“那第三件事,叫你亲我一下!”
霍醉哈哈大笑,一掌将他推了个趔趄。女孩纵身而起,跃至演武场中,将师父留得最后一套指法操练起来。
宁尘讨了个没趣,低头见那翠玉竹筒放在脚边,便拿起来待将残酒饮尽。殊不料那一斗酒竟是空了,只剩了一口倒在嘴里。
霍醉一袭白衣,在场中一套拳打得云飞月舞,淡淡霜华撒在身上,宛若凡尘仙子。宁尘看着她,只觉酒劲上涌,眼睛都重了影。
好家伙,这伏龙无义酒后劲儿也太大了,怪不得敢用“伏龙”二字。宁尘前后才喝了四口,脑袋都快要不转圈了。
霍醉却在转圈,只是转到一半,一脚踩空滑倒,直往地上跌去。
宁尘箭步上前,将她揽在臂弯中。霍醉一张脸迎在月光之下,酒薰而红,已是醉意朦胧。
她樱唇微启,道了声“应你便是”,拉过宁尘吻了上去。

第 13 章 清眸如霜飞寒芒
阳光斜过窗棂,好死不死刺在宁尘脸上。
他头昏脑涨手脚酸麻,稍微一抬脖子,只觉的天旋地转胸闷气短。
自打他降生此世,不多不少,喝成这样的时候那是一次都没有。
这一觉起来宿醉难消,可难受坏他了。
不过等他低头望见白床单上一抹血色,顿时清醒了不少。
宁尘挣起来一看,自己身在山腰茅屋之中,霍醉正坐在不远桌边缝着袍子。
他捂着脑袋去想昨晚的事儿,却是头痛欲裂啥都记不起来。
把他这个气呀,混混沌沌一夜良宵,当真是暴殄天物。
“醒啦?”霍醉手中针线不停,手中那件袍子先前被雷法损破,如今叫她拿两片白绸呈飞翼状交织缝补,反倒更好看了。
宁尘悻悻爬起来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问:“咱俩……那个……昨晚……那啥……”
霍醉低眉垂眼,只去看手中针线:“那个啥?哪个啥?”
“你还疼么?”宁尘柔声问。
“我疼什么?”霍醉吊着声音说。
宁尘扥起床单上红艳艳一片展在她面前:“喏。”
霍醉向他斜瞟,噗嗤一笑:“那是你的血。”
“啊?!”宁尘跳起来就去捂屁股,“你还好这口?!难不成你是女装大佬?!”
霍醉听不十分明白,却也能猜出大概意思,只笑道:“说些什么呢,你喝得晕晕乎乎,流了不少鼻血,把我床都弄脏了。”
宁尘捂着屁股的手这才放下来:“咱俩就没干点什么?”
霍醉继续笑:“你那酒量,还想干什么?好不容易晃到屋里,瘫床上就动不了了。我也喝了不少,连脸都没洗,也睡了。”
身上衣服一件件还都在,一晚上和衣而卧,拧得皱皱巴巴。
宁尘咂么嘴想了想,无事也好,总比一场糊涂强得多了。
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昨晚多好的关节点儿,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误事了吧?
宁尘矮下身子看着她眼眸,一本正经挑逗道:“那,还让亲吗?”
霍醉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她将补好的袍子放在膝上,咬断了线,这才望向眼前少年。
“十三,你风流倜傥,自去寻你的花问你的柳。喜欢你的姑娘一揽一大堆,就别上心思招惹我了。”
这一句话说得宁尘心里直哎呦。
想来她探查自己底细的时候,已将自己在潇湘楼的“艳名”打听得一清二楚。
霍醉倒是没什么偏见,几日相处不露声色,可是自己一来亲近,就叫她直来直去点破了。
“你不想叫我招惹,那我也不讨没趣儿了。罢罢,香吻一枚寄予吾处,聊解相思。” 宁尘故意说得戏谑,没有露出半分不悦。
霍醉昨晚一时酒后乱心,顺着他意勾了一下,终究是失措在先,酒醒之后也有些担心宁尘会心生嫌隙。
现在见他活得敞亮说得通透,没有埋怨自己吃了又吐,霍醉也是暗松一口气。
浪荡江湖,男子有几个不喝花酒的,霍醉并没看低宁尘。只是美酒易醉,不可多饮,她强丢了心里那丝小小念头,只把宁尘当朋友交往。
“十三,你豁达重义,今日起霍醉便交你这个朋友,你愿不愿得?”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俩这都过床的交情了!”宁尘笑道。
“真难听!”霍醉骂道,“敢出去这样乱说,我可不饶你!”
“嗐,朱从阳那帮人嘴里全是你的谣,你压根不在乎。怎地到我这儿,真事儿也不让说了?”宁尘故意逗她。
霍醉胸口堵了一口气,怒道:“你和旁人能一样么?”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略有尴尬。
刚刚义正言辞撇了关系,现在又来弯弯绕算怎么回事?
霍醉赶忙把袍子披了,一边整理衣襟一边侧目道:“你还回不回白帝城?”
宁尘挠挠头:“啊,是该走了。”
“我收拾下,一起走。”
“你还去白帝城干嘛?”
“摆摊儿。”
霍醉去洞府里将一应物事都拾掇了一遍。
整个叶含山除了茅屋里的日常家伙什儿,稍微带点儿灵气的都让霍醉收到了戒指里。
叶含山元婴老怪如今身故,但余威犹在,霍醉在此安安稳稳过上几年不是难事,只不过修炼也得要钱,师父身故后的残物留着也是浪费,不若卖了。
叶含山值钱东西不多,却有一大堆瓶瓶罐罐,都是霍醉师父喝就剩下的酒器。霍醉一边捡一边叹气:“这老鬼,喝了酒也不给人把瓶子退了!”
待她收拾好,宁尘便与她一起往白帝城飞去。叶含山距白帝城还比南元朱门近些,小半日过去,眼瞅着就到了。
进得城去,宁尘在潇湘楼前停了脚步。霍醉抬头看着潇湘楼的门脸,一撇嘴:“你真就一直住这地方不走了啊?可够有钱的。”
宁尘打个哈哈:“我里头有亲戚,不要钱。”
霍醉还不知道他,哼了一声:“你少来这套吧。以后我要是借钱,就找你一个人薅!”
“玩命薅!还怕你不薅呢!”宁尘亲眼看过她和何子霖盘账,知道她言而有信,一点儿也不怕她占便宜。
“有你这句话,我保准往多了借!”霍醉笑着对他一扬手,转身欲走。
宁尘多少还有点舍不得:“你卖了东西,就回叶含山吗?”
“是啊……先前玩心大,误了不少修行。现在孤家寡人,不快些入灵觉,怕是连山头都守不住了。不过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完,你若想来寻我喝酒,就到
西城鬼市找我吧。”
霍醉说完这话,自觉又有点过于主动,不敢再多看宁尘,径直往城西去了。
宁尘望着她背影,悠哉哉叹了口气,既有不甘也有欣慰。
这番出手,几十万灵石干进去,上蹿下跳一顿折腾,倒头只换了香吻一枚,当时还醉得晕了麻呼,都没尝出个甜淡。
可转念一想,如今霍醉对他信赖有加,两人这条崎岖小路虽然曲流蜿蜒,却好在一路通畅,也算是来日方长了。
他拿神念扫了扫星陨戒中的庚金剑,哼着小曲迈进了潇湘楼。
守门的已经认识他了,远远一笑也不再上前招呼。宁尘一溜烟先奔愫卿小院而去,准备先报个平安再去交差。
没成想院里竟然没人,童怜晴和洛笙都不在内。宁尘拧着眉头退出来,仔细看了两眼院门上的牌子,再三确认是叫自己翻过的。
他刚想先去见楼主,就有一青衣女子来唤说是楼主有请。宁尘跟在她腚后面往里走,嬉皮笑脸想搭两句话,却换来冷脸一张。
宁尘一品,琢磨着似有不对。
楼主这些青衣女卫虽一向不苟言笑,但也不过就是装装石头人。
这回可不一样,眼睛里带着小刀子,准是有什么事。
可又能有啥事呢?庚金剑也找回来了,时限也没到,总不能鸡蛋里面挑出半块砖头吧?
本想着是该往柳轻菀住的楼里去,没成想带路的女卫走到半路拐了个弯,冲着山坳背阴处一个洞府走去。
宁尘忍不住直皱眉头,潇湘楼这方圆界铸得极好,有大把好地方起房盖楼,怎么还学起穿山甲住洞里来了?
他跟着往里走,穿了几层禁制才入到其中。
这洞府虽拿整砖修葺得四面整齐,却光烛不多略显阴森。
宁尘刚去南元朱门刑房窜过一回,识得这处样子相仿,不禁有些惴惴。
跨过最后一道法障,宁尘才发觉那竟是隔音的。
转角刑房内传来隐隐哭泣声响,于洞府中嗡嗡回荡。
宁尘眉头刚要皱起,又强令自己舒缓开来,他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跟着女卫转了进去。
见了那屋中情形,饶是宁尘先有准备,心中仍是猛地一绷。
柳轻菀坐在当中座位上面如冰石,正对着一个刑架。童洛笙被扒了个精光吊在上面,她身子虽轻,可整个人重量坠在手上,双腕已是淤青一片。
两枚小铁圈挂了铅坠,箍在洛笙乳头上,将那软盈盈的乳儿都扯得红了。这还不算,那腿间娇嫩处似是还绑了什么东西。
童怜晴也是一丝不挂跪在柳轻菀脚边,胸口硕大的白腻在地上挤成了两团,光溜溜的后背已被竹笞打得青一片紫一片。
她大气不敢喘,只将头磕在膝前蜷成一团,浑圆的屁股撅在那里,穴内还被插了一根黑粗竹棍。
那竹棍未经打磨粗粝不堪,穴内嫩肉如似刀割,然童怜晴烟花已久,阴内被塞了这样一物,淫水也由不得顺着竹棍滴了下来。
屋中行刑的女卫伸手探到童洛笙腿间,吓得那满脸泪痕的少女连声呜鸣。
她阴上拿筋绳绑了一片牛皮,中间支了一根粗头大针。
女卫扯起筋绳往牛皮上一弹,那粗头针正戳在洛笙相思豆上,女孩一声惨叫,痛得撕心裂肺。
童怜晴当娘的如何能听得女儿这般受苦,直将额头咚咚磕在地上:“七娘!这玉鹤弹筝的刑罚不是人能受得!饶了笙儿这一回吧!只求给愫卿代受!”
柳轻菀挥动手中竹笞,啪的一声,童怜晴后背上多留了一道血印:“我说了,你求一声饶,便要挨一鞭笞,真把咱家刚才的话不当话了?”
童怜晴浑身颤抖,伏在地上呜呜哭泣:“楼主……都是奴家管教不严,若要罚,皆罚给奴家就好!笙儿年纪还小……”
“小?我看可不小了。勾搭男人的活儿都学得这般熟稔,不如就提前一年,送去豹房好好调教。”
童怜晴听到豹房二字大惊失色,膝行几步到柳轻菀身前抓住她脚腕:“七娘!笙儿一惯听话!只是一时糊涂!求您开恩!!”
那豹房乃是潇湘楼女子最怕的一个去处。
但凡初时卖到此处的姑娘,脖子铁嘴巴硬拒不接客,都先要送去豹房料理。
独屋一间,手脚戴枷栓个结实,只撅着屁股被人生操。
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何时被操得服服帖帖甘心在潇湘楼接客了,才能从里头放出来。
能去豹房享乐的都是楼中熟客,此间不像楼中三院有怜香惜玉的规矩拦着,施得手段粗暴蛮横。
童怜晴被卖来时也经了这么一出,三个月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如今仍偶有被噩梦惊起冷汗直冒。
现在听得楼主要送女儿去豹房调教,心中立刻血流如注。
柳轻菀站起身来,一脚踹在童怜晴胯下那根竹棍上。
她没用多少气力,童怜晴却也不敢拿修为去抗,被一棍撞在子宫上,痛得她摔在那里不住哆嗦,嘴唇惨白也不敢叫。
洛笙被吊在那处已神智模糊,哭叫了几声“娘”,抽噎不停。
宁尘抄手站在门边候着,不见半分忧色,只对着向自己走过来的柳轻菀笑道:“楼主真是好兴致,对自家的姑娘也动这种狠手。”
人有远近亲疏,宁尘肉长的一颗心,见二女这般受罪早就上了火。可柳轻菀现如今敲山震虎,自己越是急火攻心,童怜晴和洛笙就越要吃苦头。
柳轻菀也不接话,只朝宁尘将手一伸。
宁尘绝不能叫她看出自己在意二女,打定主意演那薄情之人。
他笑呵呵将庚金剑取出,交到了柳轻菀手中,顺势调笑道:“总算不负楼主所托。不过楼主将我这情儿抓了,我可只好搬去别的姑娘那儿了。”
童怜晴阅历深,听到宁尘声音,先是一喜后是一忧。
喜的是他如期回还,忧的是不知他如何应对楼主刁难。
旦听他没有被怒意乱心,与楼主周旋冷静,心中才勉强一松。
可洛笙就不行了,她年纪小,受刑又重,看宁尘来了还道是得救在即,没成想宁尘却说要搬去别人院里,登时心灰意冷,委屈大哭起来。
宁尘直想过去好好抱抱那可怜的小人儿,可如今却只能做出一副嫌吵模样,以轻柳七娘之意。
柳七娘却没有什么波澜,直来直去道:“你先莫耍嘴皮。我只问你,你坏了我楼里规矩,却要如何赔补?”
宁尘两手一摊:“我何时坏了规矩?”
“童洛笙配黑绸金铃,你却诱她行淫,这规矩你不知道吗?”
柳七娘言轻而色厉,宁尘不敢有半分怠慢,只推脱道:“是那妮子来勾引我的,与我有何相干?!再说我也没破她身,怎么能算数呐?”
宁尘此言暗埋了两层意图。
其一是为了试探柳轻菀,倘若她能时刻盯紧楼中一切大小事务,那自己与二女交心之事定然瞒不过她,此番卖个破绽叫她戳破,宁尘便能摸到她到底神通广大到什么程度。
可是她毕竟也就一双眼睛两只耳,还真能事无巨细监视着潇湘楼?
假如柳轻菀对潇湘楼内并非明察秋毫,那她定然会疑心宁尘与楼中女子勾连。
现在宁尘故意推脱责任,乃是当着她的面亲手砸坏与二女间的关系。
只要叫柳轻菀放心,二女的处境也便能好些。
“楼内规矩怎么讲的?黑绸金铃不可碰,你脚也洗了嘴也亲了,还道没坏规矩?”
宁尘立刻叫道:“啊呦!七娘!你怎地什么都知道!莫不成你一直在暗处窥视,看得馋了?只要你一声令下,小子我这就尽心将你服侍的舒坦,何必偷偷去看我给这小娘洗脚哇?”
柳轻菀“呸”了一声:“谁有那功夫盯着你,我只消一问,她们自然老老实实全都招了。”
宁尘心中稍安,柳轻菀即便在潇湘楼也不是无所不知。
应是自己先前触动了洛笙身上法印,才叫柳轻菀提了她们在这里问讯。
慑于柳轻菀积威,二女自不敢有丝毫隐瞒。
朝柳轻菀施了一礼,宁尘换了一副恭敬模样:“楼主,还请借一步。”
柳轻菀打量他片刻,哼了一声往外间走去,宁尘跟在后面,将自己肚子里要说的话仔细揣度了一遍。
外间不似刑房内那般阴森,又有侍女多给点了两盏灯。
柳轻菀在主座坐了,只撂宁尘站着。
宁尘不吃那哑巴亏,自己跑到旁边拿了把椅子过来。
他故意把椅子腿在地上拖得吱吱响,看柳轻菀是个什么脸色。
潇湘楼主只冷眼看他,也没呵斥,宁尘便在她侧手边坐下,叹气道:“我是想多问一句,楼主为何要针对于我?”
柳轻菀冷笑一声:“你才几斤几两?好叫我针对?”
“我拢共就看上这俩姑娘,却叫你提到这里打罚……”
“哈,宁尘,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坏了楼中的规矩当然要惩治,不然潇湘楼怎么立足?你真当自己有多大分量了?”
宁尘也不作色,静静道:“楼主,我与那小娘狎玩已是五天前的事。你若真一心为了惩戒,何必等到我回来这一刻?维护规矩许是真话,但着实也是为了做给我看的。”
柳轻菀沉默片刻,嘴角往上轻轻翘起:“倒是有几分聪明,不似看上去这般年少。”
宁尘谦笑一声,又道:“楼主要敲打便敲打,只是何必拿自己楼中的姑娘开刀,哭叫的抓心挠肝,伤得又不是我。”
“心疼了?”
“仙姿玉色被弄成那般模样,楼主看了不心疼啊?”宁尘说话拿腔拿调,伪作浪荡性子。
“愫卿眼看着可以被人赎了,早晚胳膊肘向外拐,我心疼什么?”
宁尘喉咙一紧,心说童怜晴实在不知轻重,别的说了也就罢了,这事情被柳轻菀拿到,不知要横生多少枝节。
看到宁尘面色,柳轻菀哼笑起来:“别想了,却不需她自己说。我掌潇湘楼这么多年,这点东西都看不透,早教人涮了个七荤八素,哪里压得住这些跑心思的花魁。”
事到如今,宁尘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楼主不许我赎?”
“既然定了规矩让赎,我拦着干什么?拦下来,心思也不在我处留用。”
宁尘听她说话不似作伪,便顺势道:“楼主看得通透。楼主接下来着我办事,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就拿庚金剑而言,我答应楼主的,便一心一意殚精竭虑,无论如何也得将事情办妥。
可若是楼主找些关节来拿捏要挟,那我败则败矣,楼主打罚还在其次,却使良机徒失。其根本之处,并不在我听不听话,而在事能不能办成。听话的狗有的是,办事的贴心人难得,楼主以为
呢?”
柳轻菀布下的耳目明锐,早将宁尘夜闯南元朱门之事了然于心。
此番时限极紧,宁尘能在别人偌大家业之中出入无人,端的是奇谋良策辅以胆大心细。
宁尘这时一番话,也让柳轻菀深觉他是个极有主意的,若拿把柄相胁必遭反噬,难免两败。
只是话在嘴边,却不能简简单单顺了这小子的意,
柳七娘手中团扇一摇:“谁说我要着你办事了?”
宁尘笑道:“庚金剑这般紧要,我先前孟浪险些办得砸了,也不见楼主使唤心腹去收底,可见此事终须生人出面。那庚金剑平平无奇,七娘却这般上心,应是什么信物一类的东西。
即是信物,那自然要牵扯更多人,我这生面孔七娘还是要继续使唤的。”
柳七娘轻轻抚掌:“好个宁尘,若真叫你坐实了合欢宗主,说不定五宗法盟要变成六宗了。”
宁尘淡淡道:“七娘说笑,这五宗法盟乃是狗一般的东西,若有机会,我倒想闹他们个天翻地覆才好。”
这话说得虽然锋利,却合了柳轻菀胃口。
她点点头:“宁尘,如今我也与你交交心。五宗法盟觊觎潇湘楼亦不是一日两日,只是碍于各方拉扯,教我使些纵横手段稳住罢了。我收你们两个合欢宗叛逆在此,也是存心给他们
捣乱。”
其实宁尘在探明潇湘楼情状之后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他一咧嘴:“哈,那我更是要跟七娘好好办事。只望七娘今后别总拿我看上的姑娘开刀,算是给咱家安安心。”
“我早已讲过,你不坏规矩,天下太平。你不就是想赎愫卿吗,钱到放人。”
宁尘摇摇头:“七娘许是知道,愫卿早已攒下自赎资财,只是怜惜女儿。若是赎了她,教她们母女分离,她是决计不愿的。我斗胆向七娘讨个便宜,愫卿赎了身之后,能否陪洛笙继
续在楼内暂住?潇湘楼难道还有赎了身便不让住的规矩?”
柳轻菀皮笑肉不笑:“那倒没有。”
“只是不知租那愫卿小院一年要多少灵石?”
“你若尽心尽力给我把接下来的事情办好,租钱免了,只管叫她住。”
柳轻菀先前和宁尘谈钱的时候那叫一个斤斤计较,这时却性子一转,恁地大气起来。
倒是宁尘听了这话暗自在那里兴高采烈,最近花钱大手大脚可叫他心疼着呢。
“七娘连元婴花魁也舍得,不如将洛笙提前一年也饶给我得了,她一个炼气……”
宁尘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说到一半却叫柳轻菀打断:“楼里的规矩,你想收童洛笙,只能明年梳拢时出钱买。”
“网开一面成不成?”
“规矩就是规矩,有规矩不守,定规矩作甚?”
宁尘心下凛然有了计较,立刻收声不再多语,只起身微微一躬:“小子会意。我接愫卿回去小院了,只在那处等候七娘差用。”
柳轻菀抬手一挥:“人早送回去了。你去女卫那里把赎身钱交上,拿文书回去哄她吧。”
柳七娘不再装腔作势之后办事着实利索,叫宁尘不禁咋舌:“楼主倒是干脆!”
“愫卿也是楼里旧人,这些年多有苦劳,你好好待她。”
宁尘乐滋滋刚想走,又忍不住嬉皮笑脸问:“楼主,那黑绸金铃是真的一指头也碰不得嘛?还是说,只要不动禁制就不算坏规矩?”
“你想干什么?”
“先前把那小人儿哭坏了,我抱着哄哄嘛。”
柳轻菀看他这副色中饿鬼模样,忍不住想笑,一时也松了嘴:“既然你不爱被人拿捏,我也不拿圈儿诓你了。你不动禁制,我就不叫她挨罚。”
宁尘眉开眼笑,油腔滑调:“谢楼主开恩!”
“滚吧,明日就要使唤你了。”
此番相谈,不仅把话说得开了,更是叫宁尘从字里行间探到了一点潇湘楼更深处的隐秘。
虽不能说是软肋,但若真要有一天不得不对付柳轻菀,宁尘多少也有了些动脑筋的机会。
于此一来心情大好,宁尘高高兴兴回了愫卿小院,进门就看见两女在床榻边哭哭啼啼。
两女被驱离刑房,只匆忙乱披了衣服,回得住处还未及整饬,亵衣都没穿,露着腿儿臀儿在外面。
洛笙躺在榻上,由娘亲给她上药,那娇嫩处敏感,稍一碰触就哀叫不止。
童怜晴强忍心痛,只暗暗垂泪,轻轻将药膏往那肿得青紫的乳头上去抹。
童怜晴背后皮肉之伤,运功片刻便能修复,只是那心中恐悸万难消泯。听见宁尘进来,她眉间一松张嘴欲唤,却一时哽咽没叫出声来。
宁尘凑过来,先揽着肩膀在童怜晴脸颊上亲了一口,又靠去洛笙身边去抱。
童洛笙如惊弓之鸟,呀的一声就往后躲,口中连声叫道:“楼主说、楼主说不许碰!”
少女这回着实被吓得狠了,宁尘叹口气,朝她伸出手:“我和楼主说好啦,只要不动禁制,今后绝不为难你了。快叫我看看,伤成什么样子了。”
洛笙半信半疑,战战兢兢叫宁尘抱在怀中,还不停问:“真、真的吗?”
“楼主为了叫我尽心办事,把条条框框都交代清楚了。从今往后,卿卿我我不妨,只要不坏你贞操便好。”
洛笙权且信了,嘴里却还委屈道:“那你先前还说,要住去别家院子里……”
不等宁尘开口,童怜晴便接道:“傻孩子,尘儿是怕楼主拿我们之间的瓜葛做文章,才故意那般说。”
洛笙听得有理,这才软下身子来,直往宁尘怀里拱去:“宁哥哥,我方才好怕……若被楼主丢去豹房,你是不是便不要我了……”
宁尘揉她在怀里,暗暗渡去真气给她止痛:“我若那般薄情,你娘会放心将你交于我?”
他合欢功法最是善调女子体魄,几缕真气逸散过去化掉淤血,那乳尖的青肿顿时消了大半,只是那腿间的相思豆伤得有些狠,仍不得轻易缓解。
身子爽利了些,洛笙的心绪中也静了不少:“宁哥哥,我仍是害怕,一年后才能梳拢,可叫我怎么熬呀……”
宁尘将那纸文书抖在洛笙面前,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洛笙拿过文书一扫,眼睛登时睁得老大,颤声抬头:“娘……”
童怜晴接过来看,宁尘顺带将与柳轻菀说好的赎身之后暂住小院的事都给她们讲了。
“就算没我,你也能守在这里直到把洛笙赎走,再不必害愁啦。”宁尘最后说。
压在胸口十几年的大石头,叫宁尘砸了个粉粉碎,童怜晴看着一纸赎身文书,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一晃往下去倒,被宁尘伸手拖在怀里。
童怜晴须臾间缓过神来,撑起身抱住宁尘,在他脸上连连啜吻,恨不得与他当即融成一团才好。
“尘儿……我……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宁尘顺着她滑溜溜的大腿往上摸,笑道:“当初应得我什么却忘了?”
童怜晴颊生红云施然起身:“那……我去去便回……”
她说着话儿,顾首生盼,挪步转去了后间。
宁尘扭头去哄洛笙,逗开她腿弯,见那阴核隐隐见血,肿得宛如豆蔻,一时颇为心痛:“那日是我唐突,害得洛笙受苦,洛笙罚我吧。”
童洛笙年少易伤,却也一样易哄。听他这般说,心中小小哀怨尽消,埋首宁尘怀中:“不怪宁哥哥,是我不知轻重在先……”
柳七娘叫人用刑已是留手,用的粗头大针替了锐利细针。
可少女阴核何其娇嫩,吃一顿刑罚下来,已是站不能站行不能行,两腿并得紧些便触动伤处。
原本护住阴核薄薄一层皮叫人生生剥开,吹口气上去都痛中带痒。
宁尘素知女儿家身子那处如何敏感,洛笙被人糟蹋成这个模样甚是难挨。他俯下身在洛笙腿间,伸舌头去舔少女玉蚌,慌得洛笙哎呀一声。
“宁哥哥!那处怎么能亲!”
宁尘调笑道:“你亲得我那话儿,我却亲不得你?”
这性欢体淫的小雏妓都被弄得大羞不止。洛笙只道男尊女卑,吹箫弄玉乃是女子服侍男人的花样,换做男子相就实是非比寻常。
宁尘也不客气,双手托着她小屁股,舌头搅在洛笙穴口来回折腾,嘴唇拿住两片薄薄阴唇左右又吸又磨。
童洛笙那十几年活春宫催熟的小屄穴,头一回就让少年郎吃了个情长意短,淫液骤如泉涌流得止也止不住。
“舒服……宁哥哥……哎啊啊啊……舒服……舒服……啊啊……”
滑不溜丢的两片软肉在宁尘口中翻来合去,穴口一个劲儿夹着他舌头抽抽,那未经人事少女淫蜜裹着体香,清清澈澈中带着满腹情欲滚滚而出,不一会儿就临到悬崖边儿上,刚要往
下去坠又被雏妓印法力锁死。
潮水一次次漫涨,一次次叫堤坝挡回,烧得洛笙腰肢乱扭,恨不得叫宁尘拿舌头给她把处女膜戳破了才好。
“宁哥……哥……我……受不……住……啊!啊!啊!”洛笙双手抱着他的头,脖子往后仰着,喉咙都收紧了,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喘。
宁尘将那小骚穴直舔到酥麻软烂,这才往上一探,绵绵密密啜住那肿胀阴核,用力一吸。
若平白去作弄那红豆,激烈敏感之下洛笙只会更难受。可如今她只差临门一脚却死死到不了,宁尘这一下如同一把松香泼在火上,正挠在痒处。
“啊啊啊啊啊!宁哥哥!轻、轻点!要、要去了!!啊啊啊啊啊——去了——笙儿去了——”
四肢百骸中游荡了半晌的酸麻一并爆发,洛笙两只脚胡乱在床上蹬了又蹬,小腹往上一挺,连打十几个颤,腹上雏妓印再挡不住那滔天洪水,啪的崩散了一瞬。
片刻一息也就够了,她小穴猛地一抽,白浓浓一滩汁水直打在宁尘舌尖。
宁尘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小雏妓苞都没开,却瓜盈蒂落熟得透了。
拿针往那饱满果实上一扎,便把甜腻腻的果肉都化了蜜汁流出。
自己一顿口舌功夫,竟把处女阴精都嘬了出来。
她炼气期漏的那点阴元本该于宁尘进益极小,可宁尘往肚中一炼,却出人意料香醇浓厚,别的不多说,倒是补了近几日惫懒荒废的修行。
想来是潇湘楼传的功法有其特异之处,多少和离尘谷那净女功法有些相通。
这也难怪,毕竟离尘谷功法脱胎合欢宗,而潇湘楼功法亦是凭依合欢鸿冲决所拟。
只是二者却有一处截然不同,离尘谷净女乃是给佛主采补的耗材,故需断欲洁身;而潇湘楼却巴不得叫楼中的姑娘都是淫妇欲女才好。
洛笙处女初泄,又是叫雏妓印蓄起的绝顶高潮,直将那淫水漏得满腿满股,人都泄得虚了。
她捂着肚子蜷了起来,微微吐着小舌喘息不已,待宁尘抱着她亲了两亲,洛笙便沉沉迷糊了过去。
童怜晴裹着纱裙在后间门边看半天了,只怕扫了宁尘兴致没有过来。
眼见女儿被他弄得高潮喷涌而竭,这才款款上前,与宁尘将洛笙送到了旁边小榻上安歇。
“你……功夫倒是厉害……楼主的法印都拦不住你一根舌头……”童怜晴摸着昏睡的洛笙脑袋,忍不住白了宁尘一眼。
洛笙那淫液比催情的药石都厉害,宁尘早忍不住了,探身一把将童怜晴搂住:“来,也叫咱舔舔怜晴。”
“别……”童怜晴连忙将他托住,“笙儿冰清玉洁,你屈身相就也便罢了,可妾身已是残花败柳污浊不堪……”
宁尘哪听她说这个,板着她腿就要尝她玉蛤,童怜晴却死死按着裙摆不从。
宁尘毕竟比她低一个境界,用强都用不过,又见她眉宇间凄苦决然,仿佛让宁尘亲舔了那处她便有天大的罪过。
宁尘实在不好逆她性子,只得作罢,往旁边一坐假装赌气。
童怜晴见他好歹松下劲儿来,也知道他是故意使性,笑盈盈伏在他肩头,一边拿酥胸去拱他臂弯一边亲他耳朵:“尘儿,怜晴不要口舌伺候,只要你拿玉杵来糟蹋人家”
没有女儿瞧着,童怜晴倒是放的开了,言语间媚态横生,丰满腰身攀在宁尘半个身子上,他还怎么把持得住,假意哼了一声,由着童怜晴将他手牵去了肥臀中间。
童怜晴虽已辟谷。
但方才还是去小间好好清理了一番,又往那股沟秘处灌泄了七八次玫瑰油,这才舍得让情儿去碰。
宁尘一摸,嗅到花香四溢,知道她用了心思,心中不禁痒起,把童怜晴往床上一推:“乖乖架好了去!”
童怜晴最晓情趣,口中是了一声,旖旎如狸猫般缓缓趴在了床上。
她手指勾落了臀上纱裙,将屁股不高不矮撅到了宁尘最合适的位置。
只见两团白腻之间藏一深红花蕾,含苞待放娇艳无双,又有油润见光垂涎欲滴。
宁尘刚拿一根手指头往那花蕾上一按,童怜晴鼻音立刻一声尖锐哼鸣,便是在先前那交合最欢时也不常见。
宁尘欢欣雀跃,手上却狠狠一掌扇在那肉臀上:“谁叫你趴着的?给小爷正过来!”
童怜晴被打了一掌不仅没气,反倒一滴蜜水顺着腿间垂了下来。
背后相就乃是最易入体的姿势,可如今宁尘叫她正身,童怜晴自然只能重新翻身躺回原位。
她不得已,只好揽住双腿,强将下半身折了起来,露出蜜缝花蕾迎在宁尘面前。
这姿态实是又丑又羞,饶是童怜晴也从没将屁眼仰在天日之下这般下贱,反倒临在赎身之日却来了这么一遭,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湿了个透,晶莹露珠直往屁缝里淌。
宁尘压下身子,将童怜晴双腿顺势搭在肩上,先一棍入了她那屄穴。
童怜晴闷哼一声,一股激荡入脑,眼花缭乱了半天。
待她舒缓下来,宁尘已一板一眼在她穴里抽插了起来。
童怜晴一时恍惚:“尘儿……怎地……不要我下面了?”
“鸡巴渴了,先让你水儿润润。”
“嗯……”
她身子倒软,宁尘将她压了个对折也没有多少阻力,还能唇齿相依腻腻吻在一处。
宁尘一边吮她舌尖,一边轻声道:“今日之后再无愫卿,我却是在奸淫良家妇女了,你说是也不是?”
童怜晴心事已落,顺势怡情讨他欢心:“尘儿多交了五天的钱……这次……啊……便还算嫖妓……叫花魁愫卿……啊啊……最后伺候公子一次……”
宁尘食髓知味,轻轻唤了她愫卿两声,讨得童怜晴故作一副骚媚模样,鸡巴都多硬了两分。
“那愫卿的屁眼让不让我操?”
童怜晴连连摇头作惊慌状:“不可不可!这后庭花,乃是愫卿赎身之后,留给心上人采摘的!”
“我嫖资都付了,哪容得你挑三拣四。”宁尘把阳具从她屄里一拔,往下就戳。童怜晴连忙伸手拨住臀瓣好方便他往里去进。
硬邦邦龟头沾着淫水花油,猛地往软软肛肉里陷去。
童怜晴小穴待客待得多,不曾怕过他那白玉老虎,可那后庭已有小十年没被人碰过,就算抹好润油也抵不住如此巨物冲撞,禁不住痛哼一声。
后庭肠道乃是死的,唯有那肛肉可动,叫人往里一插,童怜晴控制不住连连收缩,正挠在宁尘痒处。
再雏儿的穴,也只胜在腔内一般紧致,穴口怎么也比不过那屁穴花蕾,童怜晴痛得夹起屁股来,简直要把宁尘的鸡巴给箍断似的。
换得别人被这般破肛,八成得疼个哭哭啼啼。
可童怜晴正骚在屁眼上,宁尘一根铁棒从头插到根儿,饱饱涨涨将她敏感处磨了个通透。
待他一插到底,小腹正撞在穴肉上,童怜晴脖子一梗哼叫出声,牝户噗呲就喷了一道水出来。
肠道叫巨棒熨进去,撑了个满满当当,硕大龟头轰一下顶在肠窝上。童怜晴先前三个男人哪有这般本事,她腹内翻江倒海,差点没爽晕过去。
“啊——肠子要被捅穿了……尘儿……你要了我半条命了……”
宁尘听她终于叫歪了嗓子,兴致大起,腰胯噼噼啪啪撞在她腰上,把那鸡巴在她屁眼里狂戳乱捅。
童怜晴一把抓住宁尘胳膊,开始还忍着只是淫叫,可那大虎头隔着肠肉竟顶到了子宫后壁,宁尘又拿拇指强扣她穴肉,双管齐下把个花魁弄得哭嚎不止。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好尘儿!呜呜呜——别、别操了!我真要死过去了!啊啊——你这般凶,真要把愫卿屁眼操烂不可吗——”
就宁尘这狂突猛冲的劲头,不出半柱香,童怜晴那屁股中央的花蕾已被操得破败不堪,几缕血丝带着肠液搅出的沫子混成一片,连上头那空闲的屄口都自己张开了,咕嘟嘟往外淌水
儿。
童怜晴撅着屁股,那水儿就顺着肚皮往下流,连下巴颏都沾满了她自个的淫液,整个人身上水汪汪一片。
宁尘操的更是脑酥腰麻,那肛肉箍在鸡巴上,随着抽动拼命给他撸着,鸡巴里的热血充了又充,都叫屁眼给锁起来,白玉老虎都变得红了,几番想射,却都让那花蕾掐在了卵蛋里没
能出精。
出不了精,那可不是越战越勇。
他下面夯着屁股,童怜晴上面就跟榨井一样噗嗤噗嗤喷水,那屁眼还真是她敏感之处,宁尘操了她小半个时辰,她就来来回回高潮了小半个时辰,嗓子都叫哑了。
“尘儿……我……不行了……死了……呜啊……嗯嗯……操死……我了……”
腿也软手也瘫,小肚子那痉挛都停不下来,眼见童怜晴被操得翻了白眼,小穴还自己抽搐不休。
她又喷了几缕阴精,咕咚仰在床上,再说不出话来。
宁尘眼见再这么折腾下去,真要把这花魁活活操死了,他只得趁着又一轮精关颤抖,将鸡巴从她屁眼猛往外一拔,紧连着噗地一下操进她屄里,一股热精猛地迸发出来。
屁眼被这么一刮,子宫被这么一灌,童怜晴又“啊——”的一声激醒过来。
她哆哆嗦嗦用手捂着肚子,只觉得那炽热填满了宫巢,暖得她脑袋都麻木了。
童怜晴嘤的一声,伸手搂住宁尘在怀里,叫他拱住自己胸口:“尘儿——咬我奶头——”
宁尘射得正欢,脑袋一片空白,只由着她声音一咬一吸,便试着那小穴一阵颤抖,童怜晴口中一声长吟,又随他一起到了。
宁尘大汗淋漓伏在她身上:“怜晴……你这屁眼,可爽死我了……”
童怜晴微眯着双眸,侧过脸贴在他肩上轻轻嗯着。
她几十年与人欢好,只在今日才被操了个如此通透,心说自己怕是再离不开这根鸡巴了,想到此处,禁不住竟害羞起来。
她躺了一会儿,试得腹中发凉,忍不住伸手往胯下一探,才发现肠液淫水精液黏糊糊搭在肛口上,触手一片狼藉,那被操开的屁眼到现在都没合拢。
“冤家……给你采后庭,你却把人家屁眼都操坏了……这也叫我怎么出门……”
宁尘舔着她嘴唇:“待有了根基,便不叫你出门了,日日夜夜屁眼里插着角先生,我操的时候才拔出来,再不叫你那屁眼空下,这般如何?”
随知他是调笑,可听了这话童怜晴腹中还是一个哆嗦,又吐了几滴蜜露出来。她假作嗔怒锤了宁尘两下,宛若闺阁少女。
女人安下心了,不用忧愁了,便都年少了。
*** *** *** ***
第二天刚蒙蒙亮,童家二女都还未醒,宁尘已早早打典了行装。
他自知这一去不知何日回还,怕她母女二人依依不舍徒增伤悲,只留了一纸只言片语告别,便赴了楼主那边。
女卫将宁尘一路引至迎客厅,他一脚跨进去,宽阔厅堂正当间儿,一张高背榻座雕龙画凤,往下两侧各排两列客座,整个房间摆设得严肃齐整,哪像是待客的地方,分明是一处议事
堂。
那客座左手边已坐了一男一女。
女子坐于上首男子次之,中间共用的茶台上奉有两杯茶水与三五样点心,只是二人端坐在位纹丝未不动,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
宁尘进了屋,微笑着朝两人拱手打招呼,不想那两人听见他脚步也是目不斜视,全当他不存在一般。
一看这模样,宁尘心说也别贴那冷屁股了,自己拖泥带水踱到右手侧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
宁尘坐定,刚抬眼想打量一下对面两位,立时换来两人锋利目光剐了他一下。
宁尘心里腻歪,这也没怎么地,犯得着摆那账主子讨债脸吗?
一个个腰板儿挺那么直,跟看门狗似的。
待宁尘坐稳,有侍女奉来茶水给他。宁尘哼笑一声,叨住那侍女腕子:“也上些吃的来。”
侍女识得他是谁,微笑问:“独孤公子想吃什么?”
“桂花龙须酥,水晶山楂,茯苓黄花蜜蒸,烧一份青花椒牛舌,一碗玫瑰露点参汤,两块藕粉糖糕,再来一碟醋腌鲢干。”
宁尘叽里咕噜点了一大套,都是潇湘楼拿手的点心。
侍女也不二话,眨眨眼皮儿的功夫都给他端来了。
宁尘拖了茶台在座前,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连干的带稀的连唏哩带呼噜一顿猛吃,那是真叫一个不客气。
等宁尘端着碗,转着圈一边嘬汤一边咂嘴的时候,对面两位终于坐不住了。
女的侧过身朝向了空着的主座,男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把茶台上搁的剑鞘捏的咯咯响。
萍水相逢你给老子摆什么谱,宁尘就是要戳一戳这俩冷脸。如今看到他们反应可得意了,更是把嘴吧唧的山响。
柳轻菀从后面转屏风进来,正看见宁尘在这摆大席,顿时眉毛一横:“十三,干什么呢?”
宁尘嬉皮笑脸,摸着肚子打着饱嗝:“起早了,肚饿了,填填饱,嘿嘿嘿……”
柳轻菀多精细的人,宁尘往对面施了个眼色,她便猜出了那点花花肠子。柳轻菀瞪了宁尘一眼:“吃饱了吧?桌子给我摆回去!”
宁尘点头哈腰,脚尖一挑将茶台拨回原位,然后往椅子上一歪,弄了根儿签,老神在在剔起了牙。
对面两人在柳轻菀进来时便齐齐站起身来,可一直叫宁尘胡搅蛮缠半天,这才有机会朝柳轻菀施礼。
柳轻菀拂手请他们坐下,又朝宁尘一扬头:“二位,十三是我潇湘楼特意请来的高手,以助此行。十三,这二位乃是寒溟璃水宫真传弟子。”
宁尘心中一凛,拧眉瞪了柳轻菀一眼。
寒溟璃水宫可是五宗法盟之一,这娘们昨天刚说要和五宗法盟作对,一转头就找来这么俩人,嘴里还有没有点准谱了?
寒溟璃水宫当家的可是当世三名羽化之一,且不似浩天宗断剑城两位供奉超然世外,那是一直坐着宫主之位毫不客气。
如今派来两位真传,也不知是抱了什么心思。
不过当初在万法宗对峙时,寒溟璃水宫派来的使者自始至终没掺和到事情里,宁尘当时就揣测,大日轮寺和寒溟璃水宫很可能并非与浩天宗一伙。
寒溟璃水宫坐守南疆接壤妖族领地,从位置而言算是偏安一隅,与中原那几大宗门难有齐心。
宁尘心中念头一个接一个,倒是没耽误对二人施礼。
也是潇湘楼主开了口,那两人这才对宁尘颔首示意。
“许长风。”
“景水遥。”
许长风高冠正髻,文质彬彬人模狗样,要是来潇湘楼喝花酒,保准受姑娘们欢迎。
看他那身袍服也颇为不凡,不仅精工细作华美考究,宽袖里更是拿仙丝绣的金织法印,应是有道法护身之能。
他整个人往那一站,飘飘然器宇轩昂,夸一句玉树临风并不为过。
上首名为景水遥的女子则是一身不起眼的灰衣劲装,兽革束腕脚蹬皮靴,头上羽冠束发青丝长流。
女子面上没施粉黛,除了腰间一块不起眼的烟玉,一件旁的首饰也没有,比旁边许长风装扮得还素。
虽是一副男人打扮,却掩不住双眸下一对桃色卧蚕的妩媚,她嘴唇晶莹略乏血色,也不知是有些虚弱还是寒溟璃水宫功法使然。
都道西子捧心时最美,宁尘初进来时瞥了一下还没觉得如何,现如今才发现这姑娘越看越耐看,眼睛一时都拔不下来了。
这也就是妆点的素净,若是稍作打扮怕是要惹得满堂生辉。
只是那张脸凉如寒泉,叫人难生亲近,宁尘不禁想,冷着脸子都这般好看,倘能博之一笑,当真要倾国倾城了。
景水遥见宁尘看自己看得入神,冷冷扭过头去,旁边许长风则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人看模样都不是善茬,一个冷漠一个锋锐,总之没什么好脸色给宁尘。
宁尘隔空观去,识得二人和自己一般都是灵觉期,他们随身皆携宝剑,八成是剑修。
只是等他运合欢真诀着重去探景水遥之时,竟被她体内某种屏蔽法门挡下,竹篮打水,什么都没窥到。
这可稀罕,同境界之下合欢真诀探查识海无往不利,现如今却栽了一把,足见那遮蔽法道之强。
不过,只要回头找个机会触到身体,不管什么法门也都奈何不了宁尘就是了。
二人草草与宁尘通了名,景水遥立刻便转向柳轻菀轻施一礼:“楼主,此番不是小事,为何要找外人襄助?泄露机密还在其次,若是闹得功败垂成,又该如何是好!”
女孩声音如她长相一般清冽,宁尘在旁边直咂嘴,这要让她叫起床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寒溟璃水宫真传的底气真是足,跟潇湘楼主说话也一点儿不带客气的。
不过柳轻菀依旧风轻云淡:“十三是七娘我的小师弟,不是外人。他机敏聪明,修为也不逊于你二人,到了紧要关头,你们要多听他的。”
二人仍是不忿,一起起身施礼,叫了声楼主。
柳轻菀那脸立刻坠了下来,她不咸不淡道:“阿遥,你要的东西是咱家的,就这么交出去放你们随便折腾,闹出事来谁去担着?”
景水遥眉头一紧:“楼主……此事乃出于我一己之私,出了事阿遥愿一力承担。”
“话儿说得倒是便宜,如果不是你们宫主手书一封叫我助你,我何必费这番心思。你如今一穷二白,若把咱家东西弄丢了,你把自己卖到我楼子里还债?那可是五十万灵石的东
西。”
宁尘在旁边竖起指头晃着帮腔:“楼主,不是五十万,是五十六万!”
那不还有占住愫卿小院儿的六万吗。
景水遥身子一挺,好似还真想一咬牙应承下来。
身后许长风连忙拽她一下,景水遥这才咽了那口气去,垂目道:“楼主说得有理,阿遥但听楼主布置安排。”
柳轻菀微微颔首,慵声道:“十三,随我来拿东西。”
宁尘“诶”了一声,颠颠儿跟着她往后堂转了过去。
他紧走两步凑到柳轻菀手边,低声笑道:“哎,可惜可惜,若那小娘真是答应卖身在此,我先把东西给她偷了去,正好喝个头汤。”
柳轻菀看都不看他一眼:“楼中规矩,二十年之后才能赎,你不心疼?”
这么好看的姑娘,放潇湘楼接上二十年客,那可跑了味儿了。宁尘一拍脑门:“哎呦,怜晴说过的,险些忘了!”
潇湘楼这规矩铁板一块动不得分毫,里面可有着大猫腻。自宁尘先前一番梳理,已是把柳轻菀的隐秘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挖了童怜晴这墙角,还要死皮白赖在楼里多住一年,柳轻菀为了笼络他没有说半个不字,还主动免了房钱;可轮到炼气期童洛笙赎身这么一个小事,反倒是牙关紧咬。
她身为潇湘楼主,在此间只手遮天,于情于理都不至于做这种计较。
宁尘见识广博,不是此世间旁人可比。
别的高手修士守着那修行正途一钻就是上百年,头脑难免迂腐,宁尘却在第一世见惯各种奇思妙想,这潇湘楼的秘密实在瞒不过他太久。
来之前宁尘就听过传闻,连女儿被卖在此处的分神期高手都打不过柳轻菀,此事他在楼里多方打听,不少人亲眼所见的,绝不会有假。
可柳轻菀若是个羽化期,非要在这种地方隐瞒实力,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宁尘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柳轻菀只要身在潇湘楼方圆界内,便是无有敌手。
她举手投足,便可将苏血翎这种元婴修士拨来弄去随意传送,便是她在潇湘楼内的权能之一。
这种通天法门可不是随口说说就能捏出来的,潇湘楼秘传应是利用规矩束缚,平衡了此间阵法的滔天威力。
楼里这些规矩,不是用来守的,而是出的价儿。
世间全无此种法门流传,连小道消息都没有,可见只有潇湘楼一脉才掌有此道。
第一任楼主应是参透了什么大道,给楼内约定了种种规矩作为代价,换了这方圆界内所向无敌的威能。
不然她怎能知道自己要破洛笙的身子?
楼中这么多法阵这么多规矩,她要是挨个盯着还不累死?
那定然是因为一旦坏了规矩,作为楼主她即刻便能生出感应,才得以及时惩治维护法门运转。
依宁尘所想,应是规矩越多越严,受规矩的人越多越杂,楼主的实力也就越强悍。
青楼和旁的宗门截然不同,立的规矩极多;坏了规矩就要罚,没有一丝情面可讲。
光这两条,作为遮掩就是再好不过的名头。
宁尘也不确定自己猜测对与不对,又或者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关节,但他如今至少知道,既然什么理由都不得柳轻菀网开一面,自己就必须对楼中规矩严守不怠,绝不能怀半分侥幸—
—钱,在柳轻菀那里是摆不平规矩的。
柳轻菀带着宁尘去了一间丹房,屋子正中央横置着一只大鼎,蓝幽幽的药液中正泡着那把庚金剑。
柳轻菀走上前,真气将手一裹,将剑从药液中拎了出来,却看见那鎏金的剑身竟大半化在了鼎中。
“哎呀!弄坏啦!”宁尘故意大呼小叫。
柳轻菀不理他,只掏出布巾将手中的东西一抹。
庚金剑两侧的剑刃连带那剑柄都叫药水化掉,只留下中间一根剑胚芯子。
那剑胚形如一枚小小金锥,只是上面刻有两层细细纹路,隐隐有些法力萦绕,却也不超出原本庚金剑的分量。
“此物乃是一柄密钥,多经辗转,最后叫那灵觉期匠人当成剑胚打了一把法器。潇湘楼多方查探,才寻到它的下落。本来叫你老老实实买来就好,却闹了那么一出戏来唱。”
宁尘臊眉耷眼:“我这也是失之毫厘马失前蹄,好女婿喊舅姥姥弄错了人儿了,关帝庙求子我是踏错了门儿了。您是非给我羞臊到地缝里去不行呐?”
“少跟我这儿油嘴滑舌。听我交代!”
柳轻菀将溶好的密钥递在宁尘手中,宁尘将它收了,脸上也认真起来:“楼主吩咐。”
“这一回乃是景水遥托我办的私事,与寒溟璃水宫干系不深,万一出了事,别指望他们出手帮忙。”
“不消说,我要是栽了,和潇湘楼也没有半点儿关系,对不?”宁尘听出她话外之音,自己直接说了个明白,只是难有好气儿。
“瞧你这话说的,你觉得咱家真能扔你不管吗?”柳轻菀笑着拿扇子朝他扇了两扇。
“觉得!特别觉得!”
柳轻菀只是笑,却没接话,继续道:“你不要小看那景水遥。五宗法盟这种大宗门,从上到下可都扎在大家伙儿的眼珠子上呢。莫说一个灵觉期,哪怕是他们宗内有望结丹的凝心期
修士,在我们这种掮家这儿都是要挂名的。可景水遥名不见经传,只是两年前突然号称有这么一个宫主真传出关,很是不同寻常。”
宁尘眉头一皱:“找寒溟璃水宫的人打听打听?”
“真是个楞青子,你当潇湘楼在寒溟璃水宫无人?三五百年修为的元婴我们都问过了,全然没听说过宫主还有这样一个真传,连什么时候收的人都不知道。”
“莫不是和我一样,临时招来办事用的?”
柳轻菀摇摇头:“我读了寒溟璃水宫宫主书信,那书信不是一个外人能携的。况且景水遥如今也就二十岁上下,如此年纪便入得灵觉后期,距离元婴只差三两步,怕是除了五宗法盟
的底蕴,也没人能教出这种水准了。”
宁尘把手一摊:“楼主,那我不也灵觉期了嘛。”
“你家合欢老祖可是飞升仙人,当然不能放一起说。”
宁尘讪笑几声,转回问:“景水遥和许长风到底是要干嘛?”
“你可知皇寂宗的昭天祭祖大典?”
五宗法盟之一的皇寂宗,乃是脱胎于中原最后一代皇朝大燕。
自从修真玄法大盛,各大修行宗门画地为界,再不听从俗世管辖,大燕皇庭也不得不改国为宗,好歹据了直隶一片州府。
自此以后,整个中原真正变为了如今的宗国一体,原本皇室一脉也改随前朝国号取了燕姓。
大燕皇朝在改制为宗之前,动用皇权遗留的一切资源,给后嗣淘得了一门蕴血藏脉的神功,皇家血脉越纯,其功越是得益。
所以与师徒相传的其他宗门不同,皇寂宗至今仍以血脉为尊,只从皇支后嗣中挑选血脉浓厚、修行卓绝者传为宗主。
都道皇寂宗有意再霸中原,只是几千年来并未彰显太多野心,世间也便少有将此话当真的。
当日万法宗,宁尘已见过了皇寂宗宗主。
燕无咎明黄长袍风流倜傥,说起话来气度威然,连浩天宗宗主谭绝也要看面子尊称一声燕皇。
宁尘可没忘,陷害龙雅歌时,谭绝是那只出头鸟,燕无咎可是在旁边帮忙扇过翅膀的。
寒溟璃水宫暂可不疑,皇寂宗却是结结实实和浩天宗捆在一处的帮凶。
宁尘咧嗤大嘴:“昭天祭祖大典谁不知道,听说是十年一次,皇寂宗里里外外跟过节一样。他们俩要去大典捣乱?那不作死吗!”
柳轻菀缓声道:“他们自然没有胆子扰乱皇寂宗祭祖。只不过皇寂宗有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世间知道此事的虽然不多,但其他大宗顶尖修士大多也有过耳闻。不是有话说么,知道秘
密的人超过三个,也就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一听秘密宁尘可来劲了,往前凑了一步:“楼主快些讲来。”
“皇寂宗祖陵所在处,距大燕皇城往北四百余里,从前乃是妖族城域。后来人族妖族交战,原先妖城被焚为废墟一座,这场大战血流漂橹,怨气戾气经久不散,多有妖灵怨魂出没。
前人只得以大法力塑一天地界,将整个妖墟封入其内。”
“天地界?”
“白帝城内称方圆界,占地已是不小,却比不得容纳妖墟的天地界。那天地界内疆域广阔,足有半个州府大小,可惜此法乃是飞升仙人所撰,如今已经失传。”
宁尘掂量着手中庚金剑蜕成的密钥:“所以,这玩意儿就是进入妖墟的关键吧。”
柳轻菀将头一点:“你脑子转得倒快。皇寂宗起祖陵时,借了这妖墟的广阔,几千年来皇室墓葬都筑在妖墟之中。那妖墟中妖灵魂怪不少,正好被皇寂宗作历练弟子之用,也是占了
不少便宜。”
“闹了半天,是要去刨人祖坟……”宁尘算是琢磨明白了。
“皇寂宗祭祖大典十年一次,下一回即在眉睫。你带他们从秘门入到妖墟之内,待大典时皇墓禁制大开,便可靠近妖墟中的陵寝墓群范围。其后他们要做什么便由得他们去做,你需
将他们所作所为全部记下。”
宁尘点头:“您看,还是得咱这种心腹人才能放心吧!我若拿假话编一编说给楼主,可不是白忙活一场?这回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宁尘已受了恩惠,可着劲儿也得给您把事办
成!”
柳轻菀哼了他一鼻子:“你也不用再拿话儿戳弄,既然答应叫愫卿安安稳稳住下,我绝不再为难她母女。你尽力而为,且叫我见见真本事,今后龙雅歌的下落也好叫你一同插手去
寻。”
宁尘抿了抿嘴,没有接茬。话到这里已是说得够满,她认认真真搬出龙雅歌的事,宁尘便不能再有半分二意。
柳轻菀翻手取出一只小小布囊:“收好。只要景水遥拿了皇陵中的陪葬物,你就打开此物,按其中字条行事。”
“还跟我这儿玩起锦囊妙计来啦?”宁尘哭笑不得将布囊收了。他这性子哪能叫人这般摆布,心说等出了门就打开去看。
柳轻菀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花肠子:“我却不是要用这法子故弄玄虚。只是景水遥似是身负某种神通,能察觉他人计心。若是你提早谋划心念不正,恐被她堪破。”
“那你出歪主意,不也一样被她识破?”
柳轻菀笑道:“在潇湘楼,谁能对我施展探查法门?”
“行……”宁尘强行按下了心中的好奇劲儿。
柳轻菀交代了宁尘秘门所在之处,又将一幅妖墟布局图摆出来,叫他用神识印在了心中。
宁尘不禁咂舌,自己盗取庚金剑听起来功劳不小,可真正的大头儿都是潇湘楼自己办得的。
且不说如何探得密钥被铸成庚金剑一事,单讲这皇寂宗腹地秘境的地图,就不是轻易能弄到手的。
宁尘在脑海中把地图过了一遍,睁开眼问柳轻菀:“楼主,我们刨人祖坟,要是被人发现,来找咱的麻烦咋办?”
“我自有分寸,总不会拿你背锅就是了。宁尘,要与五宗法盟作对,没有根基可是万万不行的。若你和苏血翎一同归于潇湘楼,很多事也都好办的多了。我一不催你二不逼你,话说
给你了,你好好过过心吧。”
宁尘沉声应是,摆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暗中却不禁哼了一声。
潇湘楼探查消息的本事的确令宁尘心服,可他手掌偌大一个离尘谷,怎么都不不至于真的委身柳轻菀被她使唤,倒是找机会吃下潇湘楼归为己用还差不多。
只不过这念头也是八竿子戳枣尽掉些有的没的,如今还是得先把眼么前的事儿搞定。
收拾停当,宁尘跟着柳轻菀重新回到前厅。厅中二人还算沉得住气,景水遥那晶莹剔透的眼睛往宁尘身上扫了一圈,不知在思忖什么。
方才柳轻菀不是说了么,这姑娘有堪人之能,指不定就在读自己心思是正是邪。
宁尘也不拦着,故意在脑海中勾画着如何将她扒个精光搂在怀里亵玩一番,只望试她一试。
但见景水遥面上不见半分波澜,宁尘便知,她就算能读,也知不了那般详细通透。
“该给的该嘱咐的都交代给十三了,你们二人随他办事就行。白忙活了这么多日子,可算让咱歇口气了。”
柳轻菀说着话,摇扇子便走。寒溟璃水宫二人还想行礼再谢,她人已没了踪影。
许长风转向宁尘:“十三兄,距离皇寂宗祭祖大典时日无多,我们还需快快上路。”
眼见宁尘被柳轻菀指了做带头的,许长风和景水遥的态度与先前比也是缓和多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潜入皇陵,先得在妖墟跋涉一番。那地方可不是逛大街,稍有差池可是要丢小命儿的。我列张单子,你们今天先把丹药物资备齐了再走。”
景水遥眉头一皱似是要反对,宁尘却已摸了纸笔自顾坐去桌边写了起来。许长风对她摇了摇头,两人终是没多说什么。
一刻的功夫,宁尘抖着清单从座位上站起来:“喏,这些东西白帝城的铺子里都能买到。这次直捅五宗法盟宗门的肚脐眼儿,东西得备齐活些,别差了漏了。”
景水遥接过单子:“你叫我们去采买,你去做什么?”
宁尘抄着手:“我自然有我的事做。”
女孩低头往清单上看了一看,不禁道:“这单子上的丹药……好像不少都是滋补气血、去腐生肌的伤药。我们这里也有类似功效的丹药备下,就不需买了吧?”
宁尘看了她半天,才开口问:“景姑娘,你跟人动过手吗?”
景水遥冷冷一扬眼:“在宗门时,宫主都是亲自和我……”
宁尘直接打断她的话,一点儿不带客气的:“许公子你呢?”
许长风见宁尘对景水遥说话不恭,很是暗自咬了咬牙,总算有些涵养没露在脸上:“十几年来,我斩杀越境妖修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一个人?”
“宗门遣派巡察,同行至少七八人。”
“妖修一般几个?”
“我寒溟璃水宫在南疆守备森严,漏网之鱼一次超不过两三个。”
宁尘点点头:“一个是窝里纸上谈兵,一个是主场以多欺少……你们可知,这真刀真枪干起来,成就是成,败就是败,一线之隔,人头落地。给你服丹用药的机会就那么一瞬,我单
子上那些丹药都是急催的药性,多蕴出两分真气就是生死之别。旁的我也不多说了,爱买不买。”
许长风原先就有点不爽他,如今让宁尘一句以多欺少说得脑门发热,脖子一梗就要发作,好在景水遥横手先把他拦了下来。
女孩脸上不见半分情绪:“就听你的。我们采买之后回来找你?”
“我得办点事儿,到西城鬼市头上找我就行。”
宁尘说完,动身就往外走,另两位也没闲着,三人一起出了潇湘楼各奔东西而去。
宁尘肚子里算盘珠打得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嘿嘿乐着赶去了西城鬼市。
他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当然是去勾搭霍醉。
虽然刚刚分开一日,宁尘心里还怪想她的——毕竟折腾半天还没得手不是。
西城城根儿大街后巷划了一截,专门留给散修们方便买卖置换家伙什儿。
因为都是晚上开张,又多有心怀鬼胎蒙人的,所以才叫鬼市。
也赶上今天谈事起得早,现如今天光还没大亮,宁尘一溜小跑到了地方,逛鬼市的那些位散修稀稀拉拉还没散尽,约摸着霍醉应该也还没收摊。
宁尘一边走一边撒么,灵木魔石造的器皿、妖兽遗骸炼得法宝,东西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就是靠谱的不多。
在鬼市买卖的散修基本都是炼气筑基,熬了一夜下来已是哈欠连天,宁尘低头看货他们也懒得招呼,只抄着手发呆。
也就走了十几丈,宁尘一眼就瞥见了霍醉的身影。
她可真是占了个好地方,漫天荫的一棵大槐树,日晒不到雨淋不着,往后一靠便能舒舒服服打个盹儿。
霍醉坐在一个蒲团上,支着膝盖斜着身子,探了头去旁边,正与隔壁摊子的男修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看见霍醉那风舞云飞的笑容,宁尘也不禁心情大好。
他悄没声蹭到霍醉地摊前,蹲下来装模作样去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这一大堆酒器都还是他亲手帮忙收拾的,虽有封蕴酒中灵气不散的功效,却派不上什么别的用场,一夜下来也没买出几件。
他蹲那翻弄东西,霍醉眼睛都没转一下,只一个劲儿和旁边那男的叽叽喳喳。宁尘努力竖着耳朵去听,却啥都听不清。
“我说你也不看着点摊儿,我可把你瓶子搂走了啊!”
霍醉扭头看见是他,眼睛顿时一亮:“哎!你怎么来啦!”
旁边那男修看着还挺老成,应是在凝心期盘桓了几十年的寻常修士,他笑眯眯望着宁尘,拿胳膊往霍醉腰上一杵:“就是他?”
霍醉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又对宁尘道:“十三,这是老杨,我朋友。”
先前霍醉让何子霖帮忙把钱还给其他朋友时,宁尘就从她嘴里听过老杨的名儿。他和老杨连连拱手,互道了几声久仰。
老杨脸上堆着笑纹:“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十三兄弟,你可把咱家小霍迷坏了。”
霍醉找准他屁股就是一脚,笑骂道:“放什么大屁,滚一边去。”
宁尘知她说话向来还算文雅,这回却是不积一点口德,可见这老杨和她关系不浅。
有的男人,只要心仪女子身边有男的,立刻就想着法儿呲牙裂嘴背后吹阴风,就跟那狗护食儿一样。
宁尘可不是这一水儿,在他看来越是和对方相熟,那越是得多亲多近。
“杨兄也赏个脸,一起去喝杯醒神儿酒!”宁尘话说得热呼呼的。
老杨把手一摆:“诶——你们自去叙话,我凑什么热闹。霍醉,你摊儿撂着就行,待会儿我帮你收了。”
霍醉也是干脆,应了一声,拽着宁尘就走。
宁尘从后头瞥见她面颊稍稍有些红,心说方才虽看着她一副爽朗模样,原来老杨那句话还真是羞着她了。
霍醉这边胸口也是热的。
先前说是不叫宁尘招惹,可谁不是肉长的心。
宁尘虽顺了她意退而结友,可这一日下来,两人相处的情形在霍醉心头足转了十几遍,却不是说拦就能拦下来的。
照她原先所见,但凡纠缠她的男子吃了一记闭门羹,嘴上话说得再漂亮,一回头也跑没影了。
这一次,宁尘既无死缠烂打之意,又爽爽快快来寻她玩,可教霍醉心中欢喜了一下。
“来,咱在这坐会儿。”宁尘将霍醉带去一间小茶肆。这地方正在刚出鬼市口的街边,景水遥他们若是来了,一眼便能瞧见。
“这儿没酒喝哇。”霍醉嘟囔了一句。
“一大早喝酒,早晚喝成你师父那样老糊涂。”
“哈,糊涂不好吗?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我这还有事儿请你帮忙呢,帮完忙你再糊涂去。”
霍醉听了这话,嘴角一撇:“嘿,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殿。说吧,找我干嘛?”
“我要带人走一趟皇寂宗,你给我当个保镖。”
“我一个金丹,给你这灵觉期当保镖?你比那老鬼都糊涂,还说我呢……”
“当保镖是假,凤求凰是真——”宁尘故意拉着长腔,“也是别家托人情叫我忙这一回,却正好凑着了一位绝色佳人。此行两男一女,我给人挤在外面使不上力气,你也是姑娘家,
有你帮忙从中寰转,我才好趁机亲近嘛。”
他这边滔滔不绝,霍醉这边直感觉胸口发闷,嗓子仿佛都给噎住了。
前夜里才刚刚叫他偷掉初吻去了,却这么快就见异思迁盯上别人,叫霍醉如何消解的开。
霍醉当时就想骂他一句朝三暮四拂袖而去,可终究是自己提出结友在先,如今又怎能挑宁尘的毛病?
她憋了一口气在肚子里忍了半天,这才勉强没露了怒意出来。
宁尘又不是二傻子,怎地还瞧不出霍醉心中置气?
他嘴上说得溜道,其实脊梁上同样冷得紧。
他这也是玩了一手大的,故意拿景水遥来勾霍醉的心绪。
他思忖,霍醉既然放出话来不叫自己招惹,自己若是继续痴缠不休,按霍醉那性子定然愈发厌烦,糟蹋了先前攒下的那点亲近。
可若是细水长流,这昼日颀长平淡如水的日子,流到最后恐怕就真变成好兄弟了。
趁着霍醉心中还有些旖旎思绪,宁尘下狠心使了一招围魏救赵。
人不都这样么,自己不吃也还没什么,可自己盆儿里的要叫别人吃了,性子再是豁达也难免生出三分占有之欲。
况且霍醉对他又不是一点意思没有,想要再行一步,那就得以退为进。
“哎,我说你倒是帮不帮啊。先前话说的那叫一个义薄云天,不会到这时候泄气儿了吧?”宁尘看霍醉不言语,便拿话激她。
霍醉也是个话重的姑娘,唾沫吐在地上都是一个钉儿,哪受得了他激将,只把心一横:“帮便帮了,可你要是想叫我偷偷使腌臜手段,我可不依。”
“好哇,还是小霍仗义!我这幸福大事可就靠你了。”
霍醉平定心绪,不免苦笑:“别把我说得跟保媒拉纤的一样!”
她毕竟胸怀豁亮,虽有刺扎在心上,一口气呼出来便权且不再纠结。
她认真向宁尘问了此行关要之处,宁尘也装作没有坏心思的模样,细细说了行程,只隐去柳轻菀的筹谋。
两人说了半晌的闲话,终于等到景水遥许长风姗姗来迟。
宁尘先前列的单子虽然不是诓人,但也埋了一层心思——东西是好东西,却是和性价比一点儿都不沾边。
他一来要看看两人财力,二来也是测一下他们行事是不是活络。
若是对丹药法宝有所钻研,单子上最贵的几样倒是能找出不少替代。
宁尘携霍醉一起迎在大街上,景水遥见到他们立刻加快了脚步。
霍醉远远看向景水遥,只见那姑娘从人群中穿来,轻如纸薄如丝,面色冷凉凉,双眸清如霜,当真是玲珑无暇一位玉人。
“果然倾国倾城,怪不得弄得你神魂颠倒。”霍醉抄着手在胸前,哼着气叹道。
宁尘扭脸看着霍醉:“我却觉得不如你好看。若是你回心转意,我才不去琢磨她嘞。”
霍醉心中猛跳两下,也分不清宁尘话中真假,不禁红了一片耳朵:“花心萝卜,嘴上抹油!”
宁尘呵呵一乐,朝那二人迎去:“东西都买齐了?”
大宗真传弟子行事,丹药由丹药堂仔细规划,法宝由灵宝堂尽心修缮,有这些专职堂口多方襄理,真传弟子只管一心修行,却不晓得自己省下了多少心力。
这一回还真让宁尘猜着了,两个人是照单全买,一点灵活机动都没有。
宁尘拿分神期神念去探两人的储物戒,神不知鬼不觉。
可他刚这么一扫,当时就愣了。
许长风戒指里东西算是备得齐,可灵石却只有可怜的十几枚。
景水遥戒指里更是寒酸,三样中品法宝,两瓶随身丹药,灵石竟一枚都不剩下。
这可不是装穷,他们在钱庄但凡还有积蓄,也不至于临上路了就只带这么点儿路费。
眼见许长风眉间黑云笼罩,还算是知道自己身陷财务危机。景水遥却风轻云淡,一副浑然不把钱财放在心上的模样。
霍醉她叶含山在钱上也算是捉襟见肘,可和景水遥一比简直算是土豪了。
宁尘也真是纳了闷了,景水遥怎么说都是寒溟璃水宫真传弟子,都灵觉期了,怎能就这么点家当?
回想柳轻菀先前所说果然不虚,这姑娘和寒溟璃水宫之间确实有些问题。
“买齐了。”景水遥淡淡应着,只一个劲将目光戳在旁边霍醉身上,“这位是?”
宁尘侧过身,朝霍醉一抬掌:“我特意找来帮忙的好友,身手了得。”
女孩扬起袖来抱拳拱手:“叶含山霍醉。”
景水遥也冷冷作揖,没有失了礼数。可没料到,许长风竟然铁了一张脸惊道:“霍醉?!叶含山孽畜?!”
他在那大呼小叫,霍醉却只笑道:“哈哈,正是在下。”
“十三!这叶含山孽畜乃是个淫女贱妇!此等大事,你也敢叫她来插一脚?!”
许长风气哼哼说着话,刚一转头,宁尘沙包大的拳头已经到眼前儿了。

第 14 章 明月何曾是两乡
宁尘一拳往许长风脸上搂去,许长风惊愕之下后仰急退。这一拳去的突然,却因宁尘没有裹挟真气,只在许长风鼻尖轻轻刮过。
也是霍醉伸手拦了他一下,这姑娘被人当面诋毁惯了,叫身边的哥们儿兄弟听到了难免打几次窝鼻儿拳,霍醉反应练得极快。
宁尘察觉霍醉不想多事,便不再发难,只淡淡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别听了些风言风语就搁这儿满嘴放屁。”
许长风即便不似景水遥出自宫主一脉,那也是长老座下被一等一看重的真传弟子,如今叫宁尘扫了一下,鼻头又痛又麻,胸中火气上窜,拽腰间长剑往外就拔。
许长风那剑刚拔一半,景水遥手掌一翻兵刃一转,“铿”一声砸在他剑柄底部,将许长风长剑压回鞘中。
“霍姑娘,多有得罪。师兄急不择言,还望包涵。”
景水遥面不改色,干净利落向霍醉拱手致歉。
许长风还真听话,被她这么一拦,乖乖退了一步没再言语。
女孩紧接着就转向宁尘:“十三,非要加个人不可吗?办砸了事情,楼主那边怎么说?”
宁尘正闹气性呢,脖子一梗:“我叫的人,我担着呗。”
景水遥只把头一点,不见喜怒:“好,那便尽快上路。霍姑娘,我们在此等候,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还请快些。”
说着话,景水遥已带许长风去旁边茶肆去了。霍醉扯着宁尘袖子把他拉到远处,轻飘飘埋怨道:“你打人家干什么……”
“那般说你,我听不过去,不惯着他。”
听着似是花言巧语,可霍醉却知道宁尘没说假话。
他动手那速度,当真是被人一激之下怒而起势。
别说许长风,自己都没差点反应过来,绝非算计之后的惺惺作态。
霍醉身为散修很是吃这一套,按街面上的话来说,这就是把你当自个儿人。
她领了宁尘的好,心中畅意,嘴上却仍道:“我看你啊,是看不惯那姑娘身旁立了别的男子,净拿我当幌子。”
这时候说啥都是虚的,宁尘只打个哈哈:“呀哈,被你看出来了!”
“那许长风对景姑娘言听计从,两人眼神中透着十二分默契,怕是你机会不大。”
“我怎么听你这话酸溜溜的?”
“我看你死心吧,人家一副青梅竹马模样,中间也插不进别的人去。”
换别人说这话,难免有别的心思,可霍醉却非如此。
若是打个闷棍讨个恶账,霍醉打么打么手就办了,可这嘴上抹油虚与委蛇的勾当,对她来说就有点腻歪了,所以这才劝了宁尘两句。
“要不然我找你帮什么忙啊。兄弟一心其利断金,你先跟她混熟,再替我说些好话,后面不就好办多了嘛。”
叫宁尘架到这份儿上,霍醉摇头叹气只好应下。
她穷鬼一个,也没什么家伙什准备,说走就能走。
倒是宁尘心思细些,附近归了包堆儿一番采买,眼看快到中午头了,这才回来朝寒溟璃水宫两名真传一努嘴,总算上了路。
四人离开白帝城,一齐往皇寂宗行去。
宁尘早已算过时间,离着那祭祖大典还有半个月,皇寂宗宗门所在乃是其前朝都城应天府,从白帝城往东不过六七日远近。
到了地方之后想法儿混进妖墟,算上妖墟内与妖灵纠缠耗费的时间,怎么着也能提前两天摸到皇寂宗祖陵边上。
宁尘已经按照柳轻菀给的地图找好了藏身地儿,等人家把法阵一开就闷头往里钻。
他这边老神在在不紧不慢,那边寒溟璃水宫俩人可急得紧,远远飞在前头,一个劲儿回头拿眼神戳着宁尘和霍醉。
还真不是宁尘故意找他们茬儿。
言及身法一道,当属风修、火修和剑修为尊。
风修御使天地灵风气和一身,强于长途跋涉;火修真焰激烈飞火流星,瞬间爆发速度无人能及;剑修催使剑光飞遁,乃是平衡于风火身法之间,许长风与景水遥的速度在同修为中算
是数一数二了。
可宁尘毕竟拉了一个霍醉在身边。
其实金丹灵觉两阶之间并非天堑鸿沟,金丹元婴这是两个大坎儿,醒灵觉甚至比结金丹还要简单些。
那厉害的金丹期修士,跨阶赢个灵觉期也不是什么事儿,宁尘前些日子不就被霍醉撅过一次吗。
关键在于,霍醉一个武修,精研的都是武斗身法,十几丈之内腾挪转移无往不利,赶路逃命这一手可瞎了屁,只会一手最朴素的御风术。
赶上修为低了一级,想跟上前头那俩实在有些费劲。
宁尘虽不往心里去,只合著霍醉速度一起并肩御风,霍醉却没他那么厚的脸皮,老被前面两人左等右等,心里可有点过不去了。
“十三,看你们这么急,尽叫我拖着误了事怎么办?要不然,我就不去了吧。”
“那哪儿行啊。”宁尘说,“你当我真是为了勾搭姑娘才请你来的啊?这一趟入潜妖墟甚是凶险,若没有你这贴背的交情一起护着,我还怕叫那俩给祸祸了呢。”
霍醉闻言也不多说,只拼劲儿往前去飞,好歹追了些距离。可一连鼓了半日的真气,霍醉渐渐可吃不消了。
宁尘看她额上冒汗,心中不禁有些不忍,他眼睛一转生出一念,扭头向霍醉伸出一只手去,也不说话,只静静看她。
霍醉顿时会了意,初始还想摇头,手却已经迎上去,叫他用力牵住了。
香香软软小手一握,宁尘可开了心了,只是不能露相。他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挽手一搂腰,带着霍醉直追前队而去。
霍醉试着他手都伸到自己腰间去了,眉头一皱,口中“啧”了一声。宁尘赶忙道:“这不是怕拽得你胳膊疼吗?”
霍醉暗叹一口气,恶声道:“手若乱动,揍不挺你。”
带个姑娘也没多少负担,巽风邪体一发力,宁尘眨眼功夫就吊在了许长风景水遥身后。
那二人见他们追上也不再留力,四人直往应天府急飞而去。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宁尘顺着那二人的意,也没有特意去城镇寻落脚的去处,四人风餐露宿,不过四天就进了应天府所在润州地界。
润州乃是皇寂宗腹地,再乱冲乱撞恐怕引来耳目。景水遥率先将速度缓了下来,别看她先前火急火燎,到关键时却是极有分寸。
如今速度虽缓,再行两日怎么也到了,霍醉也不再需宁尘裹带。
只是这三四天下来,牵手搂腰的,起初还脖子梗发麻后背发痒,浑身不舒服,到现在竟也习惯了。
这般亲近,铁打的砧子也得崩出俩豁口,又何况霍醉本就心中有事。
她街上混的,多精灵一姑娘,暗地里禁不住就琢磨,宁尘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跟自己玩心思呢。
刚有这念头,后腰就叫宁尘捅了一下。霍醉拧眉瞪眼回头一看,宁尘在斜后头挤眉弄眼,一个劲儿叫自己去跟景水遥套近乎。
霍醉翻了个白眼,把先前那狐疑尽数丢了,不情不愿蹬两脚,飞去了景水遥身边。
头些天净赶路了,四个人一共也没搭过几句话,又赶上景水遥一脸的冰碴子,还真是不太好打开话头。
可霍醉是谁,要是没这两手可别在街面上混了。
她远远先叫了声“景师姐”,待景水遥回头来望,便微笑着靠了过去。
修士之间修行为尊,霍醉虽看着比景水遥大上些,但境界低一层,叫她师姐也没什么合适。
“霍姑娘有事?”景水遥对霍醉还算客气,眸子里也比平常柔上两分。宁尘想的没错,真要套近乎还是得让姑娘来。
“听十三说,你们是寒溟璃水宫真传?”
“正是。”
“我还没交过五宗法盟的朋友呢,寒溟璃水宫的地界更是没去过,你们那什么样?”
景水遥沉默片刻,只说了两个字:“很冷。”
“哈哈,听名字就不暖和。南疆景色想必和中原大有不同。”
“是。宫主所在希拉穆亚山积雪终年不化,一路下到山底外门间,却又有密林葱郁如同绿海。”
宁尘在旁边蔫儿搓搓听着,怎么琢磨怎么不是个味儿。景水遥这两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可细一品却似是有些生分,说得尽是些外人所见的皮毛。
霍醉会掐分寸,两个人来言去语,景水遥虽话不多,一天下来与霍醉也算熟了起来。
宁尘见缝插针,随口问了几句有的没的,景水遥不咸不淡都应了。
“许前辈,我观你们寒溟璃水宫御剑之法很是不同寻常,虽速度稍逊,但真气却使得舒缓持久,不知有什么独到之处?”
霍醉和景水遥聊着天,也没把许长风落下。
人有叙话之情,许长风在旁边听二女谈天许久,言语之间觉出霍醉是个知书达理的大气姑娘,已是对自己先前激烈言辞有些后悔。
此时听见霍醉不计前嫌与他攀谈,便就坡下驴拿了好脸色出来。
“我寒溟璃水宫功法旷古绝伦,你身为散修,能看出其中点滴精妙,已是不错。”
大宗门弟子向来不把散修放在眼里,许长风这话虽不好听却也是无心,霍醉才不计较。她继续道:“许前辈若是能指点咱几句,那可就好啦。”
许长风看着眉清目秀,实则修行已有四五十年,霍醉一口一个前辈叫得他很是受用。
他把头一昂,瓮声道:“却不是我藏私,吾宗身法融汇了众派之长。我便是在御剑身法中糅入了法道风修之功,以便赶路。此乃底蕴深厚的大宗大派才能有的积累,却不是你一个散
修能修习的。”
话说到这儿,许长风也是把派头装够了,从戒指里掏出薄薄一本册子递给霍醉:“我这里恰好有一本武修身法,便赐于你处。我看你颇为好学,出些勤勉之功便能修得八成。在这世
间厮混不易,你却要洁身自好,爱惜名声。”
这话兜兜转转,似是又绕回当初他羞辱霍醉那茬儿了。
霍醉心知他这是拿功法给自己赔个不是,也不磨叽,干干脆脆收了。
宁尘在旁边却直嘬牙花子,强忍着没露出一脸的酸相——这许长风爹味也太他妈浓了,叫了声前辈真把你叫到天上去了。
人家姑娘跟你聊个天儿,你怎么还搁这儿给人指导人生来了?
霍醉扭头看宁尘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凑过去小声问:“怎么了?”
宁尘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叫许长风那边听见:“没啥,想起一首小诗。”
“诗?”
“蛇行鼠喰余粮少,贵人语迟小人多。贫贱不离唇舌尖,一世奔走不堪言。”
许长风听到他这诗念得似是有点阴阳怪气,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可宁尘这四句诗虚虚实实,怎么想也不好联系到自己身上,既抓不住把柄,便只得作罢。
他听不明白,霍醉可知道宁尘的心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什么破诗啊。”
“相面诗呗。”
“哎呦?你还会相面?”霍醉饶有兴趣。
“这手可是咱的看家绝活儿。别的不敢说,大四观小四观,那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哎,你先说说,什么叫大四观小四观。”
这姑娘家说起玄算一道,没有一个不喜欢的,连景水遥都缓下身形竖起了耳朵。
“观形,观色,观言,观情;观人于忽略,观人于酒后,观人于临财临色,观人于临急临难。此即是大小四观,决命中之定数,解人相与我相。”
霍醉听得起兴,也顾不上再和景水遥搭话,先捅了宁尘一胳膊:“挺厉害啊,来,先给我相个面。”
宁尘装模作样看了她半天,胸有成竹道:“小霍你睫长眼亮,是偷腥窃心之相,所以才有那风言风语纠缠;虽唇薄福浅,却素面高鼻享得九命不死,乃是正格的猫命。”
霍醉一琢磨,还真有些道理。她招惹事情不少,哪一次都能全身而退,可不是应了那九命不死,只是前一句偷腥之相惹得她有些不爽。
“我是猫命,那你是什么命?”霍醉没好气儿地说。
“我?我獐头鼠目,钻营投机,东躲西藏见不得光,自然是鼠命,被你死克。”
霍醉被他逗得笑个不停,连前头许长风也背着他们哼笑一声。霍醉见机而动,立刻道:“许前辈,不如叫宁尘也给你相一相面。”
许长风可不是傻子,知道宁尘和自己不对付,让他抓上了一准儿没好话。他头也不回,只把手一扬:“怪力乱神,雕虫小技,不足道哉。”
霍醉讨了个没趣,却不依不饶,拽着宁尘往旁边去:“他不爱听,那你说给我。”
“他呀,眉心有火乃是有急,额角有窝乃是外引,可见尽是在急他人之急,大侵自身命宫……”
“那这又是什么命?”
宁尘舌头一伸,哈哧哈哧喘了几口:“一条狗命。”
霍醉连忙用手捂住嘴,脸都憋红了,好悬才没大笑出声。旁边宁尘还说呢:“不止是狗命,还是舔狗。”
霍醉不知道舔狗什么意思,却仍觉得天塌一般好笑,又不好意思出声,按着肚子猛喘好半天。
他俩私底下嘀嘀咕咕,许长风也不愿去听,自是什么都没听见。
可就在这当儿,景水遥却忽然凑了过来。
刚才她离得近,又在意着两人对话,竟一五一十听了个清楚。
“十三,你也替我看看。”
这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宁尘还是满口答应下来,冠冕堂皇仔仔细细去往景水遥脸上瞧。
这一回许长风在旁边可没法儿了,相面相面,总不能看脚丫子吧?
“景姑娘面色沧凉唇色不鲜,血中带风人易漂泊,游无定所心难有归,乃是雀儿命。雀儿最厌樊笼,栅门一开急于飞窜,怕是容易撞在树杈子上戳坏了。”
宁尘这三脚猫不过是读过两本相书,知道些歪词儿罢了。
但他善于察言观色,眼力介又好使,拉大旗扯虎皮一顿胡说八道,只把人往云里雾里去诓。
景水遥离了寒溟璃水宫一路跑到中原腹地,一上来就往皇寂宗宗门重地去戳,心中定是压了大事,宁尘这顿扯皮也不是全无根基,况且对了错了更不重要,勾出话头就行。
景水遥能听出宁尘话里话外是劝她缓缓,只是仍不见喜怒。
她幽声道:“雀儿归巢,怎能不急。”
宁尘精神头一振:“你是皇寂宗皇族后裔?看着不像啊……你也不姓燕,难不成是外戚?”
景水遥摇头:“我若出身皇寂宗,怎能再投寒溟璃水宫?不过是生于汋州罢了。”
汋州、汀州、润州乃是东南最大的三块地盘,如今皆在皇寂宗掌控之下。此行去往皇寂宗,说是归乡也挑不出毛病。
不过听到这地名,宁尘脑子立刻活泛起来——他可没忘,当初答应过别人一件事儿呢。
“汋州出生,咋的跑到寒溟璃水宫去了?”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景水遥轻飘飘一句带过,全然不接茬。
宁尘本来也不是想问这个,他顺势道:“你是汋州人,那定然知道,两百年前你们那边有一段故事……”
都不待他说完,景水遥已开了口:“魔从海上来……你是想说这事吗?”
“是啊,太太平平的日子,突然间大难临头,想想都吓人。汀州汋州首当其冲,你若是生在汋州,应该对这故事很熟悉吧?”
景水遥面无表情:“小时候多有耳闻。”
“我听那故事时就觉得奇怪,茫茫东海,不过小小几个破岛。魔道那么多狠人,真能是从海上来的?你听没听过什么别的说法?”
“此事各门各派典藏都有记载,我小时候听的故事,还不如在寒溟璃水宫书阁中写的详细,就不卖弄了。”
宁尘左看右看,却看不出景水遥这话说得是真是假。
他也不在乎,继续道:“典藏里记的都是些官话,我是懒得看。我记得汀州当时的宗门叫紫霞宗?”
“不错。”
“我倒听说,紫霞宗被魔道灭门时,有个真传首徒是跑了还是没回来的……唉,要是能找着她,说不定能把故事讲全乎些。”
景水遥此时才扭头看向宁尘:“你如何知道的这般详细?”
“我这人混迹江湖,最好打听。两百年前那场魔祸,怕是离着最近的奇闻异事了,等我多搜集些传言流语,就写个故事小册子卖给大家看,哈哈哈!”
“离着最近的奇闻异事,是不久前合欢宗宗主入魔,焚尽万法宗,你怎地不去打听这事?”
宁尘心里猛撕了一下,强压住脸上的笑瓤:“现在合欢宗那事儿刚刚事发,胡言乱语满天飞,打听了也是白费劲,还是得等尘埃落定。”
“说的也是。”
宁尘舒缓胸腔里一口浊气:“还是聊刚才的。我打听到,说是那紫霞宗宗主真传弟子,好像是复姓慕容,不知是也不是?”
景水遥将头轻轻一点:“紫霞宗,慕容嘉。”
“哎?你连名字都知道?看来搜罗故事就是得多多打听,这不,景师姐一句话,还真帮我填上了。”
“你我年岁相仿境界相同,何德何能被称师姐。随楼主一般,叫声阿遥便是。”
霍醉也笑着插嘴:“我也这么叫了啊?”
“霍姑娘请便。”
宁尘冲霍醉挤眉弄眼:“别啊,你继续叫师姐,以后我就变师兄了。”
霍醉哈哈一笑:“你不怕折寿就行。”
嬉笑而过,宁尘又转向景水遥:“你刚才说,紫霞宗真传大弟子叫慕容嘉,她当时是逃了?”
“慕容嘉当时是去西域化外历练,没了踪迹。有个说法,道是她为魔道所俘,供出了宗门的机要虚实,这才引得了魔道侵袭。”
宁尘眉头不禁一皱。
慕容嘉与自己挖心剖肺,自然不会在此事上瞒他。
若真是她与魔道玩得里应外合,还盼得什么宗门来救?
况且制住她的是罗什陀,那肥猪夺舍圣子之前是决计不可能出离尘谷的。
“这话听着……似是不真。”宁尘对景水遥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那你觉得这说法有理吗?”
“我觉得有理。”
宁尘叹了口气。
只因他知道其中内里真相,当然对此说法不以为意。
可在旁人眼中,中原宗门香火兴盛,若不是门内出了叛徒,怎能惹出这般乱子?
这念头一旦塞到心里,可就扎下根了。
但宁尘仍忍不住替慕容嘉辩解道:“慕容嘉最多不过知道些紫霞宗的机要,那银昭国、摩罗宗,乃至其他大大小小一堆宗门,都被魔道渗透,难不成每个门户都出了叛徒?”
景水遥望着宁尘,由他把话说完,却不反驳。她静了片刻,忽然道:“看你样子,似是知道什么隐秘,才会这般替慕容嘉开脱。”
宁尘一愣,自忖刚才所说没有半分毛病,怎地被她看出是在还护慕容嘉了?
好在他脑筋转得快,立刻想起柳轻菀临走前嘱托。
这小娘皮应是有什么探心量情的秘法,刚才自己话说的没有破绽,心里却替慕容委屈了一下,说不定就被她感觉到了。
“隐秘吗……道听途说了一些,也不知真假,但我听闻那慕容嘉倾国倾城,那样一个美人儿,想必不会办那不肖之事。”
他故意把话说的着三不着俩,许长风在前头听见了直摇头:“贪恋美色,闭目塞听,庸惫至极。”
景水遥却没说半句话,不置可否归去了许长风身边。宁尘看着她背影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最后这句话能不能把先前的破绽遮拦过去。
不过又转念一想,遮不遮拦又有什么关系,她还能猜到慕容嘉是自己妾奴不成?于是宁尘把心放了下来,踏踏实实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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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地界内张灯结彩,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周边十里八乡已是人头攒动,修士和老百姓挤成一团,谁都分不清谁。
宁尘见这场面,心说这他娘不就是皇寂宗集体上坟吗,怎么改了赶大集了?
五宗法盟就是高人一头,白帝城引了周边三五州的修士,皇寂宗这祭祖大典怕是把整个中原的闲人都勾来了,拍卖会聚拢的人气放在皇寂宗这里如同九牛一毛。
应天府界内远近乡城二十多个,家家户户都敞开门做起了生意。
哪怕没东西卖,也得倒出两间空房给人租住。
人多也好,人多办事方便。
待真的飞到应天府,宁尘更是看掉了眼珠子。
人家皇寂宗可真是家大业大,真真儿一座浩大皇城落在应天府正当间,连方圆界都不稀得用,生生多占了百多顷地去。
按理说这市井繁华只会带得灵气稀薄,不利于宗门弟子修行。可应天府内外城全然不从此理,皇寂宗不依山不傍水,依然享着一层浓郁灵气。
这就是所谓“龙脉”了,皇寂宗宗门即是中原灵枢所在,绝不是寻常山河能比。
四人还没进城,便见偌大一个法阵罩子扣在应天府上。
不用方圆界,护宗法阵的规模不得不随之扩大,皇寂宗把整个应天府都纳在法阵之内,这法阵的耗费想想就惊人。
有护宗法阵,意思是整个应天府都算得皇寂宗宗门了。想要进去可不能再飞,四人只得顺路往城门走去。
应天府的城墙外围同样热闹,屋子房子铺得一水儿开,全都住满了人。
路往哪儿通人往哪儿挤,顺着人找到城门也是容易。
可来到城门口一瞧,四个人都把脚驻下了。
十几丈高的城门四敞大开,门口却站了实打实的守兵。
皇寂宗这些守兵与绝云城军队一样,都是武道修士,应是皇寂宗外门的传承。
他们一丝不苟,把想进城的都拦了下来。
想想也是,你们外头热闹热闹也就罢了,应天府现在到底是要干嘛?祭拜老祖宗啊!能让人进去胡来吗?
皇陵虽在应天府北几百里处,可那妖墟秘门却隐在应天府外城。大家都知道内城难进,谁料想现在外城也设了卡子。
不过还没等四人埋头商议,便有几名修士从天而降。
守门的兵甲们客客气气与他们接洽,又有皇寂宗的长袍修士出面,笑盈盈接了他们拿出的礼单礼盒,仔仔细细登记在册,这才将来者请入了城内。
“嘿,好说了。”宁尘凑到景水遥身旁,“你拿几件宝贝,报称寒溟璃水宫弟子前来观礼,咱不就进去了。”
景水遥一路上都没什么表情,此时却眉头紧皱。
宁尘察言观色:“怎么?还需遮掩身份?”
“并不……”
“那先找店家落脚,进妖墟之前好好歇息一回。你们去买三五件像样的礼品回来,明日咱们过卡。”
宁尘嘟噜噜把话说完,自己还觉得安排得挺好。
没成想景水遥却没应声,转身和许长风走开几步商量了起来。
宁尘拧着眉头想了想,忽然就笑了。
“他们俩嘀咕什么呢?听你的不就行了?”霍醉抄着手站在旁边,忍不住发牢骚。
宁尘压下笑意,胳膊肘蹭了蹭霍醉:“哎,我和你打个赌,他俩人是囊中羞涩,掏不起买礼物的钱。”
“这怎么可能?寒溟璃水宫的真传啊,穷家富路,怎能没钱?”
霍醉哪知道,宁尘打一开始就用神念把那俩人的戒指扫了个透,底儿摸的清清楚楚。
“那你敢不敢和我赌吧!”
“赌什么?”
“你再亲我一下。”
“你要输了呢?”
“我亲你一下呗”
霍醉虚啐了他一口:“呸!逗小孩儿呢?你要是输了,应我一愿,成不成?”
宁尘嘻嘻哈哈往后缩:“亲一下不够,还馋我身子?”
霍醉被他逗得直乐,嘴上功夫不落下风:“你那二两骨头,炖不了一锅的肉!”
两人正在说闹,另外那边可扯巴上了。
景水遥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许长风急得一个劲儿想拦她,却被她强按下手去。
许长风无奈,只得作罢,跟着景水遥走了回来。
她走到宁尘前面,也不含糊,张口就道:“十三,身上有闲钱吗?”
宁尘嘴角一翘,朝霍醉扬了扬眉毛,霍醉蔫呆呆发愣,心说怎么真叫这家伙说中了。
“有啊,我们潇湘楼一脉,盘缠是少不了的。”
“借我一些。”
“空口白牙,说借就借?这次妖墟之行,你俩要是死里头,我找谁要钱去?”
“不白借。”景水遥也不作色,手一抬,拎起她原先挂在腰间的那块儿烟玉,“这东西押你,我定来赎回。”
原来方才许长风就是跟她争竞这个东西。想来此物对她异常珍贵,许长风知其贵重,不想叫她拿来典质,却拧不过景水遥意志坚决。
“来,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宁尘一把将那玉抄在手里,挤眉瞪眼迎着日头去看。
许长风在旁边铁着脸拿话点他:“看便看,就怕不识货。”
这等没有法力的饰物,真要较起真儿,可能比金丹期法宝都金贵。
法宝法器,那都是拿来用的实在玩意儿,显不出多高的身段,还就非得这种毫无用处的美物才叫奢侈,都是富家大户拿来彰显身份的。
修士一心向道,哪有功夫揣摩玉石雕撰之技,这可都是凡俗匠人代代相传,一辈子打磨手艺,才能弄出这等好货。
景水遥这玉子,不说什么质地,反正宁尘一窍不通,只讲它这做工,那可是精细非常,不是百年一遇的好匠人万万雕之不出。
更重要的是,这玉佩亦有一丝匠神灌注其中。
玉石匠人未必有什么修为,但雕刻打磨时全神贯注神念融汇,亦是心血所在。
这所铸物件离手之后,其匠神由内而发,是助修士安宁心神的好东西,换做旁的法宝却是有所不及,故而更加珍贵。
“行吧,东西我收了,你开个价。”宁尘捉到那丝匠神之后便知此物不俗,转头捏在了手心里。
“十万灵石,拿得出吗?”
宁尘直嘬牙花子:“哎呀……”
景水遥当他资财不足,又道:“你有多少?六万八万也可。”
“给你八万,我也得留些自己应急。”宁尘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十万灵石不过他潇湘楼几日嫖资,此时却要磨蹭一下把戏演足。
“好,只是东西请你守好,我必来赎回的。”
许长风在旁边跟了一句:“若将东西丢了损了,可赔不起!”
那还不是许长风的东西呢,看着他满脸郁色,仿佛景水遥受的委屈都落在他身上了一样。
景水遥倒是干脆利落,收了宁尘的灵石,找客栈号下房来,便拉着许长风一同走了。
应天府城外的客栈早已人满为患,好在有那伶俐的店主专门留了几间上房,漫天要价囤货居奇。
宁尘也没啥不舍得的,眼见马上要跑到妖墟中吃苦,还不得好好犒劳自己一晚。
霍醉看他掏钱掏得一点儿都不心疼,鼻子都皱了起来。
不过她本就是被唤来帮忙的,有好地方住也说不出别的。
宁尘伸手去推左间,她迈着步子就往右间去了。
宁尘一把给她拉住:“哎哎哎,哪儿去?”
“我和阿遥睡这边。”
“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呢?你把我和那狗命许长风撂一屋,我不如死了算了!”
霍醉哈哈笑:“你死呗。”
“行。”宁尘巍巍点头,腆着脸往霍醉跟前一贴:“死前你把账给我结了!”
霍醉和他随口一赌,原以为说个玩笑话就过去了,没想到他搁这儿不依不饶的。霍醉咬牙切齿:“那我跟你一屋,你把账平了。”
“这还差不多。”
就算一屋歇息,霍醉也谅他不敢乱来。
只是小霍如今心绪烦乱,原本打好谱一路助他亲近旁的女子,以此摘了思绪中那点念想,混没料到宁尘突然又拿话来撩拨她。
单单这样也就罢了,谁知这家伙撩完就跑,自己都进屋了,他还真把账平了,一点儿旖旎念头都不见,好像真就只是为了躲那许长风才哄她来的。
他若真缠上来要亲,霍醉一捶给他撂翻就是,心中多少还能畅快点。
可这不上不下不咸不淡,浑然摸不着宁尘半点心思,霍醉实在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问他?他若一口否认,自己脸往哪儿搁?
顺其自然?心刚静下来,他又来几句狂蜂浪蝶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洒脱如霍醉,还真没应付过这等情境。
两人隔着中间一个厅,各自睡下,霍醉翻来覆去到半夜,这才打定主意,心说任你如何撩拨,我自风轻云淡便罢。
只不过,人要是能说到做到,那就不叫人了。
“小霍小霍,起床了。”
修行者神念坚实,一觉只需一个时辰便能精神充沛。霍醉也不贪床,宁尘一声轻唤,她已神清气爽坐了起来。
刚起身,就闻到一股扑鼻的甜香。还没等霍醉开口问,宁尘已端了小碗过来。
“酒酿圆子,趁热趁热。”
睁眼便有人把餐点奉在眼前,于霍醉可是头一遭。她瞥了宁尘一眼,长叹一口气:“这般殷勤,你想干嘛?”
宁尘一脸惊愕:“我能干嘛?这不听说应天府特产,正合你的口儿,我给自家兄弟弄点儿好吃的来,又怎么地了?”
他话说的冠冕堂皇,叫霍醉挑不出毛病,听着反倒是自己矫情了。霍醉抿抿嘴,憋了声多谢,把碗接了过来。
“哦——你不会是以为,我还打着谱勾搭你吧?小霍你可误会了,你既然都说了不叫我招惹,那咱们只讲兄弟义气。平日里开个玩笑,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哈哈,那就好。”
修士常以辟尘法傍身,也无需净口洗漱。
霍醉这般应着,把那酒酿圆子往口中一送,只觉得香滑软糯,喉中又有酒香四溢,当真是美味珍馐。
只是不知为何,咽了那圆子在腹中,胸口却隐隐泛酸。
昨晚都定好了再不动心,你怎地又晃神了?霍醉这般对自己说着,唏哩呼噜将那圆子扒拉下去,却再尝不出半点香甜。
宁尘权作不知,往她旁边一坐,拿出景水遥贴身的玉佩来:“小霍,你看这玉,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霍醉看到那玉佩,喉中又是一涩,不动声色摇头:“我不懂玉石,问我也白搭。她抵给你的,你便拿着好了。”
宁尘提起这茬可不是为了叫霍醉吃飞醋,他是有正事琢磨:“你没觉得奇怪?她若用钱,找个典当铺子把玉佩当了,少说典质十几二十万,何必要找我?她一路上与我们甩冷脸,现
在放下身段相求借钱,多难看啊?”
霍醉聪明,一点就透:“你是说,她这玉佩不好见光?难不成是偷来的?寒溟璃水宫的人,总不能偷人家玉佩来往自己身上戴吧?”
若是有空,宁尘倒是想在应天府寻摸一个懂玉石的匠人,顺藤摸瓜掏掏景水遥的底细。
可这想法究竟太过鲁莽,若叫懂行的看破什么端倪报给上面皇寂宗,那不是把自己都坑进去了。
没过一会儿,景水遥许长风已敲响了他俩的门,想偷偷去探也没机会了。
四人借着蒙蒙朝日往城门口走去,宁尘一路上就把挂绳绕在指上,甩着景水遥的玉佩玩。
看自己的金贵东西叫人这般轻贱,景水遥似是有些动了情绪,赶了几步走在前面,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许长风时不时盯着宁尘,几次似是想要发作,又碍于景水遥没能出声。
离开城门还有那么一刻,门口已经稀稀落落排了了十几个人在前面。四个人在后面站定,宁尘这才将玉佩掂在了手里。
“阿遥,东西买齐了?”宁尘搭话。
景水遥嗯了一声,态度比昨天恶劣多了。
有脾气更好,就怕冰坨子一块。宁尘伸指头在景水遥肩膀上点了一下,姑娘扭回头来,冷声道:“作甚?”
“有言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我昨天思忖一夜,这玉我终究是不能留,还你了。”
宁尘手一松,揪着挂绳将玉佩晃在了景水遥眼前。景水遥冷冰冰双目盈过一层光亮:“欠你的钱又如何是好?”
“等你还我就是。你若赖账,我上寒溟璃水宫找你们宫主告状。”
“好。”
景水遥见宁尘这般豁达,声音不禁柔了,面色也缓下来,伸手便去拿自己玉佩。没想到还没够着呢,宁尘指头一兜,又将玉佩握在了拳中。
“你……”
“但有一个条件,你若能扒开拳头,玉佩还你。扒不开抢不走,那东西就归我,嘿嘿,可不许用真气。”
他话音刚落,景水遥劈手就抓住了他的腕子,手指用力往他拳缝里去钻。
想来这玉佩着实贵重,现在有机会失而复得,景水遥立时便用上了全力。
宁尘说这话其实只为逗她玩。
他早想明白了,这玉佩之中颇有故事,自己卖又卖不掉,匿又匿不走,捏手里天天被人惦记,不如卖她个人情。
倘若景水遥手上没力掰不开他拳头,宁尘自然会给她放水。
可是两个人这般手指交拨,正是用合欢真诀触身窥探的好机会。景水遥那冰凉小手刚往宁尘手腕上一放,他立刻运起了探查功法。
羽化期宫主亲手施展隔绝秘法,法力之强,恐怕连其他两个羽化期老怪都观之不透。
可那毕竟是玄门正宗之法,究竟挡不住合欢真诀,宁尘神识兜住景水遥识海,悠悠然这么往下一观,顿时如暴雷轰顶,炸得宁尘人都傻了。
怪不得要用这般法门护住景水遥,这要被旁的人看去,可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旁人许是有不识货的,可哪怕就剩一个识货,那人也得姓宁名尘。景水遥识海气海的经络周天,恐怕是几千年才能出这么一个!
此种绝脉实非后天修炼而成,乃是打娘胎里就孕育出的仙体神躯。
其经络之内自成一体,五行之脉通达天地,一丝真元纳入,周天循环之后便有十倍百倍生息不停。
自己炼化也好,渡于旁人也罢,都能叫修行一日千里。
邪道常有教人采补鼎炉的说法,现在看来都他妈是井底之蛙,景水遥这才真正是天地造化而生的鼎炉之体!
就算不会双修法们,只要能将此女拢在胯下日夜交欢,修行速度怕也是要快上几十倍有余。
倘换做宁尘施展合欢真诀与其欢好,只要全神贯注双修,二人一个月内便能齐齐迈入元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而此等绝脉,正适得修炼那《合欢清心诀》。
好有一比,合欢法纲若是一架战车,命君坐了车把式,焚心位就是前头那驹儿,清心位则是后面的车子。
驹儿只要性子对了便好,可这车要的却多了——轮得圆,轴得韧,辕得寸,厢得大,但凡一样短这车就奔的不溜嗖。
可有一件事儿却叫宁尘纳闷。
如此万妙的鼎炉之体,说好听点理应性情活泼,说难听点就该是水性杨花。
油碰上水就得往上飘,屄里空着就会想男人,非得把这一身的好肉都物尽其用才能舒坦。
此乃身性如此,不是装模作样能混过去的。
可瞧着景水遥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若说她是明里冰凉暗中骚,宁尘这花丛中一等一的小霸王,还能看不出来?
“放手!”
许长风一声利喝将宁尘惊醒,他这才发现,景水遥早已将玉佩抢了出来,自己却仍叨着她小手半天没放。
又低头一看,连裤裆都鼓了起来,差点没把宁尘臊到姥姥家去。
倒不是他生了什么淫思邪念,而是合欢真诀被鼎炉之体一诱,自发运转,这才闹得宁尘举了帐篷。
再看景水遥,一张苍白面颊都映出了些桃红。
不是羞的,全是气的,她原以为宁尘大度还了她玉佩,还在心中微微赞许,如今却只当他是借机揩油,再是性冷也生起气来。
还能解释吗?怎么解释也白搭呀!宁尘讪笑着松了手,不言不语退了一步。
景水遥抿着嘴,将玉佩戴回腰间,往前走了两步再不理他。
其实也没什么交情,被人白上几眼也不叫事。可是等宁尘歪头往霍醉那边一看,霍醉眼睛都瞪圆了。
“你这真是色中饿鬼哇……拉着人家手不放,还支帐篷,羞不羞!”
霍醉虽与宁尘相识不久,但该经历的却是都经历了。
单凭自己淫药入体,宁尘却坐怀不乱这一条,霍醉就绝不会觉得宁尘是有意为之。
可毕竟他刚才露了丑态,霍醉说什么也忍不住得嘲他两句。
宁尘唉了一声,伸手往脑瓜子上拍了一掌:“是我鬼迷心窍!可谁叫我是处男之身,受不得这等诱惑。”
霍醉哭笑不得,心说这小子一进白帝城就钻到潇湘楼这大鸡窝过日子,现在说自己是处男,天王老子听了也得喷血。
她摇摇头:“我看你这下也不用折腾了,我再怎么帮衬,阿遥也难再理你。”
“你怎么净给我打退堂鼓!我可不乐意了!你先帮我练练嘛!”
“练练?练什么?”
话还没问完,前头城门已经开了。修士们的队伍立刻向前涌动,景水遥与许长风也迈动了脚步。
恰在此时,宁尘一伸胳膊,牵过霍醉手来:“等我牵习惯了,以后就不会失态啦!”
霍醉胸口咯噔一跳,还不及抽手骂他,已被宁尘拉着向前走去。
她挣了两挣,宁尘却死也不撒手,此处人多眼杂,若是打闹起来,难免被人围观。
霍醉这么爽利的人,一时竟也觉得羞臊,就这么由了宁尘。
宁尘见她不再挣扎,暗暗开心,只将手腕一扭,重新与霍醉十指交扣,牵得更加亲密。
他也不知霍醉现在脸上表情如何,只贪图这掌中一时的温润柔腻,胸中雀跃不停。
高兴归高兴,牵住霍醉的这一刻,宁尘心中却是清明了许多。因为他发现,自己脑子里现在满当当都是霍醉,实是容不下景水遥半分。
其他修士有他这般机缘,遇到景水遥这种鼎炉之体,可不是立时要将霍醉丢了,全神全意把心思扑在景水遥身上,只为了修补法纲、成就大道。
宁尘虽然多情,可若叫他一心功利,虚与委蛇去讨女人欢心,还不如叫他去学狗叫。
况且他是真喜欢霍醉呢。
寄在宁尘心间的这许多女子,没有一个如霍醉一般。
苏血翎忠心不渝,乃是她道心如此;萧靖英姿飒爽,亲慕之余却只是露水一度;初央懵懂单纯,爱护之心尤占其先;慕容嘉与宁尘同生共死一回,对他痴心依赖,可究其根本,两人
这一主一奴乃是机缘成就而得;提到童家母女,更是在逢场作戏中渐生牵绊,这才割舍不下。
唯有龙雅歌,领他入门,是知遇之恩,两人水乳交融之时心神交映,一番造化促成亲密无间。
龙姐姐是第一个亲他爱他的,又焚身灼天,在宁尘心中无可替代自不消说。
可二人终是“日”后生情,宁尘又难免仰望于她,不似霍醉这般肩膀平齐。
小霍与他的性子太合,宁尘真是少有这般轻松。
与她在一处,不用装模作样掩饰什么,他那些油嘴滑舌精头鬼脑,霍醉混迹市井全都接得住,笑也笑得骂也骂得,还有比这更让宁尘动心的姑娘吗?
宁尘三番五次去寻霍醉,说是因为“用得着”,实则早就动了心思。
既不是机缘巧合,亦没有夹带功利,自打他转生此世,霍醉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叫他主动的,没掺下一点点旁的杂念,就是喜欢。
赶上宁尘这人也有股拧劲儿,在合欢宗灵宝堂时就这样,别人抠拿金银,顺势而为就能占得便宜的事儿,他就偏不。
若景水遥不是清心位的好胚子,他勾三搭四尝个咸淡也未尝不可。
可真叫他丢下本心情愫,为了修行得道去玩那些虚情假意,他呸一声就颠儿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宁尘干脆强断了自己对景水遥的念想,不叫自己受那利欲蛊惑,专心致志勾搭起霍醉来。
鼎炉之体虽然稀罕,清心诀又不是只能她练,我叫霍醉练不成吗?
身边从前的那些女子,宁尘哪一次不是屌比心快?
这回可不同,牵着霍醉小手,宁尘觉得如今竟和第一世的影子模模糊糊重合起来——无甚思虑,无甚牵挂,只顾得怎去讨心上人喜欢便可。
我仿佛又做回我了。
“呵,我说什么来着,那小子心知你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终于露相了。”
许长风在景水遥胳膊上轻轻拨了一下,往后示意。
一路上他三番五次对景水遥说,宁尘心术不正,霍醉定是他的姘头,好叫景水遥离他远些。
如今见宁霍二人终于合在一处,可把许长风得意坏了。
景水遥回头看见宁尘牵着霍醉的手,面无表情转了回去,没有接许长风的话。
方才虽有些气恼,但片刻之后景水遥便清醒过来。
细究少年当时表情,并非色迷心窍,实是惊愕震动,莫不成是看出了自己隐秘?
可宫主神法又怎么是他一个灵觉期能看破的?
想到此节景水遥不免疑虑,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先将心思放在了眼前。
城门口礼仪官收下了景水遥给的礼物,又抬出名簿请四人留名。
好在四人要去的只是应天府外城,此处也不会深究身份,几个人只胡留了姓氏也就放进去了。
进得城来,霍醉以为宁尘怎么也该把自己放了,往后轻轻一扥,却扯得宁尘回头朝她笑起来,手指相扣全然不松。
霍醉心乱如麻,不知怎解他笑中之意,直想拽着他衣襟撬开他嘴,数数他有几颗牙。
霍醉最怕的,是他在景水遥那里遭了白眼,这才找寻自己以为替代。
她向来不善玩些虚招子,能两句话把事儿说明白绝不说第三句。
甩开手夯他一捶最是简单,可霍醉突然又觉得有些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他牵着手,而是前头那俩人已然给他冷眼白脸,自己舍不得叫他那般委屈。
要真细究起来,一个洒脱姑娘,此时却瞻前顾后如此心细,小霍已经是着了宁尘的道儿,只是自己还看不分明。
宁尘心中有数,乍着膀子以逸待劳,又有柔荑含在掌中好不快活,只苦了霍醉在后面叫他吊着犯愁。
应天城可太大了,城中走着走着,甚至能望见几座葱郁小丘被屋舍拢在其中。四人一路弯弯绕绕,在西城根附近的苍山下寻到了一间寺院。
天底下的禅修都奉大日轮寺为尊,皇寂宗腹地城中能有这样一个庙宇,实则是大日轮寺与燕门交好,专门留得的一处外使门户。
太平盛世,这间不大不小的寺院也没什么通使的功用,只供城中香客参禅礼佛罢了。
皇寂宗倒是不以为威胁,毕竟禅修一道要的是清心寡欲,又要剃成秃瓢,也不见有几人成就涅盘大道,难道还怕宗中弟子抱团出家不成。
时及祭祖大典,城中外人颇多,来此参览的闲人自然也不少。交了些香油钱,四人假装游兴使然,不动声色混入庙中,也没有僧人疑心。
进了佛门清净之地,宁尘总算松了霍醉的小手。
霍醉掌中一凉,好不容易舒下一口气,又见宁尘望着她笑,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默契亲密。
霍醉胸口忽地甘甜起来。
似是懂了些意思,又不敢细想,只能跟着他先往前走。
这寺中不过一个禅修金身期的和尚压着山门,与玄门相较大约和金丹期相仿。宁尘他们毫无顾虑,只若无其事往那后山偏僻处行去。
后山一处小小石窟,少有人来,已是遍地败叶枯枝,也不见僧人打扫。
宁尘按柳轻菀所示,摸到石窟中,寻得一处隐秘石缝,便是那庚金剑密钥归属之处。
“来,手搭我身上,咱们动身。”
宁尘此时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回头确认三人都已抓紧自己胳膊,这才小心翼翼取了庚金剑剑胚,慢慢往石缝中一插。
微微一声嗡鸣,整个石窟突然震荡起来,须臾间便停了。四人屏息而立,不敢挪动分毫,此间却再没生出半分异样。
可回头一瞥,石窟外面的天地已然换了颜色。原本湛蓝的天变得灰漆一片,却不是因为乌云盖顶,只仿佛蒙了一层不清不楚的纱罩子。
那太阳光色晕涔涔从头顶灰色中穿透下来,好死不活地落在大地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身后却是黑洞洞一片虚空。
洞窟所在的那片土地,已从大地上撕裂开来,与无数碎片一起浮在黑暗之中。
这些地裂从大到小,越往深处越是稀疏,最终与黑暗融为一体。
顺着大地边缘一直望去,就像是这片黑暗虚空正在逐渐向内侵蚀。
四人谁都未曾见过这等景象,站在洞口一时看得痴了。也不知若是一脚踏空落入虚空,究竟会掉到哪里。
好在洞窟所在的地块还算广阔,与前面大陆之间裂缝不过丈许。拿肉眼去看,也看不出这些大小碎块有丝毫移动,这天地界应该还算稳定。
景水遥回过神后也不害怕,率先纵身跃上了前面的大地,许长风紧随其后。
宁尘狡黠一笑,朝霍醉伸手,意思是拉着你一起跳。霍醉瞪了他一眼,自己脚下一踩飞身而过。
宁尘没能再拉小手,噘着嘴自己跳过虚空,尽摆出一副委屈样子给霍醉看。
霍醉错开眼神也不看他。她心知景水遥他们厌恶宁尘不好开口,便一本正经代问道:“如今已进到妖墟之内,我们往哪里走?”
“跟着我就行。”
宁尘刚准备动身,景水遥却走上前来:“十三兄弟帮我们指个方向即可,妖墟中行走颇有风险,你与霍姑娘就在这里等我们。”
进入妖墟得要庚金剑,出去自然也少不了。
宁尘不禁疑惑:“要是等个十天半月你们都不回来,我们难不成在这儿搭窝棚住下?你就不怕我们等不下去,提前走了,把你们困在此处?”
“祭祖大典结束之后两天,若我们还不回来,你们便走。”
“得了吧,咱们赶紧去赶紧回。你也知道妖墟凶险,看在楼主面子上我也得照应照应你们。”宁尘说着话,也不给置喙的机会,抬腿就走。
景水遥见他一意孤行,也没有再说旁的,跟许长风一起吊在了后面。
妖墟原本是妖族生息的地盘,大小妖城妖洞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不过现在都已变成了残垣焦土。
那怨魂妖灵大多是白天蛰伏,但若被附近真气搅扰,难免也会出来发难。
虽然是第一次进妖墟,几人都对此间情况多有打听,谁都没有催动真气施用身法。
才走了不一会儿,许长风忽然身形一顿:“你们试到没有?真气似有逸散。”
他修为最高、真气最厚,此时突然发觉体内真气恍若有虚,像是被人抽走了一些似的,不免有些紧张。
景水遥闭目一试,点了点头。霍醉却一脸迷茫,并未试到真气有半分削弱。
“元婴不入妖墟,这话你们听过没?”宁尘漫不经心道。
若能知晓妖墟所在,这句偈语也便容易听得。景水遥嗯了一声:“宫主讲过此言,若非如此,我就一路修到元婴再来了。”
旁人听了这话恐怕笑掉大牙,元婴若是那么容易修,中原早就出来千八百飞升的了。
然而宁尘却明白,景水遥鼎炉之体,恐怕早已随寒溟璃水宫宫主修习了什么神妙功法,这话可没有半点虚的。
“不是元婴进不来,而是妖墟中妖灵聚汇,贪食修士灵气续命。若元婴期在此处现身,立刻便要引得千百万妖灵齐齐来攻。打是能打过,却是寸步难行,故而有此一偈。你我虽不是
元婴,但灵觉距元婴也不过就差道心一解。留在此界之内,真气恐怕得降到灵觉初期才能稳下。”
霍醉本就是金丹,没有此忧。景水遥许长风就地盘坐,收敛周天尝试摸索抵御之法,耗费一个时辰却也徒劳无功,只得任凭真气慢慢降了下来。
宁尘早知此节,他若是灵觉后期恐怕也讨不了好。但合欢真诀威力强横,凭他灵觉中期修为,竟微微抗住了没有逸散。
不过这也是他为何敢叫霍醉来此的原因。真气受制,霍醉凭借这一身叶含山武修奇功,战力绝对不会逊色其他二人。
四人行走一昼,运气不错,好歹没有什么像样的妖灵拦路,只在路过一片沼湖时引动了几条鱼怪残魂,刚一露头,许长风已御使飞剑给它们斩了个魂飞魄散。
灰蒙蒙的天上日头悬而不动,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暗淡。可见这天地界中的太阳并非实物,乃是一个残影。
面前偌大一片废墟浮入眼帘,宁尘直愣愣冲着那个方向就去了。
许长风本不想与他多话,可见他步伐坚定,不禁还是张了口:“前方那废墟……原本莫不是一座妖城?其中妖灵定然群聚甚多,为何要往那处去!”
宁尘懒得和他耗费唇舌:“你认识路我认识路?我能带头找死吗?今晚就在那处落脚,你要不敢进,就搁这儿挖个地洞。”
“昨夜已休息过了,何必驻脚,继续赶路不成吗?”景水遥说。
宁尘连连叹气:“嗨哟,真是得亏我带路。当初要是叫你们自己走了,今晚你们就得死这儿。”
“此话怎讲?”
“妖墟入夜,幕如墨染,伸手不见五指。又有万妖齐出,游荡巡弋。白天战起来,胜负好分,晚上若是遭袭,堆也被怪堆死了。唯独这天地界中的几处妖城残毁之处,当初灭妖大战,
被各式阵法结结实实犁过一遍,莫说妖灵残魂,鬼毛都驱的一根不剩。昼行夜伏,寻妖城断壁处休憩,乃是妖墟内排第一位的规矩。”
景水遥听是听进去了,但仍问道:“你……你们潇湘楼,如何知道这许多?”
“妖墟本就是供皇寂宗高阶弟子历练的地方,从他们嘴里抠点儿话,对潇湘楼还不是易如反掌?”
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那两人还能再说啥?
都乖乖跟着宁尘进了妖城废墟。
此处早已被人族修士掀了个底儿朝天,别说囫囵个的房子了,三五尺高的墙都少见,最多也就挡挡沙土风尘。
倒是有树,妖墟内灵气浓厚,树木生长旺盛。
凑来些枯枝,生火决随便一点就是一蓬红灿灿暖烘烘的篝火。
夜渐渐来了,头顶天空竟一点点变作深紫色,布出了漫天星斗烨烨生辉,却有一番惊心动魄的好看。
寒溟璃水宫二人面色重重,也没心思观景,只从戒指里取出锦盖铺在地上,盘膝坐定,吐纳修行起来。
霍醉身为武修,惯于拳脚之时运气修炼,现在身在妖墟不敢擅动,也只好别扭着打起坐来。
可是还没等她闭眼冥思,就感应到身后隔了一堵墙,宁尘正窸窸窣窣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叫霍醉全然静不下心来。
她扒着断墙探出头去:“十三,你好烦啊!”
只见宁尘整了一块大青石板横在地上,不知从哪里弄得盘子,四凉四热八个菜已经摆上了。
这黑灯瞎火残垣断壁的地方,竟叫他整了这么一个席面出来,霍醉眼睛都直了。
“你跑到这儿野餐来啦!?”
“还差这么一天打坐的功夫吗?别在那装模作样了!来,吃点儿吃点儿!”
“你也够没心没肺的。”
“哈哈哈!有肠有肚就行!”
他俩这边唧唧喳喳,身后许长风一声叱喝:“你二人这般聒噪,如何叫人静心修行!”
霍醉还担心宁尘跟他呛起火来,没成想宁尘却不当回事儿:“好好好,我们离远点。”
他说着就将地上的青石板一托而起,朝霍醉一努嘴,向远处走去。
霍醉笑着将手按在断墙上一跃而过,跟着宁尘走去了前头另一座残屋里。
低头一看,嗬,不光菜齐,还有酒呢。四只酒壶两只酒盏,已叫宁尘摆得齐整,青石板旁边还铺了一只牦牛毯子。
霍醉鼻子一抽,识得那酒香,心中那点糟乱全都吹散了。
看那酒器就是,那并非自应天府购置,而是潇湘楼珍藏售卖的佳酿。
宁尘这是有心了,提前备好了美酒,从白帝城一路带过来的,这份心思霍醉如何看不出?
猜定了宁尘的念头,霍醉便不慌。她从不怕这少年对她有何居心,只怕猜错了他的意思,两人生出误会。
闹了半天还是冲我来的,霍醉嘴角一翘,先前的忐忑酸涩一解,眼里的光色也柔了。
宁尘跽坐在毯子上,抬手用第一只酒壶斟了酒,抬眼向她一望:“聊聊?”
霍醉将衣袍一展一甩,在宁尘身边坐下,伸手去取酒盏,却被宁尘抬手拦了一下。
“一口下去,能识得这是什么酒吗?”
霍醉也不多说半句,仰头将酒送入口中,嘴巴一咂:“沥胆酒。”
“真是个酒腻子哇!这都喝的出来?”
霍醉笑道:“叶含山上下两只醉猫,你当是虚的?”
酒是好酒,菜却没什么精巧。宁尘叨了颗醋花生丢进嘴里,开口道:“沥胆披肝,君子之泽……今夜我不当小人,也想你陪我当一回君子。”
“酒后无君子,我可不敢打包票。”霍醉取过沥胆酒又给自己满上,那酒壶盈盈一握,三杯倒出来却是干了。
她将最后几滴振在杯中,抿过一口;“你是有话要问?”
“你与旁人结过道侣吗?”
此一问倒是锋锐,一点儿都不带寰转的。霍醉心头一颤也不伪作,将头一点:“两年前,有一良人。”
散修男子若如霍醉一般混迹市井,往往粗鄙鸡贼,以霍醉的心气儿却是看不上的。
她生的好看,纠缠她的自然不少,世家子弟尤而为甚,可家教不严品行不端的她入不了眼,门风罡正德才兼备的又因那恶名对她敬而远之,两厢一挤兑,竟一直没有亲近之人。
两年前她倒是真遇到一位公子知书达理,没有先入为主闻名取人。
霍醉对他生出了些许情谊,几番相处之后,架不住对方苦苦哀求,也就应了与他结为道侣。
霍醉刚一答应,那人就显出了一肚子迂腐。
什么女孩家不许踩凳子,说话不能太大声儿,穿衣服不能露胳膊,霍醉是做这也错做那也错,浑是讨不了一点儿好。
开始霍醉只当是他为了自己好,也没太往心里去,可到了第二天,那人一句“女子如何能喝酒”,霍醉立刻就把他凳子踹了。
别的还好说,不让姑娘我喝酒,你爱滚哪儿滚哪儿去。
也没什么好遮拦的,宁尘问了,霍醉就顺嘴一咕噜给他全都倒了出来。
宁尘听完,释然道:“你那时不叫我招惹,我就觉得你是以前有事儿……”
霍醉叹气:“我这人啊,天生不爱被管,我家那老头从小都不敢管我。经了上次我也是看明白了,若与人结了道侣,定然要被框住,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才能逍遥自在。”
“两人未必不能一起自在,你那是没碰上靠谱的。”
“谁靠谱?你?”霍醉斜他一眼,嘴角带笑。
宁尘这回却是没顺杆子往上爬。他默默无语,取过第二壶酒,斟在杯中。
“这回也要猜酒吗?”霍醉问。
“待我说完话,你再喝。”
看宁尘面色微沉,霍醉便将酒杯放在了石板上:“你讲吧。”
“你于我沥胆,我也剖心报之。霍醉,独孤十三乃是我假托的姓名,此时已不能再瞒你。”
言外之意,再瞒你,如何叫我往你心里去住。
霍醉竟也微微领会了其中深意,她忽然又有些发慌,深吸一口气,问:“为何要托以假名?”
“因为大如浩天宗这等五宗法盟,都将我视为肉中之刺,想要拔之而后快。我不遮掩身份,便无法在中原行走。”
“你与他们有仇?”
许许多多婉转说辞在宁尘心头转过,他不禁得开始害怕……已经与霍醉这般近了,若将她吓退可怎么办。
那可是五宗法盟,不是旁的什么宗派。
与他们作对,几乎便可算作整个中原修士的敌人。
这世间有几人能在这等庞然大物之前挺起腰来?
可若不把话说透,又开口作甚?宁尘想到此处,只硬声道:“是。有滔天之仇。”
“你……”霍醉再是闲散无羁,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懵。
宁尘抬手将霍醉的杯子送到面前:“话不急叙,请饮此杯。”
霍醉愣愣地接过去,三心二意之间将它饮下。待她于口中一品,眉头舒展了两分:“这酒唤做……合欢酿。”
“答对啦。”
霍醉长长舒了一口气:“你的真名是……宁尘……”
“嗯。”
此酒非是与合欢宗有关,只是拿合欢花酿造而成。
可合欢宗那场祸事早已传遍天下,宁尘的大名儿连带画影图形乌泱泱铺到了各州各府,白帝城所在辰州亦不例外。
宁尘奉上的这杯酒,即是给霍醉点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宁尘虽有一氲大祸罩在头顶,却吓不住霍醉半分。若是知道身边人有难就缩了脖子,也对不上她这义字当头的性格。
“宁尘……宁尘……”霍醉在口中咀嚼着,歪头冲他一笑,“这名字可比那什么十三好听多了。”
宁尘笑起来:“是啊,好就好在,跟霍醉俩字特别般配!”
霍醉把脑袋垂在自己胳膊上,咯咯笑着。
待她再抬头起来,酒红已攀上面颊。
她正正心绪,将眼放在面前一桌酒菜上:“你与我说实话,从一开始,就在跟我玩以退为进的把戏,是也不是?”
宁尘一梗脖子:“人呐,一旦动了心,哪是你一句话就能堵了去的?我又怕死缠烂打叫你厌烦,只能出此下策。今天我就把话说死了,你若真是一点儿想法没有,咱们就踏踏实实当
哥们儿,从今往后再不提此事。可你若觉得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好,为何不试试嘞?”
宁尘喜欢的就是霍醉与他处处合拍儿,霍醉又何尝不是。
哪是觉得“有一丁点好”啊,现在处在这意头上,霍醉看宁尘是哪哪儿都好。
如今宁尘把话掰开揉碎了这么一说,霍醉只觉得若是再将他推远,怕是真把这缘分耗尽了。
但又叫她如何开口去说?
霍醉性子这么直,嘴巴张了张想说些好听的,脑袋一片空白,半句软话都说不出,脸都红了,只憋出一句:“倘你能说出个理由,试试也未尝不可。”
宁尘舒出一口气,眼见好事只差临门一脚,他抄过第四只酒壶,递到了霍醉嘴巴前面。
前面两味酒俱有深意,霍醉自也不由得好奇,由他捧着酒杯轻轻抿一口,随即哑然失笑——这壶酒名为【醉生梦死】。
宁尘将她抿过的酒喝进肚子:“你方才总说自在自在,可强拧着不顺自己心意,又叫什么自在?从心所欲,醉生梦死,才是真的逍遥。”
三壶酒,三层意,都被宁尘算得通透,于自己身上用尽了良苦心思。
霍醉胸口被融融暖意塞满,最后那点倔强也给推垮了。
她劈手夺过那壶【醉生梦死】喝尽,酒不醉人人自醉,面颊已是姹紫嫣红,宁尘何时见过她这等妩媚,眼睛都看痴了。
“与你结为道侣……倒也没什么,但看你小子如此会哄姑娘,怕是女人已经有不少了,你叫我往后如何自处?”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霍醉又知他长期宿居青楼妓馆,心中早有计较。只是如今口虽然松了,却是不知怎么摆正身份。
“就把你养在外室,给我当个小三儿——”
霍醉跟他认认真真掏心,却换来戏言一句,直戳得她火上紫府,别提多委屈了。
姑娘鼻子一酸,伸手就去掐宁尘脖子。
宁尘连忙抓住她手儿往后一屈,将霍醉揽在怀里。
“家花不如野花香,当个野花不好?”
宁尘没轻没重还在逗人家,霍醉气得都哆嗦了,体内真元压制不住直向外溢,都气冒了烟儿了。
试着怀中佳人使劲往外挣起来,宁尘这才抚着姑娘后背好生安慰:“这不都由着你嘛,你若盼着明媒正娶,那我就八抬大轿上你的叶含山……”
霍醉抬手在他脑门上扇了一掌,勉强压住火气:“谁要与你娶亲!我只要、我只要……”
她话一时难说出口,宁尘却接道:“你只要我对你有一颗诚心赤胆,断不可心口不一。”
宁尘一双眼睛忽烁间没了戏谑玩闹,只留下一片至诚至真。
霍醉所思所想被他一一说中,只叹他竟将自己读得这般透彻,马逢良将酒逢知己,肩头那些许踟蹰尽数卸了。
宁尘试得她身子软了,又接口道:“我不光应你,还要亲你爱你,叫你知道双莲并蒂何其之美,比翼双飞何等之妙,叫你思我想我,依我念我。从今往后,哪怕苦酒入喉,我们也早
晚叫它都变得甜了。”
虽是一番甜言蜜语,却说得精诚朴拙,霍醉听得心颤,大羞不已,连忙出言打断:“我不听这些诓人的话,只叫你知道,我可没有第二颗心交于你处。若是今后欺我骗我,恩断义绝
之后,莫来痴缠不休……”
宁尘小心翼翼拿指尖在她脸颊一滑:“还没如何呢,就去想那镜破钗分的哀事。”
“世间冷暖,爱侣相欺之事,我都见得惯了……只盼你我能有好聚便有好散,也不枉、不枉我……”霍醉喉咙发颤,强拧着才说完了最后半句,“……不枉我倾心一场。”
那铁桦一般的刚直为他变了柳条枝儿,宁尘心口怦怦直跳,将额头与霍醉抵在一处,轻声道:“嗯……我倾力而为,断不叫醉儿后悔就是。”
一声醉儿入耳,霍醉只觉双眼泛酸,连忙紧闭双目。这一声呼唤至亲至柔,终叫这一辈子硬挺着脊梁的姑娘得了一个贪晌之处。
二人相辅相依,许久没有说话。
霍醉肩头抵着宁尘胸口,试得他胸膛炽热心口震荡,不知不觉间只剩下心满意足。
宁尘拢着霍醉长发在指间把玩,仿佛又回到了第一世那无有远虑的纯粹时光。
片刻,霍醉支起身来,在宁尘肩膀头儿拍了一巴掌:“哎,当家的……”
“当家的?”宁尘咂么咂么嘴,直挑眉头,“这他娘是个什么称呼?”
霍醉微微一笑:“你把我诓到手里,欺我看重义气,早晚要将我使唤的团团转。雇个小工还得给钱呢,我可不吃这哑巴亏。别的不说,今后我那酒你得包了!”
她话说的似是生分,可宁尘忍不住还是笑了。这酒腻子,明里算账,暗里实是抹不开面子,在这儿别别扭扭撒娇呢。
“行行行,得亏你爷们儿我兜里有钱,你一辈子酒钱与我这儿报销就是。”
话说的叫人踏实,霍醉心情大畅,伸手朝那最后一壶酒一指:“喏,给我拿来——”
宁尘把酒壶握在手心,望着霍醉眼睛:“醉儿,若只靠闻的,能猜出酒名吗?”
霍醉自信一笑:“难不倒我。”
宁尘将那酒递在了霍醉面前。霍醉低头一嗅,不禁一阵耳热心跳。
【鸳鸯回春酒】。此酒虽无什么淫性,却也是强肾催宫的春物,宁尘暗含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也不一定非要今夜喝……醉儿想与我饮酒,自是时刻奉陪。”
霍醉颤巍巍接过宁尘手中酒壶,踟蹰片刻,自己默默斟了两杯,与宁尘递了。
她深吸一口气,柔声道:“宁尘,我霍醉没有其他姑娘的千娇百媚,也尽不了她们那般心细如丝,只有一节敢逾其先……此酒交杯,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宁尘听得霍醉剖白,心神激荡,两人臂弯交错,齐齐饮下那杯春酒。
宁尘再按捺不住,丢去酒盏,俯身拥住霍醉,双唇相触,把那情债先讨了回去。
当初叶含山时,还是霍醉先动的。
宁尘那日醉得晕晕乎乎,什么也没记住,如今贪那小嘴软嫩新鲜,亲来吸去,没把持两下就把舌头往霍醉喉中去钻。
霍醉酒量好,上一回如何被他欺负可还记着呢,这回自然更是抗他不住,秀鼻一哼就被他撬开牙关,舌头给卷了去。
那日毕竟酒喝得麻酥酥了,这回才知道被爱侣亲吻竟是这般舒服,霍醉身子里一团火从喉咙飞到胸口,从胸口跌到小腹,就这么一股子热气儿来回鼓窜,实在受不住激荡,喉中妙音
一声,胳膊不禁死死缠住了宁尘脖颈,盼他就这么一直亲下去。
女孩口中小舌香软,更有醇酒香气弥漫,简直要把个宁尘迷成大尾巴狼。他左吃右吃,把霍醉那舌头舔了不知道多少遍,还是贪个没够。
不光嘴贪,这色中恶鬼手能老实的了吗?霍醉那一身宽袍大袖的,他那贼手滋溜顺缝钻了进去,一把捏住胸前那团软肉。
霍醉本钱可真不小,只是为了行武方便叫她拿缠布死死缠了胸。
宁尘只爱吃新鲜的,怎能容那好物事珠玉蒙尘,性子一凶,手上竟用了力,一把给霍醉缠胸撕了一半开来。
霍醉是见过世面的,不是不知道男子喜好女子何处,可宁尘这穷凶极恶的模样,真叫她没得防备。
挣扎着吐了宁尘那舌头出来,霍醉狼狈抹了抹嘴角香涎,小声埋怨道:“又、又不是不给你摸,你扯坏我缠布干什么!”
宁尘口中失了小舌,也不说话,又拱在霍醉颈子上舔了起来。
霍醉身若遭雷,不禁一个哆嗦,再没法多说什么,叫宁尘双手齐下,把裹胸布都撕巴干净了。
一对水滴乳儿从束缚中淌了出来,霍醉那身白色大袍之下除了一件轻纱罩衣一条包臀亵裤,再无一点遮拦。
她知道自己已被剥得敞怀露乳,被宁尘看了个精光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斜倚在身后断壁之上,羞得闭上眼睛歪过头去,不住喘息。
宁尘手中两团喷香软腻,揉来揉去好不快活,忍不住低头去看,但见那双乳圆润饱满,雪白团子当中一簇樱红挺立。
若叫霍醉跪爬下去从后面行淫,这对乳儿可会真如水滴一样垂在她身下,叫他撞得颠翻不休了。
见了如此美味可没法再忍,宁尘一口咬了上去,用力一吸,嘬得霍醉“啊”的一声小小尖叫,把那一身的刚硬骨气都丢了。
“宁尘!轻点咬……”霍醉本想叫他停了,可又见宁尘吃得如痴如醉那般喜欢,心底涌出一番喜悦,话到嘴边也改了。
宁尘得了允,两只团子更是谁也不放过,右边吸得肿了,又去品鉴左边,来来回回吃个没完。
霍醉虽未经人事,可折腾半天也叫他弄得头晕目眩,心火上上下下,在小腹中烧了个够呛。
她斜眼瞥到宁尘那裤裆,里面儿的东西几乎都把裤子给他撑破了。
当初南元朱门,二人藏身柜中,她还掐了那东西一下,一时间想起此事,恍如隔世,不禁伸出手去,给他揉捏起来。
宁尘埋首奶儿之中,忽地试到那坚挺处一阵酥麻,颇有些惊讶。
忍不住抬起头来,狠狠亲了霍醉两口,蹬鼻子上脸捉了霍醉手腕,将她小手塞入了自己裤裆。
霍醉为人干脆、敢作敢为,情爱间也不愿伪作矜持,宁尘得寸进尺之下她竟也不抗拒,捉着他巨鸟一根,细细替他上下搓弄起来。
宁尘这下可来劲了,腻声在女孩耳边问:“醉儿今夜就给我?”
霍醉一听可急了,鹿心乱撞,连忙道:“不给!”
“那你还给我搓的这般硬,叫我如何纾解!”
霍醉被他问得六神无主,几番张口不知如何作答,被他偷上前来将舌头占住了,绞缠了一腔口水,又被逼着咽了。
逐渐喘不过气来,霍醉勉强将他推开寸许,忽试得探在他身下的那只手虎口湿漉漉,讶然道:“你……出精了?”
“啊?我可憋得难受还没起头呢!”宁尘也被她问愣了。
“那怎的湿了我的手……”
宁尘失笑,贼眼往霍醉腿间去瞄:“你能湿,我却不能?”
霍醉这才试到自己腿间凉凉,不知何时已泌了爱液出来,将亵裤荫了一片。
她一羞一愣的功夫,宁尘已拿手掌抢在那桃源秘处。
霍醉连忙去抓他手腕,却被他手指上下搓揉了几个来回。
“唔!”霍醉双腿一蹬,只觉得被打了一闷棍似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情到浓处,叫宁尘狠狠一激,好悬没迎来自己第一次泄身。
若宁尘欺她软,使手段乱七八糟一顿乱揉,怕是这姑娘立时就要交代在这儿。
可宁尘哪舍得叫她第一次独饮空杯?
趁机会就扯着那亵裤往下去拽。
她平时打拳踢脚,下身不爱穿长衣,只留这样一件黑色亵裤遮春,故而这裤管比平常亵裤略长,能裹住小半大腿。
若是她着意不允,宁尘可是不好脱的。
霍醉喘匀一口气下来,竟发现自己亵裤已被扒到大腿,顿时有些恼。
“说了不叫你急在今夜!”
宁尘又气又笑:“那你别撸我鸡巴!”
霍醉被他吸得舌头发麻,嘬得双乳又痛又痒,身下还濡湿一片,如何不想要?只是此番叫他激起了性子,偏不要给他。
“方才叫你这般欺负,看我如何报仇!”
她一挺腰一使巧劲儿,竟翻身将宁尘按在地上往腰间一骑,伸手自己把亵裤脱了。
宁尘又惊又喜,可没成想,霍醉偏要罚他一个看得见吃不着。
她身旁那些姐儿妹儿没少跟她说悄悄话,倒是教过她一招。
霍醉大起胆子,强忍羞涩解了宁尘的裤腰,那白玉老虎嗷呜一声跳将出来,狠狠抡在霍醉小腹上。
霍醉原本还觉得,若是他缠得紧,半推半就给他也就是了。如今看到这一条凶兽现身,心道这要是叫他得逞,自己还不折了半条命进去。
未免身遭此难,那更是得使出浑身解数降龙伏虎。
霍醉按着宁尘胸膛不叫他乱动,拖泥带水举身子往他玉棒上一坐,平压在胯间,前后轻轻晃起了腰。
宁尘见惯花丛,却未见过霍醉这与众不同的花瓣。
她私处生得颇为靠前,小阴唇展出小小两片红嫩薄如蝉翼,带着点点淫露正含了棒身。
宁尘低头去看,两抹鲜红裹在鸡巴上,宛如一张小嘴亲昵;再往上看,又见原本那飒爽女儿,衣袍开敞下藏着一对奶子,在自己兀自扭腰不停。
宁尘当时半个身子就麻了,直想扛着她那长腿夯她个实实在在。
“好醉儿——就给了我吧——你这样弄,叫我不上不下,可烧坏我啦!”
霍醉也在那里银牙半咬,一时间身子也是歪歪扭扭,数着一二三四怕是也要到顶儿了。
她这雏儿,方才在宁尘作弄下远远望见那滔天洪水,是又馋又怕,现在学那骚娘儿把式给自己情郎吃了半天素的,也不知是该叫他入在腹内送自己上去,还是趁着尚能守住心念,就
此罢休,来日方长。
又晃了十几下腰,宁尘已是咬牙切齿眼前发黑,忍不住叫道:“好你个臭酒猫儿!待真激起我性子来,翻身过去干你个七荤八素!”
霍醉红颊似血,气喘吁吁笑着逞强:“若不用真气……你还能……弄得过我?”
宁尘梗着脖子就要起身挣扎,可手脚一动立刻被霍醉制住了关节。
他倒忘了当初这姑娘在白帝城是怎么欺负他了。
真气也不敢用,引来那边寒溟璃水宫二人,可就丢大脸了。
无奈之下,宁尘只得摔躺回去挺尸,霍醉臀儿慢慢动着,上身却伏下去,抿着宁尘嘴唇亲了又亲。
“认输了吧?”霍醉总算赢了一回,喜笑颜开。
宁尘无奈,眼珠子滴溜溜往下瞅去,正赏到那一对儿水滴乳是怎么垂而荡漾,也算补了补心头缺。
“霍姑娘!十三!”
断墙另一侧突然一声呼唤,吓得霍醉连忙缩下身来。脚步声由远而近,却是景水遥见他们久不回还,出来寻了。
霍醉惊慌失措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宁尘机灵,抱了霍醉一侧一滚,将她挤在墙角之下。只要来人不把头探过断墙,便发现不了他们。
霍醉松了一口气,低头见自己一对乳儿顶在宁尘胸口,已被压得鼓鼓囊囊,不禁又羞了半天。抬眼一看,却发觉宁尘正朝自己坏笑。
还没回过神,就试着那火热巨物顶入自己腿间,直往那桃源蜜缝逼去。
霍醉吓得连连摇头,却不敢出半点声音,动着嘴唇一个劲儿说着“我认输我认输”。
宁尘叫她欺负半天,岂能饶她,原本那点怜香惜玉早被蕴成了满腔淫欲。
正赶上霍醉穴儿生的靠前,两人在墙根下面对面并躺一处,全然挡不住宁尘暗度陈仓。
壮硕龟头抵开了两片小阴唇,霍醉这才真的慌了,顾不上被旁人听见,咬着宁尘耳朵,蚊蝇般小声:“尘哥,我错了还不行……”
一小句话还没说完,宁尘腰一挺,龟头撑开软肉就日进了霍醉屄口,恰顶在处女膜上。
霍醉眉头一紧,张嘴欲呼,好在神智尚清,一把捂住了自己小嘴。
从穴口到膜儿,都叫那滚烫铁棒头儿填了。好在霍醉勉强还能忍耐,她缓过一口气,小声急道:“你来真的?!”
宁尘在她耳上一舔,柔声道:“接下来才是真的。”
霍醉怕得要命,心一横,也不管叫不叫人看见,立时就要爬将起来把那虎头挣出穴口。
可是宁尘已稳稳挟住她身子,伸手替她捂了嘴,小腹与她贴在一处,屁股往里结结实实顶了上去。
霍醉腹中仿若龙吟虎啸,开碑裂石,叫铁棍一下子探入那月牙口儿,将晶莹圆润的处女膜捅了个破破烂烂,再回不去了。
霍醉痛得几近晕厥,可偏偏就是晕不得,一声凄叫也叫宁尘死死捂在了口中。
鲜红血珠从两人肉缝中淌下来,滑过她白白大腿,沾染了身下白袍。
又听上头许长风声音道:“找到了么?”
景水遥应声:“没有,只有残羹剩酒。”
“呵,那俩人定是逞欲寻欢去了,不必担心。我真没说错,那霍醉装模作样,到底是个淫女。”
两人声音远去,可把霍醉委屈着了,泪珠吧嗒吧嗒掉了几滴,都淌在宁尘手背儿上。
若放在平时她可不当回事,恰逢现在,屄里真就插了一根鸡巴,又被宁尘这样欺负,如何不叫她往心里去。
宁尘可没见过霍醉这幅模样,顿时慌了,连忙去吻她脸颊将泪珠儿亲了:“醉儿痛着了?别听那狗东西放屁,你我情投意合,管那风言风语作甚。”
霍醉闭着眼,虽不流泪了,却也不爱看他。
宁尘抱着她又亲又哄半天:“你不高兴啦?那咱们不弄了,我这就出来。”
霍醉红着鼻头,睁开眼气道:“身子都叫你破了!又说这等话!”
“我也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嘛。后面还有极乐绵长,我想叫醉儿早些享受……”
霍醉身边姐妹都与她讲过这番滋味,知道他不是假话:“你就不能轻点……非挑我不敢动弹的时候强要我!”
“说是轻点,怕是更疼。你武修的身子骨坚挺,何况我已经收着劲儿呢,这要还受不住,我看咱们不如歇了吧。”
半途而废,刚才的苦不白吃了。霍醉叹口气:“那你……来吧……捂着我嘴……”
方才霍醉痛的身子绷了半天,手脚早没劲儿了。宁尘得令,又按住她小口,将玉棒往里用力突了进去。
一路毫不留情,破开了处女膜、碾平了肉芽丛、胀开了小花径,紧贴贴的一条小缝都给撑成了一个血洞,那鸡巴满满当当亲在花心上,这才停了下来。
霍醉的哀叫都叫他手掌按在了喉咙里,如今总算吃足了他那东西,嘴唇都紫了。
宁尘使出浑身解数,揉那乳头亲那小嘴,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总算将女孩舒缓下来,气儿堪堪喘匀。
霍醉抬手揩去眼角泪滴,带着哭音儿:“真不知其他姑娘如何受得了这东西!”
“那个……呵呵,我多少比旁人本钱大些……”
“想来也是……男人都跟你一般大,女人可怎么活……”
“你可错了,若都是这般,女人可都快活了。”
“哪里有什么快活!早知道如此,死也不叫你进来!都是你用强!”
宁尘捧住霍醉脑袋,细细吻她额头。
如今鸡巴叫她死死裹在小腹中,火热柔嫩,就算不动弹也爽得要紧。
他将神识探入霍醉识海,见她一缕心络和自己相接,识海之壁并未有什么破败痕迹,于是放下心来。
这不还是愿意叫我插嘛——
“醉儿,你按疗伤那般运气,就不疼了。”
“我怎么懂如何往那处运气!”
“你顺着我来,我教你。”
宁尘依双修之法,以阳气挑逗霍醉阴元逼在宫内,霍醉真气勉勉强强跟着运行,片刻间就舒缓下来。
刀割一样的疼忽然没了影,撑开的小穴只剩下了满满饱胀,宁尘试着拿鸡巴顶了她一下,霍醉轻轻哎呦一声,声音里泛起了水音儿。
“你那运气法怎么还能管那个地方……尽是歪门邪道……”
宁尘含住她珠唇亲了一会儿:“你能受住吗?我可要忍不了了……”
下面不疼了,霍醉肚子里也痒起来,伸手搂住宁尘脖子将他抱住,脑袋含在他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
宁尘不叫半分杂念扰心,全然不愿动用合欢真诀,只贪与霍醉第一次的亲密无间。
他腰腹缓缓后缩,慢慢将肉棒往外拔去。
霍醉方才已重新泌了几缕汁水,穴内还算滑润,只是那虎头沟儿刮到处子薄膜破损之处,难免又将残膜撕扯了一回。
霍醉痛得直喘粗气,却忍了没叫出声。
宁尘撅着屁股浅浅抽插,先把霍醉小屄外面通松了,才又一寸寸往里深入。
一番起落也是温柔体贴,全不似破身时那般粗鲁,叫霍醉好好尝了尝那酥麻滋味。
“醉儿舒服起来没?”
霍醉正微微酣着,听他发问也不知如何回应,把头埋肩膀鼻子嗯了两声。
宁尘见霍醉已被自己操成了软姑娘,撅屁股的速度也快起来,一棍子又给她杵到了头。
本来美美叫他伺候着渐入佳境,突然这么一撞,心儿差点没给顶到喉咙。霍醉啊一声叫出来,自己听了都不禁羞臊。
她又不是大门大户被礼教捆绑的姑娘,跟那些姐妹学得,也试过自己揉揉弄弄,只是技艺不精,一直以来倒也没多少兴趣。
现如今叫宁尘箍在怀里,穴儿结结实实被他垦开,只觉得那十二分快感带着凶意,猛往浑身上下的肉儿里冲。
她头一次管不住自己的喉咙,叫的嘴都闭不上了。
“哎……哎呀……啊……啊……尘哥……饶、饶我……啊……不……顶、顶我……”
宁尘早摸到她敏感处,一招一式都朝着那妙处使劲儿,将霍醉伺候的摇头摆尾,一点点水漫金山,腿间操的咕叽咕叽直响。
那曾经把宁尘踢得七荤八素的长腿也不知不觉缠上了腰,盼他弄深些。
宁尘照准了那宫口,奋力抽插,龟头高速点在花蕊上狂吻不休,却不叫她痛着。霍醉吃不住他奇淫巧技,顿时哀叫连连,片刻之间崩泄在即。
“啊啊啊啊啊——尘哥!你弄死我了——啊啊嗯嗯——我想、我想尿……你、啊!你放我、放我去……”
霍醉往后不住去缩,可身后就是墙,哪里躲得开,被宁尘紧紧压在墙根下棍棍到底,只收着力不伤她阴关,那春水已如泉涌,噼啪溅在两人肚腹间。
“呃呃……尘哥……尘哥……我要到了……亲我……”
霍醉声音都给操得媚起来,她收不住心神,终是向宁尘撒起娇。宁尘爱极,一口吻上,胯下极尽厮磨,踏踏实实把霍醉办了个妥帖。
“嗯——”
姑娘一声长吟,上半身猛往上一挺,长发飞舞。胯下蜜穴一阵哆嗦,挤了一蓬阴津出来,黏糊糊裹住了宁尘的棒子。
霍醉头晕目眩,被宁尘揽着后背拱在他怀中,那酸爽甘美带着一丝破身的刺痛在腹内回旋不休,口中不免又“呜”一声。
这可爱模样唯有宁尘才看得见,别提叫他多得意了。
待去看霍醉状态,宁尘也安下心来。
女孩武修体健,又向来洁身自好,宁尘这一回未曾施用双修法门,她虽泄的畅快,阴关却是玉璧无损,那饱满的处子元阴只在破身时丢了半分片缕而已,但凡歇息两个时辰便无大碍。
既无事,宁尘也不再收着,只给她喘了两口气功夫,又忍不住挺动起来。
滚烫棒身又来撅她,霍醉身子不住一颤,刚想讨饶,忽想到宁尘自己还没爽到,赶忙闭了嘴,默默由着他逞欲。
刚刚去过一回,女子身子何其敏感,怼了三五十下,霍醉脸颊脖颈都激的红了,眼看又要高潮,却和上次不同,如有一条巨鲸从心海深处呼啸而上,又是另一番滋味。
“呃……嗯……尘哥……你别忍……呜……我想和你一起……啊啊额额……”
宁尘没用功法,却不比她武修强上多少,现在已然面红耳赤,强弩之末。
他咬着牙点点头,大开大合猛操起来。
霍醉啊呀一下子跌回地上,手指用力扯住自己衣袍,腹内叫他搅了个翻天覆地,却兀自强忍着,只盼能与他齐齐登顶。
“哼……快……尘哥……你……快些……啊……”
宁尘趴在她奶子上,噗噗撞在她胯下,颤声道:“醉儿……我这就……不行了……”
穴中棒子骤然一涨,霍醉忽地想起一事,哀声道:“尘哥,我、我未斩赤龙……你……”
她那叶含山的醉鬼师父道行虽高,可毕竟一个老头,哪懂得女子所需的法门。
委屈了霍醉,这么多年都学不会如何用【醉卧沙场】心法去斩赤龙。
她一时担忧被弄得有了身孕,可又害怕败了宁尘兴致,话到嘴边只说了半句。
既与霍醉定情,宁尘这么一个情种,哪里会去装这份糊涂。
他虽箭在弦上,也品出姑娘话中不安,大汗淋漓往将棒子一拔。
他退的快,差点儿没把霍醉穴中嫩肉给带出来。
霍醉被这么狠狠刮了一下,口中哎呀叫着,下身噗呲就是一汪淫液喷出,脑袋里姹紫嫣红。
激烈高潮之中,宁尘猛站起身来,抓着她头发拉到胯间,道声:“张嘴!”
她迷迷糊糊照着做了,那根叫她欢喜叫她忧的肉棒却一下子插进来,直接塞进了喉咙。
“唔——!!!”
霍醉哪料的到这一手,眼睛登时瞪得圆了,一声惊叫被鸡巴堵在喉中。她手脚发软使不上力气,下意识刚要去推,一股浓厚咸腥已喷入了食管。
那鸡巴上血锈味、淫水味、精液味,层层叠叠,都灌在霍醉口中。
喉咙顶着这东西,女孩本该作呕,可一想到他方才千钧一发时却先是顾念自己,心中顿生柔情,竟觉得那棒子也亲爱起来,老老实实含在口中不再挣扎,由着他抓着头发射了。
早先宁尘往童怜晴嘴里射过一回,那叫一个不堪。
可这一次胯下却是他心仪入情的人儿,怎舍得和窑子里的姘头一样折腾?
虽插了小嘴,却憋了十二分力气压了自己精关,总算没射太多,把霍醉这雏儿呛着。
饶是如此,霍醉也被他捅得涕泪横流,待他往外将肉棒一拔,还是顶的霍醉轻呕了一下。
那鸡巴上一片狼藉,口水胃液都搅在一起,拉出几条银丝挂在霍醉唇边,扯也扯不断。
霍醉红着一双眼睛抬头望他,兜着舌头上一泡没射入肚中的精液。也不知如何是好。宁尘捧着她脸蛋,眉毛一抬示意她咽下,霍醉竟也从了。
这也是宁尘把她给操服了,操顺了,恐怕从此床笫之间只懂得听他话了。
“好醉儿,叫我喜欢死了。”宁尘俯下身搂她在怀里,在脸颊上亲了又亲。
霍醉叫他揽着腰按着乳,再没逆他的气力,颤声道:“如今被你欺负,我认了;可若你别的事上也这样欺负我,我可不跟你了。”
宁尘赶忙又抱紧她两分:“白天做的事儿,只叫你欺负我;晚上做的事儿,我才来欺负你,好不?”
霍醉柔柔叹口气:“你呀……最会说别人爱听的话……叫我怎么办呐……”
“我怎么听着,你似是害怕?”
“女子掏出心来,自是怕叫人伤了。我该交的就交于了你,怕是你慢慢就觉得我不值钱了。”
宁尘哈哈笑起来:“小霍,你知我不深也就罢了,怎地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忘了?”
“嗯?”
“你可是那种意气不顺,拍拍屁股就走的姑娘,我自然得小心关护,可不敢有一丝疏忽。若惹得你恼了,恐怕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求不回来了,又怎敢轻看与你?”
两人情意交融,最忌失了本心。
霍醉悟到此一节,心里顿时敞亮起来。
她支起身子在宁尘嘴上吻了一下:“尘哥,自你我相识,你已教我了不少东西,谢谢你。”
宁尘心中颤动,不知说什么好,“哎”了一声,悠悠呼了口气出来,然后回吻霍醉,搂着她一起躺下。
“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霍醉应了一声,在他怀中闭上眼睛。
她玩得疲了,须臾片刻就沉入梦中。
宁尘躺在她旁边,嗅着那微醺发香,抬头望见星斗满天,不禁心旷神怡,慢慢也开始眼皮打架。
忽然间,他望见三枚连珠小星挂于南天,登时精神一凛,再无睡意。
这妖墟内的夜空星象,竟与外间截然不同……外面的星象中,可没有那三颗小星。
然而,有一个地方的夜星却与这里一模一样,那便是宁尘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方才的温柔乡压不住满心的惊愕,宁尘背后发冷额头冒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 15 章 炼狱无间天上天
霍醉从不知道,枕侧有伴竟能这般暖人。
她叫宁尘拢在臂弯之中,哪怕在这荒郊残壁也睡得踏实极了。
待天色微明,霍醉一念转醒神清气爽,恍惚间想起昨夜旖旎,好像做了一场梦,不禁翘了翘嘴角。
歪头往宁尘那处一看,这小子沉甸甸睡着,胳膊却顺着衣服探进来,抓着自己的一只乳儿愣是不撒手,真是喜欢的紧了。
霍醉看他面上睡得似个孩童,手却如此不老实,一正一反惹得她忍住不想笑。
女孩拨开他手拢好衣裳,捉他肩膀推了两推:“尘哥,咱们得回去了。”宁尘这一晚上,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叫那几颗星星弄得一脑门子官司,想破了头也琢磨不出个一二三四,
好容易快天亮才眯了一会儿,这还没缓过乏,霍醉已经喊他了。
他口中唔哝一声,勉强道:“好醉儿,容我再睡半个时辰……”霍醉不知他一夜未眠,只当他贪床,附在宁尘耳边好声道:“尘哥……回去晚了,难免有闲话……”
宁尘知道心疼人,霍醉话都说了他自然再躺不住,蕴一丝真气走遍紫府醒了醒脑,一骨碌爬起身来:“是我没想周全,咱这就回去。”霍醉原先还怕他缠人,见宁尘这般替自己着想,
自然腹中生甜。
她也不再多话,只从戒中摸出裹胸缠布整肃衣装,心里念着回头多亲他一口。
宁尘倚着旁边断墙,看着霍醉雪白裸背一个劲儿咂嘴:“唉,大好的风景,都叫那破布遮了,可惜可叹!”
霍醉听着犯羞,侧过头嗔道:“我不遮,叫旁的男子看去,你不气?”
“这般箍缠,定然叫你难受。你若舒服了,怎样都行,管什么别人看不看,我又凭什么聒噪。”
霍醉想起昨夜定情前两人的一番话,不禁笑道:“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打算管我呀?”
“两人交心一处,怎还能过得那么分明?自然是你也要管我,我也要管你。只不过彼此将该说的说了,轮到头儿来还是需得自己拿主意。如此这般,既不生分,也不受捆,岂不美
哉?”
霍醉束好裹胸,将白袍往身上一罩,回身搂住宁尘浓浓一吻,摸着他脸颊道:“怎地你说的每句话,都是我爱听的?”
“这就叫巧言令色,油嘴滑舌,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好教你着我的道儿!”
霍醉哈哈笑着将他推开:“快走吧。莫叫他们等得不耐烦,再出来寻。”天儿还挺暗,没到上路的时候,现在回去那俩人也挑不出什么理。
宁尘牵着霍醉,一边走一边道:“原先那般洒脱的小娘子,如今怎么这样在乎人家说些什么?”
霍醉鼻子皱了皱:“曾经身正不怕影斜,现如今却是做贼心虚,你叫我怎么办……”
宁尘故作夸张叫道:“两情相悦之事,被你说成做贼啦?”霍醉顺了顺自个儿头发,轻声道:“其实我是怕……”
“怕得什么?”
“怕我这狼藉骂名,污了尘哥名声。”
霍醉话音硬邦邦的,去了先前遮掩,倒是诉得干脆。宁尘听见她这般说,抓着她的手不禁多用了两分力。
“小霍小霍,你在旁人眼中,最多不过是个地痞流氓。怕污我的名声?你算个什么小窝窝头呀!我宁尘若真跳将出来,那可是恶贯满盈罪大恶极的魔道巨擘!”
霍醉舒了口气:“你最会宽人心……既如此我也不纠结了,只是想听你一句真话。你与龙雅歌龙宗主,真是修得魔功吗?”
“我说了你就能信吗?”
“那是自然。不信自个儿当家的,去信旁的虾兵蟹将?”
“我与龙姐姐修的都是正妙之法,不曾祸殃世间任何一人,却被五宗法盟小人觊觎戕害。此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必将此一干人等挫骨扬灰。”这几句话都是宁尘自肺腑迸发而出,
恨意怒意如地火隐于山腹,霍醉读得他心绪真切,不禁也微微动容。
“尘哥,当初南元朱门之行,我便知你谋略过人心细如发,绝不会鲁莽行事,我是放心的。所以,待到用我之时,你开口便是。”霍醉说这番话,自然是怕宁尘行事顾及自己,不好
施展手脚。
宁尘听在耳中记在心里,看向霍醉一眼:“我知道小霍义气,你我间也不必说多的什么。只是叫我担忧,我一旦遇到事了,你难免忍不住跳出来两肋插刀。你现在本事不大,只怕徒
劳无功却伤了性命。”
霍醉哼了一声:“你本事大?手下败将口气不小呀。”宁尘也不多说,纵起他分神期神念直压霍醉识海。
霍醉猝不及防,只觉得仿有一只巨手捉住自己魂魄,但凡轻轻一用力,识海之壁便要如蛋壳儿一般被捏个粉碎。
她一时间发根倒竖,连忙凝聚神识去抗,吓出一身冷汗。
宁尘哪舍得动她一根汗毛,不过给她小小亮一下根底,瞬间就将神念收了。
真若是以分神期神念趁其不备偷袭强攻,虽然金丹修为不至于魂飞魄散,但也足以叫对方恍惚神乱,这时取把刀来往紫府一插,命就没了。
霍醉虽知宁尘不会伤她,却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翻天覆海的神念。她顿在原地半天没动窝,好容易才缓过神,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我这神识虽是有异术相佐才到了分神,不能长耗,但凭自己多少也能触到元婴。然而今后之敌只会强不会弱,所以我的事醉儿现如今不必挂怀,只待修行有成再说别的。”
霍醉知道了厉害,不禁紧皱眉头:“原先没想那许多……可如今想到你要与这种强敌相抗,叫我实在宽不下心来。”
“来日方长,徐徐图之,我却不急。我的这套功法大有文章,几个月前我不过炼气期外门弟子,现如今已是灵觉修为。过上几年等得功力大进,再去抠他们眼珠子,你不必担心。”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把霍醉吓个够呛:“我怎么不信呢,玄门正宗能有此等功法?”
“此乃我合欢宗飞升老祖遗留法门,有什么奇怪?”宁尘这话听着虽然靠谱,可霍醉仍是不安:“只怕天下没有这等好事……那功法真的没蹊跷吗?”
宁尘略一思忖,也不遮掩:“说实话,那功法玄妙入神浑然天成,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在凝结金丹之时,恰逢万法宗一难,心神大乱,逆运功法险些入魔。好在被一丝痴执牵绊,
做不了伤天害理的坏事,这才能继续赖呼呼当我的老好人了。”
霍醉不疑有他,只担忧道:“那今后也没事吗?”
“那谁能说得清啊?这功法自老祖以降,除我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能修。我又是逆练真诀,未必不会真走岔了气儿。不过修行一道本就如此,遵循本性,力偷天机,只要我还是我,
便不会走那魔道一途。”他若一力赌咒发誓以宽霍醉之心,霍醉反而是不愿信他的。
现在他话里话外已竭尽详明,霍醉也不再纠结,不禁感叹:“你若入魔,恐怕这天下要大难临头。”
“那时你便将我杀了吧。我入了魔,怕是也舍不得对醉儿下手。由你了结,我也算得一解脱。”
霍醉听得心尖一颤,连忙扭过头去:“别说丧气话,不吉利。”前路茫茫,宁尘早有诸般计备,可霍醉新动情念却扛不住此种胡思乱想。
宁尘勾着她下巴将她拨转回来,轻轻亲了脸蛋一口:“那便不说了。只叫你知道,小爷我福大命大,神机妙算,又贪吃好色,绝不会做不讨好的事儿。”霍醉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
“别的不敢说,好色却是真的。刚才听你叫合欢宗宗主龙姐姐,莫非真如传言一般,你是她诸多面首之一?”宁尘认真摇头:“龙姐姐与你一般,都是冰清玉洁被人白污清名。她一意修行,
原本无心情事,只因法纲佐使才与我双修合和。然而那法纲强横,彼时节我二人神念相融,观得彼此前尘往事,如陌路知己。我本就好色不消多说,龙姐姐却也再压不住情思,自此与我相亲
相爱。我当初失了她,只觉得万念俱灰,才有那一念入魔之险。好在她兵解之后元神飞遁,我总能寻她回来……”提到心上之人,宁尘忍不住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有的没的,待到他意识到时,
已把原本算计中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刚刚与人家霍醉结了道侣,就没遮没拦说这么多,真有点没心没肺了。
他小心翼翼去看霍醉脸色:“你不生气吧?”
“生气?”霍醉眼睛眨了眨,“知道尘哥重情重义,我更是欢喜的。只是……”
宁尘紧张道:“只是什么?”
霍醉豁达道:“只是难免有点吃醋了啊。”
宁尘闻言,老脸一皱,连忙赔笑起来。
“小霍怨我啦?”
霍醉看他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唉,我只怨天地造化,没有先她一步占上尘哥的心。可若不是如此机缘巧合,我也不会与尘哥结伴并肩。所以,倒头来想想,也没什么好怨
的。”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只怕将来你把龙宗主救回来,她气不过,抡拳头揍我……我打不过她,可要跑啦。”
小霍拐弯抹角来讨宁尘一句准话,只道他将来若是不护着自己,不如趁早打退堂鼓了。
宁尘胸有成竹把手一挥:“龙姐姐堂堂一宗之主,胸有天下心怀似海,早放下话来,绝不与我其他情儿争风吃醋,你一万个放心。”霍醉本已安下心来,忽然眉头一挑:“怎么听着
好像还有好几个呢?”
“啊……那个……”
不是宁尘心虚,他那其他几个姑娘,要么不想管他要么管不了他。
可霍醉现如今是真被宁尘含在心上,不忍叫她难受难过,真话到了嘴边也不好说了。
霍醉是个敞亮人,见他模样只微叹一声:“尘哥……一个人,真能喜欢上那么多人吗……”
听见小霍声音变得幽长,宁尘可慌了:“啊、不是、那个,你、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和她们倒不是……只是……”
霍醉灵光一现,接口道:“只是因为你那功法特别?”宁尘一拍大腿,嗨!
你说,怎么把这么好的理由给忘了!
真是丢三落四稀里糊涂贵人多忘当局者迷了嘛呼跟个大傻逼一样!
“你怎么猜出来的?猜的也太准了!”
“先前你说与龙宗主双修来着,我就想……是不是有关系。”
“有关系!太有关系了!等咱们出去,我跟你去叶含山住上个把月,把那功也教你,你就什么都明白啦。”
合欢法纲之秘对宁尘乃是头等机要,现如今霍醉金丹修为,若被人以大法力搜魂难免泄密。待将她收入法纲,有法纲还护周全,便不怕了。
霍醉见他先前抓耳挠腮,知道他顾念自己感受,也便释然了:“想必尘哥昨夜那些话不是诓我的,那我也不多问啦。”
姑娘振起精神率先往前走了,宁尘惊魂未定在后头直抖搂手——好悬过关了。
……………………
二人摸回驻扎处,许长风景水遥还在火堆旁盘膝吐纳尚未出定。霍醉略感安心,也和宁尘隔了一道墙坐下来,直待得天光大亮。
宁尘他们没有隐匿气机,回来的时候对面两人的神识自然察觉。
出发时辰到了,许长风率先散了气。
他站起来伸展一下腿脚,走过来劈头盖脸道:“你二人昨夜窜哪儿去了!叫人一顿好找!”
宁尘瞥他一眼:“我们散个步聊个天,你是想当爹吗管这么多?”
“我们本是好心怕你二人出事!你竟如此出言不逊!”
“你在你宗门也这么喜欢教训人啊?估计背后没少被人吐唾沫。”宁尘懒洋洋道。
景水遥也出了定走上前来,她不待许长风开口,接道:“我宗兄友弟恭,许师兄对后辈多有爱护,受内门弟子们敬戴。只是爱之切责之深,说话难免严苛,十三兄不要放在心上。”
宁尘故意全身打了一个大哆嗦:“爱之切?算了算了,我不好那龙阳一口。”
许长风被他气得够呛,却被景水遥拉着胳膊强推着上了路。
昨晚许长风说哭霍醉那事儿早叫宁尘记了小黑账,如今贬损他几句也算给小霍报了仇,宁尘指明方向,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行去。
寒溟璃水宫两位跟得紧,霍醉不好意思与宁尘太过亲近,宁尘几次去勾她手都被她闪了。
宁尘倒也不恼,走几步就拿肩膀轻轻撞她两下。霍醉识趣,也不动声色歪着身子回撞他。二人相视偷笑,却有一番情趣。
可两人在前头还没走一会儿,景水遥忽然疾行两步,伸手拨了拨霍醉胳膊:
“霍姑娘,陪我聊两句可好?”
“嗯?哦……行啊。”。
景水遥拉着不明所以的霍醉去了后面,又将许长风推在前面与宁尘一起走了。
宁尘回头去看,见景水遥轻声与霍醉说了一句什么,霍醉那小脸唰一下就红成了桃儿。
霍醉抬眼瞥到宁尘看自己,一眼将他瞪了回去。两个姑娘坠在后头,轻声细语不知在聊些啥,霍醉模样似是亲近不少,景水遥目光也难得柔着。
宁尘被瞪了一眼,莫名其妙,一时不好发问,只好专心磨鞋底去了。
这妖城遗址颇大,宁尘他们只从城边一路擦过,便耗去了一个多时辰。
身边跟着一个许长风,宁尘是半点儿闲聊的念想都没有,脑子忍不住又转到昨夜那星象上去了。
他可是穿越专业户了,经验丰富。这一世自打宁尘能走能跑,头一件事儿就是窝在书堆里,把此世间的天文地理先寻摸个通透。
合欢宗普通道藏中已写的分明,有羽化期大修士御风而起竭力攀升,待风稀气寒至不可再升时,已观得世界其貌之一二。
按书中描述,天无穷而地圆,正合得宁尘第一世认知——这地方与原本世界一样,都是一颗土球儿罢了。
从小就知道头顶上星空与第一世不同,宁尘心中揣测过的可能性也不过那么几种——要么是时间漫漫远超想象,要么是平行世界诸相百变。
可无论哪一种,都解释不了如今这妖墟中为何会有另一种星象。
莫非这地方与第一世以某种方式相通?进入妖墟时看起来是空间变换,难不成压根又穿回去了?
这般想来……难道说……能回家?
正是这念头磨了宁尘一整个晚上,他好容易才剖除杂念静下心来,不再想那不着边际的情由。
他在此界间生息已久,又有万不得避的要紧事担在肩上,就算能回去也是不愿回的。
宁尘自打穿了第二次就想透了,这世上就属那千思百想却得不到的东西最磨人,若总叫前尘往事勾住心思,给你几辈子都活不踏实。
心稍静,思绪也便清晰了不少。
他细细想来,按世间所传,妖墟乃是几千年前被封禁于天地界内。
以分神期修士那千儿八百寿数算,封禁妖墟距今不过四五代,想来此事不可能胡编乱造。
依此而推,妖墟天地界既然有顶儿,那这天空星象自然是假的。
假的,那就是人搞的。
宁尘权且猜测,当初封禁妖墟的大修,恐怕亦如自己与合欢老祖一样,也是自同一世界穿越而来,才能构筑这样一片星空。
这是宁尘唯一能想到的因由,一时也想不出旁的可能。然而他怎么琢磨怎么不是味,合着这地方隔三差五就穿来一位,搁这走城门儿呢?
仔细琢磨就能想明白,如自己一般的穿越者绝不会多,要是多了,这世界早就不是这副模样了。
自己之前一千年是合欢老祖,合欢老祖再往前一千年是封妖墟的那位大哥,一千年出一个的祸害,这么想好像也说得过去。
“想什么呐?”霍醉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将宁尘那飞了的魂儿打入壳中。
这残破妖城内的大路也算鲜明坦途,宁尘方才自己在那嘀咕事儿,走得越来越慢,许长风和景水遥不需带路,已经自顾自走到前头去了。
“没想什么。”
宁尘随口应着,一扭头,却看见霍醉那身宽袖大白袍没了,换作一套灰布短衫长裤,和景水遥那打扮是一水儿的。
“哎?你咋趁我不注意还脱光溜了?”
“呸呸呸!谁脱光溜了?!”
“你不脱光溜怎么换的衣裳?”
霍醉气得揪他脸:“我就换了件外衣!!”
“景水遥的?”
“嗯。”
“你穿她衣服作甚,不如原先的好看。”
霍醉抿着嘴,勉强作了一副淡然模样:“原先衣服那下摆弄花了……”
“你那衣服是仙织,施引火决,拿凡火燎一下不就得了?”昨晚两人滚在地上,虽铺了皮褥子在下面,究竟没那么细致,霍醉白袍子难免沾点灰土。
仙织不怕凡火,再怎么脏污,一烧一抖也就干净了。
宁尘这还没心没肺说着话,却见霍醉眼中似有嗔意,这才一拍脑瓜子想起一茬儿来。
昨夜欢歌一度破了霍醉身子,染了白袍的不就是她初次落红吗。
也是这俩人心够大的,宁尘喜欢霍醉,全没在乎她是不是第一次;霍醉自己也大大咧咧,不似一般女子思虑许多。
二人蜜里调油光腻歪去了,竟都没去想这一回事。
方才刚一上路,却让景水遥一眼瞧见,赶忙提了霍醉一个醒。
霍醉再怎么爽利,被人当面点破那档子事也闹了个大红脸。
她穷鬼一个,除这一身袍子再没置换的外衣,还是景水遥主动送了她一套新的。
霍醉原先还真想着烧一下弄干净得了,可她毕竟不是没有小女儿心思,只是风里来雨里去粗糙惯了。
现如今叫宁尘揉碎了心,那白袍上的落红却也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叫她净不得净、弃不得弃。
还好景水遥施援手解了尴尬,没在别的男子面前出丑。
见宁尘一脸恍然大悟,霍醉知他想到了,便垂下眼去不再看他。
宁尘见她心绪微乱,连忙捉了她手,贴到身边:“是我糊涂了,醉儿别生气。”
霍醉抿着嘴:“叫你等些日子,偏不,弄坏我唯一一身袍子,再穿不得了。”
“那些纲常礼教何其迂腐,莫要放在心上。你我通意知心,落红又有什么好珍藏,你说呢?”
“我知道。可是就这么烧洗干净,心里有点不舒服……叫我留些日子再说吧。”
见霍醉这副模样,宁尘也不多说,只嗯嗯点头,捏了捏她掌心。
一想到自己姑娘连件置换的衣服都没有,可叫宁尘伤着了。
他嘬着牙花子,心说等回去白帝城,必须从头到脚给她置办几身法力浑厚织造鲜亮儿的好看衣裳。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景水遥替霍醉长了一眼,恐怕小霍更不高兴了。这样说来,还得谢谢人家呢。
“那景水遥看着又冷又利,倒是有颗好心。”
“阿遥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只怕叫我尴尬。她心里其实温柔得很,如今那副模样,大概是因为有大事压在身上。”
宁尘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将景水遥对霍醉的好在心里多记了一笔。
眼瞅着妖城地界就要出了,一层层残垣断壁止在了不远处,再往前走又要进入野地了。景水遥与许长风停在城边,等宁尘他们追上来带路。
“十三,麻烦快些。”景水遥回身道。
“诶!来了来了!”人家对自己这边儿好,宁尘也不含糊,顺着她声音赶紧一溜小跑。
霍醉看他这讨好模样,知道是因为自己,暖融融间又不禁想笑。
就在这一刹,天边几座丘峰断崖处,幽蓝色精光接连闪过,直取景水遥所在。
那几处断崖距城边少说十几里远近,三枚细长什物裹挟凛冽真气划过天际,眨眼就飞至景水遥身前,速度那叫一个快。
景水遥一直形散神聚,蓝光闪时立刻心生警兆。来不及多想,她身子一矮向旁边歪倒,第一道攻击擦着她衣襟钉入地面。
那是聚气凝实的一枚气箭,噗一声透入地面如针穿麻,紧接着地面一震,却是那箭中真气在脚下爆开。
第二箭跟着就来了,不给景水遥半分喘息。
景水遥未及起身,不过腰间长剑已然动了。
她御使佩剑在身前一旋,叮一下格在箭上。
那箭中真气被登时击散,可景水遥护身佩剑已荡开一旁。
就跟长了眼一样,那第三枚箭直刺景水遥紫府。
前后只有三箭,却仿若天罗地网,早把一切算准。
景水遥避无可避,眼见箭锋已至眉心,她脑海一片空白,后背都凉了。
霍醉却已欺在她身前,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朝那箭拨去。
叶含山的功夫叫霍醉施展到极致,弹指之间硬生生在把箭带偏。
罡风掠过,血花溅起,霍醉手心叫箭穿透,景水遥脸颊也割了一道口子。
两人紧跟着就被宁尘许长风扑在怀里,齐齐摔在旁侧墙壁之后。
只见那天边断崖处蓝光连闪,身后噼里啪啦如雨下倾盆,一阵箭雨将地面凿下三尺有余。
四个人也顾不上面子,隐在断壁后面连滚带爬逃出去三五丈,气喘吁吁靠墙坐了下来。
“我看看伤!”许长风心焦如焚,捧着景水遥脸颊细细查看。
“不碍事……皮肉伤……” 景水遥声音微颤,犹有后怕,却也先扭头去看霍醉情况。
霍醉只对她抬了抬眉毛,景水遥同样没有说话,两个姑娘目光相汇,知情知意,倒不需多说一个谢字了。
宁尘那边早取过上好药粉扑在霍醉手上,又拿绷布给她缠了。
他咬牙切齿,当时就想骂上霍醉两句,可抬头见她痛得直抽冷气,实在舍不得开口。
“唉……”宁尘最后只能叹气揭过。小霍这性子,别人对她好过,她舍己助人那都不过脑子的,骂她一顿又能怎样。
霍醉知道他肚子里琢磨什么,轻声在他耳边道:“尘哥,你别担心。我有分寸,断不会搭上自己的。”
宁尘也不多说什么,对景水遥那边道:“都坐住了啊,千万别露头。”景水遥已拿许长风递来的药布按住了脸上的伤,那口子虽撕得深,但灵觉期修士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将它愈合。
只是许长风怕那箭中夹含异种真气,又把脉查验半天才算作罢。
“射我们的是皇寂宗的人吗?”景水遥紧皱眉头问宁尘。
“不。你一走出城,攻击就来了,断不会是皇寂宗修士。”许长风抢先问:“为何?”
景水遥比他领会的快:“附近没有感应阵法,修士必须目不转睛盯住妖城出口才行,人是做不到的。再看来箭之犀利,必是妖族守卫遗留的妖灵。”
“不错。”宁尘点头,“妖灵乃妖族死后残念所化,只留生前执念。断崖上三只妖灵应是当年专门狙杀人族修士的。”
许长风皱眉:“妖族战时只是一味龟守,那妖灵理应留在城内狙杀城外之人才对,为何会在那山崖上?”
“大概是皇寂宗用聚灵阵将它们锁在那处,用以看护妖墟。皇寂宗必然知晓入口不止一处,弄些防备手段也是寻常。妖墟广大,没那么多人手,就把妖灵当钉子,倒是聪明。”
景水遥确认行迹未被皇寂宗发现,稍松一口气:“既是被阵法锁了,必是动不了的。”
“是了,我们绕个远路,从妖城另一边儿……”宁尘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景水遥打断:“时间太久,只怕生变。”听这意思是要硬打,宁尘说:“我和霍醉可够不着他们。怎么着?
你们俩出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许长风叹气:“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当世剑修,只有断剑城剑奴敢说此等狂言。那妖灵也有灵觉期,这么远距离同级打战,御使飞剑过去早失了力道。”
“打不打都是你们鼻子下面那张嘴说出来的。行,我闭嘴,你们自己合计。”
景水遥看宁尘拧起了鼻子,将声音放软两分:“十三,我是有办法的,只是你得愿意听我安排才行。”
“你说。”
“需得霍姑娘出面作饵,给我争取空隙。”
“行啊。”
“不行!”
霍醉宁尘一前一后同时开口,两人都是一愣。
“你怎么变的婆婆妈妈的。”霍醉知他心思,但还是笑骂起来。
“你又不是没见方才的箭势何等之利。境界还矮人家一头呢,你装什么大头蒜啊!”
“小瞧我了不是?”
宁尘被霍醉这么一说,又想起自己前夜里刚答应不去管她的,只好翻个白眼认投:“奶奶的,你要是被射几个窟窿出来,还得费我的药治。”他重新转向景水遥:“那我们俩男的做
点啥?就这么干坐着?”许长风已是知道景水遥要做什么,接口道:“到时你随我掐聚水决就是。”聚水引火,那是炼气期就会的法决,凭宁尘现在灵觉期修为,随便一聚几大缸子水就出来
了。
他也不多问,只点点头,带头向方才被人狙射的城口摸了回去。
四人躬着腰隐匿身形,一路回到来处,但见城口已被轰得烂糟糟一片,飞尘扬土尚未落定。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微风拂过,宁尘提着心探出半拉脑袋,朝妖灵守卫所在处望去。
断崖相隔极远,哪怕他灵觉期目力惊人,也辨不出那一片土黄色中是否有异状。
霍醉与景水遥交换眼神,一步跃出在城围之外。
那刺人眼眸的蓝光再次闪动,宁尘后脖梗子一紧,目不转睛盯着霍醉所在之处,只待她力有不逮之时上前还护。
妖灵之箭虽然凌厉,但霍醉先前过了一次手,如今心中已是有底。
她散着双肩身柔似柳,脚步扎稳也不挪动,只往旁边一侧。
第一箭堪堪从她腋下穿过,带得左胁衣襟猎猎作响,
原以为那妖灵守卫定会故技重施,算准腾挪位置出得第二箭,只要不动便好。不料那第二箭竟紧追第一箭尾,直刺霍醉胸口。
霍醉心中惊讶,可全神贯注之下依旧应对极快。
她拧身往后就倒,叫那利箭擦着肩膀掠过。
虽一箭未中,却叫那锋锐真气割破衣服,划出一道血痕。
已没有侥幸之心,霍醉只当第三箭必射自己紫府,双手运使真气便要用叶含山武法腾转箭势。
谁知那箭迟迟未来。霍醉挺腰起神,才抬头望见顶门之上已落下抛射一箭。
那箭全不似先前疾厉,却裹着一层层暴烈真罡,以山海之势兜头盖顶罩了下来。
耳边厢听得宁尘一声急喝,可光喊又有什么用?
众人都未料到,那妖灵守卫箭法如此高明,全然不似残魄游魂,竟能针对方才霍醉救人时的反应用出新招。
火烧眉毛,霍醉也被激起凶性,她不闪反冲,迎着箭势腾跃而起,对着头顶利箭一掌拍出。
箭中真元被她触发,山洪一般猛砸下来。
霍醉全身真气运转如旋涡,竟硬生生从中钻出一个缝隙,卸了大半力道出去。
那真气贯在地上,山崩地裂一声巨响。霍醉紧跟着单膝跪地砸了下来,听声音虽沉却稳,好歹没受什么重伤。
宁尘这边手心儿都湿了,再看景水遥,人家却纹丝没动。女孩面沉似冰,看也不看霍醉一眼,只盯着那断崖放箭处。
“你他妈的等什么呢!”
眼瞅着霍醉真气不济,第二轮箭就要来了,宁尘气得破口大骂。也顾不上别的,他起身就要往霍醉那里冲。
肩膀上却被许长风一拍——他聚水决已结。宁尘心里虽有万般不奈,可毕竟先前都答应过了。他咬着牙吞下一口气,跟着许长风掐了诀。
两人所聚水元于身前猛涨,景水遥动身从向外一滚,腰间长剑出鞘。
那剑却不是剑,直上直下,仿若一根冰柱。剔透冰晶滋啦啦在景水遥手上结起,瞬息之间凝成一张冰弓。
恰在此时,远方第二轮蓝光闪烁。
宁许二人所聚水元立刻被景水遥吸走,汇成指间三枚冰针。
景水遥对准蓝光闪处连开三箭,那细润冰针挟滚滚寒意裂空而去。
宁尘已扑在霍醉近前。
小霍堪堪起身,勉强提气准备应对,却被宁尘巽风邪体卷着狂风遮在了身后。
宁尘可再没一点藏着掖着,他满身真气鼓到极致,锟铻刀借风势在空中猛旋十几圈,妖灵三箭被他硬生生催破在面前。
霍醉缓过一口气,飞身往废墟中闪躲,宁尘也不恋战,随她一起缩回。抬头再一看,景水遥真力气竭半跪于地,许长风却已御剑冲向远方断崖。
他御剑虽快,可若妖灵再施攻击他却是决计躲不过的。不过断崖那边全无声息,可见景水遥的箭已然是中了。
方才她沉心以待,恰抓住妖灵攻击刹那出手,好叫对方避无可避。这等机敏老练着实不凡,只是让霍醉身处险境,不禁叫宁尘心生恼火。
可毕竟事儿成了,宁尘也只好咽下自己那点儿火气,一起随许长风向断崖飞去。
待他们跟上时,许长风已把三处断崖都清查了一遍。
那山崖上果然镌有塑魂法阵,与宁尘先前所想无二。
不过那塑魂法阵已颇为破败,少说也有百多年没有维护了。宁尘松了一口气,总归是不用担心行迹暴露了。
妖灵守卫被景水遥一箭射得魂飞魄散,再没留下半点痕迹,倒是杀得干净。
宁尘偏头看着景水遥:“闹了半天,这武道剑修是装的。”景水遥没应声,旁边许长风抢先道:“我寒溟璃水宫精研武法相合之道,阿遥确也练就了剑修身法,倒不是为了瞒你们什
么。”宁尘眨巴眨巴眼儿,心说许长风怎么说话味儿变了。
原先那居高临下的傲慢不见了,声音也变得温润平和起来。
他对许长风道:“你也真是对她有信心,刚才她箭要是没中,你窜过去可就要命了。”
“阿遥是宫主真传,做事向来稳重。”许长风侧身看了景水遥一眼,目中有光,“况且就算没中,我也不能再叫霍姑娘和阿遥露在箭雨之下。”许长风第一时间御剑冲阵,却是抱着
诱敌之意。
他如此决断果敢,倒叫宁尘有些敬意了。
这哥们儿脾气和自己不对付,但着实不是腌臜之辈。
算了算了,以后不找他晦气便是。
四人不敢久留,即刻上路。
有了这一回的灰头土脸,宁尘再不敢大意,去了心中惫懒,专心谋划行路之处遮掩行踪。
如此这般一路走去,好歹没遇上什么别的么蛾子。
经此一战,四个人不知不觉竟近乎了起来。霍醉试着与景水遥攀谈,有来言有去语,已如朋友一般。
“阿遥,你本门儿是水修吗?”
“我随宫主修得冰法,却也不好简单论做水修。”景水遥言语虽如先前一般冷,话却多了不少。
宁尘插话道:“那就是冰修呗,可你总不会只能结冰不能聚水吧?先前怎地还要我们帮你掐聚水决?”
“想要将妖灵一击毙命,凝冰成箭时所需水元极多。方才间不容发,我若先聚水元就要错失良机。”
宁尘唔了一声,又道:“这冰修到底是个什么名堂?法道灵修,我只听过风水火雷四门,你怎地却能修冰?”
这可不是宁尘鸡儿长见识短,他当初在合欢宗跟龙雅歌修行,深阁重典也算看了个遍,全没听说还有凝水成冰的法门。
“你也知吾宗名为寒溟璃水,有些独门秘法很奇怪吗?”
“那就是不给说咯?”
“没什么好说的,独门秘法总不能私自传你。”
“嘿!神神秘秘,不痛快,不坦荡。”
宁尘抖了几句玩笑话,没当回事儿,按景水遥性子本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这一回她却展了展柳丝眉,轻飘飘跟了一句:“有些人看着坦荡,却藏了本事。”宁尘一哏儿,摆出一副粗黑傻楞模样:“啊?你说我?”
“自进了妖墟,我与许师兄真气逸散,如今气海只勉强维持灵觉初期深浅。方才你援护霍姑娘,使得却是灵觉中期的气劲。你因何能不受妖墟影响,怕是也不愿与我们说吧。”
宁尘吸了一口凉气:“奶奶的,这黄泥掉进裤裆,是不是屎可说不清了。我说我自个儿也不知道,你也不信呐!”
景水遥看了他一眼,目光揶揄,把宁尘弄了个哭笑不得。
旁边许长风呵呵笑道:“各门各派都有不传之秘,非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不必介怀。”
宁尘实在忍不住了,转脸对许长风说:“你怎么一扭头成了和事佬?变脸猴子似的。”
他话里故意挑事儿,想刺挠一下许长风好叫他现形。
不料许长风仍是面带微笑,悠声道:“我自金丹开始离宗历练,见过的散修不计其数,多是蝇营狗苟、见利忘义之辈,初见面时只当十三你与霍姑娘也同他们一般。可方才一战,见
你二人勠力同心、意韧神坚,绝不是那些散修宵小可以相提并论……总而言之,先前在言语上多有不恭,二位担待了。”
修士在生死间最能明心见性,许长风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宁尘叫他说的腮帮子都酸了,忍不住打趣道:“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定是别有用心!我看你是看上我家小霍了,净搁这儿说好听的。”
许长风身子一僵,赶忙看了眼景水遥脸色,口中道:“莫要乱说,我只是为了彼此嫌隙冰释,才……”
“你看,结结巴巴,心里有鬼。”宁尘用胳膊肘戳了霍醉一下,“你小心着点,这家伙对你起色心了。”
霍醉哈哈大笑:“没事儿,我和许师兄郎才女貌,搭一对儿不亏。”许长风看懂他们是在拿自己说笑,叹气:“你们俩,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宁尘摇头晃脑:“这话听着比刚才顺耳,那酸不溜丢的我们真可受不了。”三人都笑起来,唯有景水遥独自走在前面,不见喜怒。
……………………
渐渐,一座黑黝黝的高山在目力所及之处显现。那山不似寻常山脉一点点连绵起伏,而是从平地里向天空突兀拔起一座巨大石峰。
若论山高,那山许是还不如霍醉的叶含山,可叶含山于群岭簇拥之下却不显得多么出挑。
而那灰黑色石山孤峰一座,浑似一枚楔子直往天上插去,远远看着甚是雄伟。
霍醉拽拽宁尘手:“尘……十三,我们就是要往那山上去吗?”宁尘“嗯”了一声还没如何说话,景水遥已回过头来:“你方才叫他什么?”
霍醉心里咯噔一下。她尘哥尘哥叫的顺了,刚才一下嘴瓢,竟叫景水遥抓住了跟脚。
“我……”
霍醉来不及反应,宁尘却已翻了个白眼,朝霍醉道:“你看你,叫那么生分。叫十三还不行,还非得叫全名陈十三。”
景水遥不置可否:“你姓陈?”
当初柳轻菀给他硬插到景水遥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跟景水遥细通他独孤十三的全名。万一话没对上,事儿可就岔劈了。
“别提,我可不认的,我娘家人才叫这姓。”宁尘满嘴胡扯。
“那是为何?”
“我爹娘两家不对付,都不爱我跟对家姓。”
“那霍醉怎就叫得?”
“小霍是我自家姑娘,她自然叫得。”
霍醉叫他忽然这么一说,耳朵都热了,张嘴想要掰扯。可是心中又不禁甚感欢喜,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一笑,权当默认。
许长风在旁边笑笑:“霍姑娘人好,委身屈从于你,你可占了莫大便宜。”
“嗯,你说得对。我福气好。”宁尘伸手就将霍醉牵过来,“不过你现在也不用说些好听的,当初你偷偷骂我家姑娘,我们可都听见了。”许长风一愣停了脚步,他微叹一声,往霍
醉跟前急走一步拦了:“霍姑娘,先前误会许某已解释了,不再赘言。现请姑娘受我一礼,万望见恕。”这哥们儿说着话,展臂合揖一躬到地,结结实实给霍醉鞠了一个。
霍醉多好的姑娘,哪能真当回事儿,赶忙托胳膊给他架起来:“许师兄言重,这事今后再别提了。”
宁尘说起此事也不图别的,就为叫霍醉心里拔根刺儿。
他现在也看明白了,这许长风却不是仗着自己大宗大派拿鼻子眼看人,而是有种一路直走的迂腐。
碰上外里邪气儿的看不过眼,但遇见自己不对的地方也真当回事儿。
可宁尘还是喜欢他不起来。
咋说呢……飘,这人太飘!
此等迂腐也不是因为别的,只因生在法盟五宗之内,不接地气儿。
许长风依借高门出身,可以活得挺胸抬头,却不懂体谅那些混在下头的散修有没有什么苦衷。
这时候,有一人的影子在宁尘心中浮起——合欢宗的好大哥耿魄。
人家耿魄也直,也正,却是和自己一样从泥巴里滚出来的。
那么儿呼喂点指他人的事,耿魄是决计不会做的。
只是不知道现如今合欢宗山门已是何等模样,穆天香身为傀儡往上一坐,浩天宗暗地里把持宗务,那帮子兄弟恐怕多少也要吃点苦。
正胡思乱想,景水遥声音将他拽了回来。
“十三,再行半日就要到了,你有什么谋划没有?”那宗祠大庙就在眼前那座大山的山根处,墓室凭依山腹而建,以大法力凝阵庇护。
摸到近前好说,可必要等到祭祖大典开始时,阵法才能解除。
那时候众目睽睽,却是没有办法鱼目混珠。
“先别问我。你说说,我要不跟你们来,你们打算如何是好?”景水遥道:“潜至阵界,撅地为穴,藏匿其中。待阵法开时,破壁而入。”
“你是觉得皇寂宗在祖陵没人守着?”
“见机而行,顾不得那么许多。”
宁尘叹口气:“你这法子倒也有可取之处,不过还是照我的来吧。”有把握潜入皇寂宗祖陵,宁尘倚仗的是他分神期神念。
景水遥一句“潜至阵界”说得简单,人家皇寂宗又不是脑袋有坑,能把祖陵就这么撂在妖墟之内么?
四个人继续前行,入到皇陵方圆五十里处,便叫宁尘用神念扫到了巡逻的修士。
因妖墟环境特殊,在其内守备皇陵的都是些金丹灵觉,只负责清理游荡至皇陵附近的妖灵。
这等修为在宁尘神念之下却是无所遁形,他远远感应到这些修士所在,便能及时在对方神念范围之外绕开,不叫对方抓到踪迹。
距离昭天祭祖大典还有两日,皇寂宗上下诸事繁多,也腾不出多少人手专门在此看顾祖陵。
偌大一座石峰,万顷之地,皇墓坐北朝南,故只有东西南三面多有人巡,巡到北坡时都是走马观花。
还能说啥?北坡走呗。
宁尘全神贯注以神念锁住附近的皇寂宗修士,从缝儿里偷偷摸摸溜到了山背处。
这山乃是岩铸,只有表面一层浮土,生着些杂草苔藓,树可是一棵没有的。
四人也不敢用真气御空,全凭气力向上攀爬。
好在以他们这等修为,肉身也炼得极为刚强,踏步向上一跃便是十几丈,只叫宁尘盯住是否有修士巡来,众人即可全力施为。
皇寂宗也确实没什么防备,一下午功夫,北边愣是一个人也没来,看样子都散到五十里外驱赶妖灵了。四人顺顺当当登至山肩,又向南山绕去。
山肩处山势已极为陡峭,山壁如刀削斧剁,四个人不得不将真气凝聚指尖,插入岩石稳固身形,学那蜥蛇之态一点点探向南边。
脚下百多丈处,终于现出了皇陵本体。
那大殿宫室虽修得宏伟,但规规矩矩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贴着山壁站在殿顶的一座石像颇具大气。
那石像十几丈高的,雕的栩栩如生,猜也猜得到,定是皇寂宗某一代老祖。
这皇陵修得极大,几乎占了整个南山的山脚,墓室更是深入山腹。
正前方一座祭礼台,台下便是皇寂宗出入妖墟的界法门。
皇陵被阵法包裹,硕大无朋的法罩连下面小半座山一起扣在下面,散发着盈盈辉光。
“小心。”宁尘攀在岩角上,轻声提醒身边同伴。
斜下方远远的一个黑点,有一名灵觉期的修士浮在法罩上空。
他背对山体而悬,瞰览整座皇陵,却不知自己脑门儿后面百丈多高的地方正悬着四个贼。
四人不敢再耽搁,轻手轻脚随宁尘往中间挪去。
宁尘的法儿和景水遥先前想的颇有共通之处,只不过他依仗神念胆子更大。
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撅地皮是万难成事,但若是藏在头顶上,反倒安全多了。
比原先想的更好,宁尘不一会儿就在山壁上寻到了两处相距三五丈的岩缝。
他与霍醉一组,景许二人一组,顺着岩缝向里掏挖起来。为了避免挖出的碎石坠下去闹出响动,都叫他们收在了戒指里。
岩缝也不用扩开多大,够用锁骨功法就行。几人吭哧吭哧把两处岩缝里面掏出空洞,前后脚挤进去,总算松了一口气。
宁尘进去以后不敢怠慢,传音提醒景许,用随身食水就着浮土和泥,将岩缝又弥了个七七八八。
折腾完了,宁尘依旧不敢放松,坐在岩缝旁边一直盯着外面情形。
虽然祭祖之日未到,可这皇寂宗的卫备力量着实比宁尘想的要弱。
外头那守在正面的灵觉期修士,三个时辰轮一个班儿,看那模样也是例行公事,警醒极差。
以此看来,这皇陵之中恐怕除了陪葬珍玩,并没有太多稀罕之物。至于那威能可观的灵宝法器,就更不可能放在此处了。
那,景水遥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
此处乃是危险之所,任何多余真气都难免泄露踪迹。
宁尘这边盯梢盯到半夜,霍醉却没的事儿干,闲极无聊干脆蜷在宁尘的皮褥子上睡了一觉。
她本睡得正酣,忽然试到宁尘身子挪了过来,便顺势睁开了眼睛。
“不盯着啦?”
“嗯,心里有数了。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既如此,为何忧心忡忡?”
“啊……也不至于说这么严重,总归是有点儿别的事悬着。”柳轻菀临走时交给宁尘的锦囊还在星陨戒里揣着,这一路上宁尘左右揣度,还是一点头绪没有。
这娘们儿对景水遥他们八成没什么好心,锦囊中绝非妙计,没藏条蛇就算不错了。
“能说么?”霍醉又问。
“嗨,我自个儿都不知道是啥事儿呢。”宁尘催散了肩膀,往后靠在石壁上。
他这样说,霍醉也不多问,只借着洞内黑暗,放肆地把腿一撩,搭在了宁尘腿上。
宁尘轻轻舒出一口气,顺着霍醉的腿摸起来。本想着滑不溜丢摸个爽,可着手处却是一把粗布,这才想起来霍醉已换了景水遥给的衣裤。
“唉!我就说,这衣服是真不行!你换回来呗。”霍醉顶嘴道:“怎么就不行了?我觉得挺好,不换。”
“我这什么都摸不着呢……”
这洞里黑漆漆难见五指,霍醉和他挨在一处,听他这样说也不禁心神荡漾,小声道:“想摸哪?”
宁尘听她声音妩媚,哪还忍得住?一把将她强拽到自己怀里来,狠狠吻上她红唇一对儿。
刚溺在情思里的姑娘,白日里强作淡然,心里早也是焦热一片忍得辛苦。
宁尘这样一亲,霍醉立时涌泉相迎,躺在他怀里搂了他脖子,主动探去勾缠激烈,小舌头凶得很。
宁尘手当然不能闲着,先隔着衣服将她乳儿狠狠揉了半天解馋,又把压在裤腰里的内衫拽起来,探进手去摸霍醉小腹。
那小腹热烫烫的,灼得宁尘掌心儿发痒。
他拨开霍醉衣襟就要开荤,却被霍醉捧着脸阻下了:“尘哥,喜欢你亲……多亲一会。”
方才那激起的淫念一下子叫这句情话浇灭成了满腹柔腻。宁尘嗯了一声,手也不毛躁了,揽了她双臂,一点一点亲她嘴唇,只将舌尖相互轻点。
女儿家最喜欢如此厮磨,霍醉见宁尘不那么急色了,便能安下心来专心品他如何宠爱。
宁尘与她亲亲耳朵蹭蹭脸,倒也有一番逍遥快活,不过终也是解不了渴。
他陪着霍醉腻歪半天,手又往她裤腰里伸。
这回霍醉没去拦他,反而手指一勾先松了自己腰带。宁尘那贼手滋溜就钻进了霍醉的亵裤,抚在她那丛阴毛上来回梳弄起来。
若像那晚一样直来直去,霍醉还不觉得什么。
可自己耻间绒毛被情郎拢在掌中狎玩,她可羞得紧了,忍不住在宁尘耳边嗔道:“你干什么呢……”宁尘打趣道:“待我将小霍的毛捋下一束,好存在戒中留念。”这等淫词秽语说
得霍醉面红耳赤:“你、你这什么淫行邪思!好不羞!我不许!”
“不许什么?”宁尘逗她。
霍醉哪好意思随着他说,只叫:“不许摸了!噢——”她正说着,宁尘两根指头已碾着穴口嫩肉探了进去,激得霍醉一声娇吟。
两人亲了半天,那穴儿早就濡湿一片,宁尘把手一伸,便将她娇嫩处扣住,只待发起力来,就得将小霍一身情欲催得翻江倒海。
霍醉气急败坏一把捉了他手腕要与他打闹,却被宁尘轻轻在腮上点了一口,那手上的动作也是又轻且柔,没去寻她弱处。
霍醉吃软不吃硬,见他不来攻伐,这才由着他去了。
那小阴唇两片浸透淫水儿,被宁尘夹在指间玩弄,又软又滑爱不释手。
霍醉也被玩得气喘不休,只觉得有汁水顺着股间就往下淌。
她怕又弄脏衣服,连忙撅了屁股将裤子褪到膝弯。
这举动细想起来别提多淫荡了,可这黑漆漆的洞里只闻情郎粗喘,霍醉这才胆子壮了。
这下子她连胯带腿都剥了个精光,宁尘那馋了半天的腿可终于摸上了。
嘴也不闲着,在霍醉耳根颈子上舔来舔去,上下一齐用功,把个小霍玩得爱液横流,屁股蛋下面的毛皮垫子都湿了。
“尘哥……尘哥……”
霍醉声音颤的愈发厉害,宁尘闻得她意思,手上这才跟着用了劲儿,又怕她疼着,只将一根指头送到那桃源深处,连磨带搅。
霍醉紧搂他脖子,抵着哭音连哼几声,纤腰拱了又拱,叫他玩得泄了。
听得小霍在自个儿耳边气吐幽兰,连连喘息,宁尘心里痛快,搂着她紧紧不放,好叫她再舒服些。
霍醉吃他的好,懒洋洋在他怀里扭了几下,心如稠蜜。
“尘哥,要我吧……”
宁尘摇头:“哎——事儿还没了,万一伤得你精气虚了徒增风险,弄得也不痛快。待此间事了,你再好好陪我,如何?”
先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回回把霍醉弄在这种又黑又脏的地方折腾,宁尘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
人姑娘豪爽是一回事儿,你自个要真不往心上放,那俩人今后可没的好。
“嗯……那,我帮你用、用嘴?”霍醉想起那晚,宁尘柔中夹着凶,硬扯自己头发出在口中一幕,粗暴之举反似叫她意儿颤颤,一时不知怎的芳心乱涌。
“嘿,”宁尘哼笑一声,摸着霍醉头发,“你呀,回头练练再说吧。一个雏儿,哪会什么口活儿,再给我咬疼了。”
霍醉不是不知道自己斤两,怕是累得下巴酸痛也嘬不出他精来,于是顺水推舟作罢。
两人不再做他想,只拥卧一处说些情话。有情相伴,却也不觉得石室狭窄、昼夜漫长。
霍醉先前眯了一觉,醒的快些。
她一低头,就看见宁尘拱在自己身上,和第一夜醒来时一般,手隔着缠布结结实实抓着乳儿不放。
胸口酥酥麻麻,霍醉脸蛋儿红红,也不舍得将他手拨开,就这么望着宁尘。
虽然叫着尘哥尘哥,只因他办事老练极有城府城府,无意间就叫顺了嘴。
如今看着宁尘睡得软软的面庞,霍醉才又想起,这家伙比自己还小几岁呢。
她拿手指探在宁尘头发里缓缓梳弄着,微笑着小声说了句:“人小鬼大。”就在此时,皇寂宗通往妖墟的界法门骤然大开,一股浓浓真气蓬勃而起。
宁尘双眼一睁,唰就坐了起来。
霍醉也不敢怠慢,随他挪去岩缝处,一上一下向外观瞧。
虽未到祭祖之日,可皇寂宗总要先来做些安排布置。
但见三五百人从界法门鱼贯而入,看样子都是筑基期的弟子。
唯独带头一名修士五绺长髯,身着锦袍头戴高冠,很是有些气度。
霍醉小小“唔”了一声,被宁尘捉到:“你认得那人?”
“那是皇寂宗三位分神期之一,燕无咎伯父,燕庭阙。”分神期一共还不到二十个,一个个有名有姓,天底下无人不知。
宁尘自然也对此人早有耳闻,只是见到真人难免对不上脸儿。
远远望去,那燕庭阙面目冷峻,额上皱纹刻得极深,须发却是青黑一片不染尘白,看着也不十分苍老只见燕庭阙在祭礼台前掐了几个法印,扣在皇陵上的法罩立时间大放光毫,一点
点开始褪去。
旁边墙壁上咚咚两声,只听得景水遥传音:“法罩开了,我们下去吧。”
“别动!有分神期坐镇在此,需千般小心。我若不传音,你二人万不可乱动乱语,都先入了定去。”
石壁那边不再出声,宁尘也带着霍醉一动不动伏在地上。
正如他所料,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燕庭阙分神期的神念突然席卷而过,饶是早有准备,也吓了宁尘一跳。
和他侦测皇寂宗外围的金丹修士一般,若没有同等的分神神念,宁尘也察觉不到这一轮扫查。
但凡四人托大,借岩洞之利在里头叽叽喳喳说话,现在已经被捉出来了。
那神念扫过整个石峰,没感受到什么异样,过了片刻便被燕庭阙收了。
宁尘凝神定气又趴了半个多时辰,不见再有神念探视,这才起身再往石缝外去看。
大喜过望,原本站在祭礼台边的燕庭阙已走了,只留了一个看似元婴的长老在此指挥布置。
那长老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捧了本书,偶尔抬眼看看干活的弟子,全然没有用心警戒。
原以为要等到祭祖大典当日法罩才会打开,那时候人多眼杂,从山上溜下来难度不小。
现如今却是天赐的良机。
宁尘立刻传音景水遥,一齐扒开刚糊的岩缝,探头出来对了对眼色。
周边无人,只有先前灵觉期的轮班位置在视野之内,依旧背对四人。
此时天色微沉,正是行动的好时候了。
百丈之高,单凭肉身这样跌下去,肉身再强也得落个骨断筋折,可若是用真气御风又难免被人察觉。
四人便如先前一般,只运点滴真气在指间,飞身而下之时伸手在岩壁上徐徐连点,以缓坠落之势。
宁尘胆大,但这时候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要那灵觉期回头一看,四个人当场就得交代在这儿。
他运气向来不错,总不会恰好撞上这种霉头。
四个人甫一落地,立刻向那座石像后面窜去。
石像宏伟,一双脚丫子足有十几丈粗细,宁尘往脚脖子后面一躲,提心吊胆伸出个头,见那灵觉修士未有任何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霍,靠你咯。”
“嗯。”
霍醉身为武道武修,最是擅长控制拳脚力道。
宁尘在石像脚跟之后找了一处外面难以瞥见的位置,铺上那张皮褥子。
霍醉紧跟着连下五拳,用的都是暗劲,力道直透脚下三五丈。
跟着四个人一起动手,将震得稀碎的石块都拿戒指吸了,清了黑黝黝一个洞出来。
这皇陵墓室部分是直接拿山体开凿的,顶壁修得极厚,霍醉又下到洞中故技重施,才打穿顶壁,四个人一溜烟钻了进去。
外间的祠堂占的地方极大,那些筑基期的弟子打扫装点都只在那处活动。
宁尘他们落下来的地方乃是墓葬前室,虽落地时引了些许响动,但好歹没叫人注意到。
这陵寝修得和外面看着一般宏伟,甬道足有七八丈高,两边排着一溜石雕,应是皇寂宗历代有头有脸的宗室留像。
虽是墓穴,但墙壁天顶都有镶嵌的灵石照明,竟如白昼一般。
宁尘打么打么身上的土:“按说好的把你俩带进来啦,你俩该干嘛干嘛吧,赶紧的。”
景水遥点点头,一言不发便往墓室深处走去。
皇家墓道,修得又宽又阔,并排跑上八匹马都不叫事儿。
只是越过前室往里一进,却发现面前横着一条弯弯通道,一间间墓室排列绵延,看上一眼都叫人头大。
皇寂宗诸代宗主乃至皇国时的帝王都被安葬其中,正儿八经的墓陵位恐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免绕得人晕晕乎乎。
可景水遥顺着这条主道一路行去,步伐坚决,只在每间墓室之前的文篆前驻足片刻,心中极为有数。
这肯定是提前都把皇寂宗上下的谱系都研究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景水遥要找的是哪一个。
宁尘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认识,只能跟在后头亦步亦趋。不过没走太远,他就隐隐察觉了这墓室之间的布局关联。
这一间间墓室,分明是按六十四卦排布,布置的极为精准。
宁尘不善风水堪舆之术,但至少也知道,五行之法彼此相辅相成,讲的是一个生克平衡刚柔并济,你啪啪啪在卦位上直接拍大棺材,那就和往灶台里猛塞炮仗差不离儿——火没生好,
锅先炸了。
“啊……”霍醉忽然出声,“我真气好像也逸散了……”进来之后大家都压着修为不敢擅动,这时候听见霍醉提醒连忙又去内视气海。
好家伙,这次连宁尘都没逃过,众人修为直降凝心,连金丹期级别的真气都提不上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许长风忍不住说。
宁尘先看了看景水遥神情,那姑娘甚至连脚步都没停,全没放在心上。
于是他心中也稍稍安定:“没什么,也算有弊有利,不必介怀。”真气逸散,弊端是失了自保之力,利的是就算被人发觉,也不至于蹦出来一个分神期勾勾手指就把自己拿下。
无论景水遥要取什么,拿了就走,修为高低却是不碍。
说是不介怀,可谁能这么没心没肺啊。
众人心里七上八下了半天,终于等到景水遥停下脚步才松了口气。
只见她反复观瞧眼前这间墓室,肩膀一绷,回头对其他三人将手一挥,便往里走。
她走得快,别说宁尘了,连许长风一时间都没跟上。
“阿遥慢走,小心警御阵法!”宁尘也顾不得别的,连忙叫她。
这陵墓四敞大开未曾真正封闭,各个陵寝主棺处必有法阵预警盗墓之人。这要不小心一脚踏上去,皇寂宗立刻就得炸锅。
好在那墓室布局中正,无非左右两厢装陪葬品的侧室,直行便是主棺置处。
等宁尘他们三两步赶上前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景水遥已施展冰术,将那警御法阵的阵眼都拿冰封上了。
宁尘还真不知道冰术竟有这等好处,心说等有机会向她讨上几手,今后可能还真能用的上。
那金丝龙纹的棺椁死气沉沉横在墓室当中,宁尘围着走了半圈,忽然看到本应是后室的地方,竟有另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看这意思,皇寂宗是拿历代皇王的棺材围了一整圈,再往里才是六十四卦阵的阵眼。
要宁尘说,想挖坟掘墓肯定就得再往里头去,好东西指定在那儿呢。要是没有柳轻菀交代的锦囊,他还真想趁景水遥他们忙活的时候往里一探。
“许师兄,帮我。”
这边厢,景水遥说着话已走上了置棺台。许长风几步跟上,随她一起用力去推那棺椁上盖。
霍醉也不闲着,见状抢上一步,一起帮忙推了起来。
宁尘站在后面没动,他借机将星陨戒中的锦囊往外一抖,偷偷取出其中纸条,含在手心中垂眼去看。
纸条上一共四句话。
——此去皇墓,必取一物。
若取金器,任之。
若取玉器,窃之。
若取琉璃蕴火之器,杀之!
看到最后一句,宁尘脑子嗡就麻了,一口浊气闷在胸口,心脏咚咚咚狂跳。
虽说不是什么亲朋好友,但这些日子好歹也与景许二人有了些交情。说杀就杀……杀机哪有那么容易动啊!
此时此刻,那边棺盖已咣当一声被推在地上。景水遥探手伸进棺中似在掏拿什么,宁尘腿脚发麻,只能目不转睛看着她。
若果真掏出什么蕴火琉璃,我真能听柳轻菀吩咐,出手杀她吗?
只见景水遥缓缓缩回手来,指间捏着一枚小小的八刀蝉。那玉蝉精巧玲珑,以玉工巧匠切八刀而成,乃是一件标准的陪葬器物。
若取玉器,窃之……宁尘整个人都松快下来。还好还好,回头找个机会,偷也就偷了,总比刀剑相向的好。
景水遥捻着那枚小小玉蝉,眉目逐渐狰狞,双肩瑟瑟颤抖。
许长风揽着她肩膀,连声安抚,景水遥迅速恢复冷静,仿佛刚才的失色从未有过。
她摇摇头,缓步迈下置棺台,许长风一脸关切,只随在她身边柔声询问。
宁尘呼出一口气,纸条不敢乱丢,迅速收回戒指里。他心中好奇,趁景水遥收敛情绪的片刻,也迈到棺材边向里去看。
一个身穿明黄袍服的老者,不知何时死的,看起来栩栩如生,应是修行者遗蜕未曾腐坏。
但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旁的东西,宁尘便伸手去拽那棺盖,想要把这里恢复原样。
就在此时,只听景水遥远远道:“霍姑娘,你过来,我有事与你说。”
“怎么了?”
霍醉抬脚便走,宁尘心中却如电光石火,手指一松,那沉重棺盖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醉儿等等!”
他刚把霍醉手腕一抓,就看到景水遥眼中冷光一闪,用胳膊将许长风往后一顶,顺势掐出法决。
那非是什么攻伐伎俩,只不过是收了先前封禁警御阵法的冰术。
一道金光爆出,阵法结印,厚厚一层光罩顿时将棺椁封了个严严实实。
“阿遥……你……”
霍醉还在目瞪口呆,宁尘却悔得肠子都青了。
柳轻菀说景水遥或许有读心之法,他试过一次之后没觉出什么,便轻视了这一层关节。
方才自己看到纸条上言及火并之事,难免泄露一缕杀机,竟被景水遥感应。
她胸有城府,竟没有露出任何痕迹。
叫霍醉过去,实是只想锁自己一人在此,不想连累于她。
可自己一时没想透彻,只凭本能行事,竟扯了霍醉与他一起落到这般田地。
“景水遥!你不会听我解释,但醉儿与此绝无干系!你开阵放她出去,我绝不迈出半步!!”
“阿遥,你这是何意?!他二人与我们相交一场,我们怎能将他们困在这里!”
万想不到,事到此节,竟然是许长风一脸焦急地替他们说话……景水遥双目微闭,朗声道:“十三,你却是糊涂了,此阵非是我来困你,我也解之不得。霍姑娘,连累你了,我也是
不得已而为之。”宁尘脑仁子都快炸了:“你他妈的,还没怎么地呢,至于下手这么狠吗!没有庚金剑,你怎么出去!?快想法儿把我们放出去,我们潇湘楼既往不咎!”
“晚了。”
景水遥浑然不动,只伸手掏出一枚玉珏,在指间一捏。
他爷爷的,怪不得刚进来的时候她不叫自己等他们呢,那正是龙雅歌当初给宁尘和苏血翎脱身的玉珏宝物。
不,那玉珏比龙雅歌那一枚更加精巧,定是由寒溟璃水宫的羽化期宫主亲自练就,否则断然无法在这自成一体的天地界内使用。
玉珏一碎,景水遥最后望了宁尘一眼,目光似有不忍。可是一切已成定局,景许二人刹那间遁入虚空,再不见踪迹,只留下宁尘与霍醉。
警御法阵一激,哪还有不暴露行迹的道理?宁尘拼着用全身法力猛凿法罩,可奈何真气早已逸散至金丹之下,哪里动得了分毫。
“景水遥!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墓室死寂,远远人声呼喝已传了过来。宁尘汗如雨下,只恨自己思虑不周,竟害了霍醉。
“尘哥!怎么办!”
霍醉声音虽沉,却尤为刚硬。宁尘狠狠在嘴唇上咬下一口,逼自己冷静起来。都到这时候了,在这儿站着骂娘又有什么用?
他回身瞥见后侧黑黝黝的墓道,心说死马当活马医,万一里头有路呢?
“走!”
霍醉全心信赖于他,哪会踟蹰。两人将手挽在一处,向墓道深处急奔而去。
跑了几十步,甬道上镶嵌的灵石愈发黯淡,面前的空间却豁然开朗,宁尘霍醉已逃至皇陵六十四卦阵的正中央。
六十四卦阵中本应构建的太极图不翼而飞,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大坑。
此处山腹被掏空,高高穹顶隐在头顶黑暗,只有一盏琉璃灯长长垂下,正悬在大坑中央。
身后又是一阵法力震荡,已有人破了警御阵法紧追而来。
宁尘和霍醉对视一眼,心知也就只有一条路了,只是不知就这么跳下去会不会摔伤,下面又有什么在等着。
宁尘咬紧牙关,几步走到坑边探头向下一看,差点没笑出声。
娘的西皮,还以为有多深呢,头顶那稀薄光焰照下来,便能看见坑底底地面,最多不过两丈高低。
没啥好犹豫的,宁尘和霍醉一跃而下,抬头四下观瞧,只见坑中有洞四通八达。不容二人迟疑,胡乱挑了一条往山腹的方向拔腿便逃。
往里去便更暗了,两人运使目力勉强能够看清脚下道路。
这洞穴三五人宽窄,路却是不难走,急奔一刻之后再静息查探,身后已没了真气鼓动,皇寂宗的人总算没跟上来。
宁尘霍醉得了一隙喘息,倚在洞壁上气喘不停。
“妈的,叫人追得跟落水狗一样……”宁尘咬牙切齿。
“尘哥,景水遥怎地要害我们?”霍醉趁机问道。先前她与景水遥已是亲近,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事到如今宁尘肯定不能再瞒她,一五一十把柳轻菀交代的事大略说了。
“我是真没去想杀不杀的,可那娘们儿不知道读了什么过去,比我杀伐果断多了,竟把我们困在这里。妈的,别的好说,我真他妈糊涂,把你给拉过来干什么……”
宁尘还要自责,叫霍醉推了肩膀一把:“拉我过来,是你做对了。你要把我一个人和他们丢在一起,我肯定急得要和他们干架放对儿,到时候我一个人拧不过俩,还不被他们打死
了。”
霍醉这话倒是宽了宽宁尘之心,他叹口气,只牵着霍醉继续往前找路。
自打跳下坑来,在这洞里越走越远,体内真气竟也逸散的愈发厉害,不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全身真气竟一点不留都散光了,比炼气期还不如。
宁尘这时候才弄明白,不是妖墟有异,而是真气都被这大坑吸走了。
修为一散,暗中视物的目力也不好使了。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变成了摸黑前行,只能用手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前蹭。
霍醉胆子再大,磨到此时也害怕了。她紧紧抓着宁尘的手,生怕松开一下身边的人就没了。
“尘哥……你说说话……好叫我知道你在。”
宁尘听霍醉声音微颤,心中好大的愧疚,既恨自己当初托大拽了她一起前来,又恨景水遥绝恩绝义毫不留情。
“醉儿过来,揽着我肩膀,便不怕……”
话还没说完,宁尘只觉得身边女孩身子一矮,啊呦一声踩空到脚下洞里。宁尘冷汗都吓出来了,赶忙一把给她拉住。
“醉儿!”他弯着腰毛手毛脚去摸,摸到霍醉脸蛋才勉强安心。
“哈哈,没事,吓我一跳,差点没跌进去,只是腰卡在洞口了。”
“你搂住我脖子,我拉你上来。”
话音刚落,耳边一声惊叫,怀中女孩似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脚,猛地给拽进了洞里。宁尘慌忙去拽,只撕得衣袖一片。
他血都凉了,纵身跟着跳了下去。这洞直上直下极为狭窄,只容一人穿过。
远远听见霍醉惊呼声从另一边传来,宁尘哪敢再等,顺着洞穴直往下跌,肩膀膝盖在洞壁上磕了个鲜血淋漓。
只在一刹那,宁尘忽觉身子一轻,一道灿烂明光于眼前闪过,刺得他紧闭双目泪水直流,连忙伸手去挡。
好不容易揉松了眼睛,宁尘睁眼,只见眼前天光白昼,骄阳当空。湛蓝天空祥云缭绕,山壑烟霞散彩,远有高山流水,近有青松苍柏。
自己身悬半空,但听得云间隐隐梵唱之音,天顶金光直透九霄,宛如仙境。
那梵音缭绕间,有一个声音渐渐在宁尘耳边清晰。
“何为天道?何为魔道?天道魔道,欲寻何道……”宁尘只愣了片刻,一下子从惊愕中警醒过来。
他曾被罗什陀攻伐识海,不是没见识过这等幻术,自己方才从那黑漆漆的洞窟中坠下,怎地落到这仙境一般的地方来的?
不消说,定有什么魔头在此间作祟
再听那问询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宁尘自己。还什么道不道的,这他妈就是个套儿!
这套路宁尘早猜到了,无非是惑乱人心,诱人向魔罢了。接下来就是一顿辩经,若是能辩的过对面儿,自己就赢了。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魔之道,有余不足皆无碍,只求增补。然我欲寻者,我道也!我心向之,采天地之精,汲人世之系。以我道断公允,以我道决升堕,既无法无天,亦无魔
无患,我即此方世界。”宁尘舌灿莲花,几句话把各个关节都堵得死死的。
既然“我”就是一切的标准,你咋辩都是“我”说了算,我大名儿就叫“我有理”,你拿我咋办?
他一番话说完,本以为还要多怼上几句才能见的分晓,殊不料刹那间眼前那光色退去,自己已骤然醒来。
看来这魔头还挺菜,禁不住爷爷三两句。宁尘撑起身子,发觉自己刚刚坠入洞底深处,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黑漆漆的洞中,不远处窸窸窣窣隐有呜咽之声。宁尘知道那是霍醉,连滚带爬撑起身子,胡乱摩挲着快步向前跟去。
那声音听起来似是霍醉被什么东西拖行,宁尘猛蹿两步已近在咫尺,手臂一挥撩到衣襟,立刻往前一扑抱住霍醉的身子。
“醉儿!”
霍醉却没了声息,不知是不是也陷在那魔头的幻境之中。宁尘用力抱着霍醉往后一扯,肩膀却撞在旁边洞壁上。
竟是有什么东西从墙上伸了出来,湿漉漉,仿佛长长的、没有嘴的虫子,不光缠了霍醉的手脚,还一个劲儿往她耳朵嘴里去钻。
宁尘心中大急,拼了命去扯那东西。他使出全身力气,扯断了不知多少根肉虫,总算把霍醉的上半身抢在了怀里。
可就这么一会儿,那些肉虫般的东西已然换了目标。它们仿佛知道夺不过霍醉去,竟不知不觉中都绕去了宁尘的手上腿上。
“操你大爷!我操你大爷!!”宁尘心中决然,也不费力反抗,只拼命将霍醉腿上的东西也都扯碎。
那长长的东西趁他开口骂娘的机会,一股脑向他口中涌去。
耳朵眼痒得厉害,已经被那东西钻了进来。宁尘脑袋逐渐发昏,用剩下的力气一掌拍在霍醉身上,将她远远震开来去。
“尘哥……”黑暗中,霍醉声音颤巍巍响起来。
“醉儿快跑……”
宁尘只来得及说这最后一句话,满鼻满口已被肉虫塞满,再出不得一点声音。
他失了气力,被身上一层层肉虫裹着拉向墙壁。那墙壁竟如融雪一般软下来,眨眼就将他半个身子吞了进去。
没事……宁尘想着……能救霍醉就是好的……
霍醉挣扎着扑上前,那石壁刹那间已变得硬了,再摸不出一点痕迹。唯有宁尘的一只左手还留在外面尚未吞入。
霍醉将他手一把抓住,死也不放,拼了命向外拉扯起来。
……………………
“操,能不能来点新鲜玩意儿?”宁尘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挠着头发。他一睁眼儿,发现自己又身在方才那世界里了。
“怎么的?说不过我就玩赖,昂!?有种的出来,小爷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不把你说个吐血我今天还不走了!”他掐着腰,对着祥云缭绕的天空破口大骂。
骂了七八句,周围只有鸟语花香,一点儿人动静没有。宁尘总不能一直逼逼赖赖叫人家看笑话,于是往地上盘腿一坐,凝神思索起来。
刚才骂了半天,有点口干舌燥,却让宁尘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第一次落入这边时,自己半天中悬空,身子轻飘飘的,仔细一想,似乎只有意识飘在其中,周围乃是幻境无疑。
那一瞬恍如做梦,虽当时觉得真切,醒来后却自知是假。
可如今不一样,话说多了口干,腿站久了生乏,自己捏捏拳头,指甲刺在肉里亦是暗暗有疼。
这若是幻境,那其中法力可就大了,绝不是自己偷奸耍滑能混过去的。
只是左手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动也不能动,如同一块死肉细细复盘一想,又觉得皇寂宗占据妖墟之举颇有深意。
他们以一众先帝遗蜕作为阵柱,结六十四卦之阵于此,怕不是就为了镇压此处的魔头。
把祖陵整个压在魔头顶上,这皇寂宗胆子也是怪大,就不怕哪天自己祖宗的坟炸了。
可是自己真猜对了吗?还未可知。若真是有个魔头在此,把自己撕巴撕巴就完了,为何要将人弄到这亦真亦幻的地方?
宁尘原地打坐了半天,愣也是没有什么魔头主动找上门。他实在坐不住了,拍拍屁股站起来,顺着面前舒缓的草坡向有山有水处行去。
头顶赤阳热烈,身周却和风舒畅。
脚下草甸柔软,耳边有潺潺溪流,走着走着宁尘竟生出些许贪恋之意,若在此处盖座屋子,未尝不是一个好居处。
这念头刚一生出,立刻被宁尘拧了个粉碎。他稳住道心不动,生怕被心魔趁虚而入,只冷住性子一路往前走去。
前面山脚下树林葱郁,隐约望见一座石头小屋闪在其中。
宁尘心神一恍,忍不住想起离尘谷遇见初央时的情形。
就是这样一片树林,就是这样一座石屋,满山谷的祥和之下蕴藏杀机凶险……他加快脚步来到小屋之前,心说但凡是初央从中走出来,此处就必是由魔头探查过自己的心念神魂,根
据记忆强行捏出来的世界。
知道是假,便可一意求真再无挂念。
他往门前走去,那门吱呀一声推将开来,走出一名少女。
“宁尘,你终于回来了……”
宁尘定睛观瞧,恍惚间真以为是初央。
那少女身高与初央相仿,虽没有初央的雪样肌肤与天真烂漫,却着实的妩媚明艳。
她一头暗红长发飘散在肩头,双目之中满溢秋波,金灿灿眸色中似挂了数不尽的蛛丝缠在宁尘身上。
少女衣服轻薄如雾,除了围胸亵裤之外下面再没一件别的衣服。
别看她生的小巧玲珑,身材却是丝毫不怯。
那嫩乳圆润鼓翘,盈盈细腰往下却又有一对丰柔臀儿,
宁尘看着她,稍稍一愣,那少女已欺到他身前往上一跃,用力揽住他脖子抱在了一起。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少女没有丝毫矜持,火热樱唇直往宁尘嘴上去亲。宁尘这小色鬼一时间心神摇曳,差点儿着了她的道。
色归色,宁尘可不是没脑子。
他一眨眼就回过神来,胳膊一顶一挣将少女推开。
方才的软玉温柔、袭人唇香,都是蛊惑人心的手段。
再看她眸子里那金色竖瞳,这少女八成就是皇寂宗镇压的妖魔。
可即便心中有了定夺,宁尘仍旧觉得对她生出了万般亲近之意,仿佛是同船共渡千百回、合枕而眠百十年的体己人儿。
宁尘不禁心生恐惧,这是何等的大法力……莫不成这少女是什么域外天魔?
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扭曲得人心恍惚,叫人自甘伏身于她裙下?
不行,不能慌。这时候要是慌了怕了,哪里还有寰转脱身的机会?
宁尘强行叫自己静下心来,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卑不亢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曦呀,步六孤曦……你忘了我吗?没关系……会想起来的……”(注:步六孤作姓氏,音同“薄 bo 露 lu 孤”)少女曦的声音如泣如诉,口中这般说着,又靠上前来要与
宁尘亲热。
她往前来宁尘便往后退,不叫她贴着自己。
“此地广阔,只有你一个人吗?”宁尘旁敲侧击道。若想破局,必要把她的底细摸清。
曦双目低垂,颤声道:“是啊……龙姐姐死了,霍醉也死了,只剩下我了……”
听闻此言,宁尘顿时胸口欲裂。
应该是这心魔已通过自己记忆,堪透自己对二女多么在乎,才故意拿这种话动摇自己。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明明知道她所言非真,却依旧疼的心口抽搐。
“没事……宁尘,我不会死,我永远陪着你……”曦伸手来拉宁尘,宁尘连忙往后一退,心中不由生出远遁之念,刹那间天际变幻,缩地千里,自己一念之间竟挪移到了一个陌生草
原。
那草原上狂风呼啸,卷起草屑尘泥无数,扑打在宁尘脸上。
青草味泥腥味一起沁入鼻息,真切如厮。
这方世界,竟然能随自己心念任意变换,那是不是打自己进入妖墟以来,发生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头顶的星空如自己前世一般,难道说,那不过是自己心象所见?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难不成景水遥反目是假?自己与霍醉定情也是假?
坏了,这样想下去,如何抵得住心魔侵蚀?不行,只有刚硬心志,巍然不动,才能与其一斗!不能逃。
宁尘思绪一动,身子又在刹那间回还了方才的树林。可那石头小屋已然不见,竟有一座侈丽华美的楼阁平地而现。
“宁尘,你回来了……我就在这里等你,永远不会走的……快来,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曦坐在一张八仙桌遍,对他温柔轻笑,连连招手。
宁尘坚定心念,勉强坐去了她旁边,却不动筷子。
天魔做的东西,谁他妈敢吃啊……“我不饿,你吃。”
少女曦卷起翩翩衣袖,绰了一勺汤羹:“那我喂你——”宁尘伸手去挡,不小心使上了些许力气,一下将那勺汤羹推洒。
曦往后一缩:“好……好……不喝了、不喝了……”
宁尘魂魄中鼓荡的亲近之意一直未熄,这时见她面露怯意,又忍不住心软。
他正正精神,柔声道:“曦,你告诉我,该如何从这里出去?”曦面露疑惑“出去?出去哪里?这就是我们的家呀。”问了也是白问,宁尘早知如此。
看来这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破的,他缓步踱去了窗边,望着外面亭台楼榭,心里想着,那就先和她耗上些时日再说。
就这么一个念头,天上的雪就下来了。曦揽着宁尘胳膊,与他站在一处,宁尘低头望了她一眼,再抬头耳边已传来阵阵蝉鸣。
黄叶垂落,春雨如油,雷电闪烁,晴空万里。
滴水石穿,铁杵磨针,白云苍狗,江枯石烂。
“啊————!!”
宁尘突然惊觉过来,猛地将曦的手甩开到一边。方才一念动之,竟白驹过隙,刹那间沧海桑田,已过了千万春秋。
宁尘手脚发麻,站在那里汗如雨下。无时间,无空间……此处分明是佛家所言的无间炼狱……
那无穷无尽的恐惧骤然压下,宁尘再忍受不住,体内不知何时积蓄的真气猛地向外一爆,摧枯拉朽,将这庭院楼阁尽数搅成了残木碎石。
胸中如同积攒了千万年的戾气,宁尘狂吼着将掌风胡乱纵横,眨眼间整个树林都给夷为平地,可那腹中的邪火却越烧越盛。
不行,等不得了,再等下去,她已要没了!
她是谁?谁没了?
我又是谁?
不重要,我要出去,出去就好。
等不得,那就打出去,碎了这方天地!
我有合欢真诀,我已经天下无敌,谁也拦不住我!
合欢真诀逆行,黑色金丹于气海猛地旋转起来,天地间真元呼啸入体。
使不完的力气在体内生长,一身肌肉青筋暴起,血灌瞳仁。
那铁棒尤而为甚,气血翻涌之中,胯下一团血肉几乎要爆开一般。
“宁尘,别急,我帮你……”
曦在他身旁跪下,冰凉凉指头将那巨物捧住,来回搓弄起来。
宁尘仅存一丝清明还在抵抗,不去受她诱惑。可奈何叫那小小手掌一摸,像是水入滚油,顿时将他满腔欲火从头到脚烧将起来。
“步六孤曦,你放我出去,我说最后一次……”宁尘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不行,你要陪我,你要一直陪我,就像我一直一直陪着你一样……”宁尘脑袋里最后一根弦绷断了,他怒吼一声,一把掐住曦的脖子将她砸在地上。
曦一声尖叫,那声音里三分吃痛,却有七分妩媚。
“来……来……宁尘……操我吧……我等的好苦,我好想你,想你的鸡巴,想你狠狠操我……快!快!”
少女已将那没什么遮掩的裙摆扯起,双腿大开,露出娇滴滴的花蕊出来,挺腰去接宁尘的肉棒。
域外天魔又能如何!老子拿出合欢真诀,什么神魔也都给他吸个干净!
毫无怜香惜玉,宁尘使足力气猛地就是一插,铁棒连根没入曦体内,操得她呀啊一声凄鸣。
“爽吗!小婊子!爽不爽!”宁尘口角生沫,一边骂一边在曦的穴里狂冲猛操,撅起淫水四溅。
“啊!!爽!好爽……用力!操死我!哈哈哈哈!我们又在一起了!啊啊啊!!宁尘,不用顾念我……我好开心……啊啊……噢!!花心、花心撞到了!被操坏了!我、我到
了!!”
宁尘见她不苦反乐,咬牙切齿放开逆合欢真诀,肆无忌惮去吸她真元,非要叫她讨饶不可。那精纯元气滚滚入体,仿佛须臾间就要将她吸干。
“嗯……给你……都给你……啊啊……我的都是你的……噢噢!!”曦挣扎着抬起头,在宁尘胸口脖颈上狂吻不休,胯下嫩肉更是将肉棒用力裹住。
宁尘又狠狠掐住少女脖子,叫她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另一只手扯烂衣服,抓住她一只嫩乳,用足力气一捏。
曦被掐住脖子,叫不出声,只有双腿在地上连连蹬踏,那乳儿几乎被宁尘捏烂。
宁尘抽了她一耳光,不顾她浑身抽搐,继续用力操着,口中喝道:“放不放我!?”
曦脸上涕泪横流,却依旧笑颜如花:“开心吗?宁尘?喜欢吗?你要怎样我都陪你……”
宁尘头焦脑热,气急之下俯身用嘴叨住她另一只奶子,牙关狠狠一咬。
“啊———啊啊!!”曦口中一声惨叫,紧接着惨叫声变作连绵呻吟,那穴儿噗嗤噗嗤几道阴精泄出。
宁尘松开口来,那红彤彤的小奶头耷拉在乳房上血流如注,勉强连着一丝肉。
“你要吃吗?你把我都吃了吧……我和你,就永远在一起了,像她们一样,像她们每个人一样……不要留我一个人了……”
“妈的!”宁尘眼见别无他法,只好埋首一味恶采攻伐她气海真元,倒要看看等把她尽数采烂又当如何。
“呜呜……啊……就是这样……那里……用力……好爽……尘哥……轻点……尘哥……呜呜……醒醒……好爽……操我!操我操我!!”那娇媚痴缠的呻吟声中,似是夹杂了什么别
的响动。
宁尘全身一震,痴痴傻傻愣在那里,动作也迟缓下来。
“怎么了?宁尘?来嘛……把我的都吸走……这一天,我等很久很久了……”
宁尘如梦初醒,全身凉冷似冰,只有那死肉一般的左手忽地温热起来。
指间仿若交缠有物,温润柔软,饱盈爱意。
那一抹小小神意点在他眉心,再动摇不得。
宁尘从曦身上挣扎起来,意念一振,衣襟便换了一身素净。
步六孤曦亦是如此,原本被扯的破破烂烂的风骚薄衣,在宁尘意念操动之下也变换了长袍。
“曦,我想与你说说话。”
“嗯,你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宁尘站在那里,慢慢沉寂得心稳如水,然后才开口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一万年……十万年……我分不清呐,你叫我守着你,我便守着……我没有食言……”
“有人和我一样,进来过吗?”
“有。”
“他们怎么样了?”
“被你吃了。”
“有例外之人吗?”
“嗯。”
步六孤曦将手一抬,两人身边景物变换,来到一座山顶。
“喏,她没有被吃。她陪了我两百年。”
曦所指处一座石头堆成的坟墓。墓前一座石碑,依稀可见尹白秋三字。
“例外只有她一个?她为何没被吃?”
“因为她不在乎别的,她心如死灰,只静静与我活在这里。”宁尘缓缓颔首。
不在乎别的……落入此地之人,所执所欲只有求真辨假。
先前第一次幻境中,有声音问,天道魔道,欲求何道……难不成真就是简简单单这么一问?
自己所答,乃是“我道”。
即是我道,我即世界,那此间一切都该归自己言说。
先前辩经的魔音其实并非认输退却,此地恐怕才是针对自己答案的真正考验。
这推断虽有破绽,却勉强能解宁尘心头之惑。
他已然察觉,此地就算有魔头,也并非步六孤曦。生灵有三魂七魄,她却只是一魄残魂,不知因何在这里盘桓罢了。
我道,不是嘴上说说,是要见真章的。
宁尘嘴角微翘,你当这“我道”是我随口编纂说笑?那便叫你见见真章。
意随心动,言出法随。宁尘张口道出了三个字。
“现本相。”
一言既出,天地崩碎。浓稠血色从天上倾盆而下,浇灌了整个世界。
脚下骨刺嶙峋,肉山血河。
青草变作绞缠毛发,树林化为白骨如森,烂皮人筋挂满枝丫,心肺肠肚堆积成石。
宁尘站在山崖眺望,只见头顶茫茫无尽只有一层血肉鼓动,自己如同身在看不见边际的肉腔之内。
看到此景,宁尘反倒安了心。
哪怕是地狱一般的景象,也比被困在看不到头的时间里强得。
他低头看向自己,自己也已变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烂肉。
双腿双脚,都与地上的血肉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能见本相,便能出去。
少女曦口中所说的“吃”,即是与这血肉之国化作一体。
可自己身上这一条条筋脉血络蔓延到手臂之上,并没将自己吞噬。
只因那只左手,依旧是自己的左手,有人一直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赤红血潮之中,步六孤曦依旧站在宁尘旁边,不喜不忧,只静静陪着他。
“我要走了。”
曦闻听此言,面色霎时间惨白一片:“不!宁尘!别走!别走!!”她却已拦不住他,宁尘将神念抽离血肉,去追那左手传来的温暖。
眨眼间,便与曦拉扯出了几丈距离。
曦嚎啕大哭起来,她挥着双手追来,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被那惨白色的骨刺扎破了肚子。她仿佛不知道疼,只挣扎起来,拼命追在宁尘后面。
“宁尘!!宁尘!!你不能再丢下我了!!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呜呜呜——”
她边哭边追,却如何追的上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音入耳,直搅得宁尘心头滴血。
为何自己会这么悲切?就好像那几万年的时光真的和她一起度过一般。
这是此间魔头又出的什么阴谋诡计?想要将自己继续困住?我若听她哭号而停下步来,是不是就要万劫不复?
宁尘踟蹰了,如是我道,便随我心。心有切切,如何通达?
他终于停了下来,对步六孤曦伸出手去:“我们一起走。”曦一下子跪坐在血池之中,仿佛失了全部的力气。
她发出一声喜极而泣的呜咽,双目滚滚泪流,整个身体与泪水化在一起,变作拇指大的一汪银白色水珠,滑入了宁尘掌心。
宁尘不再迟疑,聚精会神于左手,破茧而出。
他于洞中醒来,全身仿佛卸骨拆肉一般剧痛。低头去探,只见无数血络从墙上伸出,没入自己体内,犹如千万根红色丝线摆布的木偶。
他抬手就去扯那血络。先前如肉虫一般的血络此时却如枯萎一般,随他一拨便结痂落下,须臾间体肤再无一丝痕迹。
一只手与自己左手交扣,那是霍醉。
宁尘俯身过去,等他看到霍醉模样,只觉得刺骨锥心。
“醉儿……醉儿……”
他将她搂在怀中,颤抖着声音轻轻唤她。
宁尘先前不敢去想,但如今已是不容否认。在那如梦如幻之间,他对曦做的事,便是对霍醉做的事……
可是霍醉甘心受了,一直都没有将他的手放开。
一只乳儿被毁得一片青紫,另一边的乳尖也几乎被咬掉下来。那刚刚破身的娇嫩阴穴,如今被他蹂躏的破败不堪,血肉模糊。
最叫宁尘心痛的是,霍醉金丹碎了。被他肆无忌惮逆运合欢真诀恶采之后,霍醉已是奇经俱损八脉皆断,一身修为都已废去。
宁尘忍不住泪流下来,滴在霍醉脸上。
霍醉缓缓睁眼,见到自己躺在他怀中,终于舒出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你……回来了……我……赢了……”
女孩的脖子被掐的几乎变形,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她说完这句话,头一歪没了声息。
宁尘将她抱起来,双腿骨头咯咯作响,几乎立时就要折断。但他还是咬住牙,迈出一步向外走去。
只是一步踏出,却发现四周亮了。
一盏琉璃灯悬在头顶,自己已被传至皇陵正中的六十四卦大阵阵眼。
先前二人跳入的大坑已然不见,脚下不知何时变作了阴阳太极图,牢牢封在那坑洞之上。
宁尘抬起头,望着悬在面前的密密剑光与无数皇寂宗修士,再无一丝力气。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 16 章 竖子有泪莫轻言
震宵殿坐于应天皇城中央,乃是皇寂宗议事朝见之地。
此时月过檐角,震宵殿依旧灯火辉煌。
殿中恒舞酣歌,殿外鼓乐齐鸣,来祭祖大典观礼的一应宾客此时聚在殿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只闻得说笑声盈梁而绕,当真是座无虚席。
也不是谁都能来,叫皇寂宗请到此处,不是散修中有名有姓的分神元婴,就是一干交好宗门的宗主长老。
五宗法盟那是什么地位,但凡有点儿由头,下面各色人等为了能巴结一下,那是挤破脑袋打破头。
平时在一州内作威作福的大宗宗主,如今在震宵殿上一个个笑得跟狗尾巴花儿一样,满脸的阿谀逢迎。
大日轮寺的和尚们向来不爱掺和热闹,祭祖大典上只来了一位长老观礼,客气几句就回了山。
寒溟璃水宫偏安一隅,对打典中原的人际关系向来不很上心,这次官面上干脆就没来人。
不过浩天宗宗主谭绝、断剑城城主厉夙都到了场。皇寂宗昭天祭祖大典十年一次,三门势力又是同气连枝,面子那是必须给足的。
数不清的岁月之前,震宵殿乃是大燕召见百官之所在,一代代皇帝就坐在正当中那张流光满溢的龙椅上,指点江山俾睨天下。
龙椅颇为宽大,因是黄金打造,端的是又冷又硬,若不置些软物,正坐其上难免腰酸腚疼。
燕无咎却从不叫人在龙椅上铺置坐垫,仿佛多放一件东西都会污了皇家龙气。
能放在那张椅子上的只有他自己。燕无咎擎着一只酒杯,整个身子松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上,于钟鸣鼎食之中放眼望着大殿中上百名宾客。
他继位不过三十余年,此一幕也不过历经三次。第一次时,初登宗主之位的燕无咎还略感局促,如今想起来却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位置上已经承载过无数代帝王,如今坐在这里的是他。
大燕皇族的【齑雷帝血】,再没人比他血脉更加纯厚,短短一百二十年内分化元神就是明证。
一百二十年分神是什么概念?
寻常玄门正法,没有三五百年时光哪里摸得到一丝分神门槛。
燕无咎做到了,仅此一节,便足以碾压自己十几位兄长,继承大统。
自己有一位雄才大略的父皇,治得皇寂宗三州之地政通人和,稳稳占住了五宗法盟次席。
父皇崩殂之前对他说,若能有三代明主,皇寂宗或许再不必叫皇寂宗,他是第一代,接下来轮到你了。
彼时跪于父皇榻前的还有同为分神期的叔父燕庭阙。
如果自己没有成功迈入分神期,如今执掌皇寂宗的便会是他。
父皇那句话,一半是说给自己,另一半却是说给燕庭阙的。
自己占了宗主之位,叔父却没有一丝不满,因为一个能够一百二十年分神的皇族,升神羽化便不是虚妄。
更是因为,燕家人共享着同一个无法言说的尘梦——大燕皇朝,再统中原。
在叔父的辅佐之下,燕无咎励精图治、合纵连横,终将皇寂宗打理得昌盛景明。
但那还不够,远远不够。燕无咎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大概仍然无法了却燕家遗憾。
燕无咎微微醉了,倒不是因为喝了宫中珍藏的神酒仙酿——他分神后期修为,什么酒都已醉他不倒。
只是在这众人朝贺声中,他难得可以骗一骗自己,捏一个万国来朝的幻觉,恍如大燕皇朝从未分崩离析。
左手边浩天宗谭绝,右手边断剑城厉夙。
燕无咎借着微微醺醉,将他们模糊成了前来朝拜的臣下,而自己在终于成为执掌整个中原的帝王之后,安得一刻之闲。
谭绝的声音穿过柔柔密密的歌乐,将他从短暂的尘梦中唤醒。
“燕皇少饮几杯,恐于旧伤不利。”
非是传音入密,而是硬生生摒开大殿上的一应杂音,将自己的话直接送进了燕无咎耳中。
此等枝末小技不可能费心磨炼,也就只有谭绝分神期臻至化境,才能这般随口一张,举重若轻。
浩天宗乃是皇寂宗争霸之路上第一位的绊脚之石,如今受于其下,燕无咎并不觉得如何委屈——不管那骨头是硬是软,都要一口一口啃。
然而中原宗门如今以浩天宗为魁,谭绝身为宗主,乃是那位羽化老祖一人之下的地位。
他在这震宵殿上,却能够低声矮气,作那下位姿态逢迎自己,实是城府惊人。
皇寂宗身为中原最大宗门之一,燕无咎在外界自是被称为宗主,只有宗内才会沿用原本的皇家称谓。
唯独谭绝,总是一口一个燕皇毫不忌讳,换得另一个人坐在这儿,早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了。
燕无咎心中,谭绝的分量无人能比,一字一句都要小心应对。
所谓“旧伤”,即是三个月前万法宗灭门之灾时所留。
分神期修士,兵解之威何其恐怖,同为分神期的几位五宗法盟既要自保又需还护本门弟子,着实被那小娘皮狠狠撕了一口。
谭绝有羽化天尊法身护体,没受什么大伤;断剑城主身为剑修却难顶焚天之火,烧焦了半边肉身。
燕无咎乃是场中三位宗主里修为最低的。
然而【齑雷帝血】天生雷火,又有皇寂宗祖陵下隐秘之力支撑,燕无咎面对那熊熊真火毫不为惧,甫一接招便知只要施展全力即可不伤。
但是在谭绝面前露底却是万万不行。他常年在人前扮作妄自尊大目空一切的模样,就是为了不叫浩天宗一脉重视自己。
于是燕无咎在万法宗演了一出狼狈大戏,灰头土脸口吐鲜血之余,也没忘了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可如今被谭绝问起,他若作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以谭绝的城府难免生疑。
燕无咎将计就计,假作强要面子的气傲的模样,哼了一声:“那皮肉小伤,三五天就好了,谭宗主莫不是小看了我皇寂宗的神血。我宗【齑雷帝血】本就走的雷罡,怎会怕那火烧,
哈哈哈哈!”
他翻来覆去,真中带假假中带真聒噪了一番,做足了纨绔模样。谭绝连连称是,又与断剑城主一道敬了燕无咎几杯,宾主尽欢。
面前桌上,山里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都是皇寂宗仙圃中蓄养的仙种。
殿中一应客人,平日里难尝这等灵气充沛的佳肴,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
可上首这几位却吃得惯了,都没把心思放在吃喝上。
燕无咎等谭绝咂了一口酒放下玉盏,这才开口道:“谭宗主,那龙雅歌元神飞遁已有三月,如今可有什么眉目?”
谭绝面无波澜,玉箸点起一块潺流笋送进口中,细细嚼过:“我这边已将能查的都查了,并无所获。听说燕皇早派了得力手下搜山检海,却也追不到半点踪迹吗?”
燕无咎展了手中折扇轻轻阖动:“天大地阔,追一缕元神无异海中寻针。本想出巨资请潇湘楼楼主帮手一二,可那柳娘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叫她知晓了,怕是要横生事端。”
“燕皇与谭某所想一致。只可惜那苏血翎也陷在潇湘楼内,不然使些手段撬开嘴来,说不定能捉到些蛛丝马迹。潇湘楼规矩,二十年后可赎,倒也不是不能等。”
燕无咎摇摇头:“二十年,只怕那面首宁尘不会老实。谭宗主先前说,那宁尘从绝云城出关往西去了?”
“是。现在想来,那时龙雅歌舍身相护,恐怕合欢宗的隐秘尽在那小子身上。他在绝云城大闹一场,三名灵觉杀得只剩一个萧靖,其修为可见一斑。”
年纪轻轻孤身一人涉足西域化外,那是九死一生。
年轻修士不知魔教厉害,五宗法盟总不会不知。
燕无咎摇摇头,懒得将那竖子宁尘放在心上,只对谭绝道:“谭宗主,事到如今,你我当初的约定又该如何?”
“燕皇可有什么想法?”
“你我二宗现如今分头去寻龙雅歌元神,本也没有合作机会。但若浩天宗先寻到了,皇寂宗愿出一份厚礼,以续先前约定。”
“燕皇有言,谭某自是从善如流。那若是燕皇先取了龙雅歌元神,浩天宗也愿一般行事。”
话已说开,燕无咎心情大畅,连忙与谭绝举杯共饮。
浩天宗想要什么,燕无咎一清二楚。
合欢宗是最后一个出飞升者的宗门,羽化境破钧天尊自然要将它从里到外嚼个粉碎,仔细参详密藏典籍,以图大道。
谭绝也是一样,天底下所有大修都是一般。
而燕无咎只觉得他们可笑。他早就看得分明,此世间修士死死生生,何止恒河沙数,能登仙者不过五人,其他人只会抱着一丝执念,栖身黄土。
他不求登仙长生,他要的是所有燕家人梦寐以求的千秋万代。
父皇说过,三代而兴。他做不到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将路铺好。只要拥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卓绝、甚至青出于蓝的子嗣,就能够做到。
他想起了合欢宗的【煌仙子】。
燕无咎记得很清楚,他因自己天下无双的一百二十年分神而志得意满,直到有一天有人对他说,合欢宗龙雅歌,八十年分神。
出乎意料,燕无咎在那一刻没有感到嫉妒,他只觉得周身血液发烫。
同样的过人天资,又与自己功法相合,还有龙雅歌更适合的母胎吗?
不过燕无咎的这份欲念很快蛰伏下来,正如他一直以来一样,不露半分声色。
后来又与龙雅歌在各式场合相见数次,见其容貌惊为天人,但他依旧未动。
直到某一天,浩天宗找上门来,提出合作。燕无咎知道,谭绝看出了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他与谭绝约定,事成之后,龙雅歌囚于浩天宗下,而自己则可先借她十年。
十年,生上十个孩子不难。十个孩子中再挑最优者,便能继承天统。
只可惜煌仙子如此性烈,兵解身殒,原先的算盘尽数落空。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再能率先擒得她元神,那何止十年十子,定要日日夜夜操得她娇声淫叫,死心塌地不可。
震宵殿上众目睽睽,燕无咎的鸡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昂然挺立,将那明黄龙袍高高挑起。
一众宾客叫桌子挡住看不见燕无咎胯下情形,谭绝坐于旁侧却看得真切。
他也不说话,只轻轻一笑,遥遥虚敬断剑城主一杯,替燕无咎遮掩过去。
燕无咎松懈精神,本想再借仙酿醉上一会儿,斜眼却望见燕庭阙那边有一元婴管事凑去与他说了些什么。
燕庭阙轻捋长髯,将头一点,紧接着抬头朝燕无咎递来一缕精锐目光。
燕无咎大模大样朝谭绝厉夙分别施礼:“二位宗主还请尽兴。宗内有事,去去就回。”
说着话,燕无咎起身往殿后行去。震宵殿侧翼书房中,燕庭阙早候在那处,旁边还站着刚才那位元婴。
“圣上。”燕庭阙带旁边元婴一齐施礼,“人已押至应天。”
燕无咎今晨准备进妖墟开启祭祖大典之前才刚刚得知,昨夜里皇陵竟被外人侵入。
好在燕庭阙已稳稳捉得人在手里,没有扰乱大典流程。
燕无咎把此事搁在一边,先把祭祖之事办得妥当,又回转应天府礼宾待客,直到现在才与得出空闲与燕庭阙说上几句话。
燕无咎目光指向一旁元婴修士:“周啸衷,昨夜事发时,是你在场?”
“秉圣上,正是在下轮值看守皇陵。”
“把当时经过仔细讲来。”
“昨夜二更时分,先帝墓室中禁制触发,守备赶到时只见阵法界壁升起,棺盖大开。吾等强破界壁冲入后室,细细扫查不见人踪,料想那贼人定是逃进了【太岁窟】。众人不敢轻举
妄动,只能守在窟外等怀王前来定夺。可不过一盏茶功夫,火伶琉璃盏自行而发,封了【太岁窟】。又过了一个时辰,贼人忽然在太极眼中现身,被吾等一举缉拿。”
燕无咎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啸衷躬身退去,只留了燕无咎与怀王燕庭阙在书房中。
“叔父,周啸衷所言可算周全?”燕无咎于人前总会拿足帝王派头,在燕庭阙这里却从来都以亲辈论处。
“秉圣上,他们所见的就是这些了。”宗主对自己持晚辈论,燕庭阙却全然没有逾越之举,一丝不苟行着臣礼。
“此地无人,叔父莫再行那繁文缛节,只唤无咎便是。叔父去勘验时查出了什么?”
燕庭阙目沉眉横:“此事恐怕多有隐情。那墓室之内、界壁之外,分明残留着传送玉珏的痕迹。”
燕无咎眼睛一瞪:“叔父的意思是,闯入皇陵的另有其人?能在妖墟中用传送玉珏来去自如,非得有羽化境炼器之功不可……难道是浩天宗的探子?”
燕庭阙道:“浩天宗、寒溟璃水宫、断剑城,每一个都有嫌疑。混进一两个奸细也算平常,只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太岁窟】如今竟然吐出两个人来……无咎,我只觉得似有风雨欲
来。”
“那二人你可见了?”
“一男一女。男子灵觉期修为,女子观紫府识海,原本应是金丹期。”
“原本?”
“据我看,女子是被那男子双修恶采过的,金丹崩碎修为尽失。那二人现身阵眼时,男子曾意图以掌力去劈那女子天灵紫府,好在被周旁守卫及时拿下。”
“想杀人灭口?”
“应该是的。如今人已押过来,该如何审讯,还要听无咎的意思。”
燕无咎摆摆手:“这边事务繁多,又需纠缠周旋于谭绝厉夙。此事就交与叔父去办,叔父老成持重,比我细致的多,我就不多嘴了。”
“遵圣上旨意。”
“叔父多劳心了。”
燕无咎说完,迈步向歌欢酒热的震宵殿走去。燕庭阙对其背影躬身一揖,转身趋向了另一边的横廊。
此方深宫,幽静无声。周啸衷垂手立于廊下,只待燕庭阙现身才抬起头来。
“怀王,圣上怎么说?”
燕庭阙脚步不停,只道:“那二人现在押在何处?”
“男的囚在天牢,那女子权且安顿在谨医堂,布置了十几人把守。”
“先去谨医堂。”
话音落下,燕庭阙也不再守宫中禁规,腾空而起。
周啸衷身为外戚一脉,全凭这元婴修为才能在禁城中赢取一席之地。
本以为在自己值守之下出了祸端,定会招来麻烦无数,不料却塞翁失马,得了一个随怀王办事的机会。
他连忙紧随其后,不敢有半分怠慢。
应天府皇城除正殿之外,还分东西内外四宫。
谨医堂与天牢都坐落于外宫范围,燕庭阙御风踩了两脚便到了地方。
只见那清清雅雅一处庭院,里里外外站满了人。
谨医堂是治愈调理伤者的所在,没有什么禁制防备。
皇寂宗的灵觉期修士不过六七十人,此处足足布了五人下去,又凑了二十个金丹,只为把住里头那名女子。
见燕庭阙现身,一院子人齐齐拜了下去,惹得燕庭阙眉目一横。
“守好了!行礼也要看看地方!”
众人连忙应诺,都板板正正重新站好,一心一意扮起了石头桩子。
周啸衷将燕庭阙引去一间厢房,但见那屋子周围刚刚新画了一圈警御阵法,围得严严实实。
他踱到门口,屋中人听到响动,门吱呀一声拨开,走出一位女修。
这女修婷婷袅袅,步步生烟,身着白衣不着粉墨,论起艳色许是差些,只胜在行止端庄素雅可人。她娥眉淡扫,目有清波,叫人难生邪念。
“燕七栀见过怀王。”
看姓氏便知,燕七栀乃是皇脉正统,身上也流着【齑雷帝血】。
不过皇寂宗皇族多如鳞毛,应天城里一抓一大把,只要不是主家一脉倒也谈不上如何尊贵,说到底还是要以修为论短长。
燕七栀灵觉期修为,身为谨医堂堂主专擅疗伤调气。自人犯被带来,她一刻不停尽在里面施医用药,额上已是细汗密布。
算起来燕七栀还燕庭阙侄女,但宫内向来不论亲疏只讲职级。燕庭阙对她点点头,问道:“查验过了?”
“那女子伤势已稳,不至于殃及性命。只是她气海枯竭经脉寸断,没有一两个月的修养怕是下不去床了。”
“能问话吗?”
“我观她识海未损,只是精神受创极重,昏迷中时常惊厥而起,偶有开口也不过是些胡言乱语。”
周啸衷皱眉道:“怕不是被人操得疯了。”
女医官抿了抿嘴,颤声道:“她所受采补之法极其霸道,宫巢碎败阴元尽失,不知受了多大的苦……”
燕庭阙面无表情,只打断她问道:“候在外面,一会儿随我们去天牢。”
燕七栀点头称是,站去了旁边。
燕庭阙推门入户。一股刺鼻药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立刻封了嗅感。
这厢房本是供伤病者歇息之用,如今已将一应家具摆设尽数腾空,只留一张床榻一副桌椅罢了。
屋内另有四名女修看护,各守了屋内一角。
燕庭阙见周啸衷布置周全,回头望着他点了点头,周啸衷连忙垂首作谦抑状,心中暗喜。
燕庭阙靠至榻前仔细观瞧,那女子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许是刚刚调理过身体,正沉沉睡着。
她看着虽憔悴不堪面色惨白,却依稀可见花容如月,曾也是大好佳人。
只可惜如今残花败柳,叫人看了不禁心生惋惜。
旁人见了或许会怜,燕庭阙悟道已久,自不会轻易着相。他静观片刻,忽地将手一伸,抓着女子胳膊将她从被子下猛提起来。
女子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白色绸衣,她吃痛惊醒,不禁凄叫出声,彷如惊弓之鸟。
“啊啊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想伸手去掰燕庭阙手指,另一只胳膊却只能抬起两寸,全身没有半点气力。
燕庭阙巍然不动,只一味将神识侵入女子识海。确如先前所说,那识海勉强还算完整,看深浅应是金丹期无误。
他随手一拨,将女子丢在床上,也不在此间耽搁,迈步出了厢房。
周啸衷随他出去,忍不住问:“怀王,您看……”
燕庭阙沉声道:“若是身体强健,尚能用搜魂术一试。现在若强破识海之壁,她气竭体虚难固神识,怕是便疯到底了。”
言到此处,燕庭阙望向候在门边的燕七栀:“她神智混沌,可有法医治?”
“难说,只能勉力一试。”
“拟个方子。明天给你谕旨,丹药堂资材任你调用。”
“是。”
燕庭阙站在院中,朗声道:“尔等在这里好生看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入。”
院里院外十几名灵觉金丹高声应诺,燕庭阙驾起一阵风来,率周啸衷燕七栀直奔天牢而去。
皇寂宗天牢所在,乃是一片偌大空地中央孤零零建出来石头小城。那石头可是不凡,均是东海深涧中开凿出来的寒精岩,最是方便镇压真气。
如今皇寂宗三州安泰四海升平,宗内偶有些犯戒弟子也不至于关至此处收押。足够百十人收监的天牢石城,也不过关了七八名囚徒罢了。
大刑房内的那间法牢最是坚固,倘激发全部阵法,困住一个分神期也是轻而易举。燕庭阙步入其内,直将目光投在了法牢中央那名少年身上。
那少年脖颈上拴着一根长锁连在牢顶,手脚各上了一副镣铐。
他琵琶骨被铁钩穿过,肋胁左右插了十八把绝剑在背上,将奇经八脉封得严严实实。
只要他稍有异动,那十八把绝剑立时就能将心脏绞个粉碎。
金丹灵觉修士,哪怕将心摘了也不会立时殒命,只需有好药用得及时,救回来并非难事。
因此这十八绝剑正是一副伤而不死的好枷,既压稳了犯人,又不怕他自己寻死了断。
燕庭阙扭头看了燕七栀一眼:“十八绝剑是你给他上的?”
燕七栀低头道:“正是。敢问怀王,可有什么不妥?”
“想的周全,很好。后面多加用心,万一他自摧心脉,需得及时用药。”
“七栀晓得,之后几日我都在谨医堂与天牢候命。”
燕庭阙不再多说,只往刑房正中央台案后面一坐,厉声道:“带上来!”
刑房中四名卫士开牢进去,从墙上解了锁链,拽着那少年脖子将他推在燕庭阙面前。少年全身上下枷锁叮啷,哗啦啦跌坐在地。
燕庭阙也不似寻常审讯时那般大呼小叫,只盯着少年先打量了半天。看他不到二十岁年纪竟有灵觉期修为,不免微微惊讶,心道此子必有来头。
“老头儿,我疼的厉害,你先把这剑给我拔了……”
少年声音绵软无力,却颇有些底气,全然不似身在囹圄之人。
燕庭阙听而不闻,只肃声道:“你姓甚名谁,受谁指使,潜入我皇寂宗皇陵?”
“你给我摆桌好酒好菜,细声细气儿恭恭敬敬问小爷,小爷自然告诉你。你这大呼小叫的,狗嫌人厌的,谁和你交代——”
燕庭阙目光如炬,还能看不出他是个混不吝的赖子?当即也懒得废话,只朝燕七栀看了一眼,示意用刑。
燕七栀上前几步,祭出一盒金针,翻手抚掌轻轻一挥,嗖嗖几声,密密麻麻俱钉在少年周身大穴之上。
她凝气作法,一道雷光从指尖闪过,那少年立时身子打摆,硬挺挺滚在地上,不住抽搐。
少年身上那件衣服先前拉拉扯扯早已破了,被雷法这样一贯,顿时冒出青烟,烧出几处破洞。
少年口吐白沫,眼珠都凸了出来,只在地上哑哑惨叫,憋死鱼一样来回挺动。
燕七栀既擅医术,对经络穴位了如指掌,最是知道从那里入手伤之不深,却能痛彻紫府。
那少年叫的虽惨,但于体魄并无大碍,燕七栀倒也下得去手。
待刑房中一片焦糊臭味,燕庭阙才叫了停。
那少年瘫在地上,胯下已是一片狼藉,连屎带尿淌了一片。
他修为被制,又有绝剑穿身,活活被电了小半个时辰,哪还能收的住肚腹。
燕七栀毕竟爱洁,剑指一拨,聚水决净体决齐发,一泊水搅了少年身上一应秽物攒成一团,就要往净桶去丢。
不料却被燕庭阙抬手止住,燕七栀不得不以气念悬着一团臭物,大皱眉头。
燕庭阙开口:“小子,想吃苦头有的是。现在若是不说,那就挨到明日吧。”
那少年从口中吐出两口和着血的胃液,已是狼狈不堪,却气息奄奄道:“明日给小爷我带一只烧鹅,两盘酱牛肉,再来一坛宫中佳酿!伺候小爷舒服了,自然给你们些甜头,哈哈哈
哈!”
燕庭阙无嗔无怒,从台案后站起身向外走去:“周啸衷,今日看看你的手段了,明日若开了口,给你重赏。七栀,他喜欢吃苦头,就把那东西给他吃了。”
“老不死!我日你的……”
少年才叫出半声,旁边卫士已抓了下巴咔嚓一声给他卸了。燕七栀无奈,闭了眼手指往他口中一点,那团臭物直怼在少年喉咙里给他送了进去。
少年哇啊一声要吐,被身后卫士铁掌死死按住嘴,一口一口都咽了。
“燕堂主,这边先交给我。你自去忙。”周啸衷道。
二人虽然一个元婴一个灵觉,但燕七栀毕竟是主家人,又掌管谨医堂。
平时弟子要有个行功岔气之类麻烦,难免要来看她脸色,周啸衷全然不敢在她面前拿架。
“周师兄需注意他一应状况,若有不济,记得立刻来谨医堂唤我,不可托大。”
“正是。”
燕七栀往天牢外行去,只听得身后惨叫声暴起,又咔嗒一声被锁在了刑房之内。她无暇别顾,只一心琢磨该如何拟方调理那女修神智。
她回去谨医堂,先去那女子房内转了一圈确认无虞,才去书房坐下静心思索拟录药方。
清神明性的丹药有的是,可金丹期识海广阔,药性弱了杯水车薪,恰好又逢那女子体虚气弱,药性太强身子反而难抗。
两厢一挤兑,这药方可就难办了。
燕七栀能在皇寂宗谨医堂坐稳堂主,倒不全是出身尊贵。她熬了一夜,凌晨时分总算先行拟了三个温养保底的方子,叫手下抓药去了。
灵觉期修为,熬个夜算不得什么负担。燕七栀这边忙完,马不停蹄又赴天牢而去。待她推开刑房铁门之时,里面已然静了。
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燕七栀直皱眉头。
她斜眼一瞟,依稀望见远处牢笼里那少年斜躺在血泊之中了无生息。
周啸衷坐在桌案后面,拧眉瞪眼,有些气喘。
不是累的,而是气的。燕七栀看他模样便知,那怀王的重赏他是捞不着了。
“好小子,牙尖嘴利,骨头倒是硬的很……燕堂主,我下手稍微狠了些,你有去腐生肌的丹药给他几颗吧,待会儿天明了,怀王面前不好看。”
“嗯。”
“我回去换身衣裳,燕堂主替我顶些时候可好?”
“师兄去歇会儿吧,我自理会得。”
周啸衷那仙袍前襟上红的黄的腌臜染了一片,看着颇为狼狈。
如他这般元婴修士,远远几道真气打出去,什么活儿也干了,当然不是用刑时粘上的。
铁定是那小子趁其不备诓骗他近前,给他啐了一身。
目送周啸衷骂骂咧咧走了,燕七栀便往铁牢内转去。
不看还好,一眼望去,那俊俏少年脸已被割得烂了,一双小腿活生生给剐成了骨头。
她胸中顿时一阵气血翻涌,不敢细看,先祭出几枚生肌丹药给少年塞进了嘴里。
倒不是燕七栀见不得这渗人的场面,她掌管谨医堂见得伤者可多了。
那历练失败的弟子肚破肠流被抬过来,她眉毛都不会挑一下。
只是如今看那少年被凌迟成这般模样,还能挑拨得周啸衷三尸暴跳,背后那根脊梁骨着实硬的有些吓人了。
没曾料想,少年看着没有动静,竟也没昏,燕七栀刚把丹丸送进他口中,他立刻嘎吱嘎吱嚼着咽了,一点都不含糊。
这小子也不睁眼,躺在血泊之中侧了下身,斜枕在胳膊上往梦里去睡,腿上的血肉一点点生长起来。
“何苦这般强忍,明日交代几句话出来,我替你说说情,也免受皮肉之苦。”
硬的完了来点软的,说不定就能把嘴撬开个豁口。燕七栀也就这么一试,见少年全然没理她,便丢他继续在那里躺着了。
“你们好生看管,切不可与之交谈搭腔,若有什么响动,只来隔壁叫我。”
燕七栀对刑房内卫士交代两句,扭身转去了相对一侧的耳房。
天明在即,最多也就一个时辰空闲。
她拖了一张蒲团,盘膝而坐,准备吐纳一番聊作歇息。
许是这一夜耗费精神大了些,燕七栀坐下没一会儿,忽觉一阵酣意涌上,脑袋酥酥麻麻,像是倚在了一堆棉花上。
她晃晃头一睁眼,只见面前天光白昼,骄阳当空。
天空湛蓝祥云缭绕,山壑沂深烟霞散彩,远有高山流水,近有青松苍柏。
天顶金光直透九霄,宛如仙境。
燕七栀只觉得心旷神怡,不禁看得痴了。
她全身疲惫一扫而光,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踏着脚下软绵绵草甸子,向不远处那潺潺流水的小瀑踱去。
瀑布之下竹林青翠,一座灰瓦白墙的小小瓦舍精致玲珑。燕七栀推门向里探去,只见满园的花圃鲜艳,幽香拂面。
“七栀,你回来啦?”
楼榭亭台,一名俊逸男子凭栏而坐,对她伸出手来。那男子看不清面目,只闻得声音温柔宽厚,文雅怡人。
在皇寂宗中,扩充外戚力量向来可算作头等大事。
皇族女子若修成元婴,定要与下面大宗门联姻。
或宗主,或长老,至少也得是个宗主真传不可。
倘若是那结不成金丹的皇族,寿数有限,也都会去娶妻生子,踏踏实实享个凡俗之乐。万一能生个血脉惊绝的子嗣,那可就给家族长脸了。
偏就是燕七栀这种修为不上不下的姑娘难结道侣。
虽然她生的好看,可长驻谨医堂听用,行医用药男女难防,光屁股的大老爷们不知见过多少,名声可就传得不太好了,一直未得嫁娶。
燕七栀一心向道,未遇良人也不觉得有多么可惜。
可她守身多年,如今叫那温润公子轻轻一唤,心头顿时漾出一丝水波,只觉得那人亲近的仿若自己夫君一般。
燕七栀心下微羞,人却已被那公子轻轻勾入怀中。
她只闻耳边柔声细语,尽是些体贴情话,又有一双热腾腾大手将她护在胸膛上,与她十指交扣,说不完的蜜意柔情。
那呵在耳边的气儿都若真的一般,叫她禁不住面红耳赤,又有些喜不自胜。
恰在这时,那公子轻轻一口咬她耳垂,叫燕七栀又羞又怒,抬手便打。
谁知腕子被人一把叨住,那公子欺上前来,低头就吻,直勾了她的舌头过去吸吮不休。
燕七栀心儿狂跳,蹑呆呆发愣,那双魔手又蹭下去,捉了她臀儿左扭右揉,一片旖旎。
燕七栀胆子再大也到了头儿了,羞恼间连推带打将那公子逼退,张嘴就要呵斥,却死活发不出声响。她愈发着急,胸口一绷,就这么醒了。
原来自己仍坐在那牢城耳房的蒲团之上,不意间睡了小小一觉。
她伸手一摸,脖子上出了一层香汗,刚想起身,忽觉胯下微凉,不知何时亵裤竟也小小湿了一片。
燕七栀面红耳赤,只庆幸四下无人。她强作镇定运气舒缓,降去那满面桃红,这才碎步快走,躲去旁侧溺所,拿绣巾探入胯下擦拭起来。
不擦还好,却道那红嫩蚌肉竟如此敏感,只那么轻轻一抹,燕七栀顿时浑身一颤,嫩穴又吐了一缕情水出来。
她清心寡欲多年,从未近过男色,可究竟也是女子,有过那么三五次春梦。
可哪一次都没有这回真切激烈,直叫她头晕目眩,咬着唇角,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揉弄两下。
也愁在没人教过,燕七栀琢磨半天也羞得下不去手,只能倚在墙壁上叫那冷冰冰砖石沁了自己一炷香功夫,这才收敛情思走将出来。
往回走时正赶上怀王燕庭阙驾临,好歹没误事。
燕庭阙坐下之后立刻开始提审,刑房内火荼峥嵘算是又开锣了。
燕七栀站在斜后方,只由得燕庭阙与周啸衷在那里折腾,一整天魂不守舍。
这一日燕庭阙专从识海下手,仗着分神期神识强横,将那辛戾暴虐往那少年识海中猛灌不休。
修士升境淬体,不惧肉身刑罚也便罢了,这识海生息却是牵一发动全身。
燕庭阙用上了狠劲儿,直将锋锐神识在少年识海中结结实实犁了一遍。
可那少年叫也叫了,滚也滚了,看着涕泪横流面白似纸,可费半天劲低头一问,人家翻来覆去就四个字:“日你娘去。”
燕庭阙一整天滴水未进,苦于费力无功,今日便权且停了刑罚,只交代周啸衷与燕七栀看守人犯。
燕七栀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抱了个什么念想,嘴比脑子快,先把监管的活儿揽了下来。周啸衷接连两日心中有火,从善如流回去歇息了。
燕七栀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心里已暗暗盼着能再做一回春梦。今夜还真是没叫她落空,待月盈中天之时,谨医堂堂主又一次睡了过去。
燕七栀行到那瓦舍之前,不知怎的又踟蹰起来,只在那竹林边打转,不愿往里去进。
不曾想那公子竟从身后竹林中踱出,一步步来到她面前,哀声道:“七栀,是不是生我气了?”
燕七栀心中欢喜,却也一板一眼训了他一顿。梦里听不真切自己说了什么,只见得那公子楚楚可怜,一个劲儿求她消气,只道是再不敢孟浪。
燕七栀心念一转,二人刹那间已坐拥在一处海崖,望着那碧海生波。
她似已知道是梦,却甘愿如此醉上一场。转身去抚那公子面庞,强忍羞意亲了他一口。
望着那公子面露惊喜如饮甘蜜,燕七栀满心快活,这才发觉你欢我爱是何等乐事。
公子又俯身要与她交吻,凑到近前不敢擅动,只眼巴巴望着燕七栀。
燕七栀耳热心跳,闭着眼睛轻轻将头一点,那公子如蒙大恩,亲昵昵与她口舌交缠起来。
这梦中男子吻技惊人,轻啜慢挑,待勾得燕七栀心痒,又是一阵狂吸猛舔。
燕七栀初吻尚在,却叫这梦中相会折腾得如痴如醉,待察觉到自己胸脯已被摸个透时,早没心思去拽那魔手了。
反正是做梦,又怕得什么?
人在梦中难受拘束,燕七栀索性再不去想那礼教纲常,只一味放纵欲念,与公子卿卿我我起来。
恍惚之间,衣服都被摸敞了怀,捉得她那对不大不小的乳儿露在天光之下,揉得她意乱情迷。
没一会儿功夫,手又伸到那亵裤之间,连磨带挖,抠得燕七栀浑身酥麻,想叫又叫不出声来。
后腰上那根硬邦邦的事物越挺越高,燕七栀岂能不知那是何物,禁不住拿后臀前后轻轻磨蹭了两下。
那公子顿时起了兴致,袍子一扬,撅了那鸡巴把她往上一提,叫她双腿夹了,在蜜缝上戳来抹去,滑溜溜蹭个不停。
完了完了,燕七栀心中想道,等着转醒过来,怕是那亵裤都要湿透……
她毕竟处子,如何也不敢去想那真正水乳交融之事,只贪这一时的痴缠,盼着晚醒一会儿才好。
可越想着是梦,醒的反而越快。
眼瞅着似有一波激荡已积蓄在小腹之内,偏偏在这时候转醒过来。
燕七栀一口心火堵在胸口,进不得退不得,再想回去梦里却再睡不着了。
她低头一看,那锦布蒲团已湿漉漉阴了一大片。
她又气又羞,掐个引火决将那蒲团烧了,整饬半天衣服,外面天光已亮。
接连两日绮梦,换做旁人难免心中生疑。可不知为何,燕七栀对此间蹊跷浑然未觉,仿佛只要多想一层,那梦就要碎了。
她这边被那淫梦搅得神魂颠倒,那边燕庭阙和周啸衷又枯耗大半日下去,一边攻伐识海一边大动肉刑,仍然未有斩获,只好又聚到耳房商讨对策。
“不如叫人来布下大阵,强碎了这小子识海,管他几斤几两,总能吊出些东西来。”
周啸衷磨牙倒齿,性子被磨得有些烦躁了。
燕庭阙只坐在小厅里抿着热茶一盅,缓声道:“那若什么都没扫出来,这罪过你来担吗?”
一句话堵的周啸衷再不敢乱言,只悻悻问:“怀王可有妙计?”
“眼看已经三日,今日再拿不出些东西呈见圣上,可就难看了。针对肉身识海能用的手段都已试过,再续用刑便是个长活儿。不如就遂他意,看看是不是真能讨些什么出来。”
“那小子定是想拿我们耍笑,难道真要给他好吃好喝?!”
“他人在篱下,就算白吃白喝又有什么关系?此番要还不开口,那就继续用刑,无伤大雅。”
“好……那属下这就去布置些寻常酒菜。”
这些东西极好置办,不一会儿周啸衷就率卫士端了一只矮脚条桌回来。
燕庭阙示意卫士开了牢门,叫周啸衷将那小小一桌酒菜摆在少年面前,燕庭阙自己也挪了座位进到法牢之内,与少年相对而坐。
那少年趴伏于地,闻得酒味肉香自己就睁开了眼。他翻身坐起,疲疲沓沓把自己拖到矮桌前,伸手拽了一只鹅腿塞进嘴里。
“这还差不多,早这么伺候着不完了——”
燕庭阙不动声色,只看他将那一只烧鹅都吃进肚中,又灌了半壶酒下去,这才开口道:“后生,你心志坚韧,倒也有一腔血勇。这桌酒菜,算是我皇寂宗敬你。你若愿意交代几句,
便与我聊上一聊。若先前那话只是强逞口舌,今日就算叫你歇息一天,之后便要动真格了。”
少年全身早叫伤口渗出的血沾满,都变了黑糊糊一片,他却全不在意,只揉揉肚皮,打个酒嗝。
“说话算数,小爷今日心情不错,便与你说道说道。不过有言在先,你问我话,我也有话要问你,也算公道,你说是吧?”
燕庭阙微微一笑:“你多吃我一桌酒菜,公道何在?”
“你们还打我来着呢,一桌酒菜权作补偿,如何不公道?”
燕庭阙抚须道:“伶牙俐齿,倒也不错。我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出自哪门哪派?又为何闯入皇陵?”
“不忙,你先应我一个问题,如今是何年何月?你们又是什么人?”
燕庭阙眉头一皱:“你装傻充愣,我们却不需得多说废话了……”
“你看,要问话的是你,掰买卖的也是你。不聊那就算了。”
“好,就陪你玩一玩。如今乃永平千年,这里是皇寂宗刑房。”
“永平是谁的年号?再往前是什么?”
中原纪年繁复,但上一次却是以合欢老祖飞升登仙为记,五宗法盟定了永平为号。看这小子的意思,竟然连这都不知道,难不成……
“上一个年号是泰宁。”
少年只将手摆来摆去:“没听说过。我叫那血窟吞下恐怕已是千万光阴之前,分不清你们这许多纪年。时光荏苒,也实在记不得许多事情,依稀只记得自己姓刘,名字也忘了个干
净。”
燕庭阙心中微颤,却也不会尽信,只顺水推舟问:“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擅闯皇陵?”
“我掉进那血窟时,压根就没你们什么皇寂宗。”
“你且说说,那太岁窟中是何模样,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那少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全身抖如筛糠,额头汗滴如豆,身子一偏,哇呀一声将刚吃的满腹酒菜吐了一地。
待他擦擦嘴缓过神来,只艰难道:“原来是叫太岁窟……那乃是一处无间炼狱……莫叫我再去想了……”
燕庭阙心中自有计较,只是一时分不清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于是继续问:“与你一同出来那女子又是什么人?”
那小子眼中似有精光一闪,急声道:“那贱人乃是太岁窟魔头!你们切不可放她活着,赶紧引个火道法术将她烧死,不然她早晚杀光你们一宗的人!”
燕庭阙也不接话,这小子一应言语听着似真,这一句胡乱掰扯,坐实了杀人灭口的揣测。
他前后那些话没有旁证相佐,全当胡言乱语也不为过。
只是燕庭阙当初在皇陵中现场查验,那警御法阵之外确有传送玉珏痕迹。
若以这小子的话语推断,那便是有贼人触动了皇陵中镇压【太岁窟】的阵法,将这被吞了几千年的小子从里面放了出来。
若真是在窟中囚困几千年不晓日月,他年纪轻轻能醒灵觉之境,倒的确说得通了。
可换而言之,倘若这小子是一行几人,在挖坟掘墓时当场反目逃了几个,只留下他封在禁制之内,也并非没有可能,信这小子的话便着了他的道。
然而唯独有一条,众目睽睽,却是不能否认——他还是第一个从【太岁窟】中活着出来的人。
【太岁窟】乃是皇寂宗最大隐秘,燕家将皇陵置于妖墟之内,根本不是贪图什么弟子历练之地。
只因皇寂宗历代帝王皆是分神期修士,聚其遗蜕之力结成大阵,才能镇压【太岁窟】叫它能为己所用。
皇寂宗这一代一共三名分神,知晓【太岁窟】隐秘的,除燕无咎燕庭阙之外,却只有两名燕姓心腹元婴长老。
另外那名分神高手因出身外戚,亦是不知这【太岁窟】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那火伶琉璃盏是皇寂宗先辈炼器高手铸就,作为阵眼以控制【太岁窟】活性。
火伶琉璃盏以十年为期蓄足真力,自发而开,皇寂宗正合此时才定了昭天祭祖大典的规矩,一来可以作法巩固对【太岁窟】之掌控,二来也是聚来【太岁窟】行事的好由头,免得惹
人生疑。
太岁窟乃是极凶之地,若非火伶琉璃盏结合遗蜕大阵镇压,千年来怕是要将妖墟都吃下去了。
每逢火伶琉璃盏开封之时,知晓隐秘的宗内核心成员便会向太岁窟中投入祭品。
燕庭阙寿过数百,前后已经历过几十次,经手的祭品也多了去了。
大修为的妖兽、灵怪、乃至魔教修士,用青龙锁捆了结实投入窟中,只要收得及时,那祭品即会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吊上来。
用秘法将那肉块淬取炼化,净销魔气,佐以天下二十三味奇药神株,三年之后即可成就一枚圣丹。
服了圣丹之人,体内竟可再生一团气海独自为用。
莫看燕无咎如今只有分神前期修为,已服用两枚圣丹的他,两泊气海内的真气加在一起已远超分神中期。
燕庭阙经年来更是用过了五枚圣丹,其真气已如瀚海之冰,在外人前露出的锋锐只不过十之一二。
但若是投入祭品之后行事怠慢片刻,祭品可就收不上来,只能拽回一缠空荡荡的锁链。
那时机不易掌控,往年三五次便有一回要将祭品丢在窟里收不回来。
几千年来,太岁窟只有吞的份儿,却万万没有吐出来的时候,这回一下出来两个大活人,当真前所未见。
燕庭阙唤人又给少年重新布置一桌酒菜,又恐少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泄露太岁窟秘密,便遣走了周啸衷和刑房内卫士,只叮嘱燕七栀专门看守。
这也是因燕七栀在宫内形单影只,修为也不算太高,真要听到什么,自家人倒也好处置。
他带着刚刚问出的口供,风风火火去找宗主禀报,刑房内只剩了那少年席地而坐,头也不抬,狼吞虎咽。
*** *** *** *** *** *** ***
面前的餐饭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尽是凡人吃的寻常肉食酒菜。
可宁尘被折腾到这第三天,腹内早已饥火蔓延,恨不得连盘子带桌子腿儿都给吃了。
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饿”。宁尘知道,自己从那魔窟中出来的时候,肉身就已然变了。
第一日身受绝剑穿胁,又被施用针刺雷法、剥皮剐肉,他大呼小叫演得逼真,实则都是些小痛小痒——除了被那娘们灌了一嘴臭秽物当真受罪。
第二日识海被攻,多少有点儿难受。可他分神期神识,只拿出灵觉期大小一片识海任凭对方折腾,大概与马蜂蜇上两口没什么区别。
全身上下除了左手,都与太岁窟中血肉融在一起。
寸肌寸骨,正如在那幻境中一般,皆可与神识生出感应。
旁人被十八绝剑制下气海心脉,自己封不了五感通识,用什么刑都得苦受。
可宁尘这身子,连一滴血都能受他神识节制,断绝痛感好似吃饭喝水一般。
不过该演的戏那是必须演,先作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对方心急之下总会拿出好吃好喝一探。
如此这般,他借机扯得那些假口供,才有些许可信。
他趁无人时内视,自己身体里哪还有什么真正的心肝脾肺,俱是以那血肉凝聚而成。
那十八绝剑可摧心脉,可宁尘这身体,神念一动,把心脉移到脚脖子上都不叫事儿。
别的修士淬体修炼,只盼着修得刀枪不入。宁尘可好,跟人正好反着,刀枪随意出入,伤筋不动骨,只要他想,须臾间便可叫伤口愈合。
误入太岁窟,得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层便宜,却也不是没有代价。
这身体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害饿。
那气海金丹亦不知生出了什么变化,逆气周转不休,若不是这两日被严刑拷打夺了些精气神,恐怕那根阳物一直都得硬在那里。
凭这副身体,背后那十八把绝剑,宁尘说拔就敢拔;身上的一应枷锁,拼着强断了手腕脚腕,随便也都摘得,再以神识接驳,片刻就能把手脚接好。
从这刑房中出逃,对宁尘而言并不困难。
可就是两件事令人头疼,一来若是引起响动,燕庭阙那分神期高手前来追赶,那是万难脱逃。二来……不是还有霍醉落在人家手里么。
三日刑罚下来,宁尘未曾觉得如何难顶,唯独一念起霍醉就不禁心痛神伤。
起初要被捉拿之时,他强出急智,作势要杀霍醉,就是怕皇寂宗人拿她相挟。
霍醉虽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但那时见他举动也立刻领会了其中意思。
二人被分押两边,心却仍在一处。
宁尘假中藏假,叫人去杀霍醉,反而保了霍醉无虞;霍醉也将那被凌辱失身的弱女子演的淋漓尽致,总算没变成皇寂宗的人拿捏宁尘的软肋。
情急之时还能强行冷静应对,现如今有了喘息之机,宁尘更是心乱如麻。
霍醉为他吃了这么大的苦,宁尘一想起来就肝肠寸断,第一夜叫人剐了腿丢在那里时,还禁不住偷偷滴答了几滴眼泪,恰叫周啸衷看见,以为自己刑罚奏了效呢。
宁尘这几日作派看着游刃有余,其实心里早急了。
要从此处脱身万万拖之不得,只因自己与霍醉遗留了一个天大的破绽。
那破绽不在别处,正在自己与霍醉的储物戒上。
星陨戒与他融在体内,好东西都在里头,那掩人耳目的普通戒指里无非有些丹药日用,霍醉的戒指也是一般,叶含山不富裕,她戒指里的东西比宁尘还少些。
可坏就坏在这儿了。按先前演的,自己是抓了霍醉在那里双修恶采,可她若真受制于人,如何还能留得戒指中那万八千的灵石不被抢夺?
燕庭阙老成持重,一言一行便能看出其心细如发,他现在心思放在自己这边,初时可能只觉得这两枚戒指平常无奇,万一静下心来察觉有异,揪霍醉过来在自己面前一用刑,宁尘可
是再装不下去的。
小霍已为自己受了那般罪,再叫她多吃一分苦,宁尘都受不了。
有此一忧,宁尘心魔大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原则,只将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出来。
自从与那太岁窟中血肉相融,宁尘惊觉自己竟也能以幻境纳人而入,只是惑不了修为高深之辈,而且非得是沉眠之时才能起效。
燕七栀自然首当其冲被他瞄上。
那小娘皮上来就往自己身上插了十八绝剑,恰好叫宁尘趁机把惑神无影针尽数打入她经脉之内。
也是无心算有心,她第一日就在天牢留宿,若是待得远了,宁尘神识还真罩不到她。
趁燕七栀疲乏,宁尘当即催动惑神无影针将她迷睡,这才得以使出那太岁幻境。
当初宁尘堪堪金丹,便用无影针惑了灵觉期的萧靖。
燕七栀虽有戒心,但宁尘如今以分神神识操动针力,又不是叫她直接送上门来,一样针出见功。
无影针与太岁幻境一起发力,不光撩拨得燕七栀情思翻涌,更是叫无影针的惑神之能大逞其威。
燕七栀一个不提防,心智中本该清明生疑的那个角落已被薄雾死死蒙住。
此刻燕七栀已卧去耳房,几名卫士也被燕庭阙支走,再没这等天赐良机。宁尘盘膝而坐,先操针瞌睡了燕七栀,然后拿幻境直将她勾了进去。
幻境虽强,施展时本体终究没有防备,算是一个短处。
可宁尘本就身在牢笼,就不必提什么防备不防备了。
他遁入幻境,一眼便寻到燕七栀,念头一动晃到了她身边。
惑神无影针制了她小半灵智,她又自觉身在梦中,平日里那端庄优雅全都丢了,这一回不必宁尘撩拨,自己就急急靠了过来,与宁尘拥吻在一处,只盼他能多孟浪一些,续上前夜里
半途而废的甜美。
燕七栀被迷惑得痴醉不堪,宁尘使出浑身解数,一边撩拨得她鬓乱钗斜,一边将她腹内无影针猛攻阴宫,激得燕七栀情欲大盛,只厮磨亲昵了半刻时间,就再也受不住他纠缠,羞答
答被宁尘扶躺下去,解了裙带。
一顿狂吻轻揉,燕七栀如前两夜一样被宁尘弄得汁水横流阴中空虚,如今被他拨开双腿往跨间一挺腰,还以为终于要初尝极乐。
谁知等了半天,只见那梦中公子在自己身上来回起伏,却尝不到半点甜头。
燕七栀只道自己未经人事,梦不出那尚未尝过的滋味。可箭到弦上如何抵挡得住,口中好哥哥好哥哥不断哀求,腰胯紧扭起来。
宁尘幻身早将那关键物事变成虚状,只拿肚腹在她阴唇上磨来蹭去,又猛催无影针,足足折腾了她半个时辰,把这熟嫩雏穴磨得都张了口儿,比那青楼婊子还骚。
燕七栀欲火焚身,不上不下尽吊在半空。
人在梦中情绪往往难抑,燕七栀几乎要大哭起来。
宁尘掐准时机将幻境往回一收,鼓胀针力紧紧扼住了燕七栀神智。
燕七栀半梦半醒间已泪流满面,全身情欲无处发泄,朦胧中被幻境中残留的一缕声音唤着起身,踉踉跄跄从耳房走出来,正看见宁尘敞着怀坐在法牢正中,那根白玉老虎昂然挺立,
在燕七栀双目中轻轻跳动。
耳边幻音诱着她轻移莲步,脑中似有一丝清明唤着叫她不可妄动。可燕七栀此时哪还听得到,心说只此一次,好叫我先解了腹内之火。
饶在此时,她扔强托着一点理智,御住十八绝剑镇锁了面前少年的口舌手脚,不叫他乱动。
自己则背对少年轻撩裙摆,露出那白花花的臀儿湿漉漉的穴儿,栖身就去寻那白玉杵,想要好好厮磨一番。
宁尘突然暴起,将肉身中的霸道气血用力一鼓,十八绝剑咯吱一声齐齐被他从后背强压而出。
他一把捞住燕七栀纤腰往下一拽,那鸡巴噗嗤一声贯了进去,狠狠撞在她宫口之上,处子鲜血与满腔淫液溅了一地。
“唔唔唔!!唔唔唔——”
猛然间剧痛入脑,多大的惑心法术都再制她不住。可宁尘另一只手早掐了她玉颈气脉,把燕七栀的凄然惨呼强行压在了喉咙里。
燕七栀骤然惊醒,剧痛之中立时就要运气抵御腾身而起。
可宁尘气海中逆行金丹如旋涡一般将她吸在那处动弹不得,全身真气仿佛都坠在了阴宫,身子使不出力气,强要起身怕是阴关立刻就要穿破。
一挣之下无力回天,燕七栀这才醒过神来,知道自己已被这小魔头制住。
一念间想起那谨医堂中女子惨状,腿间娇嫩处又如刀割,燕七栀身子一颤,呜咽着流下泪来。
想讨饶,喉咙被锁却说不出话,就在这当儿,身子下面那小魔头已动起了腰,一上来就大开大合,毫不怜香惜玉。
燕七栀那刚捅穿的处女膜,三五下叫他操烂,痛得她眼冒金星,泪如泉涌。
却不是宁尘心狠,那逆行金丹如今难以受控,宁尘若不尽情纾解胯下欲念,逆行金丹只会就势周转、越行越快,非一口气将燕七栀吸成废人不可。
燕七栀那欲念本就是宁尘强拨出来的,惊醒之后身子都凉了大半。可宁尘逆合欢真诀眨眼间已行遍她全身,想要不出水儿都不行了。
她依坐在宁尘身上,喉咙被掐着出不了声,屁股却给撞得噼啪响,叫燕七栀又痛又羞。
可那痛中偏偏又带着那般痛快,被上下颠荡着连操数十下,前几夜那心火仿佛全都给疏通开了。
宁尘一边操着燕七栀,一边将合欢真气灌入她经脉关要之处,牢牢将她一身修为制住,想要攻入心脉。
那刚破瓜的紧致穴儿倒是可口,宁尘虽努力凝神去行功,却还是有小半神智溺在了她欢穴里。
先前霍醉受得苦,现在燕七栀也尝到了。
宁尘那铁棒在真诀运使之下已是狰狞恐怖,搅得燕七栀腹内翻江倒海,一轮一轮的快感接连不断轰在识海中。
她实在坚持不住,被操到百十下的时候噗地喷了一缕阴津出来,终是被攻到了阴关之前。
“啊、啊、啊啊、啊……”
燕七栀哑哑暗嘶,秀眉紧蹙,宁尘操她一棍,身下就呲出一泊阴津。
她谨医堂坐了那么多年,深知阴津若是耗尽,再出可就是亏耗底子的阴精了。
她咬紧牙关想要收束欲念维护自己阴关,可又哪里挡得住宁尘合欢真诀,满心的绝望都叫那穴儿的欢快慢慢遮挡了过去。
好爽……好……爽……我……还想要……
宁尘试着身上女子突然自己扭了一下屁股,心知火候已到,又多使出三分力气,猛将鸡巴往燕七栀穴里怼去。
燕七栀本是处子破身,高潮难去,被他狠狠这么一逼,受不住螓首乱摇腹内猛抽,竟被活活操到了阴关狂崩大泄。
除了离尘谷那钰、诛、涤、静四名大祭,宁尘还没如此待过一女。
可钰诛涤静乃是元婴修为,又已早受过通天佛主双修采补,多少有点底。
燕七栀刚刚破身,便被硬生生操穿阴关,全无自保之力,阴精狂喷而出。
宁尘逆行金丹先啖了她初红元阴,又吞了她大半精气,总算慢慢平静下来,重新受了宁尘摆布。
宁尘破她阴关不为其他,只为一举钳制心脉。
燕七栀初迎泄身就是个阴关冲破的烈度,人已翻着白眼在那里抽搐了半天。
这般强行高潮,对一个处子而言如同从地狱直登仙境,许久都没能舒缓下来。
宁尘可等不了那许多,他松开燕七栀喉咙,在她耳边轻声道:“若不听我安排,便叫你在人前活活泄到脱阴而亡,你可听清了?”
说着话,就将燕七栀心脉中的合欢真气微微一震。
燕七栀只觉得全身又是似苦似甜一阵颤抖,刚刚美得过头的阴宫哆哆嗦嗦险些又要到一次似的,红肿阴唇也再吐了淫蜜出来。
她哪还疑心有假,含泪连连点头,不敢有半分逆意。
燕七栀身为皇族,把脸面廉耻看得极重。
死对她而言倒没有十分怕,可一想到会是那种死法却足叫她心焦胆裂。
宁尘也是在梦中堪破这一点才以此相胁,危言一出果见成效。
“唤一名卫士进来,收拾这一应杯盘。我在你体内中了心毒,若有异想,我绝不留手。”
燕七栀抹抹脸上泪花,颤巍巍点了头,侧身凑到刑房门口,依言叫了卫士进来。
那卫士不疑有他,进来埋头去理宁尘面前的残羹剩饭,宁尘趁机一掌将其拍晕,有条不紊换了那卫士盔铠在身,又将卫士头发披散扮作自己模样拴好,虚虚插了绝剑在他背上,好叫
外边人往里观瞧时看不出破绽。
燕七栀被宁尘推在前面行走,他自己端了那矮桌连带杯盘酒盏一起随在身后,大摇大摆出了天牢。
“要、要我送你出宫吗?”燕七栀一身修为被宁尘眨眼间毁至金丹,忧的是辛辛苦苦的修行被废大半,庆幸的是多少还给自己留得底子,没有落得和那女修一般下场。
“与我一起的女子在哪里?带我去。”
燕七栀原以为这少年只会夺路而逃,万没想到还要横生枝节。她只恐少年一着不慎被人抓住,自己就要横死当场变作艳尸一具,哪能不怕。
可再怕也不敢不听命令。她迈着虚浮脚步,一路带着宁尘往谨医堂去了。
到了谨医堂外院,宁尘早早叫燕七栀多唤了一名没什么修为的婢子随行。
燕七栀心知他要和方才一般再来一出李代桃僵,却也担心这魔头随手一掌把自己婢子打死,咬了半天牙,鼓足勇气求了宁尘一句,叫他手下留情。
宁尘闻言一愣,嘴上冷冰冰胡乱应了,好叫她安心。
可有此一节,却被宁尘看出这燕七栀也是个心慈仁厚的姑娘,不禁微微有愧,顿时道心生乱。
宁尘连忙凝神压制心境,道是若不如此,又怎么救得出霍醉?有此一念,总算先把道心安稳下来。
谨医堂一众卫士见燕七栀带了随卫婢子前来,并不觉得有甚异样,全程半点阻拦也无,叫宁尘顺顺当当溜入了厢房。
燕七栀不需宁尘再出言吩咐,先把厢房内守着的几个女修支了出去。
谨医堂内,她的话比在天牢还好使。
那几个卫守女修虽心有疑惑,但也没有多言,都去了外面守着。
宁尘再忍不住,一步冲到霍醉榻前,捧着她的脸轻吻额头,柔声唤个不停。
霍醉修养三日,燕七栀给的药也算尽心,伤势多少缓了些下去。
她隐隐听到宁尘声音,还道自己是在梦中,怵一抬眼,却望见情郎就在身边,顿时瞪大了双眼。
“尘哥……你……哈……你真有办法……这么快就跑出来了呀……”
宁尘见她说话比前些天要轻盈些,心下稍定,拥她在怀里牢牢抱住,这才解了心头思念。
“醉儿,我们走,你站的起来么?”
霍醉银牙一咬,强撑身体挪下床去,道:“短走几步……权且不碍……”
她毕竟武修,宁尘虽毁了她金丹,可体魄久经淬炼,多少能撑上一会儿。待会儿只要挪出谨医堂,便可依赖于宁尘。
宁尘一扭头,看到燕七栀已亲自弄晕了自己的婢子,免得宁尘手重。
先前燕七栀强压着腿间剧痛,穿宫过院,又不能叫人看出破绽,着实累得不轻。
她带着一身冷汗,摇摇晃晃伺候霍醉换了婢子的衣服,歪在榻前再无力动弹。
宁尘小心翼翼将霍醉搀扶在怀,一步一步挪到厢房门口,回头看了燕七栀一眼。
燕七栀领会他的意思,勉强提了一口气,大声道:“你二人去将药拿来,不可错漏一样。叫其他人守在外面,我要给人犯运功疗伤,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宁尘望见燕七栀唇无血色、目光失神,想起自己先前暴戾之举,再难硬住心肠,抬手对她抱拳拱手:“燕姑娘,万般无奈,实是对你不住。”
话说完,宁尘伴霍醉推门便走,留下燕七栀一人跪坐榻前,望着宁尘背影,不禁有些呆滞。
燕七栀原以为,他不过是魔窟中蹦出的魔头一个,穷凶极恶淫法滔天。
直到方才见他扑去女子床前满目柔情,才明白他对自己这般狠辣,乃是为了救心上之人。
那背影与幻境中的翩翩公子合在一处,他抱着女子的模样,与抱着自己时无有二致,只可惜终究南柯一梦,自己却不是那名女子。
门扇关合,再看不见他身影。
燕七栀只觉得心中又恨又酸,腿间破瓜之痛又苦又甜,再想起他临走前还留了一句“对你不住”,万般委屈汇在心口,伏在榻上呜呜啼哭起来。

第 17 章 叶含山上风正凉
眼看着谨医堂隐没在身后茫茫夜色,霍醉再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向下摔倒,叫宁尘一把兜在怀中。
他不再遮掩,扩开神识扫遍四周一应守卫所在,抱着霍醉狂奔猛蹿。
距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皇城中深宫广殿还好躲避,等到了应天府外城,人多眼杂难免缠住脚步。
若运气好些,天牢和谨医堂那边发现的晚,还能顺顺当当摸出城去。
就怕那燕七栀豁出去了,自己这边前脚没走几步,她在后头呼喝起来,可就一点圜转之机都没有了。
提着心吊着胆,宁尘在应天府城内抱着霍醉翻墙过屋,总算在黎明时分逃出城去。
稍稍喘了一口气,宁尘立刻运巽风邪体狂冲起来。
算时辰,燕庭阙他们应该也要开始新一轮审问了,待见到牢里的人不翼而飞,必定使出浑身解数遍搜三州不可。
燕庭阙如果依仗分神期修为率先追将上来,宁尘手头最多也就小半个时辰的空隙。他一路上绞尽脑汁拟了三五个脱身之计,却没有一个妥帖的。
若只有自己一人还则罢了,腾出一盏茶功夫画阵激发传送玉珏,逃回离尘谷便是。
可罗什陀遗留的玉珏品级太低,只能使注入真气者一人脱逃。
那佛主唯我独尊别无牵挂,自然用不到高品玉珏,可宁尘又怎能放下霍醉不管。
“尘哥……我疼……”
怀中女孩双唇微微阖动,飘了一缕声音出来。
宁尘强奔半天已真气不济,正好借机缓上一缓。想来是刚才一路颠簸触动了霍醉伤势,宁尘连忙轻轻虚托她匿于森林灌木之间,低头查看起来。
霍醉脸色煞白,身上那件婢女衣服沾满冷汗。宁尘试得另一只手上微有湿意,抽出一看,霍醉腿间流得血已浸透裙襦。
除气海之外,霍醉伤得最重便是私处。
女孩破身不久就遭逢狂风暴雨,里外叫宁尘那巨物撕扯磨烂何止十几处。
她将养不过三日,为了混出谨医堂强撑着走了半里路,旧伤俱裂。
那被捏坏的右乳一路上也难免被再三触动,霍醉这姑娘恁能咬牙,城内时怕让宁尘担忧分神,死撑着不愿出声,已痛晕过去两回。
熬到此刻出得城来,她再忍不住,这才唤了宁尘一句。
宁尘自打从太岁幻境中转醒,一直都是焦头烂额,没能好好查看霍醉伤势。
他想扶霍醉坐下以便验伤,可霍醉已是疼的坐都坐不住了,宁尘只好搂她在怀里,一只手接住后心,轻轻输些真气想替她舒缓疼痛。
没成想霍醉一声惨叫,痛的几乎打起滚来,把个宁尘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敢造次。
他心焦如焚,却无计可施,只能手忙脚乱抱住怀中姑娘好不叫她再扯动伤口。
气海如堰湖,经络如水脉,宁尘失神中以真诀碎了霍醉阴关,仿若堰湖之水喷涌倾泻,那大水裹挟泥石冲刷而过,水脉自然淤塞。
只因宁尘境界升得太快,有些基本修行机要倒被他漏了过去。
现在内视一望,才知道霍醉经脉尽毁之下,无法周天循环。
这般去渡真气,无异于往残破管渠中倒灌岩浆。
也得亏他留了个心眼,怕用药有误,没拿星陨戒中那些灵丹妙药喂给霍醉吃。
离尘谷战罗什陀的时,初央险些命丧,叫宁尘一枚丹药吊了回来。
可初央那时伤的只是身子,服下药去药力自发渗透。
霍醉若吃了哪怕一枚筑基期的丹丸,都得落得个爆体而亡。
这时宁尘才知燕七栀医法高明。她给霍醉用的乃是寻常凡人调理气血的方子,控得恰到好处,没那几服药,霍醉恐怕根本走不出谨医堂。
瘫在宁尘怀中,霍醉倒抽冷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甫一抬头,就望见宁尘眼圈通红。
“醉儿……我、我害了你……”
宁尘胸有钢刀乱搅,话也说不囫囵。霍醉知他心痛自己,强拧着露出一抹微笑以宽他心。
“尘哥……是我……愿意的……不……怪……”
她勉强挤了几个字,痛的再说不了话,身子一挺,又险些闭过气去。
宁尘还能不知她心?内视时见霍醉识海完璧,便晓得她在窟中时哪怕受尽采伐之苦也没换过一次念头。霍醉越是情深义重,宁尘越是肝肠寸断。
陷在此处,难过又有什么用?宁尘看霍醉半昏半迷,自己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咬着牙将她抱起,继续赶路。
哪怕自己重新被抓也不要紧,只是不能让霍醉再吃苦了。
宁尘最先想的法子,是在这山郊野外寻一个偏僻屋舍,和霍醉扮作寻常百姓躲过搜查。
可两人都是露了相的,藏身民居许是能躲过燕庭阙追杀,可是待应天府人马大举出动刮地皮刮到这处,难保不被人揪出。
那不如……把自己当诱饵,引得众人追在后面,只叫霍醉一人藏下?
宁尘低头望了女孩一眼。
她修为尽失,力量尚不如一介凡人,叫她一人藏身山野,莫说遇到什么山精野兽,就是随便一个村夫,见了霍醉花容月貌,还不往死里欺负她?
正在绞尽脑汁琢磨对策,只听得身后遥遥一声炸雷,那洪音如黑云压城滚滚而来。宁尘忙回头一看,只见天边雷光四溢,正是皇城方向。
宁尘巽风邪体虽快,那也是横着于同境界修士相比。燕庭阙此刻发力追来,若是方向寻得对,自己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出皇城时,北方是皇陵方向,先前闹出事端必有重兵;往东逃窜则是茫茫大海,就算弄得船来行到海上,待追兵来时当真是躲也没处躲。
以燕庭阙老成必能算到此节,他亲自追击只会先挑西南两方——宁尘正在南面。
真不是宁尘犯傻。他潜出应天时为免暴露,不得不挑当初走过一遍的方向出城。时间紧迫,总不能从南边出来,再费劲往别的方向去绕。
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宁尘能携霍醉逃到此处已然机关算尽,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赌。
他四下寻探,找到那木深林茂之处,贴着一块岩石发力猛刨了一个坑出来。他脱下外衫紧紧裹住霍醉,将女孩放了进去。
霍醉试到自己被宁尘松开,睁眼去看,明白宁尘这是要引走追兵。
她本想劝宁尘两句,可想到自己重伤之下,被他这样搬来运去也是累赘,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宁尘将她安顿好,轻轻摸摸女孩脸颊:“醉儿,我若没回来寻你,你就忍上几日。风平浪静之前,切不可出来,听见了吗?”
霍醉眼睛无力地眨了眨:“尘哥……一定要回来……说好……陪我……喝酒的……”
穷途末路之际,霍醉仍能说出这种话来,叫宁尘心头温热非常。他俯下身,用力在女孩唇上吻过,决然起身。
他掏出先前扯得几根空心苇杆,叫霍醉好生含在嘴里,用浮土将女孩严严实实埋了,只叫那苇杆送气。
浮土看着难免有异,宁尘又驱来厚厚一层落叶,将女孩所在处遮盖得天衣无缝。
分神期修士真要用神念往地下去扫,霍醉埋得这深浅是决计藏不住的。
但那燕庭阙来的仓促,短时间内定然不可能掘地三尺,宁尘这才勉强大了胆子试上一试。
他迎着追兵来处向北反飞了几里,寻得一条小河。那滩涂上有一块巨石,宁尘一刀将顶面削平,翻身跃上,面向燕庭阙追击方向盘膝打起坐来。
一味奔逃的话,早晚会被追上。待燕庭阙发现霍醉不在,只需派下面弟子沿途搜索,那修为尽失的女子又能逃出多远?
逃不掉,就来一出火中取栗,兵行险着。宁尘在巨石上调匀气息以逸待劳,只盼能修整完备,实在不行也能搏上一击。
宁尘的神念是叫离尘谷信力加持的,燕庭阙却是结结实实的境界,神念一出遍扫数千丈地界。
不消一个时辰,一道雷光于高空划过,在宁尘头顶骤然停顿。
来了。宁尘闭上双眼,凝神静气,只待燕庭阙反应。
宁尘作这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是赌燕庭阙城府极深,难免思前想后不敢妄动。
倘燕庭阙一言不发上来就是一掌,连石头带人给自己拍碎在地上,也只能怨自己上辈子没积德了。
感应到燕庭阙从天上缓缓按落,宁尘这才松了一口气,最要紧的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燕庭阙一路风风火火寻到此处,一眼看到宁尘竟大大咧咧坐在这里,哪能不心生警戒。
先前事发之时,他粗略审了燕七栀几句,知这小子竟能自解皇寂宗神品禁锢法器十八绝剑,实是惊世骇俗。
燕七栀顾及颜面,只说自己被宁尘幻境迷心,未曾提那私密之事。
可燕庭阙一探便知她修为大损,其中抹去的细节也能猜个七八,只是也惋惜自己侄女境遇,没有多问。
于他来看,这小子在牢中时早就能逃,只是碍于要救那名女子才做下那局。如今他孤身一人端坐此处,难不成也是为了叫那女人脱逃?
即便如此,燕庭阙仍是不忙。找到了男的,女的也逃不掉。
“燕庭阙,坐。”宁尘也不仰头看他,只抬手一请。
燕庭阙落在巨石另一端,背手而立。他掌心一搓,已聚了一根雷矛在手。分神期大法力,只需往地上一顿,百顷之地也得夷为平地。
“你这小子倒是光棍,怎地不逃了?”
宁尘眼睛微微一睁:“我若隐匿身形,十个你也搜我不到。你难道看不出,我在等你?”
燕庭阙哼了一声。这小子到现在一共也没说过几句靠谱的话,他岂能上这个恶当。
宁尘深知燕庭阙心态,知道他已不会立即动手,对他而言能多套出几句话怎么都是好的,正好叫宁尘将计就计。
燕庭阙道:“等我做什么?花言巧语拖得一些时间,好叫那女子跑远?天真可笑。”
“后生,你到底也是肉眼凡胎。哪里有什么女子,那不过是我阴身而已。如今我阴阳二身已然炼化成胎,你却还玩弄你们人间那点小谋小算,不知到底是谁天真可笑。你睁大眼睛好
好看看。”
宁尘手里筹码不多,一桩一件必须都用在刀刃上,才能拧出一个弥天大谎。
燕庭阙将雷矛横在胸前以防宁尘暴起,凝聚神念刺入宁尘躯体。这一勘之下,燕庭阙额上顿时沁出一滴汗珠。
那身躯之中,竟然有两个元神!
除这小子自己之外,另一者只有残魂一片。
世间倒也是有修魔者靠篡取他人元神提升修为的,可两束元魂共寄一处的奇景却是亘古未有。
那元神并非其他,乃是宁尘刚刚收得的步六孤曦的残魂。可燕庭阙哪能想到此节,只听惊道:“这……是那女子的元神?”
若宁尘顺着这条思路往下去说,燕庭阙难免怀疑自己是为了掩盖霍醉逃走故意捏造,所以他反而要矢口否认,把燕庭阙所思所想都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
“错错错,大错而特错!”宁尘大笑摇头,“早说过,我阴身阳身已合为一处。另外那缕元神,实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
果然,燕庭阙结合他摆脱十八绝剑之举,再被这般一拨,自己就把宁尘想叫他误认的念头说了出来。
“你……究竟是谁?!”
“我天生地养,无名无姓,所得名号,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凡人给我取的?我从何处而来,才几天过去,你竟忘了?”
燕庭阙身子一颤:“你是……太岁?!”
太岁窟中生太岁,再合理不过。
皇寂宗掌控太岁窟隐秘数千年,所得好处不可胜数,现在本主分出的生魂灵智就在面前,燕庭阙不禁汗如雨下,心下惊惧。
“总算有些脑子,不枉我在这里等你半日,与你谋一桩机缘。”宁尘轻轻点头,甚为满意。
可燕庭阙如何能简简单单就被他骗过,况且哪怕是太岁凝聚生魂出世,皇寂宗又岂能叫他大摇大摆走了?
燕庭阙道:“你既说自己是太岁,又为何会与那女子一般身怀储物戒?你莫要说是这肉身被你夺舍之前所带,说不定反倒是你将太岁残魂收在体内,在这里与我伪装罢了。”
宁尘脖子梗直流冷汗,亲娘嘞,这燕庭阙真是老奸巨猾,竟凭空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来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你们人间一个小小灵觉期修士,也能炼得过我?莫说一个储物戒,千万年来我吞的人多了,随身那些破烂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宁尘体内微微发力,控制血肉之体,在掌心震出一个裂口,随手一挥。
星陨戒中合欢老祖留得那些神丹妙药,夹着数百万灵石,丁零当啷叫他甩了一地。
星陨戒本就无形,叫燕庭阙看来,这满地的灵石仙丹都仿佛存在宁尘体内一样。
燕庭阙是识得货的,合欢老祖千年前炼的好药,被宁尘这般任意糟践,怎么也把燕庭阙吓住了。
“这些就算赏你个小小甜头。燕庭阙,你若识相,便坐下与我说上两句话。若思前想后踟蹰不前,就干干脆脆一雷将我这肉身劈成粉末。我已学会凝聚之法,也不差这一个肉身。百
十年后,琉璃盏灯灭,我先吞了你们皇寂宗便是。”
燕庭阙心下仍有三分不信,但眼见那一地分神羽化境的灵药,腿多少也有些软了。
他毕恭毕敬展袖作揖,一躬到地:“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太岁包涵……只是不知,太岁要与燕某说些什么。”
宁尘见他服软,高兴地差点尿了,只勉强不叫面上露出半分喜色。
“你燕庭阙,也是皇寂宗修为最高的高手,论权柄也只在燕无咎一人之下。如今为何还没羽化,是偷懒了吗?”
“您说笑了,这世间修士能贪得丹破生婴已殊为不易,羽化境现今也只有三人,都是天赐之福,哪里是用用心努努力便可成就的。”
“现今的修士竟如此不济?换做两万年前,羽化境不说多如牛毛,至少也是数以百计……既如此,就助你升上羽化境,你看如何?”
再深的城府也招架不住此等诱惑。
燕庭阙血液沸腾心脏狂跳,费了半天力气才稳住心神。
不过他毕竟老成持重,不至于立刻失了方寸。
有得必有失,升神羽化这种万中无一的机缘,背后代价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燕庭阙强压心头激荡,恭敬道:“若能有这等造化,燕某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太岁为何要将着大好机缘赐给燕某,燕某又有什么可以回报太岁。”
“给你或给燕无咎,对我没什么区别。若追来的是他,给他也是一般。你们在皇寂宗说一不二,我好不容易出世一趟,需借你们宗内长老身份一用。一个长老位置换一个羽化,于你
们不亏。”
一宗长老换在哪一派都是一人之下的身份,只是皇寂宗内没有长老,只有如燕庭阙一般被封为王号。
宁尘晓得此节,此时故意装作不知,好坐实自己不谙世事的形象。
长老还是王号,于燕庭阙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宗长老在外行事,亦是代表了皇寂宗的脸面立场,乃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位置。
真要让这深窟怪物顶着皇寂宗名头出去,万一闯出什么滔天大祸便是覆水难收,燕庭阙不得不仔细思忖。
“还请问太岁,要我皇寂宗长老身份去做什么?”
宁尘早捏好说辞:“我这肉身本主,还有一桩心事未了。我需代他消了执念,才能炼化元神。有你们这大宗名号傍身,方便行走。”
燕庭阙考量许久:“事关重大,燕某需回宫与宗主仔细商谈,才好定夺。”
“你去谈便是,但须记住,这羽化境的机缘,我只赐一人。”
“请太岁与某一起回还,在宫内享几日清福,待我说服宗主,便广昭天下,给太岁一个王号。”
“现在天高地大,任我逍遥,再叫我回去你们那里却是白日做梦。给你两月时间,若你办的妥帖,我就费上一个月,托你升神羽化。”
“这……”
“尔等将我囚了三日,我尚不与你们计较。翻掌为恩,覆掌为仇,还要拦我,三百年后便灭你们皇寂宗。”
宁尘话已及此,实是到了最最关要之处。
先前一应弥天大谎都是为了此时此刻,只要能哄得燕庭阙收手回还,他便可逃出生天。
看着面前分神修士垂首沉思,宁尘后脊梁一阵一阵的发紧,生死已在对方一念之间。
宁尘见他迟迟不能决断,又再次开口,准备推他最后一下。
“燕庭阙,升至羽化,便可夺皇寂宗宗主而坐。到时候你在宗内一言九鼎,还怕有人置喙?又何必非要与燕无咎商议。”
宁尘这句话刚说完,就看见燕庭阙肩膀一松,仿佛丢下了天大的负担。他再不踟蹰,抬头望向宁尘,微微一笑。
“得罪。”
两个字从燕庭阙口中一出,宁尘立时头皮发麻。眼见对方指尖一道雷光闪过,宁尘猛地往旁边一窜,掏出贴身法宝往远处用力射出。
简简单单一道雷法,从分神修士手中打出犹如天地撕裂。那雷光直追宁尘保命法宝而去,只擦着他衣襟一蹭,小半边发肤便登时焦了。
宁尘这身血肉,刀砍斧剁浑然不惧,却最怕法道之术。
燕庭阙拷问时怕伤他性命失了口供,收了十二分的力道,一旦认真起来来,抬手就能将宁尘轰成飞灰焦炭。
一招之后,燕庭阙却没动了。宁尘浮在远处惊魂未定,冥冥中却知对方似是堪破了自己跟脚,自己已是道尽途穷。
燕庭阙见宁尘本能之下惊惧躲闪与常人无异,心中忐忑尽消,抚须道:“好小子,演得一出戏来,险些将燕某骗了。”
宁尘苦笑道:“前辈目光如炬,小子甘拜下风。”
明人不说暗话,事已至此再如何强自伪装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宁尘绞尽脑汁底牌用尽,差一点就能死里逃生,只是能在这世间成就高深境界的修士,又有几个是傻子?
燕庭阙占尽地利人和,被诓骗到这般境地已是宁尘多出奇招。
愿赌服输,宁尘只是暗懊丧,想不出自己最后一句话哪里出了问题。
宁尘前世中史料也读的不少,夺门靖难、烛影斧声,放眼四海哪有几人能忍住皇位诱惑。
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寂宗这燕家叔侄二人同心同德,燕庭阙实是将燕无咎视若己出,受不得半点挑拨。
正是那句“夺皇寂宗宗主而坐”触动燕庭阙道心,叫他得了一线清明,从升神羽化的大幻觉中猛然跳出,生了破局之法。
哪怕这少年真是太岁也罢,亦不能就这样将他放走。
他开口索要长老之位,也未必不是借口。
空口白牙,又有谁敢保证他真能回来?
燕庭阙先前被他蒙蔽,只因升神羽化诱惑太大,又久慑太岁积威,如今贪念一去,立刻就能想得通透。
燕庭阙在皇寂宗翻云覆雨,执掌朝政已久,他心胸广大,并不以宁尘坑骗自己为忤,反而颔首道:“小子,能布下这等大局死中求活,真乃当世奇才。你跟我回去,皇寂宗绝不为难
于你。你那不想说的隐秘,也尽可藏在肚子里,严刑逼供再不会用在你身上。什么时候想要一敞心扉,老夫自当与君把盏。宗主是惜才之人,你若于我皇寂宗投明,高位厚禄还在其次,更可
叫你一展拳脚,共谋大事。”
话说的天花乱坠,宁尘却只当耳旁刮风。
燕庭阙这怀柔缓兵之策,换用在旁人身上或是有效,于宁尘却都是放屁。
他若站在燕庭阙的位置上想要拿捏对方,说出来的话别无二致。
真跟他回去皇寂宗,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他松肩散手翻掌取刀,只盼一合之下逼出燕庭阙真力,哪怕被灭杀当场,亦好过变成断脊之犬。
见宁尘持刀在手,燕庭阙又点了点头,像是赞他刚毅。
先前那记随手放的掌心雷被宁尘化解,这一次燕庭阙再不留手,他真气一荡天地变色,头顶云中已聚出一记九天齑雷。
人在何时最无防备?鹬蚌相争之刻,螳螂捕蝉之时!
就在燕庭阙全神贯注,合指引雷的刹那,背心突然一痛。他惊怒之下立刻拿神念去扫,却见一枚暗绿色骨钉已正中后背悬枢穴。
玄门道法,悬枢穴乃识海气海中脉,燕庭阙大穴被制,刹那间神气阻隔,竟没能立刻引下那九天齑雷。
他大喝一声强逼骨钉出体,回身看时,一道影子已破开河面疾窜而出。
苏血翎黑巾覆面手持长匕,宛若月影形似黑箭,眨眼已冲至燕庭阙身周三丈。
法道法修岂容暗修这般近身,燕庭阙刚要再引齑雷轰她,却有一道夺目耀光兜头罩下。
童怜晴手持宝镜一枚,飞悬天顶聚拢光毫万丈。那光柱狠狠砸在燕庭阙身上,不仅破了他聚雷之法,更刺得他双目难睁。
燕庭阙久经沙场,无法视物之际却丝毫不乱,他急将神念锁住苏血翎,也不施展什么法术,只将真气生生凝成狂雷向外一爆。
他料定来犯者只有元婴修为,分神期真气全力爆发,对方必无幸免之理。
只需将其逼开丈许,自己即可去应付头顶掣肘。
但凡缓过一口气,对付两个元婴一个灵觉,依旧手到擒来。
雷电狂躁,可苏血翎不闪不避,左手两指夹住一物,向前祭出。
宁尘方才引走掌心雷时,用得是也同一件东西——七枫雷羽本就是苏血翎给他的,其手中自然不止一根。
那法羽瞬间将面前狂雷破开一个缺口,未等燕庭阙面露惊慌,苏血翎已揉身而近。
燕庭阙临乱不惊,依仗修为深厚运气于臂,先去护了紫府心脉致命两处。
可苏血翎本就不是要取他性命,她一刀直插燕庭阙丹田,刀也不收,放开手指身子一轻,任由身周雷电将自己轰出十几丈去。
童怜晴手中宝镜是柳轻菀所赐,品级虽高却消耗极大,制得分神修士三五息功夫,自己已真气不济。
燕庭阙察觉身周光芒渐弱,立时就要发力反攻。
然未曾想,待他运气之时经络已万般滞涩,丹田又有刀伤,一口气竟提不上来了。
好个外道暗修,那骨钉匕首皆是淬有奇毒,一招一式极尽狠辣。
未免毒入紫府,燕庭阙不得不封了自己大半气脉,须臾之间萌生退意。
宝镜光消,燕庭阙刚刚睁开眼,便见一粒小小细沙飘在了自己眼前。
燕庭阙顿感不妙,那细沙中分明含了山崩地裂的大法力。他天人感应,立刻向后急窜。
细沙陡然暴涨,万吨山岩嘭一声轰在燕庭阙身上。
他退得虽快,一身真气却大半用来抑制噩毒,终究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燕庭阙心口微甜,神念又扫到那暗修已从侧面窜来,他再不敢恋战,聚两朵雷云护在身周,向应天府方向急撤而去。
宁尘收了射影含沙在手,抬头望向朝这边飞来的苏血翎童怜晴,眼眶都红了。
如阿翎这般修到精深处的暗修,一旦近到法修身前即有七分胜算。
苏血翎为能成功近身,向来针对风雷火山各种功法常备护身诸宝,那七枫雷羽便是针对雷法的杀手锏。
龙雅歌曾道,苏血翎暗修功法拼死一击足以搏杀分神,如今宁尘才真真正正见识了她的手段。
没有她及时来救,宁尘已被燕庭阙劈成了木头渣滓。
“主君……”
苏血翎飞至宁尘面前,俯身下拜,却叫宁尘不由分说一把抱在怀里。
她身子一僵,在旁人面前似有些难为情,却也忍不住偷偷与宁尘面颊蹭了两层。
宁尘大难余生,紧紧抱了苏血翎半天,才又嬉笑着跑去童怜晴那边搂着她亲了一大口。
童怜晴毕竟心思沉稳细腻些,她操镜之后微微气喘,却赶忙道:“尘儿,现在还不是叙话的时候。”
苏血翎在一旁已掏了传送玉珏出来,伸手就要去抓宁尘腕子。宁尘连忙闪到一边,叫她抓了个空。
“先随我来!”
他言语凿凿不容置喙,苏血翎又向来拿他当主心骨,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她随宁尘将地上扔的仙药灵石都重新收了,跟着他向南直奔霍醉藏身处。
三五下将昏昏沉沉的霍醉抱出来,迎头便看见苏血翎眼中积了一万个问题。宁尘胡乱摆摆手,只叫她先将大家伙儿传走。
苏血翎的玉珏比宁尘身上那几枚强得多了,眨眼间四人已从偌大山野中消失不见,任凭皇寂宗倾巢而出,也再寻不到他们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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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不是没想过,柳轻菀此番是抱着害他之心,才叫他随景水遥深入皇陵。
但如今阿翎现身,已然是柳轻菀表明心迹,再不准备用阿翎掣肘于他。
况且看那脱身玉珏,与当初龙雅歌拿出来的是同一品级,不消说,也是柳七娘送给苏血翎的。
不过也用不着谢她,自己被捉之后,只需招一句“潇湘楼派我来的”,柳轻菀当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她此时派人来援,也是天经地义。
宁尘压着的心总算卸下劲儿来,身子都软了半截。
待玉珏光华收敛,四人已被送入一处黑漆漆的岩窟之内。
“这哪儿啊?”宁尘问。
童怜晴应道:“这是潇湘楼在东海一处产业,于冰极寒川下开了这么一个洞窟。”
眼睛虽然看不见,神念已把这洞扫了个清楚。此处不过十来丈方圆,又冷又潮,怀中着霍醉已经微微打起了哆嗦。
“怎地不直接传回潇湘楼?来这处干嘛?”
“全然是个傻子,也不知是怎么逃出来的。”
柳轻菀声音突然在黑暗中远远响起,吓了宁尘一个激灵。待他再回过神,众人身周景色变换,这一回是真的传去潇湘楼了。
宁尘又不是真傻,柳轻菀一句话立马给他点醒。
玉珏这种脱身法宝,要是打斗中一招惜败被人抢下,自己老窝可就危险了。
能用得起传送玉珏的都是世间大修,为了保险起见都会单独设出一个缓冲逃生地界。
宁尘也是仗着有星陨戒,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过,可不就被柳七娘翻了白眼么。
方才童怜晴言讲,那洞窟乃是位于冰极寒川之下。
宁尘心说柳轻菀可是够狠的,若是个坏的拿了玉珏进来,柳轻菀当时就会引冰极寒川之水倒灌,淹不死他也要冻成冰坨一块。
与潇湘楼一样,柳轻菀在那洞窟中也布了传送阵法。
早些时候她还漏过口风,说把苏血翎送去在别的产业里,顺口就提过这东海小岛。
宁尘现在想起这茬,忍不住直嘬牙花子,当时一起说的还有昆仑山、南疆。
既然东海小岛是真,那难不成昆仑山里也有她一个窝?
回头万一从离尘谷出来撞见,那可就有点尴尬了。
宁尘柳轻菀抬手送回在潇湘楼主阁,心下忍不住叹气,自己奔着皇寂宗跑一趟,足花了七八天功夫,却想不到潇湘楼内就有这等方便。
潇湘楼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就单说中原各处千里通传的几处隐秘产业,就隐隐有翻云覆雨之势了。
“多谢楼主派人搭救。”宁尘先给柳轻菀鞠了一躬,“只是不知,楼主怎能出手这般及时。”
柳轻菀看着似乎有些无精打采,不知是疲乏还是有心事,她往主位上一坐,轻摇团扇:“烟花之地,迎来送往,那些男人啊,难免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叫你去皇寂宗办事,我自然也
要叫那处的耳目盯紧。你被抓之后两个时辰,消息就送到我这儿来了。本打算动用皇寂宗暗桩,叫阿翎愫卿去运作个七八日,然后勉强试试能不能将你救出。你倒好,不过三日功夫,自己竟
跑出来了,倒是省了我的几个暗桩筹码。”
柳七娘说到此处,目光一凛:“说说吧,到底捅了什么篓子?你这抱着的,可是叶含山霍醉?”
宁尘深知事关重大,不敢隐瞒太多,三言两语把所发之事说了个大概,藏下拿无影针和太岁幻境迷惑燕七栀一节未提,只道是花言巧语见机将她制住。
至于与霍醉关系,他虽未多言,却也知瞒不过在场几位。
“七娘,霍醉她舍身救我,金丹破碎经脉尽毁,您见多识广,可有什么良方?”
柳轻菀朝旁边童怜晴嘬了一声,向霍醉扬了扬头。
童怜晴会意,柔柔看了宁尘一眼,叫他聊作安心。
她俯身检视了霍醉一番,然后凑到柳轻菀身侧,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潇湘楼主还在思忖宁尘先前说的东西,心不在焉点点头,翻手掏出一瓶药膏递在童怜晴眼前。童怜晴恭恭敬敬接了,移步回宁尘身边。
“我这药也只是寻常,可免皮肉伤苦罢了。修为既失,却是回不来的。你若寻得什么妙法,大可在她身上一试,只是于我所知,这世间还未曾有过覆水再收的法门。”
怀中霍醉双目紧闭迷沉不清,却也模糊听见那话,身子怵然一颤。
宁尘心下大痛,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童怜晴颇有心思,问柳七娘先借了主阁一间侧厢,哄着宁尘先抱霍醉过去。
“宁尘,安顿了她,立刻回来叙话。”
“小子知道了。”
主阁侧厢的小屋窗明几净,宁尘将霍醉抱在榻上,旁边童怜晴已早早掐好了聚水引火二决。
霍醉被宁尘埋在土下,如今满身泥污,灰头土脸。
童怜晴瞥见宁尘担忧模样,怕她受不住净体决折腾,只用随身布巾沾了热水,细细为霍醉擦拭。
宁尘原本手足无措,现在有童怜晴在这里帮手主事,总算压下了心慌。他一边帮霍醉解衣,一边望了望童怜晴:“童姐姐,多谢你。”
童怜晴原本只当宁尘是与霍醉一夜风流,听他这样一说,竟显得比自己还要亲近。
她长袖善舞,并不多想,只轻声问:“霍姑娘她与你到底是……”
宁尘伸手摸摸霍醉脸颊,哀声道:“我二人虽定情不久,却意气相投,她实是我掌上珠儿心头肉儿。她如今叫我害成这般模样,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童怜晴与宁尘相伴月余,他遇事向来心似瀚海稳如泰山,此时此刻却彷徨狼狈像个孩子一般。
花魁娘子善解人意,轻轻抚着他后背:“你向来足智多谋,一定能想法治好霍姑娘。现在你当局者迷,等之后静下,说不定立刻便有灵光一现。”
“好……好……”
童怜晴几句话春风渡雨,叫宁尘缓下心来,他抹了把脸,再低头时,却看到霍醉已睁开眼睛,把手捏在宁尘掌心上。
“尘哥……不是你害的……若非你拼力救我,我恐怕已陷在窟中出不来了……别怪自己……”
霍醉那话虽如此,但毕竟是自己将她带去妖墟才落得那般田地,究其根本还是自己的责任。宁尘也不多言,只安抚她躺好。
霍醉方才听见他与旁人说自己是心头肉,身子虽乏心却暖的要紧。
她侧目见童怜晴一个陌生人温柔体贴着为自己擦洗,多少也猜出这是宁尘的体己人,不禁羞意上涌。
“有劳姐姐……”
童怜晴只柔柔笑着:“已是自家妹子了,咱们不说见外的话,只好好躺着。”
她伸手解了霍醉衣衫,一眼瞧见霍醉那对乳儿伤得厉害,忍不住皱起了眉毛,扭头想责怪宁尘一句怎下得这般重手,又想起这本非他意,连忙将话儿吞了下去。
那差点咬掉的乳头还好,叫燕七栀细细抹了药拿绷布贴了,早晚即能长好。
可那原本晶莹圆润的左乳却被捏得一片黑紫,整个变了形状塌将下去,里面的软肉怕是都捏烂了。
霍醉知道自己身躯破败,已不敢低头去看,抽了抽鼻子用手去挡。宁尘默默无语,只与童怜晴将她身子擦了干净,小心不去触那坏处。
童怜晴拿出楼主给的药膏,替霍醉抹在乳上,又揭了那染血下襟,分开霍醉双腿准备给下面上药。
宁尘见霍醉娇嫩处血肉模糊,心口一下子揪了起来。
那时节宁尘发狠,激了那阳物鼓胀至极限,腕儿般粗细的东西生往霍醉腹中去操,把她那雏儿穴捣成血洞一般,到如今都合之不上,松垮垮摊在那里。
童怜晴将带药的指头伸到霍醉穴里,那本该疼得钻心的伤处,一触那药却立刻舒缓下来。
霍醉全身紧绷绷的地方,随着童怜晴轻轻揉压,也逐渐软了下来。
剧痛渐消,霍醉总算不似先前那般昏厥,而是沉沉睡了下去。
苏血翎一直在旁边冷冷站着,等到童怜晴手上擎着药站起身,她才凑过去伸手拽了被子给霍醉盖上。
“尘儿,我方才抹了半天药,霍姑娘阴内一直干涩……恐怕她阴宫也坏得厉害……”
宁尘气海伪丹做的事,他自己岂能不知。
那伪丹运作起来,将霍醉阴精几乎吸光,若非最后抓住一线清明收了力,霍醉已然脱阴而亡。
他无言以对,只与童怜晴摆摆手。
“童姐姐,你在这里守她一会儿吧……我先去见楼主……”
“嗯,交给我就好。”
宁尘起身外行,苏血翎紧紧跟在身后。他偏头望了阿翎一眼,她黑巾覆面不见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阿翎,我和霍醉在一起,你不高兴了?”
苏血翎手指一勾,与宁尘手牵在一起,烈血侯识海大开,叫宁尘看得一清二楚。
合欢法纲君臣佐辅才能成就大道,除龙雅歌外,再无一人比苏血翎看得更加分明。
她道心更是牢牢锁在一个忠字上,别说收几个女人,就是叫她跪在后面给宁尘推屁股,也是全心尽力绝无半分不满。
不过,阿翎剖心示之,到底藏不住一点点醋意。
倒不是为了霍醉一个,只是见宁尘短短三个月就赚了好几个女子对他死心塌地,难免觉得自己分量跌得好快下去,心里一丝委屈夹了一缕不安。
可那点滴情绪,却又被她浩荡决意铺天盖地压在了下面,何管主君如何,此心断无折转之理。
宁尘明了了阿翎心意,心尖一颤,拉她到身前,命令道:“面罩掀开。”
阿翎思念宁尘已久,听懂他意思,冷人儿也微微一羞,手却不敢怠慢。
她把黑巾一撩,宁尘就用力吻上去,吮了阿翎双唇,双手紧紧抱了她在怀里。
满含爱意却未有几层旖旎,苏血翎叫宁尘甜了半晌,被亲昵之情把心中空落处都尽数填满,身子终于微微软下。
她怕在这处纠缠被人发觉,挣扎着吐了宁尘舌头出来,喘息道:“主君,阿翎已安心了,正事还在等着。”
宁尘因霍醉之事心乱,本就没有做那情事的心思,此番只为叫阿翎舒心。于是他见好就收,拉着阿翎往主阁主厅行去。
“阿翎,我对你不起。你给我的七枫雷羽,情急下用以引雷,却是被雷焚了。”
宁尘虽然迷色多情,可自己姑娘的事桩桩件件都搁在心上。阿翎给他的定情之物被毁,他自个这关就难过得很。
阿翎见他将往日情意时时记挂在心,闻言只喜不悲,口上冷冷道:“那物什能保你一回,我高兴的。”
宁尘这头长吁短叹,惜那雷羽上还有阿翎落红,负了女儿家心思。他这厢懊恼不休,反叫阿翎忍不住展颜去哄他。
“主君,落红又不止一处……来日再、再给你一件便是。”
宁尘闻言讶然:“阿翎,几日不见,你却懂得多了不少哇。”
苏血翎身子一颤:“童怜晴与人说话,我、我听来的。”
宁尘朝她一笑,也不多做揶揄。
听那字里行间,好像现在苏血翎已与童怜晴相交不浅,并非是为了营救自己被柳轻菀临时搭的对儿。
细细一问,才知自己前脚刚与景水遥离了潇湘楼,柳七娘就把阿翎传去了愫卿小院一同居住。
由此可知,潇湘楼主放归苏血翎一事早有安排,并非从权为之。闻听此节,宁尘更是对柳轻菀放下心来。
他与阿翎来到主阁,只见厅堂中已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酒菜,宁尘眼睛唰就亮了。
柳轻菀坐在上首位,下巴一扬:“边吃边说。”
宁尘体质异变正饿得难受,当即一屁股坐下,筷子也不用,抓了一整只烧鹅腿就撕在嘴里。阿翎静立在旁,在他杯里添好了酒。
潇湘楼的手艺自是没得说,可宁尘吃了几口便发现,这些吃食没有丝毫灵气,全是俗间凡物烹制而成。
他倒不是贪那菜肴中的点滴灵气,而是发觉柳轻菀似是知道些什么。
宁尘如今这具身体时时饥辘,贪多不贪精,柳轻菀应是知晓这一节才如此安排的。
想到此处,宁尘嘴也慢下来,用旁边布巾擦了擦手,抬杯朝柳轻菀敬起:“七娘,这一回大难不死,多亏您出手照应。”
“此事上,你我本就一损俱损,谈不上什么谢不谢。我却是未曾想到,景水遥读情之术如此犀利,为人竟也是杀伐果断。还望你不要对潇湘楼心生嫌隙。”
“不敢。楼主把阿翎都还我了,我心中有数。”
“好,共饮此杯”
柳轻菀此时仿佛换了人,再不是那烟花作派,身段虽还雅着,举手投足却带些豪杰气概。
宁尘欣然与她对饮一杯,嘴上细嚼慢咽着,把心中问题抖了出来。
“楼主,太岁窟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你似乎知道不少。”
柳轻菀拿杯盏轻轻抿着:“太岁窟是皇寂宗最大依仗。他们将修士扔进去换得一块血肉出来,便可炼出一种扩充气海的圣丹。此乃皇寂宗不传之秘,还是上一代楼主从不知谁那里抠
来的消息。”
“那太岁窟……是皇寂宗自己种养的?”
柳轻菀摇摇头:“当初铸天地界封禁妖墟,其实就是对外一个假称罢了,真正要封的就是那窟中魔物,皇寂宗将之取名太岁,只是上应古籍之名。据潇湘楼多年积攒的情报,太岁窟
中之物乃是妖族留下的祸患。若非此物作祟,当初妖族大战,胜负还未可知。”
“什么鬼东西这么厉害……”
“妖族多有秘法,作法失败弄出些邪物倒也寻常。只是窟中之物非同小可,若不是皇寂宗以皇陵镇压,恐怕妖墟也封不住它太久。”
柳轻菀派宁尘随景水遥前去皇陵,锦囊中特意写下,若景水遥盗取火伶琉璃盏必须动手杀之,可见窟中之物何其恐怖。
宁尘亲身见识过了,他能从里面逃出来,也是托得霍醉义气。
“吃饱喝足了,还需向你讨一件东西。”柳轻菀道。
“楼主请讲。”
“怕你不肯给。”
“但凡不是机要之物,小子必当奉上。”
柳轻菀微微一笑:“你带着刀吗?”
宁尘心里一阵别扭,这昆吾刀他使着颇为顺手,且尚没参破其中法门,如今就这么给出去多少还真是有些心疼。
可转念一想,刚才跟人答应的那般痛快,现在吃了又吐,面子上也实在过不去。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宁尘只好叹了口气,把昆吾刀拿出来恭恭敬敬向柳轻菀递去。
柳轻菀白了他一眼:“我说要你刀了吗?瞧你那小气样儿。”
宁尘一听,心情微爽,连忙把刀拿回来:“那楼主……”
“从腿上割两斤肉给我。”
“啊?!”
“怎地?耍赖不想给?”
略一思忖,宁尘已猜出了柳轻菀的意思。
他陷入窟中换了一身血肉,柳轻菀是想拿来钻研一番,看看到底其中有什么蹊跷。
若运气好,说不定复现皇寂宗圣丹,自己可能还有便宜可占。
于是他不多废话,站起来撩开袍子扥起裤腿儿,照准肉厚的地方就是一刀。
旁边苏血翎眼睁睁看着他手起刀落,虽知无有大碍,也不禁侧过头不忍去看。
一身血肉如臂使指,着刀处霎时间叫宁尘封闭血管,血只淌了几滴出来,同时间气息一运,破损处已开始慢慢生长。
宁尘清了一只盘碟,将自己那块肉撂在上面,豪气干云往柳轻菀面前一推,作一副壮士断腕模样。
“楼主可满意?”
柳轻菀低头看了看:“怎么切了块五花儿?我要瘦的。”
“你他娘……”
“哈哈哈,与你说笑两句,这就不高兴了?”
柳轻菀抬手将宁尘的血肉收入戒指,朝他轻飘飘一笑。
宁尘呲牙裂嘴,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的眼不是眼的。
卖了一块肉去,宁尘刚压下的饥火又往上攀,他哼了一声,坐下又是一顿大吃。
潇湘楼主由着他在那风卷残云,等他吃得差不多才缓缓开口道:“宁尘,依我所见,你能从那太岁幻境中脱出,一者是你堪破了些东西,二来却是因霍醉先行把你从中拽了出来。所
以最关键处,理当是你那只左手。”
宁尘闻言,忍不住低头看了看。
那只左手是唯一没被血窟吞下的地方,如今也是唯一不能如身体其他地方一般任意操控的部位。
他轻轻捏掌,不禁想起霍醉是如何死死抓住自己这只手不放……
柳轻菀续道:“如你所述,那血窟吞食人畜无数,先融肉身,再化元神。你元神能维持一线清明逃出生天,我猜测应是左手未被融入的缘故。”
宁尘思绪微乱:“楼主想说什么?”
“你那左手,便是你现在的命门。我只怕,若是那左手被断,你可能顿时便要化作一滩脓血。”
宁尘咯噔一下,颤巍巍讪笑道:“不、不至于吧?”
他藏着合欢真诀未对柳轻菀明说,血窟中的经历也没讲太细。
照宁尘自个儿琢磨,在血窟中时自己好像还算游刃有余,可是叫柳轻菀这么一说,顿时有点儿打怵了。
唯一能证明柳轻菀猜测的办法便是把左手砍了试试,可宁尘也没那个胆子不是。
“至不至于还在其次,我却觉得,你所陷入之处绝非幻境这么简单。只是现在手头情报不多,作不得推断。你现在身体看似得了好处,暂时没有什么异像,但切不可掉以轻心。”
宁尘气海伪丹自转,那可是大大的异像,只是现在仍是不便将合欢真诀与柳轻菀和盘托出。
就算她现在是和自己同气连枝,待把合欢真诀的事说了,谁又保证她一定不生二心?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楼主,你可曾听闻“步六孤曦”这名字?还有一个名字……唤作“尹白秋”。”
柳轻菀细眉微蹙:“尹白秋乃是皇寂宗一位帝后,早已仙逝。步六孤曦……倒是不曾听闻此人,但步六孤这姓氏与妖族大有关联。”
皇寂宗的人跌入太岁窟并不奇怪,宁尘没将尹白秋这事放在心上,只一心去琢磨步六孤曦的身世。
他听柳轻菀这样说起,顿时精神一振:“此话怎讲?”
“你对妖族所知多少?”
宁尘巴掌一拍:“大白板子一个哇。”
柳轻菀摇摇头:“倒不怨你。妖族逃离中原已久,被寒溟璃水宫死死堵在南边,大多宗门没再把他们放在眼里,都对妖族所知甚少。妖族以力量为尊,妖力最盛者称【九刳】,放至
中原大概可当做羽化期武修来看。除此之外,尚有类似祭司之能的领袖,称为【九祝】。九祝牵扯妖族信仰,另有一套遴选制度,有时百多年都选不出一个。而“步六孤”正是独属九祝的,
只有被选为九祝之后才会改为此姓以示尊贵。妖族称“步六孤”的,家中三代之内,必是出过九祝。”
宁尘连连点头,如此说来倒是联系上了,既然所谓【太岁窟】是妖族搞出来的么蛾子,那步六孤曦身为妖族九祝,有一缕残魂滞留其中也能说通。
柳轻菀反问宁尘为何,宁尘便将在窟中遇见步六孤曦残魂的事讲了,只略过自己收了残魂一节不提。
于柳轻菀而言,这事也没什么值得思索,权只丢去了脑后:“中原有关妖族的史籍空空如也。倒是可以遣人去南疆打探一番,看看这步六孤曦到底是哪一代九祝。”
宁尘道:“这却不忙,倒是景水遥卖了我在皇陵里,潇湘楼和寒溟璃水宫不会生出龃龉吗?”
“打一开始便说是私事,出了事都由景水遥自己承担。我就是想寻晦气,也没那么大的脸面呀。你先前说,她去皇陵乃是为了开棺取玉,看到那玉什么样子了没有?”
别的不说,只提霍醉吃得那些苦,宁尘一想起景水遥就满腹燥火,他没好气道:“不过一个陪葬的八刀玉蝉。她取那东西,面有哀色,似是险些落下泪来。楼主可知那八刀蝉有什么
猫腻?”
柳轻菀沉声道:“若是知道,也不必叫你去偷来给我看了。不过没偷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为了印证我心下些许猜测……”
宁尘直咬牙:“不是什么大事,却把我们搭进去了!”
“怎么?想叫我赔?”柳轻菀打趣道。
宁尘见机而作:“楼主,你想想办法,给霍醉治治吧。你神通广大,总该……”
柳轻菀打断他:“你的姑娘有事,我自不可能藏着掖着。你当我先前说的话是为了吊着你?”
“那谁知道啊!楼主若有眉目,能想法儿修补一下她的经脉,我愿意再为楼主办上一百件事!”
柳轻菀鼻子一皱:“话说得可真便宜,叫你办的事,你可有一件办的利索?我可不敢用你了。宁尘,我不骗你,潇湘楼不是没收过被人恶采过的姑娘,可哪有一个被损耗成那般模样
的。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功法伤得她,但那功法霸道非常,实非我力之所及。”
宁尘无奈,坐在杯盘狼藉之前再不说话。
柳轻菀看他神伤,抿了抿嘴,虽有话没说完,但也不急于一时,只吩咐道:“这几日你好生休养一番,那肉身也需仔细体察,若有异变也好着力应对。我也有不少情报需要整饬,过
些日子我们再谈正事。”
宁尘浑浑噩噩应了一声,告礼起身,便往霍醉处回还。
吃饭谈话,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宁尘回到侧厢一看,霍醉躺在那里气色竟已好了许多。
他搭脉探查,气血倒是平稳下来,抹了药的嫩乳已消了大半青肿,再有一两日就能恢复如初,想必私处亦是如此。
潇湘楼毕竟是青楼女子待的地方,针对肉身损伤多有秘药,全然不需动气化解药力,恰合得霍醉吃用。
但行功用的经脉却依旧没有半分好转。
宁尘默默无语,将霍醉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坐去了桌边。
如这般下去,霍醉身子就算好了,也不过变成寻常百姓,再不得修行。
与宁尘而言,霍醉就算成了凡胎俗子,也不会有半分移心。他只忧霍醉自此之后暗自垂伤,再难振作。
童怜晴一直坐在那里守着,她见宁尘面色暗淡,心中有数,但仍是问道:“楼主有说什么吗?”
宁尘摇头,叹一口气:“只叫我们在楼里好生休养。我若带霍醉去愫卿小院暂住,怜晴可容得吗?”
童怜晴笑着摸摸宁尘手背:“小院好久没这般热闹,高兴还来不及。等霍姑娘醒了,我们就搬过去,好么?”
“尘哥,我不去别处了。”
宁尘闻言一扭头,却见霍醉已拢衣坐了起来,作势就要下地。他连忙一步窜过去将霍醉扶住:“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霍醉身子确实好了不少,她微一用力,已然自己站了起来。
“我要回叶含山。”
* * * * * * * * * * * * * * * * * * * * *
宁尘怀抱霍醉,向叶含山飞去。
先前他见霍醉面色冷淡,对另外二女视而不见,一意要立刻回山,便不叫童怜晴跟来。苏血翎却不管那么许多,只不言不语遥遥吊在后面。
走时宁尘还劝了两劝,叫她在潇湘楼歇几天再动身,可女孩全然不听,只道宁尘不带她回来,她便一步步走回去。
宁尘哪舍得逆她之意,匆匆忙忙就上了路,甚至来不及与柳轻菀打声招呼。
霍醉的伤已无大碍,究竟还是失了真力,举手投足都没了原来的力气。
宁尘御风时迎面冷风直扑,叫她呼吸不畅,只能伏在宁尘怀中由他遮挡,一路上一语未发。
宁尘心中忐忑,使了劲儿赶路,下午时已飞到了叶含山地界。上山前他叫苏血翎守在山脚,苏血翎这回倒是听话,找个树荫便倚过去站了。
他独自将霍醉送至半山腰茅庐木屋居处,霍醉便从他怀中跳下来,自己往崖边走去。
宁尘怕她摔着,紧紧跟在旁边,两手虚张想要扶她。
但看霍醉脚步虽慢,走起来还算稳当,他这才稍稍放心。
霍醉攀上一块崖边大石头,颤巍巍盘膝坐下。宁尘也贴去她旁边坐好,伸手想要去搂着她。不成想霍醉轻轻将肩膀一歪,没叫宁尘的手放上来。
“宁尘,只静静陪我坐些时候,好么?”
闻得霍醉声音有异,宁尘心脏扑噔跳空了一下。怕什么来什么,女孩似是伤了心神,只是仍憋在那里未能纾解。
他不敢多说,只和霍醉坐在一起,共同望着眼前的碧树晴空、山崖云海。
女孩愣愣望着眼前景色,眉目渐渐舒展,仿若忘记了一干烦恼。她端坐多时,又阖上双目,贱贱地连呼吸都平稳多了。
缕缕清风吹过,叫宁尘一阵心怡,可是他不惧寒暑,失了修为的霍醉却打了一个冷战。
宁尘见状,伸手解衣就要给霍醉披上,恰在此时,霍醉缓缓睁开双目,抬手按了按宁尘的胳膊。
“宁尘,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好。”
霍醉目不斜视,只在那里痴痴眺望叶含山的悠悠景致。
“你我二人,虽定情不久,但那几许相伴,实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醉儿……”宁尘听她这般说,喉中不禁似有刺生,欺身上前想要将霍醉抱住,却被她横肘抵在原处。
“宁尘,叫我把话说完。”
那言语中冰凉无波,叫宁尘生寒,可事到此节也只能顺遂她意静静听着。
霍醉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可惜了,原本只觉得你我比肩,相互扶持,应有一段好缘分。可如今我失了修为,落得一个凡夫俗子。宁尘,我思来想去,你我仙凡殊途,这段情缘再
续无意,先前你答应我好聚好散,今日我们便断下吧。”
宁尘听得头顶皮发麻,忍不住叫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修为没了,难道我会把你看成累赘不成?在你心中,我宁尘竟如此薄情寡性?!”
想不到霍醉颜色未动:“不,我知道你会一样对我好,是我不想与你一起了。”
这话堵得宁尘没了主意,只高声道:“凭什么?!”
“我若以这俗体凡胎随你在世间行走,又能做些什么?你高来高去之时,我只能枯坐家中盼你回还。就算修为没了,我自己云游四海,也能享一生散逸;被人藏娇金屋,我却一万个
不愿。我霍醉不要人可怜,亦不要当别人的笼中之雀。”
霍醉字字珠玑,哀莫大于心死,话里话外没留半分寰转余地,急得宁尘抓耳挠腮。
他眼见霍醉起身向后面小屋行去,忍不住快步上前,用力将她搂住。
“醉儿!你别走!我求你了!你想云游,我带你一起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
他话说到一半儿,又意识到自己口中尽是废话,丝毫进不了霍醉心去。
他大急之下,用力吻在霍醉唇上,只想叫自己一腔热忱化了她冷冰冰的心儿。
可霍醉巍然不动,只由着宁尘在自己嘴巴上又亲又舔,她任凭他折腾半天,得了一个空儿,才又开口道:“你看,就是这般。我没有修为,反抗不了你,你就可以予取予求,想来轻
薄,便来轻薄,我又能怎样?宁尘,你若现在还对我有情,就放了我吧。”
宁尘只觉得心如刀绞,颓然松手,呆呆望着霍醉慢慢向茅屋走去,与自己越来越远。
他又悲又气,忍不住大声对霍醉背影叫起来。
“我那么喜欢你!你叫我怎么丢你不管啊!!”
霍醉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凄声道:“宁尘!你毁了我修行,毁了我叶含山一脉传承,我恨死你了!我再不想见你啦!”
茅庐木门被嘭得一声关上,留宁尘一人站在山间。宁尘身周山风呼啸,浇得他浑身冰凉,就算自己能翻云覆雨,又怎么挽回一人之心。
他全无办法,只因霍醉说的句句在理。
自己若只将她养在身边,这份感情早晚要变,霍醉硬挺着将两人连着的心割开,正因为她无比珍惜自己那份柔情。
何况正如她所说,仙凡殊途,几十年后自己元婴分神,依旧一身风流,霍醉却只能如其他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或许,她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鹤发丛生。
自进妖墟以来,入血窟、遭生擒、受大刑、奔逃忙……宁尘到现在都没真正歇过一会儿,只因要护霍醉周全才提着一口气撑到现在。
如今被霍醉剜去心口一块肉,直觉身心俱疲,腿一软噗通坐倒在地,再没力气站起身来。
走,他舍不得,可那近在咫尺的茅屋,却又远在天边。宁尘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坐在地上,像只没主的野狗,真真要难的他以头抢地。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窸窸脚步声响。宁尘有气无力抬眼一看,苏血翎已从山下走了上来。
她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这才上来看看究竟。一眼瞥见宁尘瘫在地上不动窝,苏血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了?”
女孩声音冰冷无情,戳得宁尘难受。他一时间腹中不满,只想骂她两句出气。
可宁尘毕竟不是那种烂人,他摇摇头,轻声道:“我没用,治不了她。”
苏血翎伸手去拉宁尘胳膊,想叫他站起来。宁尘本就心沉,不愿动弹,叫她拉来扯去心下更加烦躁,声音不禁厉了两分:“哎呀!你别管我!”
无奈,苏血翎只能任他坐在地上,自己蹲下身来:“如何救不了?你试了么?”
“我试什么?!我怎么试?!你别跟我这儿叽叽歪歪!”
也就是苏血翎心大,她这么惜字如金的女子,还被人说成叽叽歪歪,换个人早气笑了。
她眨眨眼,忍不住道:“你为何不用千机神络将她经脉穿合通畅,替她重新周天循环?只需三五个周天,吃下几枚高品丹药,修复之后再将千机神络抽离,不就好了?”
宁尘气不打一处刚要骂她,结果嘴一张,舌头却打了卷儿。
“你、你如何知道这法子有用?!”
苏血翎皱眉:“当初我道心破碎,全身经脉也几乎要随之尽断,还是你用千机神络救回来的。”
宁尘瞪着大眼珠子,一个猛子跳将起来:“我都抓心挠肝好几日了,你为何不早说哇!”
苏血翎斜他一眼:“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却不知道?我只当你为了遮掩合欢真诀,才于柳七娘面前再三演戏……”
宁尘大巴掌往自己脑门用力一拍:“他娘的!以前演技太好,现在把自己人骗了!”
他激动万分,在原地来回踱步磨鞋:“哎!其实我也没试过,但听你这么说,倒是真也可行!只是我如今金丹逆行,难控真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我以烈血侯位帮你一同御制金丹,可行吗?”
宁尘亦不是没想过这一节,点头道:“当然可行!只是万一失败,霍醉弱不禁风,只怕伤了她性命。”
苏血翎冷冷道:“那便算了。”
“哪儿能就这么算了啊!”
“那你去治。”
“我怕啊!”
苏血翎从没见他这般畏首畏尾优柔寡断,面罩下禁不住嗤了笑音出来:“我们现在试试。”
二话不说,宁尘立刻与苏血翎盘膝相对,神入法纲。二人一同发力行功,竟真的将那逆行金丹旋转之势勉强止住,重归宁尘掌控。
原本那金丹逆行,宁尘只要与女子合和,即会自发吸取对方修为。
如今虽是治标不治本,到底也解了宁尘一桩尴尬。
只是……四侯八脉,只有侯位能辅佐节制主君进退,如今侯位就苏血翎一个,今后要与法纲之外的女子行房,竟然得叫苏血翎点头才行了。
宁尘嘿了一声,真是天不转人转,地不转水转。得亏阿翎身为影卫最是忠心,不然还真叫她拿捏了不可。
他心中有了底,站起身来:“阿翎,那我进去了?”
苏血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点头道:“你自去斟酌,我在这里候着,随你运功。”
云开雾破,宁尘身上忽然就有了使不完的劲儿。他蹬蹬蹬几步跃上木栈,将霍醉那间茅屋木门一推。
只见霍醉在床上抱膝而坐,脸上泪珠涟涟,实是因最后放了狠话出去,在这里暗自心伤。
她听到宁尘进来,连忙将脸妞转过去:“你为何还不走,非要死皮赖脸,惹人生厌吗?”
宁尘再不给她厌弃的机会,凑过去把霍醉搂入怀中,手直往她嫩乳上摸去,温柔细语道:“好醉儿,我有法儿治你了。”
方才两人在外面还肝肠寸断,这才过了多久就有办法了?
霍醉哪里能信他一个字,只道他是端着借口,想要拿柔情蜜意将自己化了,于是强作怒状道:“宁尘,你这样轻薄于我,是连先前的情意都不要了吗?!”
两个人相处虽短经事却多,可称是心辉交映。
霍醉吃准他性子,料想自己一番话说出来定能将他驱走。
可她比起宁尘用情更深,非得强行冷硬心肠,耗尽心力才说得出那些话,说完之后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苦心竭力修炼的道行一下子没了,只有宁尘陪她左右。
若是能一咬牙将他赶走还则罢了,真要叫宁尘这样痴缠过来,她又如何扛得住。
霍醉再没了先前冷静,只能出言叱喝。
宁尘捉着她手腕,虽不敢胡乱用力,却也将她强行按倒在床上。
霍醉在他身下拳打脚踢,破口大骂,只怕被他哄得心软意短,情迷之下与他再颠鸾倒凤一场,可就再装不下去了。
“你这娘们儿,怎地不识好歹呢!我说了有法儿救你啦!你却在这里挣什么!”宁尘哭笑不得,胡乱去扒她衣服,又被霍醉踹了几脚。
“你少来拿话诓我!你不过觊觎我身子罢了!明日还是一样要始乱终弃!”
“尽胡说八道,言不由衷!你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好醉儿,听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真有法子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他有力气不敢乱用,霍醉闹了半天可喘不过气来,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眼中含泪,将头歪在一边,任他把裤子脱了。
宁尘和她肚腹相贴,试得霍醉小肚子冷冰冰一片,已是阴虚宫寒至极。
他心生怜惜,方才打闹的火气都被抹去,俯身在霍醉脸上亲亲蹭蹭,轻声道:“醉儿,我可是句句属实。待行功双修完毕,你就再能修炼啦。”
霍醉本也拿他没得办法,只能活马当死马医,带着哭音问:“你说真的?”
“虽不敢打包票,但总得一试啊。可双修之事非得自己情愿不可,不然识海是要留伤的。醉儿,你若真心不允,我也不能强要与你。”
伤了苏血翎之事一直被宁尘记挂,此时对霍醉更是不敢大意。
霍醉见他说得真切,不由得也信了大半。她抽了抽鼻子,身子总算松下来:“嗯……那就试吧……”
宁尘不再犹豫,先与这心尖人儿深深吻在一起,意图撩拨她情欲。
失而复得,叫宁尘更是爱得她要紧,一吻一啜极尽柔情。
霍醉更是盼着能否极泰来,与他长相厮守,一把搂住他脖子再不想放。
可就这样缠绵半天,宁尘伸手一摸,霍醉腿间仍不见半点湿润。
他心知童怜晴先前所说不差,霍醉阴宫已然被废。
只是现在不容多想,但凡能将她经脉连顺疏通,其余之事都可弥补。
宁尘掏出之前用过的药膏,抹在霍醉下阴,即是润滑也算疗伤。霍醉被冷冰冰一触,知道宁尘要提枪上马,不禁又哆嗦起来。
可怪不得霍醉心怯,太岁窟中那一顿狂风骤雨,几乎把她身子搅烂。
初时腹中痛如千刀凌迟,待阴元被吸又泄得她几乎要疯掉一般。
眼见那根东西又要戳到腹中肆虐,霍醉再控制不住自己心神。
宁尘心细,拿清明双目一直望着霍醉眼睛,好叫她知道自己正是自己。
霍醉急喘了半天气,终于鼓足勇气点了点头,宁尘这才一点点向她穴中探去。
借着那药油滑润,宁尘才插了大半根阳物进去,却试到霍醉阴穴松松垮垮,应是当初连她穴内筋膜都被自己撑碎了。
他不敢多想,直一路往里送去,直抵在女孩阴关之上。
恶采之后,那阴关已然绵软如泥,兜不住半分精气。
原本阴宫触到阳气,女子体内津液自生,可霍醉小腹一阵抽搐,却泌不出半点水来。
如此枯耗,怕是再耽搁一会儿,她真要脱阴了。
“醉儿,你敞开心神,不要逆我气脉,只由我掌控。另有我贴身影卫苏血翎在外合功,你若有所感应,不需害怕。”
霍醉轻声应下,闭上眼睛任他施为。宁尘打起十二分精神,与霍醉识海相接,神络尽出。
千万根神络探进识海,又深入干涸气海顺势而下,汇入经脉残断之处。宁尘不敢大意,将经络图在神念中反复验识,用神络依行走处逐次相连。
修行中若有经络受损,修士皆可运气周天自行修补,霍醉只坏在失了气海循环之轨,现如今宁尘以神络将其周天连通,霍醉吐纳之功有力可借,即是在同一时间疗愈全身经络。
“尘哥,气在走了……”霍醉不敢高兴太早,只闭着眼浅浅报了一声。
听到小霍又叫起尘哥了,宁尘心花怒放,一边继续推力助她周转,一边将备好的丹药取出来送在霍醉口边喂她服下。
既有周转之余,便有化解吸收药力之能,那都是修补经脉损伤的元婴期丹丸,也正赶得霍醉全身经脉都需修复,刚好不叫那药力浪费。
宁尘灵觉期修为,神络勉强也能承受元婴级丹药的烈性,此消彼长,只短短一个时辰,霍醉全身已重生了细细一副奇经八脉。
有了经脉,她下意识吐纳周天,气海中业已有了氤氲再生。
别的不说,凭这副底子,霍醉已可算是再入炼气期了。
回过神来,宁尘已是满头大汗,汗珠子滴在霍醉胸口摔了八瓣儿。
霍醉重新行功之下亦是面红耳赤,只抬了袖子给宁尘擦汗,两人眉目相缠不必说话,心下都是一片欣喜。
修士所修无非三层,体、气、神三者而已。
体乃肉身、气乃气海、神乃识海紫府,三者各成一系又彼此相连。
以神御气,靠得就是经脉,所以宁尘神络才能助霍醉一臂之力;而以气锻体,靠得则是人下腹中阴阳元气。
霍醉阴元既失,上无法补气下无法固本,好在经络已生,今后只要积蓄气海,即可汇入精元。
霍醉伤势恢复,也到了宁尘开诚布公的时候。
“醉儿,我身负合欢宗绝世神功,需得二心四侯八脉共铸法纲,相扶相携。四侯位乃是关乎镇守法纲的关要,难得遇见你叫我全心信赖,想纳你入得合欢法纲与我一同修炼。但不知
你是否愿意?”
霍醉大病初愈,原本的满心绝望在宁尘怀中都变作了春花秋月。
她本就爽利,听得情郎把裹藏隐秘都倒给了自己,哪里还会犹豫,轻声应道:“尘哥,我听你的。”
宁尘金丹悬置,不敢耽搁太久,用神念将早早斟酌过的功法尽数渡去霍醉识海。霍醉心胸广阔,逍遥洒脱,正合得这套《合欢洬舞决》。
(注:洬取 shuo 音, 四声)
霍醉过去虽只有金丹修为,但叶含山传承的《醉卧沙场》也是万里挑一。
她识出《洬舞决》强横,立刻清心定神,顺着宁尘开辟的神络通路运起气来。
功行一周,侯位与命君自发而应,法纲即结。
霍醉冥冥中望见那法纲光辉璀璨,精妙绝伦,不禁心头大震。
修士皆有求道之心,现在借法纲之力,霍醉竟仿佛遥遥望见大道在前,如何能不失色。
她恍然明了,为何宁尘合欢宗一脉会遭此大劫。
洬舞候与烈血侯一般,都是法纲中的心腹重位,霍醉顿时觉得肩上责任沉了三分。
然又想到自己能与心上人真正在一起共求大道,同仇敌忾,霍醉只觉得再无所求。
法纲一立,宁尘刚要松口气,殊不知那合欢法纲之自行运转,一股真力直戳着宁尘阳关而去。
他从没尝过这等滋味,一惊之下本能地要从霍醉体内抽离,可就这么稍稍一磨,龟头骤然酸麻,鸡巴一撅,滑了一泡浓精出来。
他这边龇牙咧嘴不敢再动,霍醉宫寒间也被一注暖流灌入。她如今精气枯竭,没有受孕之能,只舒服的嗯哼一声轻吟。
异像之下,宁尘连忙以神念往法纲中细探。
原来这法纲玄正,君侯各司其位,却是容不下这等偏颇。
霍醉洬舞候如此羸弱,法纲自行倾斜,竟抽了宁尘的阳元去补霍醉的缺。
往日从来都是宁尘运功吸人家,今次竟反过来叫自己法纲反了水儿。
他这会才晓得,被人强抽精元竟爽得这般激烈,只觉得稍微一动,一口气喘不匀就要喷射当场。
若是别的男人在霍醉体内出精,阳冲阴虚,只会叫霍醉更加吃罪。
可合欢法纲对二人正如天父地母,都是自家人,分点儿过去又有什么见外?
合欢洬舞决运转不息,借着宁尘泄出的第一泡精水,已妥妥当当给霍醉蓄下一捧阴元,滋养了枯竭阴宫。
阴宫一补,那松松垮垮的小穴顿时就往原样恢复而去,一层层箍在宁尘鸡巴上往里收紧,新泌的淫水儿虽然不多,却也点点滴滴润了那棒儿。
宁尘起先还想缓上一缓,叫霍醉这样一夹,顿时再抗止不住,爽得他脑袋发白,“哎呦”一声,噗嗤噗嗤射了七八股出来,都被法纲直送进霍醉子宫里。
霍醉被宁尘阳精一激,更是控制不住一声娇吟。
“尘哥!你……慢点射……”
可霍醉蓄回的精元越多,那小屄就恢复的越快,于是夹得宁尘越爽,更叫他制不住阳关倾泻,头晕目眩间爽得哇呀乱叫。
结果倒好,宁尘霍醉望着对方,都是咬牙切齿,试图强压腹中酸爽,可这一来一回循环往复哪里控制的住,两人一个射起来不停,一个纳起来无底,一上一下嗯嗯啊啊,齐声叫起来
个没完了。
木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两人面红耳赤,眼冒金星之间看见苏血翎快步走了进来。
霍醉再洒脱,如今袒胸露怀穴里还插着屌,就这么双腿大张亮在旁的女人眼前,当下再架不住身段,直拿胳膊挡了脸去:“尘哥……你叫她出去……叫她出去……”
她努力压住嗓音,可那鸡巴还在突突往肚中灌精,激得她声音媚态横生,听在自己耳中都羞愤欲死。
宁尘面目狰狞,拼命想要封住下身阳关,却是徒劳无功,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倒是苏血翎干脆,她早感应到法纲动向,静观片刻见宁尘收不住精元,这才急忙赶来分担。
她不由分说,几步近到榻前,捉了霍醉手腕拨在一边,撩开自己面巾,一口与霍醉亲在一起。
宁尘愣了,霍醉也愣了,但那倾泻阳精却是舒缓下来。苏血翎于二侯之间搭脉相接,蓄一口精血聚在舌尖,替宁尘多度了三分精气过去。
霍醉与闺中好友如何子霖等人亲近非常,私下里不是没玩过些虚龙假凤的把戏。
可那顶多也就酣醉之时在彼此面颊香上一口,这一回可真把她吓着了。
须臾间霍醉回过神,便想推开苏血翎。苏血翎为解宁尘负担,哪会管她高不高兴,压了她胳膊在床上,只将舌头往她喉中去伸。
没得片刻,上下真气齐齐用功,霍醉身子速速软了下来,只由得这二人把自己折腾得香汗淋漓,被堵住的口中唯剩下嗯嗯声响。
半个时辰功夫,宁尘先前吸得霍醉、燕七栀的修为,连本儿带利都化作精元交代在了霍醉那里。
可是精元相传,一来一去损耗颇大,算上苏血翎帮忙补的那些精气,也只堪堪助霍醉蓄好了凝心期的底子。
眼见洬舞决周转沉稳,阴宫充盈,霍醉身体已在自行炼化精元,苏血翎便松嘴起了身。
她脸颊微红,抬手抹了一下唇间银丝,而霍醉瘫在那里软如烂泥,只红着眼睛不住喘气。
苏血翎也不多语,戴好面巾就走了出去,留宁尘与霍醉去行好事。
宁尘感觉自己人都快瘪了,而方才被吸走的尚且还不是自己本身的修为呢。
他心中感叹,忍不住趴在霍醉身上,一边捏她奶子,一边挑逗道:“醉儿,那日我把你金丹都修碎了,你得爽成什么样儿啊?”
云消雾散,先前再怎么神哀心伤,现今也不过化作几句谈资。
霍醉叫他说得羞恼万分,可全身又使不出力气,伸手一摸,那子宫都给浓精灌得鼓胀起来,一时间人如春水波、体如秋熟膏,嘤咛一声只将脑袋埋在宁尘肩窝,不愿叫他看见自己面
若桃花。
法纲稳如泰山不再发难,宁尘那鸡巴虽酸,半天下来到底是一口都没尝着,霍醉这小女儿态又是稀罕,叫他忍不住挺腰在穴里多拱了她两下,撞得她尖声又唱了几个符色。
霍醉原本只道自己残破之身不堪入目,不想宁尘一顿灌功行法,竟修补得天衣无缝,比先前根基更是扎实了三分。
除了金丹未结之外,身体已与先前无两。
她道心完备,只待巩固修为温养些日子,再塑金丹也是易如反掌。
大起大落尘埃落地,霍醉也终于放开心扉,全心全意与宁尘交合起来。她挺腰提臀,不复初时羞涩,只盼叫宁尘舒爽一番。
“尘哥,我先前说那恨你的话,非是真心,你别记我的不好……”
自己女人好言相慰,又努力拿身子讨好,叫宁尘如何不开心?
他其实早将那话忘在了脑后,可鼻子还是哼了一声:“你说说,倘若那时真把我气跑,你我不是真的天各一方了?”
“我错了嘛……醉儿赔你便是……”
霍醉柔声细语,极尽妩媚,撩得宁尘无需运功也是剑拔枪挺,将霍醉臀儿一托,啪啪啪猛撞起来。
霍醉这还只是和宁尘第三次行房,可她在太岁窟时把什么苦都吃了,这时被宁尘大力征伐也堪堪受得下来。
况且二人功合一处,法纲相辅,命君洬舞候无需动意便能双修得益。
霍醉再无他想,眯了眼睛搂紧他脖颈,一心一意与他痴缠。
宁尘见她抗得住,顿时放纵起来,棍棍到底享尽那崭新穴儿的娇嫩。
刚刚重塑的阴关宫口有了洬舞决护着,不再似先前软烂,硬硬一团正抵在宁尘龟头上,让他左右厮磨正吃得力去,顶来顶去好不快活。
霍醉服了丹药得了新法,气血正旺,可叫宁尘只就着一处猛顶到底还是撑不了许久。她忍了些许时候,见宁尘还不算完,只得又出声求他。
“哎……哎……呃呃……尘、尘哥,你别……啊呀……啊啊……别总弄我一处……哈啊啊……”
宁尘气喘吁吁之下,听霍醉求饶,兴致更大,又猛戳了她宫口数下:“醉儿这处最是舒服,叫我贪上几口……”
换做其他时候,霍醉许是不惯着他,可现在正在软时候,只能娇声道:“那你……啊……也轻些……再如上次那般……唔……将我操穿操坏了……唔!!啊……可怎么办……”
宁尘在太岁窟中时失了神智,全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他眉毛一挑:“你说我上次如何了?”
他动作稍缓,叫霍醉喘过一口气来,开口嗔道:“你上次,都操到我……阴宫中去了……抵着宫巢……吸光我阴元……好凶……”
勉强说完这几句,霍醉忆起阴关大破时那令人惊恐的滔天快感,又想起自己爽得喉咙都叫破了,顿时羞意大盛,紧紧趴在宁尘肩头,小声道:“你可不能再那样对我……再来一次…
…我恐怕真要变成一个淫娃荡妇……再不是你的霍醉了……”
“就爱看你这淫娃荡妇的模样,操坏你,再给你修回来,然后再操坏,操坏个十次八次,叫你眼里只有这根鸡巴……”
宁尘嘴里使坏,身下又用出力气用力撞了霍醉宫口十数下,把个小霍吓得花枝乱颤。
“啊!!啊!!尘哥!你别!你别!啊啊啊!!噢噢!噫!!啊!!你……啊啊啊!”
那穴内骤然收紧,掐得宁尘寸步难行,他本也是与霍醉调情,哪舍得再伤她阴宫,戳那几下其实也都是举重若轻。
可霍醉着慌将小屄一缩,宁尘可就打不过她了。
先前阳元送出去不少,他原本就是勉力支撑,叫小霍这样一挤一嘬,铁棒顿时酥了。
宁尘再支撑不住,用尽全力狠狠撞进霍醉身子,操得霍醉抻着脖子一声高叫。他口中闷声低吟,卵蛋抽缩,把最后一捧精水射去霍醉子宫里。
霍醉腹中亦是桃花盛开,宁尘累得伏在她身上动弹不得,她却神采奕奕,只爱得他要紧,不住在宁尘耳朵额角轻轻啜吻。
被主君这般滋润,那坏过一回的穴儿暖流丛生。宁尘气喘吁吁间陡然发现,霍醉小穴又生变化,竟在《合欢洬舞决》祭炼下开始蕴器。
龙雅歌煌心赤谷,苏血翎血沁柔肠,原先宁尘以为只是她们机缘偶得,现在看了霍醉才知,原来合欢法纲还有蕴育名器的奇功异效。
这样一想,初央修了《合欢灵池决》也有些日子了,恐怕她的名器也已悄悄蕴成。只是不知霍醉蕴器大成之后又会有哪般艳色给自己尝鲜。
诸事平顺,宁尘躺在霍醉旁边,与她亲亲笑笑,快活非常。霍醉心事尽了,只道今后一心一意与宁尘天长地久,喉中又甜又美。
两人躺在霍醉床上,宁尘将她搂在怀中,肌肤相贴:“醉儿,有句话要与你说,你先不要生气。”
霍醉笑道:“哼哼……翻云覆雨,把我弄得服服帖帖,才敢开口说坏事啊?”
宁尘不与她说笑,只沉声道:“叶含山……你现在是待不得了,你得与我一同走。”
他观霍醉面色微变,连忙又道:“不是说叫你弃了山门传承再也不顾……只是你我在皇寂宗那里露了相,他们定会拿着画影图形广布文榜。辰州离应天府虽远,但他们循序渐进,从
州府之内一路打听出来,一两个月怎么也问到白帝城了。我露相时本就易容,不怕他们追查,你却没有遮拦,留在这里恐怕要被他们捉住。”
霍醉先前因失了修为方寸大乱,没有多余心思想这些,如今被宁尘说出,倒也知道所说有理。
可骤然间叫她把自个儿从小到大的家扔了,霍醉一时间也是难以应承,不禁心头生悲。
宁尘见她难过,只能在她鬓角轻吻着说些好话:“来日方长,我宁尘说话算话,早晚有一天,会将叶含山再交还与你。不光如此,还要帮你开宗立派,好叫你师父在天之灵高高兴兴,
看着叶含山人丁兴旺。”
“我知道了。”霍醉叹口气,“尘哥向来守诺,我……唉,我本也无力回天,就听尘哥的。”
见霍醉松口,宁尘便放下了心。
折腾了恁久,他一时间困意袭来,只想躺在霍醉床上睡他一觉。
可不是还有阿翎侯在外面么,他倒不至于这么没心没肺。
“醉儿,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封了山门,即刻启程吧……我累了,想睡觉了。”
霍醉知他疲惫,连忙应声:“好,那你帮我去那边柜子取衣服出来……”
宁尘诶了一声爬下床去。他直起身子,大大伸了一个懒腰,却听见噗嗤一声。
低头一看,自己右臂已离体而落,血肉模糊摔在地上。

第 18 章 下衔烛龙过苍江
看到一条手臂不声不响断下来,宁尘当时就吓傻了,霍醉更是惊得猛坐起来。
“尘哥?!”
宁尘眼疾手快,左手一把将右臂抄起,凝住神念往肩膀上一接,口中直道:“没事没事!小毛病儿!”
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也紧张着呢。
待那臂膀在神念织连之下逐渐纠结复原,宁尘才暗暗松下一口气。
他扭动肩膀,凌空打了几拳,眼看右臂无碍,勉强叫霍醉稍安。
他强作没事儿人模样,给霍醉找了衣服穿好。霍醉一边整理一边担心:“是在太岁窟中留的麻烦吗?”
宁尘方才一番检视,一时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敷衍道:“这是从太岁窟中新学的锻体之法,还没控制好,要是真有了麻烦,肯定要先和你这洬舞候汇报呀。”
霍醉又不是呆子,没那么好哄骗,也知道他不想叫自己多想,于是顺他意思嗯了一声,假作无心。
宁尘自己琢磨一会儿,多少有了些计较。
方才手断时自己又累又乏,几乎瞌睡过去,加上补了霍醉不少精元,神念松懈,这才叫手臂脱离了掌控。
后来自己给吓了一个哆嗦,精神头一激,手臂重连之后再无异样,可见推断不错。
看这意思,自己要是松懈疲弱,肉体就难免要出差池。
宁尘趁着霍醉收拾行装,偷偷蹭到她背后,暗自将自己分神期的神念信力往灵觉期压制。
要知道,这分神期神念可是离尘谷信力加持的,如果遇到硬茬不得不以神念相抗,耗尽了信力,难保肉体不会崩解。
他提心吊胆试了半天,肉体没有异常,这才放心。可见这血窟之躯是否稳定,与神念广博无关,只在凝聚与否。
想多的也是没用,待找个安生地方,叫苏血翎来与自己护法,多少试出个深浅,也算不碍着今后行事。
“尘哥,东西你帮我装一下吧。”霍醉托着一叠随身衣物放在宁尘面前。
宁尘想起霍醉储物戒已失,星陨戒中又恰好一直攒十几枚备用的,他乐呵呵取出一枚:“喏,我这儿有多的,你自己收着。”
霍醉低眼看看他手中戒指,又抬头看看他,撇嘴道:“我不要……”
宁尘先是一愣,心说给你个便宜你咋还挑上了。
可他向来会讨女孩子欢心,片刻就回过神来——这可是自己第一次送霍醉东西,人家姑娘可不是特别当回事儿么!
他连忙把戒指收了,眉目间又朝霍醉挑了一眼,心领神会的模样。
霍醉见他接招接的这般叫自己顺心,不禁脸颊微红,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回身继续忙了。
叶含山上下的东西早叫霍醉托了老杨去卖,除了她几件贴身衣物也没什么可带的,锅碗瓢盆尽撂在橱中锁好了。
宁尘原想说不用收拾那么仔细,又想到或许之后十数年霍醉都再难回山,只好把话吞回肚中,由着她睹物思人。
霍醉再怎么磨蹭,这简简单单一间小屋眨眼也弄妥帖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那张自己从小睡到大的闺床,不禁喉中微酸,而恰在此时,宁尘并肩站过来,将手揽在她肩膀之上。
霍醉恍惚间嗅到宁尘气息,难不记起方才在那张床上如何颠鸾倒凤,竟把断舍之苦冲淡大半。
爱侣在侧,大路朝天,霍醉顿觉再无踟蹰之理,她嘴角微微一翘,伸手拽了宁尘衣角。
“尘哥,走。”
宁尘见她精神爽朗,心中也是欢心,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转身推门而出。
苏血翎正在崖边独自坐着,听到二人脚步便站起身来。霍醉越过宁尘身侧,紧走几步率先欺近苏血翎身前,抱拳拱手先与她作了礼。
“没有苏姐姐在皇寂宗出手相救,我已万劫不复;方才又为我治伤,大耗精气。我道行低微无以为报,今后姐姐若有吩咐,纵是千难万险,小妹义不容辞。”
苏血翎瞥她一眼,冷冷道:“我没别的地方用你。你把宁尘伺候好了就是,他顶喜欢你。”
霍醉叫她一句话噎得哽儿喽哽儿喽的,忍不住扭头去看宁尘脸色。
苏血翎那话若单拎出来听,不说阴阳怪气,也算是醋味十足了。
可霍醉见宁尘在旁边抄着手嬉皮笑脸,全然没有后宫失火的模样。
她不是没算过,宁尘这二心四侯八脉虽没聚齐,但如今少说也得有六七个女子缠在心上。
霍醉之前见苏血翎和童怜晴之间颇为融洽,总不能到了自己这里却弄得疙疙瘩瘩。
她好歹街面上混过的,嘴上功夫就算比不过潇湘楼花魁,多少也有些见人说话的本事,于是眼珠一转,换了笑模样出来。
“苏姐姐为何这般不悦?是不是小妹哪里有失?若是犯了错,随得姐姐教训……”
苏血翎冷言冷语惯了,却不是针对霍醉。
她这半日见宁尘对霍醉用情颇深,确是有些醋意,但自得知霍醉拿命去保宁尘周全,就再讨厌不起她来。
结果现在叫霍醉可怜巴巴几句说下来,倒显得自己在这里拿话茬捅人一般。
在合欢宗时,苏血翎除龙雅歌外,与旁人根本没兴趣说话,到头来难免嘴笨口拙,竟有点乱了分寸,只勉强挤出两句解释:“你没犯错,我不是不高兴。”
“那苏姐姐为何说话这么凶……”
苏血翎咽了一口唾沫,强压了声音柔些:“我是习惯了,不凶你。还有,别叫我姐姐。”
霍醉故意伸舌头轻轻在红唇上一舔,似笑非笑:“那我怎么叫啊?”
苏血翎猛地想起之前渡传精气时还与霍醉口舌相交了半天。那时只为平息法纲倾滞,她全然没有多想,现在突然被挑起思绪,顿时也红了脸。
好在有黑巾遮面,倒是不会叫霍醉看去。苏血翎连忙转身,逃跑一样腾身而起,留下一句:“只叫阿翎。”
宁尘朝霍醉直树大拇哥儿,苏血翎霍醉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但霍醉仍是多一分街面上的滑头。
这不,一招小擒拿就给苏血翎弄软了。
若是霍醉仗着侯位相匹恃宠而骄,回头可就再没安生日子了。
霍醉也朝宁尘眨眨眼,两人暗暗发笑,跟着阿翎一起向白帝城飞去。
回到潇湘楼已是华灯初上,二女一左一右伴着宁尘来到愫卿小院时,童怜晴正坐在屋里对洛笙耳提面命。
她思忖宁尘这几日定会叫霍醉伤势弄得心焦烦闷,怕洛笙看不清状况,撒娇争宠惹了宁尘不高兴,于是苦口婆心给女儿叮嘱了半天。
洛笙在楼中长大,对这些人情世故也领会得。
只是她与宁尘十数日未见思念正酣,得知此时不好和他斯缠,难免失落心哀,坐在娘亲怀里长吁短叹。
“怜晴!饿了饿了!快快差人弄些东西来吃,再多叫几壶好酒!”
童怜晴一抬头,见宁尘大步走进院儿来,神采奕奕兴致盎然;再看身后霍醉,步伐沉稳面色红润,再无先前病容。
她心头一喜,连忙迎上前去,拉过霍醉手来探视。
“怎么回事?身子这么快就好了?”
霍醉之前由童怜晴擦身,穴里都被她摸过了,一时有些害羞嘴儿打了磕绊,只点了点头,还是宁尘率先替她开口道:“多亏她叶含山一脉藏有秘法,但凡留得经脉还有未伤处,便能
力挽狂澜。她一心犟着要回山,就是为了这事儿。”
童怜晴亲手探过的,霍醉的经脉那时已被冲得粉碎,那还有什么“未伤处”?
好在她心思沉稳,一眼看到宁尘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便知道他这是提防隔墙有耳,没说真话呢。
她顺水推舟也不多问,只一味欢喜道:“那便是天大的好事!霍姑娘大病得愈,总算去了心上一根针。洛笙,你去叫他们速备上好酒席送来,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洛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溜过宁尘身边时被宁尘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回首一盼与宁尘目光相接,见他眼中有自己,便喜滋滋去了。
童怜晴尚在拉霍醉叙话,宁尘已跨进内室,往童怜晴床上一倒。
本想小憩片刻,等上一会儿也好大口吃肉,没成想人一沾枕头便呼了过去,一整晚愣是再没爬起来。
直到日上三竿,宁尘才堪堪睡醒。他闭着眼睛躺在那儿,先仔细拿神念在身上扫了一遍,但见无碍,这才放了心,四仰八叉把胳膊在床上一伸。
那手正戳在一团软肉上。
宁尘也不睁眼,往上探了敞开处就把手往衣襟里伸。
上手一摸,沉甸甸两只奶子又滑又腻,那便肯定不是苏血翎和洛笙。
他再摸再探,一下捏住那两颗鼓胀如小葡萄似的奶头,便知是他怜晴姐姐了。
眯起眼一瞥,望见童怜晴俯在他旁边美目流波,早已醒了,只一直望着不敢吵他。
床上只有他二人,宁尘抬起脖子四下去看,看见童怜晴拿眼神往外间窗边一引,苏血翎正在那处盘坐吐纳。
窗外枝杈上濯濯鸟鸣,竹室之内一片宁静。宁尘心中安详,懒懒地不爱起身,屁股一扭挪到童怜晴枕边,附耳道:“醉儿呢?”
童怜晴朱唇轻启:“我安排霍姑娘去后面洛笙那间偏房睡下了。”
“那洛笙去哪儿睡的?”
“我遣她回了俄池外院去住。”
“嗯?”宁尘对此安排颇为不解,鼻子忍不住出了个怪音儿。
童怜晴伸手抚在宁尘胸膛上,贪享他身上热意:“洛笙年岁小,尚不够懂事,我……我先叫她静静去。”
自楼主送了苏血翎来院中居住,童怜晴便看出她在宁尘那里地位匪浅。
虽不知有合欢法纲这等关联,也能猜出她是宁尘心腹之人。
打那时候起,童怜晴就开始思忖今后自己母女二人该如何自处。
人家与宁尘出生入死,自己却只有床笫之功,又是出身烟花。
别的已不敢多想,但求能安安稳稳在宁尘身边占住一个位置。
她打定主意,哪怕与旁的女子生出龃龉,也需委曲求全。
可洛笙性情单纯,万一吃不得亏哭闹起来,只怕要遭宁尘厌弃。
这不,宁尘出去一趟又带回一个姑娘,看宁尘样子似比苏血翎还要要紧。
童怜晴一来忧心几人磕磕绊绊,二来怕洛笙吃味儿,这才将女儿遣走。
只留她自己一人的话,倒有余力巧妇为炊,先试探好霍醉性子,再把关系打理亲近。
如此这般,哪怕洛笙今后犯些错,霍醉也要看自己几分薄面。
这等女儿家的细腻心思,宁尘自是不能全然明了。
不过以他的脑子,琢磨琢磨也能品出个大概,一时间只叹童怜晴为母之心天可怜见。
今后若众女齐聚一处,可不能让她母女过得如履薄冰。
“哎呀,阿翎和醉儿都是好姑娘,不必担忧那么许多。你把那小人儿自己驱到俄池杂院,怕不是要掉几滴泪珠。你把她唤回来,我定不叫她受委屈就是啦。”
童怜晴欣喜万分,刚要起身,却又被宁尘拉了回来。
“啊,你别去了。还是等回头,我亲自去接她。如此也有个独处的机会,好好叫她高兴下。”
童怜晴舒出一口气,在他身边重新软软躺倒:“尘儿有心……”
“怜晴才是有心。没你前去打援,我又怎么逃得回来啊!”
听宁尘提起皇寂宗一战,童怜晴鼻子微酸:“我自是非去不可的。你、你若是没了……岂不是要去了我半条命……”
这却不是演的,童怜晴可是真真豁出去了,一身法力尽送到那宝镜之中,只盼多拖得燕庭阙一息半刻。
当时见她悬在天上,持法器正面应敌,宁尘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她久疏战阵,一上来就首当其冲将自己亮在分神期高手面前,但凡苏血翎那边稍有差池,暗修有保命脱身的手段,童怜晴却和天上的靶子没什么区别,一道齑雷下来便是魂飞魄散。
先前在愫卿小院里的万般旖旎,说到根底上也是假的。
百千句漂亮话儿说出来又怎样,该捅刀子的时候也就捅了。
可这一回童怜晴出手却是实打实的,再叫宁尘疑她真心不得。
除非洛笙有事,童怜晴断不会与自己离心,所以自己只需牢牢护好洛笙,童怜晴便死心塌地了。
宁尘拿手细细在她脊背滑过:“叫怜晴忧心,我可得好好赔罪。只是好姐姐想我如何赔呢?”
说着话,手已多用了两分力,捏得童怜晴那奶子变了十八个形状,奶头都翘了。
童怜晴气息微喘,直朝苏血翎那边使眼色。
昨夜里宁尘呼呼睡着,三女自己聊了几句,童怜晴知道宁尘回来尚未与苏血翎亲近,担忧自己抢了一步在这里,叫苏血翎嫉恨。
不是她多心,实是女子间明争暗斗见得多了,心觉只有放低身段才能换得院中太平。
没想到宁尘抬起头,张口就是一句:“阿翎,你先去霍醉那屋。”
苏血翎嗯了一声,起身就走。童怜晴慌得不行,这大的被当家的轰了,回头还有不朝小的撒气的道理?
“唉呀!你为何驱她……要惹得阿翎不高兴了!”童怜晴不敢多说,看苏血翎出去才小声埋怨起来。
宁尘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哈哈笑道:“你也是元婴期,还怕她不成?”
童怜晴皱眉道:“你怎地这样没心没肺,非要自己后院儿火起才高兴呐?”
“后院要是有火,你别说一忍再忍,就是三忍四忍也躲不过去。你这样小心翼翼,我心里可不痛快。阿翎呢,却是断不会做叫我不痛快的事。”
童怜晴叹气:“你说的,我信。可是女儿家的心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你们这么下去又如何长久。”
“你这样撂着自己姘头不管,咱们又如何长久,嗯?”
童怜晴不知苏血翎道心才有此一虑,况且宁尘又不是真的轻贱阿翎,他自己极有分寸,只是现在不好对童怜晴说白。
童怜晴见宁尘有数,便不再置喙,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舔过:“霍姑娘毕竟年轻,阿翎又冷性耿直,我替你多想些,家中也能安平。家里都好了,对洛笙也好。”
一个家字说出来,坠着千万斤重量。宁尘心头一震,喉中作涩,他点点头,叹道:“未曾想过,自己已是有个家了啊……”
童怜晴见他色异,忙道:“我只信口一说,尘儿不必当真。只是与你一起时,这小院中其乐融融,叫我恍惚觉得有了自家的样子。”
宁尘点点她唇:“你先前与霍醉说,都是自家人……你说得对,我们就是一家人。来,也该叫夫君爽爽了!”
童怜晴眉梢一翘,嘴角含春道:“奴家一个烟花女子,哪里来的夫君……公子要嫖,愫卿说不出半个不字,但还需先付嫖资……”
家花不如野花香,既然位子比不了霍醉苏血翎,那就给宁尘捏个偷吃的念想。
男人不都这样么,给的不如抢的,抢的不如偷的,童怜晴深谙情趣,只拿这话儿来挑逗。
宁尘当即食指大动,笑道:“愫卿要得多少嫖资?”
童怜晴眼中烟光一绕:“但求灵石一枚。”
宁尘掏出一枚灵石,放童怜晴口中叫她叼住:“潇湘楼红牌花魁,如今怎变得如此价贱?”
童怜晴屈起一腿,在宁尘腰际磨蹭着:“只因公子几日不曾嫖我,愫卿已骚起来了……”
她素来举止文雅,哪怕从前接客时都不曾出此秽语,一句话说完脸蛋儿尽是红的。
宁尘将手往下一抹,露珠几许却未湿的通透,想来是方才叙话时一本正经说些正事分了心,还需挑拨片刻才好。
宁尘撅着鸡巴伸手去给她揉按,童怜晴却捉了他手提上来:“尘儿直接进来……太湿了却不痛快……”
“怕伤了你呀。”
“就是叫你伤我……我宫内已落了你的种……今日也该给我烙个印儿了……”
当初二人已把此念梳理得通达,可宁尘仍有微微一丝不忍:“你若不愿,我便领你运功炼化了那受孕的卵珠儿,今后再说今后的事。”
童怜晴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尘儿,你那时所说处处在理,无论为了洛笙还是为了咱们一家,只有这般最好。我已仔细想过,就算我不能给你生,也有洛笙可以,与我生的无有二致
……你来吧……”
宁尘不再多说,抱了童怜晴在怀中,将鸡巴往她穴内缓缓插进。童怜晴哼了一声,咬紧牙关,候着宁尘的惊涛骇浪。
她先前流产,都是被嫖客一味胡乱冲撞以致伤及孕宫。
原以为还要受上这么一回,却不料宁尘只在她穴内缓缓抽送,尚不如他从前行房时的激烈。
未等她开口发问,宁尘的神络就偷偷探入她识海角落,顺着她的意,李代桃僵控住了童怜晴阴宫。
神络在她经脉中潜下,悄没声息揉弄片刻,竟控得宫口微微张了开来,被宁尘猛一发力操了进去。
“喔喔齁!!呜喔——”童怜晴还没被操到情迷时分,被一棍直接捅入子宫,仿佛有花火在腹中炸开,一声嚎叫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宫口与阴关本为一系,往往阴关被破时才会敞开宫口。
潇湘楼女子皆修得楼主传下的秘法护阴固本,童怜晴更是其中翘楚,被人日了这么久从没被入过宫。
那火燎燎的阳气在子宫内袭来卷去,把这花魁仙子冲得识海翻腾淫性上脑,叫起来声儿都变了。
那一阵阵滔天快感往她四肢百骸中窜去,童怜晴全身过电一样抽搐不休,半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宁尘在她中宫猛撞,直操得她螓首乱摇,嗷嗷乱叫,哪还有半点娴静优雅。
宫口再怎么张开也抵不过宁尘那棒子的粗细,硕大一个虎头更是填在子宫里满满当当叫一包儿淫水泡着。
宁尘轻易舍不得在自个儿姑娘身上如此折腾,难得一回,忍不住去贪那后壁嫩滑,顶得童怜晴小腹一下一下往上鼓起。
“喔齁!喔齁!喔齁!尘、儿——喔、喔、噢——”
童怜晴两手在宁尘身上乱抓,一腔淫液都叫鸡巴堵在子宫里泄不出去,简直不知该如何纾解。
她深红色屁眼不住绷紧,扭腰晃臀,叫子宫各处都被龟头磨了一遍,更是爽得闭不住嘴。
白玉老虎裹挟一层锋锐阳气,借着这蒙人心智的快感在童怜晴子宫壁上轻轻一刮。
童怜晴滑胎多次,阴宫着床处早已轻薄如纸,那受精卵珠落下之后,再无受孕之能。
饶是在惊涛骇浪之中,童怜晴亦感应到腹内一坠,知道此乃自己最后一次流产。
一时间百感交集,想到到此番竟是自己主动叫人操至不孕,只觉得自己淫贱非常。
自暴自弃之下识海一松,带着喉中凄鸣,任由宁尘将自己送上了高潮。
许是恰在流胎之时,高潮时子宫剧烈一缩,仿佛生产一般硬将宁尘的鸡巴从子宫里挤出,那穴中也是油滑得紧,宁尘一个不慎竟也滑脱出去。
那满腹淫液没了阻拦,童怜晴一声尖叫,挺了腰肢起来,扛不住噗呲呲如喷尿般狂泄数下,把那身下半张床铺都硬生生浇透了。
宁尘这还没爽着,只待那喷泉稍收便猛捣进去。
童怜晴正处在山巅敏感之处,又被他一棍到底,喉中咯咯一响,翻着白眼被操晕过去。
可晕了也没一会儿,只觉得身子飘飘荡荡再沉起来,跟着试得那灼热铁棍仍在腹内抽插不停,重把她操醒了。
童怜晴方才已叫哑了嗓子,带着哭腔道:“尘儿……你就出给我吧……奴家实在支撑不住……已爽死过去一回了……这回出在里面,可怀不上了。”
宁尘刚刚在她识海读得她那自弃之心,在她脸颊上舔了一口,顺势挑逗道:“这般内射都怀不上,真是货真价值的婊子了……”
羞辱之言入耳,不知怎地却叫胸口又酸又爽,童怜晴一个哆嗦,刚流了产的子宫又泌了一大股汤水儿出来,她哀声哭道:“奴家既是个不孕婊子,尘儿还要么……”
“这般柔媚可人的精壶便器,又是我亲自操出来的,天下再到哪里去寻?我这便到了,不孕婊子可接好了。”
话音一落,宁尘把鸡巴用力往童怜晴腹中一塞,射了个满坑满谷。童怜晴又是“喔齁”一声凄嚎,带着一股子心满意足叫他重新灌满了。
宁尘喘着粗气往床上一跌,童怜晴立刻就拖着又酸又麻的娇躯凑上去,细细拿舌头给他鸡巴舔了个干净,连尿道里的残精都给他吸了。
这般用心伺候,如何能叫宁尘不喜欢,待她清理完自己胯下,就一把将童怜晴捞上来怀里,甜言蜜语说着,揉了她半天奶子。
几句话没说完的功夫,宁尘一偏头,恰看到霍醉站在后厢门廊下,正往屋里看着。
苏血翎也穿着在楼里时那件黑色薄纱裙子倚在旁边门框上,她一直替宁尘运功压制金丹逆行,这边完了事儿她即刻便知,只是不晓得霍醉是什么时候跑到那里的。
童怜晴瞥见宁尘目光,便知道二女过来了。
她背对那侧,心知自己屁股已被看了个精光,还是得叫宁尘赶快把她们也剥个光才好,不然今后可难在她们面前抬头了。
童怜晴手脚利落把衣服穿了:“尘儿,你去霍姑娘那里与她叙话吧,我将床褥换一套新的,好叫你们龙凤呈祥。”
宁尘坏笑:“换什么换呀,挺好的,有童姐姐的味道呢。”
童怜晴含羞嗔道:“你喜欢,旁的姑娘却不喜欢,何必叫我惹人嫌呢。”
宁尘哈哈一笑,从铺上跳起来,甩着鸡巴就往霍醉那边走去。
霍醉虽已与宁尘水乳交融过了,可也没见过他这般不害臊,一时竟有些发愣:“你倒穿条裤子呀!”
“何必那么麻烦,反正也是要脱的。”
宁尘撂下句话,一把捧住霍醉后颈将她扯过,跟着就是银丝勾连一个深吻。霍醉起先缩了一缩,随即鼻音微哼,与他恣意缠在一起。
“独孤公子,楼主即刻便至,派我与你知会。”
耳边厢突然陌生嗓音响起,吓了宁尘一个激灵。
一青衣女卫正站在竹舍门下,对他面无表情地行了个拱手礼。
柳轻菀提前叫人通传,这是正赶上满屋子巫山云雨污了眼。
别看宁尘在自家姑娘面前没羞没臊,被陌生女子看了光腚却闹得个老脸通红,慌忙拿两手挡了胯间:“哦哦!知道了知道了!”
青衣女卫传过信了便走,宁尘再一回头,霍醉已笑了个花枝乱颤。
“叫你不穿裤子!”
童怜晴凑过来服侍宁尘着衣,宁尘看霍醉捂着嘴笑个没完,气不打一处道:“脱!把亵裤都脱了!一个都不许穿!”
霍醉和往常一样穿着宽袖大袍,里面却换了一件过膝长襦,多少显出些小女儿心思。
她闻言觉得如此荒唐,纹丝没动,可斜眼一看,旁边阿翎已弯腰把手探入胯间,腿弯一抬,勾了自己那件黑色小布下来。
童怜晴更是不会逆他的意,笑靥如桃把刚穿上的亵衣褪了,指头一挑送到宁尘手里。
宁尘收了她的,又要过苏血翎的,朝霍醉一伸巴掌:“你的呢?”
霍醉脸红透了,咬牙嗔道:“一会儿楼主就过来了!”
宁尘把眼一瞪:“她过不过来关你什么事?就说给不给吧!”
霍醉原本根本不想拾他茬儿,可其他两女都言听计从,自己死犟着不给难免有恃宠而骄的嫌疑。
她回瞪宁尘一眼,不情不愿蹲下去将自己小裤儿脱了。
“喏!”她一把将亵裤塞到宁尘手里,臊的扭过身去再不看他。
童怜晴笑着去旁边收拾屋子好迎楼主,宁尘则把苏霍二人揽肩过来,一左一右各亲了一口。
“这才听话——从今往后,这小院儿里再不许穿小衣!”
苏血翎只淡淡嗯了一声,霍醉却扭头急道:“凭什么?!”
宁尘站在二女身后,两手一撩她们后襟儿,手指尖顺着屁股缝直塞到二女穴口中去了。
霍醉初被指奸,身子一僵,就听到宁尘在自己耳边哈气道:“只为了想干你的时候叫你弯下腰就能给我干呐……”
霍醉小阴唇正被磨着,又听他这样一说,腹内发热,穴口登时湿了。
她刚想回头柔柔说一句“你想要,醉儿自然给你”,不料后头一根热腾腾铁棍已地弹起在屁股上,顺着腿缝就要往她屄里操。
姑娘当时就急了,往前一挣要躲,却被宁尘揽住了腰。霍醉用手按住他鸡巴勉强躲开两寸,怒道:“你干嘛呀!”
宁尘搂着她任如何挣扎就是不放,嬉笑道:“我吃一口,就一口,绝对不贪嘴。”
“楼主眼看就到了!你非要我出丑嘛!”
“你别挣不就出不了丑啦?”
“等楼主走了,让你随便弄还不行吗!”
“不行!就差这一口!你叫我操一下,不然可叫你在楼主面前光屁股了!”
霍醉软硬话说尽,宁尘混是不听,她心中又急又羞,察觉到有一股没经遮掩的大气息已朝这边近了。
真待柳七娘进来,自己还掀着裙子叫宁尘把着屁股,后面可没脸做人了,霍醉只好将手松了,又羞着踮起脚来将臀儿送高。
宁尘兜着她小腹往后一拽,龟头撑开穴眼顶了进去。
霍醉还不够润,微痛下轻轻哼了一声。
她试着那鸡巴慢慢将自己阴道填上,直到龟头抵得宫颈之上再没一点儿缝隙。
霍醉全身过电般一颤,咬着嘴唇媚媚“嗯——”了一声。
说好一下就一下,宁尘顶到霍醉底之后再没动窝,龟头一跳一跳地磨着她宫颈。
霍醉肚子里含了那根巨物,整个人仿若叫那鸡巴给挂在了他身上,微微一晃就腰眼发酸,当真是动不得半分。
从窗缝往外一看,柳轻菀已走到了院儿门口。
霍醉急得都快哭了,连忙求了一声尘哥。
宁尘坏笑着,推着她纤腰把鸡巴连汁带水猛往外一拔,龟头棱子将霍醉穴里的肉芽狠狠刮过,霍醉死咬着牙才没叫出声,眼冒金星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就要摔倒,还是旁边苏血翎及
时扶了她一把。
霍醉捂着肚子,膝盖弯打颤,腿间滴滴露珠点在地板上,好容易才直起腰来。
宁尘这边刚把鸡巴一拔,立刻就有童怜晴跪去他身下含住,猛嘬几口,将霍醉的淫水儿都用口唇抹净,又迅速起身给宁尘重新整好了裤子。
刚刚收拾停当摆出个人模人样,柳轻菀便踏进了门来。
她打眼一扫,见竹舍中四人平肩而站动作僵硬,只觉得有些奇怪,再拿鼻子一闻,莞尔失笑。
尤其霍醉,被宁尘折腾的还没缓过气来,又见得童怜晴把自己汁液都吞了,羞得满面通红,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去的。
柳轻菀也不戳穿,大模大样径直去往主座坐了。
“霍姑娘,气色不错,身体竟是好了吗?”
霍醉清了清嗓子,抱拳恭敬道:“多谢楼主劳心,醉儿身体已无大恙。”
柳轻菀点点头:“你师父那老鬼,百多年前也是楼里的常客。咱俩倒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昨天过来时还摇摇欲坠,今天就能和情郎哥哥颠倒鸾凤……宁尘,你跟我说说,她经脉是如
何修好的?”
宁尘把演练过的说辞又在她面前倒腾一遍。
昨天霍醉的伤势是童怜晴报给她的,到底留没留存几根完好的经络,柳轻菀是不知道的,人家叶含山秘法是什么究竟更不好多问,那套说辞倒也没什么破绽。
可柳轻菀是个人精,别人白口说了她就信,早叫人玩死了。
她扇着扇子,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宁尘,叶含山老鬼再厉害,也不过是形单影只一介散修。霍醉这伤真不是你治的?你没讲实话吧?”
宁尘眉头一皱:“楼主慧眼如炬,我在您面前演猴戏,能瞒得过去吗?您好好想想,昨天我没辙没辙,急得跟大跳蚤一样,您还看不出是真的还是演的?”
柳轻菀望了他半天,最后点点头,算是把这事儿揭过了。宁尘心中哈哈直乐,昨天在潇湘楼时那可的确是真的,没成想阴差阳错,竟瞒过去了。
“宁尘,歇了一天,你那肉身,也该出些差池了吧?”
话题一转,柳轻菀冷不丁出来这么一句,正怼在宁尘脑门上。
宁尘讶然:“楼主如何知道?我神念一时松懈,右手手臂便崩解下来,可把我吓了一跳呢!”
“我如何知道暂且不提,你现如今处境极其危险,自己有数吗?”
“此话怎讲?”
“原以为你有左手命门锁住肉身,尚无崩解之危。既然现在已现危象,说明和我所料不差。你先前恶采与霍醉,吸纳精元归为己用,若是修得魔功尚有自洽之法。可合欢宗法决再怎
么隐秘,也是出自玄门正宗,采补他人精元自然真气驳杂。我不管你先前还恶采过多少人,但你没有祭炼之法,必然气海不稳。气海不稳,肉身自然难制,唯有拿神念一力相持,这便是你症
结所在。”
柳轻菀虽不知宁尘根底,讲的道理却通合十之八九。
宁尘可不是气海不稳,而是金丹逆行,气海都搅成大漩涡了。
柳轻菀说的不错,靠合欢真诀双修得来的那部分功力根基扎实稳如泰山,而那强行采补而来的驳杂精元,便是金丹逆行的罪魁祸首。
他细细一算,霍醉与他结了法纲,先前恶采的精元不会有异,可离尘谷钰、诛、涤、静四名大祭,外加皇寂宗的燕七栀,已有五丛真气吸入体内。
宁尘先前未能觉察,只因金丹都已不受控制,又哪里感应得到气海异样。
宁尘这边沉吟斟酌,旁边霍醉忍不住率先道:“楼主,宁尘这身体,可有办法救治?”
“你破损的经脉都能一夜之间复原,他自然也有法子医治。”
宁尘听出她话中有些阴阳怪气,却也不去理会,只接口道:“楼主有什么法子,请教一教小子。”
“想知道啊?你出得起价吗?”
宁尘一拍胸脯:“您尽管报!”
柳轻菀轻笑一声,目光往霍醉身上一落:“叫她在我楼内接客三年,便将法子教你。”
“啊?!”宁尘嘴差点儿没咧飞了。
不等他应声,柳轻菀对霍醉道:“你这情郎哥,再不赶紧医治,可就要变作一团血肉了。如何,你应不应我?”
宁尘赶忙伸手去抓霍醉胳膊,还没等他着手,霍醉已哈哈一笑:“为宁尘上刀山下火海,我不眨眼睛。叫我卖身,却是休想。”
宁尘松了口气儿,倒是省的劝她了。只听柳轻菀笑道:“那又是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算为他舍了这条命去,我心里也是痛快;可躺在床上叫人摆弄,我却一万个不愿意。不痛快的事,我便不做,就这么简单。”
宁尘依稀察觉,这便是霍醉的道心所在。他爱的就是霍醉这份从不虚与委蛇的干脆爽朗,忍不住把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捏了捏以示赞许。
“哈哈,楼主,您如意算盘可打空咯,还是待我自己来吧。”
柳轻菀也不作色:“唉,只可惜霍姑娘大好的身子骨,只能便宜你一个人了。其实也不过逗逗你罢了,你那毛病,岂是我张口闭口就能找到医治方子的?”
宁尘鼻子里“嗤”了一声:“闹半天,您搁这儿装熊呢。”
“法子没有,却有些关要的东西于你有助。随我来吧。”
柳轻菀话音一落,已带着宁尘直接发动了传送阵法。宁尘一阵头晕目眩,待他堪堪站稳抬眼去看,已被传入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之内。
这大厅百丈见方,十几丈的挑高,四下里密不透风,连个门儿都没有。
厅中空荡荡无有一物,只在墙边远远置放着几把椅子、数只大箱。
地上铺的大理石平平整整,几乎映出人影儿。
“您这又把我薅哪儿来了?”
“这里是我研修试法的所在,远离中原以保私密。”
宁尘闻言立刻精神了:“这里莫不是昆仑山?”
“你倒是记性好。不错,这是我在昆仑山最西脉开凿的一处密窟。此处人迹罕至,方便避人耳目。”
宁尘赶忙道:“楼主!等这边的事情结了,你放我上去游玩几天吧!我可还没来过昆仑山呢!”
柳轻菀眉头一皱:“你真是不知这昆仑山的凶险。五千里昆仑魔修四伏,光东边的扎伽八部就占下昆仑山五之有三,他们扎伽寺的通天佛主,连魔教教主计都都要忌惮三分。你若不
小心闯到通天佛主的幻境中去,可就万劫不复了!”
宁尘叫她说的浑身痒痒,怀里抱了个大逼硬是不敢装,憋得他抓耳挠腮。
他又试探道:“那要是楼主去闯,也破不了那幻境?”
“通天佛主也是分神期,和我一样都一心作了盘山龙,在自己地盘上争斗起来无往不利。我就算攻进他幻境,也要被铺天盖地的卫教使陷在那里。有魔教谍报说,那通天佛主最近夺
舍了一具万妙之体,更是不好对付……当然,通天佛主若是敢去我潇湘楼,也要乖乖给我跪下。”
宁尘忍不住做起春秋大梦,要是和柳轻菀开诚布公强强联手,恐怕真能与五宗法盟一较高下了。
只可惜,人心易改暗箭难防,这种事关重大的机要却是万万不敢与她讲明的。
“好吧……不让去就不去了。楼主,把我传来此处,是有何事?”
柳轻菀微微一笑,好像有些得意:“来,莫用真气,与我过上三招。”
这还是宁尘第一次有机会见识柳轻菀手段,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头,想要从中窥探一下她的深浅。
柳轻菀骤然出手,一掌斜切宁尘脖颈。
宁尘反手去抓,正锁住她腕子。
早料到宁尘反应,另外那只左手几乎同时冲拳打去胸口,亦被宁尘卸至一边,两个人四只手,结结实实扣在一起,僵持不下。
恰在此时,柳轻菀右肋之下衣襟突然扬起,一把短匕亮出。宁尘两手被制,情急之下刚想抬腿去抗,已被匕首连刺喉头、心口、丹田三处。
好在那匕首尚未出鞘,并未伤着宁尘。他往后一挣,定睛观瞧,柳轻菀胁下竟然还有一条臂膀。
“好家伙,楼主是不是有个外号叫“三只手”?”
“去你的!”柳轻菀笑骂一句,左手伸下去用力一拽,竟把那手拽了下来。
宁尘当时就看明白了:“那、那是……我昨天给楼主的那块血肉?!”
柳轻菀也不作答,回身向大厅中央走去。
她手指凌空画个咒符,大厅正中央地板向上升起,露出足有一人高的透明匣子,竖在大厅中央仿若一只水晶大棺。
那里头装的东西血肉纠缠、筋络盘绕,通红通红的肉里夹着黑的白的各种颜色,仿佛会呼吸一般正在轻轻鼓动。
水晶棺四面上下都有咒文,似乎是特意用来压制那团血肉生长的。
柳轻菀打开水晶棺,将摘下来的那只手往里一塞,那团血肉立刻将它融了进去。
“怎地一夜之间竟养得这么大了?!”宁尘惊讶道。
柳轻菀轻描淡写:“拿了些灵畜血肉喂进去,再用神念一激,就长成这番模样了。切一块下来,再以神念强行塑型,便是方才我用的那第三只手。”
“楼主可要小心啊,平白接了这血肉之臂,万一侵入自己肉身怎么办?”
“我思忖你全身都已是这般模样,试上一试倒也无妨。那血肉想往里侵入之时,都叫我神念锁住,无有大碍。”
宁尘望着那团血肉陷入沉思。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次试验,对宁尘而言却颇为重要。若临时有需,却是可借用此举生出千万变化。
只不过宁尘在皇寂宗时就试过了,想要凭空长出第三只手来实在难上加难。
宁尘原以为是需要更多血肉来填,现在看来倒是想错了。
自己的意识中身体就是这幅模样,神识经络遍转周身,内脏虽能暂时移换位置,稍一分神便要归回原位,更别提增减肉身了。
但要是如柳轻菀一般,切下自己一块肉以灵气饲喂,那血肉无主,却能任凭神念摆布。
往大了说,增长几条手臂一同掐诀,以多胜少;往小了说,亦能作个壁虎断尾的伎俩施用。
至于如何解肉身崩解之愁,还是要从长计议。哪怕能叫金丹不再逆行,也足以腾出神念让身体稳定下来。逆合欢真诀今后却是不敢乱用了。
自己结金丹,本就是越过道心成就的一枚伪丹。
后来面对正魔之择,悟出了一条心行合一的【我道】,道心依稀凝实了些。
可后来在太岁窟被幻境一引,又为救霍醉恶采了燕七栀,心向正道却行魔道之举,【我道】相悖心行不一,才使得金丹逆行不止。
也没别的法儿,这也不是回头多扶老太太过几次驿道就能拧回来的,还是得慢慢去摸。
“楼主,我现在也没了师承,有些修行上的事,能问问你吗?”
“问吧,知无不言。”
“我现在眼瞅着都灵觉后期了,再往下这元婴可怎么弄哇?”
柳轻菀瞥了他一眼:“是龙雅歌助你结的金丹吗?”
宁尘一想,这要说不是,自己三个月从凝心期蹦到灵觉后期,柳轻菀还不把自己抓起来好好研究研究?当下就一点头:“是呀。”
“讲了结丹却不讲结婴?这龙雅歌真是惫懒。”
宁尘不爱听这话:“那不是没想到我能窜这么快吗……”
“要结金丹,先寻道心。所谓道心,实则是修行者对这世界提出的一个问题、一个试探;这问题便是自己在这世间应如何行止的汇总。而元婴期修士体内自成世界,则是对这个问题
的回答。金丹元婴,一问一答,即是悟得世间万千大道其一,哪怕肉体损毁也可元神不灭。”
宁尘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精妙的诠释,一时间精神大振,浑想这就钻进洞府闭上两个月关。等结成元婴,肉身崩解的事儿也就不怕了。
柳轻菀见他眼中放光,识得他悟性惊人,忍不住给他卖个好:“宁尘,你若想闭关结婴,我可以给你布置一个好去处。”
宁尘求道之心大盛,却也有自己的轻重缓急。
他摇头道:“楼主一片好意,可惜我却没那么多时间消磨。龙姐姐如今下落不明,万一陷在哪里不得脱身,我早到一步也能叫她少受些苦。叫我拿出几个月功夫去闭关,我实在安不
下心。”
“倒是不妨,多在世间行走或许更有感悟。我听闻曾有人于生死之间临阵结婴的,你也可以一试。”
“那还是别了吧,这些日子尽叫人撵得到处狗窜,我巴不得消停会儿。”
“我看你是消停不了了。龙雅歌的事,我稍有了一些眉目。”
宁尘一蹦三尺高:“你为什么不早说?!啊?为什么不早说?你早说呀你!”
“少跟我叽叽歪歪。你这么急,怎地还有功夫到处睡姑娘呢?”
宁尘低眉顺眼不敢再叫,只一个劲儿央求柳轻菀快说。
柳轻菀也懒得拿捏他,翻了个白眼,淡淡开口:“我在中原布下的眼线暗桩,能查的都查了,现如今只剩两个可能。寒溟璃水宫向来偏安一隅,今次派了个景水遥出来不干好事,又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猜测宫内或许有什么变化。闹不好就是拘了龙雅歌元神过去。那么以此类推,景水遥偷的玉蝉也与之相关。”
宁尘心中虽急,却也没有鲁莽,他思忖道:“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的确不很稳妥。但你若细细去算,龙雅歌元神飞遁,该往何处去逃呢?北方东方,皆是敌方三宗地盘,你与苏血翎逃在西面,她断不可能冒险引去同一方向,那便只有向南一条路。
你就去南疆看看吧,若有机缘,去妖族探上一探,说不定能摸得个法子治治你身体的毛病。”
柳轻菀说的句句在理,宁尘大概拿定了主意,又问:“楼主方才说有两个可能。除了南疆之外,另一个呢?”
“你现在不必多想,饭一口一口吃。等我在那边周旋完全,弄清楚状况,再与你细说。指不定你在南疆寻到了龙雅歌,也省的口舌。”
宁尘点点头:“唉……只是这南疆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过去得折腾多久。”
“不妨,你去黎州铜林镇寻一位开典当行叫吴少陵的,乃是潇湘楼故交。我已与你修书一封带去,有什么不懂尽管问他。”
宁尘接过书信,心说这回我可得提前读一读,别又摔个狗吃屎。
结果偷偷用手一捻,那书信竟有法封,不禁口中嘶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又要给我下套儿呢?”
“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套过你?”
“锦囊妙计忘了?”
“哈,你这般记仇,那可别听我的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宁尘也就嘴上说说,现在他和柳轻菀之间虽算不上心腹之交,至少也是信赖有加。但凡两个人不动歪脑筋,这合作关系可算是蜜里调油。
也正因为如此,有些事宁尘还是不得不提。
“楼主,我和霍醉在皇寂宗那边露了相,怕是麻烦早晚要找上门。我还好说,要是被人追到霍醉身上,恐怕三串两串,早晚查到潇湘楼……”
“呵呵,等你想辙,黄花菜都凉了。我已教各州各府的桩子行动起来,但凡画影图形一出,他们便在暗中煽动,叫众人蜂拥而上胡乱指认,嫌疑扔去一万个人头上。皇寂宗若一个个
依次派人去查,保管焦头烂额,半年之内连自己那三州都查不干净。他们若还有点脑子,三五月内就会弃了这念头。就算真的跑到辰州来查,也有我心腹布下的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这一手玩的可是高明,宁尘很是服气。辰州本就离皇寂宗地盘不近,柳轻菀一番布置之下,霍醉和她那帮朋友却是安全了。
“楼主,还有件事儿,得让你帮个忙。”
“你真不害臊,要这要那,贪便宜没个够。你可欠我不少情了哦。”
宁尘一嘬腮帮子,心说怎么我风里来雨里去这顿折腾,反倒欠了你了?
藏苏血翎、寻龙雅歌算是两件,可偷庚金剑、入皇寂宗,人情也还了呀。
我在外头闹得头破血流鸡飞狗跳,你坐在那儿屁股不挪一下,最后还割了自己一块五花儿呢。
人人肚子里都有一套小账,宁尘也不跟她斗嘴:“楼主能不能钻研个法子,把那团血肉塑成一对手脚,用药稳住其中异状,不叫它侵袭本体,然后……”
“然后给人接驳断肢?宁尘,你又要出去做慈善呐?”
慕容嘉的事宁尘可还没忘,如今有这般方便的东西,倒是可以给她重塑肉身。自己的妾奴,可不是什么慈善不慈善了。
“您也甭管我要干嘛了,您帮我弄好了,我回头从南疆给您带一大礼回来。”
“哼哼,寻常物件可入不了我的眼。若是不叫我喜欢,我可不给你啊。”
宁尘哈哈赔笑,心说我回头给你个大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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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时候柳轻菀直接传的潇湘楼主阁,挥手就将宁尘驱出了门。
既然出来了,宁尘也不急着回愫卿小院,一颠一晃先向俄池外院踱去欲寻洛笙。
昨日回来没和小雏妓亲近,她便叫娘亲赶回了外院,恐怕此时正不高兴。
自家院子想要安生太平,并不是非得水碗端得一般齐平,最重要的是雨露均沾。
只要不叫姑娘们彼此攀比,私下里一一喂饱,便不会生出许多心思。
潇湘楼方圆界内,属俄池外院占地最广,光是供嫖客观景游玩的小湖便有三处之多,园林楼台更是数不胜数,若不是宁尘神识浩大,可能真要迷路了。
巳时过半,潇湘楼的客人们大都还沉在宿醉之中,大晌午头俄池院看不到几个人。
宁尘转了两处地方,好容易捉了几个婢子相问,大概打听到洛笙正在一处伺候,于是哼着曲儿一路往她干活那处去了。
穿过三两条回廊,前面便有一座湖心亭,远远看着有一公子哥正带着佳人在那处逍遥。
宁尘刚走几步,就见到洛笙和另外两名婢子一起端了香茶果盘往那边送着。
他轻轻朝洛笙吹了个哨儿,洛笙扭头一看,喜上眉梢,她脚步放缓,等着宁尘追近过来。
宁尘知道她不好叫人看出与自己有私,免得触及楼中规矩。
于是装作没事人一样从她身边漫步路过。
只听洛笙低声道:“宁哥哥,你去绣湖南边假山等我,我收拾妥当,便去与你相会。”
洛笙上面有童怜晴护佑,在一众小婢子里算是地位颇高的,分的活儿也轻些。只是楼中规矩,楼主之下一视同仁,却不好轻易逃了。
宁尘来到湖边假山处,但见这石头山堆叠成峦,青蔓盘绕,倒是幽静。
他靠在假山边等了一炷香功夫,就听一阵叮铃声响起,歪头一看,洛笙正提着裙子快步跑过来。
许是跑的急了些,她抬头看见宁尘,分神之际脚步不稳,一跤绊倒。
好在这小妮子也多少有炼气的根底,脚尖一踮用了些真气,小鸟一样朝着宁尘飞了过来。
宁尘将她接在怀中,先在小嘴儿上亲了一口:“这也就是我在,不然你可要摔湖里去咯。”
洛笙不接他话,只缠着他乱亲,口中哀声道:“笙儿好想你……还以为宁哥哥又要冷落笙儿好几天……呜呜……”
宁尘哄道:“这就把你接回小院儿陪我,不叫你在这边干活儿啦。”
洛笙挂在他身上轻轻摇头:“娘亲怕我少不经事,冲撞了几位姐姐,宁哥哥定不会饶我。”
“哪儿有那么容易冲撞哇,你娘多心了。”
洛笙小声道:“宁哥哥毕竟是男儿丈夫,不懂拈风吃醋之事。笙儿在楼里可见得多了,有客人吃腻了去投别院,尚且惹得院里几位红牌吵来吵去……又何况,苏霍两位姐姐对宁哥哥
那般死心塌地,恐怕看我不会顺眼……在那边多说多错,我不敢回去。”
宁尘没想到这小小一人儿,只因在楼中长大,心思竟比苏霍两个人加起来都多。
只是此时可不能顺着她说,宁尘反客为主问道:“她俩对我死心塌地,那你呢?你不回去,怕是没那么想我吧?”
原本以为逗她两句,诱出几句掏心话儿也就罢了。
没想到此言一出,洛笙愣愣说不出话,眼圈一下子红了。
宁尘这才想起她毕竟年纪小不禁逗,赶忙抱紧洛笙,温声细语:“宁哥哥嘴上没遮拦,说的都是笑话。我想洛笙了,这不与楼主商议完事,早早就来寻你了?”
洛笙喉中哽了一下,叹气道:“我知道宁哥哥是逗我的,在楼中旁人嘴里,这等玩笑话早听得惯了。可谁叫你把我心摘走,一句话的分量重似千钧,我虽不想当真,可眼泪却不争
气。”
哪怕出身妓馆,少女到底春心初动,宛若琉璃,宁尘不得不轻拿轻放。
他不再使些花言巧语,只搂着洛笙坐在湖边,绘声绘色把皇寂宗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单摘了那遗留下来的糟心事节不提。
开始的时候只一心叙话儿还没什么,待讲完了故事说些日常,宁尘的手可就不老实了,一个劲儿往洛笙怀里钻。
洛笙脚上还拴着黑绸金铃,断不敢叫人看见,她扭着身子脱出宁尘怀抱,拉着他手钻进了假山的缝儿里。
洛笙身子纤细,身子一侧便好。
宁尘身量虽是不大,但终归是个男人,只好运气使个缩骨法跟了进去。
想不到这假山里别有洞天,随洛笙钻过两个缝,恰有三块巨石彼此相抵,留出底下一个宽敞。
宁尘一看,那地上还铺的蒲草垫子,不禁问了洛笙一眼。
看到宁尘目光,洛笙解释道:“有时不高兴了,娘亲那边又有客人不方便,我就偷偷跑到这里来待着。楼中没别的人知道这处,嘿嘿。”
她说着话,已含情脉脉抱着宁尘的手拿去自己胸口。宁尘见这小雏妓发了骚,一巴掌将她推倒在草垫,压上去一阵狂吻。
洛笙忙吐出舌头与他相会,激情之下浑身打颤,那又嫩又挺的胸脯一个劲儿在宁尘身上磨蹭。
宁尘三两手给她身上衣服剥了个七七八八,亵裤剥到脚踝,衣裳担在腰间,露了桃源蜜缝,赤了酥乳香肩。
这小妮子在假山遮掩下也没了矜持,和宁尘滚在一起,嘴儿吸啜不停,口中喘息连连。
这小婊子自钻假山时屄里就开始泌水儿,这须臾功夫宁尘往下一摸,黏滑滑一手,那阴阜都湿透了。
真要是去接客,这么会儿功夫嫖客就能提枪上马,可不是痛快至极。
可惜如今还是能看不能品,宁尘挺着鸡巴叫她两团肉肉的大阴唇夹了,小妮子立刻前后滑动小腹给他磨蹭起来。
虽不能真正献身,却可以聊解相思。
“宁哥哥……笙儿好想你操我……想得我好苦……唉呀、唉啊啊……”
宁尘借着她那湿滑下身使劲在她阴阜上戳来戳去,欲火不禁未得消解反而更盛,可终究不敢进去:“你这样来馋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怕楼主责罚了?”
“怕……不然早就把身子给宁哥哥了……好哥哥,你再使劲顶我一会儿……我那小豆儿酥爽的紧……待我舒服一下,就好好服侍宁哥哥,好不?”
宁尘两手抄着她湿漉漉的小屁股就站起来,把她顶在石壁上大开大合,龟头几次磨过穴口,几乎都陷了半边进去,又硬硬一挺滑将出来撞在红豆儿之上。
屄口每每叫龟头戳入,那危悬一线之感都叫洛笙又怕又爽,甚至有几次她甚至想屁股一摇,不管不顾真将那巨物吞将进去,都叫宁尘死死把住屁股给她拽了出来。
他已是把洛笙祸害的够呛,自然不能把意乱情迷的姑娘再坑进刑房去。
“宁哥哥!我想去了!我想去……让我泄……求求你……让我泄……啊啊啊啊啊!!”
洛笙悬在半空,双腿圈着宁尘的腰,一抽一抽把自己往他身上去撞。
她身子敏感,又被情郎这般侍候,若无下体法封,三五次高潮也去了。
可那腹上法封却依旧压着快感不放,憋得她几次上下,难受至极。
宁尘见她一直泄不出去,心生一计,抓着屁股的手往前抹了些淫水在指上,又冒着风险在穴口乱戳半天把洛笙擎在半空,手指往她屁眼里狠狠一戳。
“啊呦!!啊呦!!啊——”洛笙突逢异物入肛,不禁一声大叫,屁眼死死夹住半截手指,子宫一缩喷了处女阴精出来。
那腹上法封早先已破过一次,这回又遭猛冲,锁了几下没锁住,竟一下子破了个干净。
“到了——到了——啊呀呀呀呀——”
没了法封禁锢,洛笙抻着脖子蹬着脚,直泄了个长江流水,地上浇了滑腻腻一片水洼,才吐着舌头歪倒在石壁上。
宁尘这边还没泻火,趁着她人昏沉着,架着那小屁股就往她后庭去送。
可那屁眼太过娇嫩紧致,龟头用了几分力却如何也送不进去。
若是用强,这般巨物怕是给她撕坏了,宁尘只得作罢。
抱着亲了一会儿,见洛笙悠悠转醒,宁尘笑道:“小妮子自己爽飞了,却把我撂在这里。”
洛笙高潮过后桃红遍体,煞是好看,她扭捏着从宁尘怀中滑下来,跪在自己方才泄出的淫水中,将宁尘鸡巴托起:“洛笙用嘴巴伺候宁哥哥……”
她一对儿肉嘟嘟的鲜红嘴唇敷上去,叫那圆滚滚红通通的龟头顶开。
洛笙含了一口唾液,嘟起嘴唇让饱胀的龟头嵌上去,轻摇螓首从四面八方去嘬那壮肉。
原想着她小鼻子小嘴儿还没长开,使些小伎俩舔舔弄弄也就罢了,结果她刚把龟头嘬了一个遍,忽地张开嘴,竟直直吞了那如她腕子粗细的鸡巴下去。
这小人儿弓腰挺颈,龟头一路撑开她哽嗓咽喉,只戳到食管深处去了。那小嘴暖暖融融,喉管又窄又细,宁尘恍惚之间还以为操的是她小屄。
眼瞅着洛笙的鼻尖都点在了宁尘小腹,下巴撞在他卵蛋上,真把那根大鸡巴全吃了下去,且是不吐不呕,着实把宁尘惊喜了一下。
只是她身量不大,吞了那大棒儿,仿佛整个身子都被鸡巴挑起来了一般。
宁尘爽的后腰发麻,摸着洛笙后脑勺:“笙儿这小嘴……竟有这般能耐……”
洛笙缓缓后退,叫鸡巴头上那沟儿把喉咙刮了一遍,好容易吐将出来,已是泪眼婆娑。可那小嘴挂了一大蓬粘乎乎的银丝,嘴角却笑着。
“是娘教我练的,宁哥哥一走,娘就给了我一根玉先生,让我苦练唇舌功夫,好叫宁哥哥回来舒服……那玉先生虽不比宁哥哥的事物大,但我吞了十天半个月,怎么也受的住啦。”
童怜晴真是心思细密。
离洛笙梳拢的日子还有七八个月,自己再怎么与她亲热也不过望梅止渴,时间一长怕是心中不爽。
她为了叫女儿讨自己欢心,也不顾是不是什么淫技,都教了洛笙去学。
宁尘暗自感叹着,洛笙已重吞了肉棒进去,宁尘兴致一起,肉棒又涨两分,撑的洛笙小口满满当当再没一点缝隙,鼻子里尖尖哼了一声。
待她重新吻到自己鸡巴根儿,红唇都撑的发了白。
洛笙轻轻气喘着,叼着鸡巴抬眼去瞧宁尘脸色,见他满脸舒爽,两道柳眉得意地舒展开来,妩媚霏芳。
宁尘早忍不住了,捧着洛笙下巴道:“小人儿,你若受得住,我可要爽爽了。”
洛笙眉眼一撩,已是许了。宁尘当即捞住她后脑,把那喉管当做阴道抽插起来。
洛笙原先胸有成竹,他这一动却陡然知道了厉害。
之前含那玉先生虽然粗大,毕竟是死物,可宁尘这鸡巴前后一插,隔着食道就去挤她气管。
那气管本就叫鸡巴挤得窄了,这么一开操,洛笙能喘气的机会又折三分。
好在她炼气期修为,气息长于常人,心说憋着一两柱香功夫倒也无妨,于是强自忍受,由着那肉棍子在自己喉咙里驰骋起来。
她却忘了,宁尘真要作起性儿来,一两个时辰也操得。
他轻插几下见是无妨,于是抓着洛笙头发猛操起来,那鸡巴在嘴里来回冲撞,搅得洛笙满口津液噗嗤作响,鼻中不住闷哼。
一眨眼功夫已操了她几百下,喉头都肿起来,箍得鸡巴更紧。
宁尘爽得三魂七魄直往上飘,动作更加激烈,洛笙恍惚间觉得自己嘴巴都要给他操烂掉,身下穴儿也不禁淫水长流。
看着那细细喉管随着抽动不断鼓起,如同鸡巴套子一样,宁尘心中更是痛快,嘴上道:“你这小婊子的嘴……真是天下尤物……叫我好生喜欢。”
宁尘这话说得洛笙心花怒放,连忙狠狠往里一吸,随着宁尘抽插主动吞吐。就这么强顶了片刻,终是气息不继,憋的迷糊过去。
宁尘操得正爽,忽觉鸡巴一沉,洛笙人已往下软去,只叫那鸡巴挑着嘴才没倒。
他把鸡巴拔出大半截,在洛笙脸上轻轻扇了两下,洛笙补了气转醒过来,他便又往喉管中操去。
不过再这么折腾下去可不成了,宁尘松了阳关不再忍耐,多操了百十来下,口中道:“我射了。洛笙受好,莫要呛到。”
洛笙红着的泪眼向宁尘一眨,宁尘不再收力,把洛笙小脑袋用力压在自己腹上,一棍到底,白浊之物喷射而出。
洛笙“呜”的一声紧闭双目,试着那腥臊热流须臾便灌满肚子,直从食管顶上来。
洛笙口中本就没多少缝隙,容不下那许多精液,一下子顺着嘴角喷出来,沿下巴淌在地上,与胯下淫水搅在一处。
宁尘长吁一声,全身筋骨都了松下来。
低头去看,洛笙已然软的动弹不得,连鸡巴都没力气吐,宁尘只好抓着她头发往后去拽,把阳物从她嘴里连汤带水扯了出来。
洛笙张嘴吸气,喉内精液淅沥沥漏了出来,口中尽是浓稠白色,红色的小舌尚泡在一汪精水中。她喘了几口气,抬头望向宁尘,满眼爱意。
“宁哥哥……咳咳……舒服嘛……”
宁尘摸着洛笙脑袋,将鸡巴上的汁液胡乱抹在她脸上,洛笙闭上眼乖乖受了,留下满脸狼藉,端的淫靡不堪。
他捏了捏洛笙脸颊,柔声道:“恨不得以后天天操你的小嘴儿呢。”
洛笙喜滋滋伸出舌头,将唇上精液都舔去咽下,这才扑到宁尘怀里叫他抱住。
假山洞中一片淫靡味道,若洛笙以后又来偷闲,怕是胯下再干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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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不叫洛笙再待在俄池干活,好说歹说把她拎回了小院。时值正午,童怜晴叫人张罗了一桌酒菜,宁尘总算与四女同桌好好吃了一顿饭。
童怜晴是院中主人,自先提了酒道:“我与苏姑娘霍姑娘都说过,咱们是自家姐妹。这话可不是虚与委蛇,现如今我们姐妹能齐聚小院,一来依仗尘儿的福气,二来也是我们自个儿
彼此有缘。此世间苦海无涯,又能贪得几人真心?我童怜晴痴长些岁数,非是要在这里装腔拿架,只盼两位妹妹今后若有心事,能来寻我抒怀消解,也叫怜晴多两个真心朋友。”
苏血翎稳稳道了句“好”,未再多言。
霍醉喜欢这些直爽话,紧次着举起杯来:“醉儿初来乍到就给姐姐们添了不少麻烦,两位姐姐出手还护之情醉儿都记在心中。有此一节,霍醉早已当你们是朋友了!”
童怜晴欲叫洛笙与霍醉熟悉些,正叫她坐在旁边。洛笙打趣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当不成霍姐姐朋友了。”
霍醉哈哈笑起来,伸手摸摸她头:“你本来就是我们大家的小妹子!”
童怜晴柔柔笑着连声说好,又转向宁尘道:“尘儿,你是我们主心骨,你说两句。”
宁尘一撇嘴:“你们把话都说了,我还能说啥?喝酒!都在酒里了!”
五人一同举杯,痛饮入喉,旁人好说,只辣得洛笙直吐舌头。
霍醉劈手给她杯子揪走,换了酸梅汤子给她:“小小年纪不许多喝酒,长大了怕是变成醉猫!”
宁尘连连点头,瞥着霍醉道:“是啊,前车之鉴,引以为戒啊!”
洛笙看霍醉与她说话无拘无束,心中踏实很多,依道:“那我不喝啦!”
五个人围坐一桌,说说笑笑,引酒布菜好不热闹,就连苏血翎也偶尔捧上两句笑话。
宁尘观得四女相处融洽,心中舒畅,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也不拿真气散发酒力,晕乎了就往后拄着脑袋一酣,眯醒了就再起来喝,欢欢乐乐一直玩到晚上。
见大家玩兴将尽,宁尘清了清嗓子,引过四女目光。
“此间虽乐,还是有些话要说,只望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四女中洛笙最小修为最低,依着礼数闭口不言;另一边,霍醉有心伏低,童怜晴特意作小,都不去抢先,只看等苏血翎应声。
可苏血翎本就不爱说话,一时间竟把宁尘给冷落了一个尴尬。
他气急败坏,拨了苏血翎一下:“你倒回我一句啊!”
苏血翎也不傻,被他唤得神来,忍不住发笑:“你说就是啦。”
宁尘横她一眼,重新静下心来,说道:“虽然过不够这逍遥日子,但尚有要事压在身上,所以后日又要动身。”
闻听此言,童怜晴暗叹一声不显颜色,洛笙可遮掩不住,顿时噘起了小嘴。那边霍醉更是忘了什么礼数不礼数,开口忙问道:“你上哪儿去?”
“眼下需得去南疆折腾一番。”
霍醉又要开口,却被宁尘抬手断下:“醉儿,你金丹未复,修行为先。怜晴,你虽有元婴修为,毕竟不善征战。这回我只带阿翎一人,她外道暗修便宜行事,于我相助已是绰绰有
余。”
苏血翎听他言语知心,胸口发暖,立刻“嗯”了一声。
霍醉左右思忖,也知道这样安排最好。只是她与宁尘正在恋奸情热之时,眼见要分开不知多久,腹中酸涩,酒也喝不下去了。
当夜里,姑娘们都道后日启程,明日宁尘定需养精蓄锐,今晚便是最后欢好的机会。
可若是主动去抢他,又难免彼此生隙,倒头来竟是叫宁尘一个都没捞着吃。
宁尘曾也想叫几女光着身子撅着屁股并排趴好,一起来个大被同眠,可事在眼前却如何也掀不起宣淫之心。
他草草睡下,肚中满是计议筹划,天色刚刚放明就爬起床来。
最舍不得的就是霍醉,霍醉当然也舍不得他,去后舍一看,霍醉也早早醒了。宁尘牵着她独自晃到小院后面竹林,柔声宽慰,只望叫她舒心。
霍醉豪爽,向来不爱逞小女儿姿态,可情到深处万难遏制,死咬了半天牙才没在宁尘面前落下泪来,只傲声叫他路上小心。
言罢,宁尘又掏出一枚储物戒塞在霍醉手里。
霍醉先前已拒过他一次,这回一样皱了眉头。
宁尘忙道:“你先别忙着怨我,先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神念往里一探,霍醉当时就愣了,那戒指本是凡品,里面却结结实实装足了两百万枚灵石。
“你、你干什么?!”
宁尘将她搂过来,颊上亲了一口:“这是我老婆本儿!”
霍醉鼻子一拧:“我才不要!”说着就把戒指往他怀里塞。
宁尘团着她手推回去,语重心长道:“醉儿,我恐你觉得这里是别人的地方,住的不舒心。你拿这钱,去寻个喜欢的宅子号下,也好作你我二人的私宅。”
霍醉读懂他一番用心,欢喜着,却也埋怨着:“那也不需这许多!”
“好好选个清净些的地方,方便修炼。你早日功力大进跟我出去行走,你我就不用分开了呀。”
霍醉思索片刻:“尘哥说得有理,我一定加紧修行。说到修行,哪里又比得上潇湘楼的灵气充沛?我就死赖在怜晴姐姐的小院不走了,不用买宅子。”
说着又将戒指往回推,宁尘立刻道:“你与我这般生分,是不想做我老婆了是怎地?!”
这话对别人也许好使,霍醉可不吃他这套:“哈,我不做了你待怎样?”
宁尘见激将落空赶忙改换一招:“有个私宅多好哇,难不成你就喜欢我当着别人面儿日你吗?”
一招见效,霍醉脸腾就红了,支支吾吾半推半就将那戒指收了,宁尘心说他妈的还是得来荤的才行。
“醉儿,这钱你别省,宅子本用不了个七八十万,多的是给你吃穿用度、修行耗材。咱们求好不求价儿,一来不叫你委屈自己,二来早日元婴也好助我一臂之力。你哥我在外面有大
产业,这两百万只是鸡毛蒜皮儿,听懂没?”
人都娘生的,哪有讨厌钱的,霍醉在外头讨生活最知道钱的好处,也知道来钱不易,这才想替宁尘去省。
哪知道人家豪言壮语,两百万都是小钱儿,自然喜滋滋不再推让。
不等她回过神,宁尘又从怀中拎出挂坠儿一枚,小小一颗翠色玉珠镶了细细金丝络,上追一条银链儿。
虽是好看,品级却不高,只有些许护气功效。
可霍醉一眼看见,忙抢在手里道:“送我啦!”
她一直羞于启齿叫宁尘送她一件信物寄托相思,如今见他这般善解人意,更是依依不舍,与宁尘在竹林中亲昵许久才勉强将他放走。
这一日,几女一同替宁尘整备行装,童怜晴还专门向人问了南疆情形,给宁尘采买了一大堆解毒镇蛊的丹药。
宁尘合欢真诀本就不怕这些招子,就算阿翎有恙,法纲一合亦可消解。
不过念及万一需得给外人医治倒也方便,于是照单全收。
把南疆地图看了个仔细,定好路线行程,又修养一夜,宁尘第二天一大早便与三女惜别,带着苏血翎向南进发。
白帝城偏处西南,与寒溟璃水宫地盘相隔不过一个炬州千八百里。
苏血翎暗修身法注重急突隐秘,比起宁尘风修身法占不到太多便宜,只胜在真气雄厚。
宁尘全力施展,倒也不会叫阿翎太过迁就他。
疾行一昼一夜,刚刚天明之时两人已遥遥望见前方的青岚江。
那大江苍苍茫茫,一眼望不到对岸。
抬头去看,只见江上浓云密布,雷声隐隐,将那江水衬得黑沉沉一片。
青岚江一过,便是寒溟璃水宫三州的羌黎二州。
若是寻常江河,修行者御气而过倒是简单,可这青岚江却是不然,那江上雷云极易受真气引动,非是大修为者不敢涉险,都得老老实实坐船过江。
据说这雷云乃是人族追战驱赶妖族时留下的遗祸,大妖引动天地之力布下了雷灾千里。
按理说,几千年的功夫都过去了,法力本应早已散尽,可恰恰青岚江中有蜃蛟长伏,那龙属灵兽极喜雷法中的天地元气,以水元诱雷,彼此相哺,以至于别处都已太平安宁,只有江
上仍蓄得雷云滚滚。
寒溟璃水宫之所以能够偏安,大半都是因这青岚江断绝天地之故。
莫说修士不好来去,百姓行商通货也是多被阻碍,故使得大江两岸风土人情差异颇大。
宁尘为了赶天明时第一班船渡,这才带苏血翎昼夜兼程至此。他们不敢飞得太近,按落身形徒步向岸边船坞行去。
青岚江北岸仍算炬州地界,船坞却属羌州。
只因这渡船生意油水太大,北侧炬州的宗门没有一个敢和寒溟璃水宫争抢的。
以船坞为心,已聚了小小一座村镇出来,吃喝住行应有尽有,更有商队大车横排江边,虽还是黎明时分,却也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宁尘心说两人包一小船足矣,可去得码头一问,船家只是一味摆手,话都说不上两句。
宁尘苏血翎乔装了常人服色不好发作,拦过路人一问,才知道这里出船都得经船水行排班,船家接私活那是不想要命了。
码头最靠中间的地方支了一个凉棚,一个老头正斜坐在里头抽旱烟,面前一张桌子,撂了一本账簿一只钱箱。
等着发船的大多都是昨天就交了钱的,此时棚下无人,宁尘靠过去道:“我们要渡江,多少钱呐?”
这船坞中都是凡人,面对修士却大大咧咧不以为意,想来是有寒溟璃水宫撑腰。老头听见宁尘说话,眼也不抬:“去羌州还是黎州?”
宁尘先前算过,羌州虽就在对岸,但青岚江水流湍急江面开阔,若顺流而下直达黎州的,只比过岸之后自己飞去迟上小一天罢了。
“我们两人,直接去黎州。”
“一人十五枚灵石。”
宁尘一听这话可吓一跳。
要知道这可不是白帝仙城,仙城内收用平衡才会不把灵石当回事儿。
可在外头老百姓手里,一枚灵石能换万两白银,一家七八口人吃用十年都富裕。
“如何这般贵?有便宜的吗?”
倒不是宁尘心疼钱,他和苏血翎扮作凡人,就这么掏三十枚灵石出来,还装个什么劲儿。
“那就随货船走,在大车货里找个缝蹲着。一人五十两金子。”
五十两金子也不是老百姓能拿出来的,演是演不下去了。
宁尘乖乖掏了灵石出来,偷偷瞧那老头脸色,老头却是全然不以为意。
后来等上了船宁尘才发现,到此过江的修士大都和他们差不多的打扮,人家早就习以为常。
借青岚江天险阻隔,在北边犯了什么事儿的修士难免爱往寒溟璃水宫这边跑路,行事自然低调不爱引人瞩目。
那出去公干的寒溟璃水宫弟子,回去的时候也有专门的舟船伺候,犯不着和他们挤一堆儿。
想通这茬,宁尘不禁把精神提了三分起来。待会儿上了船,恐怕那船上有一半修士都不是什么老实良善之辈,别再给自己戳什么乱子。
已有一艘上下三层的海鳅大船泊在出港处。那船身坚底厚,宛若巨鲸,想来接下来两天住得不会太糟。
早有修士排在上船处,宁尘拉阿翎顺在队伍后头,大眼儿一数,这一趟少说五六十个修士同行。
有几名女修和苏血翎一般,要么头戴斗笠要么脸有面罩,都是不想惹人眼目的打扮,倒正好掩了她面覆黑巾的异样。
宁尘合欢真诀神念一扫,这么一大帮人竟然连金丹都没有,七成都是凝心期,外加三成的筑基。
这段时间宁尘在白帝城实在混的有点久了,仙城中那聚得可都是高手,连霍醉这秘传的金丹无敌,不也在鬼市上摆地摊吗。
宁尘也是撞在点儿上,出去办事,遇的全是高来高去的怪物。
如今一下子返璞归真,还真有点不适应。
无事最好,小半个时辰之后,宁尘已和阿翎登上船去。
这一船的船工都是凡人,伺候修士不敢怠慢,给俩人在甲板下面第一层安排了一间同住大舱。
上船时那船老大还叮嘱道:“看你们是第一次跨江,需记得在船上万万不可乱使真气。若引来蜃蛟发难,可是要船毁人亡的。”
“那是,您尽管放心。”宁尘心中早有计较。若不是水中有龙种称霸,修士贴着水皮儿飞也就飞过去了,江面那般低可不会引雷下来。
这海鳅大船修得着实雄伟,载上五十多名修士外加几十名船工,尤不显得拥挤。
船老大一声号子,大舟缓缓出港,待开出几十丈去,右手边也荡来一声呼喝,另一艘载满大车的货船一同起航。
宁尘也不进舱,只凭在栏边观赏。
那头顶浓云遮了初升之阳,晨间江雾灰蒙蒙一片,待船行出半里,忽地光芒渐盛,穿过浓云缝隙洒下缕缕金光,雾气消散现出广阔江面。
四下无风,江水虽急,却静得如同一张镜面,偶有波纹泛起,却是鱼儿戏水。
扭头和阿翎对视一眼,阿翎遮着半张脸不见表情,目光倒是柔的,想来也怡了心神。
宁尘将胳膊一张,阿翎也不扭捏,蹭一步过去叫他揽在怀里,一同抓着栏杆眺望起了江景。
“只有咱们两个人啦——”宁尘在苏血翎耳边轻轻说着,脸在她脖颈上蹭了蹭。
阿翎稍稍一愣,随即微笑起来。
自她入潇湘楼,与宁尘相聚不过一晌之欢即被送走,前几日又只能干巴巴见他与另外几女相好,若说没点委屈那可就是假话了。
此时从宁尘言语中听得,他似是早有安排,知道要与自己单独出行,所以才多去陪了陪别人。
现在被他搂在怀里亲密无间,共赏江水浩荡,只归自己一人独享,阿翎自然心中欢快。
“主君执意乘船直达黎州,是为陪我?”
阿翎问得直白,宁尘自也不再遮掩:“你做我影卫多有辛劳,你道我不心疼嘛?”
“主君不必……”
“你这是从啥时候改口的?原本都是只叫我宁尘。主君主君,好像我真使唤你似的。”
这也是苏血翎法纲稳固之后,心中对他依赖愈重。皇寂宗重逢之后又有旁人在侧,阿翎下意识想要托高宁尘身位,这才不自觉以主君唤他。
她自小护侍龙雅歌左右,不似其他女子那般通晓人情,什么哥哥姐姐的亲昵称呼也难叫出口,只凭本心柔柔喊了一声宁尘。
宁尘伸手探去她面巾下面,轻轻勾她滑滑的下巴,又摩挲着阿翎脸颊,慢慢将手指探入在她口中。
这倒无师自通,阿翎立刻吮起他指头,由着宁尘去玩自己舌头,
“今夜想叫我怎么伺候啊?”宁尘坏笑着在阿翎耳边吹气。
阿翎虽然只被亲热过两回,多少也有些食髓知味了,她回转身来,拨开宁尘戳在她口中的手指,硬邦邦说:“我要霍醉那样的。”
宁尘哑然失笑,到底是吃醋了。可是这话没头没尾,也不知她说的哪样。
刚要发问,忽听见一众船工大声呼喝起来,脚步烦乱,似是出了什么事。宁尘不敢再与阿翎调情,急向船头行去。
只见一群船工舵手聚在舷边吵吵嚷嚷,急得跳脚。宁尘顺着他们比划的方向一看,几百丈外,竟有几名修士正贴着江面御风急飞。
前面是一女修,后面则是两男一女。
看样子是前面那人慌不择路,一头冲进江来意图强行渡江。
后面那三人也是急火攻心,顾不上许多便紧紧追在后面。
宁尘如今见多识广,看那几人全力疾飞的速度,立刻识出都是金丹期修士。
“他们发了疯痴你们也疯了?!把舵满上!!使劲儿给我划!!”
船老大一声爆喝,船工们都忙冲下甲板,启了两侧大桨拼命划了起来。
此时众修士也尽数跑了上来。大多数修士东张西望一脸着慌,也有清楚状况的几个,脸色铁青,扒在船舷上只先往水中观瞧。
宁尘也学那几人模样去往下看,这不看还好,刚一探头,就见深不见底的江水中一道蒙蒙黑影“呜”地从船下掠了过去。
一船人吓得鸦雀无声,生怕惊了那江中巨兽。那黑影游得愈发迅速,又滑过旁侧货船,直冲四名修士而去。
不消说,那便是一条成年青岚蜃蛟。
江上四人一心疾飞,没看到江中异像,待那蜃蛟张开血盆大口破出水面的刹那,逃已是来不及了。
在前面逃窜的那名女修首当其冲,大惊之吓还未及出剑,只听耳边一声炸雷般怒吼,人已拦腰被蜃蛟叨在口中,凌空一甩,下半截身子直飞出十几丈去,两条腿挂着五脏六腑拍在水
面上。
那蛟身巨大,往下一砸便掀起三丈巨浪。
后面三人吓得肝胆俱裂,腾身向上拔起将那浪头躲过。
有一人惊惧太甚失了分寸,飞得稍高了些,登时就有一道狂雷劈下,砸入水中再未浮起。
剩下两人多少还有些脑子,分窜两边飞逃。那蜃蛟粗大身躯在波涛中若隐若现,甲光向日金鳞炸开,一身金光摄人心腑,直追远点男修而去。
那男修回头瞥见蜃蛟越追越紧,将牙一咬团过身来,御起腰间飞剑直刺蜃蛟眼珠。
不料那蜃蛟颇有灵智,腾出水面将硕大身躯一拧,飞剑只堪堪斩在颈上。
那龙颈金鳞细密刚韧,立时将飞剑崩至一边。
只这么一息之滞,男修还想再起身去逃已是晚了半拍。大舟这边只看见蛟首往下一扑,数丈水花冲天而起,待水雾散去,只留江面一片殷红。
剩下那女修魂飞魄散,竟吓得不再往岸边逃窜,转而朝两只大舟飞来。
宁尘所在这只船不过载了些客人轻快许多,可那货船却又沉又笨,船上船工见那女修往自己处飞近,气得破口大骂连连挥手。
可那女修只盼抓一根稻草在手,哪里肯听,只一味哭嚎,使出浑身解数冲了过来。
身后硕大蛟首已探出水面,一对红瞳似火,利齿间血肉淋漓。蛟身破开镜面似的江水,游起来速度胜过金丹修士百倍,须臾就逼在女修身后。
女修闻见一股血腥扑鼻,忍不住回头一看,吓得屎尿齐流。
货船就在眼前,她尖声大叫拼命往前一挣,眼看就要扑在船上,蜃蛟已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蛟身猛沉入江,货船上的人们刚刚想要松一口气,却见最后那截蛟尾腾在空中,滑入水下前轻轻一抖,正砸在舟身之上,将那海鳅大船拍了个粉粉碎。
板木齐飞,人仰车翻,一整只大船都给拍成零碎炸在江中去了。几十名船工扑在水里,胡乱嚎叫着去抓那散碎木板,狼狈仓皇。
这边客船上却是吁声一片,满船修士都放下心来,只吩咐船老大速速划船,离开这是非之处。
只有宁尘跃去舵舱门口,沉声道:“缓下船来!”
这青岚江经年不见日照,江水冰似寒泉,那一船的人跌在水中,水性再好也活不了一时半刻。
那船老大看傻子一样瞪了他一眼,旁边修士闻言更是都急了,有大声呵斥的,有破口大骂的,更有一魁梧修士向前一步,似是要去抓宁尘衣襟。
“你若不缓下船速,我便运真气引蜃蛟来玩。”说着话,宁尘又扭头瞥向那魁梧修士:“来来来,你不是想跟我来两手?咱俩这就放个对儿!”
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船老大见他言之凿凿不敢再拒,大声出令收了帆桨。
宁尘大步奔至船尾,将头朝苏血翎一撇:“走,救人。”
二人齐齐从船舷跃下,踏江而去。

第 19 章 目无珠者失其德
浊尘寻欢录 殁藏龙门 22694 字
船上众修士起先没回过神,见宁尘二人弃船而下,才意识到救人难免动用真气,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声呼号叫他们回来。
宁尘又不是傻,他鼓了一口气在胸中,巽风邪体应和江风,只用点滴真气便在空中滑出几十丈去。
他方才揣测那蜃蛟之威,自己就算打不过也有逃生之力,况且蜃蛟只用尖牙利齿袭人,若真被咬上一口对自己这肉身也无大碍。
苏血翎身为元婴更是无畏,斗将起来未必不能斩蛟而胜。只是万一用出真力被人识出修为,一位元婴过江入境,寒溟璃水宫自不会坐视不理。
宁尘从不做有勇无谋之事,他甘冒风险救人,可不会随意把自己搭进去。
他提着一口气窜出,堪堪滑至水面上最近的那块木板。
有了实处借力,只需足尖一点,宁尘与苏血翎不需真气便在水面腾跃起来。
苏血翎速度快,率先扑至最近的几个落水船工,双手分别一提,抓着两人脖领子捞起来向后扔去。
宁尘在后面占住一块大船骸,凌空接住两人,转身又去往大舟去送。
殊不料那大舟哪怕无人驱动,也顺着江流滑出更远去了,若想不用真气一步跃回船上,实在难上加难。
正在踟蹰,却听得船上一阵吵闹,有一人抬手劈在船舷木板上,几名力大的武修纷纷将碎木掷了出来。
凝心期武修用上气力倒也不错,一条条木板排在江中,依稀给了宁尘一条小路。
倒也是有心,宁尘暗暗点头。他跃近大舟,呼喝几声抬手将船工往上去扔。几名修士算是有眼力介,小心着手将人接了上去。
那蜃蛟不知是吃了四名金丹修士满足了肚腹,还是压根对这些没有修为的常人提不起兴趣,江面上一片纷乱,它却再没现身。
宁尘苏血翎来回忙了半天,有惊无险,把落水的尽数救了起来。
二人回归大舟,那些船工车夫上前围作一团,磕头如鸡奔碎米。宁尘敷衍几句,只带阿翎回去舱里,懒得露面。
不多时候,本船与货船的船老大都前来敲门,做足礼数敬询二人名讳,说是要报上寒溟璃水宫羌州分舵为两人请赏。
宁尘自不可能报名,三言两语冷冰冰给他打发走了,两人走的时候毕恭毕敬给宁尘送上一桌酒菜,一句多的话不敢问。
“宁尘,你方才为何一意冒险救人?”两人坐到桌边,苏血翎忍不住开口发问。
宁尘拿筷子戳碎了盘中一尾清蒸鲢鱼,夹起鱼肉送进嘴里:“修士打战连累凡人,我看不惯。”
若是情势凶险,宁尘断不会没头没脑跳出来做老好人;但力所能及之事却袖手旁观,叫宁尘的性子是万万安不下心的。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当初在合欢宗出手帮程婉,还是白帝城外为车夫雷小黑教训何子霖,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虽素昧平生,可在他眼里,修士凡人还不都是爹养娘生,活的久些便能把人不当人?
王八还活的久呢。
方才最后殒命的那名女修,自然知道就算上了船也无济于事,却还偏要往这边来,为的什么?
还不是为了叫那一船凡人替她去喂蜃龙,自己才好有机会脱身。
她要是真借那一船人逃了活命,宁尘也得出来给她剁了——何子霖当初不就被他打成熊猫眼了吗。
他多喝一口酒,斜着眼没好气地问:“怎么,你觉得我不该去救人?”
阿翎面无表情,只淡淡道:“轮不到我说该与不该,你要去闯虎穴龙潭,我都护在你身边。我问这话,是觉得那似是你道心所在,若能论一论道,或许对你结婴有助。”
宁尘还当是苏血翎不喜自己管闲事呢,这样说来倒是错怪她了。
他听到结婴之事,顿时有了兴致,赶忙问:“阿翎,你是如何结婴的,与我说一说吧。”
他早将柳轻菀之前教的与众女分享过,阿翎便顺着那路数解释道:“想要结婴,必须祛除道心中一应杂质,打磨至玲珑剔透,方能丹破生婴。我道心落在一个“忠”字上,但若是一味愚忠,
却是断然无法结婴。”
“那又当如何?”
“如柳七娘所说,生出道心便是对这世间发出一问。彼时我比龙雅歌修为更高,依着道心却要忠心不二,舍身拼命去保她周全,道理何在?我又凭什么要“忠”?这便是我的道心一问。”
苏血翎早有答案,不需宁尘多问,她继续说道:“我们合欢法纲精妙非凡,直指大道,能助龙雅歌寻得真诀传人便能完整法纲,这是动念之始。而后我与她情同手足,亦知她胸怀大志,这忠
的便不是一个宗主之位,而是彼此之情。”
宁尘听在耳中,暗暗感叹。
这答案听起来轻描淡写如此简单,仿佛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讲出来的道理,可落在修士自己的修行之上,却非得从心而发才能解去心结。
只是不知自己何时能摸到眉目……宁尘一边想着,一边沉念去观自己气海。
浑没想到,那逆行金丹不知何时竟平静下来,虽逆转依旧,但其势之微却几不可查。
飞来青岚江这边的时候,那逆行金丹还转得跟小陀螺一样,半天功夫就忽然生出变化,必然和自己救人有关。
宁尘忍不住嘿了一声。合著闹半天,真就得是扶老太太过驿道才好使?这以后天天做好事当文明标兵,岂不是几步跨到道心大圆满?
宁尘通晓这一节后,反倒真正生出了“一问”。
为了提升境界行善,那行善就只不过是求功求利的工具。
只有从心而发,抛却功利,才能真正心行合一。
可想做到这一点何其困难。
悟到此节之后,每每见到行善之机,就必然生出“目的心”,善举也变作了谄媚。
所以那一问便是:这该如何是好?
答起来也简单:凭本心行事,不去多想即可。
答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人不就是这样么,越不叫自己去想,偏偏就没办法不想,非得是有机缘大彻大悟一番才能堪破此节。
说是“从心”,可当初为了救霍醉,绞尽脑汁制住燕七栀,又是怎的不从心了?
为何还是闹得金丹逆行?
宁尘如今复盘,恐怕只在自己临走时对燕七栀那一句:“对你不住。”
所以想要“从心”,也有捷径。
哪怕有愧,也可以自己找个万全借口。
皇寂宗是敌非友,那燕七栀先前还对自己严刑拷打,自己反而制之,于理来说无从指摘,只是于情有碍。
如果能哄得自己过了这道心坎儿,大概便不会金丹逆行。
只不过如此这般,那【我道】也即是【痴我】之道了。
自己骗了自己,道心虽无损耗,却又能蒙混多久?
宁尘忍不住嗤之以鼻,真想得成正果,非得走那【真我】之道不可。
弗一想通,宁尘只觉得全身一震,气海中逆行金丹竟戛然而止。
他化出一问,又择定真我之道,使得伪丹骤然凝实,缓缓恢复正旋,眼看就要成就饱满。
宁尘心中欢喜,忍不住大叹一声。
自己都他娘灵觉后期了,这才真正结成圆满金丹,说出去都叫人笑掉大牙。
眼下三五天功夫金丹便能夯实,只要不去主动双修恶采,今后哪怕有些差池也再不至失控逆行。
至于如何解那一问,但叫它来日方长吧。
“好阿翎,亏得你及时提点,更得好好叫我亲亲你啦!”
宁尘把手一招,把苏血翎唤到自己桌子一边,夹了一口鱼肉喂给她吃。
原以为亲箸相喂尽显亲昵,没想到阿翎把头一撇:“我不吃。”
“啊?为什么?”
“不干净。”
宁尘低头看了半天:“哪儿不干净啦?我都吃好几口了,挺好吃的啊……”
苏血翎垂下眉去:“吃进去不干净。”
宁尘哑然失笑。
这船家备的都是现捞现捕的河鲜,凡人吃食不似灵兽仙植那般纯净,其中无法炼化的杂质颇多。
吃到腹中的杂质多了,总要向外排的不是。
苏血翎元婴修为早已练就辟谷不食,非是灵力精纯的仙肴才不入口,真应了后世那句仙女不拉屎的俏皮话。
“我一个人吃喝有什么意思,陪我吃!”
宁尘不由分说,揭开苏血翎面巾就送去她唇边。苏血翎实在没辙,只好微张小口让他喂了。
那河鲜味道不错,苏血翎被宁尘强喂两口,无奈之下自己也笃了筷子吃了些。
宁尘倒了一杯船家自己酿的薯酒,喝在口中又辣又涩,他心下使坏,拉过阿翎接吻,都渡去了她嘴里。
给人喝完还多叮嘱道:“不许用真气散酒力!”
阿翎知道他捉弄自己,可心里不知怎地却也欢喜。
不多一会儿,一壶酒都被宁尘连引带劝灌入阿翎腹中。
那酒劣而烈之,阿翎喝得双眼迷离,脸上尽是红晕,硬邦邦的身板儿也软了些,直往宁尘身上去靠,叫宁尘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顿。
她外面穿着灰扑扑不起眼的短衫长裤,宁尘松了她袍带伸手往里去摸,着手处又硬又光,不由得“咦”了一声。
阿翎酒中微醺,见他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自己拨开衣襟去给他看,原来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夜行黑衣。
之前总穿的那套黑衣乃是护卫法袍,除隐匿功效之外也织入了御敌护身的阵法,而这件紧身的却把所有法织都用在了蹑足潜踪的法术上。
但凡宁尘需要,她将外袍一脱便可施展影遁之术。
这套紧身黑衣乃是魔礁黑鲨的鲨皮所制,那魔鲨潜于海中伺机而动,专以灵兽仙鱼为食,连元婴修士的神念都能避过,更别说如今制成衣物又嵌织了数种隐匿法术。
苏血翎正是有此物相助,才能潜至燕庭阙身边而不被发觉。
宁尘哄着她把外袍都脱了,只见黑衣与阿翎身体紧紧贴附,臀腹曲线一览无遗,连胸前两颗乳头都分毫毕现,如同再生的一层肌肤,若不是颜色深暗,简直如裸体一般了。
宁尘咽着口水道:“我说阿翎,你穿这么一身儿,若是潜入哪处被人捉到了,还不激的人家淫性大发?”
阿翎笑道:“羽化期以下,没人捉得住我。”
话音一落,就见她身子往前一探,骤然消失在宁尘眼前。
宁尘赶忙拿神念去扫,却全然察觉不到阿翎所在,这才心服口服道:“你跑哪儿去啦!快出来吧!”
扭头一看,一团黑雾竟从宁尘影子里剥了出来,眨眼一晃恢复了阿翎模样,无声无息,无风无波,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宁尘张大嘴:“这便是影遁?”
遁术算在身法之内,乃是灵觉期往上才能修习的法术。
与平常身法比起来,遁术只胜在隐秘诡奇,尤以剑修为尊。
剑修修至人剑合一之境,可神意化灵融入剑光而遁,乃世间最常见之遁术。
其余诸如水遁火遁,无非是海外仙岛中修士亦或避灾避险时所用,通晓者人数不广。
然而外道暗修掌握的遁术却大不一样,当日阿翎在万法宗带宁尘以心尖精血施血光遁法,求的便是借血光凌厉,好在数名分神期敌手的阻拦下抢出一段距离激发脱身玉珏。
方才用的影遁之术也是一般,不求速度,只叫人无从感知。
抢占先机也好,轻身远匿也罢,当真无往不利。
宁尘见猎心喜,央求道:“阿翎教教我吧!这功法实在有趣!”
“你若要学,我自然教得。只是想要弄得如我一般,非得有这件法衣才好。你想要,我就脱给你穿。”
那本就是阿翎的宝物,自己只是好学心起,自然不能夺人所爱。
他一摆手:“回头你教我个皮毛就好,衣服我不要。倒是不知,这衣服如何脱得?”
阿翎不必说话,伸手在脐上三分轻轻一划,露出一条缝来。
原来这套黑衣仍是分得上下两件,只在中间以法力相接,这才看上去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宁尘将她搂过来从后面抱住,也不急着把手伸到衣服里面,只隔着那薄如蝉翼的鲨皮去摸阿翎。
阿翎身材修长,偏偏那对鸽乳在宁尘女人中最是小巧,尚不如洛笙那对早熟的奶子。
可如今叫这紧身的衣服一挤,仿佛还大了半分似的。
一手揉她奶子一手捏她屁股,宁尘兴致盎然,问道:“先前说想要霍醉那样的,又是哪样?”
苏血翎给他三两下捏的微微气喘,强压着嗓子轻声道:“你那日……只插了她一下,我却见她爽成那样子……我……也想试试。”
她本是个冷硬性子,如今和宁尘亲密无间,这才拼了命说出这么一句。宁尘闻言爱的她更紧,手上忍不住多用了两分力,揉得阿翎嗯哼一声。
伸手就去扯她裤子,那鲨皮弹性甚强,不费吹灰之力便拉到大腿,露了白花花的屁股出来。
宁尘把手伸到阿翎牝户之间探了探,不过微有潮意,丝儿都拉不出来,知道是火候未到,便抱着那白白嫩嫩的屁股蹲下身,拿舌头去舔。
“什、什么东西?!”
阿翎往日见着宁尘那根白玉老虎都是硬挺挺的,只等那虎头顶在自己阴门上。
结果硬的没吃上,却来了一条时软时韧的东西往穴口钻,立刻一个激灵想要挣开,却因宁尘抱着屁股动不得半分。
她回头一看见是宁尘亲她私处,心儿顿时化了一半。
宁尘舌尖从她红豆一直舔到会阴,痒得阿翎连连晃动屁股,口中忍不住道:“说好、说好是要插我……你别舔了……”
眼见那粉红色嫩穴湿得光亮,宁尘这才站起身来把龟头压在阿翎小屄上。
阿翎与他身高相差不多,最适合站着行淫,她双脚向上踮起,顺着着宁尘最舒服的高低,举臀相应。
倒不需宁尘往里插,她自个儿就用穴儿一口一口将鸡巴含了进去。
宁尘如法炮制,把鸡巴捅到底,轻磨片刻便往外拔,却只听见阿翎一声痛哼。她淫水还不够丰润,酸麻间只被剌得隐隐作痛,却不觉多么舒爽。
那日霍醉一棍叫宁尘戳得升了半截天,实是因柳轻菀即刻就要到来,弄得姑娘心下忐忑又羞又急,刺激之下才有那番酸美。
阿翎和宁尘一同腻在舱中无人相扰,哪里能有那般情趣,自然尝不到什么鲜了。
“有感觉嘛?”
阿翎摇摇头:“不觉有什么稀罕……可能我天生性冷,尝不出滋味……你自己弄得舒服就好——喔!!”
不等她说完,宁尘又一棍子杵了进去,撞得阿翎一声娇吟,抿着嘴唇准备承他一番雨露。
没成想宁尘操进去又不动了,勾着她腰将阿翎揽在怀里,重新坐回到桌前。
阿翎好久都没被他碰过,那细窄管腔被玉杵撑得紧紧涨开,龟头也直抵在宫口上,仿佛喉咙都给顶到一般。
结果宁尘倒好,把她抱在鸡巴上插好,自己又吃开了。
“你……你干什么……”阿翎梗着喉咙嗔道。
宁尘一手叨着菜往嘴里送,一手摸着阿翎滑嫩小腹爱不释手。
他将手指往里去压,隔着她肚子都能摸到里面那根硬物,叫阿翎又多气喘了三分。
他又拿手指头去玩弄那耻间绒毛,给她搓了细细几绺,给阿翎闹得个好不羞。
吃饱喝足,他又拿脑袋从阿翎腋下探过去,推了紧身衣上去露出她乳儿来,含在嘴里亲了起来。
阿翎那穴里含着鸡巴时间一长,这会儿功夫已泌了越来越多淫水下来,一股焦热在腹中回旋,一点一滴积累着快感,一炷香时间下来已是全身发紧,再叫他一吃奶子,立时小小去了一次。
那高潮又轻又缓,只叫阿翎肚子抽了两抽便慢慢退去。
可那鸡巴依旧顶在腹中,潮水退了三分不禁又往上涨。
心中奇怪,怎么都没被他如何戳弄就能高潮,莫不是自己天性淫荡?
可叫阿翎有些慌了。
“宁尘……我、我到了一次了……你拔出来吧。”
宁尘嘿嘿一笑,搂着她站起来,往旁边床上一倒,抱着阿翎侧躺在榻上,鸡巴却一直杵在她穴里。
阿翎梗着嗓子忍了片刻,见他没有动静,便想翻身起来,却又叫宁尘大腿一掀压在她腿上动弹不得。
阿翎叫那鸡巴捅在里面恁长时间,心火上涌,也不再顾得矜持,晃这屁股就想自己动一动。
不料宁尘俯身一侧将她压趴在床上,撅屁股都没得地方撅,只能老老实实含着鸡巴趴在枕头上。
自个儿男人整个趴在自己背后,乳头蹭在被褥上,屁股也叫他怼得死死的。
阿翎只觉得全身都来了感觉,恨不得叫宁尘狠狠操上百十个来回才能舒坦。
可宁尘这么一趴又是半个时辰,愣是纹丝不动,把个苏血翎弄得喘如风箱,屄里的那根鸡巴每每跳上两下,她便要去上一次。
一个下午,宁尘鸡巴不过前后总共挪了两三寸,苏血翎已吃了十来次的小高潮,整个人都快迷糊了,口水不自觉把枕头湿了个透。
“主……主君……别再……唔!!阿翎……阿翎又到了……”
眼看身下的姑娘已软似烂泥,声儿腻的发甜,宁尘这才咬着她耳朵道:“不馋霍醉那一口儿了吧?这样弄,阿翎可喜欢?”
“嗯嗯……喜欢……你拿出来吧……”
一次激烈的泄身都没有,半天下来全是一波又一波的小高潮,这滋味比酣畅淋漓一场欢愉更加耗人,苏血翎只觉得自己骨头缝都给磨得酥了,全身上下已敏感到极致,甚至稍微动弹一下子都
会要再去一次。
然而只听宁尘说:“可我还没吃饱呢?”
“唉?”
苏血翎刚一愣,宁尘已扶着她腰起了身。
阿翎连忙随着改换姿势,跪在他身前撅起屁股来。
宁尘忍了一下午也不再收着,薅住苏血翎腰际狠狠操了进去,那股间蓄得汁水一下子喷出来,殷红一片,那血沁柔肠的名器早活泛了。
阿翎禁不住一声大叫,又到一次,她惊恐其他舱里有人听见,连忙一口咬住脸旁那湿漉漉的枕头,苦苦憋住了呻吟声。
宁尘两只手擒着那紧绷的腰身,鸡巴不断犁过不能再熟悉的阴道,噗噗撞在阿翎屁股上,将她推的前后摇晃不休。
只褪到大腿根的鲨皮裤裤裆已滴滴答答积了慢慢的淫液,随着宁尘抽插竟水波荡漾起来。
阿翎伏在被上,死死把脸埋住,却也盖不下那“恩恩呜呜”一连串淫叫。
宁尘伸手抓着她后脑头发,硬把她提起来:“阿翎呀,你这样我听不到你叫呢。”
阿翎满脸都是沾染的口水,回过头来凄然望着宁尘哀求:“主君!主君!我忍不住!会叫旁人听到……”
“听到又如何?他们既不知道我们是谁,你又掩了面目,怕的什么?”
他露出坏笑,拽着阿翎头发不让她趴下去捂嘴,腰腹用力,噼噼啪啪撞得更加起劲。
苏血翎无奈只能咬在自己手臂上堵嘴,刚堵上一半又叫宁尘躲了一条手去拽着,她已忍到极限,没得半点办法,樱口一张再也停不下来。
“啊——啊——主君!!主君!!啊!!噢噢——那鸡巴、要把我、里面都熨平了!唉呀!!啊啊!!主君!!阿翎、阿翎喜欢——喜欢你——喔!!噢!!太、太深了!!啊啊啊——求你
——求你也喜欢阿翎——喔!!到了——阿翎要到了!!今天、今天第十八次——到、到了——唔唔唔!!”
那撑着身体的单手再坚持不住,胳膊肘一弯软了下去。宁尘怕真扯痛阿翎头发,连忙将手一撒,她咚一声栽倒在枕头上,不省人事。
冷言冷语苏血翎,叫宁尘花了一下午时间调教,终是被他揉捏的心尖失掣穴儿花开,精神迷乱之间把一肚子淫语都操了出来,恐怕等她转醒之后,现在说了些什么一句都不记得了。
宁尘怼了她宫口最后一下,舒舒服服在她穴里射了。
苏血翎早晕了过去,被他这么一射又浑身颤了几下,迷迷糊糊说了几句什么,却也听不真切。
为了叫她身子不倒,宁尘还一直捧着她屁股呢。等给她灌完精,宁尘拔出屌来立刻就将鲨皮裤子拽了上去,紧紧包住了阿翎的臀儿。
昨夜赶路未眠,又操了整整半天,宁尘抬眼一看外面天都黑了。他哈哈一乐,抱着苏血翎一起滚在踏上,摸着她滑溜溜的夜行鲨衣睡了个踏实。
……………………
苏血翎天明转醒,手酸腿麻,后脊梁从上到下说不出的酥软通透。
往旁边一看,宁尘与自己抵首而眠,睡相憨态可掬。
她心中柔情一片,抱着他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忽觉身下小腹一片炽热,她轻轻腾出手来往下去试。
却不知宁尘一股热腾腾阳精还蓄在她穴里,被那紧身鲨衣封在里面,她这么一掀裤腰,那浓精立刻从穴咕嘟咕嘟溢出来,流的热乎乎粘稠稠一片,都叫那夜行衣裹住在屁股大腿上。
她又羞又气,见宁尘眯缝眼正看她,抬手推了他一巴掌。
宁尘可不惯着,乐滋滋起身把阿翎按住在床上,脱了裤子竖起鸡巴,这一天是把她从白天操到晚上。
百十个姿势都用遍了,从头到脚都日透了,把个苏血翎干得服服帖帖,一身初尝人事的青涩都揉成了美娇娘的软腻痴缠。
宁尘仍不算完,还次次都故意出在阿翎裤子里,裤腿儿都快灌满了才罢休。
开始还不高兴的,可一番摆布欺负之下,宁尘却发现她越欺负越软。最后一次强行往她腿间射精的时候,她自己穴儿一抽竟多到了一次。
“原来阿翎喜欢叫人欺负呀?”宁尘亲着那已经喘得发冷的嘴唇,逗她道。
阿翎早没了力气,只垂目道:“嗯……你怎么欺负……我都高兴的……”
“那,不许洗,我叫你清你才能清。”宁尘隔着那紧身裤摸来抚去,隔着裤子也能试到那自己至阳之物暗暗在里面发热。
阿翎咬着嘴唇,对他双眼缓缓眨了一下权作应了。
半个身子裹满了他的精液,苏血翎只觉得热血上脑,心口怦怦直跳,却是别有一番情趣。
她扭过身去,暗暗摸了摸热乎乎的小腹,呼吸不禁又急促了几分。
转过天来清晨,眼瞅着黎州船坞就要到了,宁尘也不好一直与阿翎宣淫。
他们收拾停当,阿翎穿好外面布衣布袍,两人一同去到甲板上吹起凉风,也看看黎州两岸风貌。
眼看河港已入目力所及,客舱中修士都耐不住聚在了甲板上。一时间人头攒动,吵吵嚷嚷, 船上稍微热闹了起来。
“怎的有一股骚味?闻到没?”
“船上捞的鱼吧?大惊小怪。”
苏血翎听得不远处两名修士对话,也不知是不是闻到自己腿上气味,顿时面红耳赤,直拿手去推宁尘的腰。
忽然,船舱中走出一人,两旁修士连忙避让,都躲在离那人三尺之外去了。
宁尘先前扫过一遍,满船也没一个金丹,此时出来这人亦是凝心期,可偏偏一身杀气凛冽,不禁令人侧目。
宁尘定睛观瞧,但见一女子头戴斗笠,下挂黑纱遮了面目。
她长发及臀,怀揣长剑身穿暗色劲装,昂然伫在船舷边上,静静只等行船靠岸。
除去斗笠,那打扮和阿翎在合欢宗时倒有七分相似。
只不过阿翎冷若寒冰,她却一身锋锐,像把出鞘的刀。
见宁尘注意力往那女子处飘,阿翎便开口道:“是诛界门的人,我识得她袖口的纹饰。”
“哦——————没听说过!”宁尘两手一摊。
阿翎笑笑:“中原腹地的小宗门,离远些的地方就没有几人知道了。只不过因是少有的暗修宗门,我才会识得。”
世间皆知,暗修一途难成大道,能修到元婴已是千载难逢。
暗修还专门凑了个宗门,分明就不是冲着修行本身去的,不过培养了一帮供人驱使的工具。
“那诛界门的人厉害么?”
“颇有些手段。暗修本就长于杀伐,她那样一个凝心期,越阶杀人轻而易举。”
“与你相比如何?”
“粉刷乌鸦,墨染鸬鹚。”
苏血翎不动声色,嘴上却不饶人。
她虽是暗修,修的《合欢烈血决》却是比玄门正宗的心法还要强横的神功,平日里争斗时所使的那些暗修法门,被烈血决大法力在后面一架,直如宝珠弹雀、牛刀杀鸡。
讲到自己外道一门,阿翎不禁话也多了几句:“他们诛界门多以出借杀手为利,行事诡秘冷峻,在中小宗派间颇有威名。但看那女子,头发留得那么长,碍手碍脚,杀气又如此张扬,便知她
修得偏了。如她这般,距离三丈都能遥感到杀气纵横,只会多惹耳目,平添警兆。”
“你当初也好不到哪儿去哇。”
“在合欢宗行的是护卫之职,自不需遮掩。若真要主动出手,必然要收敛气息假作低阶修士,以期狮子搏兔,扮猪吃虎。”
宁尘点头称是,苏血翎在合欢宗时不显山不露水,宗门弟子只知宗主身边有个护卫,存在感极弱。不像这姑娘,往那一站尽拿气势唬人了。
就在这当儿,一阵凉爽爽江风吹过,撩起那女子斗笠上半边黑纱。
一瞥之下,叫宁尘眼前一亮,见那女子淡扫蛾眉剪水眸,小高鼻子朱红唇,生的妩媚清凉,不说是绝代佳人,也多少有些沉鱼落雁的意思。
只是不知为何,她腮帮子努着太阳穴鼓着,浑身憋了一股狠劲儿,好像跺上一脚能把这船跺翻了似的。
临了黑纱落定之前,宁尘才注意到,那绝好佳人的耳朵上有着半边残破,还在脸颊下颌处顺下来一道细细疤痕,应是争斗时叫人划了一刀留的伤。
“喜欢?我把她捉来给你?”
耳边厢阿翎一句话把宁尘唤醒过来,宁尘以为她说笑,横了一眼,却见她一脸认真,吓得宁尘赶忙摆手:“你别耍疯,我是那样人儿么我!”
“诛界门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人,手上都有血债。你若想要她,也不会损道心……”
“行了行了,你说这话我都觉得挺吓人的。”宁尘咂么过味儿来,阿翎话里话外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于是扭头不再去看那边的女子,只趴在栏杆上犯懒。
阿翎看他这模样,鼓了鼓勇气,趴到他旁边小声说:“那我问你件事,你不许生气。”
宁尘第一次听阿翎这样说话,于是好声应道:“阿翎这么好,我怎么会生你气。”
阿翎抿了抿嘴:“霍醉和我比起来,你是不是更喜欢她?”
宁尘后脑皮发麻,愣没想到还能问的这么直白。他脑袋里电光石火,心说这可得小心应付,一句话说偏可就伤了姑娘的心了。
“你不要琢磨话儿哄人,只与我讲实话……我有了分寸,今后也知道该如何自处……”
宁尘轻叹一口气:“阿翎,喜欢这事儿断不是能比来比去的,非要去称分量,那可就弄错了。我这心呐,好比就是一盆毛血旺——贪脆的,吃口毛肚;贪鲜的,咬口鳝丝。你问我是喜欢毛肚
还是喜欢鳝丝,那我只能说,我喜欢的是这盆血旺。”
阿翎似是没怎么听懂,讪讪问:“我是鳝丝还是毛肚?”
宁尘实在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醉儿与我喝酒谈天,最是投脾气;可若有生死抉择需得有人依赖,有你陪在身边,我就多了一万个踏实。怜晴伺候得我舒心,洛笙熏染了我无邪。咸的甜
的辣的酸的,又能如何去比?你们每个人都给了我旁人比不了的。”
阿翎唔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半天,才又小声道:“你在我面前都不说更喜欢我,那就肯定是更喜欢她了……”
宁尘一拍脑门,半天口舌全白费了。
别看阿翎少经世事,直觉却是犀利。自己叽里咕噜一大顿,人家都不往心里去,只侧眼一扎便给自己捅破了。
不过阿翎说完也没有面露不悦:“我身为影卫,本就没奢望许多,主君对我不离不弃,视若掌中之珠,我都知晓的。方才又特意拿话哄我,真心我鉴。我只多问一句……我,是她替不了的,
对么?”
宁尘心中感动,捉着她手亲了亲:“阿翎在我这里,自然无人能替。”
阿翎爽爽嗯了一声,贴着宁尘与他厮磨半天,冷不丁又突然说:“那龙鱼儿与霍醉……你更喜欢谁?”
宁尘身子一震,全不用思忖,只哀声道:“龙鱼儿。”
让柳轻菀这等外人说起她,宁尘什么都不多想。
可从阿翎嘴中说出她的名字,宁尘似是瞬间便重历了一遍合欢宗之情切,万法宗之凄烈,一股焦灼情绪难以自制。
阿翎望见他模样,忽觉心安,只紧紧搂住他胳膊:“我们去寻她回来……寻她回来……”
“嗯。”
……………………
船行靠岸之前,不少修士已耐不住这片刻等待,仗着岸边水浅无有大碍,纷纷跃下船去自己御了风。
宁尘苏血翎也有样学样,拔去空中往黎州腹地飞去。
青岚江边水草丰茂郁郁葱葱,不曾想往深处飞不过半个时辰,身下的绿油油的草地便逐渐被枯黄色吃尽。
抬眼望去,眼前竟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戈壁滩。
一路上怪石嶙峋,稀稀落落生长着些许刺灌枯木,时时能瞥见人畜鸟兽的骨骸散落。
寒溟璃水宫所在怒州横空山脉,足有半个昆仑大小。
这么一座山脉正横在黎州界上,吞了打南边来的湿气,只留下重重干风吹遍黎州土地,落得个久旱少雨。
离水脉稍远些的地方,便尽是这般灰黄色的荒地戈壁。
飞到半路歇息的时候,宁尘口渴去掐聚水决,掐了十来次一共才聚了三五口,这地方当真干的要死。
好在先前看过地图,柳轻菀说的铜林镇已距离不远,再忍些时候怎么也到了。
前面渐渐有了被人踩实的商道,二人不愿招人眼目,便从空中降下,沿着那土路又走了些时候,终于在前面光秃秃的石岭环抱处望见一座大镇。
这铜林镇远比宁尘想的大,也比想的更加繁华。
旁边那道岭子虽然不高,却连绵两百多里,其中产出不少稀有矿石。
依傍着天赐宝地,又处在戈壁滩的交通枢纽上,铜林镇在黎州也算数一数二的重镇了。
镇外面黄土漫天,里面却开凿了十数处泉眼。
镇民们精心规划,把泉眼之间相互挖通成小河流转,又借此往镇子边儿上种了一大圈防风林。
虽然仍是挡不住黄土垫道,镇里却是生机盎然。
黄土屋布满了绿油油的藤蔓,道两旁也都是青爽爽的杨柏。
进到镇里,呼气儿都顺畅许多。宁尘跑到小河沟边捧水洗了把脸,这才将一路上积的土腥味抹了去。
黎州沧凉,不利耕种,虽然借着凿泉引水铺了几十亩田出去,镇民们终究还是不靠种地吃饭。
不似中原腹地有修士助得风调雨顺,大多修士不爱在铜林镇这种地方盘桓。
就看这镇子里的人吧,被夹着土的干风吹出了一层老皮,有种说不出的愁苦模样。
况且这交通枢纽之地,行商极多。
行商嘛,走南闯北,要是没一脸横肉,怕走不了几个镇子就被人连哄带骗薅光腚了。
他们聚在镇子外围,宁尘刚从镇外走进来的时候,被他们拿凶神恶煞的目光剐了半天,不知道还以为进了土匪窝呢。
可是此地倒是孩子不少。
孩子们小鼻子小眼也不去镇外劳作,一个个都还挺水灵,不似此地成人那般苦大仇深。
他们哇哇叫着从街这头窜到路那头,玩得不亦乐乎。
有一十岁上下的小子玩得疯了,一脑袋撞上前头一个行商,恰捅了他膝盖窝,给他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没跪趴下。
那大汉横眉竖眼,一把捞住小孩搡在地上。
“我日你娘的小兔崽子,找死!”
铁塔一般的汉子抬脚就踹,一脚踢得小孩大哭起来。他一脚之后不算完,逼上去还待动手。周围有镇民面露不郁,只忌惮那汉子凶蛮不敢多语。
宁尘刚想动作,只听有人“咄”的喝了一声。
旁边人都抬头看,却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教书先生。
那先生穿着白底黄纹长袍,手持一把折扇,快走几步来到近前:“小孩子顽劣,不过冲撞一下,何必下此狠手!”
大汉的蒲扇巴掌张开了怕是比那先生的头还大,谁知被他呵斥了一句人却缩了,口中连声道了不是,扭头赶车便走。
看双方表情,这教书先生与大汉并不相识,多半是身上服色表明了是出自某座书院的。
那先生一句话便能将这些行商喝退,可见其书院倒是在周边地界甚有威望,闹不好是哪个修行进境无望的老修士办的。
众孩童一拥而上,缠着那先生撒娇。那先生摸摸这个脑袋拍拍那个肩膀,嬉笑声中被众童儿簇拥着走了。
铜林镇这地界多少有点穷山恶水,可孩童们倒是天真烂漫,足见得此地邻里和睦家中亲善。宁尘点点头,听着孩子们那笑声,心情敞亮了不少。
下午头上,太阳甚是有些毒辣,宁尘他们不怕,老百姓可受不了,一个个蔫儿了鸡的躲在屋里不动窝,看不到多少行人。
宁尘找人问了两嘴吴少陵的大名,三拐五拐,寻到了他当铺所在的那条街上。
这趟街算是铜林镇最热闹的去处,三个路口首当其冲各立着一座大酒楼,沿街大大小小十几间客栈叫行商的客人住得足足够,还有什么绸缎庄、南果店、茶楼赌坊应有尽有。
宁尘沿着街走下来,路过吴少陵那间吉兴当铺的时候却没停脚,只不动声色地从门口慢腾腾掠了过去。
上次叫柳轻菀坑了一回,这次宁尘可不能再当愣头青,得先仔仔细细摸些底才行。
当铺最怕闲杂人等乱串,所以门脸儿修得极为严实,宁尘顺着缝儿往里去看,却也瞧不真切。
好巧不巧的,他刚一脚从门口滑过去,就有俩小厮抬着躺椅拎着茶几送到门口布好,紧接着大咧咧走出来一位,优哉游哉躺了下去。
宁尘连忙脚步一歪,往吉兴当铺斜对面的一个面摊儿坐去。
他选了个正对的位子,叫摆摊的做上两碗烂肉面,宁尘这才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人来。
那人穿着一身青袍,那袍子看着素净,却是一身仙织,可不是老百姓买得起的东西。
不出意外,应当就是吴少陵。
毕竟一路走来,铜林镇上所见都是寻常百姓,只见了十来个炼气。
宁尘用神念探了探,这吴少陵却有筑基修为。
却不知,凭这筑基修为,他是怎么和柳轻菀勾搭上的。
吴少陵看面相不过二十四五岁,白白净净一股子书生气,头发梳的板板整整,拿一根玉簪扎好,很是讲究。
他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时不时拿起茶几上的紫砂灌几口凉茶,好不自在。
宁尘也不前去相认,一边往嘴里嘬面一边与面摊小老板搭话:“诶,那躺着的,是吉兴的东家吗?”
这大下午,除了他这一桌也没旁的客人,小老板也是闲极无聊,顺口答音儿:“对着呢,那就是吉兴的吴大少。”
“之前就听说过你们这儿有一位筑基期开当铺的,还挺新鲜。”
“可不是吗,堂堂筑基期修士和咱们老百姓一道在街上开买卖,放别处说去谁信呐。”
修行这事要说难也没多难,只要肯费些气力,甭管根基如何,再差的三五年也能迈入炼气期。
无非是老百姓平日里忙着讨生活,腾不出修行的功夫。
只要是家境稍微富裕点的,弄一套基础心法,说入境也就入境了。
可筑基期就不一样了,资质较差、为人愚鲁的往往难以成就,还要拿出钱来购置丹药。
不然光凭自己,一修修个四五十年筑基,也怪浪费生命不是。
不说别的,宗门里筑基期外门弟子,每个月到手的俸银再少也得一两枚灵石。
跑到铜林镇这种黄土旮里开个当铺,顶了天赚些金银出来,吃喝拉撒逍遥自在倒是够用,修行资源可就别想了。
宁尘继续勾话道:“吴大少心也真够宽的啊?年纪轻轻筑了基,就撂这儿享起清福来啦?”
“哎呦,你是不知道。听说是惹麻烦了,宗门待不下去,这才跑到我们这儿落得脚。”
“他人咋样?”
“没啥说的,既不欺男也不霸女,最多好喝口花酒,俺们邻里之间处的好着呢。他和那些修士还留着门路,买卖开得好极了,偶尔来我这儿吃碗面,出手也大方。”
“他来这儿多久了?”
“怎么着都有小十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那老板絮絮叨叨开始胡扯些没用的,宁尘不动声色给他打发了,心中多少有了计较。
吴少陵看着年轻,实则年龄也不算小。
不过宗门中修行起来一晃就是十来年,心智也不会有多大变化,还得是离了宗门在尘世间打起滚来才成熟些。
算他小时候就修炼得法,那现如今也就当成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没什么毛病。
打听了这一番,人倒是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个筑基。
真要干起来,吐口唾沫也把他淹死了。
宁尘左右一想,也别墨迹了,最后还不是要来一出开门见山。
人生地不熟,他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躲拐角让阿翎影遁在自己影子里,晃晃悠悠看着似孤身一人,大步往吉兴当铺走去。
宁尘往门里进的时候,那吴少陵躺在那打着呼噜,连眼都没睁,只有当铺头柜恭恭敬敬迎上来,旁边还跟了一个点头哈腰的学徒小厮。
宁尘原来还琢磨,不如踹吴少陵一脚弄醒得了,可又怕以后用人家的时候脸上不好看,于是只客客气气与头柜作了个揖。
那头柜恭敬道:“这位贵客,您是典质还是赎当?”
“哦,我代辰州柳七娘,来给吴公子送一封信。”
头柜是个凡夫俗子,根本不晓得什么潇湘楼柳七娘的。
可门外头吴少陵却像屁股下边炸了颗大头鞭炮,噌地蹦起高来。
他一步抢进店里,大叫:“老袁!关门上板停业落锁!今儿买卖就干到这儿!”
“东家……您这……”
“麻溜的!还叫我说第二遍?!那谁!起茶倒水!果盘点心都摆上!”他横眉竖眼,呜呜喳喳指挥半天,人近到宁尘身前时却脸色一抹,登时化作阳光灿烂一张笑模样:“远道而来,未能远
迎,恕罪恕罪!敢问贵上下?”
“吴公子客气了,在下免贵复姓独孤,排行十三。”
吴少陵嘴上不停,嘘寒问暖。
“十三兄弟一路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哇。辰州最近天气如何?风调雨顺?极好极好。是从羌州过来还是坐得船?哦,走的青岚江啊,江上风景可还能入眼?”
他满嘴浮言,只待手下人布好茶点,这才手一挥将他们驱出房间,又掐了屏蔽法决,牢牢护住了两人所在。
展了禁制,吴少陵脸色便严肃起来,拱手道:“十三兄弟,把七娘手书请出来吧。”
宁尘手腕一翻,从星陨戒中夹出信来,却不急着递他:“吴兄,有言在先。您看完了信,还望借我一观。若是不允,十三就此别过。”
吴少陵沉吟片刻,点点头:“虽不知十三兄弟为何如此慎重,但我与楼主之间倒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你若执意要看,我与君同观就是了。”
宁尘心中舒快许多,伸手将信递于吴少陵。
吴少陵手指运上法决向信上法封一点,流光一滑,抽出笺来,敞敞亮亮铺在桌上,与宁尘一同观瞧起来。
但见信上几行花簪小楷,俊雅锋锐,自柳七娘亲书无疑。
——此递信者独孤十三
人中豪杰也。
特遣你处调用,请善待之。
别有用心之想,切莫加之。
有不情之请者,望尽心助之。
钱债于你我,自此两清。
书信落款处,秀笔点睛勾了一片柳叶图样,却不留名。
吴少陵点点头,嘴上露出一抹微笑,朗声道:“原来十三兄弟是来替七娘还债的,那今日便清账吧。”
宁尘一瞪眼:“啊?什么账?”
吴少陵点点书信最后一句:“七娘先前欠了我不少钱,送你过来说是钱债两清,意思不就是让你带钱来清账的么?”
宁尘一捏拳头,这他妈柳轻菀,又来吃老子的!
脸上却不能作色,只硬邦邦朝吴少陵一笑:“七娘没和我说啊……”
“这样吧,要不十三兄再回去辰州问问,问清楚了,咱们再行会账。”
来来回回这么个跑法也不是事儿啊,宁尘暗自咬牙切齿,心说等着回去了一定得给柳七娘好瞧。他嘴角抽了两下:“她欠你多少钱?”
吴少陵俩巴掌一翻:“连本带利,二十万灵石。”
二十万对宁尘来说九牛一毛,可就这么愣给人一把一把往下薅羊毛能不疼吗。
他勉强没叫自己露出呲牙裂嘴的模样,俩戒指一点,给吴少陵送了二十万过去。
吴少陵高高兴兴收了,给宁尘又斟好香茶:“听楼主意思,十三兄此行也是有事要我帮忙?”
“正是。”
“我看十三兄神意坚实,似是已有灵觉期后期气象,可否明示修为?”
宁尘不禁心中暗惊。
只因合欢真诀法纲全然不同其他玄法,自己才能遥观旁人修为高低。
可世间其他修士,哪怕高阶探查低阶修为,若不交手,也只有抚顶搭脉才能探得真切。
而金丹以下道心未结,揣度修为更是难上加难。
吴少陵一个筑基期,何谈越三阶观视自己修为?
见宁尘面色迟滞,吴少陵连忙道:“十三兄弟想多了,我不过是痴长几岁,观人气度行止,勉强胡说罢了。能被潇湘楼主看重之人,绝不会在金丹之下;我又观你气神勃发,只缺了一份元婴
的浩荡,才随意猜了一下。”
说的有理,可宁尘也不至于傻乎乎尽信其言,这家伙说不准也有什么神通在身。
“吴兄神乎其技,十三佩服的很。我此行黎州,实是在这边有不少事情要办,还需一个地头蛇相助,哈哈哈。”
他前头话说得彬彬有礼,到最后突然冒出一句地头蛇,可没把吴少陵噎着。
只见他挠挠头,也不端着了:“嘿,十三兄弟真是开口见心。可是说得还真没错!我吴少陵便是铜林镇头一号地头蛇,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宁尘早打好了谱,这次来揣了两件事在怀里:一者,搭上一条寒溟璃水宫长老级别的暗线,龙雅歌若是元神遁来此处被困,多少应该有些蛛丝马迹;二者,打听妖族底细,若有机会便去南疆
一探,从步六孤曦名字入手,弄清皇寂宗祖陵下血窟真相,也好解决自己肉身之碍。
只是坐下没多久呢,二人说话虽然还算对脾性,倒也不能就这么不遮不掩地把此行目的和盘托出。
宁尘慢悠悠喝了口茶:“小弟初来乍到,地面上的情况不太清楚,想让吴兄指点指点。”
“好说好说——”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咣咣”声音,铺面前门刚上的板子给砸的乱响,来人使得劲儿极大,砸的门框扑噜噜往下掉土。
吴少陵眉头一皱,掐诀放开屏声阵法,大声道:“谁啊?!没看见打烊了!!”
外间厚厚门板遮得严实,只听得有人闷声叫:“开门!吴少陵!开门!”
吴少陵一个筑基期修士,在这块也是有头有脸的,被人隔着门叫号,也不耐烦了:“谁这么不长眼啊……今日有客!你明天来!”
外面就跟没听见一样,砸的更起劲儿。只听咔嚓一声,门板竟然给砸得碎了,只因铺子有法阵还护,那碎裂的木板仍凝在一起不见散落。
“他娘……”吴少陵横鼻子竖眼,嘴里含了句脏话,碍着宁尘面子没吐出来。他无奈朝宁尘一拱手,快步往门口走去。
宁尘也不好就这么坐着,站起身凑到门口去看究竟。
吴少陵手扶门板,大声道:“到底是谁!报名!”
“是我!你开不开门!”
吴少陵这回勉强听了个真切,怵然展眉,嘴里“哎”一声把阵法灭了。
法阵一消,那饱经风霜的木板门立刻哗啦啦散了一地。
吴少陵这边往里一让,外面那个砸门的一脚踏了进来。
宁尘一看,这不是那个被阿翎看不起的诛界门暗修女子吗?
他感觉到脚下影子轻轻一晃,仿佛阿翎哼了一声似的。
她飞得不如宁尘他们快,却不似两人这般慢悠悠四处打探,下了船直奔吴少陵处,于是赶了个前后脚。
吴少陵讪讪道:“楚楚姑娘,你这一来一回真够快的啊!可也犯不着把我门砸了呀!”
女子摘了头上斗笠,及臀长发随之一舞,只见她眉头深皱目光带刀,厉声道:“谁让你不开门!”
话音刚落,她眼一斜看到站在一旁的宁尘,不禁一愣:“是你?”
宁尘负手而立,也不应她。吴少陵则回过神来:“怎么?你认识十三兄弟?”
女子道:“坐一条船来的。江上有船被蜃蛟毁了,他爱管闲事,把人都救了,出尽风头。”
“哦?”吴少陵闻言眉头一挑,“救的都是凡人?”
“废话!”
吴少陵轻轻点了点头,似是暗自赞许,眼却没往宁尘这边看。
女子又问:“他来你这干什么的?”
“十三兄弟是我远来的客人,方才与我相谈正欢,你就……”
女子不等他说完,扭头冲宁尘道:“你出去。”
宁尘皱了皱鼻子,也不动窝:“不会好好说话是怎么着?”
女子狠狠瞪他一眼:“别给你敬酒不吃!”
“敬酒?也没听见你说个请字,可能是文盲识字不多。”宁尘才不惯着她,淡淡扔出一句话。
女子细眉倒竖,手往剑柄去伸。宁尘影子里一阵涌动,他不动声色点了两下脚后跟,安抚下了阿翎。
吴少陵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女子手腕,“哎哎哎,无冤无仇的,犯不着犯不着!楚楚姑娘,稍安勿躁。”
女子抬手将他手甩了,立在那里杀气腾腾。
吴少陵将她挡在身后,与宁尘执腕道:“十三兄弟之事本应尽心竭力,无奈事情来的急,海涵,海涵!你看这事儿……可否去门口一等?”
吴少陵说话了,宁尘也不再硬杠,瞥了那女子一眼踱出门去。
身后屏蔽阵法又起,遮掩了屋内声音。
别看这凡人镇中小小一个当铺,使得法阵竟颇为高级,非是元婴以上无法查探,想来吴少陵的买卖与修士来往甚密。
奈何宁尘的神念却不是只有灵觉期。他背对着铺子,神念钻了进去,把里头的情形扫了个一清二楚。
那女子见宁尘走了,也不再磨蹭,两步来到柜上,掏出一个袋子咣叽扔了上去。
“五千灵石,都在这儿了!东西拿来!”
平常修士交易,都是直接用神念扫出数来与对方戒指对接。那女子直接撂了袋子出来,算账可麻烦多了,她不图别的,只为给吴少陵上眼药。
吴少陵也不生气,回后边拿出来一卷羊皮画轴。
女子一把抢过,铺在桌上仔细看起来。
吴少陵坐在柜台后头一脸风轻云淡,点数着那五千灵石往自己戒指里收去。
宁尘神念看得真真儿的,那羊皮纸上乃是一个大宅略图,一间间屋舍、一片片院子、一进进围墙,都画得再详细不过。
女子仔仔细细看了半炷香功夫,凭神念把一应细节都印在识海之内,这才将画轴递回给吴少陵。
她扭头要走,却被吴少陵喊住:“楚楚姑娘,虽不该我多嘴,但万事小心为上,若能静心多筹划些日子,或是大有不同。”
女子冷冷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就叫我多加小心?顶讨厌管闲事的!”
她扔下一句话,拿手向门口阵法点指两下,叫吴少陵给她开了界壁,大步迈出门去。
宁尘正背对门口抄着手,被她厉声喝了一句:“闪开!”,这才慢悠悠偏开身子让走了她。
看着那凌厉身影转过拐角不见踪影,宁尘重新走进吉兴。吴少陵坐在柜台后头刚刚数完钱,一边把兜栓了一边嘬腮:“娘的,还少给我八枚!”
宁尘看他模样好笑:“要不你再数一遍。”
吴少陵先前文绉绉的架子也放下了:“可不爱再费那闲工夫。方才真是让十三兄见笑了。”
宁尘笑笑:“不碍不碍。刚才那女子是怎么回事?脾气够大的。”
“楚楚姑娘前些日子来黎州办事,上我这里寻买一件物事,无奈钱不够,只得急急忙忙赶回宗门筹资。许是耽误的时间长了,心中焦急。”
倒也说得过去,宁尘点点头:“她姓什么?”
“姓楚啊。”
宁尘一愣:“全名叫楚楚楚?搁这儿射飞镖呢,嗖嗖的。”
吴少陵哈哈笑道:“嗨,她闺名楚妃墨,先前在这边盘桓,我原想将她喊得亲近些也好打打关系。可她只一意让我叫她楚姑娘,我还个价,才叫她楚楚姑娘的。楚楚动人,这不叫着好听,拍
拍马屁嘛。”
宁尘哼道:“不过一个凝心期,可真够横的。”
“哎呦,兄弟你境界高深,都是与七娘这般人中龙凤厮混,自然不清楚我们下边儿的情况。你想想,一州之地人口千万上下,金丹满打满算不足百人,大都聚在宗门之内,在外头招摇的可不
就是凝心期的多嘛。”
宁尘知道他说的有理,又问:“看她服色是出自诛界门,莫不是来你们这儿杀人的?”
吴少陵目光一冷:“我猜也是,十三兄目光如炬。只不过祸从口出,咱们还是得小心说话,万一叫人听见,再连累了我们。”
“吴大哥所言极是。”
吴少陵上前拍了拍宁尘胳膊:“十三兄弟,你可有地方落脚?若是还没寻到地方,不如就在哥哥这里下榻。”
宁尘满脸堆笑:“实在不敢如此叨扰!我已看好一处客栈,离此不远。”
虽然住在吴少陵这里说话方便,但毕竟不是还有一个阿翎吗,总不能让她在影子里一蹲好几天。
吴少陵也不强留:“那今晚当哥哥的在登嬴楼设下酒宴,给十三兄弟接风洗尘!可不许再推脱了。”
“有地方蹭饭还有啥说的,我饭量大,可别再把吴大哥吃心疼了。我这边还带了护卫一名,晚上同去的话吴大哥可别挑我的。”
“来来来,都来!”
两人嘻嘻哈哈把场面话说得通透,吴少陵将宁尘送到门口,脸上堆满笑瓤一直目送他走到街尽头才转身回去。
宁尘挑了僻静处走,阿翎趁周围没人,从影子里滑了出来。
“晚上我非得要去吗?”
“这边事情不会完的太早,叫你与吴少陵认识,也有传话递物等需用之处。”
阿翎点点头,又见宁尘面色不郁,于是关心道:“怎么了?”
宁尘嘶了口凉气儿:“我总觉得柳轻菀给吴少陵那条儿,写的哪里有些不对。”
“哪处不对?”
“说不上来……感觉那句子写得别扭,字里行间似有什么猫腻。而且柳轻菀富得流油,为何会欠他的钱?”
阿翎于书文一事不很精通,便没说话,只由得宁尘在那里自己嘀咕。
到了晚上,宁尘在客栈换了一身翩翩公子衣,阿翎也穿了件颜色稍微鲜亮些的长尾氅袍。
两人寻着登赢楼去了,刚拐过街来,就看见吴少陵已亲自等在酒楼门下,当真做足了礼数。
他望见宁尘身影,立刻就往前迎,却一眼瞥见宁尘身后的苏血翎,脚步不由一滞。苏血翎黑布未摘,也不怕他直勾勾这样来看。
“这便是十三兄弟的护卫?真是英姿不凡!敢问姑娘芳名?”
苏血翎自也是早编了假名,闷闷道了声:“阿青。”
“青青淡草芳,拙锋秀内藏。好名字好名字!”
吴少陵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简单一个名字都能捧成这样,既哄得人高兴又不失文雅,可叫一个不露声色。
宁尘如今也是看明白了,此子绝非是能在铜林镇这种地方碌碌残生之人。
宁尘也与他寒暄几句,吴少陵却不见引客上楼。他恭声道:“也是我思虑不周,先容哥哥上去安排些个,才好叫兄弟入座。”
说着他便拱了拱手,先行进了酒楼里去。
宁尘心中纳闷,多少生了些警惕,不多时却见五名花枝招展的女子飘飘渺渺走出来,往长街斜对过的青楼去了。
他哑然失笑,原来吴少陵安排了姑娘给他陪酒,突然又见自己的护卫竟不是男子,可不就愣了。
若只是寻常女卫也就罢了,偏也叫他看出阿翎修为不凡,猜测她断不会是给主人暖床叠被的那种奴婢,于是赶忙上去先把姑娘请走了,免得惹她不快。
吴少陵行的周全,宁尘却知道阿翎根本不往心里去。饶是如此,他仍与吴少陵换了换眼色,暗暗夸他眼力有劲。
登赢楼最敞亮的一个雅间,双方宾主坐定,须臾间小二便布上菜来。
宁尘定睛观瞧,那菜式精巧香气四溢,但毕竟也是百姓寻常吃食,可端上来的几壶酒却颇为不凡。
他翕了翕鼻子,登时闻出那酒乃是仙酿。
“吴大哥,那酒可不是这小小登赢楼能有的哇!”
“哈哈,十三兄弟也是个好酒的?实不相瞒,这是哥哥我珍藏仙酿【雪香凝】,乃是横空风吟山出产的雪莲酿造。平常客人来访,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宁尘心中有所计较,也不藏着掖着,只用玩笑话道:“哎呦,我与吴大哥刚刚相识,吴大哥就这般相待。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吴大哥怕不是要依仗我的修为,去偷什么天材地宝
吧?”
吴少陵抚掌大笑:“十三兄弟尽说笑话!怎能叫兄弟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啊,小看咱了不是。平常的凡夫俗子断尝不出这酒的好,非得是十三这般修为深厚、为人爽亮的朋友,才配叫我取
出这酒来!”
你来我往之间,宁尘说话去了遮拦,吴少陵也直呼十三以示亲近。
宁尘饮了一口【雪香凝】,一股透心清凉直贯喉鼻,俩眼都差点儿冒了寒光出来,立时间赞不绝口。
“不知吴大哥可还有存货,也多卖我一坛!”宁尘心说这酒如此轻透,霍醉指定喜欢。
“十三见外了,你代楼主把钱送来,于我这小本生意可是雪中送炭。没啥说的,待回去送你三坛便是。”
两人说说笑笑,酒酣耳热。苏血翎只随席饮了三杯,也不吃菜,只静静坐着听二人谈天。
“我们黎州风貌,与那中原腹地可是大相径庭,十三可还赏得惯?”
吴少陵能说会道,却不显得如何油滑,面对自己一个灵觉期也是不卑不亢,宁尘品到他性子里似是隐着一份诚意,与他相谈甚欢,倒也不再摆些场面话出来。
“我初见得你们这里戈壁苍凉,只道是个穷山恶水之地。可后来在镇上见到一众孩童无忧无虑,还有那教书先生仁义刚正,颇受爱戴,便知此处与中原一样,也是个知书明理的地方。”
“哦,你可能是碰上【殚见阁】的人了。”
“我看那先生身着黄纹白袍,可是你所说的【殚见阁】?”
“哈哈,正是。殚见阁的书院遍布黎州,广收孩童入学读书,不收分文。所以他们的书院先生在黎州人人敬爱。”
“倒是好事。那殚见阁背后可是修士坐镇?”
“那是自然。修士从牙缝里抠出一点来,就够老百姓丰衣足食的。我这地头蛇不过坐了小小一个铜林镇,而那殚见阁说是黎州的地头蛇也不为过。”
“小弟此次前来,头件要紧事就是想疏通疏通,结交一下寒溟璃水宫长老一级的人物。不知吴大哥有什么门路能给我指一指的?”
“嘿,也是巧了。想要结交寒溟璃水宫高层,还真是非得从着殚见阁入手。殚见阁每月都会请黎州各地世族豪绅欢聚饮宴,明天恰好便是时候。十三若有兴致,随我一同赴宴,也真真看看我
们这寒溟璃水宫治下的黎州风土。”
“吴大哥费心了,小弟自然恭从!”
吴少陵事情安排的妥帖,自己事情有了眉目,宁尘高高兴兴敞开怀与吴少陵乐呵起来。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个昏天黑地,宁尘贪那酒香,竟也不去运气解酒,直喝得咛叮大醉,最后还是叫苏血翎搭回客栈去的。
他也不解衣,迷迷糊糊强拽了阿翎给他抱着,扑床上就是一顿猛睡。
殊不料睡到半夜,他梦中忽地想起潇湘楼主那张条子,灵光乍现,一下跳将起来,拍着脑门大叫出声。
“他娘的!柳轻菀给老子玩藏头!”
……………………
第二天,吴少陵早早来邀宁尘上路。宁尘依旧叫阿翎藏于影中,随吴少陵出铜林镇往东南飞去。
吴少陵一路上谈笑风生,却见宁尘耷拉着眉毛斜眼瞥他,行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十三兄弟是不是昨夜宿醉未醒?为何看着精神不佳?”
宁尘呵呵冷笑两声,爱答不理道:“昨晚大梦一场,梦见这世间人心险恶,叫人丧气。”
昨夜里半梦半醒参透了柳轻菀玩的把戏,怎么都没想到柳吴二人竟然这般默契。
她就那么轻轻一点,吴少陵当时就能在自己面前气定神闲演一出好戏。
这两个人精合二为一,可把自己玩了个团团转。
也难怪他舍得把那【雪香凝】的好酒往自己这儿送,那几坛酒撑死了千枚灵石。他可从自己这儿薅走了二十万呢,真他妈是贼不走空啊。
宁尘倒也不打算把钱往回要,但就这么放任吴少陵继续在肚中得意却是不行。
听他语音语调阴阳怪气,吴少陵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他似是看破了自己和柳轻菀的把戏,连忙赔笑道:“这世间本就黑白难辨。那些看着光明磊落的,背后却难免男盗女娼;而有时看着偷奸
耍滑的,却未必会没于流俗”
宁尘横着鼻子挤兑道:“那吴大少是光明磊落的那种,还是偷奸耍滑的那种?”
吴少陵哈哈大笑:“我啊,我是光明磊落地在这儿偷奸耍滑呢!”
宁尘见他光棍儿,也不再难为他,只点醒道:“那我这拉线搭桥的正事,吴大少可要上上心了。”
话里话外那意思,你坑走我二十万,再不拿钱办事,那我可就翻脸了。
吴少陵淡淡一笑:“十三,咱哥俩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事情我一应陪到底,保管满意就是。”
“成,那我可当甩手掌柜啦。”
一个多时辰功夫,两人遥遥望见一簇黑担担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上,横空山脉已近在眼前。
身下黄秃秃的戈壁早已变成了水草丰饶的广袤绿地,前方乃是黎州最大的一座城市,名唤八平城。
吴少陵没有带宁尘进城,而是继续往横空山脉又行了几十里。八平城周围地势平坦,水田竹林相拥相簇,渐渐露出一座庭院。
两人是飞着来的,其他人却没那么高深的修为。
那庭院隐在树林包围之间,往日定是清净所在,可今天门前车水马龙却是热闹。
宁尘随意往下一扫,来的人几乎全是稍入炼气的富家翁,最多跟了几个筑基护卫罢了。
这殚见阁建的优雅别致,门口迎接宾客的仆役一个个也穿得温文尔雅,待客时不卑不亢,颇有些文人气。
他们见到吴少陵,脸上笑容更盛三分,专门派一个人给他请去了庭中。
庭中已布了百十张软席,软席上置一条案,上面已摆好瓜果梨桃。不过距离饭点还早,几乎无人入席,众人都只在旁边花园间谈笑。
宁尘随吴少陵在殚见阁外庭信步闲逛,他时时与人拱手寒暄,偶尔驻脚聊上几句闲话,却一直未与人引见宁尘认识。
旁人以为宁尘是他随卫,也不相问。
“此间都是寻常豪绅富户,于你无用。我带你见一见殚见阁阁主,他若问你什么话,都先由我遮拦。”
宁尘欣然从命,只多加了一句:“别再坑我了啊。”
“你别加“再”字啊,哥哥可从来没坑过你。”
吴少陵兀自嘴硬,宁尘也不和他斗嘴。
两人穿过一座廊桥往内庭踱去,越过一道月亮门儿,聚在此处的客人已大不相同,一眼望去,二三十人中足有七八个凝心期。
就在吴少陵四处观瞧寻人的时候,斜后方已响起一个男人声音。
“吴兄大驾光临,殚见阁蓬荜生辉!”
来人年纪比吴少陵稍大些,长袖宽袍,也是黄纹白底的书院先生样式,只在袍襟袖口多绣了些鳞纹。
他生的颇为俊朗,颌尖鼻挺,只是眼睛稍小,眼神微飘。
“任阁主,好久不见,叫小弟好生想念。”
两人连连拱手,神色间亲密无比,笑得一团和气,不知道还以为俩人是龙阳之好呢。
寒暄过后,吴少陵将宁尘往前一请:“来,十三兄弟,这便是殚见阁任天麒任阁主!任阁主,此乃在下莫逆之交,辰州独孤十三。”
“久仰任阁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哪里哪里,十三兄弟器宇轩昂超凡脱俗,定是大大的风流人物!”
宁尘探了一探,总算是在黎州见到一个修为高的。
这任天麒金丹中期,气息悠长根底厚实,识海却不知为何颇为虚散,以至于神意反在双眼上略有飘忽,说的好听点叫轻巧游浮,说难听点那可就是目有贼光了。
吴少陵虽然蒙了自己二十万灵石,但宁尘观识他根气颇正,对他这个人并无嫌恶。
然而这任天麒一面初见不曾说上几句话,却已是叫宁尘本能地暗暗生厌。
没说几句,又有人来寻任天麒。他连声叮嘱旁边仆人好生招待二人,三揖两拱手地走了。
仆人给他俩引去内庭一处上座,那桌上奉的东西和外边已是天壤之别,盘子里摆满灵果,壶中沏的也是仙茶。
吴少陵引宁尘一起坐了,给他斟上一杯茶,悠声道:“十三兄弟,看咱们任阁主气度如何?”
换任何一个旁人来看,只会觉得这殚见阁主儒雅热忱,颇具大家风范。
宁尘不愿现在就把话说明,便淡淡道:“任阁主已成就金丹了,真是年轻有为。”
“哈,论年轻有为,谁能比得上十三兄弟。你也别拿场面话敷衍哥哥,你若有意,我便费上心思,引你与任阁主好好交攀一番,说不定叫他随手一托,你就能与上头说上话了。”
“哦?小小一个教书的殚见阁,能有这般能耐?”
吴少陵点点头,话锋一转:“寒溟璃水宫身为五宗法盟,豪据三州。换那断剑城也好,皇寂宗也罢,如何能容下殚见阁这种自己将势作大的门户?”
与吴少陵相处一日,他才终于把话说到点儿上。宁尘立刻道:“请吴大哥指点迷津。”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黎州虽是寒溟璃水宫地盘,却是没有分舵的。”
还真是这样。
合欢宗不过占据二州,尚设了南陵与允州两处分舵。
寒溟璃水宫三州之地却只有一个羌州分舵,黎州干脆直接放了羊。
宁尘先前未曾细想,如今被他点拨一句,立刻觉出其中有异。
“这又是为何?”
“青岚江与妖族南疆之间只有寒溟璃水宫这一派大宗,它高居横空山脉之巅,对治下三州极不上心,精神头都放到南边妖族去了。羌州灵气还算充沛,有不少修行资材要从那处收拢,不然连
这唯一的分舵恐怕都没有了。”
宁尘点点头:“黎州荒凉,看样子最多出产些灵矿,所以寒溟璃水宫才放之不管,由得殚见阁这种夹在仙凡之间的势力在黎州开枝散叶……可是凭他们这种地位,又怎么有门路呢?”
吴少陵眼皮低垂,目中却有精光摇曳:“宗门门面上不消管,自然会有人怀着私心,要把手伸下来了。十三兄弟只要放低身段,求人往上拉一把,就可以心想事成。”
宁尘打量着吴少陵神色:“吴大哥好像话中有话。”
吴少陵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顿:“在黎州地面,有任阁主帮你打典,便不需我陪你四处乱跑了。”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最是简单,宁尘立刻道:“若我不想走殚见阁这条路子,一心想叫吴大哥帮忙呢?”
“叫任阁主帮忙,无非费上些银钱,花上些时日罢了。可是要走另一条路,那就麻烦的多了,你当真不考虑一下任天麒?”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七娘叫我来找你,我便吃死了你,找旁人作甚。”
吴少陵道了声好:“来,咱们再随意走走。”
两人离了坐席,吴少陵带着宁尘向外侧闲游而去。
路上见到几处门廊通往更深的里院,均有凝心期卫士把守。
殚见阁庭院颇大,两人绕了小半圈出去,数下来竟已见了十几个凝心期的守卫,不知道里院有些什么。
吴少陵带的路却不是往里院去的,他们越走越偏,没过一会儿身后宾客嘈杂便已没了。穿过一座小小树林,隐约间传来了小小的读书声。
“这是什么地方?咱们出殚见阁了?”
“此乃殚见书院的总院。”
十几间宽敞明亮的书堂坐落在荫荫绿色之中,宁尘随吴少陵逛了一圈,从窗内看见里面尽是稚龄小童,男男女女,都板板正正坐在桌前,捧着书大声朗诵。
孩子们聚精会神,活力满溢,都在认真读书。
又有黄纹白袍先生手持竹节,在屋中转圈,偶有孩童读书惫懒,他们便拿竹节在桌面敲上一下以示警醒。
宁尘侧耳聆听,讶道:“他们读的都是道书?”
“哈,你听出来了。”
“虽然只是最基本的养气口诀,但听起来,那口诀在炼气期已算得是上乘之法。殚见阁自己培养这些弟子,难道想要开宗立派不成?寒溟璃水宫知道,还不把他们灭了?”
“哪里的话。殚见阁从没藏着掖着,只道是各地书院上万孩童中选出天资优秀者晋升总院,等他们再修出小成,便送去寒溟璃水宫当外门弟子。你去黎州任何一个地方打听,也都是这种说
法。”
吴少陵口中说的这些殚见阁章程极为合理,但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他们说的是假话?”
“若是假话,传到寒溟璃水宫随便一个人耳朵里,这殚见阁也没了。”
宁尘听他话里话外云山雾罩,干脆单刀直入道:“吴大哥想说什么?”
吴少陵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望着宁尘:“十三,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了,你的门路也就通了。”
宁尘哈哈笑出声来:“早说便是。是要我杀人放火?还是要我偷鸡摸狗?”
吴少陵将头遥遥向远处隐在树林中的庭院一扬:“我想叫你寻机潜入殚见阁的里院,寻得一个隐藏的法阵,替我改上两笔。”
自己巽风邪体,在这种凝心期修士护卫的院子里出入,简直如同探囊取物。
他接过吴少陵递来的图样,上面已细细表明了阵法构成,以及如何修改的一应步骤。
吴少陵又道:“唯独有一难处,我也不知这阵法刻在什么地方,得需你找上一找。不过这阵法占地颇有些大小,又不能藏于地下,找出来应该也并不十分困难。”
宁尘细细思忖,这段时间吴少陵旁敲侧击与自己说了不少话。
那些话头听起来与此事无关,却处处透着蛛丝马迹,只是他还一时不能将其连接成线,终究还是要把事做成之后才有分晓。
他左思右想,实在觉得没有什么风险,于是欣然应诺。
“什么时候动手?”
“本也不急,不过现如今恐怕得越早越好,最好不要拖过今晚。”
“为什么?”
吴少陵苦笑摇头,将手一翻,于宁尘眼前抖出一张羊皮画轴,上面工工整整画着殚见阁的建筑舆图。
宁尘定睛一瞧,正是先前诛界门楚妃墨看过的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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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丧其心者罪不赦
浊尘寻欢录 殁藏龙门 21649 字
两个月前。
月黑风高,林中本应伸手不见五指,却有一间茅屋浸在火中。那火光熊熊,将周遭照得一片赤红,更惊动了附近鸦鸮不停嘶叫。
楚妃墨一边喘息一边靠着大树坐下,开始调息体内震荡紊乱的真气。
茅屋前的林间空地已是一片狼藉,一道道真气将土地犁得犬牙交错,两具尸体倒在那里血肉模糊。
那二人一名火修一名武修,皆是凝心期。
方才楚妃墨故意在远处以机关放出响动,骗得他们从藏身之处夺门而逃。
火修首当其冲,被门口布下的【断魂丝】割断脖子当场毙命。
紧跟着一场鏖战,有惊无险。楚妃墨四下游走,百招内寻得破绽,两剑劈在那武修肋下,趁其护体真气崩散,利刃穿颅,了结了这桩买卖。
武修惯以护体真罡强攻敌人身躯,逼得人不得不运气相抗,相斗一时,楚妃墨未受什么伤,体内真气却被对方冲得四散顾窜,不得不静下来温养一番。
不多时候,摇摇晃晃的火光中映出一道长长身影。
楚妃墨向那边看了一眼,来者正是雇主。
她锁到二人踪迹时便以讯符传信,却没想到对方竟到的这般快。
“楚姑娘好本事!”火焰噼啪声中,一阵抚掌声响起,“我修为虽胜你些许,却实在不擅追踪伏击。若不是有姑娘相助,怕是这二人又不知要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楚妃墨继续阖目调气:“任天麒,不必说这些好听话儿,记得把尾钱结了给我。”
任天麒口中道着好说,直往那二人尸身行去。
那武修奔出屋来之时肩上扛了一只布袋,待与楚妃墨动起手来,那布袋便被丢在一边。
任天麒先望了望两人尸身,然后俯身解了那布袋去看。
楚妃墨先前杀人时虽也注意到那布袋,却忙于稳定真气未曾查看。她见任天麒去摸那袋,也忍不住远远运使目力去瞧。
任天麒将袋口一松,麻袋下滑半尺,登时露出一个小孩的头脸。那孩童双目紧闭,嘴唇发紫,看不出是死是活。
楚妃墨心中一动,忍不住站起身靠上前,任天麒却已重新将麻袋扎了起来。她不禁开口道:“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任天麒面露叹息之色:“这是我书院的孩童,因身怀异种灵根,被这二人偷偷掳去的。”
诛界门有一条死规,门人在外杀伐决断全凭雇主之命,不可动一己之念,其意无非是说:吾等乃是刀剑,有仇有怨,但寻捉刀人。
正是这条死规,才保得小小一个诛界门在中原屹立不倒。
楚妃墨心下知道,自己方才一问已是多少有违门规,但她见那孩子可怜,实无法撇过头去不理,便又多说了一句:“我看那孩儿身子有恙,你怎么又把他装在麻袋里。”
“那你把他放出来吧。”任天麒说着,竟将麻袋往楚妃墨怀中一丢。
楚妃墨心中奇怪,却怕孩子摔在地上,不得不伸手接下。
谁知麻袋刚一入怀,任天麒忽然两手反转束指成爪,一下剜在楚妃墨双肩之上。
只听嘎巴两声,锋锐真气直刺肩贞穴,楚妃墨双臂失力,再拿不住怀中的长剑布袋。
她大惊失色,刚要向后挣脱,却比不过对方金丹期下手之快。
任天麒将她双臂向两边一拨,一拳轰了过去。
楚妃墨身子凌空飞起,砸断一棵碗口粗的朽木摔在地上。全身剧痛如筋骨寸断,她想强撑起身,双臂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任天麒笑呵呵踱了过来:“楚姑娘,本想请你喝杯庆功酒,之后再扶上牙床温香玉软。怪只怪你多看了些不该看的,只能在这荒郊野外将就一下了。”
楚妃墨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咬牙道:“你……就不怕我诛界门寻仇……”
“哈哈哈,旁人或是不知,却瞒不了我。你诛界门门规有言,在外行事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这等凝心期的青纹杀手,每月不过给门内缴上三五十枚灵石罢了,想叫人来找我寻仇,有人
愿意出这个头吗?”
楚妃墨怒道:“那你还聒噪什么!杀我便是!”
她行走江湖,手下也经过了几十条性命。
先前观任天麒乃是殚见阁阁主,在黎州声名显赫,又有殚见阁的名声作保,所以不曾过多防备,不料想此子竟是人皮禽兽。
任天麒优哉游哉将手揉在她胸上:“杀你做什么?这大好的美人,黎州可是难得一见。”
楚妃墨伸手去腰际掏拿随身短刃。可她穴道被制,速度尚不及平时三分,被任天麟一掌切在腕上夺了刀去。
不等她再行反抗,任天麟已拔出剑来往她脸边一插。楚妃墨痛叫一声,耳朵已被切了一块下来,耳下面颊也被割了一个口子。
“再行挣扎,便在你脸上划个十下八下,割了你鼻子下来,叫你再见不得人。”
楚妃墨出道不过三年,听闻他言语中淡然若定,仿佛这种事已做得驾轻就熟,不由得不信。
她向来自矜仙姿玉色,如今一想到要被人割下鼻子,不禁心惊胆寒,再不敢乱动。
任天麟欺在她身上,双手从屁股摸到腰际,又从腰间探入衣襟,抓住楚妃墨圆滚滚的娇嫩乳儿就是一顿乱捏。
楚妃墨被他摸得浑身恶寒,抬手去推,哪里又推得动。
夜幕深降,四下无人,想要呼救也只是徒劳,楚妃墨未曾遭过此劫,她被一拳打断几根肋骨,拳上真气又冲得气海受损,此时正痛的紧,恐惧之下只能紧闭双目,叫任天麟在脸颊脖子上胡乱
亲舔。
她身上不多时已被摸的衣衫不整,酥肩半露,犹自闭目强忍,可那禽兽怎能只过过手瘾,只听刺啦几声,下身小衣已被连撕带扯拽了下来。
楚妃墨胯下一凉,任天麒已强掰了她双腿跪在身下,伸手解开自己腰带。
楚妃墨从未被男子看过下身私处,已是羞恼得全身剧颤。
她曾经虽也在目标行房欢好之际暗行刺杀,知道这档子事是如何深浅,可向来只觉得腌臜龌龊,全然不曾想过自己会失身于此。
“你……你放了我吧……我把灵石都给你……”
楚妃墨因天赋过人,在宗门的教头眼中极受看重,这辈子几乎没与人说过几句软话。
可如今被人制在这里,进退不得,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求饶。
任天麒呵呵笑着将裤子脱了,露出那根三寸长的粗短鸡巴在楚妃墨眼前晃了又晃,楚妃墨连忙挪走目光。
他抱着楚妃墨猛颤不止的屁股,伸手拨开她桃色嫩穴,一边扣弄一边道:“楚姑娘这小屄粉粉嫩嫩,怕是相好的不多吧。”
“我、我……任阁主,你放我一回,我替你再杀十人,分文不取……这样可好……”
任天麒揉弄她屄穴半天,却因楚妃墨惊恐紧张全不见出水,只好在她阴部吐几口唾沫润了,将鸡巴抹在她穴口:“这算是求我?有这样求人的吗?”
楚妃墨试到自己娇嫩处已被滚烫一块圆肉顶住,花容失色,强令自己声音软上三分:“任阁主……求求你……莫要在此处欺辱与我……只待……啊!!喔!!你别!你别再往里插了!!”
她说话的当儿,任天麟已将龟头往里强塞半寸。他试得一物正拦在鸡巴去路上,不禁惊喜道:“楚姑娘竟是处子?”
楚妃墨感知那异物只进来些许,屄穴却已撑的隐隐作痛,她只道失身在即,慌不择言:“任、任阁主……你饶了我吧……只要不在此处要我身子,我什么都愿意……”
任天麒俯身去亲她嘴巴,楚妃墨连忙躲闪。见此情形,任天麒只冷笑几声:“夜长梦多,今夜跑了你的,日后还哪有机会操你?”
说罢,任天麒双手用力箍住楚妃墨纤腰,提臀便往里插,楚妃墨凄艳花开,得双目圆睁,眼睁睁看着他将那黑粗短物捅到自己穴内连根没尽。
清守二十余年贞膜,在腹中一阵刀割斧剁之下被破了干净。
“啊————”
黑夜中一声凄鸣,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哭号叫骂。
“呃!!呃!!哦!!任天麒!!啊!你若、你若不杀我!!喔!呃!我日后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啊!!啊啊!!”
任天麒毫不怜香惜玉,初破身时便大开大合贪图一时之快,直操的楚妃墨胯下鲜血横流,不住惨叫,片刻间就再说不出一句整话。
过了一会儿,任天麟抱着楚妃墨大腿操了个气喘吁吁,不由得放缓速度,伸手掐着她奶子道:“娘子,夫君这根鸡巴,给你开苞开的可爽?”
“拔……拔出去……你拔出去……”
“嘿,娘子这穴儿太紧,咬的我出不去哇。”
楚妃墨侧着头脸,紧闭双眼,手指早痛得深深插入土中。她咬着牙兀自在喉中道:“我必杀你……我必杀你……”
任天麒得意大笑,胯下猛然发力,冲撞得楚妃墨身子乱抖,只剩下凄苦哀鸣。
她心如死灰,全身剧痛,下身更是如凌迟一般,不多时便昏死过去。
……
一声鸦鸣,楚妃墨猛然惊醒。她浑身冷汗大口喘息,持剑之手仍在不住发抖。
自那夜之后,楚妃墨花了月余才将伤养好。
诛界门门内无情,字字句句都卡在钱上,她又对此事羞于启齿,也无从回去找人帮手,只得孤身来至黎州寻仇。
她擦擦额上冷汗,扶住旁边树干在树枝上站起来,从藏身的树冠中远远望去。
虽夕阳西下,殚见阁中仍是人声鼎沸。楚妃墨强行压下心中躁动,重新坐回到身下的树杈上。
任天麒虽然有金丹境修为,但楚妃墨自负极擅借地势之利越级杀人,只要把控住殚见阁的布局,趁其不备剑击紫府,灵觉期也不是不能拿下。
铜林吴少陵与诛界门稍有往来,在她三磨两磨之下,总算是替她找了殚见阁的舆图。
那张图花费颇巨,几乎叫楚妃墨倾家荡产。
殚见阁内尽是凝心期守卫,黎州又是任天麒地盘,就算侥幸得手,恐怕也脱身不得。
可楚妃墨清楚,自己若不杀任天麒,心魔便永无止境。
她强忍到天色深沉,眼见院中宾客渐渐散去大半,这才跃下树梢,从书院方向往庭中潜去。
从吴少陵那里买来的图纸所绘极详,楚妃墨又精于暗杀谋策,只需看准门房廊道位置,便能揣测守卫布局。
她施展暗修身法,将气息压至几不可查,一路闪挪去了殚见阁里院。
路上遇见几个守卫巡逻,都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绕了过去
里院之内还有两桌宾客未走,又有奴仆来回端奉。楚妃墨摸上一间房顶的僻阴处,借着屋檐遮挡向那边张望。
她一眼便瞧见了心头大恨之人,任天麒坐在客人之间,饮宴说笑好不快活。
时隔两月再次看到那张面孔,楚妃墨目眦尽裂,几乎想要立时跃下房去取了他性命。
好在她理智还未尽失,强咬着牙关蛰伏下来。
她胸中怒火翻腾直等到深夜,眼瞅着几位客人醉归客房,任天麒却似乎仍未尽兴,孤身一人拎了一壶酒,摇摇晃晃朝院内湖心亭踱去。
那湖周围翠林环绕,影憧憧最是方便隐秘身形,中心那小亭什么情况也是一览无遗,此时正是天赐良机,楚妃墨当机立断跟了上去。
她小心谨慎,环绕小湖一圈探了分明,确定周围并无守备,这才抽剑出鞘,拢与臂后,闭住一口气溜入湖中,向任天麒滑去。
月光稀疏,映得湖水一片漆黑。
她紧贴水面伏于湖中,只用暗修功法运使点滴真气助力,如鳅鳗一般悄无声息游动。
只听斜前方任天麒一边喝酒一边唱赋:
“金樽清酒月近寮,湖内淫鱼作邪妖。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楚妃墨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已生出些许不安,待任天麒念到最后一句,那声音中铿锵剑横,全不遮掩杀气。
楚妃墨心中再按捺不住,从湖中飞身跃起,拼着一剑往任天麒刺去。
任天麒连身子都没回转,湖中一张大网怵然升起,兜头盖顶将楚妃墨套在其中。
原来三名金丹修士已在湖中潜伏多时,哪里是她一个凝心期探查到的。
那大网乃是以缚神索编成,缚神索专被宗门用来捆罚弟子所用,叫人无法真气外放。
能被制成囚网,这缚神索自然等级不高,可束缚楚妃墨一个凝心期却是足够。
楚妃墨还待用剑破网,旁边最近的一名金丹轻飘飘一掌击在她腕上夺了剑去。三人一齐施力,操网抽丝三五下将她捆了个结实。
“哈哈哈哈哈!楚姑娘,你是对本阁主的鸡巴念念不忘,千里送逼来了?哈哈哈哈!”
楚妃墨喉中一哽,狠声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来的……”
“笑话!黎州之内唯我独尊!你当我殚见阁是什么?你那娇嫩嫩的小花儿被本阁主采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自然早早叫人留心。半月前你头一次渡船来黎州,刚下码头便有人把你入境之
事告到了我这里。你找去铜林镇,想必是要买我殚见阁的情报吧?吴少陵那厮口蜜腹剑,一直跟我在这儿演戏,定是给了你不少好处。我也不需立时去找他麻烦,只要守株待兔,把你往这提
前布好的陷阱一引,你就会乖乖上钩。”
任天麒一招得手志得意满,一时间滔滔不绝。
楚妃墨委顿在地,只留下满心绝望。
她小小一个暗修,撞上黎州地头蛇这块硬板,竟被拿捏得死死的。
羊入虎口,任人摆布,楚妃墨不是没预想过这个结果。
可等着她背捆双手扔在偏房地上、浑身衣服剥个精光的时候,还是绷不住眼泪轻轻啜泣起来。
“吆?哭啦?叫你哭的时候还在后头呢。”一个金丹修士站在任天麒后头,一脸坏笑。
“任兄。”另一个金丹掏了一瓶药递给了任天麒。
“哎——”任天麒抬手将药瓶放在一旁几案上,“现在就给她吃药,没了味道。等咱们兄弟玩够了再说。那谁,把她脚也锁了,这贱人擅于与人搏杀,多少也有武修的底子,别叫她踢着。”
楚妃墨知道反抗亦是徒劳,不若留存体力以作他想,安安静静叫人将双脚套上镣铐。
那副锁链长长钉在墙上,似是原来栓狗用的,如今往脚上一箍,是如何也离不开这屋了。
那人借机拿手在楚妃墨奶子上狠狠摸了两把,顺手一提,将她上半身扔在桌上趴住。
任天麒将腰带一解:“兄弟们,我便不客气啦。”
旁边三人应和道:“哈哈哈,今日大哥请客,头道汤自然是大哥的。”
身后男人压了上来,楚妃墨仿佛闻到了一股恶臭。
那臭味并非出自其身,而是满溢而出的恶意。
男人伸手顺着她的长发,手指慢慢滑过她光滑白皙的脊背,将楚妃墨激得全身发麻。
任天麒伏在她背上,一手指奸她穴儿,一手捏着她下巴,探在她耳边道:“楚姑娘,那日走的仓促,路途又远,没能把你带回来,叫我惋惜了数日。如今你自己千里迢迢送上门,任某可不放
你走啦。今后你就留在这儿,给我做个肉畜,日日夜夜叫你欢享不尽,你说可好?”
楚妃墨心知已是穷途末路,只抽了一下鼻子,切齿道:“你今日不杀我,终有一日要悔不当初。”
说着话,任天麒腰上发力,已一拱一拱将鸡巴往她屄里送去。
楚妃墨新破之身,尚有残膜留存,被他这般强入,又顺着大腿内侧流下血来。
只是那痛楚她已尝过,此番兀自咬牙,不出半分哀叫。
“任兄啊,这小娘子不光屁股翘,仔细看下去,大阴唇几分清减,小阴唇如若无物,穴口色若嫩桃,阴核娇红玉润,此器乃称做是花好月圆呐。”
任天麒刚把鸡巴插进楚妃墨小穴,闻言又往外拔,低头一看,只见那沾血的小口儿只有拇指宽窄,阴唇几不可见,只有一圈桃红嫩肉,不禁赞道:“难得难得,诛界门中竟有这等好货!”
“只可惜如今叫任兄一棍下去,已是破镜难圆了,哈哈哈哈哈!”
四人一齐淫笑,楚妃墨趴在桌上被人抓着屁股品论私处,闻言更是激愤羞恼,险些又要昏死过去。
任天麒借着她点滴血露,硬磨生操了半炷香功夫,那晦涩难行的穴儿总算扛不住疼痛泌出了些许汁水。
不然一直这般借着阴血润滑,楚妃墨真要生不如死。
任天麒一边挺腰撞得楚妃墨身下桌子咣咣乱响,一边捉了她及臀长发去骚腰窝。
楚妃墨身下痛痒酸麻,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
任天麒闻得她一声娇吟,更是打了鸡血一般,操的她更加起劲。
又见那阴穴绝美,小小一张口含着自己短粗鸡巴吞吐不休,一时起意,探身咬着楚妃墨耳朵道:“唉,花好月圆楚妃墨,若就这么怂给别人糟蹋了,还挺可惜。你要是说句软话,给我当个妾,
我便不叫旁人日你。”
楚妃墨清泪直淌,口中厉声道:“滚……啊!你滚!”
任天麒戾气大盛,双手用力掐住楚妃墨的腰猛操百十下,把她那挺翘的屁股撞得一个劲乱颤。
楚妃墨觉得身子几乎都要被他压扁,穴眼嫩肉缺少阴唇还护,吃得劲儿比旁的女子多得多,须臾就给磨肿了起来。
任天麟操的兴起,捏住楚妃墨捆在背后的双手,像拽着母马缰绳一样在她身上一顿猛骑。
楚妃墨被他撞得剧痛,小穴猛缩两下正搔在任天麒痒处。
他狠狠往里一插,鸡巴根死死卡在楚妃墨穴口,胡乱在她里面射了。
楚妃墨还是第一次清醒之际被人内射,感受到下体热流注入,羞愤交加,大声哭了出来。
任天麒将手一扬:“哥几个久等了,我歇息片刻。”
第二人不顾楚妃墨正在悲怆,直接把她拖下地,掰开腿就日了进去。
有了任天麒精液润滑,他长驱直入没有半点阻碍,一上来便开始大开大合,撞得楚妃墨一对浑圆奶子前后摇摆。
第三人抓了她头发,挺着鸡巴往她唇上顶去,左突右磨都被牙关拦住。
他饥火上升,一拳捣在楚妃墨小腹,打得她身子猛地一挺,口中道:“张嘴!”
楚妃墨忍着下腹剧痛,死闭双眼喝道:“敢伸进来我必一口咬烂你们!”
她气吐幽兰,正呵在那人鸡巴上。
那人也是瞎戳了半天恰好不济,身子一抽射了出来,楚妃墨“呀”的一声连忙去躲,险些被精液喷到嘴里,连忙闭紧了樱唇。
那人连射三波,浇得楚妃墨左脸眉梢眼角尽是白浊,一路顺着下巴滴在胸口。
她几欲作呕,又怕精液流到嘴里,只能拼命咬住双唇默默抽噎。
身下那人抽插不过一盏茶时间,抗不住楚妃墨穴内又紧又弹,裹得他寸步难行。
那人伸手抓住她圆滚滚的奶子,使劲往里顶着要射。
楚妃墨试到他龟头猛涨一圈,撑得穴内凄苦,和任天麒内射自己前一样,连忙摆动腰腹,疯了一样想要脱开腹中那根棍子。
“别!别再射里面了!呜……求你……射、射脸上吧!你射我脸上”
那人闻听胯下美人娇啼,心中还稍有踟蹰,可她屁股晃得厉害,鸡巴给穴中嫩肉揉了个实在,哪里还支撑得住,一下扑在楚妃墨身上,喉中闷哼,卵蛋连连猛缩,都给她射了进去。
“啊啊啊——喔——喔——别射了!!停!!”
那人从未玩过这么上等的货色,鸡巴在楚妃墨穴里跳了几十下,爽得在她身上压了半天动弹不了,几乎把睾中精液榨尽。
任天麒精液先前射了她半个阴穴,此时楚妃墨能清晰感觉到穴儿一点一点被填满,直至容纳不下,可那人鸡巴粗得紧,把她小小一个穴口撑得死死的,精水全然流不出来,涨得楚妃墨苦不堪
言。
那人意犹未尽,一边射一边借着剩下的些许硬度又在她身子里乱捅半天。
楚妃墨生怕精液被挤入子宫,咬着牙拼命绷紧腹部合住阴关。
在她筋疲力尽之前,那人的东西总算软了,楚妃墨抽着最后一丝气力用穴儿将那软虫挤了出去。
他往后一退,浓浓白精登时从穴内喷了出来,楚妃墨这才身子一松,软在地上粗喘不停。
人家可不等她歇息,第三人立刻换上,坐着拦腰将楚妃墨抱起,直接往鸡巴上落去。
那花好月圆的小穴弹性极佳,方吐出鸡巴敞开了一瞬,即有拢得严丝合缝,大半精液都蓄在里面。
如今第三次被捅穿,白花花的精水顿时顺着那人鸡巴淌下来。
楚妃墨身材高挑,阴道狭长,这几人器物又颇为普通,倒是攻不到她宫口。
可这样被人拉着往下一墩,红肿穴肉连带身体重量一起撞在那人身上,还是痛得她一声闷哼。
那人端着她滑嫩嫩的屁股,叫龟头卡在穴口,一次次叫她自己跌下来。
楚妃墨双手捆在背后,只能无可奈何任凭他摆布,这般怼了几十下,她实在受不过,用膝盖偷偷抵在地上,不叫自己在那鸡巴上坐到底。
那人试到鸡巴没能尽根没入小穴,低头一看,笑道:“小贱人还想偷奸耍滑?”
说着就低下头去,一口咬住楚妃墨桃红色奶头叼在嘴里。
楚妃墨身子再怎么苦痛,被三个人干到现在奶头也挺得像是小樱桃一样,叫他咬在牙关里往上一扯,一只乳儿都拽得长了。
楚妃墨惨叫一声,连忙用膝盖把身子撑高,好叫奶子与那人齐平。
那人心眼极坏,双腿在楚妃墨大腿内侧向外一顶,楚妃墨失了支撑一屁股坐到底去,小穴奶子又是一轮剧痛,不得不再用膝盖重新撑起身体。
身子刚起来,那人又去撞她大腿,就这么来来回回几趟,仿佛是楚妃墨自己含着鸡巴上下颠动似的。
有美人用美穴这般伺候,那人只捅了几十下就到了强弩之末,摸着楚妃墨雪脂一般的小腹捏了两捏,意犹未尽地在她肚中射了。
他射得时候牙关一紧,在楚妃墨奶子上用力咬下,留了两排血淋淋牙印。
楚妃墨死梗着脖子没有出声,活生生痛晕过去。
任天麒提枪上马又暴操了一顿,将楚妃墨缓缓操醒过来,直弄得那双腿间精液都搅成一片白沫糊在阴唇上。
他拔屌起身时,楚妃墨已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宛如死人。
任天麒不禁觉得大失味道,于是扭头对旁边金丹说:“去把今日当值守夜的都叫来,谁也别亏了。”
楚妃墨本以为总算可以喘一口气,闻言脸色一片惨白,抬起头口中连声道:“不要!不要!”
哪有人理会她要不要,片不多一会儿就挤进来十来个凝心期卫士,任天麒把她拖起来往桌上一扔,众人如狼似虎扑过来将楚妃墨围在了中间。
三五只手伸过来去抢两只奶子,又捏又掐弄得乳儿一片青紫。
一根根长长短短的肉棒胡乱往身上去戳,又有人擒了她手去撸自己鸡巴,剩下的干脆捞了她精心呵护的长发绕在棍上搓弄,穴中噗嗤一声不知是谁操了进来。
楚妃墨强撑到现在再抗之不住,终于一边被蹂躏一边哭号起来。
殚见阁里院小小一间偏屋,一阵阵淫言狎语夹着楚妃墨痛苦呻吟从屋内传出,在黑夜中回荡不休。
任天麒拢共上了她三回,到三更时已顶不住腰酸,将守卫都驱走了。
再看桌上的楚妃墨已是气息奄奄,她身上覆满黄白粘稠,连一双脚儿都在滴滴答答淌着精液,秀长黑发泡在一片狼藉中几乎都要变成乳白色。
精水将她眼睛糊住,嘴角也吹了精泡出来,饶是如此,她竟死闭着嘴没叫人射进口去。
那花好月圆的精致嫩穴更是给操的红肉外翻,血痕四溢,一抹猩红沿着大腿内侧一直淌到脚踝。
穴里肿胀不堪,里面满满灌的浓精几乎都流不出来。
任天麒将手放在她小腹上往下去按,楚妃墨“喔——”的闷哼一声,身子挺起,一团黄白精液从穴里压了出来。
任天麒望了望那往下淌着白色粘稠汁水的屄穴,腥臭扑鼻,心生惋惜,只恨这贱人不与自己服软。
他附去楚妃墨脸庞:“楚姑娘,你只需唤我一声夫君,便不再叫你受这等苦了。”
楚妃墨喉中嗬嗬呼气,也不睁眼,呸一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任天麒脸上。她先前痛的咬破口唇,满嘴都是铁锈味。
任天麒见她刚硬,狞笑一声,取过先前放在桌上的药瓶塞在楚妃墨嘴里,一股脑将瓶中五枚淫药都逼入了她喉中。
旁边献药那金丹不禁失色道:“任兄,一粒【鹤娇红】就能叫人欲火焚身,你这般施用,她脑子可就烧坏了!”
任天麒淡淡道:“坏便坏了,当个母畜玩上一阵,玩够便丢了。这药劲儿极缓,没有一两个时辰也不奏效。你我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见识一下楚姑娘的淫态。”
三人接连称是,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带着一身疲惫消失在夜色里。
楚妃墨躺在狼藉之中,哀莫大于心死,心中只恨天道不公。
忽然一声隐隐破空,什么东西撞破窗纸飞射进来。“叮”的一声,那物事精准无比,将楚妃墨脚上镣铐切断两截。
楚妃墨强忍酸痛扭身去看,但见一枚匕首直愣愣插在地上嗡嗡微颤,上面裹挟的一缕风刃之气尤未散去。
她连忙翻下桌来,只是双脚刚一落地便觉酸软无力,一对膝盖登时磕在地上青紫一片。
可是楚妃墨此时哪还有心管这小伤,直扑到匕首之前,背身将手腕递去,借着残余那点风刃真气割断了缚神索。
瘫坐在地调息片刻,真气重运周天两回,楚妃墨终于能勉强起身。她抬身一站,便有浓精从胯下溢出顺腿直流,叫楚妃墨几欲崩溃。
她强定心神,向外偷偷张望,却也未能弄清是谁掷了匕首进来。见四下无人把守,楚妃墨一不做二不休,撬开窗户翻了出去。
虽经大难,楚妃墨毕竟也是心智坚韧,她未着片缕,身上一片污秽,只有一把匕首傍身,却也有条不紊算出脱身路线,没有一丝夺门而逃的慌乱。
只因下身剧痛迈步艰难,楚妃墨足花了一炷香功夫才从殚见阁中逃出。
她在林中发足狂奔,满腹精液一滩一滩从身下流出滴在地上,她也无暇去管。
一直奔至林中无人之处,楚妃墨才寻了两块庇荫巨石遮挡,急忙先掐了聚水法决将自己身上清洗一番。
浑身上下腥臭扑鼻,爱惜无比的及臀长发也脏不可闻,又念到自己藏在这处赤身裸体,楚妃墨心头苦极,伏在膝上撕心裂肺地大哭了一场。
哭罢一时,她嗫呆呆缩在石头下发愣,忽觉身体莫名燥热,先前那阴道里的痛楚不知怎地瘙痒起来,伤痕累累的乳头也麻酥酥似有电流盘桓。
楚妃墨忍不住用手轻轻蹭了乳头一下,却仿若一击闷棍直夯在头上,砸得她扑通摔倒在地,犹如盛夏中一盆冰水浇下,全身上下一阵抽搐。
心知是任天麒给自己喂下的【鹤娇红】生效,可刹那间头脑已被淫念搅入。
先前那一根根令她憎恶无比的阳物,此时也忽然变得没那么丑陋不堪了。
听得任天麒说那淫药生效不快,楚妃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手探入自己胯间,只望能提前纾解一下药力。
哪知手刚一触到穴口嫩肉,就立时刺激得楚妃墨在地上连连翻滚,险些昏厥过去。
她如堕炼狱,再无挣扎之力,最后那一线清明也在迅速烧尽。
“你可真够能跑的,我就去办点事儿,你却一路跑出这么远去!叫人这顿好找!”
耳边突然响起男子声音,楚妃墨还当任天麒追了过来,吓得抬头去瞧,却见面前一名少年正低头望着自己,面相看着颇为眼熟。
少年俯身按住她胸口,打了一击真气进入经络。楚妃墨只觉一股暖流环绕,身周蚁噬之感立时消减了大半下去。
她神智稍清,认出这少年正是先前在吴少陵店中撞见过的,口中呢喃道:“怎么是你……”
“哎呦,这下可要便宜你一回了。”少年自说自话,只用手在她小腹上运气揉压。
“你做什么……我观你在船上出手救人,还当你是正人君子……想不到你也……轻薄于我……”
少年跪在她旁边将嘴一撇:“你叫人弄得浑身臭烘烘,谁乐意轻薄你。你荒郊野外光着屁股,勾引我还差不多。”
楚妃墨被戳到痛处,怒道:“你……”
她话没说完,少年已将手攀在她胸上。楚妃墨本想开口大骂,却被一股柔柔酥麻舒缓了乳房的酸胀,不禁“嗯”的娇媚出声。
腹下此时更是被他推宫活血,仿佛浸润了热腾腾的温泉,压制了楚妃墨体内药力,将那淫媚之气按得刚刚好,既不冲乱神智,却又不住挠她心尖。
少年越是揉按,楚妃墨就越是甘美,可待得一股极爽极爽的触感在小腹积蓄起来,她却不自觉慌了。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少年欺她身子无力反抗,也不理她,突使真力向下一催,隔着楚妃墨白生生的小肚子震在她子宫上。
楚妃墨忍不住一声淫叫,全身上下的酸痒一起窜向小腹,宫内淫汁如洪水一般喷了,阴道里十几人的精液都冲泄出来。
她全身打颤,反弓身子泄了又泄,一双玉手紧紧抱着自己臂膀,面红如血,喉中娇吟不休。
她初尝云巅,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压下喉咙中止不住的呻吟,又偷偷拿眼去看少年,却听他口中道:“行嘞,这下干净了。”
垂目一看,少年已掏了自己的阳具出来,那器物见风就长,足撅了任天麒两个长短,粗若小臂,白如莹玉,在楚妃墨眼前昂然挺立,将她吓得说不出话。
先前那群人,最雄壮者也不及这少年十之六七,尚将自己弄得痛不欲生,这般叫他操进来那还得了?
楚妃墨花容失色,哀声道:“你、你别……那群恶人奸我身子,你竟然也要欺辱我吗……”
少年淡淡道:“我不管你,你回去给殚见阁做肉畜?”
他也不管楚妃墨听不听懂,折了她腿在肩上,玉杵对准楚妃墨小穴塞了进去,一下子将那穴口撑得一个大圆。
楚妃墨樱口大张,啊啊呼痛,望着那巨物没在自己肚子里,身子几乎都要被撑裂一般。
可那心口又被填得满满,淫药的酸麻痛痒中被那大鸡巴头刮得甜美无比,最终一下子夯在子宫口上,仿佛一直捅到了自己嗓子眼,激得楚妃墨“哎呀”一声娇吟。
“呀啊啊——好大……好深……啊啊……别再往里操了……呜呜……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她虽然下身娇弱,却已是被十几人刚刚开垦过,不然少年那阳物往里这般闯入还真要将她撕坏。
那玉杵涨的粗壮,几乎将她穴内褶皱熨平,偏逢她刚刚泄了身去,胯下水润润一片滑腻,却不显得如何晦涩。
楚妃墨心尖叫那宫中酸爽刺着,眼中那少年也不禁觉得亲近起来。
却忽听他说道:“你也算天赋异禀啦,小屄如此娇嫩可爱,却也能容了下我全活儿的鸡巴,哈哈。”
楚妃墨被惹得气急:“小贼……叫我再撞见,非刺你两剑不可!哎呀——”
她强顶的锋利声音,却被穴中突然抽插起来的阳物打碎,听在耳朵里跟撒娇也没什么两样。
又有一股柔腻真气入宫调和淫药之力,在楚妃墨经脉中痴缠寰转。
她尝过了甘美滋味,终于哗啦啦流出水来,被那少年一番起落,噗嗤噗嗤干的淫水四溅。
“呜啊啊啊……小贼……顶到底了!痛……痛……咿呀呀呀……来了!!肚子里有东西来了……”
人生第一次被鸡巴干出高潮,楚妃墨花枝乱颤,拼命用手顶着少年坚实的小腹。
可他还是一次次撞上来,撞得她喷了又泄,泄了又喷,林中不断回荡着楚妃墨尖叫。
先后迎来三回小泄一回大泄,那根鸡巴一点一点把楚妃墨身子里的刚硬都淘了出来,随着胯下水流和口中淫叫消散一空。
等到少年换了个把式,拿龟头在她宫口连点不休之时,楚妃墨已顾不上什么廉耻羞涩了。
“啊、啊、啊、啊、啊——小、小贼……你如何、喔唔——你如何这般厉害……嘤嗯嗯嗯!!你好厉害呀啊啊啊……”
五枚【鹤娇红】药效早已发力攻了上来,却都被少年灌入的那四两真气拨了千斤,不叫它们去伤楚妃墨紫府和气海。
楚妃墨识海虽叫被人奸得十几处破败,好在基本都是新伤,少年一番温存,一条条裂缝都给她修补起来。
伤痕终究难去,但心神总算平稳无虞。
楚妃墨被人强夺贞操,又遭众人轮奸,本该是心神大破,都被少年以双修功法还护了。
只不过她修为尚浅,不知其中奥妙,只觉得心中凄苦消磨大半,剩下的也叫腹中欢快遮掩了过去。
她被那大鸡巴日的意乱情迷,不自觉在呻吟中樱口微张,吐了小舌出来,似是盼少年能亲她一亲。
可那少年仿佛视若不见,只一心在她穴里打桩,戳得她水声萦绕。
楚妃墨按耐不住,拽了他肩膀一下:“唔、喔、喔……小贼……我嘴巴……呃……没亲过他们……也没含过脏东西……喔……”
少年一愣,随即坏坏一笑,低头亲住她唇珠,紧跟着向上一吸,纳了她舌头入口。
楚妃墨第一次体味被男人卷住舌头吸吮的滋味儿,顿时浑身颤抖,从口到穴仿佛贯了个通透。
她全身发颤,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搂住少年脖颈,阴道越操越是舒展,把那鸡巴越吞越深。
直到少年轻轻拍了拍她脸颊,楚妃墨才朦胧着眼睛把自己舌头缩了回去。
两人唇上银丝粘连,楚妃墨气喘不停,羞涩道:“小贼,你是何门派,为什么能……喔!!这下好深!!让我缓缓……唉唉唉!!好深!好深呀……小贼……我受不住了……受不住你了…
…”
少年一顿杀伐将她干的乱叫,口中道:“少说话,闭嘴挨操。”
楚妃墨难得细声细气,却被人当头怼了,气恼之下便要骂他,可嘴巴一张,尽是止不住嗯嗯啊啊一顿乱叫,更是羞得胯下淫水长流。
先前那些恶人在她身上没有能撑过一两盏茶的,可如今这小贼却一连操了自己不知多长时间,天也明了鸡也叫了,楚妃墨嗓子都叫哑了,全身上下再没一点力气。
“我……不行了……不行了……小贼……呜……你饶了我……”
“你不主动伺候,我如何射的出来?”
她连连哀求,搂着他在脖子用鲜红小舌舔了又舔,将他脖子上的汗珠都抿在了嘴里。
楚妃墨先前守身如玉,被十几人轮奸也没泄身,处子元阴尚在。
少年一缕阳气撬软阴关,狠狠抽了她元阴出来,这才抵着微张的宫口射进了楚妃墨子宫。
试到腹中一股暖流直冲中宫,填了那失掉元阴的空虚,烫得楚妃墨又是一阵痉挛,爽得如同泡在了蜜罐里。
少年撅着鸡巴从她穴里退出,楚妃墨大开着双腿,那花好月圆的穴儿被操的软如泥沼,小洞儿半天都合不上,还在那里汩汩流着淫水。
“小贼……小贼……”她心身已软糯的不行,口中唤了一声便要倒头昏睡过去。
少年却在她脸上不客气地拍了几拍:“喂!那药力已给你消了八分,把我留的精水炼化之后便可解去残存药性。你凝心期刚斩赤龙,需得仔细炼净,不然要中招的,听到没有?”
楚妃墨强撑眼皮,迷迷糊糊小小“嗯”了一声。
“喂,喂,听清我说的话没?”
少年连唤几次,楚妃墨已无力应声,只听他又牢骚道:“爱听不听。都叫十几个人干成泡芙了,回头被搞大肚子,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楚妃墨朦胧中听到这一句,浑身一颤。
可少年声音却没了,楚妃墨伏在地上迷糊了两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睛,自己身上盖了一套布袍,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昨夜前后挨了几顿爆操,出逃时还在痛彻心肺,没想到被那少年雨露一度,下身竟也没有多痛了。
只是那子宫中盈盈灼热,是他射了满满的留在里面。
楚妃墨想起他最后几句话,连忙盘膝坐定,借那阳气驱散了体内残存淫药。
入定中,楚妃墨不禁想起昨夜与少年那些缠绵,自己又是如何淫声秽语口无遮拦。
只怨他借着药力,将自己最后那点矜持都操没了。
再想到那小贼拔屌就走,毫无留情,心中不禁是又念又恨。
……………………
宁尘昨夜间在殚见阁进出一趟如入无人之境,事情办得极为利索。临了临了,还叫他贪嘴吃了个小美人儿,心下自然是云舒霞卷。
他一路飞回铜林镇,先在吴少陵宅邸附近约好的茶馆与阿翎汇合了。
阿翎早早在茶馆坐着等他了。宁尘屁股一歪在凳子上坐定,捧起碗痛灌一口凉茶,咂么咂么嘴,问道:“怎么样?吴少陵昨天干了什么?”
昨夜宁尘按说好的,潜入殚见阁办事,可在他动身之前却多留了一个心眼,指派阿翎隐在暗处观察吴少陵行止动向,以防他在背后对自己使什么黑手。
“他未与旁人接触,只在家中静等。唯独在晚饭时来了一个客人。”
“客人?”
“一个女子,炼气修为。二人谈话之后我跟去看了,是吴少陵典当行那条街上,一间开玉石铺的。”
“他二人说了什么?”
“吴少陵……将你给他的二十万灵石连带其它资财拢共五六十万,都一并给了那女子。他什么都没说,只道是日后会给她交代。”
“女的什么反应?”
“指着鼻子数落了他一顿,骂他不与自己交心。”
宁尘往后一仰,挠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倒是有些古怪。这女子之后,他再没别的动静了?”
阿翎摇摇头。
宁尘一琢磨,心说也别琢磨了,一琢磨二琢磨怕是净琢磨了。拍拍屁股站起来,给店家撂了茶钱,影子里遁了阿翎,往吴少陵处走去。
他走上那条街,特意路过阿翎提过的那间玉石铺子,纵起神念往里一扫,寻见了那名女子。
那女子年芳十八,生的白白净净清清爽爽,一身短打扮,正撸着袖子伏在案上砣磨玉器。
别看她年纪轻轻,手艺却是娴熟老道,砣工极为精巧。
只是她做上一会儿,便不住走神,望着房间空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六十万灵石,放在中原腹地,都不是寻常世家能拿出来的。
当初南元朱门富二代扔了三十万灵石买了庚金剑,尚叫家主揪着耳朵骂了半天。
吴少陵这么多钱都给了一个炼气期的女子,断然是要有大事托付。
多的也没啥可想了,宁尘敲开吴少陵当铺的门,头柜引他往里一走,却见原本那些摆在柜后的摆设都收没了,乍一看这屋里空空荡荡,就跟要逃荒似的。
吴少陵正趴在桌上画着什么,瓶瓶罐罐摆满了台面。他见宁尘进来,也不先打招呼,只掏出一锭金子交在头柜手里。
“老秦,你回吧。铺子关两个月的张。”
那头柜老秦也是早已知道这安排的样子,收了金子叹口气:“大少,你多保重。再开张时,可记得喊我。”
“走吧走吧,这边没你事儿了,磨磨唧唧的。”
赶走老秦,吴少陵随手一比:“十三,你先坐,待我画完这张。”
宁尘懒得去坐,靠过去一看,吴少陵竟是在画符。
“诶?吴少爷,你竟然是法道符修?看不出来啊!”
当世中原符法不兴,正儿八经钻研符法的也就只有茅山派一家,散修中的符修不像修行的,反倒像是做生意的。
修士们常常认为符修不擅打战,可他们出产的符箓却是人人爱用,一张符少的十几枚灵石,强的上万不止。
若施用得当,即可事半功倍。
吴少陵淡淡一笑:“嗨,雕虫小技,平时画几张赚点儿外快。”
宁尘于符法不通,但见那瓶瓶罐罐中的材料可都不是凡品,他单闻出其中一味【九幽濯心草】,一棵便得一千灵石往上了。
“你这当铺小老板,却是海水不可斗量,藏得可够深啊。”宁尘打趣道。
吴少陵随他挑逗,只换了一脸正色:“十三,托你的事,做成了没有?”
“信手拈来,万无一失。”
“那就好。他们到底将法阵藏于何处?”
宁尘深夜潜入,凭巽风邪体和阿翎现教的些许影遁窍门,玩那些守备就跟撒泡尿一样简单。
他本无头绪,正打算花上两个晚上一层一层细细排查线索,神念却无意中扫到了一个楚妃墨。
若不是她在湖中被擒,宁尘恐怕还要寻上半天。
任天麒在湖里派人埋伏这件事将宁尘点醒,人若不是早有念想,凭任天麒这种胡乱蹭上去的法道修士,恐怕也想不出这种法子。
于是宁尘趁无人时潜入水下,还真叫他找着了。那湖底没有泥沙,只有平平坦坦铺得石板,石板上镌刻了硕大一副法阵,正是吴少陵叫他修的。
因有楚妃墨在殚见阁作妖,宁尘也不敢现在乱动,万一她抓住什么机会闹腾起来,任天麒激发阵法,自己这活儿可就暴露了。
于是他重新跟去,等任天麒折腾满意回去歇息了,这才作个老好人,投出匕首放了楚妃墨。
他原本打算改了阵法就去帮楚妃墨祛毒,谁知道那小妮儿自己出溜溜跑的那叫一个快,好不容易才追上去把她办了个妥帖。
其实要是把看家灵药拿出几枚,也能给她解了药毒。可宁尘才不吃这个亏,楚妃墨毕竟也是沉鱼落雁,他正好也收点儿好处。
宁尘随口与吴少陵交代几句,自然不可能将楚妃墨的事儿到处乱说就是了。
吴少陵听了连连点头:“十三真是机敏,我这些年想破脑袋,却也不知那阵藏在何处。你是怎么想到的?”
宁尘做个鬼脸:“咨询费二十万灵石,拿来就告诉你。”
吴少陵哈哈大笑:“白搭,我已经把那钱给别人啦。”
宁尘本想多句嘴问问那玉匠女子是何许人也,想想又不愿节外生枝,于是作罢。
“哎,我帮你的事儿办妥了,我和寒溟璃水宫的事,你什么时候给我拉线啊?”
“说到做到。十三,你先在铜林镇盘桓几日,等我把手头这事儿尾巴结了,就带你上寒溟璃水宫走后门。”
宁尘鼻子一哼:“你要是蒙我,我可真扇你大耳帖子啊!”
吴少陵也不多言,只抬手向门外一请。宁尘拿手指头在他鼻子头点指几下,甩着袖子走了。
……………………
目送着来客离去,吴少陵关上铺门,信步转回几案坐下。他定气凝神,如先前一般全神贯注画起符来。
这一日他再没做别的事,晚上弄了一桌好酒好菜,在屋里自斟自饮吃了个痛快,早早睡下。
第二天清晨,吴少陵点数了所有符箓纳入戒中,从榻边暗格取出一对长刀系在腰间,孤身一人向八平城飞去。
吴少陵在八平城客栈开了一间房,于房中运气修整直到时值黄昏,这才又重新上路,飞向殚见阁。
他披了一件大氅在身,左右整饬了一番做好万全准备,这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殚见阁正门。
门口凝心期两名守卫见他到此,连忙上前迎去:“吴大少大驾光临,可是寻我们阁主有事。”
吴少陵面沉似水,手腕一抖,双刀出鞘,两颗人头飞出三丈,腔子里血喷如泉。
他目不斜视,跨过大门直往里行去。未走两步,又有一守卫看到他,躬身招呼。
“吴少爷来了?咦?您身上这怎么有血?伤着哪儿了?”
不等他回过神,吴少陵抬手一刀,劈在他脑瓜正中,死尸倒地。
远处一个婢女瞥见这边情形,尖叫出声,引动院中骚动起来。
吴少陵也不再收刀遮掩,直奔中庭,途中又遇两名卫士,被他抓住惊愕之机劈伤一个,另一个赶忙聚气应敌,
他本以为吴少陵筑基修为,随便就能制住,殊不料一对长刀翻飞,五招之下便被破去护体真气削去一臂,摔在地上连声求饶。
吴少陵面无表情,矮身送了一刀给他升天,大踏步走到中庭往日设宴之处。
任天麒闻得一片呼喝,已率人冲了出来,一眼见吴少陵身披大氅,双手纵刀,满身血花遍开,不由得也是愣了。
“吴大少……你……你……”
吴少陵默默无语,只默默点数人头。
三十名筑基跃在周遭房梁之上,十六名凝心期结成扇形挡在前面,任天麒身后又伴三名金丹。
吴少陵心中算了一算,露出一抹释怀微笑。
“任阁主,吴某今日前来,借你一件东西。”
任天麒沉默半晌,他对吴少陵本也有不少防备,如今见他图穷匕见,也咯咯笑起来:“你莫不是想说,是来借我性命的?”
他声音讥诮,仿佛在说一桩笑话。毕竟吴少陵筑基期修为众人皆知,独自跑来放这等狂话,如何不好笑?
吴少陵双肩一展真气鼓动,身上大氅飞去一边,露出全身上下百十张符箓,从肩到脚贴得密密麻麻。
他一身明黄色符纸随风猎猎作响,符上勾画龙飞凤舞,朱笔如血,红的刺人眼眸。
在场人哪怕知道他修为不高,看到这等场面也不禁背后生寒。
任天麒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刚要抬手发号施令,但见吴少陵右手倒提长刀,腾出二指,夹了一枚玉符在脸前一横,沉声念道:
“㸐!!”
指间符纸化作飞灰,周围屋脊上烈焰骤然暴起,屋舍焚塌,数十名筑基期守卫眨眼变作一团火炬,嚎叫着从上面摔将下来。
只闻得焦臭四溢,惨叫声此即彼伏,竟无一人敢上前施救。
所有人眼睛都盯着吴少陵不敢乱动,都不知他是何时将爆炎符布在周围,亦不知自己脚下是否也暗藏杀机,纷纷纵起护身法术严阵以待。
任天麒毕竟才智过人,他临危不乱,眯起眼睛朗声道:“好个吴大少,这些年次次来我处饮宴,怕是一点一点将爆炎符布在院中的吧?你谋划如此之深,所为何事?”
吴少陵嗤笑一声:“心知肚明,何必惺惺作态。”
任天麒嘴角抽了两抽:“你先前在寒溟璃水宫上蹿下跳,这才被废去修为,金丹都没了。如今还要死咬不放,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吴少陵淡淡道:“我年少轻狂,以为天道昭昭,邪不压正,于是强自出头。不仅事情未成,还搭上了自己修为。不过那一回总算也教得我看清人心墨染,弄权者又是如何环环相护。与其盼别
人主持公道,不如自己变成公道!”
一句话说完,吴少陵周身百十张符箓同时燃起,手中两把长刀猛地一抖,迈步冲阵。
殚见阁守备都是武道修士,十六名凝心期一拥而上,几名剑修飞剑齐出,其余武修逼近身周意图绊住吴少陵手脚。
第一名刀修首当其冲,手中利刃真气凝聚,去接吴少陵长刀。他算好七八种后招,不说能否伤他,至少也缠得他一时了。
不料吴少陵手起刀落,那人接得又实,硬生生将他刀身劈成两截,正剁在脖颈上。
这一刀干净利索,杀人如切豆腐,周遭卫士都愣在当场。
不及他们先动,吴少陵便如龙游大海,在人群中急遁穿梭、腾挪转移,留下身后血浆飞飚。
任天麒起初只是下意识觉得,吴少陵能弄出这么多符箓,定是些垃圾货色。
此时见事态不对,连忙运使目力看清符上勾画,不由得心血上涌,头皮发麻。
罡身符、罡意符、破气符、破神符、破战符、隰符、䍕符、亓符、亟符、百蜕金蝉符、太初噬心符、启合呪顺符、玄甲无影符……吴少陵这么个用法,倾家荡产还在其次,他元神又如何受得
住如此强激?
吴少陵攻得极猛,眨眼间武修损折过半,任天麒大声喝令,教剩余几个武修缩在剑修身前只管防御,他自己则当机立断,率三名金丹往里院闪去。
凝心期剑修御剑只能一击一回,尚做不到随心所使,武修一退,光那几枚直来直去的飞剑已拦不住吴少陵。
他腾身起跃,闪过两枚飞剑,紧追任天麒不放。
待他冲至里面宽阔处,任天麒已带另外三名金丹摆开接敌阵势。
吴少陵毫不犹豫,直扑上前,一名金丹风修率先拦在路上,一击疾风旋流向吴少陵罩去。
吴少陵祭出一枚不动如山符贴在额上,气沉丹田,金丹期玄风割过,只破了几层油皮。
那金丹万没想到自己全力一招竟没缓下他半分,措手不及被他在身上剁了一刀,捂着伤处急退二十步。
任天麒再按耐不住,先前迈出一步:“吴少陵,今日叫你知道,殚见阁不是随便让人拿捏的!”
吴少陵一步步向他走去,哼笑道:“哦?那怎么叫一个筑基期给欺负了?”
任天麒合掌掐诀,殚见阁地面猛地一震,浩荡真气蓬勃而起,浩瀚如海,往庭院中心齐聚而来。
这股真气入体,足叫任天麒摸到元婴期气海的门槛。他刚要放几句狠话,突然发现那具灵无廻阵聚来的真气竟一股脑向吴少陵涌了过去。
他面目失色,高叫道:“你、你什么时候改了我法阵?!”
吴少陵筑基期气海薄弱,那本来是给金丹期准备的阵法加之他身,经脉欲裂热血翻涌。
吴少陵全身剧颤,几乎吐出血来,又拍了两枚定气符在身上,堪堪稳住境界。
他原本只怕自己凭借一身符甲逼不出殚见阁压箱底的具灵无廻阵,如今任天麒被吓得用出底牌,他已拿定了七八分胜算。
不给喘息之机,吴少陵箭步而上,任天麒与另外两名金丹如惊弓之鸟,都往侧边去躲,恰露出后面吃了一刀的那倒霉鬼。
他不及反应,吴少陵刀气足涨出丈余,将他一刀两断。
任天麒惊惧之下也顾不上别的了,只大声叫道:“老祖!!老祖!!”
吴少陵脑中电光石火,使出全力直取任天麒所在,他手中刀虹暴涨,照准任天麒后心劈去。
任天麒双手一翻套上铁掌,回身凝气接招,他空手入刃,硬生生搅碎吴少陵刀虹,立起指尖一道震心指点向吴少陵心口。
吴少陵团身闪避,再欺而上,瞬息间两人已过了五六招。
任天麒武修招式不弱,可真气却抵不过具灵无廻阵加持的吴少陵,乒乓几下铁掌套已隐隐开裂。
吴少陵手腕兜转,接连几刀劈在任天麒身上,任天麒虽护体罡气尚硬,见血而未伤骨,却已然再抵挡不住,露出头颈间恁大的破绽出来。
一股磅礴气息已从殚见阁后院深处升起。吴少陵心中发沉,却还是硬咬着牙再出一刀。
那刀没能走到一半,吴少陵已从余光望见有十数道金光暴起。
他提前有心防备,若是即刻躲闪还来得及,可心中不知怎地一片澄净,刀势再不停留,只图以命换命。
可是来不及了,金色气剑组成的剑阵罩住吴少陵身周三丈方圆,轰得一声将他砸在地上。
吴少陵勉强用罡气护住要害,浑身上下被气剑刺的鲜血淋漓。他跪伏于地以刀驻身,腿伤的极重,一时却是站不起来了。
一名青须老者从后面院子的门洞里缓步走出,任天麒狼狈鼠窜至其身前,哆哆嗦嗦跪下了下去。
老者负手而立,只把目光落在吴少陵身上,看也不看任天麒一眼,嘴里道:“真是废物,堂堂金丹,被一个筑基逼到这个地步。”
任天麒跪在那大气不敢喘一下,吴少陵试了几次没站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笑容。
“任长老,怎地有雅兴从寒溟璃水宫屈尊来我们黎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啦?”
老者全不应声,吩咐任天麒道:“挖地三尺,把他留的蛛丝马迹都拔干净了,再出岔子,我可不保你。”
说着话,老者并指成剑抬起手来,往吴少陵眉心指去。
吴少陵千算百算,只没料到任天麒家中的元婴老祖竟恰好在今日下山,他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天,闭目待死。
“慢着慢着慢着!!剑下留人——”
突然间,一个人嗷嗷叫着从旁边墙头上跳了下来,蹬蹬蹬几步直奔吴少陵而去。
老者心道那应是吴少陵同伙,意图一网打尽,于是权且停手。
而周围守卫早叫吴少陵杀的心惊胆战,一时间畏缩不前,任凭那人毫无阻碍跑到了吴少陵身边。
吴少陵扭头去看,见是辰州来的独孤十三,不禁得胸中一凛,也不知是该喜该忧。
十三三两步蹦到他身边,薅着脖领子给他一顿摇:“你他娘这是来玩儿命的啊!是不是压根就没想给我办事儿!”
吴少陵身上还滋滋冒血呢,叫他拽着一晃不免全身作痛,他苦笑道:“机关算尽,却没料到人家早早叫了一个元婴过来……”
任天麒闻言狞笑一声:“吴少陵,老祖恰逢今日来收取贡物,正叫你撞上,岂不是天要亡你!”
他话没说完,老者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口无遮拦!”
任天麒那脸立刻肿了起来,再不敢多说半句。
吴少陵不去理会那边,只对十三缓声道:“你不是想要挂一条寒溟璃水宫的线儿吗?你眼前这位,乃是寒溟璃水宫招贤堂长老,任元圣。你把我交之与他处置,便能搭上话了。”
少年拧着鼻子:“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跟我玩激将法?俺可不吃这一套!”
他说着话,手上却给吴少陵输去一股暖洋洋的真气,让他恢复了不少气力。
任元圣见他二人说话云山雾罩,忍不住喝到:“你是何人?若是与他一伙儿的,休怪老朽手不容情了。”
谁知少年面不改色道:“大爷,您等会儿,我先跟他说两句。”
任元圣心有城府,此时见对面少年口舌轻浮,他嘴上虽不多说什么,心中却早打定主意,不管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最后断不会叫他活着出去。
吴少陵心一横:“十三,既然不与他们合污,那便与我将他们都杀了,你道如何?”
少年面色稍缓,摸着下巴道:“吴大少,你豪言壮语,舍身取义,倒是令人佩服,我看呐,以后得叫你一声公道哥。”
吴少陵闻言便知,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偷偷在暗处看着。此时他也不愿多说废话,只问:“你上是不上?”
“你还背着我的债呢,总不能放你死在这儿。可要我动手,起码得给个理由吧。”
吴少陵眉毛一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用孩子炼药。”
少年微微点头:“有证据吗?”
“我若有证据,也不会被废掉修为,更不用凭一己之力来踏破山门了。”
少年抬手打了个响指:“有理。动手。”
话音一落,刀已出鞘,少年直扑任元圣而去,一股旋风爆体而出。
任元圣精神一振,御风而起疾行闪避。
两人一前一后,眨眼间腾挪出几十丈距离,凌空接战。
吴少陵见他当机立断一身豪气,也是全身再生气力,站起身长啸一声,提刀向任天麒走去。
灵觉期修为,想力扛元婴哪有那么容易。
可吴少陵此番孤注一掷,能有人帮他牵住任元圣已是天赐良机。
这一战最后是死是活,他是全然不往心上去了。
任天麒见他伤重,身上符箓也几近焚尽,长了不少胆子出来,两手一挥:“上上上!都给我上!!”
具灵无廻阵给的真气已被耗去大半,吴少陵不再铺张,一步一个脚印,迎着拥来的众人数刀连斩。
残余七八几名凝心期原以为他力竭在即,动作上鲁莽些的,都被他一刀剁翻在地。
剩下两个金丹跟着任天麒占了不少便宜,吃人嘴短,现在叫任天麒催促的急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围上来乱打。
他们以多打少,怕伤到自己人,也不敢用大法力攻伐,可金丹期毕竟比凝心期强得多了,吴少陵受伤不轻,叫他们缠上一时,左右支拙,被连拍两掌在背上,胸中一甜吐出血来。
任天麒见他呕血,心中稍安,忍不住站在人后大声嘲笑道:“吴少陵,你现在跪地求饶,我便要老祖饶你一命!!”
他话刚出口,只觉得脑后嘶起一抹凉风。
任天麒后背发麻,连忙偏头去闪,一柄利剑擦着脖子就划了过去,他颈上鲜血狂喷,捂着伤处急忙向前跃出躲闪。
往后一看,竟是楚妃墨暗中袭来。
脖子上血流如泉,饶是金丹修为也支撑不住。
任天麒连忙运气止住血浆喷流,哑哑呼喝求救。
一名金丹急忙回身相救,吴少陵压力骤减,勉强止住颓势。
楚妃墨先前恨意难平,又惮于任天麒淫威,一时不知是进是退,便一直在周围徘徊。
今夜突见殚见院烈焰腾起,把心一横再次潜入进来。
她蛰伏许久,终于一击重伤任天麒
她见那金丹逼上前来,不敢恋战,只能退去游走,给任天麒留下了运气疗伤的时间。
任天麒盘膝坐地,嘴上还不忘恨恨道:“小贱人!还敢回来!这回叫我抓住,非把你玩成废人不可……”
突然,地面剧震,后院一阵狂风袭来,庭中树木在风中一阵乱摇,引得众人动作都慢下来,纷纷向任元圣方向去看。
任天麒以为老祖已然把那半路横插一腿的小子灭了,忍不住得意洋洋笑了两声。
没想到从后面走出来的竟是那名少年,他身后跟了一名黑衣黑发女子。
她黑巾覆面,一身凛冽,手中正提着任元圣的脑袋。
那人头紫府中央穿了一个大洞,都没来得及元婴飞遁便已命丧黄泉。
一盏茶的功夫,家中元婴老祖叫人杀了……在场之人无不心神俱震,吴少陵惊喜之下反应最快,抓住空隙将身前那名金丹几刀拿下。
任天麒哇呀一声怪叫,也不顾脖颈重伤,脚下一跺腾空而起。
剩下那名金丹也回过神来,急忙夺路奔逃。
楚妃墨见任天麒要跑,急的不行,猛冲几步见追之不上,用力将手中利剑掷了出去。任天麒回身一脚将她那剑踹飞,鼓动全身真气急驰而走。
少年站在那巍然不动,只朝身后黑衣女卫将头一撇,那女卫化作一道黑影向任天麒逃走方向追去。
吴少陵已精疲力竭坐倒在地,急忙喊道:“留他活口!”
宁尘朝他一咧嘴:“真能支使人啊。”
那边厢一声惨叫,黑衣女卫很快从黑暗中现身。任天麒双腿齐断,像扇猪肉似的被她拎了回来,随手掷在地上。
少年又道:“阿翎,把那金丹也抓回来。”
他说着话,又拿眼去看吴少陵的意思。吴少陵将头一摇:“直接杀。”
宁尘掏了枚增补气血的丹药,说了声“张嘴”,给吴少陵扔进了口中。吴少陵运气两个周天,内伤稍稍稳了下来。
“十三,你如何杀得了那任元圣?他可是元婴修为……”
宁尘嘿笑一声:“我身边藏的也是元婴呗,趁其不备一招拿下的事儿。”
吴少陵长叹一声:“唉……早知如此,求你来把他们办了就是……我何苦来搏命……”
宁尘心中微动,过去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老吴,若不是看你光明磊落、视死如归,我又怎么能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跳出来管这闲事……”
吴少陵之前不过只说了两句话,少年便随他一同捅破了天。
这小子决定之干脆、行事之仗义,着实已叫吴少陵意气深惜。
两人彼此相望,都呵呵笑起来。
另一边楚妃墨冲去捡了自己剑回来,抬手就去劈地上的任天麒。宁尘赶忙抬手挡下,慢悠悠道:“你咋回事儿?没听见吴大少吩咐留活口吗?”
楚妃墨怒火攻心,也不说话,连刺几剑过去,都被少年拦住。她刚要开口骂人,吴少陵已踉踉跄跄凑过来挡在了任天麒前面。
“楚楚姑娘莫急一时,且让我问上几句。”
楚妃墨挣不过宁尘,勉强作罢,只在旁边狠狠盯着宁尘一个劲儿看。
吴少陵俯下身去,望着面目狰狞的任天麒,缓声道:“把密室位置说出来,留你一条命。”
任天麒捂着脖子哑着嗓子:“少他妈说好听的!我若讲了哪还有命在!?你们、你们杀了寒溟璃水宫长老!这可是滔天大祸!”
“哈哈,最喜欢这等嘴硬的。”宁尘双臂一挥祭出十八绝剑,从上到下直把任天麒全身插了个满。
当初他出逃皇寂宗天牢,可没忘了把这套好东西顺走。
任天麒躺在地上杀猪一样嚎叫,那绝剑剑气侵袭十八处关要大脉,他向来娇生惯养,哪受得住这刑罚,鼻涕眼泪口水留了一地,不出一会儿功夫就报了密室位置。
宁尘吩咐阿翎看住他,随吴少陵一起去后院寻那密室。他看着吴少陵一瘸一拐的背影,忍不住道:“老吴,你还行不行?”
吴少陵横鼻子竖眼扭过头来:“你才比我小几岁啊,就老吴老吴的,真给我叫老了。”
宁尘见他中气颇足,奇怪道:“先不说乱用的那一大堆符箓,你这筑基期的小身板,抗下那具灵无廻阵竟也无事?”
吴少陵咳嗽两声:“怎么能叫没事哇!我这全身都快散架了,好歹死不了就是了。也亏着以前是金丹期,气海废了,神识和身子骨还勉强够使……”
“你原来是寒溟璃水宫弟子?他们就是为了殚见阁的事废了你修为?”
吴少陵向来不爱再提这些陈年往事,可宁尘终究替他了结了这盘桓十年的执念,唯一能一吐块垒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我这人向来随遇而安,偏生这件事上钻了牛角尖,这一钻还拔不出来了……我当初将殚见阁祸害孩子的事报到上头去,结果石沉大海。我也是有点儿轴,心说这还没有能讲道理的地方了?
事情越闹越大,最后被人摆了一道,闯下大祸,这不就倒霉了。”
他说得轻巧,可宁尘知道,吴少陵卧薪尝胆一忍就是十年,十年光阴都没把他磨平,依旧单枪匹马独闯敌营,可见其意之坚天下罕有。
宁尘自忖若是换了自己,恐怕早已心灰意冷,枯了残生了。
他叹口气,轻声道:“老吴,你是好样的。”
吴少陵摇摇头:“你若见了我看见的,也是一般。”
两人说话间已寻到任天麒书房,他们在地板上敲遍,轻松找了那地窖密室入口出来。
宁尘吴少陵一前一后从那黝黑黑楼梯走下去,入得地下十几丈深,面前堵了一面铁门。
宁尘一脚将门踹开,里面虽不透风,但却是灯火通明。
这房间异常宽敞,中间地上布着一道法阵,其阵势笔触妖邪诡异,绝非中原常见之法。
法阵中央有一三尺高的石台,中间凹陷,似是有一池蓝汪汪的灵液蓄在其中。
他又往里走了两步,抬头忽然望见那法阵之上竟悬着八枚人头。
他心下发颤,定睛观瞧,那人头都是十岁上下的小孩子面貌。
他们小小一颗脑袋,下面还连着两寸的颈骨,被丝线从顶上挂下来,正应得下面几处阵眼。
再往四周一看,那墙边架子上,密密麻麻排着全都是琉璃罐,每一个罐子里都装一个小孩的头颅。
他们似是受到惊动,齐齐睁开眼睛,呆呆向宁尘看过来。
宁尘腿脚发僵,后脊都凉了。他眼睁睁看着那罐子里的男孩女孩一个个张了嘴,对着自己发出声音。
“哥哥……”
“哥哥……”
“哥哥……”
那声音如窸窸窣窣的虫蚁一般往宁尘耳朵里钻来,他心神剧震,全身发麻,腹中一阵发紧,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宁尘猛喘两口气,瞪着一双红眼抬头去看吴少陵。吴少陵呆在门边没有进来,只歪着头在那里站着咬牙,已是不欲多看屋内一眼。
“看完了?”吴少陵侧着头,问宁尘道。
宁尘说不出话,只勉力“嗯……”了一声。
吴少陵祭出手中爆炎符,向深处一掷。
烈焰燃起,焦热扑面,无数双小孩子的眼睛被火焰吞没,琉璃罐一个接一个噼噼啪啪在火中烧裂。
那熊熊火光之中,又有隐隐声音再次响起。
“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吴少陵努力抬起脑袋,他望着翻腾的烈焰,眼中映着赤红色的火光,双目泪如泉涌。
他缓声开口,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做了十年的噩梦,今天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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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福倚祸兮起萧墙
浊尘寻欢录 殁藏龙门 28203 字
宁尘很久很久没有因为旁人之事而愤怒过了。
他原以为自己早看透世态炎凉,不论见着什么龌龊事儿都不会意外,可是当他眼睁睁瞧见那百十多个孩子带着最后一丝灵智被毁掉一生,那触手可及的鲜血淋淋还是激怒了他。
他与吴少陵一同离开密室走上去,来到激战过后的中庭。
两个人未发一言,只不约而同拿起刀,将那些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呻吟的修士一个一个剁了脑袋下来,连同任元圣的那颗头,在中庭整整齐齐横成一排。
任天麒趴在地上看着他们手起刀落,又有十八绝剑加身痛彻肺腑,吓得是屎尿齐流,不住在那求饶。
“你们说过饶我命的!!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答应不杀我!!”
宁尘吴少陵全不理他,只一心一意去割地上人头。
楚妃墨在旁边被他叫的心神不宁,生怕宁尘真的将他就这么饶了,几次想要凑过去动手,都被苏血翎以气势镇住。
同为暗修,哪怕楚妃墨挪一下步子,苏血翎都能将她的心思看个一清二楚,时刻卡在她偷袭方位的眼儿上。
再加上元婴期神识压制,楚妃墨一直没有机会造次。
吴少陵拎着沾满鲜血的长刀踱到任天麒面前,任天麒粗气猛喘,口中还待求饶,却被吴少陵打断。
“你们炼的药,是做什么用的?”
宁尘听到这话也竖起了耳朵。
他多少懂些炼丹制药的门道,但那密室中石坛上的东西却也只闻了闻味,没有一点儿头绪。
寒溟璃水宫招贤堂长老暗自炼制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什么寻常丹药。
“你先答应放了我!你先答应放我了!”任天麒事到如今,满嘴只剩下这一句。
楚妃墨立时叫道:“绝对不行!!”
宁尘扭头道:“有你什么事儿呀?现在是你说了算吗!任天麒,这话我替吴少说了,你该答什么答什么,说完话我们扭头就走,放你自生自灭。”
他回头骂楚妃墨的时候朝她挤了挤眼,姑娘半信半疑之间也没别的法子,勉强闭上了嘴。
任天麒听得宁尘给了准话,赶忙对吴少陵道:“老祖以奇法压榨童子灵魄,好炼得香膏去喂妖兽。”
吴少陵点点头,继续问:“是什么妖兽?”
“那妖兽名为岐螈,皮肤可产一种灵液,老祖延年益寿都是靠那东西,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他在哪里蓄养妖兽?总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养在横空山里。”
“就在黎州某处,可是从来没与我讲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吴少陵抬头与宁尘对视一眼,宁尘散漫着将手一摊,他常言观色是一把好手,任天麒供词也着实没有什么能指摘的。
况且任元圣已死,管他在哪里蓄养妖兽,总是祸害不了孩子们了。
任天麒哆哆嗦嗦看着两个人表情,生怕他们反悔。眼瞅着吴少陵将刀入鞘,他这才勉强松了半口气。
宁尘也不多废话,朝苏血翎一勾手指,径直往后面厢房走去。
任天麒见他俩真丢了自己不管,心中有那么一瞬间还暗笑两人心慈手软,却浑然忘了还有楚妃墨提着剑等在旁边。
楚妃墨咬着牙上前一步,狠狠一剑刺在他腿间。任天麒惨叫如枭,捂着血流如注的下体满地打滚。
“你们、你们言而无信!!啊啊啊啊啊!!”
宁尘扭头笑道:“懂不懂啥叫自生自灭啊?”
他不再往后去看,只剩下身后任天麒一声接一声的惨叫,渐渐没了声息。
吴少陵紧追了他一步:“十三,你去哪?”
宁尘朝他阴涔涔一笑:“刚才打了半天,该杀的都杀了,只是此处还有几十名婢女,难免露出口风。你不去将她们杀了,等寒溟璃水宫查下来,她们早晚把你交代了。”
吴少陵伸手挡在他前面:“这殚见阁中带修为的没一个好人,可那些婢女却是无辜。叫她们说便是了,我自有一番说辞开解。”
“凭你一张嘴就能开脱得了?”
“总得试一试,好过去伤她们性命。”
宁尘朝他一咧嘴,脚下却不停。吴少陵眉头大皱,一把拽住他胳膊:“你杀她们,又和任天麒有什么区别。”
宁尘抬手挣开他:“我也犯不着这样脏自己手,你等着瞧吧。”
去到后院,几十名婢女正挤在居所里瑟瑟发抖。
宁尘神识一罩将她们弄晕,以合欢真诀探入识海,挨个震了一番,叫她们将今晚所听所见都忘了个干净。
虽识海多少会有些损伤,但将养些日子便可完好。
他做完事情,又马不停蹄钻去各处屋舍。
吴少陵开始还以为他有什么别的计较,可宁尘只在各间屋子里一顿翻箱倒柜,连什么花瓶香盒都不放过,都收在自己戒指里。
吴少陵都看不下去了:“你至不至于,你不是挺有钱吗?”
宁尘回头朝他一个劲儿呲牙:“他妈的!蚊子腿不是肉?我二十万都叫你坑走了!”
他纵起星陨戒,在殚见阁风卷残云刮地三尺,但凡带点仙气儿的家伙什都叫他薅了个精光。
搜到最后,宁尘在一间屋中找到了一把剑一枚戒,看那剑鞘样式正是楚妃墨被人撸走的,戒指里十几枚灵石,还有一顶蒙了黑纱的斗笠,主人是谁不言自明。
待二人再回到中庭,任天麒已然被楚妃墨大卸八块。
楚妃墨手中的剑是重新买的凡物,虽灌注了真气,一顿乱砍之下剑刃都已劈豁了口。
她弯腰站在任天麒尸身之前,一手驻剑一手扶膝,身子还在不断抖动,怒火尚未泄去一半。
宁尘凑过去一看,地上那烂肉都没人模样了,不禁咂舌道:“你这是剁了馅儿,想包人肉包子啊?”
楚妃墨三五剑砍死了任天麒,满心的委屈悲愤无处可去,只能胡乱在他尸身上发泄。
可对着一个死人又能如何,她大闹一通,反倒更是焦躁烦闷。
这边厢一抬头,正看到宁尘拎着她的随身佩剑过来,楚妃墨也没多想,一步跨过去伸手就抢。
宁尘存心逗她,反手一兜闪在一边,故意斥道:“干什么?剁完馅儿就抢劫?你是十字坡孙二娘?”
楚妃墨不懂他说些什么,但见他眉梢眼角散漫轻浮,不禁想起那日叫他压在身下鱼水之欢是也是这副模样,连自己这身袍子都是他的。
楚妃墨心口发麻热潮浮面,先前她一心要决生死,未曾多想,如今定下神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与他,只好忍着噗通噗通的心跳朝他伸出掌去,勉强让声音柔上三分。
“那是我的剑。”
宁尘哈哈笑:“你说是就是?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你!无赖小贼!”
宁尘假装听不见,拿肩膀撞了撞吴少陵:“走,咱回去喝酒。”
眼见他抬腿要走,楚妃墨怒急攻心,提剑就往宁尘身上去刺。
她下意识觉得宁尘灵觉期修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刺不中的,却不料这一剑没遮没拦,噗地插进了宁尘膀子。
她心中一惊,剑尖入肉时立刻撤力,伤的倒是不深,可一朵血花还是在衣襟上绽了开来。
宁尘疼的嗷嚎一声,捂着膀子大叫:“我操!你干嘛?!”
楚妃墨一时失手,心中微微有愧,嘴上却仍硬道:“你还我东西!”
苏血翎一把捉住楚妃墨手腕,咯吱往后一拧,又施一股大力踹在腿弯,将她狠狠摔在地上按住了。
楚妃墨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挣扎,可苏血翎真气放出一丝半缕就把她压得连指头都动不了。
她气急败坏,口中叫道:“你们就只会靠修为欺负人!!”
苏血翎闻言也不回嘴,反倒松开手站起来,摆个架势朝楚妃墨勾了勾指头:“你我不用真气,叫你心服。”
楚妃墨假意在地上委顿片刻,颤悠悠撑着膝盖将身体支到一半,突然拔出腿上匕首一头撞向苏血翎。
赢是不敢想的,能在元婴身上占得一招便宜就好。
她自忖拿刀往脚腕上兜割,对方必然抬脚躲闪,自己只要抱住腿往上一掀,怎么也能给她摔个跟头。
可苏血翎是什么人,当世分神期还未有暗修出身,元婴期就是暗修的头尖尖儿。
暗修一应招式手段苏血翎已捻得烂熟,楚妃墨肩膀一晃便知要出什么招。
她动作快如闪电,还未等楚妃墨出刀,一脚已凿在她丹田上。
楚妃墨是从低矮身位暴起,视线受阻,等看清来脚时气脉已被踹散,哪怕想耍赖提气应对都来不及了。
她拼着余力想抓住苏血翎的腰厮打一番,后颈却被对方抚掌一压,紧接着一股大力箍在脖子上,登时眼前一黑。
苏血翎最擅短打身法,捉个破绽便游在楚妃墨身后,双手兜住喉咙一锁,那还不随便就给她掐晕过去。
俩姑娘打得快,宁尘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苏血翎也不给宁尘说话的机会,拦腰勾着昏迷的楚妃墨腾空而起,没多一会儿自己一个人飞了回来。
宁尘抄着手在原地瞪着她:“人呢?”
苏血翎目中光冷:“五里外,挂树上去了。”
宁尘走到她身边,在苏血翎屁股上“啪!”扇了一巴掌。
苏血翎“呀”的一声惊叫,捂着屁股跳到一边。
想到吴少陵还在旁边看着,耳朵根顿时红了。
宁尘在她鼻尖前点指几下,苏血翎垂眉低目,不敢看他。
刚才宁尘叫楚妃墨捅了一剑,可不是疏忽大意。
他有苏血翎在身边护着,根本想不到会叫一个凝心期得了手。
楚妃墨真能捅到他,还不是因为阿翎故意不出手相拦。
自己这体质,哪怕被扎个百千下也能活蹦乱跳,阿翎自然是知道的。
她放任楚妃墨得手,正是要借这由头欺负人家。
同为暗修,苏血翎眼里的楚妃墨是怎么看怎么讨厌,打起来也如同白额虎揍矮脚猫,三两下就拍地上去了。
宁尘起先还纳闷,等看着苏血翎把人抗走扔了才琢磨过味儿来。他心下暗暗发笑,觉得阿翎此举异常可爱,却也假模假样教训了她一巴掌。
吴少陵在旁边看得发愣。
他知道,这元婴期女子之前应是从暗中突然发难,但她能在一两招内取了寒溟璃水宫长老的性命,实在是有些吓人了。
这么一个大修,叫眼前儿少年扇了屁股都不敢言语,吴少陵脑子都不够转了。
“十三,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
宁尘点点头,又望了望院中排摆的人头:“如今寒溟璃水宫折了一名长老,这事儿已然闹大,还不知该如何收场。你总不会你决意与他们抵命吧?”
吴少陵风轻云淡将手一摆:“瞧你说的,这一朝功成,还不赶紧高高兴兴过日子,抵什么命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你想将事情闹大,就不该烧那密室。”
“爆炎符引些凡火,烧不坏里面的法器。倘若密室里摆得板板正正,说不定人家还觉得是在栽赃陷害;这样一烧,就只会是殚见阁情急之下想要销毁证据!寒溟璃水宫太大,难免蕴藏几个奸
佞,可这门派却也不是什么邪魔外道。任元圣一死,与他连枝错叶的那些家伙必然吓得闷头龟缩,宫里只要派人来查,应该会水落石出。”
宁尘沉吟片刻:“若是没能水落石出呢?”
吴少陵嘴角一咧:“反正老子命长,大不了再耗上十年,叫他们好看!”
宁尘把胳膊在他肩膀上一搭:“你命长,还不是得亏了我?”
吴少陵摇头晃脑,酸文假醋道:“此可谓‘灵猴偷得生死簿,不叫天地负刍狗。’”
“你他妈才是猴子!”
二人齐声大笑,留了殚见阁残垣断壁在身后,拂袖沓去。
……………………
回了铜林镇,吴少陵体力不支隐伤复发,那具灵无廻阵在金丹级别也算颇有些威力,损耗吴少陵气血不说,经脉也多有暗伤。
宁尘干脆好人做到底,叫吴少陵升起院中防护阵法,好好助他运功调息了一番。
吴少陵要是个娘们儿,宁尘合欢真诀只需转个圈下来就能给他调理清楚。
可谁叫他是个大老爷们儿呢,宁尘用不出真功夫,正经调气手段几乎两眼一抹黑,只能笨手笨脚给他慢慢整饬。
好在是吴少陵底子铁,伤的也不重,大半天下来总算去了隐忧,静养些日子怎么都生龙活虎了。
吴少陵精神见好,宁尘却累得头热耳乏,干脆就在吴少陵这里住下,院里找了个偏房,往里一钻蒙头大睡。
睡到晚上,吴少陵来敲门。宁尘探头一看,月过屋脊,院子中间已摆了一桌上好酒宴,只等宁尘入席了。
宁尘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在桌边坐了。吴少陵给他斟满酒,扬杯道:“宁尘,你帮我了却了执念,我敬你一杯。”
宁尘闻听他语中赤诚,也郑重起来与他碰了一下杯,送酒入口。可酒才喝了一半,他噗嗤一口喷了出来,差点没给吴少陵浇成落汤鸡。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吴少陵嘿嘿一笑:“宁尘!哈哈,只不过试你一试,没成想还真叫我猜着了!”
宁尘脸都绿了:“这他妈也能猜到?!”
被人将身份捅破,原本宁尘该当如临大敌。
可吴少陵为人他已看了个通透,又开诚布公把话说明,想来不会对自己不利,宁尘就是想担忧也担忧不起来了。
吴少陵也不怕他杀人灭口,老神在在坐了,又给两人杯中重新倒满酒。
“独孤十三……这化名也够炸眼的,你咋想的取这么一名儿哇。”
“你管得着吗!”宁尘方才一时松懈,叫他诈出真名,现在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先交代,怎么猜出来的!”
吴少陵笑得跟捡了钱袋儿的贼一样:“柳七娘手底下都是姑娘,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别人许是不知,但我却听七娘讲过,潇湘楼似是从合欢宗分出来的。前一阵合欢宗一事闹得
沸沸扬扬,逃了一个元婴期暗修苏血翎,恰好就卖在潇湘楼处。通缉令上名字一对,除了她就一个宁尘,那不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咯?”
宁尘起先没觉得如何,听吴少陵这般一解,反倒心有些发沉。
能将这点蛛丝马迹牵在一起,实非常人力能所及,但不知道吴少陵思忖的这般详尽,会不会横生什么枝节出来。
宁尘若真下定狠心要断掉这条疏漏尾巴,杀人灭口也未必不是囊中之策……毕竟身后还有他那些姑娘不是,露出一条线儿不知要牵累多少人。
然而还不等宁尘生出什么想法,吴少陵已掏出刀来啪嚓拍在了桌上。
“宁尘,你念头通达正气在胸,拔刀平路之时更是当仁不让,我吴少陵难逢知己,意与你歃血结义,你愿不愿意?”
宁尘三世为人,本已见惯冷暖人情。浑没想到吴少陵三两句话一撂,竟被激起胸中滚滚热血。
吴大少爷提着左右两把长刀独闯敌营时,宁尘在树上可看得真真儿的,若说心中不佩服那是不可能的。
生死处见真心,两人相识不过三日,实是比胡乱厮混十几年的酒肉朋友都交得深了。
宁尘一咬牙一跺脚,杯子往桌上一顿:“他妈的!放血!”
吴少陵哈哈大笑,手指在刀尖一抹,振血入杯,嘴里却道:“哪儿就放血啊,说的跟杀猪似的。”
解了深仇大恨,吴少陵再没一点文酸客套,正合得宁尘脾气。两人齐饮血酒入喉,四目相对,眼中带光,都觉得胸中似有万马奔腾。
吴少陵按下一腔热血,抬手抄住宁尘的腕子,目露狡黠,口中深情道:“二弟!”
宁尘腮帮子都耷拉了:“你大爷的……叫的就跟我长在你裤裆里似的……我来你这破铜林镇没干别的,净被你占便宜了!”
“那叫你老二好了!”
“那他妈不是一样!”
“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少废话,我修为高,我当老大!以后你是吴老二。”
“你这就没轻没重了,回头我若功力大进,难道还要重新排辈儿?是不是还得来个年度辈分考核?”
“你都废成这熊样了,咋功力大进?”
“你琢磨琢磨,你在人前自报家门排行十三,然后我吴老二还叫你大哥!人家还以为咱这一窝都是爹娘脑瓜子放炮放出来的。”
宁尘向来也算是伶牙俐齿,可吴少陵做了十年当铺掌柜,那张嘴乍一看似是没油儿,实则那话中字缝都攒着暗劲儿呢。
宁尘说话能气死人,吴少陵说话却能叫人卸了膀子使不出力气。
两人撕巴半天,排资论辈最后还是以吴少陵大获全胜告终。
苏血翎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笑道:“你二人若合伙与人斗嘴,怕是三十二个媒婆加起来也赢不了。”
宁尘听得直嘬牙花子:“你这都拿什么当数量单位呢!”
三人笑罢一时,吴少陵正了正色,肃声道:“宁尘,以后我还是叫你十三。你身负大难,自然要小心暴露。弟妹,你以后需得小心隐藏修为,世上难免也有旁人能堪破那些关节。”
他一句弟妹说出来,苏血翎可懵了,连忙低头道:“阿翎只是主君影卫,不敢僭越。”
宁尘见她这样说心中不忍,立刻接话道:“老吴叫的对,就是弟妹,只不过弟妹有点儿多,哈哈哈哈……”
吴少陵眼珠子放光:“有点儿多是多多啊?”
宁尘面露得色,贼兮兮压下声音道:“少说十个八个。”
吴少陵听的直咂嘴:“真好哇!你们合欢宗果然有双修秘法是不是?教教我教教我!”
“嗨,不是我藏私,非天赋异禀者学不了。”
吴少陵翻个白眼:“看把你嘚瑟的!”
宁尘喝了口酒,叹口气道:“咱哥俩说话也甭藏着掖着,你吴大少就不担心我这通缉犯给你惹麻烦?”
“我又不上街敲锣打鼓,怕的什么。万一你有一天被抓了,我翻脸不认人不就完了。朋友是干什么的,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吴少陵胡言乱语嬉笑怒骂之间,却被宁尘听出来隐有痛楚。
不难想,他那档子事儿里,曾也应该是叫宗内好友出卖过的。
十年磨砺,虽彻悟得干净,难免也要留下三两道疤。
宁尘硬着嗓子接道:“我合欢宗就是你说的这般,宗主被近人在背后捅了刀子,没处说理。”
“嗯,我能猜出来。无非是浩天宗那羽化老怪憋疯了,才布置下那大网来诬赖你们。”
吴少陵能猜到他身份,这些旁带的错综复杂自然也看得清楚,宁尘倒是不奇怪,只是感叹道:“唉,你说这些名门大派,个顶个的纳垢藏污,这修行界还能有好?”
吴少陵轻轻在杯中抿了一口,悠声道:“起初,都是好的。修着修着,就坏了。”
宁尘眉头一挑:“此话怎讲?”
“且不用往上说,单就那筑基凝心期的修士,放在寻常百姓的市镇里,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再等铸就金丹,寿数延到二百年上,那当真就有点儿俾睨天下的感觉了,凡人俗胎已如蝼蚁,通天
大道即在眼前。可是金丹修士能蕴育元婴的,二十存一,剩下的也不得不自待寿终。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才会发觉自己和凡人无异。元婴修士又何尝不是如此,性子刚正些的,死之前拼
力一冲,也算还剩得些血性;大多则是破境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眼看要死了,急情之下脱张人皮又算得了什么?我能五六百年不死,又凭什么现在要死?到了羽化期,心中也无非
是我已活了一两千年,飞升既在眼前,这世上还有不能干的事儿?在他们眼里,寿数就是机会,没了寿数,什么都没了。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他说的道理,宁尘虽没想的这般通透,心中隐约也是清楚的,只是他仍然忍不住问:“那在你看,干脆别修了。”
吴少陵摇摇头:“不,修行不是问题,坏就坏在飞升上。飞升是天道给我们画的一个大梦,裹住了所有人在里面。金丹灵觉,梦做得浅些,多少还容易醒;元婴之后只会觉得一场幻梦成真在
即,拼了命也要往里去扎。看得见摸不着,馋也把人馋死。都说金丹成仙,凡人见了都要道一声仙师,其实骨子里尽是贪欲执念,俗得不能再俗。”
宁尘叹气,也就只有吴少陵摸得天机而又修为被废,才能悟得这些道理。就算是自己,也还不是借着合欢法纲之利,做着飞升大梦吗?
“吴大少,这也没什么好指摘的。修行飞升,本就是亿万中无一的机缘,踏入修行一途之时,大家难道不知道?机会渺茫又怎样,这不仅是长生,也是功业呀。”
吴少陵笑起来,那笑容中颇有些意味深长。
“尘哥儿,你有没有想过,自始至终,这世间或许压根就没人飞升过?”
宁尘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你这可就有点儿不着调了。要知道,史上可不仅仅只飞升了一个呀。若只有一个,那还多少有些存疑,都飞了五个了,你跟我说都是编的?远了不说,上一个飞
升的可正好是我家老祖呢!”
他借着酒劲儿,差点没把合欢法纲的机密说秃噜嘴。
吴少陵人品没的说,两人如今又义结金兰,可宁尘还是不敢将此等的机密随便倒出来。
且不说吴少陵会不会说漏嘴,单是把这么重的分量憋着在肚子里,就能将人心累得够呛。
想来想去,宁尘还是先将自己嘴把住了。
吴少陵说到此题,兴致更甚,他捉着酒壶猛灌两口,将身子往前一探。
“我自己琢磨了这么一个道理——修行界,没有史书,只有故事!心思放在修史上的人,自然没功夫修行,撑死活个百八十年的。一个寿数千年的分神期,能笑看他们将典籍传上十几代人,
然后大笔一挥都给他们改了。真要矫情起来,人家一拍胸脯,说句“当时我就在那儿”,你这史书咋修?活得越久的修士,故事就编的越符合他们心意,能有几句真话呀。”
宁尘咂舌道:“寻常小事也就罢了,飞升这种惊天动地的事儿,也能编?”
吴少陵越说越来劲,将手一挥:“凭什么不能?羽化期的也怕呀,自己忙活半天,到头落得一场空,自己就把自己哄得坚信不疑,非得把这事儿坐实了不行。都说是飞升时有七彩宏光从天上
罩下来,紧接着种种异像花里胡哨呜哩哇啦闹腾一番,然后人就没了。你咋就知道是飞升了?为什么不能是寿终正寝归于天地?飞升以后是个啥样,又有谁敢说个一二三四?这几万年了,也
没有仙人从天上下来过。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全凭修士们的一张嘴啊!”
宁尘手头到底是捏着合欢真诀,其中的行功法道那是结结实实明明白白,分明就是奔着飞升去的,他自然没法将吴少陵说的话当真。
可要说道理,吴少陵说的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宁尘要是不露底,左右是说不过他的。
“飞升一事,真的也好,虚幻也罢,就算你猜的都对,这事儿究竟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你就算花一辈子挨个去劝,又能劝动几个?修士们还不是飞蛾扑火,穷尽可能去图一个破境机缘
吗。”
听了宁尘几句话,吴少陵也不由哀叹一声:“如此这般下去,看似歌舞升平的中原,恐怕底下已是千疮百孔。浩天宗随手布置一番,就能把你们合欢宗纳于掌下;黎州一个小小殚见阁,便不
知祸害了多少孩童。中原这么大,又有多少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名门正派尚且如此,乾坤颠倒、天翻地覆,或许已近在咫尺。”
宁尘也忍不住接口道:“可能你还真说对了。你可知那皇寂宗皇陵之中,也偷偷藏了一个血窟,专把人投进去炼血肉灵丹。”
吴少陵冷嘶一口气:“你如何知晓这种机密的?”
“前一阵去闹了一番,涨了不少见识。皇寂宗正广布榜文,派人捉我呢。”
如果消息能传过来,吴少陵早晚会知道这事儿,早点知会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吴少陵直挠头:“这五宗法盟还能不能有一个干净的啦……”
“你们寒溟璃水宫,只占个御下不严的罪过,尚且有救。还有那大日轮寺的光头们,也还是走得挺正。大日轮寺要是再顶不住,中原可就彻底遭烂了。”
说起声望势力,自然是浩天宗独占鳌首。
可要论名声,大日轮寺还真是要压下浩天宗一头去。
五宗法盟其他四个宗门,都巴不得多吃多占几个州府才好,唯独大日轮寺不同,所据三州都是因为其法门广布,乐善好施,百姓主动去求得他们看顾的。
外面还有几州想归于大日轮寺治下,都被大光头们以力所不逮为由婉拒了。
话虽这般说,可遇到有灾有难,哪怕不在自己势力之内,大光头们也出钱出粮,毫不吝啬。
普度众生这话说起来简单,真做起来却万般的难处。
大光头之中自然也有好有孬,好在都不碍着他们悬壶济世。
但凡看过大日轮寺所作所为的明眼人,虽不能说他们做的尽善尽美,其心赤诚却是无可指摘。
可唯独一条,大日轮寺法门虽被称作法道禅修,但其实和玄门之法压根不是一回事儿。
他们顶头儿的云字辈高僧一共六人,论修为算是玄门分神期,在五宗法盟算是高手最多的一派。
可这禅修一脉几千年下来,最高也就是这么个水平了,羽化期级别的那是一个也没出过。
吴少陵道:“你看,人家禅修不求飞升,求的是个涅盘,这不就干净多了!你就说我讲的有没有谱吧!”
宁尘嘿了一声:“要是今后扒出来,大光头也一样偷摸干坏事,你又咋说?”
吴少陵双手一拍:“那中原可算是烂到根儿了,咱干脆直接加入魔道得了!听说魔教圣女肤白貌美窈窕妖娆,千娇百媚细枝硕果,我这一表人才,委屈委屈当个赘婿也就罢了。”
宁尘端起酒杯在嘴前,却不急着喝,促狭道:“你去魔教当赘婿,街对过儿玉石铺子的小娘子不生气?”
吴少陵脸色唰就白了:“你、你如何知道的这般细?”
阿翎在旁边一直不言语,这时候才开口道:“他去殚见阁办事的时候我盯着你呢。”
宁尘接口:“我掏了二十万,还不得看看你到底拿钱干嘛?谁知道你转手就把钱送了人,你俩肯定关系不一般!”
吴少陵长吁一口气:“唉,你也别羞臊我了。那一趟我本没打算囫囵个回来,于是就把家伙什都寄在她处,想着要是能和殚见阁同归于尽,那些钱也能续上各地书院的开销,叫黎州孩子多读
上几年书。”
宁尘听他这么说,揶揄话一时也说不出来,默默喝了一口酒。
吴少陵顿了一顿,一拍膝盖:“你要不说我还忘了!我这还没死呢,高低得把钱要回来!”
宁尘有气无力把眉毛一抬:“要回来还给我?”
“你都富得流油了,还计较这个?要不你再出二十万,我把新书院给你冠名——宁尘阁!”
“你他妈生怕人家找不上门儿是吧?”
两人笑骂几句,宁尘正了正精神,又道:“老吴,你们宫主有个真传,叫景水遥的,你熟不熟?”
“我十年前就给赶出宫了,她这几年才突然冒出来,我认识她她可不认识我。不过,头几年她现身的时候,宗门里关系不错的来我这儿典当,倒是聊过。我们那宫主,三年能见上一回就算不
错了。有一年过大节,宗门弟子齐聚一堂,宫主忽然就带着景水遥出来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赐下法衣法宝,一把拽上了真传的位子。大家伙好奇啊,左打听右打听,愣是一点儿她的底细都
弄不清。”
这和柳轻菀之前说的差不多,不过吴少陵毕竟是寒溟璃水宫出身,肯定能有瓷实些的消息。
“据你所知,那景水遥没头没脑冒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吴少陵挠挠头:“我这里都是些小道消息,挺没溜儿的。”
“你说就是了,能信不能信,我也都听听。”
“宫里有哥们告诉我说,那景水遥是宫主的私生女!刚生下来不敢往外领,在宫里藏了小二十年才推到前头来,不然怎么一露脸就是个灵觉期呢。”
宁尘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不大可能吧?”
“嗨,我早说这消息没溜儿,还不是你非要我说的。”
回想当初景水遥口口声声说是汋州出身,宁尘那时候就已察言观色,深觉她并非信口胡说。
再者,如若她一直被寒溟璃水宫宗主养在深宫,理应心思纯净,又何来那一副深沉模样?
“我看你也没什么准谱,算了算了,不问你了。”
“怎么着?你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吴少陵促狭一笑。
宁尘可不跟他笑,只淡淡道:“跟她有仇!那景水遥心狠手辣,把我家姑娘陷在皇寂宗手里,受了恁大的苦。这笔账我得跟她好好算算!”
听这话,吴少陵不由得去往苏血翎那边看。阿翎将头一摆:“不是我。”
吴少陵一呲牙,酸溜溜道:“原来你真有这么多桃花?我还以为你吹大牛呢!”
宁尘没搭理他,继续问:“你可知,现在去哪儿能找到景水遥?”
“你要问别人倒是好说,宫内一应堂口去寻便是。可是宫主自己的真传弟子只会听宫主指派,神龙见首不见尾,还真是没法找。”
宁尘哦了一声不再多说。
其实他到现在也没打定主意到底要拿景水遥怎么办,总不能学吴少陵一样拎着刀去直接把人砍了。
砍不砍得过还两说,人家羽化期的师父能放着自己徒弟不管?
所以就算动手,也不能在寒溟璃水宫地盘搞事。还是得引蛇出洞,在外面找个机会狠狠闹她一下,叫她也知道疼。
吴少陵夹了口小菜吃着:“尘哥儿,我盘算着,咱们修养一日,然后你再随我上横空山。前后几天过去,殚见阁的事儿无论如何也传到上面了。有此事相协,我替你牵线更为方便。”
殚见阁露了底下的脏污,吴少陵原本的罪过在宗门弟子眼里便消了不少,这道理宁尘自然理会得,只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在宫内不受待见,不会连累我吧,我可是紧着要办正
经事儿的。”
吴少陵拍拍他肩膀:“放心,咱和上头的关系铁的很,啥事儿都好办,都用不着看人脸色。”
闻听此言,宁尘一颗心也塞进了肚子。
……………………
两人这一晚上推心置腹,相聊甚欢,直喝到酒酣耳热这才散了宴席。
吴少陵安顿宁尘在当铺后的宅院安寝,自己摇摇晃晃往镇子另一边的偏宅去住了。
阿翎将宁尘扶回卧房,看他满脸红扑扑的挂着憨笑,忍不住揶揄道:“难得见你喝这么高兴,像只偷了鱼的猫儿。”
“嘿呀,谁想得到,这次一出门竟然交了个兄弟,哈哈……”
与吴少陵结义虽多少有些仓促,可一夜攀谈下来,宁尘更觉得吴少陵是胸中有大沟壑的人物。
他出逃合欢宗以来尽在脂粉堆里打滚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了个肝胆相照的哥们弟兄,胸中自然快活。
宁尘熏熏微醉,懒懒斜靠在榻上坐着,由着阿翎给自己把鞋拽下来扔在一边。
他这开心劲儿和与姑娘在一起时又有不同,阿翎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只觉得他多了三分可爱,不禁心念一动,在他腿间跪下,伸手解了他腰带,抬眼已是水波荡漾。
宁尘见阿翎难得主动,喜滋滋腰一抬顺着叫她褪下裤去。
阿翎两手捧着白玉杵低眼去看,见他喝了酒之后连棒子都变得红彤彤的,忍不住唇角弯弯笑起来,紧跟着扶起阳物高竖,从根儿上一路舔到龟头,啊唔一口含了进去。
阿翎以前没这般服侍过,宁尘还以为难免要磕碰几下,没想到阿翎一番吞吐柔顺滑润,虽没有什么奇淫巧技,却叫宁尘鸡巴暖暖融融泡在小口中舒畅非凡。
他借了酒劲儿,靠在榻上双眼微闭,胯下又给阿翎嘬得爽利,恍惚惚竟如登临仙境一般,没一会儿功夫鸡巴就猛跳起来,差点儿就射了。
宁尘赶忙晃晃脑袋清醒些,低头一看,阿翎嘴巴紧紧吸着那根鸡巴,脑袋上下起伏卖力极了,双目却含情脉脉一直望着自己。
宁尘被她撩的心动,用手摸着她脸颊,柔声道:“阿翎何时学的这本事,含得真好……”
阿翎吐出那肉棒来,拿脸蹭着喘息道:“怜晴姐姐教洛笙时……我听了……”
说完一句话,她便立刻又吞进口中去怂起了脑袋。宁尘下腹欲火上升,忍不住哼了一声,轻声道:“阿翎含深点儿……”
阿翎立刻拱起身子用力往里去吞,却是再没法把目光定在宁尘身上。
她秀眉紧蹙,叫那硕大龟头顶在喉口是半点空隙也没有,再想往喉咙里吞已是不得其法,硬往里进只激得她微微干呕,怕扫了宁尘兴致只好作罢。
宁尘这头已是舒爽的紧,摸着阿翎滑溜溜的脸蛋,叫她伺候的好不快活,不多一会儿便金枪大挺,阿翎实在含不住,只好吐出来道:“主君,你要阿翎吧。”
宁尘搭着她胳膊往上一托,抱了阿翎在怀里滚在铺上,两人互相解衣,三下五除二脱了干净。
阿翎血沁柔肠早已入情,红盈盈的淫液已点滴淌在腿上,只等宁尘采摘。
这一回阿翎压了宁尘在下面,自己摇着臀儿一寸一寸把他鸡巴纳了进去。
前一阵两人痴缠通透,阿翎已吃惯了他的家伙什,不再像当初那般扭扭捏捏,须臾就给他操到了底去。
阿翎喘了两口气正待合欢,忽地察觉宁尘眉眼一飘,紧跟着她自己神念也微微一动,竟是有人偷偷破开护院阵法摸了进来。
吴少陵那阵法本也稀松,防个炼气顶天了。
只要有心,稍有底子的修士花些功夫就能破解开来。
宁尘的确放任自己醉了,倒不至于闭目塞听,他也不需多么用心,随便散着神念便能将院子罩住,现如今钻进来一位不速之客,他如何能不知道。
阿翎身为影卫,更是留着小心好守护命君,虽然迟了一瞬,却也警觉得快。
楚妃墨鬼鬼祟祟跳过院墙,轻手轻脚往这边来了。
她暗修的摒气功夫的确不赖,但凡不到元婴肯定是察觉不到的。
可谁让她撞上宁尘和苏血翎了呢,一个分神期神念,一个顶了尖的元婴暗修,简直和老猫眼皮底下的小耗子没啥两样。
苏血翎连忙起身去抓衣服,鸡巴还没脱出去,却被宁尘搂着腰一下子拽回来,结结实实在小穴里怼了一棍子,酸得她哎呦一声,歪着身子缓了半天。
宁尘先前就料到楚妃墨会来,所以早有布置,此时只搂过阿翎小声道:“不理她,叫她看出好戏。”
阿翎先前把楚妃墨教训了一顿,还架着一股心气儿,一听这话顿时臊的脸通红:“主君……别……”
宁尘打定的主意还能叫她改了?
兴致勃勃躺在那里来回挺起了腰。
阿翎本来占据主动,自己吃准力道还好支撑,可宁尘这么一动起来她就稳不住了。
骑在他身上被颠了十几下,一股热流激灵灵从下腹往胸口钻。
她怕叫楚妃墨看个干净,先拿一只手遮着奶子,现在又得用另一只手去捂嘴,闹得好不狼狈。
一想到有人看,阿翎就觉得后腰上仿佛戳了针似的,直往她敏感的地方扎,片刻间就给宁尘日得两眼发蒙。
她架不住,一次次想趴倒在宁尘身上掩住自己赤裸羞态,却被宁尘死箍着腰倒不下去,更是让阿翎羞怯难忍,那血沁柔肠的气血淫汁已浇的两人胯下红艳艳一片,夺目非常。
“主君……啊……主君……你慢些……我、我要叫出来了……呜啊……我、我不想叫她听见……”阿翎实在熬不住,小声求饶,喉咙已经梗的厉害。
宁尘这时候要是一发狠,她当时就要被操得呼天抢地,颜面全无了。
不过宁尘心中已有了计较,他笑呵呵将手一松,阿翎连忙扑下来紧紧搂住他身子,长长吁了一口气。
宁尘翻身将她压在下面,腰臀波浪般摇动,又柔又腻地交合起来,与阿翎细细吻了个一往情深。
阿翎感受到他招招式式都往自己心坎上使劲儿,心中甜若浓蜜,双腿往腰上一盘,双臂往脖上一缠,借着宁尘舌头堵了嘴,喉咙里呻吟也不藏了,嘤嘤嗯嗯娇啼其阿里。
倒不是苏血翎造作,只是先前坐在他身上时是俱是淫态,仿若一个泄欲工具,自然是不想叫人看的;而现在被主君拢在怀里好生怜爱,你侬我侬,又是另一番滋味。
她知道宁尘先前要过楚妃墨一次,这回能当着她的面与宁尘柔情蜜意恩爱一番,心中竟暗地里生了几分炫耀的意思。
宁尘与她功合一处,烈血侯所思所想尽在心中,自然更是顺水推舟,一边缓缓操弄身下小穴,一边时不时与阿翎四目交汇痴传秋波。
两人交合处水声四溢,上面又亲得啧啧作响,伴得阿翎婉声轻叫,一时间洒下了满堂春色。
“阿翎,舒服吗?我快些还是慢些?”
“主君……唔……你怎么舒服就怎么弄……阿翎都受得……啊啊!不用、不用顾及我……”阿翎不知他是不是有心说给房上人听,反正她不会作戏,只按心中所想照实说了。
“你是我心腹近人,不顾及你却顾及谁去?”
管他是不是故意这般说,苏血翎已被哄得笑逐颜开,咬着他耳朵道:“那……你快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快、快的太多了!!主君——主君——”
她话音一落宁尘就突然开始大起大落,合欢真气猛往烈血侯位冲撞,直接轰乱了苏血翎牙关,激得她一阵高声哀叫,再也闭不上嘴去。
阿翎这边给插得花枝乱抖无暇顾及别处,宁尘神念却还尚有余力分了些拢在屋顶的楚妃墨身上。
这姑娘蹲在房檐上听了半天墙根,守到现在已是面红耳赤。
她听那小贼与自己女卫说不尽的甜言蜜语,又见二人在床上那般恋奸情热,要是此时摸摸心口,立时就能发现满腔都已变的酸了。
楚妃墨看着这场活春宫演到高潮处,那将自己两招拿捏的女卫给小贼弄得血流了一腿,却还在那里叫了个余音绕梁。
楚妃墨心旌神驰,一时间不自觉小腹阵阵发沉,连忙死命夹紧双腿,却不知自己已气喘如风箱。
别说宁尘,换个耳朵聪敏的凡人在这里,也捉到她马脚了。
楚妃墨从瓦缝中向下去看,那白玉般的硕大肉棍,在女卫体内进进出出仿若蛟龙闹海,将那穴儿撑得宛如满月,几百回下来撞得一圈嫩肉姹紫嫣红,当真雄壮无比。
一想到那日夜里那小贼也是这般摆弄自己,楚妃墨不禁喉中干涩,脑中发白,手忍不住往腿间去伸,又嫌恶自己此举淫荡,只死死按住那腿间玉穴压了一压权作消解,好歹没伸到里面偷偷自
渎一番。
“哦哦!喔!去了——主君!呀——啊啊——”
此时屋中女卫一声高鸣,一男一女白莹莹两团躯体紧紧搂在一处,女卫在小贼怀里颤了一颤身子软去。
楚妃墨眼看着两人胯间一片殷红渐渐消淡,这才知道那并非污血而是女卫体质有异。
她咬着嘴唇继续看着,直到小贼从女卫身上翻下来,搂着她盖了被子去睡,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说来也巧,她一眼便看到自己的戒指与佩剑被搁在离窗边不远的圆桌上。
楚妃墨先前行事才会那般冲撞鲁莽,只因被人欺辱之后心神大乱。
若论起智谋她也不缺,毕竟傻子可当不了暗修杀手。
她见小贼把自己东西放在显眼处,心中自然打起鼓来,想着莫不是他知道自己会来,好方便自己去取?
又或者他还有别的什么意思?
她刚一多想就觉得心乱如麻,连忙暗运真气稳住识海。
入心则迷,楚妃墨只觉得胸口叫诸多情绪磨得发痛,只想速战速决。
待榻上响起轻轻鼾声,楚妃墨当即翻下檐去,拨开窗棂钻进屋中。
屋中悄无动静,她轻手轻脚凑到桌边,先取了戒指戴上,又将手伸向佩剑。
她五指刚刚触及剑鞘,忽地眼前一花腕子一紧,小贼已带着一脸贼笑,赤条条拦在了自己身边。
楚妃墨还未待一惊,旁边又探来两根指头。苏血翎裹了一条薄薄锦衾,单手制在楚妃墨喉头之上。
“哈哈!风寒月黑夜迢迢,辜负劳心此一遭。残戒破剑三五尺,也堪来盗陷此宵?”
小贼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楚妃墨听出他那句中尽是讽刺挖苦,胸中烦闷非常,急道:“这本就是我的剑!我来拿回去,如何算是盗!?”
“嘿,当小偷还有理了——捆上捆上!”
宁尘掏出一根绳子,刷刷几下捆了楚妃墨手腕,往房梁上一绕一拽,立刻就把楚妃墨双手吊了起来。
可他用劲儿不大,只悬了她胳膊,却不叫她双脚离地,倒没给她苦吃。
楚妃墨在诛界门那也是冒尖的,常常自矜于天资。
结果几天之内连叫人捉捆了两次,原本身为暗修的自信都给砸得碎了,如今再次受困,竟一时红了眼眶,险些掉两滴泪珠出来。
可那小贼仍是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哟,你倒委屈上了?”
楚妃墨原本满心哀意,叫他一句话又激起气来:“我凭什么不能委屈?!”
“我把你从殚见阁放出来,你谢过我一句没有?我帮你报仇你却刺我一剑,你赔过一句不是没有?没有我你能弄得回这剑这戒指?连你身上现在这套衣服都是我留的,不然你就得光屁股!你
委屈?我他爹还委屈呢!欠债还钱,这总公道吧?阿翎,把我给她的衣服扒了!”
楚妃墨叫他说的哑口无言。
换做原来,她恐怕还要嘴硬几句,如今叫他治的服服帖帖,实在也没了办法。
她并非是不知好歹的姑娘,只是先前被肮脏世道挤在缝里,一时躁怒失了本性,现在左右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宁尘给她留的都是普通百姓穿的布衣,楚妃墨失了戒指没钱置购行头,这才把那套衣服一直穿到现在。
苏血翎懒得多费工夫,指尖凝聚气机左右一划,那衣服立时变作片片碎布落了下去。
她也不多话,裹着锦衾转回了榻上。
楚妃墨双臂被迫伸展,光溜溜吊在房梁下,她肌肤白皙,如同一条出水银鱼儿,被通明烛火照得晶莹剔透,宁尘看得直咽唾沫,却还得装成正人君子模样。
楚妃墨被人扒个精光,胸脯屁股乃至腿间萋萋一缕芳草都被他看去,羞得一身雪肌化作桃红,被激得浑身微颤。
不过也正赶上宁尘这边也赤着身子,楚妃墨竟没觉得如何屈辱。
楚妃墨此番前来,原本不止为了盗剑。
小贼也有储物戒,换做平常,哪有把她东西放在外面的道理?
她与那小贼一夜露水,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来干嘛的,或许只是想和他说上几句话罢了。
楚妃墨一心告诉自己,不弄清他来去何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这小贼若真是把自己抓了狠狠糟蹋一顿,楚妃墨也就死心了,只当他和任天麒是一路货色。
可他浑身一股邪劲,眼中似是全无自己一般,偏偏道理又都叫他占住,明里暗里楚妃墨都没法自持下去。
“那、那你要怎么样才还我剑?”
宁尘白了她一眼:“连没读过书的老百姓都知道待人接物的道理,你一个凝心期修士还得我教?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睡觉去了。”
他说完话,转身就往榻上去躺,楚妃墨被晾在这里,竟有些愣了。
她本能地偷偷挣了挣手上的绳子,忽然发现这绳子压根不是缚神索,不过是条普通麻绳,丝毫不耽误她脱身。
这分明就是放任自己了,剑和戒指都放在眼前,说取就取。
这小贼狡猾非常,不用缚神索禁制自己,绝非出于粗心大意……如此这般想来,他竟非难为自己,反倒是留了台阶叫她自己选呢。
要是自己挣脱绳子脱逃,他自然会假装睡觉不予理会;若自己放不下面子说软话,也可假装是被他所迫。
楚妃墨管中窥豹,竟品出一丝旖旎味道,不由得呼吸急促三分。
她思虑再三,终是架不住心中那一只小雀来回叨啄,开口轻声唤道:“小贼……是我不好……”
那边榻上的小贼咕噜就翻起身来,笑得一脸邪气。他走到楚妃墨跟前,语气比先前舒缓了些:“我也不挑你理儿,你就说怎么赔我吧!”
两人赤裸相对,近在咫尺,楚妃墨小腹几乎能试到阳物之灼热,任谁在这情形之下都止不住要想到那处去。
楚妃墨羞得闭了双目,使出全身力气才挤出一句话:“你叫我怎么赔我就怎么赔……”
“嘿嘿,那我叫你伺候我洗脚。”
楚妃墨睁开眼一脸惊疑:“就、就这样吗?”
“你当还要如何?”
“没、没有……你给我解开吧……”
宁尘笑道:“自己挣开就是了。”
明明给了台阶,现在话说得实了又直接撤了梯子。
楚妃墨叫他东戳西戳,撩拨得毫无办法,手上一使劲撕断了绳子,气恼之下浑想一跺脚走了了事,可下了半天狠心腿却拔不动。
既然没办法,她只好扭扭捏捏在屋中寻得一个铜盆,端在宁尘面前,慢腾腾去掐聚水决。
可还没等她将决掐好,宁尘已捏住了她的手腕笑个不停:“你怎地还真要洗脚哇!”
楚妃墨没伺候过人,这时候伏低已是难得,气得她声音也重新嗔起来:“不都是你要的!”
宁尘没和她针锋相对,而是贴去了她耳边。他突然亲近过来,楚妃墨一阵紧张,强忍着他在耳边呼出的热气没动。
“洗脚不是这个洗脚,是叫你与我上床睡觉呀。怎地换做文些的词儿就听不懂啦?可见读书不多。”
楚妃墨蹲在他脚前面,叫他两句话说的心神大乱,更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直愣愣看着他。宁尘也不急,居高临下看着她微笑,只待她回应。
楚妃墨没了方寸,实不知是该矜持些还是从了他。
左思右想间,一眼瞟见了旁边冷冰冰盯着她的苏血翎。
一股小小妒火忽地上升。
楚妃墨把心一横,反正已被他要过一次,一不做二不休站起身来,光着屁股几步跳上床去,抢了一床被子将自己裹住,背身躺在了最里面。
宁尘见她服帖,心情大畅,抬脚跟了过去。
他与阿翎眼神一对,与她耳语一句,又掏出一个物件交在阿翎手里。
阿翎低头看清那物什愣了一下,红着脸起身走去了侧厢。
楚妃墨听到声音,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见到苏血翎人走了,心中略安。
又见宁尘已攀上床来,心脏一阵狂跳,连忙埋头回去,对着墙自个儿忐忑不已。
宁尘算是一朝得逞,可他钻进被窝之后却不急着轻薄,在被子下面勾了勾楚妃墨的指头。
楚妃墨被他及身不禁一个冷战,只没想到他会先来摸自己手。
由着小贼摸着摸着自己手背,楚妃墨竟不自觉慢慢放松下来,也把手往身后伸了伸,叫他细细捧住了。
“楚楚……我这么叫你,你愿意吗?”
那尖刻小贼突然间倾出柔情,烫得楚妃墨心房一阵剧颤,梗着喉咙轻轻嗯了一声。
“楚楚,你转过来吧。”
听到身后少年声音温暖,楚妃墨抵挡不住,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他身子和自己一样在被子里藏得严实,只露了颗脑袋出来。
意识到二人已是同床共枕,楚妃墨心中恍惚,苦辣酸甜一阵翻涌。
少年捻了她额前一缕秀发,轻轻扫在她唇角上:“此番收下你诚意了。你若不是心甘情愿,我好好将你送走就是。以后我们只当是陌生人。你的事情我绝不再与外人提起半句,也会叫吴少陵
好好管住嘴。”
本是些好话,可楚妃墨叫他说得愈发不安:“你是不是又要作弄我!”
“若不是你咄咄逼人,我作弄你干什么?不过我知道的,你被人那般欺负,心中定然不好受的。身上疼不疼了?我给你揉揉……”
楚妃墨被人欺凌下来,身上的痛楚还在其次,伤得最多的还是在心上。
茫茫长夜中没有一个人能安慰她只言片语,最是叫她难挨。
宁尘最后一句软话,终于哄得她哭出声来。
“呜呜呜呜……小贼……我清白身子都被他们毁了……呜呜……为什么非得是我遭此一劫……呜呜呜呜……我不过担心那被劫走的孩子……多问了一句……这天下就容不得我们去做好人吗…
…不公平!!不公平!!”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若是坐在天上往下看,确实是不公平。”
楚妃墨涕泪横流,枕头湿了一大片。宁尘展臂把她搂住,由她哭了个痛快。
她哭罢多时,喘匀了气,狠狠拿被角擦了擦泪,觉得心里那点疙疙瘩瘩去了大半。
试得一双结实臂膀正箍在自己身上,楚妃墨冷冰冰的心被暖得极为舒服,忍不住抬头道:“你干嘛对我好?”
宁尘往前拱了拱,楚妃墨酥乳已贴在了他胸口,脸又红起来。只听他笑盈盈说道:“贪图你好看。”
长得好看的人最知道自己什么分量,楚妃墨凭着仙姿玉色四处行走,总能行得不少方便,唯独碰上这小贼一直对自己不假颜色,弄得她都没心气儿了。
楚妃墨也能猜到,那蒙面女卫只会更好看,小贼吃过见过,自然不会如其他人那样捧着自己。
如今听他终于松口夸自己,忍不住也暗暗高兴着。
哄好姑娘,宁尘可等不下去了。
他手往下伸,先将楚妃墨的屁股捏在手里好生揉了个痛快。
楚妃墨被他几下拥在近前,终于跟他贴了个亲密无间,鼻音中也被他捏了出来一阵阵闷哼。
那条硬邦邦的鸡巴已顶在了肚子上滚烫一片,楚妃墨上次被淫药侵脑搅得神智糊里糊涂,这次才真真切切比量了他的尺寸。
她放下矜持伸手去摸,那小臂一般的棍子着实叫她心惊肉跳。
她忍不住跟宁尘咬耳朵:“这东西……怎么放进我里面去的……”
“我这么怜香惜玉,你那时又被人欺负得惨,我便浅尝辄止了。今日收你账,你可要挨住啦。”
说着话,手指已顺着屁股缝抹到楚妃墨穴口。
她先前看了场春宫,又被宁尘揉了半天的屁股,此时再怎么矜持也润了起来。
楚妃墨腰际一颤,轻轻啊了一声,被宁尘一根指头缓缓插入了穴去,那指头来回抽插一番,愈发挑拨得顺滑。
之前楚妃墨都是叫人欺凌,也不懂欢好时如何应和,只能由着宁尘指头在自己下身肆虐。
那穴中的指头一根变作两根,两根变作三根,精研细磨变了大浪淘沙,不消一盏茶工夫就揉得楚妃墨臀儿乱晃,花瓣儿大开,一蓬蜜汁横流腿隙。
她斜倚在宁尘怀里娇喘不休,两腿不住往里去夹,身子已是给烘成了夏日干柴,就差那么一把火。
宁尘把她推在床上翻身上马,占住她腿间位置,低头对楚妃墨道:“我可要爽上一爽啦,你抗着些。”
楚妃墨虽贪恋他亲近,可毕竟还不会说闺中情话,只能红着脸颊笨拙道:“你讨账便是,我努力受着……哼嗯……嗯……”
宁尘龟头杵在她穴口嫩肉上连跳两下,搔得楚妃墨抖了又抖,可是她经验不多,以往几次都是被人强上,如今虽心甘情愿下身却也不住发紧,那硕大头儿一时竟挤不进去。
换了自己其他姑娘,宁尘可能还爱惜些,耐下心来耳鬓厮磨叫她们慢慢纳入。
可楚妃墨与他而言不过露水情缘,他水磨功夫已费得够多,这一回干脆的分大她双腿,手指贴住她穴口嫩肉将小口儿扒开,强塞了龟头进去。
上一回可没这次那么清楚,楚妃墨试着那鹅蛋般的东西被自己穴口箍住,饱胀欲裂,口中连连啊了几声,心中害怕,又想起先前说好要多多忍耐,只能躺在床上抓着床单硬抗了。
宁尘在她穴口处小幅驰骋了一阵,总算慢慢给她撅松了些,这才往里挺入。
楚妃墨身子再一次被填满,忍不出长吟一声,又想夹腿,却被胯间男人挡着,再合不拢。
“哦……哦……小贼……你进到最里面了……”
“还敢叫小贼?!”宁尘往后撤了几寸,往里狠狠一送,直撞得楚妃墨眼冒金星。
“啊哟!!啊!!那、你叫我怎么叫……”
宁尘探手拢住她一只乳儿,轻轻捻她奶头:“叫夫君。”
娇嫩穴儿叫他插满,奶头也给捻得酥酥的,楚妃墨胸口发麻,口中却道:“呸!想得美!”
宁尘身下猛地开了操,顿时给楚妃墨日了个大呼小叫,他又从上面按住她脑袋,叫她棍棍吃了个实在,撞上去又给按回原处,躲都没处躲。
最可气的是这小子一边操还一边问:“叫不叫?叫不叫?”
“呜啊!!喔喔——噫!!啊啊——不、不叫!我才不叫!!嗯呃!嗯嗯嗯嗯!啊!”
楚妃墨被他挑起性子来,虽被顶得失声乱叫,却硬是不松口。
宁尘自忖胯下征战无数,哪有敢跟他犟嘴的,一时脾气上来,运了八分的合欢真决,净去欺负一个连金丹都没有的楚妃墨了。
合欢真气入体,楚妃墨凝心期没有什么制御手段,可比那什么鹤红娇厉害多了,偏偏又不像淫药那般迷乱神智。
楚妃墨忽觉一阵滔天快感满身乱窜,穴中突进的鸡巴又快又狠,叫起来声儿都尖了三分,头顶上的屋顶云里雾里一般旋转起来。
“啊啊……小贼……你叫我抗……可我扛不住呀……呜呜呜……好舒服……舒服……你轻些……啊啊啊……捅穿了……身子要被捅穿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楚妃墨阴关已经给凿得千疮百孔,泼洒了不少阴津出来。
她就是再不懂阴阳之法,也冥冥中感觉到自己小腹猛坠,马上就要吃不消了。
宁尘到底不敢来真的,她小小一个凝心期,要是合欢真气全力一攻,当场就要阴关大破。
可是架子都摆出来了,宁尘也不能就此罢休,强行为她护住内宫,只拿她那对奶儿下活儿。
可怜见那白生生的乳儿上还有强暴时留下的青紫牙印,宁尘不禁心软了一分,放慢些抽插速度,叫楚妃墨勉强多喘了两口气,趁机俯身道:“楚楚,再不叫夫君,那我可不收着啦?”
这还没收着?
楚妃墨眼泪口水已被他操的满脸都是,闻言再也硬不下去,赶忙扑在他怀里搂住,好不叫他发力:“呜呜……别……别那么用力……夫君……夫君……”
宁尘得意洋洋收了合欢真气,叫那鸡巴在穴儿中变作轻捻慢挑。
楚妃墨全身都被合欢真气冲软了,连高潮的力气都没剩几分,却还是一边口唤夫君一边被他推了上去,胯间淅淅沥沥流了两盏清水。
她眯着眼睛躺在榻上大口喘气,宁尘摸摸她脸蛋儿,挑逗道:“夫君操得你舒服不舒服啊?”
楚妃墨咬着嘴唇扭过脸去:“你好招人恨!”
话说的很,声儿却媚态横生。她又好好尝了尝先前那登天的滋味,在宁尘面前如何还能硬气起来。
宁尘这边火还没泄去十之一二,却不敢在她身上乱来,真叫他这般阳气乱灌,一夜下来非把她弄得半死不行。
不过他上床之前就打了谱,偷偷从星陨戒里掏了个小瓶出来,咕噜噜滴在楚妃墨屁股缝里。
“呀!什么……什么东西……”
楚妃墨正疲软着,忽然一股暖流滑过臀缝,连忙掀开被子去看究竟。
宁尘一巴掌将她翻过去,往她后背上一压:“怕把你弄坏了,只好拿你后面继续还账。”
“什么后面?”还没等楚妃墨回过神,宁尘已用指头拢了那花油往她后庭挤去。
楚妃墨大惊失色:“不不不……那里不能……”
“我与别的姑娘都可以,你如何不能?走后门不伤身子,你总不想叫我操穴操的修为大跌吧?”
楚妃墨不谙此事,全没想过那处也能给人用。
宁尘几句话说下来,倒是哄得她没那么害怕了。
可终究没有不怕疼的,楚妃墨只得咬着牙说:“那你……别伤着我……”
宁尘喜滋滋用指节给她里外润好,压在她背上贴在耳边说:“你这雏儿屁眼,第一次操进去肯定得落红呢,怕不怕?”
楚妃墨贞操被毁,无论怎么开解也难免落下一块心病。如今冷不丁被宁尘拎出这么个说头,不由得心中大羞,倒有些盼着被他采摘了。
“我、我不怕……”
她挺起脖子扭头望着宁尘,眼中水波动摇,宁尘探过身,与她樱唇相距不过半寸,嗅得她气吐幽兰,开口柔声道:“那你后面的处女,可就给我啦……”
楚妃墨难忍心中初生情窦,小声道:“嗯……给你……”
宁尘缓缓含住她双唇,啜着她小舌细细吻化了楚妃墨的身子,鸡巴顺势借着油滑往她屁眼里插去。
甜啜细吻给楚妃墨解了六成的痛,可那未经人事的后庭又怎能容得下一头白玉老虎。
她眉头紧皱,只觉得屁股几乎痛得麻了,鼻中闷哼几声,肛肉一连被撕了三个口子,这才吞了那虎头进去,那肛血已顺着会阴流到了小穴处,沾了一片红艳。
二人唇角初分银丝勾连,楚妃墨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哭腔:“小贼……你弄得我好痛啊……”
“忍着些,一会儿便好。”
先前用的花油可不是凡物,乃是潇湘楼精心炼制调配。
潇湘楼花中圣地,弄出来的淫靡之物都是顶尖的,不消一会儿功夫,楚妃墨后庭破败处便修复完好,只剩下肚子里说不出的鼓胀。
宁尘再无顾忌,挺起鸡巴直愣愣给她一下插到全根没入,小腹狠狠撞在屁股上。
楚妃墨给撞得闷哼一声,鸡巴撑开她肠道,一路插到她肚子里,可这后庭之美都聚在那一圈紧紧肛肉上,倒不会觉得如何难挨。
除了屁眼处胀痛之外,屁股竟被他撞得有些爽。
宁尘伏在她背上锁了她肩膀,腰腹用力砰砰啪啪猛操起来。
后庭之欢不会大激女子淫性,楚妃墨神智维持清明,才刚好能细细品味身后男人躯体如何火热、性子如何强势。
屁股里一根铁棒仿若将自己死死钉在床上,如此叫他制在身下尽兴操弄,楚妃墨心儿酥酥,恍惚间觉得自己已是他的人了。
她扭头小声问:“嗯……小贼,小贼……嗯……你舒服吗?”
宁尘正在兴头上,捏着她下巴过来狠狠亲了一口,坏笑道:“楚楚屁眼儿那么紧,屁股那般翘,玩得我好爽。”
他故意用的言语粗鄙,却恰好挑在楚妃墨意头上,屁股里的阳物猛操几下,她忍不住娇吟出声,大腿一并,花好月圆穴儿哆哆嗦嗦吐了一缕清泉,操屁眼也操出了感觉。
宁尘见火候到了,口中轻叱一声,伸手兜着楚妃墨的腰忽地从床上翻下来。楚妃墨后庭插了他的东西,挣扎不得,竟被宁尘架着身子离了床铺。
“哎呀!你干什么!”
宁尘从后面将她双腿弯起,楚妃墨凭着暗修功底,身子韧性极好,竟被宁尘在怀里叠折起来,膝盖直压在肩膀高矮。
宁尘双臂一圈箍住她腿弯,两只手恰好又能环住她奶子,下身只剩一根阳物直挺挺插在屁穴里。
楚妃墨大半个身子重量都落在上面,心中一阵发慌,又念到自己姿态如此淫荡,羞意大盛,不知他要搞什么鬼。
方才他轻轻喝了一声,那边厢苏血翎即刻转了回来。
楚妃墨顿时紧张起来,再往下一看,那女卫竟然穿了件古怪亵裤,上面竖着一根狰狞的青玉蛟龙棒。
“你们要干什么?!不行不行!”楚妃墨胡乱挣扎起来,可双腿都给死死箍住动弹不得,这么一挣也只是叫那肛中肉棒更扯得疼。
楚妃墨眼睁睁看着女卫凑到自己身前,刚想出言央求,她却已捧着那根玉龙戳进了穴里。
“噢噢噢噢——呀啊啊啊!!”
玉龙远没有少年那根东西粗壮,可谁让她后面已然戳了一根大的,前面的穴儿早被挤得没了空隙。
如今两根棒子齐齐入体,楚妃墨顿时叫破了喉咙。
苏血翎自见楚妃墨第一次起就看她不顺眼,察觉宁尘似是有收她入法纲的意思才一直未动声色。
现在主君让她穿了淫具来使些坏招,自然不留一点儿情面。
也因她从小与龙雅歌一同长大,两人偶尔同床共眠,闺中亲昵也是寻常,这一回虽有些磨镜之嫌,却并不觉得如何不妥。
可楚妃墨就不行了,她原本就被苏血翎欺压得有些惧怕,现在竟然叫她弄了根玉角龙操自己小穴,心中羞愤还在其次,这一前一后被二人夹攻凶猛,两根硬邦邦的东西就隔了一层肉膜,不光
撑得肚腹鼓胀,更是在一进一出之间把她所有敏感之处都磨遍了。
哪怕是青楼老妓都难受这等攻杀,楚妃墨一个初识肉味的生瓜,十几下功夫就被插得直翻白眼,口水都来不及吞咽,尽淌在胸口上。
“喔!喔!喔!停!不!喔!啊!!夫君!!夫君!!饶我!!喔喔!我都、叫你、夫君了……求你了!噫!喔!啊——”
楚妃墨拼命把脖子向后仰,不停朝宁尘哀求,反倒是更将屁股撅向前面更多。
苏血翎恼她口中叫的亲昵,两只手隔着她搂住宁尘的腰,一下一下往她穴里去夯,劲儿用的极大。
楚妃墨花好月圆的穴儿没有阴唇护着,最怕这等大力猛操,苏血翎每每一棍下去她就尖叫着扑出一道水泉。
苏血翎那根淫具十之七八插在楚妃墨里面,却还有三分是向里挺着,刚好蹭过阴蒂撑开了阴唇堵在穴口。
她顶着楚妃墨一顿逞能,自己胯下不知不觉给戳得汁水四溢,口中也娇喘起来。
楚妃墨早已强弩之末,只是这第二次高潮虽有后面那小贼几分功劳,可毕竟是被女子操出来的,强忍许久不想交待在苏血翎这里。
可没成想她听到苏血翎喉中轻轻娇吟两声,竟像是有小蛇在心尖咬了一口,紧接着玉角龙砰砰操到花心两下,合著屁眼的胀痛酸麻,楚妃墨身子崩了个畅快淋漓。
“唔喔——想尿——放我!!快放——呀!!不行了——啊啊啊啊啊!!”
楚妃墨身下娇穴痉挛,连淫水带尿水猛射出来。
苏血翎品得正欢,也没什么经验,急忙抽身躲闪,那胯下玉角龙又狠狠刮了楚妃墨一下。
楚妃墨双眼翻白,身子一阵狂抽,屁眼止不住紧紧锁住宁尘一顿猛嘬,宁尘爽在头上,放纵心念,一起在她后庭里射了个尽兴。
苏血翎闪得虽快,可还是被楚妃墨尿湿了小腿,她一时着恼,抬手“啪”地在楚妃墨脸上扇了一巴掌。
宁尘刚想呵斥她一句,却见楚妃墨泄得淋漓之间身子又是一抖。
她迷迷糊糊试得脸颊发麻,知道自己是被打了,原本该有股气愤顶上来,可不知怎地一想到是苏血翎打得,那股劲儿骤然就弯折下去。
心中对苏血翎稍一屈就,竟莫名多出了一种异样快感,连带宁尘滚烫精液入腹,酸酸涩涩,直往下身去钻——这一巴掌,竟把她打得到了第三次小小高潮。
“姐姐……我错了……姐姐莫要恼我……”
下体还淅淅沥沥淌着水儿,口中就迷迷糊糊已讨起了饶。
苏血翎听她叫自己姐姐,心旌一动,定睛瞧见她被操得秀发散乱、满脸泪痕,一时生出点滴怜意,抬手摸了摸刚才打过楚妃墨的地方。
她从没这般做弄过别的女人,心中也被道不明的情绪占满。
虽说不清楚,但叫那些情绪在心里兜转一圈,也都化作一丝淫念满溢出来。
苏血翎将玉角龙又往楚妃墨穴中一插,不顾她哭喊求饶,换了个舒服的角度又猛凿了她几十下,叫那一寸龙尾在自己穴口搅了个痛快。
楚妃墨连着高潮两次,最是敏感之时,又被她这样强要,哀叫几声后再发不出声音,脑袋一跌垂落在苏血翎肩膀上,被她活活操昏过去。
宁尘试到她身子突然一软,在后面忍不住咂舌道:“阿翎……你可别把她操坏了……”
苏血翎仿若未闻,口中恩恩呻吟,手不自觉拢住了楚妃墨的脑袋在自己怀里,带着一丝征服快感,胯下愈发用力,只想叫那龙尾将自己穴儿也伺候的泄上一回。
宁尘有合欢真诀探视,行房时能恰到好处把住楚妃墨的深浅。可苏血翎一副没轻没重的模样一个劲儿逞凶,他可就不能放着不管了。
加之苏血翎方才还不听自己话,宁尘岂能轻易饶她。
他把楚妃墨往回一夺撂在床上,一把将苏血翎身下淫具扯下,抓了她腿噗嗤插了个全根没入,操的苏血翎一声尖叫。
宁尘捏着她的脸正对自己,一边狂冲猛操一边道:“敢不听我话了是吧?操别人操上瘾了?”
那熟悉的肉棒比玉角龙爽上百倍,苏血翎被他一入体登时就软了下来,再没了刚才欺负楚妃墨时的骄横:“不……不……阿翎没有……阿翎、啊啊啊啊啊!!”
宁尘有意罚她,催了全范儿的合欢真诀去冲她子宫。
苏血翎自知理亏,不敢运烈血决双修相抵,顿时就被杀了个片甲不留,瘫在宁尘怀里甘心做了个鸡巴套子。
那白玉老虎瞬间给苏血翎解了心火,她泄之后又结结实实吃了一顿鞭挞,乖乖纳了主君的精水在腹中,这才媚眼如丝小心翼翼抬眼去看宁尘神情。
这说到底不过是闺中游戏,哪怕苏血翎真把楚妃墨操坏了,宁尘还能真跟她翻脸不成。
眼看阿翎伏低求软,宁尘这才捏了捏她脸颊,给她披好锦衾,转身去看楚妃墨状况。
楚妃墨侧着身子瘫在床上,操成圆洞的屁眼正一点点缩小,可精液还是从里流出来,在床上沾了一片。
她微闭着眼睛轻轻抽噎,时不时颤上一下,完完全全给操失了神。
宁尘凑上去,手指头刮了溢出的精液往她屁眼里一塞,楚妃墨这才嘤的一声清醒了些,口中念道:“别弄了……别弄了……”
此番和阿翎一起操了个尽兴,宁尘从里到外说不出的舒坦,右边搂了阿翎,左边也分了两分柔情出来,把楚妃墨一起搂住,倚在枕上左拥右抱。
一炷香功夫,楚妃墨被他抚摸着肩膀转醒过来,见他将自己拢在怀里亲密无间,多少放下些心去,偷偷拿脸颊在他胸口蹭了一蹭。
宁尘隐隐感觉这匹马儿算是驯好了,又将她搂紧两分。楚妃墨舒了心怀,忍不住开口道:“小……”
她还没叫出一声小贼,已瞧见苏血翎在另一边冷眼望着自己,不禁一个哆嗦,缩在宁尘怀里不敢胡乱说话,改口道:“十、十三……你是叫十三吗……”
“哟,还记得呢?”宁尘打着趣。之前她来找吴少陵要图纸的时候,是听过他怎么叫宁尘的。
“十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
楚妃墨声音柔软,可不是像往常一样强压的,这一回她是真真儿给操得酥了,之前宁尘留得那些恩义柔情,都被她品作了满眼的好。
“问这个作什么?想赖上我?”
宁尘说得虽然戏谑,楚妃墨却吃不住这揶揄,心中微微一痛。
但她知道二人修为相距太远,明日别过之后可就再不晓得该去何处寻他,所以还是咬咬牙丢了最后一点矜持,轻声道:“想若是有机会……也能去找一找你……”
她放下了身段,宁尘也不再藏着掖着,晃了晃她肩膀,好声好气道:“楚楚,你若乐意,那我花钱雇你做事,行是不行?”
楚妃墨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你们修为比我高得那么多,天上地下的,我又能做什么事……”
宁尘认真道:“你先前说,这世道不公。你能将凡人孩童放在眼里,我知你本心多有善功。可没有实力,连本心都求不得。你若足够厉害,眼里所见的公平自然就多了。”
他修为境界比楚妃墨高,见解自然也较她更透彻。
楚妃墨闻言受益,微微点头,轻叹道:“可我诛界门小门小派,门中更是只图一时之利不求大道,我又如何厉害得起来。”
宁尘大模大样在她屁股上一拍,惹得楚妃墨心儿颤颤,这才开口道:“我这里有一部功法,对你修为大有进益。我只问你,你可寻得道心了?”
楚妃墨懵懵地点了点头。
诛界门为了叫门人方便入世杀伐,往往给他们早早立好以杀证道的道心在前。
只不过所谓以杀证道不过旁门之法,就算成就金丹也难结元婴,这也便是暗修难有高深修为的原因。
诛界门门下势力产业极小,门人只能靠接暗活儿的收入支撑修行,所以多是没多少功夫去专心大道的。
也亏得楚妃墨天资好些,一直践行以杀证道的道心,这才勉强入了凝心期。
“你若修了我传的这套功法,不说旁的,三两个月内凝聚金丹生醒灵觉不在话下,自然能助我一臂之力。但有言在先,此功法乃是我法纲中支出一脉,若你不愿再受我雇佣,我即会将功法收
回。好处是,哪怕修为降了,你总也不会失了金丹。”
楚妃墨原也不贪图宁尘什么,只打心眼儿里想与他多相处些时日。
如今听得他给自己铺就了这等好处,哪里猜不到宁尘对自己有心。
能将这等高阶功法交自己修炼,已是多有信赖,更何况自己若能生醒灵觉,哪怕将来修为被收去,那走过的路再趟一遍总是容易万倍。
“教你做我护卫,算你每日百枚灵石作为雇资,一应吃用由我包下,平常需听凭阿翎调遣。你要是没什么别的要求,那咱们就此成约。”
楚妃墨听得都愣了,她自上得凝心期,一边接活一边耗资修行,省吃俭用才攒了三千灵石出来。
之前为了报仇,兜里只剩下十几枚灵石叮咣乱响,还欠了宗门两千外债才能买下吴少陵的舆图。
如今宁尘给的这价,她想都不敢想。
人家哪儿需要她当护卫啊,分明就是装模作样哄自己安心的。
她思来想去,心口盈满甜意,刚要点头,却听宁尘道了一声且慢。
“哎呦,还有一个条件,刚才忘说了!”
楚妃墨已得了恁大好处,宁尘说什么也都接了,便柔声问:“什么条件?”
宁尘嘿嘿乐着,翻身往她身上一压:“当护卫,就得每天陪我睡觉——”
楚妃墨又羞又慌,还不待她说什么,宁尘一挺腰已从她穴里插了进去,顶得楚妃墨哎呀一声,紧接着又是诉不尽一夜的浪滔浪涌。
……………………
吴少陵与宁尘散了宴席之后,在家里好好将养了两夜一日,第三天早晨出功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经脉通畅。
他在院里打了一套拳脚,经络中微有隐伤作痛,提气仍有滞涩,但只要不与人动手,已然是不妨碍平日行动了。
之前去单挑殚见阁,怕自己有去无回,吴少陵提前将宅中仆役丫鬟全打发了,偌大宅院只剩他自己一个。
他念着宁尘的托付,麻利儿地洗漱一番,自己下厨弄了些咸菜剩粥胡乱送进肚中,早早就奔当铺后宅去了。
一进门,吴少陵便看见宁尘也是起了个早,正在院中石桌边坐着,手中抓了一根胳膊粗的大油条,黄澄澄油光锃亮,香喷喷酥脆可口,叫他吭哧吭哧放嘴里啃了个欢。
“老吴,来来来,我这儿买多了,一起吃。”
吴少陵叹了一声:“早知道我不在家吃了!啃了半拉咸菜疙瘩,没齁死我。唉,给我弄杯茶得了……”
他进门就瞥见苏血翎坐在宁尘侧面,另一侧站了另外一个姑娘。
他下意识以为那是个婢子,只等她来给自己奉茶。
结果等了半天没动静,抬眼一看,吓一大跳。
“楚楚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楚妃墨先前满腹恨意,连带着对吴少陵说话也多少有些凶烈急躁。
现在一腔戾气都散尽了,面对吴少陵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一下嘴巴竟磕绊了。
宁尘接口道:“嗨,我正需要帮手,这不是看她有几分本事,又因缘际会凑在一起,所以就把她雇下了。”
吴少陵皱了皱鼻子,当晚苏血翎给人家掐晕扔树上的时候,他可在旁边看着呢。
这一转眼功夫,一匹烈马变成了小白兔,里头的事儿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不过宁尘不说,他也不去问,自己晃晃悠悠去里屋热了杯茶出来。宁尘吃得满嘴冒油,朝楚妃墨晃晃脑袋:“你坐下吃呗。”
楚妃墨又望了苏血翎一眼,见她点头,这才坐下来,掐了一小块油条往嘴里送。
前天晚上,宁尘与楚妃墨再行雨露,佐助她正儿八经双修了一回。
又经过一日调教,楚妃墨习得《合欢怙杀决》,占住了八脉中的怙杀脉。
她如今功力大进,金丹境既在眉前。
进境虽快,苦却没少吃,昨日里宁尘在她穴内耕耘时,苏血翎不依不饶又跟着将她夹在中间操了她一回屁眼。
四侯八脉,四侯以助主君镇制,八脉以施法纲效功。
四侯中以冰火风雷为象,火司攻、冰司守、风司和、雷司势。
楚妃墨的怙杀决是法纲中攻伐用的利刃,恰归火象烈血侯治辖。
楚妃墨打起架来弄不过人家,滚到床上也只有吃棍子的份儿,再如此这般被收入法纲,对苏血翎只有服服帖帖的份儿了。
倒是苏血翎,先前对楚妃墨的那点儿不顺眼都已化去了。
在床上的时候,苏血翎竟不自觉开始喜欢一起与宁尘上她的感觉。
楚妃墨一旦开始“姐姐、姐姐”的讨饶,苏血翎就忍不住淫水长流,非要多欺负她三分,再叫宁尘过来狠狠干自己一顿才好。
宁尘与苏血翎主仆亲近,深谙这荒唐之中情趣斐然,食髓知味之后彼此间默契非常,玩得开心极了。
苏血翎几番亲近之后,更是对楚妃墨产生了一种自家养的猫儿的感觉。
可楚妃墨却不懂得这些,只当苏血翎是要叫自己好看,下了床去就老老实实伏低做小,生怕到了晚上再被她名正言顺欺负个没完没了。
几人用罢茶饭,精神抖擞上了路,沿着横空山脉一路往怒州而去。
吴少陵身为筑基期,紧赶慢赶,也足足拖得众人走了四天,才堪堪迈入寒溟璃水宫宗门划界之内。
这一路晚上歇息时,宁尘总不好在屋里翻云覆雨,干脆和吴少陵住了一屋,夜里促膝长谈秉烛达旦,两人言无不尽倒也痛快。
另一边二女也没闲着,苏血翎破天荒打开了话匣子,只要一落脚就开始提点楚妃墨的暗修功法。
楚妃墨见识了几手真本事之后暗暗心惊,见猎心喜之下学得如饥似渴,几日之内武力大进,对苏血翎更是降心俯首。
进入怒州地界,四人从山而行,横空山脉的雪峰一座连着一座,阶梯般逐渐上行。
行至一半时,地上已积下白雪莹莹。
四下里凡人人烟渐少,放眼望去只有一片崇山,山峰犬牙倒错黑石裹素,山风呼啸间只觉得冷冽逼人。
也难怪寒溟璃水宫对下辖三州管束极松,毕竟是有崇山阻隔,不似寻常宗门被俗间市镇环绕拱卫,这边的凡人想从修士那里沾点儿好处都比旁的宗门困难。
横空山脉之巅乃是被称作风吟山的一座险峰,宁尘跟着吴少陵又在山中跋涉了一个昼夜,这才遥遥望见了那座直插天际的高峰。
下面山肩相接的平坦处,屋舍连绵宫室交错。
若不去看周围高山雪景,寒溟璃水宫与其他宗门的布局并无二致,唯独有一条大道直通风吟山山腹,看着颇为壮观。
那山腹上密密麻麻开凿的通路,又多与外间架设了飞桥拱连,远远看去,仿佛在风吟山山腰处套了一圈甲胄。
宁尘坐在石头上歇口气儿,忍不住发着牢骚:“哎呦妈呀,老吴,你这修为以后可得补一补啊,总不能老叫我们连拖带拽的往山上飞呀。”
吴少陵一阵讪笑,假装听不见,伸胳膊往前一指:“十三,你抬头看。”
宁尘运使目力顺着他手指方向观瞧,只见数百丈高的风吟山顶峰处皑皑白雪之间,银装素裹坐落着一处宫殿。
只听吴少陵道:“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寒溟璃水宫。”
宁尘呃了一声,往下面努了努嘴:“那下面叫啥?”
“我们这宗门,就是以宫主所在的那间宫殿为名。历代宫主都不爱操心这些俗间称谓,以一宫代一宗,胡乱就这么叫下来了。”
宁尘心道这可够没溜儿的,可又听吴少陵仍然口称“我们宗门”,这话可就不好往外说了。
“你们宫主,到底叫啥名儿?”
说来有趣,寒溟璃水宫宫主乃是世间三位羽化修士中唯一一名女子,按理说这等通天彻地的大修必然是声名显赫,可放之四海去问,知道她姓谁名甚的人却是屈指可数,也不知为何没有传扬
出去。
吴少陵臊眉耷眼:“我虽然有些门路……但宫主芳名却是……却是……”
“却是扁担吹火筒,一翘二不通。”宁尘没好气儿地替他把话说了。
“唉呀,反正你也没那个好运气面见宫主,乖乖跟我来吧。”
吴少陵先将三人引去知客堂处,将二女安顿下来,说是不方便带这么多人在宗内行走。
宁尘本来还琢磨是不是叫阿翎影遁下去与自己一起行动,再三思忖还是去了这个念头。
在人家地盘上玩这种偷偷摸摸的把戏,万一被人看破,那可就是黄泥掉进裤裆了。
反正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宁尘干脆就让二女在知客堂住下。
寒溟璃水宫因为远离俗世,所以知客堂造的反而用心。
不似其他宗门那样直接建在里面,而是在外围如客栈般圈了一大片地,单独营造了一簇连绵庭院。
临走时宁尘暗暗叮嘱了苏血翎一应事态的应对方略,苏血翎都用心记下。
他又拉楚妃墨到旁边,偷偷摸了一把屁股,叫她惟苏血翎是从,楚妃墨自然不敢不听。
宁尘也琢磨过,楚妃墨纳入法纲之后,虽然从位八脉无法窥视合欢法纲真容,却也毕竟是亲近人了。
平日里但凡有心留意,自己的那些隐秘必然逃不过她的眼去,如果哪天反水儿将自己卖给五宗法盟,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他特意给楚妃墨收在怙杀脉上,此脉乃是攻坚杀伐的刀尖,任用时脱解自如,全不似额座初央灵池脉那般不可替代。
她一旦有了卖主求荣的意头,烈血侯便能立时察觉,到时候主君心念一动,废了她气海识海轻而易举。
识海一毁神智混乱,想告密也是告不成的,所以宁尘才能放心将她交给苏血翎管束。
吴少陵带着宁尘向宗门深处走去,有外门巡查堂弟子前来问询盘查,都叫吴少陵拿一枚牌子挡了,更有不少人连牌子都不用亮,远远看见他就特意过来打声招呼,虽不说有多么亲热,但至少
也是有一份人情在的。
“老吴,你这人缘还不错呢,下山十年,人家还卖你面子。”
吴少陵唉了一声:“我叫人坑害那阵儿,内外门也有不少明事理的门人替我抱不平。不是有话说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吗?我想此言并不为过,只是磨着磨着就都给磨平了。”
宁尘淡淡地说:“能给磨平的,都成不了气候,也修不成大道。”
吴少陵一愣,嘿嘿笑起来,不再说话。
宁尘跟着他钻进风吟山山腹,一时被山腹中的景象吸引。
偌大一座山,里面几乎被掏空,自成了一处暖融融鸟语花香的小世界。
漫天的风雪全然进不到里面,头顶又有阵法聚得火元一簇,将内里照得如同白昼。
放眼望去连绵一片的药田繁茂,完全不会受外面风寒影响。
宁尘啧啧称奇,倒是吴少陵没有带他多转,沿着石头阶梯马不停蹄向上行去。过了几道关卡,二人重新回到了山体之外修建的壁垒城池。
一路上遇到的宗门弟子修为逐渐上升,宁尘便知道自己已身在内门。
不多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座筑在半山腰上的庭院,院中央一座高耸石塔,塔顶积着不少白雪,院子却被阵法护住,没有半点尘埃能落进来。
宁尘抬眼向上一看,院门口悬的牌匾分明写着【掌刑堂】。
一名守备弟子见到吴少陵,眼瞪得滚圆,连忙迎上来:“吴师……吴少爷,你怎么来了!?”
吴少陵拍拍他肩膀:“我找长老有事,他在不在?”
“你不知道吗?你们黎州的殚见阁出事,长老他带人去查了!”
这也算是正中吴少陵下怀:“好,那我去里面等他。”
他说着话就往里面走,把那弟子吓得连忙跟上来:“吴少爷,你也知道,长老他铁面无私。就算是你,也不能一个人在掌刑堂出入的啊!何况你这还带着一个外人。回头叫长老知道,我可要
了命了。”
“哎呀,你来盯着我不就行了。我不乱翻你们案卷。”
“我还得守门儿呢!”
吴少陵也不想难为人家,只好停下脚步:“那我们在外庭站会儿,你找个管事儿的来。你麻溜儿的啊!”
那弟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吴少陵和宁尘两人只能呆在院子里蹭鞋。
宁尘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道:“老吴,你就跟我招了吧。你原来应该就是掌刑长老的真传弟子,我猜的对不对?”
宁尘一句话说出来胸有成竹,没想到吴少陵却摇了摇头:“错咯错咯。”
宁尘不服:“这些弟子对你礼遇有加,可见你原本在宗门中是有势力的。他们对掌刑长老多有畏惧,可见其人行事刚正。这样一个人物,你却拍着胸脯给我拉线走后门,说明你二人关系匪浅。
你说说,我哪儿看错了?”
“刚才说的都没错,但我确实不是真传……我们掌刑长老,名叫吴苍擎……”
宁尘狠狠一拍脑瓜子:“他是你爹!!”
吴少陵两手一摊,苦笑两声,算是承认了。
宁尘忍不住跳脚:“你这老子可真行啊!当初你上报任元圣他们的脏事儿,不予理会的就是他吧?你被人栽赃陷害,把你废掉修为逐出宗门的也是他吧?!这他娘是亲爹吗?!不会是你娘给
他戴绿帽子生了你吧?!”
吴少陵被说得直挠脖子:“唉,我们家老头一直就这个性子,我不怪他。他一辈子公而忘私六亲不认,尤其自己儿子犯了事儿,那更是得晾出去以儆效尤。只是无奈,他如此刚正不阿,恰叫
人家给拿捏死,骂一句老顽固倒不为过。他是最受宫主器重的老人,任元圣一脉一直视他为眼中钉,那一回拿我开刀,也是要削减他的威望,我可不能徇私舞弊给我老子丢脸呀。”
宁尘叹口气:“你确实没丢脸……唉,我说你那晚怎地不怕殚见阁的事惹祸上身,原来背后也是有个大爹撑腰!”
说着话,已有一名男修健步如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吴少陵看见他,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像个小孩一般迎上去:“十三,我师兄来啦!我爹最器重的真传弟子!”
那男修直奔吴少陵而来,一把将他臂膀挽住,声音中尽是急切:“少陵!你怎么回来啦?你爹去黎州查案,是不是难为你了?”
“没有没有!师兄,我有个至交好友,想找宗门里的人帮忙呢。我爹既然不在,那你能帮我一手吗?”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快与我引见。”男修说着话转身望向宁尘,满脸的微笑突然就冻成了冰碴子。
宁尘早瞪他老半天了,此时只将鼻子一横:
“许长风!!还认得老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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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寐中良人落红妆
浊尘寻欢录 殁藏龙门 24391 字
吴少陵少有如今这么头大的时候。
原本高高兴兴带着新结交的小兄弟回山,引见了从小钦慕爱戴的大师兄,心想怎么不得摆上两盅一醉方休。
没成想刚一见面,两人就当场撕巴起来。
掌刑堂外头守门的弟子听见院中说话声音突然拔了高,忍不住探头来看,吴少陵心说家丑不可外扬,抢先一步扑过去,脸上嘻嘻哈哈嘴上道着“没事没事”,赶紧把院门关了。
再一回头,宁尘已薅住了许长风的脖领子。
吴少陵打小看着大师兄长起来的,深知他不求衣着光鲜,却极重仪容仪表,万万容不得旁人有失礼数,顿时吓得跳脚,连忙过去拉架。
更令他十分意外,许长风被人拽得衣服都差点儿呲了,却依旧眉目低垂,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
另一边宁尘却横鼻子竖眼,腰杆儿挺的笔直,俨然一副金刚不坏大债主的模样。
“哎哎哎哎!这都自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的,你先放开、先放开……”
吴少陵满脸堆笑,用手去扳宁尘的指头。奈何他筑基期修为,宁尘那手跟老虎钳子一样,纹丝儿不带动的。
可眼前二人好歹未动真气,不然许长风须臾间便能挣开。
他口中叹道:“少陵,你莫要劝了。十三兄弟,那日实是我们行事草率,害了你们。你若一意报仇,我许长风自当将这条命奉上,绝不皱一下眉头。”
吴少陵听见这话可急了,在后头一个劲儿跺脚。
宁尘咬了半天牙,呸地一声吐口唾沫在许长风前襟,将手松开了。
“我要你这条命干什么!跟我在这儿玩乾坤大挪移呢?你甭想给那小娘皮打掩护!说!景水遥在哪儿呢?!”
吴少陵赶忙先拿手巾七抹八抹给许长风擦了擦衣服:“十三,你们这是闹得什么?消消气!咱有话坐下来慢慢说,总有个云开雾散的时候,一时冲动伤了哥们义气可不值当的!”
宁尘哼了一声:“老吴,看你的面子!许长风,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许长风苍白着一张脸,苦笑道:“天理循环因果有报,一朝亏心夙夜难眠……十三,你能活着出来,我很是松了一口气。霍姑娘还好吗?”
宁尘脑门直冒黑气:“我犯不着跟你说!那时候背后下黑手的又不是你,少他妈往身上揽?你把景水遥叫来!我们两个的事儿我们俩自己解决!”
许长风垂目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三,阿遥虽把你们陷在那处,但她与我说你当时心有杀机,是要对我们不利,所以才出此下策。阿遥身负观人气象的异禀天赋,洞察人心向来未有
错失。你与我讲实话,你那时为何生出杀意?”
要是宁尘脖子一梗,硬说景水遥观人失察,许长风也没得办法。
可他毕竟不是来碰瓷儿的,只能铁着脸把话说明:“七娘叮嘱我要看你们所取何物,如果取走了皇寂宗震慑邪物的琉璃盏,只怕会祸及苍生。谁知那臭娘们儿一言不合就下死手,我还好说,
你知道霍醉吃了多少苦头?!”
许长风没了落脚处,只能不停摇头叹息:“阴差阳错……阴差阳错……十三,阿遥非是有意害你,你毕竟也与霍醉逃出生天,就不要为难阿遥了!”
“我为难她?他妈的,你要不来这套也就罢了!跟我臭来劲?我非得难为难为她!她还欠我八万灵石的债,把债主害死逃债是吧?我他妈不拎她回潇湘楼接上一年客,也算我白来一场!”
宁尘知道许长风看重景水遥,一时之间火气上来,口不择言专拣那戳心窝子的话说。
吴少陵眼见许长风肩膀也绷紧了,拳头也捏起了,额角那青筋直跳,赶忙一步跨在两人中间,用力搡了宁尘一把。
“行了!!”
他连拖带拽给宁尘扯到一边去,低低焦声道:“你怎地非要与他过这个口舌!你是来办事儿的还是来寻仇的?!你把他惹得急了,把事儿给你搅黄才高兴?!”
宁尘哼了一声,站在那不再言语。
吴少陵好歹松了口气,继续好声道:“这边先交给我。等我跟他解了心腻,也好替你认认真真打听事儿。等事情问妥,回头寻不寻景水遥的晦气,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宁尘只好点点头:“老吴,那你得有分寸。”
一路上,宁尘已将自己那档子事儿跟吴少陵说了。饶是他心知吴少陵办事老道,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一句,怕他泄了不该泄的隐秘。
吴少陵郑重点头:“总不会叫你落空就是。”
宁尘不再纠缠,转身行出门去。他自己闷声闷气走了一会儿,没行到一半,吴少陵又重新追了上来。
“怎么这么快?”
吴少陵摇摇头:“麻烦着呢。我先给许师兄安抚下,要了他的令牌,好接你们到内门住下。他要和我们往来,出入知客堂太惹外门注意,住在里头方便。”
“呵呵,恐怕是为了方便监视我吧。”宁尘发了两句牢骚,也不好朝吴少陵使劲儿,转了话题问道:“我看他刚才都快气炸了,你怎么哄得他令牌出来的?”
“我只告诉他,你这人狡诈油滑,要真想对付景水遥,保准是口蜜腹剑,先把他们哄得没了提防才好。你方才大大方方和他吵架斗嘴,那就是没真正动心思。”
宁尘被他说得直打哏儿,虽说用词儿有点刺耳,道理却是这个道理。
自己哪一次要动真格的,不是笑眯眯处心积虑一番。
如今跟人叽叽歪歪吵了一顿,倒是已经发泄了七七八八。
他斜眼往吴少陵处一瞥:“吴大少,你真是观人观得通透,声色不动就做稳了和事佬,厉害,厉害。”
吴少陵苦笑:“你俩针尖儿对麦芒,我只能当个冤大头,站在中间被你们扎得嗷嗷叫。”
用心了,自然为难,宁尘领吴少陵的好,也不再拿言语揶揄他。
接苏血翎楚妃墨二人进了内门,吴少陵七拐八拐给他们领到了一处半山崖。
那崖边立了一座小楼,距宗门屋宇密集处尚有一段路程,乃是宗门接待贵客的所在。
外面风荡雪飘,楼中却被法阵护得花团锦簇,一如山下平常殿阁,绝不叫半点寒气侵入。
宁尘苏血翎修为深厚,本也不惧寒暑,楚妃墨虽然微微提气便能御寒,时间长了毕竟疲惫。
如今入住了这奢华住所,自然是要高兴些的。
宁尘却没心思放在这处,他将这两层小楼上下用神念扫了个遍,确认暗中并无什么机巧猫腻,便开始动起了心思。
“阿翎,这山上禁制如何?”
苏血翎静静道:“庸常处宽减,关要处森严,张弛有度,井井有条。”
宁尘点点头:“待入夜了,你去将内门布局探个分明,尤其是顶上的寒溟璃水宫周遭,画得个地图给我。记得,那宫主可是羽化期,切记不要靠那宫殿太近,只小心弄清周围一应状况即
可。”
“急么?”
“不急,你步步为营小心为上,一定不要被人发觉。”
苏血翎将头微微一点,自顾去找了个房间调息。宁尘坐在正厅中冥思,直等到入夜时分,亲自送了阿翎出门。
苏血翎暗暗运功,施展影遁绝技,融入一片黑暗。宁尘不放心,特意拿神念去捉了捉,没有察觉丝毫痕迹,这才重新折回楼内。
小楼下面的院子不大,后院中一张石桌之外别无他物。
宁尘满腹心事,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便待不住了。
他挪至崖边,将身子支在栏杆上放目远眺,眼前横空山雪脉连绵,利崖险峰犬牙交错,栏杆外万丈悬崖黑黝黝深不见底,只有冰风呼啸。
好在小楼四周被阵法护得周全,一片雪花也飘不进来。
楚妃墨凑到身边:“小……主君……可有什么心事?”
宁尘失笑:“小贼就小贼吧,从心所欲,听着比假模假式的叫法顺耳。”
“我不敢……翎姐听见,要瞪我了。”
宁尘心不在焉笑了笑:“她不在的时候,你偷偷叫。”
楚妃墨见他待自己毫无倨傲,心中欢喜,倒是也不能就这么顺杆子往上爬:“十三,你发愁呢?”
宁尘望着山渊下滚滚风雪,沉吟道:“寒溟璃水宫这边人生地疏,该提防谁、该钻营谁,我是两眼一抹黑,全然施展不开手脚,只能看人脸色,在这处干等,唉……”
他难得发上两句牢骚,却听楚妃墨在旁边道:“我已把寒溟璃水宫的各堂各院打听清楚了,你要听吗?”
宁尘眉头一挑:“嗯?你如何打听的?”
楚妃墨抿了抿嘴:“诛界门的习惯……每到一处做活都要把地面摸清。我见你来这边要做正事,今天就去外门那边找了个舌头,把他们宗门上下的情况都勾出来问了。”
宁尘喜出望外:“好好好!你快一一写下!”
若是五宗法盟其他宗门,元婴以上甭管什么长老护法,在修士之间那都是耳熟能详。
但凡有个什么新破境的人物,宗门为了彰显实力,都会大排筵宴热闹一番。
可寒溟璃水宫偏安一隅,既懒于同其他宗门交好,修行又走的是淡薄心性的路子,门内的情况难免云山雾罩。
可宗门弟子总不会不清楚自个头顶有几个长老。
若宁尘去胡乱打听,难免遭人生疑,楚妃墨身为女子顾忌却少,正好踩平了挡在宁尘面前的门坎。
本来吴少陵拍着胸脯子来帮忙,宁尘全没在意这些情况。
可现如今中间竟然不得不隔了一个许长风,宁尘心说这哥们不给自己下绊子就不错了,老吴帮自己办事肯定是上心的,就怕给他也弄得麻烦上身,还是得自己先张罗明白。
楚妃墨从戒指里取了白纸铺在石桌上,又捏了一支短毫细笔出来。
那笔是专给修士用的,笔管中灌有墨石,只需点滴真气将墨石催成墨汁便能书写不辍。
宁尘附在她旁边站着观瞧,只见她将寒溟璃水宫中一应构架排班整齐、各个堂舵罗列有序,一个个人名之后还用小字标了特征,当真事无巨细——就是那笔字儿多少有点寒酸。
虽然也算横平竖直,凑到一起却变成了笨木匠打得歪椅子。
宁尘自己一笔臭字儿也没脸说人家,当初龙雅歌笑话他时,他也只能暗暗腹诽手中没有一杆顺手的圆珠笔。
眼看着纸上落下了一排排人名,宁尘也聚精会神仔细记诵起来。
待楚妃墨列完了诸位长老真传,继续写旁系灵觉期的时候,宁尘已将关要信息背了个八九不离十。
五宗法盟这种大宗派,灵觉期没有八十也有五十,真传之外也没有多少实权,无需全都记背。
宁尘看着楚妃墨认认真真给自己做事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暖,揽了她的腰挤上石凳,叫她坐在了自己身上。
这些日子一路跋涉,楚妃墨和他未有片刻亲近。现在突然被他抱在怀中,心砰砰跳起来,口中却嗔道:“还没写完呢……”
“你继续写呗。”
便宜话说着,宁尘已捏住了楚妃墨的乳儿。
比起苏血翎,她这对乳儿可不算小,隔着衣服也掂得出几分分量。
两只手捧住她双乳转着圈揉弄,不多一会儿就弄得楚妃墨口中发干指尖发麻,写出来的字更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一个晃神的功夫,宁尘已经掀开她衣襟摸到了小腹,又轻轻亲她耳朵背儿,叫楚妃墨身子不住一颤。
“小贼……你手热热的……噢!”
那热腾腾的手捋着耻毛探至腿间,紧接着一根手指毫不客气长驱直入,挤开蜜缝奸入了小穴。
楚妃墨穴里又暖又紧,只是仍显干涩。宁尘另一只手也挪到她小腹揉住,在她耳边邪声道:“一会儿把你这里射满……”
话音刚落,他就把舌头伸在楚妃墨耳中一顿乱舔。楚妃墨叫他撩拨得心神鼓荡把持不住,啊呀一声娇叫,淫水也流了出来。
不等她反应,宁尘接着那股润劲儿指头发力,在楚妃墨穴里又勾又搅。
楚妃墨手肘抵在桌上身子都绷紧了,哪还能写出一个字来,差点没把笔捏断了。
“啊啊啊——小贼、啊啊啊……等我、呜呜啊、等我收拾了……再、再陪你……哦哦!!”
脸前几张纸都抓得皱了,可宁尘只一个劲攻她敏感处,楚妃墨想收拾也收拾不了,半个身子逐渐趴在了桌子上,口中只剩下不停呻吟。
臀缝里那根硬物也支棱了起来,隔着两层布直戳在楚妃墨身上。
楚妃墨通红着脸,忍不住拿屁股蹭了蹭那根叫人记恨的东西,哀求道:“小贼……你怎么还不来……”
宁尘笑道:“急得什么,阿翎不在,一整夜功夫呢。”
楚妃墨早盼着能和他好好独处一次,听他这样说心中大悦,刚想说几句好听话迎合他,却被宁尘拨了脸颊过来,一口吻在唇上。
喉中“嗯”的一声,楚妃墨连忙松了笔,抬手捧住宁尘脑袋,痴缠缠和他亲在一起。
自己舌头被他吸得啧啧有声,胯下又给他指奸得水声四溢,舒不舒服还在其次,心里搔得不住发痒,一来二去,楚妃墨便被宁尘先送了小小一次。
一波小高潮过去,楚妃墨唇齿流丝,摸着宁尘脸蛋腻声道:“小贼,你插进来,我也要你舒服……”
宁尘将她搂在怀里,伸手剥她衣衫。
楚妃墨虽然满心羞意,却也笨手笨脚替宁尘解了裤腰带去。
两人很快赤条条叠在一起,楚妃墨背朝宁尘抬起屁股,拨开自己穴眼就去吞他鸡巴。
前些日子已被宁尘戳了个通透,这一回又早早湿了,楚妃墨憋足一口气将那白玉老虎吞进了肚,虽然吃力,却好歹没露怯。
她微微得意,扭过头邀功似的去看宁尘,却被宁尘站起身一把推在桌上,按住后脖子开了操。
那物事满满当当撑在穴里,来来回回一用功,把初识肉味的楚妃墨美美操了个舒服。
这一次没有苏血翎在旁边,楚妃墨伏在桌上撅好了屁股,一心一意受着小贼的欺负,心儿没多久就给他操化了。
“啊……小贼、小贼……叫我转过来……啊……从后面……唔!太深了……”
虽然已有馥杀决镇护阴宫,八脉的关口又怎敢去阻拦命君索求。
宁尘一手按着她脖子一手擒着腰,棍棍往她花心去凿,楚妃墨子宫颈被撞得痛中带酸酸中带爽,下腹一阵猛坠。
修得馥杀决之后,楚妃墨已重塑内视之法,被顶得晕晕乎乎之间,隐隐察觉自己体内阴元汇聚,正是要泄身的前兆。
如此大泄亏败被他采补,定会修为有损,一时间也慌起来。
“小贼……你要弄坏我了……啊啊……”
宁尘笑她不谙合欢真诀之妙,只逗她道:“那你给不给我弄?”
那股激烈快感已在宫内积蓄了大半,楚妃墨喉咙都梗了起来,勉强道:“你坏了我修为……噢……我怎么帮你做事……啊啊……我、我都……快要金丹了……”
“到了金丹,可就不听我话了。不如把修为操废,叫你一生一世走不脱。”
楚妃墨知道他是戏谑,只是那句一生一世又引得她小穴忍不住一阵抽搐,意乱情迷之间忍不住道:“那……那就……随你……”
宁尘闻言兴致大起,运起真诀把那全活儿的鸡巴狠狠轰在楚妃墨阴关上。
命君叩门门扉自开,楚妃墨脑袋一扬长吟一声,阴元破关而出,一股清泉喷在宁尘卵蛋上。
“呜——!!去了!!去了!!”
那龟头就跟吸在宫颈上似的,宁尘运功不停,楚妃墨那淫水就泄得止不下来,身子不住在石桌上扭动。
直将气海泄出去十之三四,这才堪堪从高潮上跌下来。
换做旁人,此举便是为饮窖中美酒,拿锤砸了酒罐,女子的身子必然大伤。
然楚妃墨已是法纲一脉,真元被命君取了也不过是溪流入海全无阻碍,身子虽淘的虚弱,底子却不受损伤。
她那点真元,于宁尘而言九牛一毛,宁尘自不会贪这嘴。
只不过是楚妃墨金丹在即,前些日子双修给她推的修为太快,只怕结丹之后境界不稳,宁尘这才取她真元过来替之温养。
于此之后三五日,便可再合阴阳助她破境。
阴元泄体最是高潮激烈,楚妃墨一个强于锻体的暗修,硬是高潮的腿都站不住了,待回过神来,只见桌上的纸张已被不经意流出的口水湿透。
楚妃墨试到那根硬物依旧牢牢杵在自己腹中,她偷偷擦了擦嘴角,红着脸回头去望宁尘:“拔、拔出来吧……”
宁尘提腰又操了她一下,弄得楚妃墨娇声一哼,这才伏过去在她身上道:“楚楚,你这样趴着,好看的紧。”
听见宁尘夸她,楚妃墨自然欢喜,可仍是讨饶道:“你还要从后面来啊……我吃不住了……”
“我这次轻些。”
“嗯……”
宁尘捏着她一对儿白嫩嫩的屁股,轻推慢送起来,尽去细细享用那穴儿里一层层褶皱裹缠。
楚妃墨身子仍是软的,老老实实趴在桌上,随着他的抽插轻轻迎合,倒也滋润快活。
正眯着眼睛享受,楚妃墨却试到屁股蛋儿上微微一凉。回头一看,那小贼竟拿了自己那杆尖毫小笔,往自己臀儿上写了起来。
“你做什么……”楚妃墨口中嗔着,想支起身来,却被宁尘伸手又按倒。
“哈哈,给你留个字儿——”
楚妃墨虽看不见后面,却能试到他如何走笔,她定神一察,竟是叫宁尘在屁股写上了“母狗”二字。
雪白的屁股上横了这么一句污言秽语,宁尘看着来劲儿,鸡巴在穴里止不住跳了两下。
楚妃墨识出那字之后顿觉委屈,身子叫他顶得来回晃着,眼睛里可蓄上泪了。
“你……你作践我……”
她那夜被恶人轮奸,落着一块心病,在宁尘那里总是难抑自卑,生怕他将自己看低。如今宁尘这一笔正戳在她痛处,楚妃墨心里可受不住了。
宁尘却是有意为之,他在楚妃墨肚子里猛挺几下,从后面搂着她身子坏笑道:“你这般傲气,非得折一折你不可。”
楚妃墨勉强把泪含住:“我哪里傲来着……你分明当我是残花败柳,便作践欺辱……”
“说反啦!船上那时候,见你临江而望,木秀于林,可把我魂儿勾走了。如今总算叫我脱个精光,不得好好欺负一下才痛快。”
楚妃墨似是听出他并无看低自己,稍稍放下心来,闷声道:“那,你不是嫌我被人碰过?”
“你若不是被人操了,那样的心高气傲,我这小贼哪里有机会趁虚而入?因祸得福,我嫌你作甚,我只嫌你叫的不够大声——”
宁尘说着便用力在她穴里撞了几下,楚妃墨哎呀呀叫起来,倒是再没矜着喉咙。
“啊啊啊——小贼……我叫。你爱听……我就……啊啊……叫给你听……”
这当儿,宁尘又在她另一边屁股上写了“贱货”二字:“我爱听你就叫,说是贱货没错吧?”
那淫词艳语听在耳中,把楚妃墨羞臊得浑身发烫,胯下更是淫水长流,口中只连声道:“别……别写了……万一被别人看去……”
宁尘一巴掌将她屁股扇得颤了两颤:“还要脱光了给别人看?!”
“不……不是……只给你看……唔!!!到、又到了——轻点……呀……”
楚妃墨大声叫着,腿间被日的淫水乱涌,宁尘也不收着,板着肩膀将她翻转过来正面躺下,连根塞入穴里硬磨两下,先射了一泡给她。
夹含了她本命真元的阳精回转入体,浇灌得楚妃墨通体舒泰,躺在石桌上长长一声娇吟,馥杀决即刻运转,将主君精水尽吸在阴宫之内纳住,自行炼化起来。
宁尘见她被操的媚态横生,忍住不住吸了她舌头一阵热吻。
楚妃墨从云端落下,叫他拿舌头兜住了心,略一清醒便与他舌头交缠起来,足足吻了小一盏茶。
两人唇分,宁尘低头望着楚妃墨满面春色,笑道:“小贱婢!”
楚妃墨不堪示弱,搂着他脖子气喘吁吁道:“小淫贼!”
她高潮三次,身子一时软得动弹不得,无可奈何被宁尘拿笔在大腿内侧记了半个正字,小腹子宫处写了一行“精盆”,又被在乳儿间涂了“淫妇”二字,将白玉无瑕的身子糟蹋的不堪入目。
楚妃墨看见自己身上污言秽语,心缝儿里一分骚动带着三分羞恼,有气无力地怨起来:“只会欺负我……翎姐比我还冷还傲,却不见你这般作践她……”
“都道家花不如野花香,你这小野花若是不能放开了陪我玩,又香在哪儿了?”
楚妃墨心念颤动,勾着宁尘脖子,小声道:“你叫我放开陪你玩,我也不会呀……”
“不会我教你,早晚将你调教成我的淫娃荡妇,叫阿翎想比也比不了。”
楚妃墨明白,自己修为不高,性子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在宁尘心上终归占不到什么重位。
诛界门内一共一名灵觉期掌门外加五个金丹教头,如她一般的女修若是修到头金丹无望,凭借姿色找个诸如辰州南元朱门那样的世家做个妾也就是了。
她从没想过,能遇到宁尘这么一个小淫贼。
不光给自己传了神功提了修为,又是个知情知趣会哄人开心的主儿,那闺中神技更是叫人欲仙欲死,如此这般还有什么能多求的?
楚妃墨终于凿下一颗心来,决意跟定了宁尘。
“小贼,那你给我句准话……”
“什么?”
“我今后唯你是瞻……可你不能将我当成器物,逢难便丢、用完就扔……”
宁尘也不接茬,笑着问:“不要那诛界门了?”
楚妃墨叹气:“诛界门再冷,也是我唯一归去之处……你非要把我吃干抹净,连自己宗门都要丢了才行吗……”
“那,若有一日,我仇家叫诛界门尽起而杀我,我不得不屠你宗门,你是帮我还是帮他们?”
楚妃墨轻轻一颤。
她依稀看出宁尘身负隐秘,真要有仇家出钱请诛界门做活儿也不是不可能。
她思前想后,宗门里终究利多情少,左右比不过这恋奸情热的小姘头。
既然都是被当作一把刀,那自然还是要挑个爱刀的依顺。
想到这儿,楚妃墨也只能松口道:“你要杀,我拦不了,你只别叫我上阵动手……”
宁尘伸手捧起她脸蛋:“既然楚楚把宗门丢了,那我只能当仁不让金屋藏娇了。”
楚妃墨本也不指望什么名分,听他亲口点出自己的义无反顾,便知他是在表明心意了,于是轻声道:“你这样说,我可要当真的听了……你别骗我。”
宁尘在她粉颊亲了一下:“今后啊,有我一口干的,就有你一口稀的,总不叫楚楚饿肚子就是。”
楚妃墨暗暗欢喜,却先白了他一眼:“哼……诛界门从筑基就练得辟谷,才不要你那口稀的。”
“呦呵,敢白我?看我一会儿不把你操得翻白眼!”
宁尘猛把鸡巴往外一拔,连精液带淫水噗嗤一棍就操进了楚妃墨的屁眼。
“啊啊啊啊呀!!痛!!好痛!!小贼你轻点!!轻点!!”
后庭虽然被宁苏一起开了好几次,到底还是娇嫩非常。
宁尘这般凶猛进入,痛得楚妃墨一下跌在桌上不住发抖,连忙大大打开双腿,好叫鸡巴进的顺些。
宁尘却停也不停,猛抽猛插十几下,手腕粗的鸡巴直操得楚妃墨肛肉外翻。
“痛?那前面的穴儿怎么还湿成这样呢?”
痛不是假的,可楚妃墨前些日子回回都是被主仆二人双穴齐开,屁眼一被日前面就出水,已是成了惯常。
她伸手往穴口一摸,除了头前两次干涸的痕迹,可不是又泌出水儿了,顿时羞得不敢向宁尘直视。
宁尘抓着她左边奶子,叫那雪白乳肉从指缝里腻出来:“小贱婢,给你个信物,要不要?”
“给我?好……”楚妃墨忍着后庭胀痛,用力点头。
宁尘拿出一枚银环亮在楚妃墨面前。
楚妃墨只当是个戒指,高兴着伸手想去接,却被宁尘手腕一扭闪开了去。
他擎着银环往楚妃墨乳尖上比了比,问道:“左乳还是右乳?”
楚妃墨初时没听懂他意思,可身为暗修终究也是见过些世面,片刻间意识到是要给自己穿乳环,女孩顿时花容失色,连声道:“不行、不行……”
宁尘也不强逼,只把银环纳回掌心,悠悠道:“不要也罢,只当你依旧是我雇来的。咱们今后只算账,不讲别的。”
楚妃墨见他要把信物收了,一时间天人交战,连忙先抓住他胳膊,咬着嘴唇急道:“不是、我……我只觉……此物太过淫荡,若被人瞧见,我可没法做人了!”
宁尘见她动摇,便凑到她耳边轻声往心火上浇油:“你这小贱婢不淫荡,我要你作甚?”
楚妃墨心叫他牵着,奶子叫他捏着,屁眼里还塞着他的鸡巴,这架势放在过往的自己看来早已淫荡的没边儿了,实在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可这乳头穿了环,疼死人不说,那可是再回不去了,她一个刚学会给男人“洗脚”的姑娘,如何能这么简单横下心来应他。
她面色挣扎不定,宁尘可不惯着她:“我做主,就给你穿在左乳上,不碍使剑。”
“呜……你……我……”楚妃墨被他逼得心焦,一时说不出话来。
宁尘并不是冷血摧花,他要楚妃墨坐稳八脉之位,总得拿东西给她栓结实了才行,否则害人害己。
楚妃墨为自己留下这道情疤,自是会更加一心一意跟着自己,不会轻生歪念卖主求荣。
他耐下性子,分别摸了摸楚妃墨两只乳儿:“右边,是我清纯无暇的楚楚;左边,是我淫乱风骚的贱婢。人前能拿剑,人后能吹箫,你说,这叫我以后怎么割舍?”
此话入耳,楚妃墨再抵挡不住,朦胧间想起自己小穴失贞被数人凌辱,可后庭落红却是宁尘取的。
一边淫贱一边贞纯,正应着宁尘所言,一时间仿若有所感召,肩膀忽地一松。
“好……反正已跟了你,这身子也都卖给你吧。你要怎样就怎样,我不后悔了……”
宁尘朝她赞许一笑,托起她左乳,放在口中吸啜起来。
那娇红奶头玲珑剔透,艳若樱珠,被他嘬的高高胀起。
楚妃墨望着自己那娇嫩乳尖被他含在嘴里,后背不住酸痒,她向来以自己体貌自负,嫩乳更是呵护的小心,可说是完美无瑕,一想到即将被打上穿孔,不禁悲意丛生,忍不住滴了泪珠儿下来。
“你还不弄!等什么啊!”
宁尘拿脸轻轻蹭着她左乳,柔声道:“叫我好好记一记她本来的模样。”
楚妃墨闻言心神飘荡,可恨曾经最优雅最干净的自己,小贼却没有见过,认识他时早已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可他没有嫌弃自己,反倒与自己有了缘分。
如今这句话,可不正像是两人的相遇?
那个完美无缺的自己,是碰不见小贼的,还提什么本来模样,他既然喜欢自己床上淫荡,那从今往后便依他就他,再不用流连那些过往。
思虑恍惚之间,乳头突然一阵剧痛。楚妃墨闷哼一声强自忍了下来,低头再看,小贼手中一根冰蓝色细针,已穿破了红彤彤的樱珠。
宁尘手如疾风,嗖嗖两下便将银环穿入楚妃墨乳尖。两滴鲜血流出,被他又轻轻含了,不住舔着给她止疼。
或许是被那刺痛戳了心,楚妃墨只觉得又与宁尘亲近了许多,口中忍不住道:“小贼……我身上有你的印儿了……”
楚妃墨毕竟有锻体之功,等宁尘送开口,乳尖的伤已然愈合。
宁尘轻轻在那乳环上一拨,乳头便像被电了一下似的,叫楚妃墨一阵酸麻,屁眼忍不住猛缩起来。
宁尘叫她一挤,也耐不住重新开始抽插。
颠荡之下,那银环随着雪白乳房前后甩着,莹莹闪光。
“楚楚戴上乳环,更是好看了。”
楚妃墨被他一夸,只觉得没白受这一回罪,自己低头去看那乳环,倒也有了一丝异样的喜欢,不禁问宁尘道:“你别的女人……也有戴上环儿的吗?”
宁尘拿手指去捏楚妃墨阴蒂:“哈,我那替我经营山门的妾奴,不光两乳有环,这里还打了一长串儿阴环阴链。操起来的时候金链银环彼此相碰,叮铃铃作响犹如天籁……你若想要,我也在
这儿给你穿个环。”
他这么一说,吓的楚妃墨连连摇头。乳头上一个环已经磨得她暗暗动情,阴蒂若穿个环,怕不是走个路都要淫水湿了裤子。
“我不要!我不要!”
“瞧你吓的,我还要你替我跑前跑后,自不会逆你意思,平添这些绊手绊脚的物事。”
楚妃墨放下心来,又问:“我刚才没听错吗?你有自己的山门?”
“是啊。此时不便多讲,但也叫楚楚知道,舍了诛界门,你一样有地方可去,哈哈。”
楚妃墨摸着他胸膛道:“我猜到你藏着自己的厉害呢,却没猜到这么厉害……你真的是一宗之主?”
宁尘在她乳环上一勾:“打了我的印儿,做了我的女人,我还骗你干什么?要骗,也应该是上床之前骗啊。”
楚妃墨被他逗笑,红霞横飞,片刻后嗫嗫道:“小贼,你把我屁股都戳麻了……你弄我前面好不好……”
宁尘板着脸,手虚掐在她脖子上:“小贱婢装腔拿调,用什么弄你什么,说明白了!”
楚妃墨被他一凶,虽知道是假也软了半截,借着穿乳环的那股子淫性,喘着气道:“拿、拿鸡巴插我穴……”
宁尘展颜而笑:“这不就教会了?我爱听你说。”
楚妃墨淫语出口,自己也腹中一阵酸爽,再被宁尘一鼓励,索性丢了矜持。
“小贼……你的鸡巴……撑得我好酸……屁眼……受不了了……你说要射满我肚子的,不插我穴儿,你怎么射满我……”
宁尘调教得力性致昂扬,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抬起来,转身三两步来到崖边往石栏上一放,挺腰猛操起来。
可不是只攻一处,白玉老虎拔出后庭冲入花穴,又脱开花穴顶入后庭,宁尘腰腹用上真力,速度快如浪蜂振翅,带得汁水四射,啪啪声响如密雷,一根鸡巴可结结实实操足了两个穴。
女子最外面最为娇嫩也最是敏感,这般攻杀,龟头每一次都要重新破开穴口肛口往里强冲,又是前后两穴齐齐被操,楚妃墨立时就给干的几近崩溃。
“小贼!!哇啊啊啊!小贼!!我要疯了!!我要疯了!!!呀啊啊啊!!!小穴要烂了!屁眼也要烂了!!呜噫噫噫——啊啊啊啊!!”
宁尘两手早已松开,抓住楚妃墨两侧石栏直往她身子里撞。
楚妃墨背后便是万丈悬崖,面前少年又撞得用力,眼看就要被他操落山崖,只好拼劲全力用手搂住他脖子,双腿紧紧箍住他腰,使劲儿将自己缠在他身上。
这一来,那欺负前后两穴的鸡巴可更是棍棍到底。
楚妃墨身子使劲儿,阴穴屁穴自然收紧,可没把宁尘嘬得爽上天去。
只可怜那穴肉肛肉禁不起如此粗物,一顿乱操之下都给刮了出来,红彤彤摊出穴口,又被鸡巴重新顶回腹内。
狂风暴雨之下楚妃墨身子都快操散架了,勾着腰的大腿几次失力险些跌下去。
虽说有御风之术不至于摔死,可在人家宗门里运使功法必然引来守卫,自己这副淫荡模样怎么藏得住。
可爽是真爽,一条凶龙肆虐两处,屁眼的麻痒骚穴的酸爽齐齐爆开,操的楚妃墨坐在栏杆上连喷数次,石栏杆从上到下都浇湿了。
“噢!噢!噢——小贼……饶我、饶我……要死了……泄死我了……屁穴、都合不上了……噢噢噢噢!!”
宁尘酣畅下来也粗气直喘,最后一插狠狠撞破她阴关抵在子宫口,:“运功接好了!”
“嗯……嗯……呜!!烫……小贼的精液好烫……射进来了……呀!为什么拔出去……噢!!”
宁尘雨露均沾,射满她子宫,又连汤带水拔出来操进她屁眼射了半天。
楚妃墨前后两处腔穴都是一片火热,烫得她浑身发抖,紧紧抱着宁尘挺了挺屁股,叫屁眼狠狠嘬了两口鸡巴才罢休。
等楚妃墨喘过气来再抬头,望着宁尘的眼神儿都拉了丝:“小贼……你欺负的我……好舒服……”
“等回去床上,还有百八十个姿势教你。”宁尘笑着,搂了楚妃墨腰叫她从石栏上滑下来。
楚妃墨脚一沾地,才发觉腿上已没了九分九的气力,腿一软摔跪下去,慌忙勾住宁尘脖子才没磕在地上。
宁尘将她抱起,那屁眼被操的合不拢,射在肠中的浓浊顺着楚妃墨大腿内侧倒流而出,一直淌到脚背上。
楚妃墨羞得嘤了一声,挂在宁尘身上不敢动了。
宁尘勾了她膝弯将她横抱而起,带入暖阁,没过一会儿,楚妃墨欢愉疲惫之音便又从楼里传出,泼洒在了外面的风雪中。
……………………
寒溟璃水宫与凡俗城镇相隔甚远,外门弟子却没那么高心气儿断下俗念,故此风吟山山脚的外门仍是铺开了一小片闹市,大多是由放弃修行的练气筑基经营,也算能叫外门的修士有个花销放
松的去处。
如此一看,寒溟璃水宫说是出尘脱俗,宗门之内反倒是有不少烟火气。
卖早点的刚收摊,街口顶头的那家饭馆里已坐上了两个外来户。
“香烤岩羊肋排——客官您慢用——”
宁尘脸上笑开了花,直接上手撕了两条黄澄澄油亮亮的肋条送去嘴边。
那酥皮下面的羊肉烤得又软又烂,嘴巴一吸就脱骨而下,滋溜溜滑进口中,给宁尘吃得好不快活。
楚妃墨在旁边挨宁尘坐着,用手肘轻轻撞他:“大上午就跑来吃烤羊,店家都要笑话你了!”
宁尘斜她一眼:“你那田耕不坏,我这牛可受不了。一晚上躺在那挺尸,我吭哧吭哧累得跟王八蛋一样,还不让吃东西了!?”
楚妃墨急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四下去看。
好在这一大早的饭馆哪有什么人,总算没被听去。
昨天上得床去,哪怕楚妃墨全力运转馥杀决抵御,泄了两次之后也支撑不住,迷迷糊糊一边被他操着一边昏睡过去。
宁尘可没闲着,把这四五天的欢儿全都撒了,等到天亮时楚妃墨转醒过来,还被他在那儿顶得奶子乱晃呢。
可等她细细一品,却发现自己识海清澈气海氤氲,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竟是宁尘趁她睡着的功夫行功将她经络好好洗刷了一番,又借双修功力帮她蓄好了结丹用的真元。
知道男人在她身上用了心,楚妃墨更是对宁尘种了情丝。
唯独就是一条叫她又羞又气,低头一看,大腿里已被记了四个正字。
竟是昏过去之后失了抵抗,叫他多操了十几次高潮。
一想到此节,楚妃墨就浑身发热脸颊发烫。
临出门时还叫他将亵裤肚兜都抢了去,只给穿了一身齐膝长的袍子。
若是店小二凑到近前弯腰去捡东西,顺着袍底就能看见那一腿的正字和湿起来的小穴缝儿。
楚妃墨被宁尘一顿调教下来,已是压不住性子。因店中无人,她忍不住大着胆子缠在了宁尘胳膊上,贪恋一份厮磨。
“小贼,你修为这么高,为何不修辟谷之法?”
“原先想修来着,可又贪这一口儿便拖下了,后来阴差阳错,想断也断不了咯。”宁尘血肉凝躯体质有异,需要大吃特吃,无论如何禁不了饮食。
事关机要,却不好现在就说给楚妃墨听。
等到她金丹大成无法被搜魂术拿捏,再和盘托出不迟。
他清楚,楚妃墨这种暗修定然长于洞察。
哪怕比不上吴少陵那般机谋巧算,却也不是寻常手段能糊弄的。
虽然现在她不知晓阿翎全名,可早晚也会联系到合欢宗堪破自己身份。
好在如今已将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乳环也打了馥杀决也练了,已是与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收楚妃墨于麾下虽然仓促,却不草率,宁尘也是看中她于法纲相合,且有烈血侯于上位辖制,才敞开门叫她走了进来。
宁尘吃香喝辣,楚妃墨索性也陪他喝了两杯茶吃了一碟点心。两人用罢了饭正准备回,却见吴少陵风风火火从外头迈入店中。
“诶,老吴!”
吴少陵扫见宁尘,大步朝他走过来,一看那张脸,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
“你怎么跑这儿大吃大喝来了!叫我这顿打听!我现在还没纳归宗门,陪笑脸打听了一圈,你知道人家给我甩了多少脸子!”
宁尘笑道:“少来吧你!你可是吴苍擎亲儿砸!谁敢给你甩脸子?”
先前楚妃墨都替他打听明白了,掌刑长老这名头听着好像混在十个八个长老里头不起眼,实则在寒溟璃水宫却捏着通天权柄。
寒溟璃水自宫主之下有两位分神期大修。
宫主首席真传明水薇为其一,掌刑长老吴苍擎为其二。
分神真传明水薇一直是被当做宗门继承人培养的,修为养得高了,脾性也养得与宫主差不许多,大多时候只代宗主做个出面说话的角色。
这一代宫主的功法都是女子修行法门,宗主之位是没有旁人份儿的,这也就使得下面几个派系的长老无心争权一心夺利,反正宫主管的也少,人人便都把劲儿使在天材地宝修行耗材上,能多
捞一口是一口,除非是那脑子一根筋八匹马拉不回的铁脖子犟种。
可吴少陵老爹吴苍擎,还真就是这么个犟种。
什么公器私用吃里扒外,叫他看见那就算是完了蛋了,哪个长老的情面也不讲。
偌大一本宫规刑律拍在面前,老头子倒背如流,非得一桩桩一件件审得明明白白儿不可。
寒溟璃水宫上下被他管教的大气儿不敢出,跟他自己家娃娃似的。
吴苍擎修行到四百年上,机缘凑巧撬动了些许俗性,这才有了吴少陵,被他视若掌上明珠,管得那肯定也是比旁人更严。
可自打吴少陵犯了事儿,虽然他铁面无私把自个儿子办了,毕竟却也落得个教子无方的罪过,一直以来监察宗门的底气着实泄了不少。
分神期寿数极长,就算四百多岁看着也不过中年俊才模样,可吴少陵被逐出宗门十年,白头发也难免多起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吴苍擎就是再失势,那也是宗内唯二的分神期大修。
不说别的,宗内一应运作,宫主和真传还是得依仗他。
如今还吴少陵清白的风声已刮到了宗内,谁不得掂量掂量吴大少以后的位子。
吴少陵一屁股在他俩对面坐了,抓着茶壶先灌两口,这才道:“真不知道你是来办事儿的还是来撒欢儿的!刚才小楼敲了半天门没人应,闯进去一看,哎呦,可长了针眼儿了!!那个味儿我
就不说啥了,你俩玩完了能不能收拾收拾,回头我爹要是过来见你,还以为我跟什么混世淫魔搁这儿论把兄弟呢!”
昨天晚上宁尘确实是有点儿没节没制了,把楚妃墨干的淫水喷了满地,床上更是一片的凌乱腌臜,叫外人进来看见,可不是有点没羞没臊了。
楚妃墨闻言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在吴少陵那边儿的形象算是全毁干净了,一时间恨不得一头撞死,脸红的跟炸了的炉膛一样,浑不知该如何是好。
宁尘反应快,揽着她肩膀一把搂过来先把关系挑明不再遮掩,又故意拿着腔调道:“脸红什么,吴老大已是我结拜的大哥,自个儿兄弟不是外人,不会往外说的。他刚才嘴上没有把门儿的,
还得跟咱陪不是呢。”
吴少陵顿时愣了,只因那句“你俩”指的本就不是楚妃墨。
他原先以为那楼中是宁尘和苏血翎一夜荒唐搅得乱局,方才见苏血翎不在,这才耍了两句嘴皮子。
虽说他先前看着楚妃墨与宁尘之间似有些暧昧之气,浑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就能把人家姑娘摆弄成这副模样。
“哎呦,楚楚姑娘,你看我这没遮没拦的嘴,孟浪了,孟浪了。十三,许师兄那边我可帮你安抚好了。我刚才发了讯符,待会儿他就过来。不过这一回你可得耐住了性子,别再与他逞口舌之
快。”
立时就看出吴少陵这当铺老板的圆滑,一句致歉之后立马就把话题往正事儿上引,全没再给楚妃墨尴尬羞恼的机会。
宁尘和他对了个眼神儿,心领神会,也一本正经坐直了开始叙话。
两人这副模样倒是把楚妃墨晾了出去,她好歹舒了一口气,不用死捏着拳头了。
宁尘摸摸她后背以示安抚,对吴少陵道:“你如何与他说的?他能好好给我办事吗?”
吴少陵沉吟道:“我与他说,若是想平息这场争执,还是得出出力跟你卖个好。师兄他心思耿直,不似你我有弯弯绕,自然点头称是。可他再耿直也不是傻瓜蛋,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若是一
个劲儿拿景水遥这柄刀去扎他,他也是要给你下阴招的。”
宁尘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这边儿,昨天那是叫他气得上了头,今天等他过来,我好好给他来一出舌灿莲花!”
说着话,店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人多耳杂,三人便起身去了外面门口,只等许长风过来便好寻个僻静地方叙话。
没成想刚站了一会儿,许长风没来,头顶倒是突然刮起一阵清风。
远远天边隐约出现一名女修身影,那御风术使得煞是惊人,瞬息间已飞到了三人这边。
敢在宗内肆无忌惮御风而行的没有几个,周围外门弟子见状纷纷避让。那女修乘风而落,一把将吴少陵拽到怀里紧紧抱住。
“小陵回山啦!怎么不去找姐姐!”
那女修身着长袖丝袍,轻薄剔透,浑身上下打扮素净得很,只在头戴一根寒玉发簪。
然而要是把眼落在人上,那却是烨烨生辉娇娆多姿。
她腿长腰细身量高挑,面容可人笑容可卿,尤是那酥胸高耸,比之慕容嘉童怜晴不遑多让。
女修将吴少陵抱在胸口,一对豪乳差点儿没把他活活夹死。
吴少陵自觉在兄弟面前丢人现眼,狼狈不堪,只能拿双手乱推:“薇姐!放开,你先放开!!”
宁尘眼珠子差点儿没瞪掉了。
他先前见过明水薇一次。
那日万法宗上,五宗法盟各派了人来,寒溟璃水宫遣的便是这位分神期真传明水薇。
那日宁尘仔细瞧过,明水薇在那场局中疏离淡薄,全然没将这些俗务放在心上;而且楚妃墨给他写情报时,明水薇名字后头分明跟着一句“清冷穆静,不苟言笑”。
还什么不苟言笑,面前这分神期大修脸上都乐出花儿了。
明水薇被吴少陵胡乱挣开来,嘴巴一噘:“好几年不回山一趟,回来也不跟我说,现在又推人!”
吴少陵苦笑道:“我的好姐姐,你那雪厝峰一万个禁制,叫我怎么往上爬呀!”
明水薇个头儿可真够高的,足比吴少陵还高出半寸,论修为更是高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看她对吴少陵满眼宠溺,竟是全然没把这些条条框框当成一回事。
说到底,吴苍擎和宫主是一辈儿的,明水薇和吴少陵姐弟相称,旁人却是挑不出毛病来。
宁尘心说,闹了半天不光是有个老爹在下面垫着,宗内俩分神都和老吴关系匪浅,怕是将来少不了当个铁帽子王
明水薇伸手使劲儿摸了摸吴少陵的脑袋:“要不是长风跟我说了一声,你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来看我!”
“我这不是有正事儿要干嘛。薇姐,来认识下,这是我山下结拜的好兄弟,辰州独孤十三。”
要是能搭上这条线恐怕比许长风好使,宁尘连忙躬身作揖:“明师姐有礼了,我乃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明水薇已对吴少陵开了口,愣是让宁尘后半句话断在了肚子里。
“走,小陵跟姐姐回雪厝峰说话去,别在这儿杵着了。”
吴少陵赶忙道:“薇姐,我这还要陪朋友在宗内办事呢。”
明水薇目不斜视,人家分神期修士根本不把宁尘楚妃墨放在眼里:“小陵,酒肉朋友交上几个也没什么,但山下人心险恶,不能轻易与人交心,小心叫那些狐朋狗友带坏了。”
明水薇声音清冷的吓人,一改方才的热乎劲儿。宁尘心说这应该才是明水薇本来面目,恐怕也就见着吴少陵才一展笑颜。
她说着话,拉吴少陵就要走。
吴少陵筑基期哪争得过她,一时间也是急了:“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我自个儿的兄弟好坏我能不清楚?!要不是十三兄弟舍命陪君子,我吴少陵哪有活命一条重回山门!薇姐你连个礼都不给
人家回一下,也太下我面子了!”
明水薇闻言忙回过头来,一脸担心问道:“怎么回事?小陵在山下遇险了?”
吴少陵摆摆手:“说来话长……等今天晚上我去陪薇姐聊个通宵,现如今却得帮我好兄弟把该办的事情办妥了。做人就得知恩图报,不然我吴少陵怎么在世间立足!”
听他说得越来越上劲儿,明水薇赶忙摸着他肩膀安抚道:“好好好,姐姐想的不周全,小陵别怪姐姐啦。”
紧接着便又转向宁尘去,细细行了个礼,这就算给足面子了。
“你救过小陵,那寒溟璃水宫也当你是朋友,旁的不多说了。”
宁尘朝她一笑,全不在意方才的言语冲撞。人家可是分神期啊,若不是吴少陵的关系,能正经看你一眼就算不错了。
只是从刚才明水薇的反应揣度,她似是对吴少陵的案子并无所知。
以他俩展现出的关系来看,恐怕当年吴少陵犯事儿明水薇第一个就得替他徇私枉法。
看见宁尘眼中疑惑,吴少陵搂着宁尘脖子把他揪到一边,传音道:“我这水薇姐姐和宫主一样,向来双耳不闻窗外事。把我逐出宗门那件案子,我爹从头到尾没敢跟她说,就怕她做出什么事
坏了宗门法纪,只告诉她我是去了山下历练修行。如今事情平了,我自去跟她一五一十解释,你可别说漏了嘴,她要是执拗起来问个不停,你的事儿今天可不用办了。”
宁尘点头称是,只是忍不住问:“可你最当初为什么不自己与她讲呢?有她相助,事情不是水落石出的更快?”
“水薇她不通那些计谋巧算,必然也是被人一顿搪塞拿捏,找不出什么真凭实据,到最后为了我她只能来硬的。我断不能叫她声名有损,坏了她在宗主那里的位子。”
“嘿嘿,怕是你也一心想凭一己之力,在她面前做出个顶天立地的样子,好叫自己能与她般配些。”
宁尘这狗鼻子一闻就知道两人肚子里有事儿,还真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吴少陵脸色发红,讪笑两声:“慢慢努力,慢慢努力……”
宁尘摇头晃脑暗自想着,看明水薇这副模样,定也是欢喜吴大少的。
以吴大少为人,断做不出厚着脸皮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吹牛逼的事。
看来还是得自己找个机会,跟她细细讲述一番,吴大少是如何舍生忘死一往无前,手持双刀单闯敌营,怕不是当场就能给她讲湿了。
“这许长风磨蹭什么呢,现在还不来。独孤十三,要不你自己在这儿等他吧,我要带小陵回去了。”明水薇看他俩一个劲儿咬耳朵,话里话外也毛躁起来。
吴少陵伸手去推她后腰:“哎呀!薇姐,你先回去,给我炖个雪莲盅喝。待会儿把禁制打开我自己过去!”
“好小子,敢使唤我?下山十年,精神见长啊?”
两人正斗着嘴,众人耳边忽然遥遥响起一声罄音。
声音自风吟山顶那座真正的寒溟璃水宫传来,尖锐犀利,直刺耳膜。
罄音中裹含一股强大真气,遍传风吟山方圆百里,宁尘感受到那股真气抚体,不禁猛打了一个哆嗦。
周围外门弟子听闻罄声响起,一个个如临大敌,热热闹闹的街面仿佛变成了掀了盖儿的老鼠窝,四下一顿乱窜,须臾间满大街的弟子都躲入了旁边房屋之内,紧跟着严丝合缝关门闭窗,只留
下空荡荡的街道站了宁尘他们四个人。
吴少陵也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往楚妃墨肩膀上一按:“打坐运功!十三给楚楚灌输真气!”
他自己已是立刻在地上盘膝而坐净神运功,宁尘楚妃墨不明所以,被他吼了一嗓子也不敢怠慢,都学他样子做了。
不料明水薇却望着寒溟璃水宫目不斜视,只轻描淡写地说:“灵觉期不需如此这般,金丹以上都扛得住,你护好那个诛界门的就是。”
传言里说是寒溟璃水宫最上头两位有些闭目塞听,如今一看却是洞若观火,一眼就能瞧出楚妃墨跟脚。
宁尘遵她所言,手掌抵在楚妃墨肩贞穴上帮她运气,忍不住问:“明师姐,这到底是……”
明水薇淡淡道:“师尊从不将就旁人,提前给一声罄响已是恩典了。”
话音刚落,一抹苍白身影已从宫内显现。
就在这一刹那,宁尘头顶飘的雪花忽然停滞在了空中,天地为之凝固,就连时间仿佛也被冻结。
风吟山下层层叠叠的屋宇,眨眼间已蒙上一层白霜。
万籁皆静,无风声,无雪声,无人声,无呼吸声,宁尘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虚空,连思绪都僵硬在了脑海之中。
身旁楚妃墨冷得发抖,拼命运转功力抵御,然而面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片青白。
宁尘连忙将热腾腾真气输入她体内,这才缓解她的状况。
另一侧的吴少陵修为更低,却被明水薇罩在翼下,比楚妃墨却是轻松多了。
羽化期……这就是羽化期……宁尘浑身发抖。
无需任何神通,步履所及之处已是改天换地。
明水薇方才说,师尊不将就旁人……羽化期只这么一站,方圆几十里内的凡人都要死上一回。
她呼吸之间便能夺千万人的性命,方才那声罄响何止是恩典,已是天大的怜悯。
于羽化期来看,元婴之下恐怕都已算不得人了。
亦可知,风吟山这些屋宇,怕是早已镌刻了抵御宫主气息的法阵,所以这些弟子才能躲进屋里不受损伤。
仔细一想,这又要耗费多大一笔资材,只为了叫羽化期宫主不必委屈自己收敛气息。
宁尘从来没想到,羽化期威势竟能强至这般地步。
他曾经比对过元婴与分神的实力差距,四五名元婴后期若足够默契,联手硬抗分神修士可勉强立于不败。
本想着羽化期亦是相差不会太远,可如今看来,哪怕世间二十名分神期一同出手,也逼不出寒溟璃水宫宫主的真本事。
若是如此,那自己又该如何对付那浩天宗的老怪、断剑城的剑奴?
原先还天真的以为,依仗那离尘谷百多名元婴卫教使,穷途末路之际拼起命来,与浩天宗搞个同归于尽总是行的。
如今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恐怕破钧天尊虚空挥手几个神通,离尘谷便只剩下一片血海了。
幸好自己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没有在人前托大。只要人还在,卧薪尝胆便是,总有一天能够大仇得报。
寒溟璃水宫宫主只在空中凝成一蓬白影,宁尘拼命去瞧却也看不到她真实模样。
她一点点压近,铺天盖地的寒意便砸下来,旁边酒店那随风飘荡的幡子,凌空被冻成了一块硬皮。
宁尘已是支撑不住,不禁单膝跪倒在地;旁边明水薇虽然无碍,却也敬跪下去,朗声唤道:“师尊!”
宫主白影似是微微动了一下,旁边吴少陵好像溺水之人突然喘上了一口气,寒意不再入骨。
他身子一松,说话也有了力气,俯身向白影叩首:“少陵拜见宫主……”
“你在黎州闹得有些大,倒是全须全尾回来了。此番红尘历练,应该学了不少东西,今后别叫你父亲再为难。”白影中女声听起来冷冽刺骨,话里却是难得有着一丝亲近。
吴少陵闻言全身一震,宫主刚才两句话,已是表明一切尽在其指掌之中,恐怕连自己被冤枉之事也没有逃过其眼目。
若顺着这条蔓子往深去琢磨,事情已远远超过自己想象。
吴少陵现在不敢胡乱揣度,只能连声称是。
白影亦不多言,只见其身形微转,开口道:“宁尘,随我来寒溟璃水宫。”
明水薇听见宁尘二字,瞪大眼睛扭头看去;吴少陵更是目瞪口呆,不知说些什么才能替好兄弟挡一挡灾;身后楚妃墨心中恍然明悟,却因寒气侵入,张不得口对宁尘说半句话。
宁尘在宫主现身的时候便暗道不妙,如今被一语道破身份亦在他心理准备之内。
好在周围的外门弟子早被宫主逼得深藏屋内运功御寒,不至于蜚语广传。
不等宁尘开口应声,一股寒气已从头到脚将他裹住,朝寒溟璃水宫挟风而去。
宁尘在寒气中拼了老命运使真元抵御,才堪堪没受损伤。
宫主此举无异于金刚力士捻摘虫蚁,若是力道微微一颤,宁尘可就给她捏碎了。
眼前一晃,人已到了寒溟璃水宫之前。
只见风吟山顶峰削平,千丈方圆的一块平地,中间落着一座大殿。
这宫殿修得晶莹剔透,近前来看仿若一整块生长在黑石座上的玉山雕琢而成,当真鬼斧神工。
片刻间,两扇大门自发而开,迎得宫主回还。
这会儿功夫,宁尘已经给冻得神智模糊,弗一卷入宫内,周身却忽然间变得暖融融起来,再无寒气来逼。
宁尘双脚落地,重新抖了抖精神,仔细一查探,原来宫中布有大禁制,进入者全身修为被制,自己气海已经给压成了指头尖大的一点儿,比之凡人亦是不如。
他抬头往前去看,寒溟璃水宫主也从白影中现出本相。
原来这宫内阵法能压制得旁人修为全尽,却只能堪堪削弱宫主至分神期。
于是乎那通天彻地的威能没了,宫主的容貌也再无遮掩。
白衣白袍,没有丝毫出挑之处。
宁尘站在她斜后方,只能管中窥豹,却也看出宫主相貌端的有些过于普通了。
修士锻塑躯体,总是会往精致怡人的方向去走,可宫主肤色虽白,五官似也只是稍有姿色,哪怕于楚妃墨都相较远矣。
然而那一身的威压却不是任何人能比的,就算是压制大半修为下去,宁尘也觉得自己现在如同被巨龙叼含在口,不敢有半分异动。
有大恐惧,也有小小暗喜。她能说破自己身份,要么是与合欢宗有脉络相连,要么是有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告知,又或者……
“不需猜了。”
宫主缓步向宫内行走,扬声对宁尘抛了一句话在身后。
宁尘暗暗咬牙。
这羽化期大修已是全然不与自己玩什么勾心斗角,直接点明了自己心中疑惑。
既然灵觉期景水遥能察觉人心异动,那宫主岂能比她弱了?
不光是洞察情绪,宫主已然是将自己所思所想读了个清清楚楚。
在她面前,自己不过白纸一张。
宫主若是不亮这张牌,偷偷去读自己心思,等自己动了歪脑筋再将计就计一番反制,自己就会作茧自缚。
可是杀鸡焉用牛刀,对方已全然不屑如此,读人心之能,绝天地之威,还有什么能阻绊寒溟璃水宫主的手脚?
宁尘讪笑一声,反倒落得个轻松。打又打不过,算计又能被看得通透,既然无力反抗,不如闭上眼好好享受。
“宫主几时知道我来风吟山的?”宁尘一心摆烂,嘴上也没了原先十二分的恭敬,说起话来跟拉家常似的。
宫主依旧没有回头:“抓到你影卫苏血翎的时候。”
宁尘暗暗嘶了一口冷气。
他再三叮嘱阿翎小心行事不要靠近宫殿,阿翎经验老道自也不会擅作主张,只是他们仍是没有真正见过羽化期的底色,再如何防范谨慎,也不过是宫主眼皮下的小把戏。
“唉,宫主你能看透人心,我说些诡辩赔礼的话也没甚用处;赌咒发誓再不敢冒犯什么的,也都是些废话。我就直接问了,你能放阿翎回来吗?”
“不能。”
“为什么?”
“为了叫她活着。”
“我不懂。”
“很快就会懂。”
再追再问已是没什么意义。
这寒溟璃水宫比扎伽寺本殿还要宏大,宁尘跟在宫主身后走了半天,脑子里转了一万个问题,转到最后,却是忍不住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宫主,你本名是什么?”
只见宫主步伐忽然一顿,她踟蹰片刻,回过头来看了宁尘一眼。
淡眉细眼,小巧鼻子,脸蛋瘦削,虽也算得上好看,却当真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只是那眼瞳之中似有万丈深渊,宁尘不禁一个哆嗦。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套了一具皮囊的神明——或者妖魔。
可是那张面孔上闪现的一丝细微尴尬,让宫主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又成为了人。
“我……忘了……”
“额……哦……哈哈,忘、忘就忘了吧,我有时候也老忘事儿呢。”宁尘强压住大不敬的腹诽,笑着打了个圆场。
宫主并未因此展现出什么其他情绪,她继续向前走着,仿佛无事发生。
可是宁尘胆子却大了些,快走两步,蹭到宫主身后不到三步的地方:“宫主,宫主,你叫我来,是要做什么?”
宫主没有半个虚字,出口之言至纯至简,落地却是重若千钧。
“助我飞升。”
“宫主快要飞升了?”
“差的还很远。但或许你能帮我寻得一条路。”
“他妈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反正在肚里骂也一样被听去,还不如说出口来痛快点,宁尘眉头皱了半天,又道:“哦!你是从阿翎那里读心读到的!”
“我认识你们的合欢老祖,也与他探讨过飞升之法。他的路,走通了,我的却还没有。你和你师祖一样,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魂魄与此间大有不同。拿你的魂魄炼一颗丹药,应该可以助我飞
升。”
宁尘闻言如坠冰窖,登时僵在原地。
宫主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和你开玩笑。”
宁尘差点儿没尿了:“宫主!这种事儿也能拿出来胡乱开玩笑?!你冰冷冷一张脸说出这种话,有一万条命也吓死了!”
宫主也不理他,放任他自己在身后跳脚聒噪。
吵闹几句,宁尘忽地脑中现出一丝明悟:“宫主,你的功法是因为化去了七情六欲,大脱凡俗禁锢,于是才有洞察人心之能,更是因为这样才忘却了姓名,我猜的对吗?”
“对。”
“那你这功法,和大日轮寺的和尚吃斋念经有什么区别?”
“他们斩断俗欲努力求一个“放下”,我却是顺其果然。我的路,是成为天地的一部分。天高地厚,什么放之不下?”
宫主简简单单几句,已是毫无保留向宁尘展开了自己的“道”。她这样开诚布公,即是希望宁尘这个外世之人能够帮助自己检视一二。
宁尘沉吟片刻:“可是,你成为了天地,“你”,还在吗?”
宫主赞许地点点头:“你很不错,一句话便能落在关键之处。这即是阻在我飞升之道上的心劫。”
“那怎么办呢?你都想不出来,我又能帮你啥?我这才灵觉期呢!”
“我教下三名真传,明水薇、晏水彤、景水遥,即是我为了尝试不同的拓道之法而收的徒儿。”
宁尘隐隐也大概能够猜到这个路数,只不过听到景水遥的名字,他肚子里又闹起火儿来。
“宫主,不是我告状,你那真传景水遥,之前可把我坑惨了!”
宫主淡淡道:“那又如何?”
“你不管?那我可揍她啦!”
宁尘试探性地说了一句,结果宫主根本不与他接话。
他臊眉耷眼落了个没趣,老老实实把嘴闭了。
他原想借着宫主现在的倚重,好好罚一下景水遥,给自己解解气也成,可回头一琢磨,欠宫主个人情自己又能讨得什么好?
只能先这么作罢了。
走了两盏茶功夫,这偌大的宫里愣是连点儿装饰摆设都没有,宁尘走都走的烦了:“宫主,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这就到了,有东西给你看。”
说着话,宫主拐去了另一道行廊,再行几步,开了一座宫室大门,宫主胳膊一抬,示意宁尘进去。
宁尘乖乖听话,一步踏进门内。
宽敞挑高的大殿别无旁物,只在正中央立着一座七八丈方圆的透明罩子。看材质,似是某种玄冰铸成,里面隐隐能看到一道如梦如幻的影子。
宁尘隔着玄冰看不真切,向前几步靠过去。只见那影子若有实物,是一个女孩形貌,轻生生浮在玄冰之中,漫无目的,柔柔飘荡。
“宫主,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仔细。”
宁尘大着胆子贴到玄冰跟前,拧眉瞪眼往里看去。那女孩身影似是也感受到什么,幽幽飘过来,隔着一道玄冰,与宁尘四目相对。
待宁尘看清她面目,脑子轰得炸了,一拳砸在寒冰之上,咚得一声闷响。
“龙姐姐!!”
不是龙雅歌又是谁?她一身火袍红衣已是不在,只留一缕残魂在此。
宁尘隔着玄冰撕着嗓子大叫不休,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而龙雅歌的残魂只隔着一道玄冰墙静静望着他,如一团勉强凝聚的烟雾,无论他如何嘶吼怒号,也没有半分回应。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可自己就是触之不得。
宁尘疯了半天,一时想起什么,连滚带爬扑至宫主身前,急声道:“宫主,我龙姐姐是如何落在这里的?!”
宫主依旧面若冰雕,娓娓道:“她分神期元婴化得三魂分逃。飞经怒州时,幽精因兵解受创遁得慢了,被我收在此处。”
三魂七魄中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
胎光应接肉身塑其本能、爽灵司管本体灵智神识、幽精则用以连通外世,与外间世界的一切记忆缘法乃至本源灵力俱在其中。
“我以玄冰还护温养,龙雅歌幽精本已在慢慢修复。然两月之前,那幽精忽然强行激发了残余灵力,摇摇欲坠,现如今只留下这些许残魂,若是离了玄冰即刻便会消散。”
那是自己在离尘谷与通天佛主识海死斗之时,龙姐姐拼力送出的一击。宁尘心神激荡,
转身跑回去,隔着玄冰痴痴望着龙雅歌残魂。
龙雅歌一缕幽精虽无灵智,却也似乎与宁尘亲近,只在他这边飘荡也不离去。
这抹幽影与那扎在心头的面目几乎一样,只是更加年幼。
宁尘分明记得,那是自己与龙姐姐心神交融之时,神念中那个还未踏入修行的少女。
好,三魂寻得一魂,总算与你近了。
宁尘将手轻轻放在玄冰之上,那少女也伸出烟渺渺的手来,与他贴在一起。
玄冰刺骨,宁尘却有一片火热燃在胸中。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从宫室之外远远传来。那脚步又急又快,一会儿功夫就近了过来。
宁尘连忙回头去看,却见是景水遥快步进了大殿。
寻得龙雅歌残魂叫他心中大畅,自己原本那些怨怒竟再提不起来。
算了,看在宫主面子上,先不与她问罪……
景水遥一眼看到宁尘,并没露出意外。她眉头紧皱,先来到宫主面前施下一礼。
“师尊!弟子本命玉蝉已祭炼近乎圆满,今日即可行功!您先前已经许给我的东西,莫不成要再赠他人?”
宁尘远远听得她话,心中暗觉不妙。还不等他细想,却见宫主朝他挥了挥手:“宁尘,过来近前,我有话说。”
宁尘带着满心忐忑站了过去,细细看了看景水遥表情。
女孩只一心瞪着宫主,全然不去看他。
于是宁尘便知她已知晓自己真名,现在火急火燎跑到这儿来,只有一种可能——明水薇将自己的事情与她说了。
宫主待宁尘站在一旁,才缓声开口道:“阿遥,赐给你的便是你的。一言既出,断无更改之理。”
景水遥不待宫主说完,竟主动犯上打断:“好!师父!那你赶他出去!”
宁尘眉头大皱,只强忍先不发难,毕竟宫主有其断决,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阿遥,龙雅歌幽精既赐于你了,我不会出尔反尔;你吸纳灵源,分神便指日可期。但你一味只求修为进境,于机缘却是大大的浪费。宁尘来此,即是你的因果命数。我只有一条要求,你等
上一炷香时间,听他说话。时间一到,入玄冰炼化元神也好,将幽精转增与他也罢,随你如何,我不再置喙。”
宫主说罢转身离去:“宁尘,事情罢后,来大殿见我。”
宁尘听着她的话,已是全身发颤,他哆哆嗦嗦看向景水遥:“你、你要炼化龙姐姐幽精?”
景水遥面无表情,走到玄冰前面盘膝坐下:“师尊说给你一炷香时间,你想说什么便说,我听着。”
宁尘头皮发麻,赶忙凑到她身前,运起了十二分急智:“阿遥!阿遥……咱们两个之前的误会,许师兄与你说了吧?说了吧?”
景水遥垂目点头:“说了。我不与你计较。”
她把自己和霍醉陷了,竟然还说不和自己计较。
虽然怒火中烧,宁尘此时却已难向她兴师问罪,只能讨好道:“你欠我那八万灵石不用还了,我再拿出五百万……不,两千万灵石给你!换你不动龙姐姐幽精,你说可好?”
景水遥目不斜视:“钱买不来分神期修为,也做不到分神期能做到的事。你不必说了。”
宁尘试探了两句,深觉景水遥不是轻易能说动的,顿时急得双腿夹紧,冷汗直冒。
他强行让自己声音保持冷静,耐心劝道:“你修得分神期要做什么?我答应你,无论你有何所求,我宁尘赴汤蹈火,定与你办成!”
景水遥淡淡道:“妖墟时你一路和我们相交甚欢,一转脸说变也就变了。我现在又该如何信你?你是不是觉得霍姑娘受难,还要归罪于我?若不是你心怀有异,一心也对我们防备甚多,那时
我已把霍姑娘叫走了,是你拉她回去的。”
宁尘软声道:“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我不怨你!以后也不找你的麻烦了!只要你不动龙姐姐的魂魄,我以后任你驱使!若有违背,叫我这辈子不得元婴!行在路上被天雷劈死!”
景水遥轻叹一声:“若赌咒发誓有用,这世上还有什么尔虞我诈。宁尘,你一个人在五宗法盟通缉下披荆斩棘硬闯出一条活路,我敬你是一介枭雄。只是,这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宁尘使劲儿扯了扯头发,换了一副狰狞面孔,红着眼睛道:“你若伤了龙姐姐魂魄,我这辈子也不干别的!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我必挡在你路前!你睡觉但凡闭上一只眼,我就从床底下钻
出来将你杀了!!”
景水遥冷冷一笑:“你看,这便是修为高的好处。待我入了分神期,你又如何杀我?”
“只有你能分神?!我他妈的合欢真诀举世无双!两个月从炼气到灵觉,你猜我分神期要用多久?!宫主护不了你一辈子!”
“那好。分神之后,我先杀你。”
“你他妈油盐不进是吧!!”
宁尘放出狠话,也不过是为了吓阻景水遥。结果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软硬不吃,把宁尘挤兑地毫无办法,只能急得满地乱走。
景水遥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你我一样,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我们力不所及时,就只能这般盘桓绝望。宁尘,别怪我,这份绝望我不想再尝了。不,你尽可以怪我,但我不在乎,这世上
我已经再没什么在乎的了。”
宁尘被她几句话戳到心窝,腿一软跪倒在她面前,再不顾什么廉耻,嘭嘭嘭几个头狠狠磕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别动龙姐姐,我求你了……她若是回不来,我、我……”
景水遥与宁尘同行那段时间,知道他是何等样的人物。
嬉笑怒骂,风轻云淡,当真倜傥。
如今那喉中悲愤绝望倾泻而出,哪怕景水遥冰雕的一颗心也动摇起来。
她紧紧咬牙,站起身让去一步,硬顶着嗓子哑哑道:“龙雅歌幽精已伤,存日不多,我纳受炼化之后,也算对得起她一世修为。你再去寻她胎光爽灵便是,有其二者,重塑肉身亦不是不行…
…”
她以为这样说能劝服宁尘一二,却万万没想到这是宁尘最怕的。
他捏紧拳头狠狠在地上砸了两下,大叫道:“若她胎光爽灵已经没了,可怎么再活过来!?”
幽精乃是神魂与外间交互积累所蓄一切因果造化,藏着她与宁尘的所有记忆,宁尘又如何放的开手。
“我也没有办法。自己的路,只能自己面对。”
景水遥话毕,一炷香时间已然到了,她转身就要向玄冰走去,被宁尘跳起来一把抓住了胳膊。
“慢!慢着!阿遥!龙姐姐法力宏大,你直接炼化入体只会大伤根基,你等些日子!等些日子!”
宁尘一双手死死扣入景水遥手臂,大力之下已是将她抓出血来。他目眦尽裂,生怕她踏入玄冰再无寰转之机。
景水遥摇摇头:“我在皇寂宗祖陵拿的玉蝉,便是调和炼魂之法的宝物。再大的法力……”
她话还没说完,宁尘已翻手取了锟铻刀来,二话不说照头就劈。
可修士神念何其机敏,寒溟璃水宫压了修为,宁尘没有真力加持,挥刀动作尽落在景水遥眼中。
况且她自出山之后就再没放下一丝一毫警惕,立刻抬手格住宁尘手腕,一脚踹在他心口之上。
宁尘手死也不放,这一脚自然吃了个实的,肋骨噼啪断了三根。
他恍若未觉,身子歪倒却犹自如丧心病狂的一条恶狗,扑过去欲抓景水遥双腿,又被在脑袋上狠狠踢了一脚,头晕目眩栽在地上。
待一瞬间缓过神,景水遥已挣开他手,向前一步融入玄冰。
宁尘大喊着那个无法割舍的名字,踉跄一步扑撞在坚冰之上。他头脸贴在一片冰冷之中往里去挤,又哪里能融得进去。
玄冰粘连了他脸上的血肉,在挣扎间胡乱撕扯下来,血淋淋向地面流淌,染得玄冰一片凄红。
景水遥咬紧牙关不再看他,狠狠冷了心下去。她祭出玉蝉,运功行法。
那抹灰白色的残魂,在宁尘面前轻轻晃了晃,看了他最后一眼。
然后在玉蝉灵光之下,她化作一束流荧,贯入景水遥心口。
宁尘呆呆看着残魂消失之处,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他泪流满面坐倒在地,眼中却多了两团熄不灭的黑火。
玄冰碎裂,宁尘望着从中步出的女孩,缓缓开口:“景水遥,今日起你我切骨之仇,你小心了。”
景水遥轻声道:“嗯,我知道。”
(待续)
勉强把这章写完了,可能会是之后很久一段时间内的最后一章。
简而言之:先不写了。
如我回复骂我的人一样,要交代几句。
写这个,除了一些放松和快乐,于我没有别的好处。
写东西,并不简单,精神、心力、时间……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或许有读者能看出,我,是“会写的”。
以我的笔力,用来写不会为我创造任何价值的作品,甚至会让我有负罪感——对一个需要养家的成年人而言,这么做任性而奢侈。
当收获的负面情绪大于正面情绪,我不认为应该继续。
对于读者来说,我写了不爱看的,当然有权骂。但是同理,我也有权不写了。
我要照顾自己,世界上只有自己的情绪和心情才是最优先的。每个人都如此,没人有资格指责我的选择。
当我写的很吃力的时候,处于快乐与痛苦的边缘上的时候,看到骂声,我忽然明了了——对我来说,不再值得。
并没有感到沮丧,毕竟年龄不小了,写了很多东西,经历了很多骂。
只是这个小说不同,它是我心灵解脱的工具,是我休养用的绿洲。
当它变成了负担的时候,我就需要离开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要过多久,还是会回来继续。
或许明年,或许一两个月之后手痒了,又会捉笔。我也说不准,一切随心。
故事还有很多,来日方长。
最后,请喜欢本文的朋友们以成年人的方式尊重我的意愿,不要留言劝我,也不要为了鼓励我而说好话。因为上面的内容并不是撒娇。
更不要去骂骂我的人,那只是这个现实世界必然存在的一部分。
请评论和讨论剧情本身,这是最好的让我继续本文创作欲望的方法。
感谢理解。
第二十三章:漱雪饮仇岂能休
作者:殁藏龙门 更新:2024-12-20 20:44 字数:29049
放眼中原,一宗一派绵延生息,断离不开一代代新弟子注入新血。各大门派招贤堂隔三差五就得登记造册、遴选良材,少有闲暇的时候。
然而寒溟漓水宫大有不同,横空山脉毕竟天高山远,风雪甚凶,若是叫那些凡夫俗子带着自己的小娃娃往风吟山上送,不到半路就得变成几块冰坨。所以宫中收徒都是先由分舵聚拢,
每年到了夏至时节,再由专人一起护送、拜入山门。
招贤堂平日里没了用处。除了内外堂主,不过几十名弟子负责归档清扫,只待到了每年夏至,再调外务堂弟子应对时节。于是乎堂口常年大门紧闭,鸟都不爱往这处飞落。
唯独今日,外堂堂主大中午正在午睡,忽然听得报信,急燎燎爬起来将衣冠整饬利落,亲自守在了招贤堂门口。他左盼右盼,终是候得那少年身影出现在眼帘之下。
少年疾步行至门口,躬身作揖道:“堂主辛苦。”
“哪里的话,咱招贤堂不就是干这个的。少陵快随我进来。”
外堂堂主虽是金丹修为,面对一个筑基期丝毫不敢怠慢,脸上堆着笑模样,将吴少陵引入大堂坐了。
“来来,先喝杯茶……”
“不了,劳烦堂主这就将我入册。”吴少陵将手摆摆,客气一笑。
这堂主是门内老人,看着吴少陵长大的。如今数年不见,虽还是一副少年模样,身上浮躁气却已消得大半,眉间也有了风刀霜剑留的愁意,不禁一叹。
“昨天就听得你回山了,想必当年之事也有了新的定夺?”
“哈,您等着瞧吧。”
堂主也不多问,翻出名册润了笔:“行,我先给你把事儿办了。条子呢?”
吴少陵从袖中捻出明水薇以代宗主身份给他批的令笺,信手置在桌上。堂主埋头录条,又道:“你爹……不是,掌刑堂的销案条子也得给我。”
吴少陵顿时愣了:“我爹去黎州查案,还没回来呢。”
堂主笔头一滞:“哎呦,那可不好办了。尚有案子在身的底子,不可重回宗门,这是规矩。”
吴少陵脸颊抽抽两下:“昨天宫主出宫来着,你知道吧?她亲自说的,认我回来。”
堂主面露难色:“我这也没在场……”
“等我爹回山,销案条子再补嘛!代宗主的令笺都放这儿了,宫主又亲自说的话,你不能把我当外人再撂这儿十天半个月的啊!”
“唉……不过您现在录在外门,合适吗?吴长老且不说,代宗主肯定要给你把金丹修还。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要不您重铸金丹之后,直接去内门登册,也省的麻烦两趟。”
吴少陵有点儿急了:“要不是时间卡着脖子,我也犯不着在这儿麻烦您!”
“我的少爷啊,您先别上脸呀!吴长老何等样人你最清楚不过。我若不照章办事,他回来就拿我一个忽职之罪,我又上哪儿说理?”
堂主那话没有半句虚的,吴少陵直抓头发,狠声道:“你不用怕!宫主都发话了,他断不敢来找你毛病,不然我让薇姐告状!我家老头为了自个儿名声,冤了我踹出门去,我今天还
就当一次纨绔坏坏规矩,算是叫他赔我!这事儿他再计较,我看他还有没有脸当这个爹!”
那堂主嘿了一声算是应下,心说也就是咱吴少爷,可怜巴巴重回山门,无非跳个条子的事儿,都把自己叫成纨绔了。
他拖泥带水把名字录了册,口中又连声道:“少爷,你可记得替我把话说到,别给我坑死了,我修个金丹也不容易。”
“您放心就是。”
说着话,吴少陵褪了衣襟露出右膀。堂主看着他肩头上一大片伤疤,咂嘴道:“还印这儿吗?要不换左边?”
寒溟漓水宫在南疆常有战事,弟子右肩皆印有宗门法记,以辨敌我。吴少陵先前被逐出宗门时,膀子上受过剔肉刮骨之刑。如今那块老皮虽长得健全,却斑驳狰狞,没的一块好肉。
吴少陵倒是毫不在意:“就印这儿。别人都右边,就我弄左边,人家还觉得我有啥猫腻呢。”
堂主起了法咒印盖,仔仔细细在吴少陵那块伤疤上印下法记,又左看右看了半天,这才放心帮他整饬了衣裳。不待他再开口扯皮,少年已拱手道别,大步迈出门去。
吴少陵健步如飞,直奔藏经阁。有了宗门弟子身份,藏经阁外院的守备已拦他不得,恭恭敬敬放了行。他也不往深处去进,只在外门弟子借用的杂书房盘桓,尽耗了大半天功夫将几
十本书端详仔细,最后借下三本离了藏经阁。
他三拐五拐回了待客小楼,眼见已是暮沉西山。吴少陵推门而入,望见楚妃墨一人坐在厅中桌边。他暗叹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说:“还没回来?”
方才进门时,楚妃墨身子一怔就想站起来,看见是他这才塌回座上。女孩面色看不出一二,只静静“嗯”了一声。
天明时,宁尘让宫主一把攫了去,到现在还未回还。吴少陵虽和宗门上头亲近,终归差着级数,摸不着宗主的半点心思。寒溟漓水宫毕竟是五宗法盟之一,宁尘一个通缉犯,被带到
宫中难保不会出岔子。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能怎么办?等着呗。
吴少陵见楚妃墨心事重重,怕也是一整天魂不守舍。他去斟了杯热茶递在楚妃墨手边,柔声道:“不怕的,宫主要动他,见面就下手了,想来不会有事。”
白天时宗主叫破宁尘身份,把楚妃墨惊出一身冷汗。她出身诛界门,情报灵通,对合欢宗一事比其他宗门了解更深。门内甚至都来了一些追查宁尘的边角活儿,都因上头害怕牵扯太
深而婉拒。现在骤然发现,那风口浪尖的家伙竟然成了枕边人,如何能不心惊。
楚妃墨看了看手中的茶,稍稍缓过神来,往喉中送了一口:“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你是担忧,他为五宗法盟所缉,牵连上你?楚楚姑娘,要我说,不如趁你们纠缠不深,趁现在就与他断了,速速离去。宁尘他心胸宽广,不会怨你。你一个凝心期,怎么与他一起
扛这泼天大的灾殃?”
吴少陵能看懂人,他方才几句话虽是试探,但也并非全是虚言。若楚妃墨心智不坚,不如早些诱她摆脱关系,总好过半道途中再生二心。
不想他话音刚落,楚妃墨肩膀一绷,声音顿高:“你莫拿这等话激我!”
一声叱喝之下,楚妃墨潸然欲泣,吴少陵再不敢乱试,轻轻拍拍桌子:“非是要激将于你,只是盼你思量清楚,免得害己害人。”
听见吴少陵言语诚恳,楚妃墨也按捺情绪,哀声道:“这种事情,如何能思量清楚……吴少陵,你有依有靠,却不知我们这些人的难处。”
“楚楚姑娘教训的是。但吴少陵多少也有一张薄面,你若拿不定主意,我便向上求情,叫你入寒溟漓水宫。宫主虽不理世事,却不会容其他宗派动自己任何一个弟子。”
楚妃墨听闻此言,终于勉强对吴少陵一笑:“好意心领了,我从没想过去拿什么主意。昨夜才决意跟他,今日一吓便折尾而逃,我楚妃墨如何立于世间。只是看见今后滔天洪水,心
中难免惶恐不安……”
吴少陵意在给她打气,直比划大拇哥:“楚楚姑娘女中豪杰,佩服。”
楚妃墨垂首道:“别说了,我实在不愿听你夸我。”
正说着,外面呼啦啦御风声响,可一听那落地的脚步轻盈慢宜,便知道不是宁尘。吴少陵心中有数,忙起身开门,恰迎得明水薇迈步进来。
“薇姐,忙完了?”
明水薇这代宗主可不是虚的,吴苍擎一出门,大小事由都得跟她过一遍手。
好在她神识强悍,几日压下的案卷呈报倒是难她不倒。
那座下三名真传各行其道,景水遥一根大冰锥子,只有一个许长风常伴左右;晏水彤外热内冷,平日温暖和煦,可心底任谁都不得亲近;唯明水薇走的外冷内热那一脉,对这些宗门
俗务倒也不十分厌烦。宫主若有一日退位,接班的还得是她。
明水薇伸手在吴少陵头上一摸,笑道:“都是小事。扫干净了,好留得几日囫囵来陪小陵。”
“那,宫主那边可有动静?”吴少陵连忙追问。
明水薇将青白色丝袍一拨,也不急着说话,先去中间桌子边落了座位。楚妃墨见她进来,哪儿还呆得住,早垂手立到一旁去了。虽然算是客人,毕竟境界差得太大,总不能没心没肺
在人家分神期大修面前摆谱。明水薇压根就当她没在,眼色没给一撇,话也没说一句。
“小陵,不是姐姐不与你说。那宫中隐秘,终究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
吴少陵呵呵笑起来:“我这也是关心我小兄弟不是。他那三两骨头二两肉,宫主拿他去做什么,你总该有点眉目吧?”
“先前不知他是合欢宗余孽,现如今看,师尊大概是要与他论论飞升之道。”
吴少陵和楚妃墨对视一眼,两人多少放下心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不会把他拿去五宗法盟交了吧?”
“师尊与他们不是一道,她才懒得将宁尘拿去送礼。师尊露面时,听到他身份的都在这屋里了,你若担忧走漏风声,不如先把那诛界门的灭口。”
一句话给楚妃墨吓了一个哆嗦。不怕不行啊,饶是她刀光剑影中走的多,也架不住分神期随便吐个话钉儿就能扎死人。
吴少陵赶忙朝楚妃墨摆摆手叫她安心:“薇姐别开玩笑,你不知道,楚楚姑娘本就是我那兄弟的人。”
这些话明水薇全不往耳朵里进,她探身拿手指绕着吴少陵的发梢,促狭问:“此去下山,长大了许多,是不是在山下勾搭姑娘了?”
吴少陵心神一恍,带着三分心虚:“倒不是勾搭……薇姐,似是有些隐隐约约的缘分,抓得住抓不住的,我也说不好。”
明水薇朝他将嘴一撇:“我不管那许多,饶你偷腥也吃不了几口。只叫你记住,若敢上山跟我耀武扬威,我定将她扔进坠冰窟冻上五十年的。”
听见漓水宫代宗主话里话外越来越没遮拦,楚妃墨再待不住,悄悄转进里屋掩上了门。吴少陵倒是稍稍安下心来,顺着她那杆子赶紧往上爬。
“唉,薇姐,就一个炼气期的玉匠小姑娘,这些年和我算是义气相近、说话相投,我却没心思去想别的。”
“别拿好听的哄我,你什么德性当我不知道?”
明水薇声音微微俏起来,扯得吴少陵心神动摇。
他自小缠着明水薇长大,对这代宗主三分痴恋七分敬慕。虽然色心渐长,明水薇又明里暗里撩拨于他,可这家伙到底没有恁大狗胆,总担心失了分寸唐突佳人,稍微轻浮些的话儿都
不敢出口。
后来下山数年,甚至不知能不能回来。明水薇修行出尘,这些日子不过弹指一挥,吴少陵却是被打入浊世度日如年。他思念亦苦,如今大仇得报得以回还,恨不得今日就与明水薇剖
明心腹,好与她真正亲近。
神识荡漾之际,也忘了身在何处,吴少陵伸手就去捉明水薇雪白柔荑。明水薇分神期何其敏锐,吴少陵眼神一飘便知他意欲何图。她脸上不见风波,心中却大喜过望。
寒溟漓水宫心法所致,明水薇于外物不假颜色,偏生放不下这位小弟。可自己被身份架着,真撞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道心还怎么再上一层。无奈之下只能吊着哄着,盼有一日偷
偷拨开他的心窍看看,里面有没有她的影子。
现在眼见那小爪子一伸,可不就有眉目了?
偏在这时,院子里落下一个御风的灵觉期护法,直奔屋里就来。方才屋子就没闭门,从外面看得真真儿,吴少陵眼疾手快,腕子一转方向,顺势抓住桌上的壶把儿,给明水薇斟了一
杯茶。
明水薇心慌意乱,胡乱举着杯子装模作样去喝,忽又想起这杯子是那诛界门用过的,心中起腻,狠狠泼在地上,对那进门施礼的护法瞪起眼来。
“干什么来的?”
她在人前本就冷冽,此时语气中的冰碴子更是能把人冻死。那护法被她斥了一句,头都不敢抬,忙双手奉上掌中案笺。
“禀代宗主,宗务加急请告,等代宗主批红。”
“哪儿来的请告?”
“月清宫。”
吴少陵脑袋嗡的一声,真传分居凝冰宫、天星宫、月清宫三处,这分明是景水遥那边送来的请告。吴少陵知道宁尘是冲谁来的,眼见明水薇接过案笺低头去读,他便佯装起身置换茶
杯,偷偷往那纸上瞅着。
明水薇察觉他在后面探头探脑,看毕后直接把案笺摊在桌上,又故意拖延一句道:“她自己出的请告,还是漓水宫出的?”
“宫中有示下。”
明水薇嗯了一声,纵笔给笺上批了红,交与那护法拿去。她与景水遥无甚私交,宫主一应筹谋也与她无干,自不会在这种事上多用心思。
望着护法离去,吴少陵忍不住开口:“怎么,月清宫那边请命围狩青岚蜃蛟?这、这有些不妥吧?”
蜃蛟虽是妖族一脉,但如今九刳无人、九祝未定,妖族内部尚在互相损耗,青岚蜃蛟与寒溟漓水宫反倒一直相安无事。青岚蜃蛟盘踞的青岚江,不仅令寒溟漓水宫从中原偏安,更是
截断了大半南疆土地,极大限制了妖族北上。
青岚蜃蛟在散修面前虽然强横,对寒溟漓水宫而言却远不够看,就算大肆围狩也没有反扑之力。可哪怕是村子里从小看着长大的老狗,不也尚有三分亲近吗?蜃蛟一脉常年与寒溟漓
水宫比邻相伴,年轻些如吴少陵一代,没经过早年间妖族大战,对它们还真有些感情了。
明水薇色冷道:“景水遥的事你不要打探,更不要掺和,宫主自有安排,远不是你能操心的。”
吴少陵不敢不听,却暗暗记下一笔,心道回头说给宁尘去让他自行判断。
刚起了这么一个念头,宁尘已带着苏血翎从天而降。
宁尘要是陷在宫里,都不知道搭上什么才能把他捞出来。看见俩人一起回来,吴少陵一颗心立时落进了肚子。
“没事吧没事吧?”吴少陵连忙迎上去。
宁尘抿嘴朝他一笑:“虚惊一场,没事。宫主还帮我调理了一下身上隐疾,耽误出来了。”
楚妃墨听见声音,从内屋奔出。她刚想诉诉忧心,见宁尘完好无恙,又强行按捺下来,叫了一声主君,在他身侧站好。
宁尘先与明水薇见礼,明水薇客气应了。她不爱掺和此间之事,和吴少陵约好晚上相见,便翩然离去。吴少陵刚想拉他坐下相询一番,宁尘却先唤了楚妃墨。
“楚楚,给我拿纸笔过来。”
楚妃墨应声将东西递去,宁尘坐在桌边拿身子挡了别人目光,疾书数十字,塞入信皮用法术封严。
他抬手将信递给苏血翎:“阿翎,你速将此信送交柳七娘,不可有半点疏忽。”
苏血翎刚刚被宫主从坚冰放出,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形,但宁尘有命她自不会多问,只小心将书信收好:“信送到后,我回来去哪与你汇合?”
宁尘认真道:“你就留在潇湘楼,不必再来南疆找我。当务之急,你去助霍醉快些成就金丹灵觉,与我有大用。”
苏血翎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利落应下:“好。我何时出发?”
“现在出发,我们也走。一南一北,立即动身。”
宁尘说着话便起身对吴少陵拱手道别:“吴兄,有急事催着不敢耽搁,我们后会有期。”
他话音没落抬脚便走,可一句“吴兄”却给吴少陵叫得发毛。两人这些日心照神交,宁尘何曾这么生分过?他心中骇然,却不敢显露,慌忙抬手叨住宁尘的腕子。
“这天都要黑了,急什么?过了今晚再走不迟。”
宁尘朝他哈哈一乐:“嗨,什么白天晚上的,有事就得赶紧走,又不是小孩子家,半夜怕被狼叼去。”
吴少陵不依不饶:“你先等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行。”宁尘一扭头看向苏血翎,“阿翎,不必等我了。你先行动身,我说几句再走。”
苏血翎对他点点头,不作扭捏之态,飞身而去。吴少陵还要拉宁尘入座,宁尘却站着不动:“不坐了,有什么事咱们边走边说吧。”
“也好。”
三人不施法力,沿着路阶往山门方向慢走。可是吴少陵不张嘴,宁尘就不出声,这一路走的吴少陵抓心挠肝,也不知该怎么问他,最后也只能尴尬着开口。
“十三,你准备往南疆去,是吧?”
“是,我……嗯。”
吴少陵放缓脚步,从戒指中将先前借的三本书取了出来:“南疆你人生地不熟,此一去没什么凭依,切记步步为营小心为上。这几本书路上仔细读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宁尘接到手中一看,头一本南疆地理图,其余两本《路舆广志》《荡妖平南录》,都是吴少陵精心挑选、助他熟悉妖族风土历史的好书。他心中微暖,却不敢多动心神,轻声道:
“大哥费心了。”
他刚才口称“吴兄”,分明是心墙高筑,现在叫了声大哥,吴少陵知道他多少卸了些劲儿下去,想要探问几句又不知分寸如何,只能在他肩膀拍上两拍。
也亏得吴少陵没再追问,不然真挑拨起宁尘心神,又是一场麻烦。
此前在寒溟漓水深宫之内,宁尘痛别龙雅歌幽精元神,心火上涌神志大乱,依稀只记得宫主有言召他。等他浑浑噩噩去到宫中正殿的时候,才注意到景水遥也跟了过来。
那正殿仿若坚冰所筑,地板天花立柱灯盏皆是晶莹剔透,却并未有什么寒意。宫主坐在殿当中水晶大榻之上,静静望着面若困兽的宁尘,又看向他斜后方的景水遥。
“阿遥,选了吗?”
“我选了。龙宗主毕生修为,我定不辜负……”
景水遥声音传来,刺在宁尘耳中叫他心如刀割,他愤愤扭过头去,却见景水遥脸上雪肤泛红,真气鼓荡。一句话刚说完,女孩竟噗的一声喷出血来。
那热血溅在地上,几乎融了脚下冰石。景水遥双腿撑不住了,捂着胸口软倒下去,只剩一只胳膊撑住地面不至躺倒。口中鲜血涌在胸襟上,宛若暮霞,景水遥半伏在地咳了又咳,拼
力喘息才稳住气脉。
宁尘正在惊疑,宫主却已发话了。
“你方才说玉蝉祭炼近乎圆满……阿遥,本命玉蝉是融纳幽精最为关要的护身法器,祭炼起来不得半点马虎。分神期元神,哪怕风中残烛,也非是灵觉期能轻易消受的。你心急如焚,
玉蝉祭炼还未全功,非要抢先行法,自然有此一劫。”
景水遥又咳了两口血,沙哑道:“师父……我知道……”
“先前命你与宁尘相商,是希望你能够置转因果。可是你既已选定,那便是你的命。”
宁尘看着宫主兴不起任何波澜的面孔,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穿插而过。他难以自制,一张嘴就是疾言厉色。
“你有读心之法,早就看出景水遥绝无更改念头的可能!事事在你掌中,你又何必装模作样!”
怒吼声在大殿回荡不休,宫主却不以为忤。
“难道你来至我寒溟漓水,也是我掌控的?你若迟来三五日,连先前的机会都不会有。我识人心想,却拨不动因果之弦。你与阿遥因缘际会,即是她的命,亦是你的命。我将你带到
她面前,你要做些什么我也不曾管过。”
宁尘闻言,忍不住嘶声道:“那我若是杀她,你管也不管?!”
“不管。”
那二字刚一出口,宁尘抽刀就向景水遥去砍。宫中禁制了法力,景水遥又被火焚之气冲撞,体弱之际避无可避,只能勉强挣扎着抬手去挡。
刀未落定,宫主却突然射出一道气机,正中宁尘手中昆吾。宁尘下刀极重,被巨力一带,虎口顿时鲜血迸溅。那刀本就中有旧伤,宁尘没有灌注真气,被羽化期气机一撞竟断成两截,
刀身射出数丈之外,噌楞楞插在地上。
宁尘愤愤看向宫主,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间刚要质问,宫主已抬手拂出一道微风将景水遥托到一边。
“要杀可以,却不能在我寒溟漓水的地界动手。阿遥,去丹药堂让他们炼一颗大荒天铄水丹,保你经脉。”
景水遥受了宫主真气在身,终于挣扎起身,踉跄隐出殿外,只留宁尘一人在偌大冰宫中瑟瑟发抖。
不是寒冷所致,而是他再压不住心中愤恨。
爱侣难救,有仇难报,一身戾气不得发作,只被人拨来弄去如掌中玩物。宁尘满腔的怒血积在胸腹,几欲爆体。他强压神识稳定心神,还要与宫主痛斥一番,身子却先支撑不住了。
一股甜腻腻的触感涌入心头,身子忽地软去。宁尘低头一看,自己那身灰白袍子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暗红色浸透。
他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道心遭逢巨震,血肉之体已开始寸寸崩解,那鲜红血肉一团团掉在地上,一双腿都融了小半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宫主已从座上一跃而下,剑指点中宁尘眉心。肃寒之气从头到脚直贯而入,冻结宁尘全身上下所有肌骨,阻住了崩解之势。
“我道不通,其脉自崩。宁尘,你这血肉之体从何处得来?”
宁尘神识纷乱,一时做不得答,可宫主的问话已从他识海深处勾出念头,读起来一清二楚,也不需他开口。
宫主在宁尘身边踱了几步,似是拿定了什么主意:“有趣。你为何抉择此道?”
宁尘只剩一张嘴还张得开,他努力蠕动喉头,骂道:“与你何干!”
“人人皆有【我道】,万众修士却无一人敢抉此道心,你以为为何?”
羽化期亲自论道,机会千载难逢。宁尘是知道好歹的,饶是如今心火大盛,也强令自己镇定了心绪,咬牙去听。
“这【我道】,你若问心无愧去做个好人还则罢了,可这世间之事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又怎是一个金丹灵觉能一力而终的?脊梁骨再硬再直,也有不得不弯腰的时候。你斗不过这世
间,就只能应变己心。心变了,脊梁骨便只能错开去长。如此这般,你那【我道】与魔道也没得什么两样。”
宁尘心中豁然开朗,虽仍有所怨,却也不得不恭声道一句:“谢宫主指点…
…只是如何修得道心再进一步?”
“成魔。”
纵情逞欲无法无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谓之魔。宁尘暗吸一口气,随即冷笑道:“宫主好算计。教下三名高徒助你堪鉴飞升之法,现在又要让我走一走成魔的【我道】,好让你
看看如何“不忘我”……说到头来,我们都是你证道的工具!”
“我观视你们求道以作参照,的确不假。但我不是在诱你成魔,而是你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还是说,你打算在元婴前徘徊百年,不得寸进?”
“你不怕我真的变成魔头为祸天下?!到时你其责难咎,我所做下一切孽债,势必伤你因果!”
“宁尘,什么是魔?当个坏人,就是成魔吗?”
“……”
“我无即为佛,我执即为魔。执着我相,超脱世间常道,才是魔道。你所执着的比世间都一切重的时候,你就是魔了。你早已踏在那条界线之前,只是你还不知晓。你要记得,你可
以是魔,你可以执着,甚至可以做下诸般种种魔道行径,但只有一条,你不能被人所见,一旦被人所见,你就真的是了。”
宁尘脑中嗡嗡作响,仿佛在冥冥中窥见了灼人双眸的耀光。
悲天悯人,可阴差阳错之下酿成滔天大祸,你即是解不脱的魔头;满心恶念,却在人前做了一辈子仁义道德之事,你便是大贤之人。
心念,与自己是什么,并不相关……又或者,只是可以不相关。
可以,就足够了。
宁尘知道,自己如今的心意已无可转圜,可这成魔之道的路上,又该如何不变做罗什陀一般的残虐奸恶?
未等他开口相询,宫主已读懂他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怕。今日将我寒溟漓水宫历代宫主修的《云不行》法纲传你。将来若到了偏身坠堕之时,它可以护你一护。”
宁尘颤声道:“我……能做到么……”
“很难。但这世上又哪有什么容易事?你不过比其他人更难一点罢了。”
“难一点……哈哈哈……”宁尘苦笑三声,随之目光一坚,“来吧!”
宫主双手剑指一对祭出法印,将寒溟漓水宫秘卷轰然灌入宁尘识海。
待宫主助他调息完全,重新稳住肉身,已是日薄西山。宫主给了他出入寒溟漓水宫的宫主信物,也将苏血翎放了交还给他,这才将二人送出宫去。
如今宁尘已然明白,宫主为何先前说了一句“为了叫她活着”。当初万法宗龙雅歌兵解,苏血翎道心随之崩破,还是宁尘用千机神络牵连二人识海才勉强将她救回来。如今龙雅歌幽
精已灭,倘苏血翎知晓此节再复险象,宁尘可就全无办法了。
所以他只得强作无事,乱写一封手书将苏血翎支走,以期保她无虞。
宁尘咬着牙硬去演戏,好歹支撑了一时半刻,没叫阿翎多起疑心。可满心凄苦哪是能压得住的,吴少陵练就一双好眼,早看出他的异样,只是言多必失,不好多说。
二人眼看已行至距离山门不远,身边少有人往,吴少陵索性以真名叫了他。
“尘哥儿,南疆你要自己去,我没法陪你。”
宁尘强镇心神,脸色冷若寒冰,声音也清凉无波:“我知道,我从也没想过叫你陪我。”
“嗯。”吴少陵点点头,只拿家常话顺着他说,“我在山下蹉跎十年,也该做些正事了。等我们两兄弟略有所成,下次再见之时也好多吹几句牛。”
宁尘忍不住问:“大哥有何打算?”
“先复铸金丹,然后随我爹将宗门上下清整一番。和任元圣一案有瓜葛的,都给他大差不差办个干净。”
“大差不差……”
“是啊,这偌大一宗,千丝万缕,牵一发动全身,总有力不所及之处。薇姐将来必是要接任宗主的,她需得竭力修行,震慑全宗内外,那我便要像我爹辅佐宫主一般,做薇姐的左右
手,好好传续我寒溟漓水宫衣钵。”
宁尘微微颔首,长叹道:“能一眼望见的未来,真好啊……我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才能寻得想要的……”
“都一样的,尘哥儿。我这里到处都是牵绊手脚的锁枷,举手投足皆是掣肘,倒也羡慕你的拂袖洒脱。我们都认定了自己要做的事,做就行了,没得退。”
宁尘望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抿了抿嘴。
山门就在眼前,吴少陵停了脚步,与宁尘拱手相别。可宁尘转身离去之时,他看着那瘦削背影,又觉得怎么看怎么有异,忽地发现他随身携带的兵器不见了。
吴少陵大声唤起:“宁尘!你刀呢?”
宁尘身子一僵,遮掩道:“在宫里时不便带兵刃在身,收到戒中去了。”
吴少陵目光在他脸上落了半晌,几步追上前来,解了自己腰刀一把。
“我这对长刀一曰秋水,二曰柳渡,是我娘当年呕心沥血寻一神匠打得,留与我相伴。这把秋水就送给你,也盼为你生生豪气。”
宁尘听吴少陵这般言语,怎能不心生感动,但仍是摆手道:“你娘遗物,我不能收。”
“放什么大屁,我娘好好的还没死呢!快他妈拿着!”
吴少陵硬将秋水刀塞在宁尘手里,不再多语,抱拳向宁尘用力一拱,转身向宗内大步行去。
宁尘凝望吴少陵背影片刻,御风纵身而起。
楚妃墨急忙跟上,可宁尘却施展灵觉期功力飞得极快,不消片刻就将她远远甩开,仿若全然没当她在的样子。
天色沉降,寒风肆起,楚妃墨已看不见宁尘身影,只能凭借前方留下的真气鼓动勉强追赶。女孩又急又慌,正不知如何是好,前面的真气也突然消失了。
不过,与此同时合欢法纲传来微微颤动,给楚妃墨点明了主君所在。楚妃墨心下稍安,疾飞半刻,总算在一片风雪中再次看到宁尘身影。
“主君!”楚妃墨落到宁尘身边,哀声唤他。
宁尘站在崖边遥望南方,目不斜视。那里黑沉沉一片,与四面八方无有二致。
“楚楚,南疆凶险,你凝心期修为,还需我分出手脚照看。此行我一人足矣,你回诛界门吧。”
楚妃墨方才一路都在心中打鼓,最怕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先前那些甜言蜜语仿若空口虚言,耳鬓厮磨也都化了飞烟,只剩下心口一阵一阵发痛。
“你……你赶我回诛界门?你、你怎么说变就变……”
她隐约察觉宁尘心有难事,不想拿责怪的话戳他。可是一时间心哀神伤,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宁尘扭头看到她眼中含泪,心中一塞。他往日里做事谨密,可此时却哪有心思像以往那样把话说得处处周全,只能先将冰冷声音放软三分。
“你马上金丹了,回去找个地方静心修行。我办完事,还要去找你的。”
闻听此言,楚妃墨勉强松一口气。
“那,我追去找翎姐一起……我怕、我怕我以后找不见你!”
“不行!”宁尘失声喝道,“哪怕今后与她巧遇,也不许相认!”
楚妃墨不知其中厉害,宁尘与她又相处太短,自无法全意托信于她。若苏血翎发现她不在自己身边,追责几句,难免推断出自己有事情隐瞒。
楚妃墨见他疾言厉色,更是吓得失了分寸,口中称是不敢再语。
“嗯……我在诛界门地界等你……”
宁尘对她将头一点,起身飞驰。可待飞出数百丈之后回头一看,楚妃墨依旧孤零零站在风雪中,呆呆望着自己不曾挪步。他叹口气,又重新飞了回去,对楚妃墨张开双臂。
楚妃墨一头扎进他怀中,全身颤抖不停。是冷,也是怕。
宁尘将她松开,摸摸她的脸颊,又牵起手来,往她手上戒指直灌了十万灵石进去。楚妃墨恰逢事变,分不清状况,浑浑噩噩收了。
“楚楚,你此番回去,少见故人,多避事端。这些钱拿去还债,再买些升阶用的法宝丹药,好好成就金丹。财不露白,你自己要有分寸。我愁事在身,无心顾你许多……但咱们二人
细水长流,绝不食言。”
楚妃墨想多问他几句,却也知道那不过徒增烦恼,只好用力捏捏他的手:“你活着回来。”
“说话算话,我必去寻你。但若有一日,你察觉体内法纲幻灭,那便不需再等我了。”
宁尘将她轻轻推开,朝她身后方向扬首示意。楚妃墨咬着嘴唇后退两步,看到他决绝目光,终于定下心来,朝北方御风而去。
送别身边最后一人,宁尘再无踟蹰。他跃在空中,施展全力向南疾驰。
直飞两个时辰,子夜即至,漫天风雪都变作了锋利利的刀子。宁尘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漆黑,看不到去路,亦不见归途。
他忽地从半空坠下,一头摔在那厚厚雪中。
不是真气用尽,却是他撑到此时,再扛不住那心腑剧痛。他任由身体在雪上翻滚,摔出十几丈去,伏在一片刺骨冰寒间大声哭嚎起来。
自那日失了龙鱼儿,宁尘所经种种波折,历尽千辛,刚寻得她一寐衣角,浓烈相思尚未贪得消解,即刻遭逢巨变。他心境大起大落,实是疼得撕心裂肺,又不敢在亲近人前显露一星
半点,只能强压在喉咙里。
四下已然无人了,他蜷在雪中纵情大哭,滚滚泪水涌在脸上,片刻间便被风雪冻结。
能听他一剖胸怀的只有苏霍二人,可于阿翎万万不能开口,霍醉又远在天边。宁尘只觉此时若能抱着霍醉痛哭一场,却也未必要择道入魔了。
都没有用。
触之而不能得,自己一身能耐在真正翻云覆雨的大修面前是何等的微不足道。离尘谷中,若神识再强几分,又何须龙鱼儿耗尽幽精;风吟山上,倘自己能只手遮天,景水遥未必不会
与自己相商。
一个灵觉期,谁把你放在眼里?
出离尘谷前他已是灵觉期,合欢真诀何其精妙,又占得潇湘楼灵气浓厚,他气海早已生长饱满,就差一颗道心拦着。
意到此处,宁尘再也没有半分害怕。就算在南疆寻得龙鱼儿胎光爽灵,若修为不够,难道又要眼睁睁失了她?
他心防俱开,管他什么心魔不心魔。羽化期都指了路来,那就一念成魔!
压制肉身的意志消散,每一寸血肉仿佛都在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它们服服帖帖地归顺于新生道心,体、气、识三元通畅,大道顿时一片坦荡。
仙音缭绕,光芒万丈,只要一头扎进去,便有千般灵境、万种妙法。对一辈子探求大道的修士而言,迈出一步,便至世间极乐。
可宁尘只轻声在心中说:我不要。
因为那里没有龙鱼儿。
仙音化作一声凄嚎粉碎,光芒也在刹那间消退。虽然入魔,但若不能秉持本我,又算什么我道。
心若凝冰,水映天星;鱼在深潭,鳞照月清。
——寒溟漓水宫,《云不行》总纲。
《》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宁尘便不怕失了“我”。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道心变了,我执却不能变。
观照,便能超脱。
然而面对本心,一切种种再无遮掩。分别、思念、失去,那些识海剧痛贯穿到已然化为一体的肉身之上,烧得宁尘痛入骨髓,只靠《云不行》却压之不下。
《》
——四缘无起,五果长绝;六识不显,八道断灭。
八道断灭……
他睁开双眼,苍白的日光从东边遥遥撒下,风吟山风雪已然停歇。身周百十丈内,积雪皆无,山地化作滚滚熔岩肆意流淌,如今已重新凝固,只留三尺深一个黑黝黝的巨坑。
宁尘元婴已生。
腹中骤然大饥,他一步跃在坑外,抓起手边纯净无暇的雪团,大口吞进嘴里。那一团团雪嚼在口中,须臾便化作清凉凉的冰水淌入咽喉,勉强镇了腹中饥火三分。
他没有别的可吃,就这么爬在银光闪闪的雪坡上,吃尽了方圆三五丈的雪。
他嚼着嚼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任何一个宗门,门下有结成元婴者,必是张灯结彩鼓乐齐鸣,开坛大祭昭告天下,欢闹三五日有余。哪有一位元婴会如他一般狼狈。
可宁尘岂会在乎这些。元婴的门槛过了,接下来还要入分神,入羽化……有了泼天的修为,他便可以庇护亲眷周全,便可以纵横天下无羁,还可以……
报仇雪恨。
* * * * * * * * * * * * * * * * *
元婴并非凡夫俗子话本中说的那样宛若初生婴儿。入元婴境,气海识海暴涨数倍不止,更是在体内自成玲珑世界。它自金丹破蜕而生,是修士悟道后仿照天地运行之理所就,亦称道
胎。神识内观之下,乃是光滑圆润一颗斗大明珠。宁尘入境不过两个时辰,体内元婴蓬勃焕发,一呼一吸之间隐约有感,天地元气仿佛皆可取用。
兀自回想,倒也有些后怕。亏得风吟山广袤无人,但凡他结婴时有人经过,恶念一动做些手脚,宁尘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眼前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明透彻。气海中那团元婴灵光剔透,只是幽若墨染,全不似道藏中描述的光耀若虹。宁尘仔细探查一番,倒没发现自己这入魔元婴与玄门大道有何差别。
虽然不确定是否有隐疾暗藏,现如今的修为表面上已然稳如磐石。既然如此,宁尘索性也不多想,只放缓些速度,一边调息顺气,一边埋头赶路。
在风吟山穿了一日一夜,第二天天明时总算快要出得山来。宁尘行在崖上,低头望见远处青岚江细细一条蜿蜒如蟒,连忙调转方向朝它直飞过去。
飞到那滔滔江水之前,宁尘纵放神识往江水中一激,几十尾鲜活江鱼立时被他震晕。他又略使风法将它们卷上岸来,也不刮鳞去腹,只拿引火决燎得焦熟,送去嘴边大嚼起来。
这两天除了饮雪便是喝风,终于有两口肉吃,哪还顾得上腥臊。宁尘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真应了那句吃肉不吐骨头,把满满一地鲜鱼都祭去了五脏庙。
人吃饱了肚子,心绪也多少好些。宁尘一遍啃鱼一遍捋顺心念,思索起日后筹划。
也是有趣,那抹恨意笃深,切切刻在心上,反倒不再泛起波澜。宁尘引《渡救赦罪经》之法功,八道断灭,如死还生,遮去了先前一应痛楚,这才能将目光稳稳放在前路。
他已不清楚自己究竟会变作怎样,但求顺其自然了。
南疆广大,足有中原十之三四。若龙雅歌胎光爽灵尚在,真叫宁尘一寸寸去寻,无异于海中捞针;可若她元神飞遁之后未能落在南疆,自己在那边也不能枯耗时日。
还有一种可能,龙鱼儿胎光爽灵早已不在,去哪里折腾都只是徒劳无功。可宁尘哪敢往深处想,这念头微微一起就被他立刻扯个粉碎。
自己强行从魔道入境,一身修为百废待兴,正是该一日千里的时候。如今唯有先把南疆情形摸得透彻,顺带将修为巩固一番。
星陨戒中那些神品丹药至少都是元婴以上才能服用的,如今总算于宁尘派上了用场。当务之急,该在南疆找一个安稳处,把神品丹药磕它十颗八颗,一举冲到元婴中期再说。
想到此处,胸中有了条理,宁尘肩膀也微微松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他望着江水呆呆出了一刻的神,这才又抓起烤鱼来吃。
还没吃两口,忽然间山峦背面炸雷一声,青白色闪电远远看去宛若游龙,从天空直插而下,落在山丘另一侧的青岚江中。
许是有修士渡江不慎,引了天上法力被雷劈了。那落雷处离这边少说数十里,宁尘也懒得理会,扭头看了一眼又去吃鱼。
刚吃一口,他又忽地想起什么,立时丢了残羹剩肉,双脚一蹬飞身跃起,向落雷处窜了过去。
宁尘不借外力,只用元婴自生的真气御风,好叫附近修士无法察觉。他飞过这几十里山峦,天上落雷一个接一个压根就没停过。待寻得了一个高处往下看时,只见一张阵法罩子截在
青岚江中,那界壁硕大无朋形若洪钟,几乎横跨大江两头。
八名灵觉期修士分站两岸支持阵法,另有一名元婴悬在空中把控全局。六七条青岚蜃蛟被困在阵法之中,彼此交缠翻滚挣扎,拼命往界壁冲撞,直激得江水凶浪翻涌,天上雷云震颤。
阵法界壁逐渐缩小,青岚蜃蛟的腾挪空间也越来越少。成年蜃蛟足有一丈多粗,数十丈长短,它们被困在阵中纠缠一处,从高处望去,犹如鱼篓中一条条无路可逃的泥鳅。它们疯撕
乱扯,一片片巴掌大的鳞片混着蛟血四散飞溅,甚是惨烈。
又见阵法所及之外,另有一头蜃蛟在波涛中隐约起伏。那头蜃蛟不过一人粗细,看似年幼些,它绕在界壁之外焦急难忍,引来一道道雷火往那界壁劈去。虽然身量远不如阵中困住的
那些蜃蛟,但引下的雷闪却雄浑可怖,望似有千钧之势。
然而那阵法乃是寒溟漓水宫专为围狩蜃蛟所制,雷法击在上面如蚍蜉撼树,全然不为所动,急得那小蛟在浪中上下翻腾,无计可施。
宁尘看着它那模样,禁不住心中一抽,仿佛看到束手无策的自己。
两日前吴少陵送行时特意提及,月清宫给代宗主提了围狩蜃蛟的条子。那时宁尘便知,寒溟漓水宫是要以蜃蛟为引,给景水遥炼制那枚大荒天铄水丹。
景水遥水元功法的底子,纳入合欢焚心决的幽精真力,水火相济最是凶险。
而蜃蛟乃是妖脉水族,恰擅长以水元操控天顶雷火,内丹炼药正合得她如今窘境。
青岚江绵延千里,源远流长,宁尘先前觉得此事难寻着力之处,便没有细想。可是好巧不巧,这场围狩堪堪叫自己撞见。能给景水遥使绊子的事,他岂能袖手旁观?宁尘脑瓜一转,
登时想了一条小小计策。
他不再遮掩气息,反倒明目张胆飞在空中,一边掠向江心一边大声叱喝。
也不需听得他喊得什么,这边真气一放,那控场的元婴立刻警醒起来。他迎向宁尘,左手攥着一道法印,以防宁尘有所异动。
“宫主有令!围狩之事日后再议!”
宁尘高举宫主与他留的信物玉牌,真气一激,信物上寄留的那缕威压骤然笼罩开来。那元婴长老全身一震,连忙缓下身形,拱手向宁尘手中信物见礼。
“朱长老,我们下去一叙。”
宁尘一边开口一边察言观色,见那元婴脸色如常,便知自己猜对了。
能够出来猎取宗门炼丹资材的,要么是丹药堂亲自动手,要么就要交于外务堂施办。楚妃墨先前将宗门里上层人物都一一写的分明,全被宁尘记在心里,两堂正副长老一共四人,只
有外务堂副长老是男的,姓朱名锆,宁尘试着唤了一声,倒是没出什么差池。
朱锆随宁尘一起落在青岚北岸的阵眼旁边,四名灵觉护法正专心运作阵法,虽看到两人过来,却也无暇与宁尘施礼。朱锆先命他们稳住法力不再收阵,却没有直接按照宁尘说的停了
围狩。五宗法盟的长老,哪有一个是傻子,信物再真也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宁尘一开始放出的即是元婴气息,朱锆不敢小看与他,施了个平辈礼道:“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我乃宫主刚点的特使,传宫主之命,围狩条子收了。此事权且作罢,日后再议。”
朱锆眉头直皱。这小子元婴修为,明显不是宗内弟子。若是宫主有命,照常招弟子通传就是,何必交代他这个外人前来行命?
可是他毕竟不明就里,那信物上的威压不是假的,饶这少年有通天的本事,总也不能是从宫主那里将东西偷来的。
朱锆索性也不纠缠,只谏言道:“此事已是箭在弦上。宗门耗费下去百十条蓄养的巨灵鳟,这才诱得几条蜃蛟前来。蜃蛟灵智颇高,几乎与人无异,此一番若将它们放归,定生警惕,
再难有此良机!还望尊使回报宗主,不可半途而废。”
宁尘将头一摆,趾高气昂间凝眉瞪眼:“宫主是什么人?宏才大略经天纬地!你不会以为宫主不晓其中厉害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这几句话怪腔怪调,听得叫人上火。不过朱锆元婴长老两百多岁的人了,倒也好修养,不卑不亢道:“还请尊使明示,宫主因何收回成命?又为何要专门遣使,不派宗门子弟传
讯?”
宁尘冷笑一声,声音骤然尖锐:“你是什么东西,有你问话的份儿吗?!”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朱锆又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主,这话刺到耳朵里登时冒了火。可就在情绪一动的刹那,识海巨震,竟是宁尘撩动他心念一丝破绽,轰然将神识撞了过来。
宁尘灵觉期时就坐拥分神期神识,只是那识海乃离尘谷信力支撑,不过能在分神期修士的攻伐下堪堪自保。如今他元婴已生,神识合以信力,羽化之下已是无两,瞅准对方松懈之机
猛攻过去,立时就将朱锆神识冲了个七荤八素。
若是正面交锋,元婴修士早做准备,运起心法宝物,可不是分神期神识能冲破的。朱锆不是没有防备,换任一个元婴神识来攻都占不到他的便宜。然而宁尘这头刚刚还拿着特使的架
子与他说话,谁能想到狗脸翻得这么快,一招偷袭出手竟是分神期级数。
朱锆心中暗叫不好,头晕目眩之际刚要施法应对,一柄长刀破体而入。
宁尘自开口挑衅的那一刹那,神识刀斩就已紧随其后,三招环环相扣,全没给朱锆应对余地。这其中当属宗主信物功劳最大,若非手持此物,朱锆绝不可能让他凑到这般近处。
朱锆本以为万事皆休,可那一刀却只是穿胸而过碎了大半肺脉。宁尘真要取他性命,一刀碎了紫府人就没了,只是无冤无仇,倒也不必下那等死手。
布阵的八名灵觉护法大惊失色,立刻分出四人扑来。这阵法原也只需四名灵觉便可支撑,此番多带了一倍人来也是为了办事稳妥。
若四个灵觉都在北岸,缠住宁尘十几招倒也不难,到时候朱锆服了疗伤丹药再抢上前来助阵,宁尘可占不了什么便宜。
可宁尘如今修为已然上了一个大阶,对岸两人还未过江。他已直扑阵眼,找准持阵的护法就砍。迎上来的二人双剑齐发,都被宁尘巽风邪体裹带的风流偏折开来。
两个持阵的灵觉哪敢怠慢,再不腾挪就要挨刀,无奈之下只得收了法力飞窜两边。桥担两头缺一不可,二人一撤力,那阵法界壁顿时崩裂。七八条蜃蛟鸟上青霄鱼归大海,尾巴一甩,
卷起三丈巨浪,尽入江中而去。
宁尘一击得逞,身子一拧调转方向便往南边飞跃。对岸四人一起朝他截来,手中各捏法诀蓄势待发。
宁尘得手之后志得意满,本以为抬手两刀打发了堵截之人,顺势逃了就是。
没想到头里两人不闪不避,仿若全然不知自己对手是元婴期修士。
一刀劈下,首当其冲那名灵觉断臂飞出,宁尘反倒愣了。他原只为逼退来者破开去路,全没想到这灵觉护法如此性烈,拼着少只手也要给同门抢出一个机会。
他刀势未尽,后面那人已拼力一剑拦腰斩在宁尘腰上。剑身辅一入体罡气四射,直爆去宁尘一大块血肉。宁尘回身去劈,手却忽地一僵,竟是那断臂护法使了什么冰决将他连手带刀
冻在一起,胳膊肘已然转不动了。
就这么一恍的功夫,已有人接了伤者归去岸边,其余六人凌空将宁尘团团围住。寒溟漓水宫的冰决深奥神妙,宁尘拿真气冲了两下竟没冲开。
还真是将人家宗门小看了……寒溟漓水宫与妖族常有摩擦,宗门弟子都是在战场上喝过血的,一旦动起手皆作生死之搏,绝不含糊。灵觉期舍条胳膊又算什么,虽损伤些本命元气,
只要断臂未丢,两颗好药下去也便接驳了。自己在人家面前还收着手,可不是就被人占了便宜。
他滞在空中忖度局势,朱锆已压住伤势补上前来。他面色惨白,飞得却比想象中稳得多了。想来寒溟漓水宫打战打的频繁,那些战场应急疗伤的秘法十分霸道。
“小子,你是哪里来的?为何有我宫主的牌子?”朱锆虽然被宁尘偷袭来了一招狠的,却也知道宁尘未下杀手。他语气不卑不亢,仍留三分余地。
宁尘哼笑,朗声道:“管我是从何处来的!寒溟漓水宫恃强凌弱称霸一方,任谁看不过眼都要踹你们一脚!”
“你假传宫主令谕,又动手伤人,那就莫怪我们拿你归案。”
朱锆将手一挥,护法们同时掐诀意欲结阵。宁尘看得真切,当即纵刀朝最近一人攻了过去。
那人也不接招,抬手寒气外放,给宁尘织出一张雾网。宁尘不敢乱撞,微微一绕,准备先伤去一人再说。
可登时便有其他人围攻过来,几名护法配合默契进退得法,比之当初妖墟时的许长风景水遥不遑多让。每每等宁尘意图追击之时,就有法术从各处袭来,叫他左右支拙。
几个回合下来,宁尘勉强伤了两个,自己身上也被冻了几处冰。这般下去,待朱锆调息完全下场参战,自己非要下死手才能脱身了。
他一念至此,不敢再耽搁,拼着杀退身周几人,猛吸口气,一头往江中扎了下去。
此处海拔仍是不低,江水依旧刺骨。上层水波汹涌,深处多少清澈澄明些,只是光照难进,四周幽暗深邃。宁尘将神识定好南方,用个御水术从江底开始逃窜。
身后嘭嘭嘭嘭几声入水,竟是漓水宫弟子追了上来。宁尘初时还在暗笑他们自不量力,竟敢和元婴期竞速,殊不料他一顿猛窜,那几名护法竟甩之不开。宁尘这才想起,自己一共没
御过几次水,人家呢,宗门名字都带个水字儿,比游泳那是真比不过了!
头顶上一道威压并驾齐驱,乃是朱锆感知着宁尘真气位置紧追不放。只要宁尘往水上浮起,铁定有大招式往脑门招呼,到时候又和先前一样身陷恶战,于境况没有丝毫改观。
宁尘稍微有点急了,正当他思索脱身之法的当儿,那江底忽地冲出一道黑影。
宁尘吓了一大跳,险些呛水进肺。先前在外围徘徊的那头小蛟,于幽暗处猛然扑出,朝宁尘张开大嘴咬了过来蜃蛟洑水几乎全靠肉身本能,全无真气外泄,待宁尘发现时小蛟已扑到
右侧近前。说是小蛟,也只是和其余蜃蛟相比,放在宁尘面前那也有他七八个长短,嘴巴一张足以将他脑袋吞了。
说时迟那时快,宁尘只能堪堪抬右手去挡,被那小蛟一口叨住。与此同时,宁尘指尖一弹,吴大少送他的秋水刀在水中窜出两尺,滑在宁尘左手。宁尘抬手就剁,直取小蛟颅顶。
救你们只是顺道,恩将仇报那就别怪咱不客气了。
然而那小蛟咔咔几口,尽将宁尘手上坚冰嚼个粉碎,却没伤他分毫。宁尘急急停了手中刀,好歹没落在小蛟身上。小蛟潜下头去,又咬他身上其余几处冻冰,尖牙利齿颇有巨力,宁
尘一时冲不开的地方,在它口中宛若无物。想来这蜃蛟水元一体,虽是靠肉身强咬,血脉中却有先天妙处自发运转,这困束的冰法终究耐它不得。
宁尘定睛观瞧,小蛟眼中清明有光,便知它确是前来襄助的。他也不含糊,身子一扭翻身骑在蛟上,紧紧抱住它的颈子。
小蛟试得他牢牢攀在身上,再不亟待,化作一道长虹猛窜出去。
江中毕竟少光,护法们追踪宁尘全凭他身上真气。如今他伏于蜃蛟之上无须真气外放,小蛟游得又如离弦之箭,恁大一条江中方向接连变幻数次。不过一盏茶功夫,身后的追兵气息
已全然不见,想来是失了他踪迹,无法再追。
一转眼,又有数条壮硕蜃蛟从深处浮起,将宁尘拢在当中齐头并进,更有几条靠到近前,用身躯轻轻在宁尘身上撞了几下,以示亲密。
同游片刻,几条大蛟在无声无息皆尽散去,驮着宁尘的小蛟也浮出水面,好叫宁尘喘口气。
午日当空,清波分辟,身下小蛟一身金鳞微泛紫光,照得宁尘直眯眼睛。及手所触,那鳞片光滑柔润,犹如出窑细瓷一般,叫宁尘忍不住多摸了两下。小蛟似是作痒,又仿佛不喜他
乱摸,身子左摇右晃,叫他牢牢把住才重新游得稳了。
宁尘来怒州时于蜃蛟口中救得凡人,离去时又于修士手中救得蜃蛟,其中造化难以言说,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他莫名地只觉有些好笑,不意间心情竟敞亮了大半。
若一切皆有命数,那么龙鱼儿的命数绝不是在我眼前静静消逝。
没有任何证据,可宁尘却分明在冥冥中感觉到,她还在。
他拍拍身下小蛟,大声道:“将我送去芒城,可听得懂吗?”
小蛟在水中轻轻一鸣,声音犹若空谷飞鸢,涤人肺腑。
吴少陵送的地理图有注,南疆与怒州接壤处有两座大城,一座称为芒城,一座称为灞城,相距不过百十里。前者尚以人族居民为众,后者则已是大半妖族了。宁尘想要落脚,自然要
先去芒城。
说是人族,实则南疆人已大多是两族混血,数代传承之下,血脉各有薄厚。
不过人族一脉终究是万物之灵,但凡不是第一代,都已看不出什么妖族特征。哪怕是寒溟漓水宫的正牌弟子,也有不少祖上身负妖族血脉的。
小蛟行得颇快,不出半日芒城已远远现在地平线上。它放缓身形,离了江心,将宁尘托上了岸。
宁尘回头去看,横空山早已在天边隐入烟尘。他又看看浮在江水中探头望着自己的小蛟,从戒指里掏了一枚灵觉期锻体丹药,朝它一抛。
“权作谢礼,后会有期。”
宁尘随性拱了拱手,也不知它看不看得懂,转身欲走。不料那小蛟衔住丹药,噗一声又给他吐了回来。
宁尘未曾想到这一折,反应慢了些,抬手狼狈接住,差点让丹药打中面门。
“嘿,还挺挑,不要拉倒!”宁尘翻了翻白眼。
小蛟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地,忽地探过头来,一口咬在宁尘长襟。宁尘着恼,抬手去拍,小蛟却猛地把头一晃,撕了他一片衣角下来,转身滚入身后万顷碧波。
宁尘擎着衣服看了看破破烂烂的衣角,气急败坏骂道:“嘴怎么这么欠呢?!”
小蛟游至江心,又抬起头来看。宁尘恶狠狠朝它指了两下,小蛟远远朝他喷了一口水,好似有些得意。
宁尘不再耽搁,起步往芒城行去。待他行至城门之外,再往后看,那小蛟依旧在江中若隐若现,久久不曾离去。

第二十四章:浓日将昃弗可救
作者:殁藏龙门 更新:2025-01-12 00:06 字数:40635
芒城灞城已不知在南疆伫立多久,每当两族战火高燃,二城便是首当其冲遭受波及的地方。
最后一场大战发生在三百年前。亏得寒溟漓水宫在南疆有所经营,彼时妖族九刳的谋划被提前知晓,漓水宫联手周边五州一众宗门散修,于青岚江北岸举宗尽出,疾风迅雷直捣黄龙,
戮敌于南野。妖兵集众去截人族后路,芒城灞城大仗三五场,终归力有不逮。受斩蛇首长躯自僵,两座城好歹没有毁于战事。
于是乎待到今日,芒城灞城恣意生长,已然是如日中天,两城之间百十里地遍布人家,向南处更是良田万顷。两城依傍青岚江而立,又有支流穿入城内,放眼望去满城一片葱郁,奇
花异草争奇斗艳。
可就一条,让宁尘直皱眉头。灞城情形没看到眼里不好多说,单说芒城那外围城墙,端的是破败难堪。七八丈的石头墙支离破碎,能保持原样的十不存一,多已塌到一两丈高矮,筑
墙的大青石千疮百孔,石料都不知道被偷哪儿去了。
他细细想了一番,倒是有些眉目。风吹雨打,城墙破败也是难免,问题只在于有无专人修缮。现在看来,芒城这几百年八成是无主之城,城墙自然没人耗心维护。
宁尘花了一下午时间在芒城繁茂街道徜徉,略略观瞧了一下风土人貌。目之所及,还真叫他暗暗咂舌。此处与怒州只隔了一道江,差别竟如此之大。
中原城邑,只要不是白帝城那种仙邦,几乎都是依傍大小宗门生息,所以从不通修炼的凡人到金丹有成的修士,数量递减,分布极为有序。而宁尘走了这一下午,满城别说金丹,连
凝心期都未见一个。
可偏偏练气筑基两阶,那叫一个满坑满谷。凡品和筑基各占两成,剩余六成竟全是炼气期修为。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富家公子,一眼望去满大街的气海氤氲,简直和宗派外门的景象
相去无几。
不过他们气海虽实,识海却大多与凡人无异。宁尘凝炼神识观瞧,原来那气海乃是散在四肢百骸之中,非如中原修士一般聚汇丹田。似这般聚气,体魄虽远胜同阶修士,施用法术却
是大大不如。
至于满城城民为何如此情状,答案只有一个——这看似由练气期聚成的一座大城,实则不过只有一域妖族血脉的平民罢了。
人人力负千斤,便没有所谓千斤力士之名。城中百姓远离中原城镇,谁也没觉得体脉中的真气有何特殊,都当做是自己多出的一分气力,而不是用以修行的根基。
若说城民大都身负修为这一点,和白帝仙城有几分相似,然而等花上钱的时候就露了本相。白帝仙城中非是根基牢固的正经修士待不下来,喝杯小茶就得一枚灵石,连大宗外门的筑
基弟子都消磨不起。
芒城这边却和凡人无异,寻常物事甚至比中原城邑还要便宜,尽使得些散碎银子,连金子都不多见,更别提灵石了。
宁尘没有在城中酒馆茶肆多问多留,一番转下来却是大概把城中势力摸了个大差不差。
没有城主,却并非没有掌事的。宁尘换得一身普通形貌,走在芒城街上,几次被人跟踪注视。除去那小偷小摸不算,有修为底子的神念一共被他捉到四股。
这四股神念,能够从人群中识出生人并特意留心,说明他们正是当地势力布下的耳目。四个地方,四股势力,他们拼在一起,便是芒城真正的主人。
船行码头,力巴人市,茶马贩集,花街柳巷。
宁尘现在急于求成,又需在南疆行得开来,就得选一个入局。至于选哪一个,倒是没叫他多费心思。
天色深晚的时候,宁尘折回到芒城北边临江一侧。那船行码头占据了西半,东半便留给了画舫游船。此时暮霭沉沉,码头那边已卷网收帆,这边却正赶上热闹时候。
一条条浅底长舟雕龙画凤,连连环环的朱红灯笼挂满船篷。才刚入夜,欢歌笑语遍传江岸,又有鼓乐笙瑟不绝于耳,更比白天热闹三分。这边水浅处多,只要不深往江心去闹,倒也
不担心蜃蛟发难。
从江岸往城心绵延七八条长街,皆是食所酒肆秦楼楚馆,甭管你是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好听的,都得来这芒城东北角消磨。宁尘混在人群中,顺着几趟街往里一进,登时又有
神识牢牢栓了过来。
也没必要作声,只奔那江边最奢华的红坊而去。那眼线不过一个筑基期,只能辨出宁尘身负些许修为,这还是宁尘故意展露的。
还未进门,已有鸨母领着两位姑娘候在坊外,笑灿灿迎了上来,果然早有通报。她们口中唤着贵客驾到,千娇百媚将宁尘簇拥进去。
绣云坊已是全城最上数的烟花地,但和潇湘楼一比那就是个小指甲盖儿。厅堂尚且算得上奢靡堂皇,一张张台子边逢迎的姑娘却不过庸脂俗粉。宁尘号了一间大包厢,往里走时眼珠
滴溜溜在一应客人身上滑过,见他们出手最阔绰不过几锭金子,心中多少有了数。
刚伺候宁尘坐定,那两名妓子立时填上酒来,甜言蜜语说得人头晕眼迷,字缝里却尽藏着小钩子,一点点去捉宁尘的跟脚。
宁尘也不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手心一翻,将一枚灵石放在桌上。
听得两名妓子呼吸一滞,宁尘这才大喇喇开口道:“小爷没别的爱好,就好这一口莺莺燕燕。你们绣云坊的头牌姑娘是哪位,今日可空闲着?”
那年纪长些的姑娘目不转睛地顶着桌上那枚灵石,口中应道:“嬴姑娘今日被南城刘公子约了,正在屋里论词呢……”
宁尘也不多说,拇指一搓,又是四枚灵石滴溜溜滚在桌上。两名妓子脸色都变了,起身作礼道声“爷稍坐”,都退了出去。
拿灵石施用的都是正经修行者,那两名妓子修为不行,眼力介却是一流,知道自己伺候不住这等客人,连忙去唤能管事的。
不消片刻,环佩叮当,两名婢女扶着绣云坊的头牌嬴姑娘来了。宁尘向她一瞥,心道终于算是在芒城见到了一个凝心期。
如此可见,这芒城灞城到底没有什么修行者的利益所在,否则也不会叫一个凝心期做了头牌。潇湘楼中,凝心期一夜便要千枚灵石,这些钱叫她们拿去采买修行资财,眨眨眼也就花
光了;可换在这里,一千灵石包她一年绰绰有余。
那嬴姑娘睥睨众秀,到底是有些味道。看似十七八岁年龄,许是也有些修行天赋,早早冲在金丹之前,固龄养颜,荑白足雪。
她文文雅雅往宁尘旁边一坐,却含着矜持不去主动他身上靠。
“公子,您……”
嬴姑娘伸手倒酒,话说了半截,却被宁尘将杯子自顾自一把抄走,话儿自然也停了。
宁尘把残酒随便泼在口中,眼睛也不看她,只道:“敢问嬴姑娘,芒城大小楼子,如姑娘一般凝心期修为的有几人?”
见这少年一眼看透自己修为,嬴澄不禁暗暗生惊,心说这怕不是哪里来的金丹,又要在芒城生什么事端。她肚子里犯嘀咕,嘴上却不敢乱说,仍是赔着笑脸,身子更坐直了几分:
“回这位师兄,再没别人了。”
口称师兄,已是谦认自己修为更低,又扫去了些许屋子里的风尘气,只待宁尘继续开口问话。
“你我又不同门,不必叫什么师兄。在下姓游名青川,想在芒城做一单生意,望姑娘引荐一下。”
宁尘收得霍醉楚妃墨入法纲,改换容貌的机会又多两次。这一回入南疆自然不能顶着独孤十三名号肆无忌惮,索性随吴少陵大号起了个相对的。旁人许是看不出端倪,可若吴大少自
己瞥见了,定能揣测出自己身份,有什么情况也好便宜行事。
“游公子,奴家身在风月,于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哪里又能引荐什么人呢……”
这等场面话宁尘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潇湘楼的小娘子们都是花丛拔了尖儿的,拉拉扯扯的这些门道早给宁尘学了个通透。况且只在真心有求于人时才有的拉扯,宁尘又不缺她一个凝
心期。
“嬴姑娘不通,上面自有人通。你上面仍是不通,那其他三家总有的通。”
话说的带针,手里却搓出十枚灵石,捉起嬴澄的手儿塞了进去。
“八枚按数给坊中交账,另外两枚就请嬴姑娘自己笑纳。不管嬴姑娘帮不帮我往上去通,为这一夜逍遥也好。”
嬴澄娇目一张,赶忙将灵石收了,心道芒城这小地方来了这么大一尊财神爷,管他是黑是白总不能放给别家。于是婀娜起身,问到:“妾身现在便命人去寻我家主人,只怕是路途远
些,游公子至少得等一两个时辰。”
“不必这么急,且告诉你上头那位,明日卯时过来即可。今日赶路疲乏了,我好好歇上一歇。”
嬴澄见他眉目传情,于是嫣然一笑,凑到门口唤来贴身婢子,交代了一应事情,重新转回桌边:“那今夜妾身便陪公子好好消遣,公子想要猜字对对儿,还是打棋翻花儿?”
宁尘只将下巴朝后面床榻一扬。
嬴澄会意,一根手指挑下外罩纱衣,酥肩显露,软软伏在宁尘背上,朱唇点在他耳后脖颈。宁尘却不相就,回身揽住她腰,信手一抛将她飘也似地送上牙床。嬴澄吓了一跳,本能想
要御气防跌,不料宁尘已欺在身前,将她不软不硬地按在褥上。
一身妩媚勾人的本事都没机会使得,宁尘低手便扯了她裙子。嬴澄作为头牌,在芒城接的客人都是些富贵公子无甚修为,偶尔款待个过路行事的凝心金丹,都是待她极为温雅,哪见
过这么不通风情的。可她稍稍运气想要抵抗一下,全身似乎都被一股真力隐隐制住,只好暗叹一声,伸手去拨弄挑逗那胯下之物,另一只手轻抚蓬门好尽快湿着些。
“公子且让奴家用口帮你润润……”
不料宁尘只道一句“不妨”,双指向她小腹点去。嬴澄一声娇吟,子宫猛抽几下,水流竟已汩汩而出。她眼冒金星,刚刚勉强视物,就见一根狰狞巨物黑中透红拍在了肚子上。宁尘
在此间行事,驱着自己那白玉老虎未免留下马脚,已操血肉之体重新塑了条和旁人一般的物事出来。
嬴澄大惊失色,电光石火隐约猜出了什么,连声哀求:“上仙阴阳合欢之法太过精妙,还求怜惜奴家性命!!”
宁尘淡淡道:“倒也机敏,不过本也没打算摧花折柳。与你说句实话,修这一晚,确是于你修为有损,但不会让你跌下凝心。多赏你些灵石采买修行资材,耗些时间便能强过今日,
总不叫你吃亏就是,你开个价。”
嬴澄闭目含唇意下挣扎,心中尚有三分恐惧,可腹中那股异样真气却叫她酥麻难耐。人在矮处不得不低头,她算了算那些丹药灵物的价格,将牙一咬:“三十灵石……”
话音刚落,一把灵石已兜头撒在榻上。嬴澄连忙伸手去收,宁尘已一棍冲进了里面。
精舍中一声惨呼,吓得门外奴婢小厮一个哆嗦,声音还没落尽,已变作千娇百媚的呻吟。
* * * * * * * * * * * * * * * * *
薛虹渚昨夜收到坊间递来的消息,立刻把百十名耳目都撒了出去,四下里好好打探了一番。她不怕别的,就怕这游公子是芒城其他哪家请来的煞星,专找自己不痛快来的。
旁敲侧击一番,芒城一片海晏河清,另外三家全无动作。薛虹渚勉强放下半颗心,在绣云坊枯坐几个时辰,好容易等到卯时,这才顺顺长袍理理鬓发,向里面那间精舍行去。
扣了扣门,听到里面一声“请”,薛虹渚这才款款迈入房中。只见一俊秀少年端坐桌边,桌子上干干净净放着两盏茶,对她微微一笑:“薛仙请坐。”
薛虹渚是芒城四大档头唯一女子,被其他几位尊称一声薛仙。可这名字从面前少年口中道出,总叫她觉得内含讽刺。
薛虹渚万福落座,不敢动用神念,只拿眼睛向屋内略略一扫,却没看见嬴澄的影子。她心下奇怪,却不显露:“游公子抬举了,小女子在您面前怎配得上薛仙二字。”
“薛姑娘金丹修为,自是配得上仙字。既然显得生分,那可许得小生唤一声虹渚?”
薛虹渚心中暗骂,嬴澄这小婊子不知收了什么好处,把自己修为和名字全卖了。莫不是面前这小子用刑逼供,杀人灭口了?
她越想越歪,小心道:“游公子怎么叫都使得。只是不知,您将我那头牌姑娘偷到哪里去了?”
宁尘微微一愣,偏身往后一让,叫薛虹渚看见了帐中美人。她在被子里滚成一卷儿,钻在卧榻最里面昏睡不醒。
自家姑娘要爱着护着,对这楚馆风流娘子却再没什么可收着的。嬴澄这一夜颠鸾倒凤,叫宁尘操的死去活来,高潮小几十次,会的姿势叫他都玩了个遍。她阴元被狠狠吸了十之二三,
体乏心疲,已是爬不下床来,可谁叫那混世小霸王床技惊人,愣是把她干得舒服到骨头缝儿里,一声声好哥哥叫着,嘴再没了遮拦,问什么说什么,给薛虹渚盘了个底儿掉。
薛虹渚当年也是行里的花魁,望见嬴澄那副模样便知她昨夜吃了多大一顿棍棒。她见宁尘样子悠哉,便用神念唤来婢子,叫她们去伺候嬴澄。
婢子推了七八下才将头牌姑娘唤醒过来,搀扶下床,嬴澄已是腰酸腿软站也不住,踉踉跄跄被架到门边,悠悠向薛虹渚唤了声“姐姐”。
薛虹渚面露些许颜色,埋怨道:“公子好手段,叫我家姑娘受这些苦。”
宁尘哈哈一笑:“却不知天明时主动缠在我身上要来要去的又是哪个。”
薛虹渚故意卖弄风情白了他一眼,假意帮扶,搀了嬴澄一只胳膊走去外面,疾行几步开了不远处另外一件屋,将她放在铺上。
“那小子什么来头?”
嬴澄软在榻上,脸上还带着病殃殃的嫣红,叹气道:“游公子说自己是东海来的,不知真假……他一身双修功法,很是霸道……姐姐小心……”
话虽说的囫囵,声音里却娇媚非常,仿若能挤出几滴黏答答的水儿来。薛虹渚瞪了她一眼,转身朝那边回还。芒城欢场,只有她一个金丹带了一个凝心撑场面,要是这左膀右臂被折
腾坏了,难保不会出什么动荡。她想了几个兴师问罪的名头,却又拿不好分寸,在心中一个劲儿打鼓。
宁尘稳坐屋中,看着薛虹渚第二次迈进门来。以她为绳,可见芒城顶头的也就是四个金丹罢了。金丹能在这地头称王称霸,宁尘再不必瞻前顾后,大咧咧举着茶杯饮下一口。
“薛仙问明白了吗?”
听见宁尘点破她那点遮拦伎俩,薛虹渚更是没了主意,作软道:“游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所图?若是小女子能帮的,尽心尽力便是。”
宁尘是和柳轻莞那个段位过过招的,现在拿捏一个薛虹渚信手拈来。他见对方放矮了身段,便点点头:“敢问薛仙,您手底下这些红绿买卖,一日能收多少银钱?”
薛虹渚略一思忖:“每日大约三五百两金子,若嬴姑娘迎得些贵客,还能再加二三百两。”
一枚灵石百两金,每日收益无非五枚八枚灵石,和宁尘所测基本一致。
“我若一日奉出百枚灵石,将薛仙手底的红坊院子全都包下,不知可否?”
薛虹渚每日本有十枚左右的收益,为了留有余地这才偷偷按下,结果对面儿一开口就是百枚灵石,没把她喜到,反而是吓着了。她在风尘摸爬滚打,总不会傻到不晓得这百枚灵石后
头有多少代价。
“游公子……您莫是要拿我们姑娘修炼什么功法吧?我们这处无根无底的姑娘五六十位,炼气期七八十位,筑基期十几位,都是命浅福薄,又能给公子多少助力?您一番起落,我手
下这些苦人儿香消玉殒,可叫我如何与她们交待……”
宁尘笑道:“我是来入乡随俗的,不是来雁过拔毛的。来日方长,还有盼薛仙襄助的时候,此时怎能做那断子绝孙的买卖?别的不说,保管叫你们姑娘身子无虞就是。喏,这一千灵
石是给薛仙的胭脂钱,包上十日,今日起闭门谢客。炼气期姑娘每人单赏一枚灵石滋补身子,筑基期两枚,也不计较,这一百五十枚凑整,给姑娘们开门见喜,薛仙可不要私自克扣咯。”
薛虹渚大喜过望,刚要动身下去吩咐,却被宁尘捉住胳膊。
“虹渚若是有意与我双修,每日再给百枚灵石,你看如何?”
薛虹渚已然叫到手巨款迷了窍子。她心中盘算,自己这些姑娘恐怕禁不住他几日折腾,还是自己金丹期能多抗几日。这钱老爷多待一天,便抵得上忙忙碌碌一个月,哪有说不的道理?
* * * * * * * * * * * * * * * * *
自这日起,芒城可就炸了锅,全城老少爷们儿一夜之间没了逍遥之处,浑不知该如何是好。有那酒醉胆大的,喝到半夜纠在一起,吆五喝六往烟花街窜去,邦邦砸门,闯进一看,却
是空空荡荡,不见半缕芳音。
好事者自然打听起来,第二天便得知,满城妓子都挤去了绣云坊。有好事儿的,也有好色的,本来无有银钱在绣云坊折腾,今日却都跑了来探头探脑。一时间绣云坊前人头攒动,都
想知道知道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
小商小贩见机而动簇拥而来,正合得聚众者心意。甭管是闲汉还是公子哥,全凑在这几条街上大碗喝酒大吹牛逼,什么鬼迷日眼的说法儿都传了出来。
直到第三日,坊中终于递出一个确凿消息,聚众的闲汉公子呼啦抄鸟兽四散。可小商小贩们却没动窝,他们知道,这些家伙们很快还会回来。
瞿辛儿坐在菱桶中,拨弄着身边一片片翠绿的叶子,揪下藏在其中的菱角丢在身边。汗珠一粒粒往下滴垂,却没耽搁她的速度,女孩的手指又快又准,这毕竟是她从小干到大的活儿。
岸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叫喊,她扭过头去,看见爹爹正朝她拼命招手。于是她擦擦汗,用手拨着水面,一点点将菱桶划了过去。
“你他妈快点!”
菱桶还未贴岸,那只粗糙干枯的大手已凌空而降,钳子一般扣在瞿辛儿细瘦的胳膊上。男人将她一把拖过来,也不顾她双脚滑在了泥巴里。
女孩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疼,却不吭一声,她早已麻木。
“爹爹,我们干什么去?”她踉踉跄跄地被男人拖着走,忍不住小声问。
男人没说话,只是闷头走路。他走得又快又急,瞿辛儿几乎跟不上他。
娘站在村口,看到他们走过,立刻张牙舞爪扑过来。她一边与男人撕打一边破口大骂,口中叫着“不许去!”
男人一肘将女人捅在地上,横眉瞪眼口沫横飞:“你个没见识的婆娘!灵石一枚百两金,百两金!!你懂什么叫百两黄金不?!瞿家要发财,要发大财!!”
女人在地上嚎啕大哭:“你将辛儿卖了去,辛儿以后可怎么嫁人!!”
瞿辛儿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娘哭得厉害,心中发酸,想扑去女人怀里抱抱,又被男人撕扯过来按住,拽着她继续走了。
他们穿过田埂和草坡,一路往北,芒城厚厚的影子出现在前方。
瞿辛儿很惊讶,但没出一声。她知道,如果胡乱说话,那只干枯的大手便会冷不丁在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她一辈子长在那个小湖边,从没进过城里。爹爹的手仿佛锈在她胳膊上似的,拖着她穿梭在芒城大街小巷。胳膊很痛,但瞿香儿仍然充满好奇,看着周围从未见过的一切。
他们最终停下,面前的门楼有匾,三个大字。瞿辛儿不认得许多,只依稀看懂有个云字。
爹爹的手终于松开,将她向前一推,声音弯着笑:“进啊,进去。”
旁边忽地传来一阵惊呼,但见有个小子蹭地攀上墙去,要往坊中偷瞧。殊不料一道光芒闪过,衣服头发俱被点着,那小子哇哇叫着滚在地上扑打,引得周围众人一阵大笑。
那轰隆隆的笑声叫瞿辛儿害怕起来,她直挺挺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走。
里侧一个门迎扭头望见她,踱出门来,大洋洋地问门前枯瘦男人:“是雏儿吗?”
瞿辛儿听爹爹点头哈腰道:“包是的,包是的,俺家孩子老实。”
门迎掏出一锭银子丢在男人脚下。男人捡起来,面露急色:“俺、俺听说是一枚灵石!灵石一枚百两金,你不能糊弄俺们!”
门迎哼了一声,倒是门边凑的那群闲汉又哈哈大笑起来:“老头儿,那是多给你的跑腿儿钱!验了身,几日后才放金子呐!”
自家闺女真要拿去卖也卖不过几两银子,有这添头男人更是放心了。他连忙堆上笑脸,向周围闲汉和门迎嘿嘿两声。
瞿辛儿见识不多,却是个聪明姑娘,她不是没在田间地头听糙汉们说过荤话,登时醒悟这是什么地方,回身去往爹爹身边跑:“爹!我不去青楼!我要回家!”
男人大手一抓,将她两只手腕都锁在掌中,使劲将她往门中一搡。瞿辛儿吃不住劲连退两步,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掉落下来。
“又不是不回去了!几个晚上,百两黄金!百两黄金,知道什么意思不?!足给你买百十件好鞋,好衣裳!”
瞿辛儿还想再哭,男人扬起胳膊作势要打,她身子一缩,便再不挣扎。
门迎还站在那嘬牙花子,歪声道:“成不成啊,这买卖?”
男人连道几声“成成成”,托着那锭银子一溜烟往赌坊去了。
瞿辛儿仰头看去,面前尽是一张张男人猥琐嘴脸,他们盯着自己满脸淫笑,彷如妖魔鬼怪。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从来就没有过办法——在爹爹踢她的时候、在村痞拽她袖子的时候、
在被扔进这个巨大铜锅的时候。
她想不到别的比方,门迎带着她向坊中行去,身边那些雕梁画栋立柱粉墙,都变作烧得滚烫的铜锅,而她就是锅中烹煮的小鱼。
然后她看到不少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凑在院中榻上,或卧或坐,每一个脸上都布满疲色。可是她们很快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将瓜子壳磕得满桌都是,仿佛在享受什么盛大
的节日,
坊中最大的那间大屋,里面百十张桌椅全都搬了个空,尽留下一地的床褥软榻,乱糟糟如同遭了贼。十几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就这么趴在上面酣睡不醒,远处有乐师吹拉弹唱,却怎么
都吵不醒她们。
那些女子袒胸露乳却浑然不觉,瞿辛儿瞥了一眼便低下头去再不敢看。她隐约看到正中一张大榻上坐了一个人,也不敢直视,任凭门迎将她安置在一张小凳上,这才偷偷抬眼去瞟。
那大榻上的少年清逸俊朗,一左一右各有一娇艳女子。右边那女子年岁少长,跪坐在地伏在男子腿上不住喘息,左边女子正值妙龄,将头拱在少年双腿间上下起伏青丝乱舞,竟是在
用嘴巴含弄男人那话儿。
瞿辛儿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抽回目光,低下头一个劲儿绞着手指。
一晃神功夫,少年已向她走过来。她只能看到一双赤脚停在自己面前,动也不敢动。
“知道自己被卖了什么价吗?”
那声音微微有些温意,又仿佛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心神。瞿辛儿心中的恐惧莫名其妙消解大半,她抬起头来,重复了爹爹一直念叨的那句话。
“灵石一枚,百两黄金……”
她话音刚落,少年便将一枚布满流光的小石头亮在她面前。那石头很好看,也很值钱,但瞿辛儿只觉得厌恶。
“身子是你的,但这枚灵石最终却到不了你手里。”
少年另一只手翻转过来,露出一枚黑不溜秋丹药。
“或者,你不要那枚灵石,选这颗集气丹。”
“这……是什么?”
“让你的力气变得比男人更大,让你的双腿能够走远路,如果你运气好,将来或许可以飞。但你的爹或者娘会非常生气,他们想要的只有百两黄金。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选吧,选你
想要的。”
瞿辛儿望着少年,又看看面前两枚小小的圆珠,她踟蹰良久,最终将手伸向了那枚黑黝黝的丹药。
宁尘点点头,他伸手摸摸瞿辛儿的头发,又问:“认识字吗?”
瞿辛儿摇摇头。
“去后面那间房里,问问大家口诀,背下来,然后照着练。三日后我来收你的账,去吧。”
宁尘送走瞿辛儿,重新折回榻上。薛虹渚轻哼一声,口中酸道:“你教她们口诀,却也不教教奴家。”
这些日子绣云坊已收了芒城百十余处子,有选灵石的便直接取了元阴送走,选丹药的则留在坊中修行几日。别看就这几日,有了练气根底,采补起来助益数倍。这些门道薛虹渚看得
清楚,却不敢私自打探他传下的口诀,只能先旁敲侧击,实在不行再用别的手段。
“薛仙想要,派人去问姑娘们便是,也不是什么值得藏掖的好东西。”
得了宁尘这句话,薛虹渚倒是没了什么兴趣,心知那无非是最基本的行气之法。她自己练的三五门功法驳杂繁复,毕竟也是能够成就金丹的典籍,不至于贪图那点练气的东西。
宁尘敢这么说自然也不怕她学。他传的本就是当初在离尘谷撰成的新《渡救赦罪经》,乍看之下朴实无华,都是给入门新人练的把式。
薛虹渚又道:“游公子竟如此怜香惜玉,与一个村姑尚且费那么多心思……啊呦!!”
她刚要废话,宁尘已把她揪上榻来,掐着后颈将她按住,掰开屁股往里就插。这几日宁尘已将楼中女子阴元都采得空了,只剩下薛虹渚嬴澄还在勉励支撑。她早上刚被强采一番,胯
间粘稠尚未干涸,又被宁尘一棍到底,腿肚子都快转筋了。
头几天尚且会求饶,到今日话都懒得再说,嗯嗯啊啊叫他日上半个时辰,苦哈哈试得自己刚蓄起的些许阴元又流泻大半,只能去一心去算算得了多少好处,权作开解。
好在这小霸王倒也说话算话,一旦她阴元渐枯便收得手去,没有攻伐金丹根基。合欢几次,薛虹渚倒也不再害怕,待他折腾完了,赶紧回去将养就是了。
这回也是一般,待他行功完毕,薛虹渚便赶忙踉踉跄跄告退而去。只不过今日临走之前,薛虹渚故意磨蹭了两下,找准时机朝嬴澄使了个眼色,叫她得空之后,去找她说事。
宁尘偌大神识一直扣在绣云坊之上从未松懈,尤其薛虹渚和嬴澄二人,一举一动都看得真切。薛虹渚那点小猫腻于他而言无伤大雅,于是也不多提。
可嬴澄看了薛虹渚的颜色,面上未动,神念却轻轻一颤,叫宁尘捉了个清楚。那颤动仿若有些不情不愿,像是惫懒,又似无奈。
宁尘觉得有趣,也不说破,在她光溜溜的屁股上轻轻一拍:“嬴姑娘,你也歇上一会儿,头几日的帐差不多攒好了,我先去收,待两个时辰以后再叫你伺候。”
嬴澄自第一日被他祸害一番,之后再没被他采过,只做了些口舌之功,现在精神头比坊中其他姑娘都要好些。她敷衍着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往屋外去了。
薛虹渚走了也没多远,刚走到外面亭中便已力竭,正在亭下歇息。她未曾想嬴澄出来的这般快,连忙招手叫她过来。
嬴澄在外人面前风情万种,在薛虹渚这里却垂首肃立,不敢懈怠丝毫。
薛虹渚被采的最凶,说起话来气息都短了三分,她拧着鼻子尖声道:“你忘了自己是做婊子的了?不去主动勾他,尽叫他缠着我不放,你好偷偷看笑话,是也不是?!”
嬴澄忙道:“姐姐这是哪里话。您二人面前我怎敢多言,那日我承了一夜雨露,至今身子未稳。姐姐有金丹护体,与我这凝心期比天上地下,要不是有姐姐在前护着,我怕是已经薄
命难熬。”
薛虹渚喘了两口气:“算你的良心还没喂狗!”
她又使眼色叫嬴澄跟上,一路从侧门出绣云坊上了一辆马车,这才放心开口:“我如今也看明白了,那游公子装得老成,其实不过是个憋急的楞小子。他金丹修得纯正,是比我强些,
可是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断非魔道之人。买几个雏儿破身还瞻前顾后,哈,让人笑掉大牙!等你回去从他口里探探,究竟带了多少灵石。”
嬴澄随她走了一段,忍不住道:“姐姐,你终究还是要打他主意?”
薛虹渚冷哼一声:“怎么?给你操了几日,把心思也操活泛了?”
“不是。我只觉得他绝非看着那么简单,劝姐姐还是小心斟酌。”
“怎么讲?”
“我说不很清,但他拿个破旧丹炉随手炼就百十枚集气丹,绝不是无根无基的散修。他有怜花之心,于我们终究不是坏事。姐姐又何必多此一举,坏了这场交情?”
“哼,嬴澄,你也当了这么多年婊子,见识却愈发可笑。那小子出手何其大方,随身所携灵石少说有十万之数。他身怀巨款一个人跑来南疆花天胡地,没着没落的主儿。现在放他走
了,何时才能再有这等冤大头上门?你不当家不知柴米价,几十灵石就打发了,我可要替坊中姑娘前路着想!”
嬴澄把那句“却没见你饶过游公子给姑娘们的赏钱”强吞下肚,又忍不住问:“那姐姐准备如何动手?”
“这不是叫你来和我一起出主意吗!”
“我没什么主意,只懂伺候客人……”
“废物!你这般不用心,将来如何将生意交给你?算了算了,回去吧,我自有安排。”
嬴澄被赶下车来,往绣云坊走了几步,又偷偷回头去看,见薛虹渚一路往西南去,便知她其实心中早有了主意,定是去寻另一个档头了。
她心下千丝万缕,乱如蓬麻,在坊中盘桓了半天,直到有婢女被唤进屋中,才推门走了进去。
几个婢女正在整饬长榻,那收走的床褥上落红点点,少年显然已是收完了第一波的帐。他穿戴齐整,坐在桌边正在读书,采过元红的女子一个都没留下。
恰好有端茶的婢子走过,嬴澄将她拦下接了去,款款行在桌边给少年斟好了茶,又低头瞟了两眼他手中书册,赫然是本《荡妖平南录》。
少年只对她望了一眼,没说什么。嬴澄思忖半晌,先开口问道:“游公子,你将方才收完账的女子都送出坊去了?”
“嗯?”少年似是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随即道,“没有。她们伤了身子,我叫她们都在坊中多养几日。”
“养好之后呢?”
少年垂下手中书册,转头看她:“自然是海阔天空,由得她们去了。嬴姑娘何来此问?”
“你给她们服食丹药,又传功生了气海,就没有别的所图?”
她这句话问得又直又笨,话出口后便觉有些后悔。
可少年却未发笑:“嬴姑娘有话直说便可,这几日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什么难相与的人。”
这些日薛虹渚对他多有试探,几番周旋之后只当他假作老成的青涩小子。可嬴澄一直在旁边看着,深觉薛虹渚是被自己的算盘珠迷了眼。面前少年并非不谙世事,而是他心有赤诚,
不屑在这种地方拉扯罢了。
于是她大起胆子说:“这些日被买进绣云坊的,都是些小门小家、村居山户的女儿,个个都是苦人儿。你叫她们有了修为,再也难为瓮中之鱼,却又撒手不管,是何道理?”
“嬴姑娘干嘛在乎她们?”
“你且莫管,只先答我。”
少年沉吟片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给她们修为,也是为了助益我自己的修行。我若再给她们安排前后,岂不是让她们脱了自己爹娘的瓮,又收到我这瓮中了?”
“你想叫她们脱瓮,为何还任由大半女子选了灵石回去?你可知这灵石半分都落不到她们手里,却凭空失了贞操,后半辈子又该如何……”
嬴澄最后几句话近乎诘责,可少年并未生气:“我的机会,只给愿意抓的。这点勇力都没有,金丹修为喂到嘴上,也是一辈子荒唐。我从未想当什么助救伶女的大善人,各取所需之
下,流出些机缘给她们罢了。逆天改命,一切都要看她们自己。”
嬴澄还是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不知怎地,只觉得心神皆静。她长长轻叹:“是了,盼别人来救,终是白日大梦。只是难免羡慕,她们能有此奇遇,没有白白浪费心中激
越的勇气。”
少年看了她一会儿,也不说话,又回头静静看书。
嬴澄呼出一口气,换回头牌姑娘的柔媚,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划:“游公子应是对南疆不熟,才要秉烛夜读?”
少年目在书上,轻轻点头回应。
“夜长书厚,不如叫妾身讲解几句,也是消遣?”
宁尘哈哈笑着将书收了:“那也不错。我听嬴姑娘能讲些什么书上没有的。”
“我讲的东西,书上都有。荡妖平南之时,北方修士常遇四险,虫瘴蛊痋。只不过点滴字句后面,却有书页上看不见的尸山血海。”
“请姑娘细讲。”
“虫者,蠃族也。妖分五族,唯有蠃族不通人言,哪怕成就金丹元婴,依旧与野兽无异,其余妖族多受其扰,见之则灭。”
“南方深林池沼,偶有毒气四溢,谓之瘴。无踪无形,无色无味,若多闻多嗅,轻则发狂,重则毙命。”
“蛊乃蛊虫之术。其虫肉眼难见,随水饮入内腑,落地生根。它闻音则起,操蛊之人便可对中蛊者肆意为之。或如梦中游者,或如行尸走肉,北方有修士自恃身负奇功百毒不侵,便
总是栽在蛊术之上!”
话到此处,嬴澄起身添茶,袖子拂拢招敛之下,手指在少年手腕上用力一捏。她偷瞧少年神色,却不见他有丝毫反应,也不知觉没觉察她的意思。
少年执杯饮茶:“那,最后一个又是什么?”
嬴澄思忖,若是他会了自己之意,饮茶时怎么也会多往茶杯看两眼。这次杯中没有蛊虫,等薛虹渚回来又有谁敢说没有?可是见他茶如牛饮,嬴澄心也是坠了下去,恐怕真像薛虹渚
所说,这少年心机不深。
可话却不能说得再深了,周围来来回回的婢子总有耳目,若报给薛虹渚,自己怕不是要被卖到南边妖国去了。
于是她收敛心神,全作无事状,继续道:“痋虫乃是最为凶恶的一道险情。那虫儿指甲盖大小,成群结队,徘徊于南方森沼深处。它们远观状若黑雾,火烧不尽雷劈不散,一旦被其
缠上,哪怕元婴之体,顷刻间都要被啃成一堆白骨。《荡妖平南录》乃是一本详实好书,却多是记录战事,那时若有人见到痋虫,也活不到写下文字的时候。好在痋虫异常罕见,百年难得一
遇,真若遇见,只当是上辈子作孽这辈子交代罢了。”
少年听完后连连拊掌:“赢姑娘好口才,着实添了不少见识。只是那故事讲得吓人,叫我今夜如何睡得踏实。”
他推案而起,袍带一勾,嬴澄便知他又要行功。薛虹渚躲出去了,满园的练气筑基都叫他采伐殆尽,只剩嬴澄一人支撑。她暗叹一口气,本想找机会讨要今日那二十灵石的赏钱,一
时不知怎的却没能开口,被他拦腰一兜又抱上床去。
不想得,这一次少年却没用真气激她阴宫,反倒是轻轻将她放倒,亲手解了小衣,探来吻她脖子。嬴澄正觉疑惑,少年已舔在她耳廓上,搔得她一阵酥麻。
“她欺负过你,是不是?”
少年声音宛如蚊音,叫嬴澄全身一震,前尘往事卷起骇浪,被少年在耳边叫破,于眼角沁出一滴泪来。
他不仅接了递去的暗示,更是借细微处一眼勘透自己与薛虹渚埋藏的恩怨。此等敏锐心机,叫嬴澄心神大定。她也无甚所求,只如先前说那些苦人儿一般——不去浪费心中那一缕勇
气罢了。
她对宁尘点了一下头,轻声说,是。
宁尘再不说话,捉了她双唇一番轻啜细抿,手也摸上了嬴澄的肩。前些日二人交合,宁尘只是一味攻伐娇嫩处,与她全没有半分亲热。嬴澄只当他是嫌自己不净,现在才明白,是他
未曾敞心罢了。
厮磨不过片刻,嬴澄水到渠成。喉咙发干,主动引了那痛人巨物纳进胯下,柔声道:“妾身修养数日,身子稳得多了,请公子行功。”
阳物挺入,却不似先前那般凶猛,更是没有强行撞她阴宫。嬴澄本是做好了风雨飘摇的准备,未曾想嗓子眼却被一阵舒缓耕耘吊了起来。宁尘一边亲她脖子,一边揉她乳尖,缓慢推
起,轻轻落下,愈演愈急,转瞬又逝,把嬴澄撩拨的心火上涌淫蜜直淌。
她使劲撅了屁股去迎,宁尘这才使上力气,猛操几下日到花心,美得嬴澄哀叫一声,紧紧将他抱了。宁尘腰身起伏连插带磨,一炷香功夫细细密密将嬴澄送到高处,从前狂喷激烈之
后腹中是空的,心也是空的,这一次却给嬴澄填了个实在,身子颤着泄了个绵长。
阴元仍是随着阴精滑走几丝,好歹不是强抽去的。嬴澄喘息片刻,觉得尚有余力,脊梁骨都舒爽的那么通透,又忍不住翻上宁尘腰际,前后摇起臀儿服侍于他。今日少年不再大力采
伐,嬴澄尝出是他奖赏自己,便一心一意去贪那棒儿的雄壮。
平日接的那些芒城富家子弟,多半没有修为,一个个银样镴枪头,豪金掷下诗曲唱和半个晚上,攀上嬴澄卧榻却撑不过片刻。今夜宁尘有意给她甜头,叫嬴澄自斟自取,喂得她酒足
饭饱,胯间湿的一塌糊涂。
一个时辰下来,嬴澄大小去了五次,心有余力不足,不敢再贪嘴,一边起伏一边瞥着宁尘脸色。宁尘顺着她分寸,亦不再痴缠,扶了她细腰猛挺几下,催她哎呀呀叫着扑倒在自己胸
前。
“嬴澄斩了赤龙没有?”
“嗯……我这风尘中人,岂能……呜!!”
宁尘放纵精神,在她宫芯上自顾自舒爽了几十下,凿得她阴关微开。嬴澄有了几次高潮打底,这最后一合的粗横暴烈恰好戳着心意,虽知这一下大败亏输,一晚上护住的阴元又要流
泻殆尽,仍架不住一身淫骨娇媚,不想出半句话阻拦。
小腹缩阴宫战,嬴澄微闭双眸,闷哼一声阴精喷泄,全身抽了两抽就要软倒。殊不料宁尘阳精激射,直入中宫,烫得她美目圆睁,忍不住失声大叫。
她陡然发现,宁尘这些日子采摘几百名女子,还从未出过精。嬴澄一边高潮一边被他射满肚子,迷迷糊糊之间好似品出了些许情义,不禁娇吟着寻过去,把舌头拼命送进他嘴里痴缠。
腹中那巨蟒缓缓滑动,榨干了嬴澄最后一点力气。阳气灌注阴宫,将她操漏的阴精补了又补,浓浓密密还护了崩泄的身子。嬴澄又暖又懒,双目一闭昏睡过去。
不知什么时辰,一道几不可查的声音飘来。嬴澄忽地起身,望见那少年背对自己,依旧在桌边读书。她眼前一片迷蒙,如同被雾气遮了双眸,又像是一场大梦身不由己,只见得自己
摇摇晃晃翻下榻来,痴痴愣愣行去侧边厢,从一名婢子手中接过一只茶盘。
然后她慢慢踱回去,亲亲热热与少年说了几句话,自己竟像隔了百层轻纱听不真切。手也不听使唤,给他满满倒了一杯香茶,含到口中,旖旎着往他嘴里去送。
嬴澄思虑不清,却突然心中大急,只觉得有什么祸事在前,拼命想要停下。可远远那道音色又猖狂几分,她脑袋中仿若灌了铅水,又沉又混,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少年搂了她腰,笑盈盈顺意吞了她口中之茶,又细细在她颊上啄过,继续低头看书。嬴澄转回卧榻,支撑不住,咕咚一声栽倒下去,再动弹不得。
她朦胧间听见有人在笑,那笑音异常熟悉,又勾起她心中刺痛。她拼命撑着眼皮去看,只见薛虹渚的身影翩翩而现。她口中叼了一只奇形小哨,状若虫蛹,狰狞恐怖。
少年背朝着嬴澄,并未开口说话,而是端坐不动,静静听薛虹渚在眼前聒噪。她亦听不清薛虹渚说些什么,只看见她志得意满,模样狂悖无礼。
她一口气说了半盏茶时间,气势刚歇,却见少年身体忽地一涨,口中突然喷出一口脓血,正中薛虹渚面门。薛虹渚嚎叫出声,刚欲伸手摸脸,手刚伸到一半,全身竟软了半截。
少年身形一晃,如魅如影,瞬时已立于她身侧。他信手一抓,手指随意扣住薛虹渚顶门。薛虹渚尖声惨叫,连声求饶,嬴澄却再也撑不下去,识海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又腥又臭的液体忽地灌入喉中。嬴澄猛然坐起,腹中剧痛,哇第一声向地上狂吐起来。
“嘿,还真挺管用,那娘们儿倒是没撒谎。”宁尘将手中黑漆漆的一只小瓶反手收了,轻轻拍着嬴澄后背。
嬴澄眼前一滩黑水,皆是从腹中呕出。一条千足小虫彷若一根细打银线,在黑水中翻滚挣扎,片刻间已融化殆尽。她心中大撼,百感交集,扑在宁尘怀中抽泣起来。
自嬴澄提醒之后,宁尘便知道该如何防备了。那蛊虫细不可查,却是活物,决然逃不过他分神顶级的神识。宁尘饮茶时重铸喉中血肉,将蛊虫包在一层血团之中,自然无恙。
他分神期神识对付个金丹无往不利,随意一震便叫她再无反抗之力。惑神无影针从紫府一插封了修为,再稍一操针激她痛处,薛虹渚立刻就把那她那腌臜罐子全倒了。
嬴澄早年也是被薛虹渚以蛊相胁,后来被哄着说什么将来把产业传给她去,结果一直困在楼中生财,既无法修行亦无从脱身。如今宁尘从薛虹渚那里掏得解蛊药,总算叫嬴澄八脉畅
通,不再受制。
“嬴澄,看你也不是对这行当一窍不通,这地方你有能力接手吧?薛虹渚关在地窖,怎么处置就交给你了。”
嬴澄伏在地上千恩万谢,抬头道:“芒城另有三名金丹平分秋色,凭我一个凝心期怕是无力周旋。游公子若能取薛虹渚而代之,便是坊中姐妹的福气。”
宁尘伸手将她拉起:“你小瞧了我,也小瞧了自己。你如今有三条路选:一者携了资财望北而去;二者归附其他三方势力任一;三者收拢残局坐一地之主。可无论哪一条,都不能靠
我。”
嬴澄初逢大变心绪混乱,所以才如此六神无主。宁尘提点的路子她其实早已有数,稍一安抚便于心中有了计较。宁尘全不关心她如何抉择,只叫她先把坊里坊外的心腹人等收拢清楚,
以备今后之用。
* * * * * * * * * * * * * * * * *
夜已深了,绣云坊内外却一片热闹。坊间易主,未免人心动荡,嬴澄原本就是一人之下,摸爬滚打也许多年了,过了初时的紧绷,把事情打点的静静有条,各楼各院很快安泰下来。
宁尘来至芒城,随手打发这么一个金丹女流如同探囊取物,真想收服这一档烟花势力更是易如反掌。可是他要这么一档产业又有何用?
虽是小打小闹,但终究又经一番尔虞我诈,他心中腻歪非常,赶走嬴澄留下服侍自己的仆人婢女,一人独行来到绣云坊最北。
绣楼凭江而建,栈道直达江面,跨过栏杆便可登上画舫。宁尘没那兴致,他借着月色凭栏而依,望着黑漆漆的青岚江发起呆来,江风清凉冷冽,多少能吹散些胸口气闷。
芒城江边水浅,地势舒缓,微风一动才有些许月下粼粼波光。宁尘正想着接下来的规划,忽见眼皮底下的水面浮起半个头来。
这黑灯瞎火深更半夜,可给宁尘吓了一个哆嗦。他往后跳了一步定睛一看,竟是先前那头小蛟。
“哎呦呵!你吓我一跳!”宁尘见到它心中莫名欢喜,趴在栏杆上,低头笑盈盈说道。
小蛟静静从水下浮起,只露出半个脑壳两只眼睛,外加额上那根小角。宁尘就这么往下看去,仿若一根白桦枯木浮在水中。也就是它生得细些,换做别的蜃蛟,可决然游不过这江边
浅滩。
“你专门来看我的?”
小蛟眼睛忽闪两下,从水下吐了两个泡泡,依旧如浮木般一动不动。
“你有事找我?”
一动不动。
“你等会儿。”
宁尘来了些兴致,扭头回厨下要了几尾新鲜大鲈,屁颠屁颠跑回来。他把江鲈往小蛟口边抛去,溅起几大片水花,谁知人家还是半拉脑袋隐在水里,全然不去吞食。宁尘也不知是不
是自己看错了,那小蛟仿佛还翻了个白眼。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这拧脾气……倒是像我。”
宁尘叹了一句,索性坐在栈道木板上退了鞋袜,将脚从栏杆下面伸出去,蹚在江水里轻轻踢了两下。
小蛟终于动了,它往外侧绕了绕,远远躲开宁尘那脚丫子。
宁尘哈哈大笑,也不多语,只将脑袋搁在双臂上,远远望着黑漆漆的北岸。虽不说话,但知道小蛟在那里,却也不觉得孤单了。
过了些时候,小蛟看他不再踢水,又慢慢漂近些。
宁尘怕它走了,不再故意招惹它,只轻声轻语道:“听得懂我说话吗?”
先前这小蛟分明听得懂“芒城”二字,可现在这句话问出来,仍然没得到小蛟丝毫回应,不过宁尘却不在乎,甚至觉得它若不通人言反倒更好。
这几天宁尘将吴少陵给的书读了十之七八,对妖族已有了些了解。寻常妖物都是山林野兽吸日精月华而生,分蠃兽水羽鳞五族,各归其类与同族繁育、向下点化,势众之后学人语兴
土木,称王建邦,即是妖国之初。
而诸如蜃蛟一脉则与其不同,乃是被妖族称作先天大妖的存在。此等妖物生下来便有呼风唤雨之能,哪怕不去修行,长至成年便有元婴修士之体魄真元。它们自行其是,雄霸一方,
蜃蛟所占之青岚江即是其一。
先天大妖凭血脉操控天地元气,举手投足可唤大法力施用,然而这也即是它们弱点,寒溟漓水宫几名灵觉期弟子布下大阵便能困蛟斩龙,正是因为它们使不出别的招式。只要阵壁坚
固,消雷辟水,蜃蛟就只能变作网中之鱼。
好在此等精妙的阵法也就寒溟漓水宫才有,妖族间却没得如此深厚积累,敢找蜃蛟麻烦的妖族凤毛麟角。
小蛟不言不语,宁尘只把它当做树洞,一顿叽里呱啦口沫横飞,把他在绣云坊干的事儿全倒了出来。
“薛虹渚下蛊害我,我伸手把她折了,谁都挑不住理儿。可是我自己早就知道……人,是扛不住考验的。洒出千金万金,就一定会激人贪欲,我这么做便是在诱她害我,我再借此信
手诛之……”
说到这里,宁尘心神有些涣散,但他随即将头一摇:“她自己选了那条恶道,我没错。只是忽然发现,以我之能,随手着处便可搅得世事翻涌,多少有些生畏。”
他没能将心事对小蛟全都说出口……倘若真的践行魔道,自己又会引发世间多少震烁。
叹息之后,宁尘低头一看,小蛟浮在那里双目微闭昏昏欲睡,惹得他笑了一声。
“听烦啦?”
小蛟睁开眼,喷了两个泡泡,忽然探起头来,张开嘴含住他小腿,把他往水里去拽。宁尘啊呀一声用手抓住栏杆,小蛟嘴上没使劲,他若不撒手也掉不下水。不过他心念一动,终究
还是将手一松,顺着小蛟的力道怵溜一下滑进了江中。
宁尘运使目力在水下观瞧,小蛟也没别的意思,只在身边游来晃去。宁尘忽觉心中通明,小蛟只是寻他来玩,他却絮絮叨叨与人家说了恁多的闲话,不禁笑自己太过啰嗦。
他掐了御水决,在水中急冲出去。小蛟立刻精神起来,紧追其后。一人一蛟,一前一后,在江中撒欢一顿猛窜。
宁尘窜得早,又怎么比得上小蛟那速度。它一转眼就追到宁尘近处,脑袋拱着他后背,推着他往前疾行。宁尘御水决叫它破了,湍急水流嗡嗡糊在脸上,要不是身在水下,宁尘早就
哇哇大叫起来。
反手就去揪它蛟角,反被它一脑袋拱出了水面,宁尘懒得御气,凌空被它扔了个跟头又跌进水里,倒也觉得有些好玩。
在水下闹腾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竟离了芒城几十里。水下漆黑看不清多远,宁尘一转头的功夫,小蛟没了影。他听到隐隐有呜鸣传来,又回头游了片刻,才看到小蛟正悬在江底等他。
宁尘游去一看,小蛟正朝他使眼色,一个劲儿往江底瞅。他往下潜去,沉沉的江底淤泥布着一个又一个胳膊粗的泥穴,黑洞洞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小蛟又拱他一下,这是叫他掏洞里的东西呢。宁尘心说这莫不是藏着什么宝物,小蛟想要以此宝报恩,喜滋滋将手伸了进去。
不成想手刚伸进一半,似是触到一个软物,紧接着吭哧一下,什么东西狠狠夹住了宁尘胳膊。宁尘嗷呜一声差点没呛了水,连忙抽回手来,竟从洞中带出一只五尺长的硕大蛏蚌。
那蛏蚌外壳边缘锋利尖锐,好悬没给宁尘胳膊齐肘夹断。他再是元婴期也不是石头变得,虽没流血,却疼得他龇牙咧嘴。
小蛟却凑过来将那蛏蚌咬碎外壳,一口将又长又嫩的蛏肉美美嗦进口中。
好家伙,这是把自己当蚌饵钓蚌来了!气得宁尘歪鼻子斜眼,划过水去就要拧它小角。小蛟连忙拧身闪躲,却不是躲宁尘,而是不叫他掀起的江底淤泥欺身。
虽不知那江底淤泥于小蛟有什么祸害,好歹也算个理由。宁尘气消了大半,想起先前给它丹药不吃,给它江鲈不理,这回倒是有了喜欢吃的东西,索性祭出柳渡刀,一个一个泥穴捅
进去,捉了十数只蛏蚌出来。他这刀这些日子没干别的,就今日拿出来钓蚌,要是叫吴大少看见,鼻子能给他气冒烟儿。
小蛟这下高兴了,宁尘钓一根它就嘬一根,直吃的是心满意足。吃到二十根上,终于吃不下了,宁尘索性自己将最后一根蛏蚌收了,心说回去也自己尝尝,看看能好吃到哪儿去。
许是吃得撑了,小蛟送他回去时游得颇慢,东边微微发白才望见绣云坊的灯火。
宁尘拍拍小蛟脖颈:“我约莫几日后就将往南边去了。此去山高路远,若有你我有缘还能相逢,我定寻些山珍与你尝尝。”
他刚要洑水御风,小蛟却唤他似的轻轻一鸣。
宁尘回头去看,只见小蛟嘴巴一张,身子颤了两颤,从喉中送了一团东西出来。那物事裹挟小蛟喉中血丝,颇为凄艳,一抹深红在江水中晕散开来。宁尘抬手拨开那血晕,一枚血红
色的晶石落在手心。
还没等他疑惑,小蛟身子一抖扭头即走,眨眼消失在茫茫江水之间。
宁尘飞落上岸翻至绣云坊栈道,捏着那枚小石头摸了又摸。他拿真气神识各自探过,未觉出有任何用处,便捏在手中把玩着晃进阁中。
嬴澄忙了一晚,听婢女说宁尘回还便赶紧跑来见他。宁尘看着她拢着裙衫快步走来,却不知为何忽地面色一变。
“怎么了?”宁尘问。
嬴澄皱着眉头打量他,踟蹰道:“公子,你出去又回来,怎地身上突然妖气如此浓烈?”
宁尘微微一愣:“原来没有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嬴澄摇头:“公子没有妖族血脉,自然查不见妖气。我等混血也只是能依稀分辨一二,只有真正妖族才好以妖气互相识认。低阶妖修们难匿妖气,修到高深处倒也会遮掩气息,以此
隐藏身份。”
“所谓妖气到底是什么?”
“妖族修行物尽其材,日月草木,各种驳杂真元凡是能触及的都要纳为己用。真气合众为一,自有气息可查,不似人族修士应天顺地,真气求的精纯二字”
宁尘听她说着,心中倒是有了猜测,偷偷将小蛟给他的石头收入星陨戒中。果不其然,嬴澄咦了一声,定是发现那妖气已然消没了。
不等嬴澄发问,宁尘又将石头拿了出来:“是这东西的缘故吧?”
嬴澄双目圆瞪:“心血石?公子从哪里得来的?”
“朋友送的。这心血石有什么用处?”
嬴澄摇头:“那是先天大妖凝聚心血所成,我也不知有何妙用。只是若拿到妖国去买,价值连城。”
宁尘点点头,只将石头收好。心血石这名字听着很是不凡,他又不缺钱,自不会把小蛟送他的东西卖了。
“此物不要与外人提起。”宁尘对嬴澄说。
“妾身明白。”
宁尘拿出来之前就思忖过,这东西就算公布于众也不会对自己有太大影响,但却是验一验嬴澄的好扣子。如若她将自己的事儿拿出去兜售,自己也便不需怜惜她许多。
那一边,嬴澄知道他不意多说,便眨眨眼睛换了个话口:“公子,我忽然想起一节。如今坊中姑娘已耗的空了,假如可行,妾身便派人去灞城一趟,寻些有底子的妖族姑娘回来,也
好续上公子行功的耗资。”
宁尘眉毛一挑:“倒也不错,你先去召一个来与我试试,看看妖气于我双修功法有没有妨碍。话说回来,灞城妖族那边,也有青楼吗?”
嬴澄掩口而笑:“公子前些日行功的女子中,便有两个妖身的,我看也无甚大碍,才开口说的。有的妖族蛮横如山郊野人,有的妖族却沽名钓誉,守得礼数比人族更迂腐三分。所以
我们常有话说,妖与妖的差别,比人与妖差别还大呢。”
“好。天明后你就着手操办,我也亲自去灞城转上一圈,看看妖族是何情形。”
* * * * * * * * * * * * * * * * *
嬴澄怕宁尘人不生地不熟,特地遣了一名心腹小厮伺候他同去。宁尘本有怀疑,嬴澄是要派人盯着自己,结果那小厮来了之后却叫他哑然失笑。
“小朱,你好好引游公子在灞城游玩一圈,若有好事的跟你问这问那,你装傻充愣也不许接口。”嬴澄叮嘱道。
“哼哼,知道了知道了。”
那小朱个子不高,才到宁尘胸口。他穿了一身利利索索的短褂子,生得圆头圆脑细皮白肉,跟个瓷娃娃一般,偏生有一双粗手大脚,正拿着根甘蔗嘎吱嘎吱嚼个不停。
嬴澄凑到宁尘身边道:“小朱是我亲近弟兄,是实打实的妖族,于灞城十分熟悉。他心思单纯,乖巧听话,公子只需赏他个鸭腿鹅腿的,便能高兴半天呢。”
宁尘扫了他一下,竟然还是个真真儿的筑基。看他筋骨横练,应是没少跟人动手,约摸应是坊中看家护院的。只是他那一脸粉嘟嘟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个会打架的。
“小朱,你大号叫啥?是个什么妖?”宁尘忍不住问。
小朱咂么咂么嘴,吐出甘蔗渣来:“哼哼,我叫朱豆,猪妖。”
宁尘差点儿笑出声。他本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不太敢信,这猪妖就得正好姓朱。
嬴澄看出他心思,也笑道:“妖族千万年来学人语习人伦,不少部族直接照搬了对应字号转做姓氏,朱马杨牛、陆候袁季、熊苟燕应、胡包郎柴。不过那些先天大妖自有尊号,却不
在这些常见姓氏之中。”
宁尘御风而起,拎着小朱往灞城飞去。小朱没多少法力,更没御过风,在空中哇哇乱叫,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高兴的。
乍看之下,灞城与芒城房屋街道差别不大,但走在路上望着满城妖族,难免有些心撼。那头上一对对毛耳朵,腚后一根根长尾巴,还偶有几个脑袋都没化形完全的,猫狗兔子虎豹狮
子,最唬人的是走半道还看见一个长鳄鱼头的,那大长嘴,一扭头就撞人家腮帮子上。
也赶上春深时分,灞城没有柳树,却有漫天飞舞的尾巴毛,彷如柳絮一般。
小朱甩着手走在宁尘前头,路领得用心,哼哼着给宁尘指了一些妖族才有的商坊。别的不说,光看那门口排着长队的“寸量铺”,门里门外尽是些修蹄子的牛妖马妖。
宁尘没走一会儿就看出来了,越是没有啥修为的,越是残留些本相痕迹。但凡有点儿底子,都给自己塑得一副标志模样,外貌与人类一般,全看不出半点儿异样。
闲逛了个把时辰,宁尘看罢了灞城些许关要地方,便放任小朱引着他走。走着走着,正穿在一条小吃街上,小朱顿时就拔不动腿儿了,眼珠滴流乱转,一边磨蹭一边吸溜哈喇子。
宁尘见状,往他肩膀上一拍:“想吃啥?我请客。”
小朱瓷娃娃脸顿时乐开花来,抬手一指:“我吃这个,哼哼!”
他话音没落,三五步就凑到小摊前面,眼巴巴等着宁尘给钱。宁尘抬头抬头一看,旁边那幡子上迎风招展几个大字——美味烤五花。
宁尘只觉精神恍惚,迷瞪瞪跟老板汇了账,低头去看小朱,小朱已然握了一根胳膊长的烤肉,油支麻花吃了个脑满肠肥。
宁尘腮帮子抽了两下:“我说小朱……你是猪妖,吃这个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小朱头都没抬。
“猪妖还吃猪肉哇?”
小朱鼻子一皱:“您瞧您这说的什么话呀!人不也吃猴吗!我都猪妖了,跟那些畜生又有啥关系!您、您真是……说这话,不着四六的……唉呀……哼哼……”
小朱一边吃一边唠唠叨叨,把他挤兑个够呛。可宁尘却觉得心中松快,小朱不是不知道他修为高深,可是说话做事全然不当回事,轻松自在,叫宁尘多生不少喜爱。
“你给我揪块儿。”宁尘拿胳膊肘撞他一下。
“喏喏喏——”小朱随手一掰,举手给他递过去。一人一妖并肩而行,烤五花在嘴里嘎吱嘎吱嚼得山响,倒是潇洒。
忽地迎面遇见一位,弯腰跟小朱使了个礼:“哟,朱兄,来灞城逛呐?”
听意思是小朱熟人,宁尘没搭腔,只听小朱道:“嗯,赢姑娘叫我带客转转。”
“啊!这就是绣云坊那位公子?!失敬失敬!”
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小朱随口一应,又引着宁尘继续前行。可周围那嘈杂声响越来越多,呼朋唤友,交头接耳,人群纷纷给宁尘和小朱让了道,却又从四面八方簇拥着围观起来。
宁尘那几日将芒城的烟花柳巷包了圆,今日又将手伸到灞城这边,两城的碎嘴子早就将这事儿传了个沸沸扬扬,都知道有这么一位东海来的阔少爷,擅使一门采蜜摘花的奇门功法。
如今见了本主,那还不得仔细瞧瞧!一时间宁尘所过之处万人空巷,但凡得点儿闲的百姓,甭管人族妖族,都凑过来看看热闹。街头巷尾、房梁屋顶,人头挤得是乌乌泱泱。
人一多,再让路也不好走了。小朱在前头气急败坏,抡着胳膊一顿乱打,别看他不到两尺的小嘎膊,大巴掌捏起拳头来混似一根流星小锤,三五拳辟出一条路来,唤着宁尘快走。
宁尘看他矮矮一尊小佛,追着那五大三粗的虎头牛脸一顿胖揍,可没笑出声来。
这时,忽地从斜刺里挤出一个人。宁尘虽是闲逛,神识却未有丝毫松懈,立时锁在那人身上。他看着与平常百姓无异,身上不见妖族痕迹,直冲宁尘而来。
好在那人身上未曾聚集真元,手中亦无凶器,宁尘便也不率先发难,任由他靠得近前。
“游公子,在下有事相叙,请来芒城仙书坊一聚。”
那人只停留了半步功夫,低声传了一句话在宁尘耳中。他话一说完立刻便走,如同低头行路的过客,旁人谁也没察觉他做了什么。
宁尘将话记在心中没有应他,跟着小朱又蹭了半条街。周围人越来越多,小朱都捶得累了,宁尘这才将他拎起,御风回了绣云坊。
他甫一回来,便看见嬴澄坐在院中发愣。她华衣尽去,换了一件颜色素淡的雅袍,全不似那风月场中的头牌了。
“看样子,赢姑娘已经做了决断。”宁尘撒了小朱叫他自己去玩,凑到嬴澄身边。
嬴澄回过神,勉强一笑:“妾身沦落此处多年,已是有家难回。这里的姐妹与我朝夕相处,我也不能任她们离了龙潭又入虎穴。”
“你一个凝心,他们三个金丹,准备如何支应?”
“原先我满心只剩害怕,却忘了这勾栏之地教给我的,正是一身左右逢源的本领。无论是此消彼长,还是驱虎吞狼,总有供我施为的缝儿。我借薛虹渚余威,腾挪时间,再续修行,
等到成就金丹便可不再担惊受怕。”
前路艰险,但她已心智已坚。宁尘暗自点头,不意之间也从她身上汲取了些许勇力。此事已无需多说,宁尘便把今日撞见那人的事提了出来。
“赢姑娘,咱们芒城这边,可有什么行事隐秘的读书人组织?”
他在黎州经过殚见阁一事,对那仙书坊的名字颇为敏感,忍不住先向嬴澄打听一下。
嬴澄仔细想去,将头摇了摇:“教孩子读书的先生倒是有,未曾听闻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勾连。公子因何有此一问?”
“路上遇一生人,偷偷约我去什么仙书坊。”
“那人何等样貌?”
“寻常男子,身材高挑。衣着普通,听声音却有些不凡。”
嬴澄又考虑片刻,眉头一扬,笑道:“公子差点将妾身弄糊涂了,什么读书人不读书人,人家约你去的地方是“鲜蔬坊”呀!”
* * * * * * * * * * * * * * * * *
鲜蔬坊地处芒城最南边,城外农地中出产的瓜果蔬菜第一时间便能在摊子上出现。宁尘这一回不亮身份,只叫小朱也管住了嘴,跟着人群混进了鲜蔬坊去。
虽然改换了行头,但人家毕竟有心,宁尘在鲜蔬坊一亮相,立时就有人上前轻施一礼,引着他和小朱一道往后头库房处走去。
后头人少,宁尘跟着对方进了一间大库,扑面而来一层凉意,竟是有人在这库中施法。宁尘扭头一看,门口一张皮吊床上正躺着一个妖族,生着一颗雪豹脑袋。它打着呼噜,竟有血
脉之力自行运功,降了燥热,护水保鲜。
各脉妖族,哪怕是平头百姓,也自有血脉相传的些许异能,虽不及先天大妖那般有攻伐之力,却也是一门出力生财的营生了。
领他们进来那人将豹妖轰起来,自己也跟着出去了,只留宁尘小朱两人在库内等候。宁尘手欠,从旁边麻袋缝儿里拽出根胡萝卜,往小朱嘴边送去。
小朱歪着脖子躲开:“你干嘛呀!我不爱吃这个!”
宁尘在这事儿上已经碰了不少钉子,一时间也气笑了:“你们妖族怎么都这么挑嘴的!”
“你别说我了,哼哼,连那些牛妖马妖都不爱吃!成就妖身,谁还爱吃素的,没滋没味儿……哼哼……”
宁尘唉声叹气,也是闲极无聊,干脆在衣服上胡乱蹭蹭,将那胡萝卜一口一口嚼下,只觉得自己仿佛变了兔子精。
萝卜才吃两口,人已经进来了。宁尘擎着根萝卜,吃也不是扔也不是,索性不遮不掩,大大咧咧继续放嘴里去啃。
那人正是灞城中给他递话的,能片刻间跨百十里回归芒城,身上修为自然不弱。宁尘早勘破他是一个凝心,自己啃着萝卜抄着手,只等他先发话。
“游公子,在下贝至信,这厢有礼。”
贝至信面相儒雅随和,乍一看不显山不露水,可仔细观瞧那嘴角翘起之时,微微现出两颗精白锐齿,再加上一对细而不微的凤眼,隐约有些凌厉之感。
在灞城浸染一圈,宁尘多少也能辨出些妖气了。这贝至信是妖族无疑,倒是叫他化形得颇为圆满,看不出是什么法身。
对面礼作得全,宁尘跟他客客气气回了一个,然后扭头去看小朱。小朱果然没让他失望,立时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你听过狼狈为奸嘛?他就是那个狈妖!”
小朱话说得粗鲁,贝至信倒是没见不高兴:“哈哈,早听闻绣云坊朱兄心直口快,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宁尘打了两个响指将他目光拽回来:“能不能别废话,有事说事。”
他话语中越是性狂,贝至信脸上越是谦卑恭敬:“游公子在坊间挥金如土,威名远扬,只是不知您从东海远道而来有何贵干,若是有能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愿肝脑涂地,为公子
分忧。”
“哦——我没什么贵干,您不用麻烦了。”
宁尘撂下一句话抬脚就走。本以为贝至信心里一急,就把肚子里的事儿稀里哗啦倒了。没想到他还颇沉得住气,一直待到宁尘伸手推门,才扭头开口。
“游公子寻花问柳弄得满城风雨,却不知已经大难临头。”
宁尘脚步一顿:“别来这套。先跟我伏低做小,眼见不吃饵,又危言耸听诈我的短。也就是小爷我现在心情不错,不然一巴掌拍死你。”
他故意作得满脸狠戾,然而贝至信却一躬到地,声音中的谄媚全都去了。
“游公子误会了。初时我观你大张旗鼓营造声势,自然以为公子欲在南疆广播英名,便想着能与君共作一番事业。现在看来公子并无此想,那先前的花天酒地便要化作刀子,早晚捅
在公子身背。”
“呵呵,你尽管吓我。小爷我这修为,芒城灞城尽可横着走,谁敢背后给小爷捅刀?”
贝至信也不接话,只正色道:“公子已遍观芒城灞城情形,觉得此地民生怎样?”
宁尘看他有意入题,便收敛些纨绔气:“欣欣向荣,如日方中。”
“芒城灞城是南疆的桥头之堡。倘南疆三大妖国势弱,则多有逃散之妖来此兴风作浪,百姓难得安宁;若三大妖国势强,则众妖归服听命,无人来芒城灞城逐萤草之利,城邦自然兴
盛。”
“别人不来,正好归得我手。”宁尘继续装腔作势。
“此言差矣。妖国若无余力,只能任由公子在此与人争权夺利,可如今却万万容不得公子一个外来人搅动是非。事关妖国尊威,妖王绝不会放手不管,此即公子杀身之祸。公子若侥
幸北逃,恐怕寒溟漓水宫也不会轻易纵容。”
“嗯?”
“前些日寒溟漓水宫围猎青岚蜃蛟,有一豪侠出手相救,伤了寒溟漓水宫长老,恐怕就是公子吧?”
宁尘展露的修为堪堪金丹上下,绣云坊这等风月场所,已是情信交织的核心,薛虹渚尚且没能将那事与自己勾连,贝至信这家伙竟能勘破此中关系,大出宁尘意外。
不过宁尘当然不会承认:“哈,我哪有这等实力,贝先生太高看我了。”
贝至信也不追问,继续道:“南疆如今势大,寒溟漓水宫不会为这么一件事越界而战,公子不必挂心。在下也是敬佩公子侠气,愿意向南边引荐公子,到时别说芒城灞城,封侯拜将
不在话下。”
“若贝先生真有这等本事,又何必屈居小小一个鲜蔬坊?”
贝至信已从字里行间辨出,宁尘并非骄横狂妄之辈,知道他先前只是作戏,于是更加认真:“方才朱兄张口便道出那四个字,吾辈声名狼藉可见一斑。非是我狈族心术邪佞,而是身
有短处难以修行,空有聪慧机敏,却只能各自攀附权贵,求一个“狼狈为奸”。”
宁尘自习得寒溟漓水宫《云不行》,隐约也有了些许识人心绪的权能。虽模模糊糊辨不真切,但他观瞧贝至信神识不摇不颤、蓬勃外发,倒似没有假话。
贝至信继续道:“权谋巧算,自有成败,大家只看到一众败者背后趴着一只狈,却不见成者麾下亦有一只狈。更有甚者,一败涂地之后,却把罪愆都推在狈族头上,冤我们蛊惑人心。
三百年前自人妖一战,南疆大乱,尚有我族栖身之隙;如今南疆安泰,各族各派卸磨杀驴,再没吾等安身之处。”
宁尘微微一笑:“所以贝先生寻得我来,想将我好好利用一番,在妖王那里偷偷求个功名,时机一到再将我卖了,于是乎又可攀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真是好大的计算。”
贝至信目有精光,直视宁尘双眸:“游公子,我是读过书的人。”
“是啊,不然也不会待在“仙书坊”,哈哈哈!”
“经史子集、兵谋法道……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史”。你看遍妖族史书,功成者无我狈类一字一句,有的只是我们如何欺上瞒下、如何两面三刀。而狈族自己的“史”,却只有
兔死狗烹四个字。你当我卖了你去,能得妖王几日恩宠?我一父三母,加兄弟六人,皆为高位者用而弃之,都怕粘上吾族恶名有损其威。郁郁而终的还则罢了,我父因出言不服而横尸当街,
又哪有一个替他站出来说话的?”
“哈哈,有意思……”
宁尘装模作样到现在,这三个字倒是由衷而发。
“我愿与游公子推心置腹,不为别的,只因你并非南疆人士。你欲在南疆施为,还需我这等长袖善舞的智士左右腾挪;而若是有一天你离了南疆,我也盼能随君而去,有个落脚的根
基,从此不必在南疆被人嗤之唾之,困顿在这萝卜仓、白菜堆,消磨一身志气!”
宁尘心中微动,可嘴上仍道:“你我萍水相逢,你又怎知此举不是明珠暗投?”
贝至信大笑:“我一个身残名藉的破落户,岂配明珠二字?我听闻公子在青岚江一击即走,虚名拂袖,胸中必是大有沟壑。前几日花天胡地想来也是为了吸引南边注意,打开局面手
握主动。只是此举太过张扬,将来引起一众乱象,却未必能顺遂公子心意。昨日公子于绣云坊一夜之间踢翻薛虹渚阴谋诡计,又收拢嬴澄为己所用……公子散财、立威,环环相扣,底蕴非凡,
我哪里还能坐住?非得厚着脸皮请缨自荐不可了。”
宁尘来之前还专门问过嬴澄,她全然不知有他这一号人物,可见贝至信是个极能隐忍之人,这一点倒是叫宁尘有些惺惺相惜。
“贝先生不声不响,能在芒城布下这等耳目,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鸟盼离樊笼,鱼期归瀚海,游公子这瀚海我已等了多年。如今我露出本相,只希望能有明主尽力驱策,也算不枉我孤注一掷。”
“若是跟着我,一不小心被我连带死了,你可没处哭去。”
贝至信扬首悍道:“身为智士,就是助主家趋福避祸的。主家连祸都避不过去,作智士的还活着干什么?!”
宁尘忍不住笑起来:“好,那就说说,你要如何助我在南疆立足?”
贝至信早有规划,朗声道:“以游公子的智识,前几日滥播艳名,乃是兵行险着,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求速效。那我便以“快”字打头,着手替公子开路。无论公子要在南疆做什
么,都要假手妖国之势。妖分五族,蠃族无心,水族无地,真正的妖国只有兽、羽、鳞三家,公子任选其一,我替你打通关节即是。”
贝至信字字珠玑,都说在宁尘心坎里。宁尘立刻沉下心来,认真问询道:“依先生看,哪一国最是有势?”
“兽族地广人众,其势最旺。但内里族裔繁杂,难免各怀鬼胎,若非这一代妖王英名神武,以大武力一统各部,也不会有南疆这么多年的稳泰。”
“羽族势头稍弱,数量只及兽族十之二三,可偏生有妖圣迦楼罗坐镇,堪比人族羽化期修士威能,这才与兽国分庭抗礼。只是迦楼罗没有太多争霸之心,麾下羽族又喜静好洁,堪堪
安坐个兽族附庸便也是了。”
《》
宁尘不禁发问:“那兽族因何没有妖圣问鼎?”
“三百年前,兽族那位称王的妖圣被寒溟漓水宫斩于刀下。反倒是迦楼罗行事惫懒,一时踟蹰按兵未动,待到参战时人族已急流勇退,不然胜负还未可知。彼时兽族还有几名妖圣长
年蛰伏不出,妖王空位之后也不见他们声响,想来是无心权位的。”
宁尘点点头,示意贝至信继续:“该到鳞族了。”
“鳞族那些蛇蜥龟鳄,多占穷山恶水之处生息,所以于其他二族争斗较少。相传千年前曾有一位比肩迦楼罗的妖圣称王,又在某一日避世而去不知所踪。兽族势大、羽族势薄却厉、
鳞族最弱,公子想要凭依何方势力,尽可择之,贝某各有方略。”
宁尘要寻龙雅歌踪迹,自然要选势力最大的。他与贝至信说了自己的选择,又问:“兽族这般兴盛,想来定是自骄自傲、目空无人。贝先生如何将我一个外人引入其中?”
“游公子,你也是见多识广的。你猜猜,妖族现在如日中天,兽族妖王几乎已是一统南疆。那么接下来,他还想要什么?”
宁尘心中一凛,喃喃道:“开疆扩土,奉报前仇……如若这般,兽族是要与人族一战?那他们定然求贤若渴。”
眼见贝至信微微颔首,宁尘朝他躬身施礼:“多谢先生指教。”
贝至信知道宁尘已对自己心生接纳,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游公子,切不必拿先生二字唤我。我不是什么先生,乃是一个擅玩权计的小人。可是没有法子,这即是我一技之长。如何
将我这小人用得好、用得巧,便要指望公子的一颗心。在兽国中是进是退,都由公子做主,我只替你筹划如何进退。”
“不叫先生,那该如何称呼?”
“我痴长公子几岁,唤一声老贝即可。”
“如此甚好,那你也只叫我青川。你虽是“小人”,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此番你我二人就来他个狼狈为奸!你不在背后咬我脖子,我定不将你掀下背去,你道如何?”
贝至信有此一言灌在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现在脸上。他踱去旁侧守门人的位子,倒了两碗大茶过来,也不说话,只以茶代酒,与宁尘共饮。
宁尘饮下,抹抹嘴道:“三日后,我离走芒城。老贝,你在城外十里处等我,一同上路。”
“好。”
宁尘与他相别,行至门口,又忍不住回头问道:“妖族如今再是兴旺,难道真的能下狠心来,与人族一较高下?”
中原修士虽百般不顺其眼,但宁尘一想到战火横起,又不知要耗上多少性命,难免心生撼动。
贝至信负手反问:“浓日已至午时,其后又当如何?”
“该往下落。”
“正是如此。”
宁尘心下稍安,拽起在麻袋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小朱,推门离去。

第二十五章:戮战八荒远名扬
作者:殁藏龙门 更新:2025-02-14 19:28 字数:54715
宁尘已在芒城停驻时间不短,原以为还要耐着性子折腾几日才有机缘显露,殊不料竟有一个贝至信自己找上门来。宁尘三世为人,又有《云不行》相辅,依稀可辨贝至信虚实忠奸。
得此良佐,叫宁尘禁不住心潮澎湃,若南疆一行能对贝至信实打实考验一番,将来光复合欢宗、兴盛离尘谷,都是大有可为。
心中虽然跃跃欲动,可宁尘还是牢牢坐稳了三日。他先将先前女子账目一一收完,又与嬴澄纳来的灞城妖族双修行功,稳稳填好升境元婴留下的浮亏,这才准备动身。
“游公子,你欲南行,便叫小朱陪你一起吧。你单枪匹马,也当有个知根知底的下人,小朱毕竟妖身,在那边使唤起来好歹是个方便。”
她话说完了,又扭头问朱豆道:“小朱,你愿与游公子一起吗?”
嬴澄也算真心为宁尘着想,把自己这小小心腹都送了出去。她先说后问,其实是剖明心迹,不叫宁尘怀疑自己与小朱私下有什么交代谋划。
小朱愣了一下,没答腔,反倒仰头问宁尘:“大个儿,我有三件事儿说。”
宁尘笑道:“你说便是。”
“第一,跟你去了,你管不管饭?”
“那是当然,哪儿能饿着你呀。”
“第二,不能光给我吃菜啊……”
“不吃不吃。”
“第三,可得给我肉吃啊……”
“这第二第三不是一条吗!”
小朱皱皱鼻子:“哼哼……我、我也吃水果……”
嬴澄在旁边掩口微笑:“这回行了,愿意去了吧?”
小朱身子上下颠动,嘿嘿直乐,看模样还挺迫不及待。
嬴澄又揪着他那小耳朵垂儿,认真道:“那你可要跟紧游公子,替他掌好眼色,不叫别人把他害了……也别叫他们害了你。”
她最后补这一句温情流露,是真心心疼小朱。小朱连连点头:“姑娘你放心吧!谁来害我们,我拿拳头夯死他!”
“不需你动手,游公子比你本事大多了。你就死死记住,他叫你干什么你便照办,不可含糊。”
“好嘞!”
嬴澄又转向宁尘:“游公子也记得,小朱哪里都好,把话说透说清,他便是一个好使唤。就唯独一条,可不好叫他在大场面同席吃饭。”
宁尘哈哈笑着应了,心说大概是小朱吃相不好。
叮嘱完,嬴澄起身后退一步,与宁尘万福道别。
宁尘望了她一会儿:“嬴澄,我觉得你能在芒城活得很好。”
嬴澄一愣,随即也微微一笑:“尽力而为。”
宁尘点点头:“日后若是有缘还能回来芒城,再看看你是守住了本心,还是变作了薛虹渚。”
他说着话,抓过嬴澄手腕,将一枚襄助金丹的丹药抹在她手里。嬴澄瞪大双目,看看手中丹药,又抬头看向宁尘,她心中大动感念,眼看就要流下泪来。
宁尘不欲多耗,抬手拍拍嬴澄肩膀,带小朱御风而动,向南边缓缓飞去。
十里之距,宁尘飞了片刻便到,还未等他落下,贝至信已察觉他外放的真气,自己也飞起半空迎他。宁尘扬着笑脸刚要与他作礼,忽地看到贝至信眼窝青黑,嘴唇也裂了一道口子,
模样颇为狼狈。
“哎?这怎么了?让人给打了?”宁尘皱眉。
贝至信面上风平浪静:“无妨,我们上路吧。”
“那怎么行。你这边没整利索,留着尾巴也是一件心事。说,谁干的?我先去给你把仇报了。”
宁尘说着就要往回飞,贝至信慌忙将他胳膊扥住。
“唉,是贱内一时失手,可不敢报什么仇。”
“噗!”
宁尘还没说啥,旁边小朱已乐出声来。看贝至信尴尬不已,宁尘搡了小朱一把,正色道:“老贝,你有家有口的,就这么跟我跑了,回头能跟老婆交代吗?”
老贝苦笑道:“贱内常劝我,叫我觅寻良机施展一番手脚。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觉得在芒城档头手下干点什么就是崭露头角,却不知什么叫天地广阔。那日我回去与她一说,
竟忽地闹将起来,唉……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失手给我脸上来了两下……”
“那是舍不得你……”宁尘掏出三枚灵石交给小朱,“哎,你去鲜蔬坊,给老贝家里人送去,咱们在前边折腾,后院也不能起火。”
贝至信拦下小朱,对宁尘道:“却不是自夸,经营从商这种微末小技,于我而言不值一提,这些年积攒的资财,叫她娘仨一辈子吃用无碍。为了不叫有心人以我妻儿要挟拿捏,我昨
日便已送她们出城,躲去提前安排好的隐居之处了。”
细微处见底蕴,贝至信事情做得如此周全,宁尘对他多了几分信心。于是不再耽搁,三人一同上路,由着贝至信带路,深入南疆而去。
一路上小朱尽被宁尘拎着,给他折腾够呛,中途歇脚时便吵着嚷着要学御风。贝至信凝心期修为,亦是妖身,抽工夫教了他一番,待再上路时竟真也歪歪扭扭飞了起来,把宁尘看得
连连咂舌,今天也算见着猪在天上飞了。
趁行路的时间,宁尘向贝至信请教了不少从书上看来的妖族情况。吴少陵给的几本书贝至信全都读过,他旁征博引,将书中错漏处依依指辨。以小见大,贝至信那腹中三千卷绝非纸
上谈兵,想必混迹市井时并没有闷读死书。
“老贝,你见过这东西吗?”宁尘看他见多识广,便将小蛟的心血石拿了出来。
贝至信眉头一皱:“心血石都是来自先天大妖的,你何来此物?”
“青岚蜃蛟所赠。你可知此物有何用处?”
贝至信摇头道:“此物极为少见,先天大妖各有其能,蜃蛟的心血石我却不知有何妙用。但其上有大妖心血残留,所以妖气极为浓厚,在关要时祭出,寻常的狐黄白柳之妖难免吓得
屁滚尿流。”
宁尘沉吟一声,默默将心血石收了。贝至信观瞧他片刻,开口道:“主家,我有一问,还需你如实相告。”
“嗯?但讲无妨。”
“你此番来南疆,是准备长留此方,还是只为办事?”
“哈,你希望我是留下,还是归去?”
“这可轮不到我说话,主家往哪里去,我自要追随。只是走的时候需得接上家小。”
贝至信话语中虽然说得周全,但宁尘却知道这也只是空话。宁尘管中窥豹,多少识出他确有真才实学,这种人绝不会单凭传言中几句话就能对自己死心塌地。想要真正笼络他忠心不
二,最重要的是得叫他瞧见,自己究竟有没有几分本事。
可同样的,宁尘也无法于一面之间全心托信于他。两人都有心往对方那里靠近,却也终需时日。
所以宁尘不可能将龙雅歌的事说个清楚,他踟蹰片刻,开口道:“我来南疆,是为了寻一个物事。”
“是寻人,还是寻物?”贝至信知道分寸,并不追根问底。
“二者有何区别?”
“寻人和寻物,只要能上达妖王,都还好办,只怕……”
贝至信说到此处,目光不住在宁尘脸上摇曳。他察言观色,亦是怕哪句话问得深了,惹了主家不快,白白伤费二人信赖。
宁尘左右一想,终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太过隐晦也只会耽误贝至信施展手脚,于是将头一点:“只怕什么?老贝你说。”
“只怕主家那物事,是有神有智的灵物,飞遁藏匿,自有来去。要寻这种物事,非掘地三尺不可。况且你若借妖王之力搜寻,究竟是万难遮掩。”
老贝一句话戳在宁尘心窝上。他这些日子之所以浑浑噩噩不知从哪里着手,归根结底是不知该如何保龙雅歌残魂无虞。若于妖王开诚布公,万一那边厢心生觊觎,抢先找到龙姐姐炼
化戕害,完全就是本末倒置了。
“这正是我忧心之处,还望先生指点!”宁尘朝他恭敬一礼。
贝至信摆手道:“先前都讲了莫要称先生。今后这出谋划策便如喝水吃饭,主家老与我这么拘着礼数,我话都不好说了。”
“没事,求着你的时候我做足礼数,吵架骂娘的时候你别生我气,咱俩也算平账了嘛。”
贝至信呵呵乐起来:“主家还真是少年心性,却叫我没了恁多的顾忌。好,我且问你,你可听过中原流传的,买猫求碗的公案?”
那则公案在中原传讲已久,道是有一古董商在乡间倒货,偶见一村户的花猫于古董碗中用饭。他假意出价买猫,借机诱那村户将古董碗相赠与他,殊不料村户摆着手,一句“我们还
指望这碗多卖几只猫”,叫那商人偷鸡不成蚀了米。
宁尘蹙着眉头思忖片刻,愕然道:“你是教我学那商人?”
“不错。”
“公案之中,那商人可是白白赔了一只猫的钱。”
“的确如此,但你却可以与那妖国仙王做一场无本买卖。”
宁尘与贝至信对视片刻,心中刹那明悟,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 * * * * * * * * * * *
芒城以南名为芒施,足比肩中原五州之广。三大妖国,兽族称大蚀国,羽族称炎阳国,鳞族称罗浮国,皆以芒施为根基。其疆域划分与中原大有不同,非是以界山界河为限,而在各
妖部所居地域。故三国土地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宁尘与贝至信定好策略,自己将就着小朱的速度赶路,老贝率先赴大蚀国国都布置斡旋。贝至信虽长年偏居小隅,但经商走贩时亦没落下人脉牵搭。达官显贵未必能触见摸着,但那
近处的体己下人却没有恁多遮拦。再加上狈族总得有个挂靠及用之处,开明些的显贵也常留有狈族门客在府。
宁尘自己也思忖过,虽然贝至信以狈族角度说的话并非虚言,但妖族贵胄们于他们千提万防也不是没有道理。纷乱之时人人门下都有狈族出谋划策,以他们的才智必得重用。可谁又
能确信,狈族之间没有暗中勾连、编一个弥天大网将主家作傀儡使唤?
好在凿定计谋之时二人已把话说得通透,宁尘细细考量,哪怕贝至信真的在某个节骨眼反了水,他大不了硬抢一条路打将出去,转投炎阳国便是。
心中有底,行事起来自然干脆利落。宁尘和小朱缓飞慢行,几日后来到了大蚀国都【千峰座】。
说是都城,却没有半寸城墙。远远望去,百十座石峰林立如犬牙倒错,若天上掉下个巨灵大神摔在此处,怕不是要被扎个满身窟窿眼儿。
贝至信说过,这些石峰内里都被开凿一空,被妖王分下给各部妖族首领当做府邸。远处看还不真切,待靠至近前才发觉这些石峰俱是百丈之高,彼此相距甚远,中间由着众妖族繁荣
生息,颇有异域风貌。
妖都中央最高的那座石峰自是妖王所在。遥望峰间苍翠遍布,云雾缭绕,若是能坐于峰顶睥睨众妖,谁人能不心潮澎湃。
不过宁尘并未向里深去。通向妖都的大道旁生有十几人粗的千年古树,当中间剥去树皮,打磨出一片白花花的树干,整整齐齐贴着大大小小十数张告示。旁边巡守的妖兵来来往往,
看着比人族城邦更加严整。
如老贝所说,宁尘还真在那树上的告示中寻到一张最醒目的,言道是大蚀国求贤若渴,以重金重位寻觅招揽有能之士。顺着大道往前走,同样的告示也越来越多。
找准告示上标明的方位,宁尘沿着千峰座外围向南边绕去,大半个时辰工夫便来到了一座石堡之外。这石堡外面一层厚厚围墙,虽是泥石堆砌却也粉刷整齐,大气中透着些许精巧。
那围墙正面四敞大开,连一个把守的妖兵都没有。可外面空地上却聚了一堆闲人。那些妖族在树下遮扇打阳,嘻嘻哈哈颇为热闹。他们看起来都是有些修为的,却无一人往那院中迈
步。
宁尘神念一扫便知,那围墙镌有御敌阵法,想来是打战时作壁垒之用。不过那大门的界壁却颇有些门道,正正好好卡在金丹期强度之上,非金丹有成进之不去。
待宁尘以真气裹住小朱强穿界壁之时,身后那些闲人忍不住叹呼出声。有见他面相年少心中起疑的,跟在后面也去尝试,都撞了个鼻青脸肿。
不消片刻,石堡内就迎出人来。八名奴仆分列两排,为首一人高冠华袍五柳长髯,快步行至宁尘面前,拱手道:“我乃宏禄院管事季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宁尘脸上落着软塌塌的笑容:“在下东海游子川,久闻大蚀国威名,欲附归仙王麾下做个幕宾求个功名。”
季祥连连点头:“好好好,仙王长盼良贤,请游公子入座一叙。”
他待人接物的眼力颇为犀利,见宁尘只带一小厮无甚架子,立刻上前挽了宁尘臂膀以示亲热,行若春风,将宁尘一路引至内厅中上座。
宁尘坐下喝了一口茶,毫不遮掩道:“季先生,看你这姓,你是鸡妖吧?那不该是羽族吗?为何在大蚀国当官,不去炎阳国?”
人家待他亲热无非都是客套,又不是真有什么交情。他见面就说出这种话来,已是极为无理,换作旁人早已面露不悦。也就是季祥,外来之宾接来送往,各种奇形怪状之人多去了,
宁尘这种不晓分寸的并不少见。
“哈哈,游公子心直口直倒是爽快。想是您远道而来,不太清楚我们这里的习惯。南疆三国并非针锋相对,鄙人家族在大蚀国世代生息,从没因部族之分而心有二主。像我等在大蚀
国腹地居住的羽族,早已把自己当做兽族之属了。”
宁尘心说你这就是家养的鸡,自己把自己养熟了。
二人谈笑了一会儿,宁尘尽装作那愣头愣脑不谙世情的高门子弟,对方问什么便答什么,捏造了个灵觉期中原修士的身份交代与他。季祥问过话,只道是过些日子仙王有了闲暇自会
来宏禄院点视诸贤,然后将宁尘和小朱送去了客房。
按照规矩,小朱以仆从身份只能在床脚的地上睡地铺,好在他倒是毫不在乎,只叫堡内的仆役给自己铺得厚厚的。几日奔波,叫他累的够呛,滚在铺位上舒服得很哼唧唧。
“哎,大个儿,你今天和那个鸡妖说话,怎么听着傻乎乎的?哼哼……”
小朱口无遮拦,全不顾四下里是否有季祥耳目,张嘴捅破了宁尘的伪装。但这也正在宁尘计划之中,所以全然没有提醒小朱要如何装蒜。
“嘿,我现在装得傻些,他们自然对我们少点防备。我演得不错吧?”他故意小声说。
“哼哼!我就说嘛,大个儿之前那么机灵,还以为被人下蛊了!”
“少说几句,别叫人听去啦。”
小朱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不说不说”,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宁尘在堡内呆了一夜一日,白天时四处逛了逛,前后遇见了和自己一样盘桓在堡内的十几个金丹幕宾,修为再往上的却没碰见。这些人中妖族人族各占了一半,倒是略出宁尘意外,
胡乱攀谈几句,原来是有能之妖早已被纳入妖王麾下,散在三国之外的倒是不多了。
大蚀妖王的意图尚不明了,但相互之间探听的消息却大差不差,俱指向芒施更南边的八荒之地。腐林恶沼、千岛赤湖、荒戈烟山、以及妖族的古国旧都,还有蠃族万里虫窟,合之为
一便称八荒。
别说中原修士,就是一众妖族也难以进驻八荒之地,光是腐林恶沼遮天蔽日的瘴气就足以叫人望而却步,却不知妖王如今招揽这许多外族能士是什么目的。
好在宁尘没有等上太久,当日傍晚季祥便将他请出堡来,上了一架华贵车辇往千峰座城中驶去。这车辇造得气派,小朱没坐过,在上头扭来扭去好不快活。宁尘却无心享受,只透着
帘子仔细观瞧外面情形。
车子走的不快,一路上路过几处石峰,又有几辆车子从石峰底下的院子里驶出,在宁尘这套车的前后排成车队,想来是安排在各处公馆中长住的来得早的散人。千峰座城中街市宽拓
车水马龙,车队浩荡却只占了道路其半,众妖凑在道边指指点点,看起来颇为自在,并不为生活所迫。
下得车来,正在中座大峰脚下的宫室之外。季祥率一干知事官簇拥在前,热情洋溢乌泱泱将宁尘一干人请进了厅中。厅堂修得磅礴大气,正中央一张黄金大座。不消说,今晚就能见
着妖王了。
厅堂两侧早摆出两排长桌,宾客们由季祥引着依次入座。宁尘被他请去了坐左首第一位,他往软席上一跽,心中已是多少有了底。厅中其余有元婴实力的一共四位,他向季祥报的不
过是灵觉期,现在能被请到最高的客位,看来老贝那边已经把力气使上了。
正对面上首那位男宾面白如玉,红目赤瞳,暗红色发髻高挽,往那一坐端的是霸气磅礴,丝毫不遮掩自己一身凌厉。
不过当宁尘与他目光相触的当儿,那男子却微微一笑,颔首示意,很是有些礼数。宁尘自然也在脸上绽出花儿来,给足了面子。
主人未到,自然还未开宴,不过桌上已摆了一台瓜果一壶清茶。小朱站在宁尘斜后面,喉咙里不停咽着哈喇子,于是宁尘抓了个桃,不动声色给他往后一递。小朱喜笑颜开将桃偷偷
收在袖子里摸来摸去,却也不吃。
宁尘扭头瞥了他一眼:“吃呗,看你馋的。”
小朱哼哼乐:“别人都不动,我不能丢你的人嘛。”
“呦?还挺懂事儿!”
“哼哼!”
其他人都是正襟危坐,最多与身侧位子上的其他宾客细声寒暄。他俩倒好,一主一仆在这妖王大殿上顽皮嬉笑,引得旁人不住侧目。
别人在看宁尘,宁尘也浅浅探了一下殿中一干人等的修为。除五名元婴之外,另有十二名灵觉六名金丹,一共二十三名宾客在座。几名金丹都是与某个灵觉期结了伙儿顺带请来的,
唯独坐在宁尘下手的那位颇有些特殊。
一个比宁尘还小些的少年,看模样毛儿都还没长齐,秀秀气气坐在桌案后面,虽坐得端正,眼睛却不住往各处去瞟,满眉满目都是好奇。若就这么个金丹,怕是没资格坐那儿,最扎
眼的还要数他一左一右坐了两位虚婴期的女子。
所谓虚婴,乃是外道法门的修士于道心、神识、肉身都已进阶,偏生气海不足未能全功的阶段。只要不是比拼鏖战持久,单论暴起杀伐之能,虚婴期的实力与元婴初期几乎分不出差
别。要是不用奇谋诡计和天级法宝,宁尘正面应战对上这么两位虚婴,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两位虚婴簇着金丹坐在主位,任谁去看都觉得有趣,更别说这两名女子亦有满堂生辉的明艳,衬得中间白衣少年更多几分贵气。宁尘本想仔细扫查他们一番,可还没等诸人松懈下来,
内厅一声传报,大蚀国妖王已转屏风入席。
别说什么这个那个,分神期气息一放,厅中宾客哪还有敢坐着的,都齐齐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口呼“仙王”。
“哈哈哈!诸位远来是客,都是贵宾,不必多礼!坐坐,都坐!来人,上酒!”
那妖王嗓音雄浑,在殿中滚滚卷来如雷鸣地响。众人心中发颤,半晌没有挪动,唯独宁尘让坐便坐,一腚坐稳就抬起头来,盯着妖王细细打量,也不管失不失礼。
大蚀妖王尹震渊。老贝早有交代,这尹家取的寅字,乃是狂虎成妖。只见他身高八尺之巨,浓眉铜眼,面宽鼻厚,黑黄色浓密发丝扎成长辫束在头上,络腮胡子宛若钢针铁线,不怒
而自威。他往王座上一坐,浑若钢筋铁骨的一座小山,不禁叫人心胆生寒。
陪席伴驾的还有大蚀国三文三武六名贵胄,分坐妖王两侧。宁尘眼睛一瞟,见那文官最边儿上还多置了一个侧席,贝至信正好坐在了那处。
原先宁尘以为老贝再是能耐,也不过要借着某个大蚀国贵人用劲。现如今看到他跟着妖王一同出来,宁尘顿时觉得他再无可疑。不为别的,只因老贝既有通天的三寸不烂,哪怕没有
自己这元婴作筹码,必也能在大蚀国攀个位子。他未曾投身钻营,那先前鲜蔬坊中剖明的心迹便句句是实。
老贝目不斜视,只虚虚望着大厅中央,宁尘朝他挤眉弄眼,他也不给丝毫回应。
他这厢作祟,尹震渊高作主位如何看不真切。妖王瞧在眼中却不发难,只朝季祥微微一笑。季祥会意,走至厅中高捧酒盏:“如今大蚀国正值用人,能有五湖四海诸位贤能前来襄助,
乃是吾主福泽庇佑,更是……”
他叽里呱啦一顿废话,称福称颂叨逼半天,总算做足表面功夫,这才一一开始介绍诸宾。大蚀国这边早已核过招贤名册,一个个人头早就对得齐整,季祥这番介绍更多是叫幕宾之间
彼此相识。
“游子川游公子,灵觉期修为,远道从东海而来,是一等一的耿忠之将。”
宁尘起身笑盈盈与大家拱手相认:“季先生谬赞,谬赞了!”
季祥紧跟着向对面伸手:“申屠公子,单名一个烜字,出身南疆之南浩瀚炽海,乃螭龙先天之体,元婴有成,天资卓绝,法道高深。”
申屠烜并未如宁尘一般起身,只是向厅中人虚虚颔首,一言未发。
季祥又将手掌挪向宁尘下首:“南海,太初阴阳宗少主,陆禾;元婴期护法,贺芷珺、花允清。”
太初阴阳宗自成一派,陆禾又是少主身份,此番绝非归附妖国而来,八成是两个护法带着少主历练罢了。此宗在南海占据数座仙岛,西达南疆北及中原,倒是有些名声,宁尘在合欢
宗时便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听着季祥的介绍,众人都往这边看,宁尘也借机扭着脑袋好好打量了他们一番。
贺芷珺身着鹅黄纱,额缠流苏带,颈配赤金环,举杯款款起身:“我三人宗门虽不属南疆,但此番自荐前来,愿诚心竭力为仙王分忧。少主少不更事,痴有些天赋,亦是想借大蚀国
宝地历练突破,如有什么不检不周之处,望仙王多加宽恕。”
她一番话不卑不亢,声音雍容婉转,举手投足尽是庄重优雅,很是有些大气。刚才能自作主张替少主接话,更是显露了些主心骨的意思。看这意思,那少主陆禾应是过于年少不谙世
理人情,对外之事全都交于贺芷珺操办了。
再看另一边静坐的花允清,玄紫皮氅从肩膀拢下,将整个身子罩了个严实。她一头乌青细发铺散而下,肤色晶莹剔透煞是白皙,可那娇嫩嘴唇却黑得发亮,一丝红润也无,仿若中了
什么剧毒似的。她双目之下暗色卧蚕一对,更显得目光深邃锐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
小少爷陆禾坐的位置离花允清稍远,往贺芷珺那边近些,恐怕也是对她多有忌惮。奈何花允清生得实是清纯可人,一对墨唇又反添了十二分妖魅味道,满堂宾客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几
眼。
宁尘也多贪了一会儿,只见贺芷珺绰有余妍,花允清秋月寒江,连那陆禾小子也是千里挑一的眉清目秀,就是看着好像有点娘娘们们儿的。
他这厢过了眼瘾,那边季祥一路将人介绍过去,只知道最后那名妖族元婴名叫项舂,剩下的再没被他听进耳朵。一圈转完了,尹震渊一声闷咳,这才把宁尘的魂儿拽回来。
“现如今本王确有一桩难事,还得盼诸位出手相助。”
妖王一句话说出来,引得满殿之人都站起身来,又拍胸脯子又指天,满嘴的肝脑涂地赴汤蹈火,豪言壮语唏哩呼噜就往耳朵里灌。
四桌五位的元婴倒还坐得沉稳些,嘴上虽也顺着众人表了态,总归没跟他们一起上蹿下跳。
待众人静些,妖王座下一名文官这才起身道:“我大蚀国每两年一次,遣派斥候队伍深入八荒之地巡检地面。这一队斥候便有金丹十人带凝心期三十人,然而上个月先后两队都在八
荒之地没了声息,事出实在蹊跷。本欲再行派人,恰又到了起瘴的时候。况且这般往里填人终究不是办法,还是要求助各位能者,一来施以援手,二来也探探八荒之地到底有何变化。”
话说完罢,一厅的人却都哑了火。大家伙儿都明白着呢,你这大蚀国的元婴期妖修怎么还掏不出十个八个的,如何要从外间寻纳帮手?难不成有什么猫腻,要把咱们陷在里头当肥料
是怎地?
尹震渊虎目横扫,呵呵一声,随即又是一叹:“本王原不想假借他人之手,奈何年老德薄,大蚀国外患在前内忧在后,有元婴之能的各部首领却不是轻易能使动的。诸位若能助本王
一臂之力,便是本王麾下一等一的心腹。他日同心合力成就大业,本王稳坐九刳之位,也好提携诸位成就大道。如若不欲归附,那也有金山银山,总归不叫尔等白出力气。”
分神期妖王说起话来气势可就不一般了,谦词几句那是意思意思,说到根儿上却是一副“这是老子抬举你”的王霸之气,谁也不敢把“年老德薄”当回事儿。
申屠烜率先起身,面沉似水:“仙王威名遍传四海,九刳之位只在咫尺,吾等能在仙王面前一展身手,已是天赐之机。申屠烜愿听凭仙王驱使。”
贺芷珺也朗声道:“我太初阴阳宗此来不求他想,只盼能一表诚意,以结永世之好。”
有人这么一带头,众人都醒过神来连声附和,厅中又重新响了欢声笑语。站堂官接了妖王的眼色,三声击掌,宫仆彩女从小门涌出,排了酒布上菜,吹拉弹唱就这么热闹了起来。
妖族规矩似是没有人族那么多,尹震渊高坐主位,抬手就抓了整根的羊腿去啃,众人见状微微放松,足吃足喝之间摆了一堂其乐融融模样。主宾上下敬了三五趟酒,有些稍微忘形的
说话声音也不自觉大起来。
尹震渊一边吃喝一边与近前五人寒暄叙话,酒酣耳热的当儿,冷不丁突然提高声音道:“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这次八荒之行,还须选一位知缓急、断进退的能人带队,方可精
诚一心,一举建功啊……”
下首那些灵觉期都摆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交头接耳说些仙王高明之类的马屁。
贺芷珺先开口道:“鄙宗少主一心历练,还需我二人着力看护,这行止进退的大权却是不敢包揽。但只要是仙王选下之人,鄙宗定然奉命从事。”
尹震渊微微颔首,剩下的申屠烜与另一名妖族元婴对视片刻,又齐齐看向宁尘,却见这家伙抄着筷子,往嘴里叭叭送着宫保鸡丁,头也不抬,仿佛没听见一般。
妖王手拂虎须笑道:“游公子,由你领军如何?”
宁尘身子一抖,赶忙囫囵把嘴里的东西咽了:“咳咳,仙王耍笑了!我一个灵觉期,何德何能使唤人家元婴啊。”
妖王呵呵扯了声长笑,留下个话口,最边上的贝至信立刻站起来走到厅前,与众人拱手致意。
“在下贝至信,吾王麾下一介幕僚。我听闻游公子在南下之时路见不平,在寒溟漓水宫数名灵觉护法面前重伤其长老,又救下蜃蛟全身而退,恐怕凭灵觉期的实力可是不好办的。”
宁尘脸上变颜变色,站起来指着贝至信鼻子,磕巴半天挤出一句:“你、你、唉!!你怎么到处乱说!”
贝至信背着左手,只将右手一挥:“吾辈妖族向来与寒溟漓水宫水火难容,游公子此举也算大功一件,又何必遮遮掩掩。”
“我……那个……其实……”
宁尘在这边支支吾吾,却听到高位上尹震渊忽地问道:“本王倒也奇怪,游生怎么也算是中原修士。贝先生,他为何敢触寒溟漓水宫的霉头?”
话朝着贝至信,却不是问的宁尘,这其中可有讲究——知道你藏着掖着不答,又不想驳你面子,自然要问能答的人。
贝至信右手负在背后,左手朝宁尘一比:“只因游公子也并非人族,实乃东海千年巨鱿成精!同为水族,自然不忍放蜃蛟遭难而不理!”
宁尘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贝至信仍是一本正经:“您看,这使的怕不是喷吐墨水的先天之能。”
宁尘龇牙咧嘴抹了抹衣襟,心说好你个老贝,这鬼话连篇都给自己编了些什么身份!
先前二人商计,妖王高高在上,寻常人等哪里摸得清他想法,只得叫贝至信拿着宁尘入南疆的信报见到尹震渊本人,才能一点点试探出如何讨得他青睐。贝至信须得一边揣摩尹震渊
用人喜好,一边见缝插针捏造宁尘身份,等到了场面上二人再见机行事
贝至信假作渴求高攀,言说自己在宁尘那边已取得信任,见他有意来投大蚀国,便特意前来通秉。又道是宁尘有些诡诈,此来定然装傻充愣遮掩身份,自己却可以叫他现出原形。
他这些话中真真假假纠缠不清,倒是权且取得了尹震渊认可,才将他带上堂来。
试探之下发现,现在的情势之下,宁尘若想让尹震渊重用,人族修士的身份掣肘极多,还非得平地硬拔一个妖族身份才好。宁尘是对应吴少陵“吴”字谐音“无”,而取的“有”字
谐音“游”作姓氏,贝至信临阵机变,顺妖族风俗将游姓对成鱿,又恰好应得“东海”“救蛟”两节,编造的天衣无缝。
二人先前已定下暗号,贝至信负左手时宁尘逆意辩驳,负右手时宁尘顺之而为。现在这“千年巨鱿”的名头出口,贝至信右手在后,宁尘也只能顺着他把戏演下去了。
最后那句喷吐墨水本也是戏谑之语,厅中诸人大奇之际都不禁笑出声来。宁尘臊眉耷眼站起身,一副被人戳穿的模样:“那个……请仙王莫要怪罪……我毕竟一个水族,又不是本地
的,不得不小心行事做点遮掩。我是想等跟仙王私下里表明身份的!我真不骗人!”
尹震渊哈哈大笑:“情有可原,游生莫怕!只是为何你身上一丝妖气也无?平日里大家都着意收敛,可也没见过如游生一般滴水不漏的,莫不是你鱿族有什么特殊?”
宁尘心念一动,瞥了眼贝至信,见他胸有成竹,心里顿时也有了底。自己身为人族总有想不到的地方,贝至信倒是将局布的周全无比。
他朝尹震渊深施一礼:“仙王所言极是,我族最善变幻,我也是勤勉多练,才敢在中原胡乱走动的。”
他垂袖而立,从戒子里滑出心血石,在掌心偷偷含住。霎时间,先天大妖的妖气在厅中滚滚四溢,激得众人都是身子一绷。
惊鸿一瞥,宁尘赶忙将心血石收了回去。不过就这么一下子,已然服得众人。小蛟心血石上的妖气亦是水族,众人依稀识得,心中那点惊疑都去得干干净净。
尹震渊更是不疑有他,刚要说些什么,忽地却站起一人。
“仙王,在下尚有一问。”
宁尘心口咯噔一下,这站起来的正是对面的申屠烜。他暗道不好,连忙作起应对准备。
申屠烜剑眉高挑赤瞳生邪,得了妖王许可之后昂然道:“南疆东盼南海,亦有普通鱿族生息,可却并不是这等妖气。敢问游兄弟,你们东海巨鱿,难不成还有龙族血脉不成?”
果不其然,他一张嘴就没好屁!申屠烜身为螭龙,难免识出蛟龙气息,只是没料到他当场跳出,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想想也是,都是来争地位的,又不要的兄友弟恭,谁惯着你呢。
宁尘干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巨鱿一族栖居深海,都是离群索居,我这一身修为也都是自己胡乱练的,打一生下来连亲娘都没见过的。你要说我们有龙族血脉,那也并非不可能,
可我实在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申屠烜呵呵一笑:“那干脆,游兄弟一现法身,倒也清楚。”
他话说完,宁尘整个人就站在那开始哆嗦。众人讶然之际,都心说莫不是他心中大虚,惊惧之下难以自抑?
贝至信在申屠烜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后背已湿了一片。他关节算尽周详,自恃无懈可击,可谁又能猜到,这厅中在场的就楞多了一个龙族。他强作镇定,心中转了百八十个念头该如
何帮宁尘推脱。
还没等他心火上燎,却见宁尘袖子一抖,怵地从袖筒中探出一条长长触手,卷了酒盏扬起来,穿房过屋,直往申屠烜脸上去捅。
他嬉皮笑脸还说呢:“来来,申屠兄,我喂你喝一杯。”
申屠烜原本只是想堵他一句,料想他就算显现法身,也得如那些虾兵蟹将一般找个有水处施变。只要宁尘稍一搪塞,尹震渊心中自然要留一个小疙瘩,这回领队出征的大权自然就在
自己这边了。
奈何人家当场就来,还能有啥说的?申屠烜尴尬着仰头往后躲,抄起酒盏,粗手笨脚和宁尘碰了一下,口中道:“好好好,游兄弟真是敞亮,愚兄敬你一杯。”
尹震渊哈哈大笑,也一同举起杯来:“本王今日喜得诸位忠心爱将,正当是天赐之福。来!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热闹起来!”
妖王一句话,侧边厢乐师们连忙牟足劲儿吹拉弹唱,厅中又变作满堂的和气。
酒过几旬,尹震渊说自己不胜酒力离席歇息片刻,走时又点了宁尘名字,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这是要对席单谈。
贝至信也授意同去,宁尘蹭过他身边的时候,贝至信咂着舌虚虚揩了一下额上冷汗,宁尘带着一点儿小小得意朝他作个怪脸,二人心照不宣,一个肚中暗笑,一个长松大气。他哪里
想的到,宁尘血肉之体塑形有方,神识一转便能拟态变化,正解了这大凶之局。
有人将宁尘引在一处花园,尹震渊已在中央亭中闭目静坐。宁尘与贝至信快步趋近,一人垂首立于亭下,一人侍在妖王斜后。
“游生,你可把本王骗的好苦哇,哈哈哈!”
宁尘噗通就跪下了:“小子玩弄这点心思,实是贻笑大方!仙王耳目遍天下,我这蝇头钻脑的小伎俩,真是瞒不过去……”
他说话间一扫先前的傻楞,多出些许精明。他和贝至信先前谋划时便是如此,只要故意卖个破绽被尹震渊戳穿,他自会觉得已将宁尘捏在掌心任他拿捏,后面再使什么招都游刃有余
了。
宁尘又抬头道:“老贝,你是怎么猜出我身份的?我也没说漏嘴啊!”
贝至信微微一笑:“游公子,你不知吾王是何等胸襟,才会瞻前顾后。身为水族又当如何?只要是忠心贤能之人,吾王都是一视同仁。只有早早替你摘了那些虚招子,君臣赤诚相见,
才能勠力同心啊。”
尹震渊将手一抬,贝至信立刻住了嘴退到旁边。妖王踱下亭来,将宁尘扶起一同去亭中坐了,又驱散周围奴仆。宁尘有眼力介,恭恭敬敬给尹震渊倒了茶。
“游生,你且说说,为何投奔本王。”
宁尘“诶”了一声,虚坐午凳,认真道:“我们东海广袤,几年也见不到一两个同族。小子寂寞难耐,出东海已十数年,游历中原,却因身为妖族,寻不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后听
得南疆竟有妖族为国,就想着来找个依托的地方。可又人听说,妖族各部之间的差别比妖与人还大,又怕仙王这兽族之国容不得我,于是才出此下策,装个人修前来探探究竟。”
尹震渊轻轻颔首,不置可否:“贝至信说我一视同仁,此言为真;但你听说各族之间嫌隙甚重,却也不假。在大蚀国能不能立得住脚,终归要看有没有真材实料。莫说游生出身水族,
就算是出身寒溟漓水宫的人修,该许以重位一样许得。”
分神期尹震渊浑厚声音直入心腑,宁尘点头不停,连声称是,做足了忠臣良将的戏码。不消说,尹震渊正是借此敲打宁尘,叫他去八荒拿个投名状回来,看看他有没有真本事。
“此去八荒,那两支队伍能不能救出来还不打紧,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者来,既然能困下我大蚀国二十金丹,八荒中必有变化。蠃族在八荒肆虐已久,当中是什么情形,你要给
我探个一清二楚。”
“小子得令!”
尹震渊沉吟片刻,又笑道:“游生此行既要用心,也要顾全自身安危。遇到危难之时不可莽撞,该撤便也要撤,不能贪图一时之功。来日方长,今后又不是没有显能立功的地方,可
要是坏了大好的人才,就得不偿失了。”
他这几句笼络人心的好话说得宁尘感激涕零,深感知遇之恩,连拍了尹震渊十几个马屁以作报答。
尹震渊由着他表完忠心,又冷冷偏了一下脑袋:“贝至信,你即日起供职宏禄院,专司接洽游子川,一应信报由季祥交转。你若伺候不周,让子川出了什么差池,便叫你跟他陪
葬。”
贝至信一躬到地,恭声应下。这话听着似是对宁尘多有爱护,实则已是挑明,若是宁尘闹出什么乱子,两人谁都跑不掉,一损俱损。妖王不是好糊弄的,他俩这前后脚多少有些一唱
一和的意思,尹震渊也是顺水推舟把他俩绑在一起,总归不会吃亏。
尹震渊挥手示意二人归还前厅,自己则起身向后院内厅行去。宁尘和贝至信对望一眼,相互客客气气拱手让了两回,并肩往回走了。
宁尘歪鼻子斜眼:“老贝,你为了自己大好前程,倒把我挤兑成了欺君的小人,你这事办的可不地道!”
“游公子误会了。若没有在下周旋,您君臣二人又要互相试探到何时?不是我从中出力,您哪能占住这头功的位置。倘其他人在八荒有所斩获,那便是你领导有方;就算悻悻而还,
也可推说手下人办事不力。仙王将你推在此处,正是惜才呀……”
近处未见旁人,可他俩却仍然不敢松懈。妖族诡奇之辈极多,血脉之力繁杂之下难保不会有专司打小报告的什么耗子老鼠。二人来之前就约好,不到万不得已,这戏必须得一水演到
头儿。
说过几句没营养的屁话,宁尘回归宴会。这一堂妖族在外头可都是呼风唤雨的修为,尹震渊一走,一时间都喝起了性子。妖族不似人修,人修走到高深处难免要清心问道,他们可没
这些讲究,胡吃海塞张扬跋扈,几句话不对付,看模样就跟要打起来似的。这些兽妖难改本性,见了面都也要龇几下牙,看看彼此高矮胖瘦。
好在也不至于闷傻青楞到这种程度,刚推搡几下,没一会儿又勾肩搭背喝将起来。
大厅喧闹,宁尘耳朵眼儿被他们吵得嗡嗡的,刚转席过来,就看到小朱躺在地上打滚,两手不住抓挠脖子,喉咙中发出哑哑呼声,痛苦非常。
贺芷珺在大殿对面与申屠烜项舂交谈,这边只留了陆禾花允清。陆禾看着小朱在地上挣扎,竟拍着手哈哈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宁尘一步闪过去,扶着小朱厉声问:“怎么了?!”
“水……水……呵!!呵!!”
小朱小手乱抓,声儿都嘶了。宁尘一把抄过桌上果酒,咕嘟嘟给他灌了半壶下去。小朱出了一头冷汗,总算缓了些下去。
“谁干的!?”
小朱躺在他臂弯里不敢说话,眼睛却往嬉笑不停的陆禾那边瞟。
宁尘站起来二话不说,一脚踹在自己那条桌案上。那桌案实木雕成颇为浑厚,“呼”一声往陆禾脸上奔去。
陆禾虽是金丹修为,哪见过这等凶人,桌子飞起来当时就楞了。宁尘这一脚灌了三分真气在桌上,保管叫他金丹也得头破血流。
眼看都到脸上了,打横里窜出一条胳膊“咔嚓”将桌子劈个粉碎。木屑四散而下,现出花允清一双凉目。
这女的就坐陆禾旁边呢,宁尘还能算不到她必然出手还护?桌子碎的时候他已拿神念罩住陆禾叫他动弹不得,巽风邪体闪到跟前,巴掌抡圆就扇了过去。
“手下留情!”
那边贺芷珺已闪身回来,她看出宁尘这一巴掌势大力沉,可不是开玩笑的。花允清一把将陆禾拽在身后,与贺芷珺交手而格,正架住宁尘的胳膊。
一个元婴两个虚婴堪堪过手,凛冽真气猛地在大殿中鼓荡开来,周围那什么瓜果梨桃锅碗瓢盆统统翻了出去,摔在地上一片狼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反应慢些,叫那汤油酒污掀
了一身。
三人一触即离,都没再行后招。不为别的,只因三人互相试探之下都暗暗吃惊。
贺芷珺回过神先将礼作了:“游公子,少主不知如何得罪,万望海涵!”
宁尘隐下心念,先摆出恣鼻子上脸的模样,指着陆禾鼻子:“你问他自己!如何害得我这小仆!”
贺芷珺文文雅雅又轻施一礼,回身抓着陆禾胳膊细声细语问起来。
那小子一脸不忿,将头一拧:“我就是给那猪妖喂了口吃的,犯得着吗!”
“你且与姐姐说,到底喂了人家什么?”
原来这陆禾看人家攀谈说话闲极无聊,趁贺芷珺离席攀交的时候转头逗弄起小朱来。小朱早饿得慌了,陆禾给了他几块肥肉,就乐呵呵凑过来贪馋。陆禾欺他单纯,偷偷拿了颗火油
椒塞在雪米团中,小朱一口下去辣的是满地乱爬,这才乐得陆禾哈哈大笑。
自家小兄弟,宁尘自己欺负一下可以,放给外人戕害却是不行。他侧耳听见陆禾所说,往前迈了一步又要发难。
贺芷珺连忙作礼道:“吾宗少主少不更事,多有冒犯,妾身这厢给游公子和小仆赔不是了。妾身二人回去定好好劝教少主,只望游公子肚中撑船,别坏了彼此和气。两边闹将起来,
掀了桌子还在其次,掀了别的怕是都高兴不起来了。”
三人交手之际,宁尘在试她们,她们也试了宁尘。太初阴阳宗有一门绝学,竟依稀试探出宁尘的真气并非妖族乃是人修。贺芷珺最后这句话便是在敲点宁尘,好让他就坡下驴。宁尘
倒是不担心她戳破自己跟脚,毕竟有个金丹期少主在后面,多惹一个元婴大敌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宁尘装作气不愤的模样,勉强吞了怒火:“唉,二位已是元婴之能,还低下身段道歉,诚意可鉴,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得须你家少主亲自与小朱说句好话,见见公道。”
陆禾一听就炸了:“我?!给一个筑基猪妖道歉?!”
二女将他簇在中间,贺芷珺苦口婆心左劝右劝,花允清看准话口又呵斥了他一句,陆禾这才不情不愿走到小朱面前,歪着脖子嘟囔了一句“是我不好”。
小朱喝了果酒,人精神多了,他也不管对方是金丹还是元婴,愿意与他说好话便又把陆禾当好人了。他哼哼笑了两声说句“不碍”,算是把事揭过。
厅中众人热闹瞧了个饱,见事情已了,又嘻嘻哈哈聒噪起来。陆禾回归本位,黑着小脸再没了笑模样,赌气一般枯坐,贺芷珺给他夹了块爱吃的送到嘴边,也叫他扭脸驳了。
贺芷珺放下双箸,扭头望了宁尘一眼,见宁尘也跳着眉毛看她,只能摇摇头苦笑一声,拿这少主小祖宗甚是没辙。宁尘见她这模样,也驱散了自己脸上的戾气,翘着嘴角对她点点头
以示理解。
小朱被辣了一回,倒是得了大吃大喝的机会。众人见宁尘对这小仆多有还护,自然也不会挑理,可算叫这筑基期的小小猪饱餐了一顿大蚀国国宴。
* * * * * * * * * * * *
多休整了一日,宁尘从季祥那里领了尹震渊赐下的腰牌,打了个“扬威军”旗将的名号,带着这支东拼西凑的队伍,朝八荒之地开了拔。
除了当日宴上的四名元婴和十二名灵觉,另有没与宴的一干金丹,拢共近五十人的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好不威风,所过之处众妖俯首,路过的部族哪一个不是由首领亲自接待,生怕
唐突了这什么“扬威军”。
宁尘临走时将小朱留在了贝至信那里,叫贝至信多教他点东西。小朱不情不愿,但从小听着八荒之地的传言吓大,终究不敢缠着宁尘一道跟去。
以金丹速度御风不过几日,众人穿了芒施十万大山,直达八荒地界。眼前即是八荒最外围的腐林恶沼,此处瘴气弥漫,低处多少还有落脚的地儿,再往上已是遮天蔽日,无法继续飞
在空中,不然往下落时非得中毒不可。
大蚀国在此处建有层层壁垒,其中足有近百名金丹妖修驻守,剩下的凝心筑基练气合在一起更是数万之众,足比一座小城。
宁尘等人未多停留,只从守将那里每人领了一件护身器。那器物小小一只琉璃球,其中养着一只避瘴虫。
腐林恶沼之中就找不到几寸没有瘴气的地方,无非是有轻有重罢了,轻些的地方只要有金丹护体便可畅行。可是那瘴气无色无味,忽然遇到浓重处却是不好防备。这虫儿最是喜瘴,
遇到金丹都扛不住的瘴气必生鸣叫,瘴气越浓叫得越欢,倒是作得个好警信。
众人将虫儿佩在腰间,从低处飞入腐林恶沼,然而飞不过两个时辰,便见眼前无数参天巨树都生满了蜿蜒藤蔓,密密织起一层分不开挣不脱的大网。
满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浓绿,初时还能用真气从藤网中硬破一条路来,再飞一段更是茂密得铺天盖地,只觉得费劲不讨好。宁尘便下令叫众人归落地面,准备步行前进。
落地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登时就有百十只怪虫从四面八方涌来。那虫长约七尺,身披甲壳,额有长须,六条刺腿,口生一对锋利大腭,活脱脱一群巨型蟑螂。
不待言语,众人已各显其能,莫说金丹元婴,就是小朱来了三两拳也便砸烂一只。不出三息,怪虫未及身周丈许,皆尽被众人碾作一圈脓水。
宁尘身边申屠烜先开口道:“不要轻敌,腐林恶沼外围这些蠃族不堪一击,往深处走就能遇到硬茬,它们常匿于叶藤之下,暴起一击威力势比金丹。”
宁尘咂舌道:“哎呦?申屠兄以前入过八荒之地?”
“路过几次,多是听亲友所说。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申屠烜虽被宁尘抢了带头的位子,一路上却没有任何不豫之色。宁尘与他攀谈时,他语气多少有些疏远冷淡,倒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尘点点头,一声令下,众人按照路上布置好的阵型雁别翅排开,两三人一组,各距百丈,呈人字形分布两边。申屠烜和项舂各占一角镇住侧翼,宁尘首当其冲站在人字头上往前开
路。太初阴阳宗三人紧随宁尘身后,两侧万一有所异动,她们便可随时策应。
这一队人横里铺开,拢住十几里远近,但凡搜上几日怎么还找不出些眉目。唯独就是神念在这处不太好用,深林中蛇虫鼠蚁不计其数,蠃族混在其中万难察觉,所以申屠烜才特意说
了那么一嘴。
一路上来袭的蠃族就没停过,冷不丁就窸窸窣窣从灌木中钻了些大蟑螂出来,走深些的地方又撞见从头顶飞落而下的巨甲虫,好在大伙儿都是打战好手,三下五除二,尽将它们打发
了个干净。
论起来,宁尘倒是最轻松的,一路上连根指头都没动过。只因贺芷珺一心带陆禾历练,大虫子一冒头就率先迎去,可省得宁尘沾手。
没事儿干,那就跟余下那姑娘聊天呗。
“你说你们在南海待得好好的,还没个什么鱼啊虾呀让你们练?大老远跑这臭烘烘湿哒哒的地方干嘛呀?”
花允清朝他抿嘴一笑:“自然是和你一样,有些藏着掖着的事情不好示人。”
花允清虽与宁尘才相识三两日,可那天见他对自己小小下仆都如此上心,知道他不是坏人,对他并未多加防备。又赶上宁尘嘴上雕花儿,难免爱与他多说两句。
宁尘上下打量她:“怎地陆禾在旁边的时候你凶巴巴的,现在又和风细雨了?”
花允清毕竟是个女孩,这时候无须装持,也松懈肩膀叹口气道:“少主生在那位子上,宗内上下曲意逢迎,性子难免顽劣。贺姐姐一手将他带大,舍不得说重话,我再不吓唬吓唬他,
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宁尘不禁笑道:“那你前日就不该拦我,在外头狠狠摔一跤就知道分寸了。”
“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哪里舍得。再说,也不知道你动起手是个什么轻重。”
“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既然是扮黑脸儿的,就得狠狠揍哇。不然这不上不下的,又能得了什么好。”
他事不关己,出起坏主意来没个够。花允清却只能摇摇头:“你不懂的……唉……不说也罢……”
“说吧说吧,闲着也是闲着。”
“不说也罢的意思是我不想说,听不懂好赖话……”
花允清笑着斥了宁尘一句,迎着刚杀完虫子的陆禾去了。
陆禾亲手解决了一只凝心期的大甲,兴高采烈凑过来炫耀:“哎!大章鱼!看见了没?这即是我宗阴阳真气的厉害!”
刚才宁尘瞧得真切,陆禾这小子虽有些纨绔,一招一式那根基却打得牢固,对付这种境界不如自己的东西,依旧狮子搏兔毫无松懈。刚才他抓了个破绽欺在身侧,顺着那蠃族的甲壳
缝隙打进一股真气,那虫子初时还见无事,刚追了陆禾两步,猛地从体内爆开,连浆带水落了一地的零碎儿。
宁尘也是识货的,从名字揣测,他这招应是将阴阳二气打入对方体内,中招者只要一运真罡使得二气失衡,就能引得气海紊乱直至爆体。
“哎呀,少主您这阴阳怪气使得真是不赖!天下罕有!”宁尘嬉笑着竖起大拇哥儿。
陆禾听他说好话,开始还得意,一琢磨才觉得不对味儿,立时恼道:“是阴阳真气!什么阴阳怪气!你才阴阳怪气!!”
“你不是阴阳怪气,怎地叫我章鱼?鱿鱼和章鱼能一样么!你德位相匹,以后你们太初阴阳宗,就改叫阴阳怪气宗算了。”
宁尘故意激他,陆禾气不打一处,尖叫一声就要冲上来与他放对儿。贺芷珺赶忙一把将他拉住,拽了他一个趔趄。陆禾怒火攻心不辨敌我,下意识向后抡了一掌,正拍在贺芷珺胸口。
贺芷珺全无防备挨了他一下,元婴之体虽不至于重伤,却也眼前发黑胸口发闷,痛得双腿一软往地上跌去。
陆禾一时失手大惊失色,也不无心再找宁尘晦气,扶住贺芷珺连声道:“贺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花允清在一旁斥道:“闹来闹去没个轻重!你得把自己人都害了才改吗!”
陆禾不敢抬眼,哭丧着一张小脸,泪珠都在眼眶里滚着。
贺芷珺见状又心软起来,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摸摸他头:“姐姐没事……以后不能这么莽撞了……”
陆禾拱在贺芷珺怀里,好家伙他倒哭起来了。宁尘在旁边站着看,一个劲儿犯牙酸,他对花允清暗挑眉毛,下巴虚虚往陆禾背后一扬,那意思这叫什么事儿啊。花允清也只能叹气摇
头,不好再说重话。
腐林中朽木高大绿藤浓密,天色早早就暗下来。众人收拢队伍,宁尘大模大样划了三个灵觉带六个金丹三班倒着守夜,其他人辟开一处清静些的地方扎了营。有爱洁的在戒指里自带
了帐篷支上,其他几个上树的上树、窝地的窝地,都给自己挑了好地方歇息。
灵觉金丹聚在一堆儿,五个元婴加一个陆禾单独升一团篝火起来,围了四只帐篷在外面。
宁尘四下巡视着,申屠烜闲来无事也随着他枯转。两人并未攀谈,一前一后走了半圈,宁尘忽地听见身后申屠烜开口说了个名字。
“巫晓霜。”
宁尘回过头去奇怪道:“你说啥?”
“认识吗?”申屠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问了一句,只拿眼认真打量宁尘神情。
宁尘挑眉毛道:“谁啊?”
申屠烜呵呵一笑:“没事,一时想差了。”
不等宁尘细问,只听得前头帐篷那边粗声粗气有人骂了起来。
“妈的,真要我说,早就该一把火将这腐林皆尽烧了,唤些姓马姓牛的前来耕种,哪儿还有这些事端。”
说话的是项舂,他象妖法身躯体硕大,化作人形也是加倍魁梧,行在腐林之中比旁人更要多废几分力气开路,此时歇息下来便满嘴的不忿。
回话是花允清:“林子好烧,瘴气却不好清,若没这些林木挡着,恶沼的瘴气四溢弥散,修为低些是扛不住的。”
项舂本也只是牢骚几句,“嗨”了一声不再言语。申屠烜正跟宁尘走回营地,口中奇道:“花护法出身南海,却不想对八荒之地如此了解?”
贺芷珺怕她说漏什么,接口道:“申屠兄有所不知,当年尹仙王在腐林恶沼灭群虫、屠蛮妖的时候,我与花妹也由人邀来掺了一手。这两日经过的地方,我们当年都走过一遍了。”
“那时候是何情形?我略有耳闻,倒是没有详问。”申屠烜又问。
“尹仙王意图一劳永逸建不世之功,自然要先定后方。那一战倾国之力,扫灭了八荒七地的虫巢蠃穴,只留得最后的万里虫窟不敢冒进。另有几只蛮妖部族难以收拢的,也都顺手屠
了个干净。”
宁尘这外来的和尚一直搭不上话,此时正好发问:“蛮妖又是什么来头?”
贺芷珺娓娓道:“都是上古妖族还未兴繁之时,兽鳞水羽四族与蠃族结合留下的后代。它们虽有灵识,行事却多随本能。有的尚能说几句人语,但平时却与野兽无异。它们多族相融
血脉诡奇,战力颇为强横,奈何既不能使唤,又人少势寡。尹仙王眼中容不得这许多沙子,见到蛮妖部族便都杀了。”
这一顿闲话,申屠烜和项舂听了几百遍的东西,两人都不耐烦钻去帐篷睡了。贺芷珺还当宁尘那问是替她们遮掩什么,话说完罢,还对他偷偷报以一笑。
倒也是不冤,宁尘确实有此一问,但亦是有心替她们岔开话题。当日里三人交手,合欢真气刹那间游走她们全身,已是将二女查了个底儿掉。
贺芷珺花允清皆是三阴劫脉,阴阳二气中阴气极重,按道理说就这么走阴阳真气功法,是难以修到这么高修为的,可恰恰二人都有异样之处。
贺芷珺异样在识海,她那识海隐约有道心络,却细渺渺如幼兽小小绒毛,宁尘若不细看险些漏了过去。偏生有一丝儿阳气从这里渗入,叫那三阴脉有了支点,一杆子将她翘到了虚婴
境。
花允清在查探之下更是惊人,她识海无暇,气海上却着有异物,竟是种了两只蛊在体内。一者叩入丹田腹脐,二者钻在心尖咬死,硬生生从蛊中拔出一道阳气勉强持住平衡,站在虚
婴之上。
凭宁尘的聪明哪还看不出来,带少主历练只是顺道,八成是要过来再捉些蛊虫儿回去,才好继续往元婴境攻进了。
怪不得那嘴唇儿都是黑的,怕是叫那蛊虫闹的气血不调了。宁尘暗搓搓在肚里琢磨,若是给她喂一口薛虹渚那里抢来的驱蛊药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无冤无仇的,他就是胡乱想想。那蛊虫并非毒蛊,乃是蕴生阳气用的,给人家把蛊驱了,怕不是虚婴要崩。再者说,薛虹渚那驱蛊药也未必能奈何元婴级别施用的蛊虫。
* * * * * * * * * * * *
次日起来行军不过一个时辰,宁尘就得到神念传讯,说是有人寻到一处异象。
宁尘与众人一同寻去发讯者所在之处,到地方也不需那人说话,只见树林茂密处清开了巴掌大一片,地上插了一只小小木桩。那木桩上拴着藤绳,另一端与正上方枝桠栓在一起,正
中间结草成环,似是用草编了什么歪歪扭扭的图样。
那草环悬在中间,随风飘荡晃悠悠的,像一面被拴住的小旗子。陆禾看见了心生好奇,想上去摸一把,花允清在旁边咳嗽一声,不敢动了。
“这是什么东西?”宁尘大声向众人发问。
大伙儿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申屠烜靠过去仔细看了一番,犹豫道:“看这样子,倒像蛮妖做的、标划领地的图腾,只是没见过拿草编得这么简陋。”
贺芷珺也应道:“的确有几分相似,可当年尹仙王一路杀将过去,若说千岛赤湖和荒戈烟山有部族未被发现,幸存下来倒也合理,可腐林恶沼这边决计是不该再有的。”
“管他娘许多!”项舂烦躁着闯过去,一脚将那木桩子踢倒,信手拽下那草环扔在一边。
在场的元婴妖修中项舂不是先天大妖,一众灵觉金丹隐隐都以他为尊,他现在的干脆做派更是合得众妖心意,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宁尘不意多说,但却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初如何在扎伽八部陷入迷阵、又是如何误入离尘谷的。那些道旁的白石墩墩儿,不就是被自己这么踢躺的么。
好在那草环编得潦草简单,亦看不出什么法力留存,想来并无大碍。众人所想也是如此这般,都觉得大概是当初某个覆灭部族留下的图腾残骸。
队伍重新列开继续搜林,路间又有人撞见了三五只草环,众妖觉得晦气,都上手胡乱扯碎了。
待到下午时分,失踪的斥候队终于有了线索。众人寻得一处人力开出的营盘,周围大树都伐了开来,在营盘外围筑了半圈木墙,另半边不知是力有不逮尚未完工还是被袭击冲坏,光
剩了一地木料。
营盘不大,可见只是一只队伍在此驻扎。众人在营盘里巡视一番,依稀可见这地方搭建的极为仓促,像是迫不得已才要扎营御敌。
最令人头疼的,营中虽然物事纷乱,却见不到一具尸身,连根骨骸都不剩,想要带回去交差都不成。
众妖都叽叽歪歪抖着手说“这下麻烦了”。几个元婴却围在一起沉吟思忖,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申屠兄怎么看?”宁尘道。
他们跟前就是几泊血迹,都荫在土里变得黑了。申屠烜盯着地面上的污迹,皱着眉头:“若是斥候队伍全军覆没,那便都成了蠃族腹中之物,自然不会留下尸体……可是……”
他这“可是”拖了个长音,半天没有续上。贺芷珺被他提醒了一下,跟着接道:“以蠃族那般取食,吃的再是干净,怎么也会留些毛发骨殖。”
宁尘用鞋底蹭蹭地上血污:“莫不是都被囫囵捉走了?”
他说出这么一句,脑中电光石火,又失声道:“我操,跟小爷玩母巢之战呢?”
众人听不懂他说什么,都齐齐看他。宁尘收敛着摆摆手:“我意思是,这蠃族中怕不是出了什么大头目,派出些虫兵,专司抓人回去吃的。”
“倒是有几种似蜂似蚁的蠃族,都不比这些蟑螂甲虫厉害多少。斥候队伍那么多金丹,不可能打不过。”贺芷珺初时还笑,话说完的时候却也皱起眉头,“可要万一真有什么变化,
也说不准……”
申屠烜打断道:“莫说这些没有用的,不若撒出人去,在周围仔细搜搜,看能有什么线索没有。”
宁尘当即从善如流,叫申屠烜和项舂二人分头带队向外围摸去,自己依旧和太初阴阳宗三人居中策应。
他席地盘膝而坐,神识扩张出去罩在每个人身上以免生变。这还是宁尘第一次认真施展分神期大成的神识,只觉得方圆数里之内分毫毕现,一丝异动也逃之不过。只是林中窜来跑去
不少野鸡兔子,地上又有蛇虫鼠蚁乱爬,宁尘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将神识稳稳聚在这四十多人身上。
冷不丁,突然有只手打横里伸出来,正揪在宁尘耳朵垂儿上。宁尘入定之际全神贯注,骤然被袭全身汗毛都炸了,下意识往后猛地一挣,耳朵撕辣辣疼起来。
他一跃而起,却见二女背对自己在外圈警戒,正留了一个陆禾在自己身边。这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兴头犯了手贱,闲着没事儿竟来揪宁尘耳朵垂儿玩,全然不知轻重。
宁尘在耳朵上一摸,方才闪的有些狠了,竟给他拽破一道小口流了几滴血。他再憋不住,伸腿就要当胸给这小子一脚。陆禾吓得直往后躲,口中道:“你自己拽的!你自己拽的!”
听见响动,贺芷珺和花允清赶忙又凑过来给俩人拦住了。宁尘指着鼻子骂娘:“这他妈一天天的,有人管没人管啦!!”
贺芷珺又是连忙一顿道歉,宁尘这回不依不饶:“这他娘前后两回了,我非扇他两耳光让他知道知道疼!”
陆禾一个劲儿往贺芷珺身后藏,贺芷珺求道:“子川执意要打,就由我代受了吧!”
这点小摩擦宁尘哪能真跟人家姑娘动手,他歪鼻子斜眼,刚想骂她溺爱娇宠没个边儿了,却见贺芷珺一个劲儿跟自己使眼色,不住微微点头怂恿。他心下会意,知道贺芷珺是要借机
叫陆禾长长心,索性就与她玩个把戏,口中叫声“好”,不待陆禾反应过来,已挟风带火一巴掌抽在贺芷珺脸上。
宁尘这体质掌控身躯无人出其右,看似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楞在贺芷珺脸颊边停了一瞬,只叫那呼啸掌风扫过去,响亮亮“啪”的一声,听着倒是怪爽的。
贺芷珺知道他会留力,却没想收得这般好,假装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鼓动真气将脸颊激得红了,又咬破舌尖抿出一丝血在嘴角。
陆禾何曾见过真有人敢打自己那贺姐姐,一时间都吓得懵了。宁尘这招不光唬住了陆禾,连花允清都没识出真假,眼见宁尘凑过去又要扇第二掌,她登时急了,上去一把抓住宁尘手
腕。
“第二掌由我受了!”
宁尘心说诶嘿,也行。二话没说照葫芦画瓢也给了花允清一耳光。
花允清先前对宁尘颇有几分好感,如今见他睚眦必报,于女孩家也不留情面,很是有些失望,硬挺着脖子准备挨上一下。不料想雷声大雨点儿小,轻风拂面一声脆响,疼都没疼上一
下。
她愣着没动,眼瞧贺芷珺脸颊微微肿起,还当是宁尘只对自己分外留情。一时间没想明白其中关节,阴差阳错间脸竟不禁红了。
太初阴阳宗两个女子,一个用真气装的,一个是误生羞意,都弄个红脸蛋。宁尘还在那暗暗嘬牙花子,心说这俩娘们儿,往脸上运气装样都是一把好手儿啊。
陆禾不是个知道心疼人的主儿,可到此时节也急了,跳前一步尖声叫道:“我不过拨你耳垂玩玩,谁想你那般不经拽!你还元婴呢!拽一下怎还就拽出血了!小题大做!!又跟贺姐
姐花姐姐下这般狠手!你不是人!”
宁尘哼道:“我不是章鱼吗?啥时候变成人了?”
陆禾气得咬牙跺脚,只不敢找宁尘放对儿,又给激得流出泪来。贺芷珺拿手背敷着伤处,冷冷淡淡道:“无妨,少主便凭自己喜欢行事吧,大不了我二人替罪就是,活活被人打死也
是应该。”
陆禾听得这句话心惊胆战,赶忙抱着贺芷珺告饶求解,左一声右一声赌咒发誓,言道是再也不敢孟浪行事,这才哄得贺芷珺脸色柔和下来。
“诸人行功之时,哪是你能胡乱烦扰的?你还去挑人家的不是,哪有这般道理?子川尚于我们相熟,这才饶你,不然此番非得有难了!”
贺芷珺抓住陆禾还能听得进去的这点机会,苦口婆心又教起他来。花允清则凑到宁尘身旁,小声嗔道:“少主也没说错,你那元婴之体,怎地随便拽一下还破出血了……”
说着话,花允清从袖中翻出一只白帕,轻轻在宁尘耳朵伤处点了两下:“喏,这个给你,扎上。”
宁尘开始是糊涂着,可是她忽地显出几分亲近,这色中恶鬼岂能想不通其中岔了那条道儿?这花允清确是好看,亦不似在走些清心寡欲的修行路数,能吃一口怎么还不吃上一口的。
于是宁尘顺水推舟:“我这肉身不那么坚实,却胜在恢复极快,你看,早不出血了。”
说着话,帕子却在花允清眼皮底下被他收走了。花允清拽他一下:“既用不上,那还我。”
“嘿!给我了就是我的,不还。”
花允清看他惫懒模样,忍不住哼笑一声,也便罢了。
突然,宁尘神识中骤然一颤,几乎是在同时,不远处茂林中一声惨叫。几人不敢耽搁,立时发信叫众人收拢队伍,齐齐向出事处冲去。
先前赶路时被藤树阻拌手脚,只是众人不想胡乱浪费真气,值此事发之际哪还有这些顾忌,几十名高阶修士凝气成罡呼啸而来,周围一应林木灌草都被冲烂碾碎,刹那间扫开几大片
空地。
众人前后脚赶到方才惨叫所在,却未见人影,聚在一起小心翼翼找了一炷香时间,才在草丛里寻到那人尸身所在。
死的是个金丹,被什么东西从下巴颏下面贯脑而入,顶门开洞紫府尽毁,脑浆子稀溜溜淌了一地,看样子也没来得及作任何应对,一招毙命煞是狠辣。
有与他相识的金丹妖修忍不住高声怒骂,宁尘呵斥了几句这才作罢。众人乱作一团没个主意,都围在几个元婴周围不停聒噪。
项舂被他们搅得烦乱,大声道:“才不过一点波折便这般无状,要你们何用!?不若都逃回家去,看看尹仙王拿你们怎样!”
他的根底与众妖修最是相近,他一发话骚动立时平息大半。
宁尘并不管他们如何,只扳着地上尸身左右看了半晌,心中犯了嘀咕。像这般从颚下贯脑的伤口,发力角度极为刁钻,哪怕对手是元婴级别武修也难从此处下招。更何况这名金丹一
点儿反抗都无,如说是偷袭时直取下颚,宁尘是不信的。
“花护法,你过来一下。”
花允清立刻上前,半跪在尸身旁边:“你说。”
“你帮忙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中毒迹象。”
花允清一怔:“怎么要来问我?”
“你嘴唇儿都给毒黑了,想必深谙毒术。”
女孩下意识抿了抿嘴:“我这不是……算了,我先看看……”
她上下摸索一番,不出一盏茶功夫,目光忽然变得锋锐,上手一扯将尸身衣服撕开,露出后腰一处伤来。那处一片黑紫之间留着一个小孔,几缕黑色浓汁从中外溢,可不就是先中的
毒,后穿的脑袋吗。
申屠烜凑到近前,惊讶道:“我们妖族修行法门对毒力多有抵抗,能将金丹期一触即倒……要是万里虫窟还则罢了,腐林恶沼这边从未听说过有这般厉害的毒物。”
宁尘有合欢法纲祛毒镇蛊,倒不十分害怕,只是冷不丁来上一下,怕是不消多久这所谓“扬威军”就得丢盔弃甲,回去再在尹震渊那边谋得权位可就不易了。
还没等诸人商议情势,外围突然又响了呼喝声音。宁尘一跃而起,远远瞧见一只褐色巨螳从林中窜出,两只镰臂已死死刀住一人。另有一百节蜈蚣从地中暴起,将外围另一人层层卷
在当中。
那二人皆是金丹,吓得魂飞魄散,施蛮力死挣硬拉。妖族善使刀剑者不多,俱是凝气成刃、亦或在拳脚灌注真罡伤敌。然而那巨螳在他真气乱爆之下巍然不动,大腭一张,锋利细密
的口器直往脖子咬下。
周围修士一窝蜂扑上去,众人不敢乱打伤了同伴,尽朝那巨螳肢体腰腹猛攻。可哪怕是灵觉期的拳脚轰将上去,也都被它一身硬甲扛下来。队中另有两名人族剑修御剑而击,砰啪几
下,只在它鞘翅上留了三五道划痕,竟是一点儿破不动那甲壳。
另一边那大蜈蚣更是狠毒,紧紧缠住人后竟从口中往里钻去。那人拼命惨嚎,周围人却麻了爪,生怕使上狠劲儿去打蜈蚣却将他伤了。
宁尘旋风般从天而降,“噌”一声拔了柳渡刀。他未朝巨螳要害腹部下刀,只将刀身运足真罡,神念锁准关节柔韧处,刃至筋断,噗地先切了一条腿去。
巨螳如脑后有眼,虽断一肢,旁边一条腿却弹而射起,势大力沉直奔宁尘面门。宁尘不及躲闪,拿刀背硬挡一击,生生被震出两丈多远。
宁尘心下大骇,方才虽用得巧劲,毕竟也认真出了八分气力,谁成想一时竟无法制敌。那巨螳手上还抓着人呢,真要拼杀起来难保不会打个你来我往。他还想再冲,却见那人大半个
脑袋都已被巨螳活生生嚼没了。
巨螳瞪着那一双网状绿眼,口中层层刀片来回咀嚼着手中血肉,无欲无情,看得宁尘后背发凉,一时竟没迈出步去。
“都他妈闪开!!”
项舂来的慢些,却也一眼将情势看了个分明,不说二话直接现了法身。只见他身后虚影猛然膨胀,恍然变作一头十几丈高的巨象,端的是遮天蔽日。那巨象法身比周围朽木更高,虚
影的两只前腿石柱一般粗厚。它轰然落地,震得众人险些摔倒。再定睛一看,那巨螳蜈蚣连带修士已直接被碾成肉泥,浓汁血肉一同积在两丈大的脚印之内。
林子里终于静下来。
项舂收了法身,一众妖修都不禁围上去,连连夸赞。项舂如若未闻,只快步走到宁尘身前,闷声道:“若林中都是这等强悍的蠃虫,这一队金丹谁也活不了,干脆遣他们回去。”
宁尘不置可否,只皱着眉头在心中暗暗忖度。项舂性子粗悍,见他一言不发,当时就要提高嗓门和他争吵。
可还没等他张嘴,宁尘眼中忽地精光一现,厉声喝道:“随我速走!!”
众人惊疑之间不敢有悖,眼见宁尘向某处窜去,连忙鼓动真气紧随其后,又听他在前面大声道“收揽所见岩石木料,多多益善!”,也是纷纷照做。
待宁尘停下时,队伍竟是重回了斥候队先前布下的营地。大家不明所以,却闻宁尘在中间高声道:“灵觉的向外扫平腐木,开阔视野;金丹的在内里将木石遍铺地面!项舂,你有夯
地之法,把地上石料都踩实了!太初阴阳宗的,居高预警!”
他几句话将任务交代分明,众人来不及细想,都懵着照做去了。
宁尘也往上升了几丈,冷冷俯视这片地面。花允清忍不住飘过来,问道:“你觉察到什么了?”
宁尘沉声道:“你看见申屠烜了吗?”
花允清闻言,低头扫视一圈,全然没找到申屠烜的影子。
“他……人呢?”
宁尘咬牙道:“方才就没了!”
蠃族从暗中偷袭,得手杀了一个金丹也就罢了,如今连元婴都能被无声无息攫走,情势已坏得远超想象。
最让宁尘骇然的是,那巨螳蜈蚣捉人来食旁若无人,没有丝毫逃窜之意;而施展突袭的蠃族却灵智非凡,特意隐遁身形不叫他们摸到一点破绽。两相一错,宁尘的直觉立生警兆,仿
佛背后有一股大阴影笼罩下来。先前斥候队伍决定扎营据守,恐怕绝非一时兴起,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关键只在一问——巨螳食人,为何不逃?
宁尘已无须多想,因为扩出去的神识正探得远处林中生出异样。
他的神识纵观中原,乃是三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强悍。方圆十几里外,数百只蠃族已跨入他神识笼罩,正朝他们蜂拥而来。
巨螳不逃,便是要叫他们多留片刻,好让蠃族围而歼之……
宁尘高声预警,唤回外围开树的灵觉,命众人结圆舞阵而待,又叫项舂守在阵中压住背后。若有蠃族如那蜈蚣一般破土而袭,方才夯实的那些石料总能多阻它们一瞬,但凡露出头来,
便叫项舂先给它们踩个稀巴烂。
众人闻得虫军压来,心中虽然惊惧,但宁尘一番布置干脆利落极有章法,便都咬住牙准备一战。这扬威军十之八九都是妖族,天生得一股血性野性,如今主意拿定,纷纷显出了十二
分狠戾。
四面八方树动林摇,刹那间虫子已从草木缝隙中喷涌而出。那千万只虫足密密麻麻响成一片,犹若无数蚂蚁钻入耳膜。
来者除了那些蟑螂甲虫,放眼望去茫茫一片足有十几只巨螳。宁尘沉心定气,细细观望,又在其中辨出一种黑色魔虫,约莫七八只的样子。它们混在虫群之中,并不着急向前,而是
伏在地上不紧不慢兜转迂回。
外围已经接战,这扬威军虽是临时凑出来的杂牌,可无论单拎哪一个出来也是同境界颇有些实力自负的,不然也不敢来大蚀国讨事作。如今背水一战,他们把一身本事都使将出来,
杀得虫群尸横遍地不得近前。
妖修以真罡锻体拳脚搏杀,最多使些血脉天赋的法术;而蠃族不成人形,更无气海识海,真气都不会外放,却铸得一身钢筋铁骨。双方都不擅施法术,全凭近身鏖战,妖修体魄远胜
人族,可仍是不可与同阶蠃族相提并论,只论这一点蠃族已占尽优势。
可蠃虫灵智终究低微,众人只需虚晃两招骗得一个破绽,便能直取要害。有了宁尘先前打样,几个灵觉期接战巨螳也不再慌张,立掌成刀真气凝刃,先从巨螳关节处下手,三五回合
将它砍得四足皆断,只留一对镰肢,再趁它无力腾挪之际戳烂脑袋便罢。
太初阴阳宗两名护法乃是战场上中流砥柱,她二人在战圈两端各司一方,叫周围一干顶不住消耗的金丹们大涨士气。
贺芷珺阴阳真气自是使得比陆禾强之百倍,她放下一对水袖,以袖代指贯射真气。蠃族虽无气海,但真气转走全身更无节制,除巨螳之外的蠃族几乎触之即爆,扬下漫天的绿黄脓水。
陆禾跟在贺芷珺附近,她多少还要在意一下少主安危,另一头花允清则是全无牵绊。她掀开肩上皮氅,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两尺长的青紫色钢针。她以气御针,一穿十十穿百,遍扫虫
阵,破敌之数无人可及。
众人各显本事,又有发了狠祭出本命法宝的,不消一炷香时间已杀了大半下去。眼见最有威胁的巨螳已死的七七八八,大伙儿乘胜追击,直将战线推回去十几丈远。
就在此刻,众人彼此之间距离刚一拉远,几只黑色魔虫骤然暴起。
原本不过七八尺长的虫子,一身漆黑发亮满似油光的硬壳瞬间裂张开来,身量暴涨三倍不止。细碎坚壳之下露出层层叠叠的骨椎尖刺,前面一对大螯比巨螳更利,腹下露出两排六只
虫肢,足端生几着根指头,依稀与人手相仿,令人毛骨悚然。
数名金丹一心杀敌,被黑虫从边上一口扑倒,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魔虫竟裂开腹腔,下肢七手八脚将他们直接裹住。
它们捉了人去,扭身就窜,刹时间没入虫群深处,疾如闪电穿云。
贺芷珺扭头一看,正瞥见陆禾被那魔虫叩住,她浑身血都凉了,后背拿真气硬挨了巨螳一刀,飞也似地扑过去欲救少主。可那魔虫窜得极快,未等她御起风来就已经混在数不尽的蠃
虫之中。贺芷珺眼看追之不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胸闷欲呕,忍不住就要伏地大哭起来。
宁尘一直悬空未动,就是在盯着那几只魔虫动向。魔虫刚露峥嵘之色,他几根惑神无影针已甩了出去。蠃族无识海气海不可惑神,仅仅锁定位置却不在话下。
巽风邪体法诀早已掐好,魔虫刚刚开始逃窜他已直追出去。神识借惑神无影针锁定,激出几道风术卷住数只魔虫,权且阻住它们潜入深林,宁尘急驰而去,陌葬三刀兜头就劈。
陌葬三刀本就是龙姐姐为他用心挑选、背水一搏的招数,吴大少送的柳渡又是万中挑一的好刀。宁尘元婴级真气满溢刀罡,挟千钧之势压下,殊不料这第一刀触在魔虫身上,竟怵地
一滑未能入体。
那魔虫一身甲壳似革似铁,硬中带软软中生硬,如同一层又韧又滑的野猪皮。被砍了一刀,它腹下立时转了两只爪子过来,直奔宁尘肋下章门穴。
章门穴乃真罡与气血交转重穴,位于肋下又不好防备。魔虫不知哪里来的认穴本领,就看它奔驰之疾便知这几只爪子力大无穷,被如此捅在章门穴上,不昏也得气力全失,怪不得受
袭者没有丝毫反抗机会。
宁尘一刀未竟血气上涌,全不管这魔虫反攻,剩下两刀没有半分迟滞。虫爪正中穴位之时,柳渡刀已破开虫颈,绞下魔虫头来。
血肉之体早将穴位挪了,自然伤不到宁尘。他借势反推刀背,大喝一声,将那虫子横剖开来,斜刺里甩在地上。
陆禾叫一泡淡绿色粘液裹在腹中空腔里,似是被虫毒迷了。他重新吸了一口空气,这才猛咳着挣扎起来。
宁尘无心管他,又顺针弦追向另一只魔虫。这些魔虫彷如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有了一回经验,宁尘故意买个章门穴破绽,两三刀劈伤一只踢在地上,留叫其他灵觉金丹赶上来援手救
人。
不消一会儿功夫,魔虫尽数伏诛,救得一个灵觉六个金丹出来。虫群后力不济,被众人前后杀散,留下满地虫尸腥臭难闻。项舂在中圈大开杀戒,前来偷袭后方的蜈蚣一条条都被他
徒手撕成八段。
一战之下,仅十二三人受伤,无一人殒命。贺芷珺踉跄着扑在陆禾近前,紧紧将他抱在怀里,泪流满面。花允清赶来之时陆禾已被救下,并未瞧见他被抓走的情形,可现在见陆禾腿
还塞在虫肚子里没拿出来,还能不知道出了啥事儿?一时间后怕激得全身冷颤,一只手摸在陆禾头上,也是抖得厉害。
宁尘收刀入鞘,落下地来刚准备调息,周围众妖修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拢在其中连声欢呼。大伙儿心中清明,若非宁尘令出如山,众人闭目塞听瞎打乱战,恐怕大半都要交代在这儿。
项舂在后面连杀几十条剧毒蜈蚣,实是出力最多,他却丝毫没有居功,只咚咚咚快步走来,大笑着将宁尘抓在手里,用力往上一抛,又轻巧接住放在地上。
宁尘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一时也有些发愣,他暗暗感叹半晌,这才抚掌叫众人静下。
“此一战勉强得胜,不可大意,只赢在大伙儿众心协力……”
宁尘说了几句鼓舞人心之词,安抚队伍叫大家就地歇息将养。贺芷珺花允清寻到机会,跑来宁尘跟前千恩万谢,又撵着陆禾上前,恭恭敬敬给宁尘鞠了一个大躬。
陆禾这次着实托大,吃了一次血亏,尚未来得及清干净身上所有污秽。他再是纨绔,也明白不是宁尘自己已万劫不复,声音已然对他亲近百倍。
“游哥哥,你不计前嫌出手相救,陆禾感恩戴德,以后我都好好听你的……”
他毕竟年少,话音里还颤颤巍巍说不囫囵。但宁尘听出他意中赤诚,便对他笑笑,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两下。
贺芷珺和花允清万没想到此一战会叫少主落入这般凶险,此时劫后余生,心里都偏着往宁尘这边靠了。贺芷珺看出宁尘胸中有事,上心道:“子川领了一场大胜,如何愁眉不展?”
宁尘沉声道:“八荒之地,总不会只有这么几只虫子。我思忖不若收敛虫尸,撤回千峰座,那八手魔虫绝非凡物,也算与仙王多少有个交代。”
贺芷珺点头称是:“子川想的不错,既已有了些许眉目,没必要贪图全功。万一后面损兵折将,却拿不出更多情信回去,更不好看。”
宁尘嗯嗯点头,可抬眼一看,却觉得贺芷珺神色不像是心生退意。
“贺姐姐,你不会是不想一起走吧?”
“我们还需再耽搁一会儿,前后脚便回去。”
“就凭你们俩带一个累……呃陆、陆禾,也敢在这险地徘徊?我可告诉你,这腐林恶沼之间恐怕已有大变!”
贺芷珺如何不知,却只一个劲儿摇头:“小清在此处尚有所求之物,不敢再耽搁。”
宁尘忍不住扭头对花允清道:“不会是你那蛊虫要死了,没的续吧?”
花允清无奈点了一下头,随即面色铁青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宁尘朝她吐舌头:“就许你们探我,不许我来探你?”
眼见花允清神情绷紧,贺芷珺连忙插嘴道:“小清,子川于我们大恩在前,交交根底也算不了什么。我们都是同族一脉,在南疆相互知些根底更是方便。子川,你猜的不错,小清的
阴阳真气需靠蛊虫蕴养,若这一回找不到,她一身功力尽散,太初阴阳宗怕是要一衰再败了。”
宁尘是个人精,能大概猜个七八。太初阴阳宗本就不是什么大宗,能有两个虚婴境已是超了不少中原小门小派,其后最多还有一个元婴宗主。但如今看她们甘冒奇险,带着少主来南
疆历练,恐怕那元婴宗主已然殒没,这才急着要提带少主早日成材。
此事倒也不必挑明,宁尘左右衡量一番:“如此这般,倒不如叫金丹期的护了受伤的先走,我们几个修为高的再探上一探。我求个大功,你们找你们的蛊虫,一举两得,倒也方
便。”
此番决策,贺芷珺这边得益更甚,她大喜过望,却已不再道谢,只是抿嘴对宁尘点了点头。宁尘知道,太初阴阳宗的朋友这就算正经交上了。
他回身准备与众人交代回撤事宜,结果刚走几步就愣在当场,如遭雷击。
宁尘勉强保持面上冷静,快步走回贺芷珺她们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们可识得回去的路?”
花贺二女抬头望天,想要观日头位置辨识方向。这一看不要紧,二女也是沁了冷汗出来。
方才接战之时便是中午,这打了大半天,那瘴气遮蔽之下的日光竟动也不动,再无法借之分辨东南西北。
“中瘴了?!这怎么会?”贺芷珺拎起腰间避障虫,晃了两晃,那虫子蔫哒哒趴在琉璃球中捋须搓脚,没发出半分响叫。
宁尘道:“难不成瘴气也生了什么从前没有的异变?不想这么多,只是不知这瘴是迷瘴还是幻瘴!”
瘴气亦分多种:迷瘴遮心神,幻瘴迷六识,淫瘴生邪念,毒瘴损体魄,最狠的还要算是死瘴,吸不到一时三刻即可毙命。宁尘只是看书所得,并不能辨识瘴气,只好多问多学。
为辨分明,三人将项舂也叫了来一起斟酌。项舂闻言就欲开口大骂,被宁尘赶紧捂着嘴劝下,不让他动摇人心。
四人按捺心神仔细内视,却见感求方位的那部分神识又懒又钝,连宁尘这等异数都不例外,可见应是迷瘴作祟。
项舂道:“这他妈如何是好?不若我硬开出一条直路,也好过原地兜圈子!”
宁尘哭笑不得:“又瞧不出方向,你往哪里开?”
贺芷珺安抚道:“项大哥,少主一直喜欢跟你玩,你给他看看你的神通如何?”
项舂虽然性莽,倒是不傻,知道贺芷珺有话不欲自己和陆禾听见。他也不计较,朝陆禾一扬头:“你看这是什么!”
陆禾先前被吓得狠了,本不想离了两个姐姐,可一扭头却见项舂法身化实,亮出个大长鼻子晃来晃去,一时竟也忘了害怕,跟着项舂就去了。
“大象!你若法身全都化实,得有多重哇!”
眼见大象哥和陆禾去的远些,贺芷珺这才转头对宁尘道:“子川,你是扬威军的主心骨,此事不敢瞒你。小清……”
花允清亮开披肩皮氅,除了一排御法神针,里侧另有两排小小锦囊。
“我这里倒有几只蛊虫,专克一应瘴气,如果实在寻不到办法,我便用上一只。”
宁尘眉毛一扬:“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花允清讶道:“你懂蛊?”
“不懂。可若是没有隐情,你也不用兜来绕去的了。”
女孩叹了一口气:“只因此蛊耗竭精气,用过之后我几天内再无战力。且瘴气虽然可解,却不敢说一定就是迷瘴。一旦用错,噬心蚀骨之痛还在其次,蛊虫彼此相煎,自此修为也要
跌下一层……”
言及此处,花允清已是开诚布公,无需再多说什么,只等宁尘来做决断。
宁尘看着她的眼睛,咂咂嘴,半晌才开口道:“你总这么叹气,不好看啦。”
花允清一愣,刹时间只觉得荒谬可笑,不知他现在怎么还说得出这等孟浪话来。可随即又哑然失笑,知道他是宽解二人之心。
“好不好看跟你也没关系。你快说,如今该怎么办?”
“远没到生死关头,冒那风险作甚。实在不行,我们几个元婴拼上真力,还能困死在这里不成?”
宁尘凭借神识之强无往不利,今次忽地察觉自己被制困此地,若说一点都不害怕那就是吹大牛了。可他如今大风大浪已然经过不少,四面楚歌心若死灰也不是一次两次,现在皮也未
伤骨也未动,远不到慌不择路的时候。
花贺二人听他这么说,心安多了几分。宁尘也不多耗,只归队与众人交代,教大家在体内吐纳延息,缓下些瘴气入体的速度。
趁众人休憩之时,宁尘将八手魔虫的残骸聚拢过来,仔细查验。这东西的行止状貌大合宁尘先前假想,真就是为掳人而生的。至于掳去作得什么用途,那就无迹可寻了。
他拎起那虫肢观瞧,越看越像是一只长长人手,尤其那四根指头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根拇指,看着叫人脊背发凉。
宁尘盯着地上虫骸看了半天,八手魔虫没瞧出什么别的,倒是眼角忽地看到旁边巨螳尸首有些不同。他俯下身去扳过虫尸,豁然发现那巨螳后颈上生着一只小孩拳头大的肉瘤。
那肉瘤已然枯萎,灰凄凄一团钻在头颅与身子间的甲壳缝隙中,无数细细血丝树根一样扎下去,现在已是变得黑了。
他赶忙继续查验,果不其然,所有虫尸同样部位都生有肉瘤,唯独八手魔虫未有。或许是这些魔虫正是靠这些东西操控虫群,又或者其中有什么别的关节,却不是宁尘现在能弄明白
的。
他唤来其他三名元婴辨认,三人都从未在蠃族身上见过这等情状。项舂粗声道:“可能你先前还真说对了,蠃族中变化出了什么大头目,专叫魔虫给它捉有修为的回去吃!”
宁尘拧眉道:“此事未见分明,权且不论,另有一件事还要你们参详一二。”
“啊?”
“刚才鏖战之时我不曾动手,一来为了盯紧魔虫,二来也是在提防第一次袭击的蠃虫。连申屠烜都能掳去,绝不是方才那群虫子能办到的。可是自始至终,直到八手魔虫突袭抓人、
我们方寸大乱之时,那东西都没有现身……”
项舂晃晃脑袋:“你不用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你就告诉我,哪儿有毛病?”
“我想,要么是那虫子难以制服申屠烜,耽搁了机会;要么它们根本就不是一边的!”
旁边花允清忍不住道:“有理……倘若只是与申屠烜僵持,元婴期再是落了下风,也绝不可能无声无息。第一个遇袭的金丹,身上先中猛毒,早失了反抗能力。它们若想掳人,根本
不必杀掉。”
宁尘沉声道:“有要捉人的,有要杀人的,这地方可真不太平……”
“我去跟他们说,叫大家都小心着!”项舂扭头欲走,被宁尘抬胳膊拦了。
“项大哥,你顺带告诉大家,非是急情,万不可露了妖气。混战时我特意留心,蠃虫冲阵看似没有什么章法,实则暗中有序。那些真气勃发时难掩妖气的,聚过去的虫子就多些。她
们俩没有妖气,反倒是追着虫子打。”
不是追着虫子打,也不会叫八手魔虫钻空子捉走陆禾了。贺芷珺眉间郁沉,满脸惭愧,花允清连忙过去摸摸她后背,细声与之宽慰。
项舂应一声便去了,花允清凑到宁尘身边:“如此说来,也是因为我们齐力攻杀两只巨螳蜈蚣之时暴露妖气,才惹来的大群蠃族?”
刚才项舂在,宁尘给他留了面子没说,可不就是他幻化法身的原因吗。虽抵不上先天大妖的妖气浓烈,那终究也是元婴期妖修的法身,法身一现妖气暴涨再无遮掩,自然引动远处虫
群。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项舂不出手,这三五十人齐齐运作真罡,也难报不会有同样结果。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宁尘唤起众人,寻了个大概方向,继续往深处去探。他打定主意,但凡再有虫群来犯,就自己装作不敌叫八手魔虫抓去,好好看看隐藏在八荒之地后面的究竟是
个什么情形。
然而刚行不到半日,就听得有细密嗡鸣声遥遥响起。众人一直警惕着没有放松,声音一响,立刻都站住不动侧耳倾听。
“要开树清地吗?”项舂先问。
宁尘拿神念扫了一番:“是从天上来的,尽是些小虫,不是先前攻来的。”
项舂脸色大变,他双腿一屈,嘭的一声跃到空中。他从天上坠下,还未落地,就已大声嘶号起来。
“快跑!!都他妈快跑!!”
未等宁尘回过神来,众妖吓得屁滚尿流,呜呀呀乱嚎着扭头便逃,宁尘方才积得些许威信全然不起作用,想问个分明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一层黑蒙蒙的薄纱忽地遮掩了日光,鞘翅振动的嗡鸣刺得耳膜发痒。它们缓慢而坚定地从天上罩下来,犹如一只黑色巨手,而地上的人才是虫子。
宁尘浑身打个哆嗦,掐诀就窜,再顾不上其他旁人。看众妖修的模样,应该即是嬴澄口中所讲的痋灾。
黑雾席卷而来,跑在最后的三个金丹仿佛被那黑色裙边轻轻扫了一下,即刻跌倒在地。他们嚎叫着将全身罡气向四面乱扫,却连一只痋虫都阻之不住,眨眼间被蛰满全身滚在地上,
不过三息时间已化作几具白骨。
宁尘慌了神,拼命运作巽风邪体,一溜烟超过那些金丹灵觉跑在了前面。可他甫一抬头,却见项舂缓下速度来,停在空中凝神静气,不知意欲何为。
“都他妈跑快点儿!!”
他大吼出声,双臂伸展,运一股大气力在肩上,猛然将双臂向前一扇。元婴期全盛真气化作一道冲击啸波,直扫痋灾而去。
还真起了几分作用,那冲击波撞在痋群之上,冲得黑雾向后扫开十余丈远。若不是他舍身出手,不消一盏茶功夫,落在后面这些金丹一个不剩,都要交代在这儿。
他怒放真罡气浪三次,气海不济,动作刚刚一缓,痋虫已聚拢相汇,直冲项舂而来。这一次它们再无先前温吞之相,都被元婴大妖妖气激引,连振翅声都大了不止一倍。
项舂本就乏于灵敏,眼见痋虫速度汹涌,比自己身法更快,干脆咬牙发狠弃掉脱逃之念,真真正正祭起法身,衣衫俱裂,身材暴涨,化作那头十几丈高的巨象。
象鼻一声高鸣,双峰般的巨腿故伎重演,照准痋群猛踩下去,足上更兜了几倍方圆的真气,直将偌大一片林子生生压成了平地。
然而待他双脚一抬,痋虫又从脚下地中飞窜起来,根本没有被真气碾碎。它们聚成黑雾,空中一转,扑在巨象腿上就咬。
那巨象嘶鸣不已,双腿在地上滚来蹭去,却哪里挣脱得了。但见那小山一般的腿脚刹时就已见骨,痋虫如毒水一般迅速向上攀附,连肋骨都啃将出来。
正在此刻,宁尘掌中捏住心血石,利箭般俯冲过来。巽风邪体激起层层风旋,绞了巨象身上大半痋虫飞起。
“收法身!!速撤!!”
先天大妖心血石比元婴巨象更惹痋虫注意,一瞬间乌压压都调转方向,朝宁尘追来。宁尘余光瞥到项舂已变回人形挣扎起身,便不再兜转,一心发力朝反向冲去。
身后振翅嗡鸣刺得他脑后发麻,宁尘爆真气猛窜一段,紧接着卸劲一停,将手中心血石猛掷出去。那小小石头闪着红光,远远坠入丛林之中,再看不见了。
虽舍不得小蛟送他的心血石,却终究能救自己一命,也算不亏。
他收敛真气,伏身草丛。振翅声砂啦啦从头顶滑过,朝心血石方向去了。宁尘堪堪松下一口气,刚待起身,却见另一团没来得及跟上的黑雾正在头顶盘旋。心血石远在天边,它们一
时没能追去,宁尘却是近在咫尺的目标。
宁尘浑身一个激灵,上面痋虫已毫不留情扑将下来。宁尘起身欲逃,背后已剧痛袭来,那指甲盖大的黑色小甲虫蜂拥而至,眨眼就将他整个人吞没其中。
神志涣散之际,宁尘脑中只滑过一个念头。
他妈的,石头扔得太远了!!
* * * * * * * * * * * *
南海,青岚江入海口。
一头千年巨鼋伏于海床,将头埋在面前美味之上大口朵颐。
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竟有十几只青岚江的蛏蚌从江中冲入海里。巨鼋最好这一口,可它身躯巨硕,难以逆水入江,已是多年没吃到这等饕餮盛宴。它方才一闻到香味立刻苏醒,
巨掌翻波离了洞府,直奔蛏蚌而来,甩开腮帮子好一顿猛嚼。
正吃的开心,神识中突然生出警信。巨鼋一惊,连忙扔下面前美餐,连滚带爬往自己洞府游去。
这回去一看不要紧,只见洞府结界大破,远处深水中隐隐一道亮银色已窜出不知多远。
——巫晓霜!!你他娘以后可别叫我逮住!!——
鳞族水族在海中自有一套言语,巨鼋暴怒声音化作水中滚滚震颤,传出几百里远。
巫晓霜一招调虎离山,从巨鼋洞府中偷得宝贝,此时遥遥听到它骂声传来,更加洋洋得意,晃动尾巴游得别提多起劲了。
南海海水温温润润,比青岚江更暖几分,然而天高海深,巫晓霜往东南方游了半个时辰,又下潜百丈,海水已然冰冷刺骨。不过她并不在乎,反倒觉得清清凉凉亦有一分别样的舒服。
海底深处,黑礁珊瑚之间现出一座宫殿。巫晓霜从正门游入,立时有成群虾蟹簇拥过来,讨好似地用大甲在她鳞上细细打理,将上面些许小藻皆尽清理干净。
巫晓霜不耐烦,虾兵蟹将还没干完活儿,被她身子一抖掀在一边。她直往宫殿深处去游,过了一条长廊,穿过结界入到无水之境,落地行路往大殿走去。
大殿穹顶尽是夜明宝珠,照得殿中如若白昼。本就是蜃蛟所居之处,这屋宇自然建得空阔高耸,尤其中间那玉台,百丈长的成年蜃蛟盘在上面歇息亦不显得拥挤。
不过殿中只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坐在一汪有意蓄得的海底热泉旁边,将双足探在里面,静静读着手中一本竹册。
她斜眼瞥见巫晓霜蹭进来,哼笑一声:“不和娘置气啦?”
巫晓霜眼睛往天花板瞥着,故意不看她,却将脑袋伸到女子腿边厮磨,又把尾巴伸进热泉之中,轻轻翻腾几下。
女子叹口气道:“都怪你那爹爹,从小尽给你讲些歪故事,把你教的坏了。他化龙升神拍拍屁股走了,我哪里还管得住你……娘也是怕人心叵测,让那小子将你戕害了。”
巫晓霜忍不住,开口道:“我眼睁睁看着呢,哪里有假。他一个人去打寒溟漓水宫的长老,丝毫不惧,爹故事里曾经讲的年少英雄,不就是这般嘛……”
“娘没说是假的,康氏兄弟被他救下,早就报至我处,吾族自该感激。娘只是担忧,人族心地深不可测,有那英雄的时候,也有那负心的时候,世人觊觎吾族已久,你又如何得知他
有几分的良善?”
巫晓霜张张嘴,想将他在芒城栈边说过的话全讲出来,可又觉心跳的厉害,由羞变恼,使劲在热泉中折腾起来,搅得水花四溅。
“我要去找!我就要去找!我在这里无聊死了!!”
女子在她额上拍了一掌,叫她老实:“你一心与他交往,可说不定他早已有人了,又能待你几分好?”
“爹不也是三妻四妾!我姨娘一大堆,却也没见爹爹亏待娘亲你!”
女子见她不吃这套,只好缓声道:“你修为不精难以自保,况且如今只能上身化形,叫他看见,如何能受住?他们人族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副模样,他又怎能衷心于
你?”
巫晓霜委屈道:“那什么时候才能许我去啊!”
女子略一思忖:“待你千年之后化形完全,再去不迟。”
巫晓霜翻个白眼,气鼓鼓道:“千年之后他都死啦!”
“他若是连分神期都上不去,也配不上我女儿。”
“那说好啦,我化了形,就许我去寻他玩!”
女子“嗯”了一声,巫晓霜立时将身子一扭,泥鳅一般兴高采烈滑到大殿门口,将口一张。
蜃蛟在肚中蕴有腹囊,成年蜃蛟甚至可用腹囊吸尽千顷碧波,与人族储物戒有异曲同工之妙。巫晓霜从腹囊中吐出一物,亮晶晶闪在娘亲面前。
女子见状大惊失色:“你、你何处弄来的化形丹?!”
巫晓霜费了半天口舌,总算从娘亲口中诈出那句许可之言,此时沾沾自喜,摇头摆尾。
女子想起身捉她,巫晓霜连忙将丹药纳入腹囊,作势欲逃。女子怕将她逼走,不敢再近,只能先好声将她安抚下来。
“唉!是不是去归虽寿的洞府偷来的?!也就它那里有一枚化形丹,又憨憨厚厚经不得你欺诈……”
“嘿嘿,我够聪明啦,娘你放心,我绝不会叫人欺负了!”
“小霜儿,你先别走,听娘与你多讲几句。”
“不听不听,娘尽会说些没用的!”
“难道,你连他名字都不想知道?”
这句话分量够大,巫晓霜挪不动步子了。
“此人名叫宁尘,是天下共缉的凶犯。娘本欲叫你蛰伏千年,待看他是否能给自己抢出一线生机,再与他纠缠。”
巫晓霜在原地蹦了几蹦:“就这样才好!人族不喜欢他,他便更亲妖族啦!娘,你是如何知道他姓名的?”
女子并不答她:“他藏身白帝时,托名独孤十三;混迹南疆,又不知要假名何人。此子口蜜腹剑,你与他交往,实在是凶险万分……他隐名埋姓变幻容貌,加上南疆广袤,你又如何
能寻得到他……”
巫晓霜见娘亲苦口婆心,也是不忍她担忧过甚,于是喃喃着:“我……有东西可以找到他……”
女子惊道:“你将心血石也给了他?!”
巫晓霜不敢直视母亲双目,只闷闷“嗯”了一声。
女子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头颅失声泣道:“苦了我痴心的孩儿……原来你命中有此一劫,却是娘拦不住的……你便去吧,只是心肠要狠辣些,比人更狠,才好提防他们害你……”
巫晓霜得了母亲首肯,心花怒放,哪还顾得上娘亲说些什么,拧身便窜出了宫。
她使出一身御水的本事,感应着心血石方位,化作离弦之箭,直奔南疆东岸而去。
游了一天一夜,巫晓霜寻得一个无人清净处,趁着月色爬上岸来。她从腹囊吐出盗来的化形丹,先将上半身化了人形,然后急忙忙将它服入体内。
药力顷刻间灌注全身,下半身龙体骤然崩碎重塑法身,千百枚龙鳞齐齐没入肉中,如万刀加身。巫晓霜惨叫一声翻到在地,痛得冷汗直流。
化形所需的千年光阴被丹药催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肌骨寸断,血肉再铸,巫晓霜三番五次痛晕,又翻来覆去痛醒,直被激得筋疲力尽,昏死过去。
待她重新醒来,只见身下一双雪白双腿已然定型,地上浸满血污,双腿也尽是滚的泥巴。她生性爱洁,挣扎着掐诀聚水去冲,不料被水一沾,刚成型的双腿又如浇上一盆炭火,烧得
她剧痛非常。
巫晓霜虽不是娇生惯养长大,到底也是金枝玉叶,在江海中哪怕与旁的水族茬架,也没有真敢对她下狠手的。一时间被那剧痛冲在心口,女孩涌起万般委屈,忍不住抱着膝盖呜呜哭
了半晌。
待得剧痛渐消,她这才从腹囊吐出一口气,取出从娘亲那里偷得的衣衫鞋袜,笨手笨脚穿着妥当,颤颤巍巍从地上站了起来。
双脚第一次走路,每踩在地上就像有无数刀片在脚心乱割。巫晓霜扶着旁边大树喘了半天冷气,咬紧牙关,一瘸一拐向心血石气息方向挪去。
经了这么一回,女孩儿心思又苦又酸,觉得这般闯出来吃苦可后悔死了。可那悔意片刻即消,她早就知道化形艰难,只是性子刚烈,自打定主意那时便再无回头的念想。
心血石气息缥缈缈远在天边,也不知追去能不能寻到那个叫宁尘的少年……巫晓霜想起母亲那些反复嘱念,借着蚀骨之痛狠下心道,若是发现你把我心头之血丢了卖了,叫我找你不
到,我就立刻回家,从此与你恩断义绝。
可她攒住指间一片碎布,又忍不住心想,凭心血石找不到,还能嗅着这片衣服寻上一寻……等到他了面前,非得、非得……
骂他一声!
打他一下!
咬他一口!
问他一句……

第二十六章:栗从火取是妙方
作者:殁藏龙门 更新:2025-02-26 12:27 字数:52407
宁尘微微睁开眼,全身上下酸痛麻痒如同叫人拿酱缸腌过似的。衣服都没了,能试到身子下面湿漉漉潮乎乎的土地。他想抬起手,却半天使不上气力,足缓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挣扎
起来。
气海无虞,识海无恙,他还纳闷,怎地就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呢。
等到他好容易坐起来一看,心说我了个舅姥姥的,一身好肉都飞不见了,皮包骨头,跟个饿了仨月的要饭花子差不多。
身子骨大恙,脑袋倒还好使。宁尘一琢磨,应该是那一小群痋虫将自己啃巴半天,实在吃不进去了,自己血肉之躯这才自行恢复起来。只不过损耗太多,才弄得这一副穷鬼瘦猴模样。
宁尘把星陨戒中携带的吃食全抖搂了出来,他这体质一日三餐不可少,自然东西备得多,满满堆了一地,什么咸鱼腊肉干粮水果,宁尘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如长江流水似风卷残
云,楞往腹中去填,全不管滋味如何。
有进的就得有出的,也得亏腐林恶沼深处杳无人烟,宁尘蹲地上就出,出完了就吃,总算先保得一条小命稳妥,可顾不上什么潇洒体面了。
等他把最后三十多斤腌肉塞进肚,皮肤下好歹又见了一层肉,勉强把一身大骨头棒子掩住。只是若仔细往身上看,肋巴条依旧清晰可见。
元婴的血肉哪儿是那么好补的,这些凡俗吃食本就是宁尘拿来满足口腹之欲,内含灵气的仙品食材却是不多。他前后干下去小山儿一样的吃食,去秽存精,也没留得多少下来。
戒指里倒有增补肉身的好药,放以前宁尘那可是吃一颗扔一颗的主儿。可现如今眼瞅着自己已然起了些许势力,也不知日后是怎么个销用,能依靠吃喝找补,他立时变成了铁公鸡瓷
仙鹤。
宁尘拿出替换衣衫给自己收拾停当,本想试试以如今的体魄施展真气如何,可又怕再惹来痋虫一群,于是向四周探头探脑,想要看看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宁尘头发倒竖,险些蹦起高来。
周围树干上,黑压压密密麻麻全是痋虫伏在上面,愣是将树干遮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也无。合着刚才自己在那胡吃海塞,痋虫就围在自己脑门顶上!这再被啃上一轮儿,真得见阎
王去了。
他吓得魂飞魄散,痋虫却纹丝未动。宁尘强令自己按捺心神,仔细一想,人家要吃早就吃了,何苦还等你再养肥起来。只是不知,它们为何不动。
吃饱了消化食儿呢?还是天晚了,睡大觉呢?
想到这里,宁尘忽地发现头顶日头已然不见,天色早就暗了。原来方才被吃了大半肉身,重塑之时解了瘴气之毒,也算因祸得福。
但内视神识,辨识方位的一角仍然蒙蒙不清。宁尘心说得亏没叫花允清服蛊驱瘴,果然是中了两种瘴气。幻瘴迷了肉身,辨不得日夜;迷瘴遮了神识,分不清南北……却不知是不是
还有别的瘴气入体,尚未显现异状。
稍稍冷静了些,宁尘颤巍巍去探痋虫虚实,殊不料他刚往前迈了一步,痋群竟忽地向后散开两尺。宁尘心中大奇,又往前走了两步,痋群仿若清波分辟,整齐划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宁尘顶着一颗狗胆,见痋虫不来咬他,反倒紧窜一脚扑上前去,痋虫立时四面飞散,却被他兜手抓了一只没来得及闪的。
他捏着痋仔细观瞧,那虫在双指间扭来扭去,乍一看如若黑色的小小圆珠,与瓢虫略有相仿。他用足真力狠狠捏下,那圆珠却纹丝不动,尤似金刚琉璃,坚硬无比。
宁尘心下骇然,那痋虫却找准机会朝他手上咬了一口,飞也似的逃到了三尺之外。宁尘低头去看,手指流出血来,那痋虫却一口未动。
“他妈的,还嫌我肉不好吃啊?!”
血肉之体尚存隐秘,他自己都说不清其中猫腻。痋虫尝过这身血肉之后生出异状,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脑子活泛,心说这要是抓一袋子痋虫带走,遇到敌手往外一放,岂不也算一件杀器?但转念一想,尚不知这痋虫为何回避自己,万一扭头缓过劲儿,又馋上自己这身肉来,可就要
亲命了。
索性,抬勾子跑了拉倒。宁尘丢下这群痋虫,轻手轻脚钻入林中。他一步三回头,再三确认痋虫并未跟来,这才把心放进肚子。
他约莫了一下先前投掷心血石的力道方位,小心翼翼寻了过去。以他的神识谨密决计不可能计算有误,可宁尘在那处刮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小蛟的心血石,气得他抓耳挠腮。
担心有那群没吃过他肉的痋虫再来,宁尘只得权且作罢,回头往来处走了。
一路上遇见几只鸦雀鼠兔,都被他拿石子打破头颅猎了下来,抬手撕去外皮肠肚,一番茹毛饮血倒是干脆。一路走就一路吃,待到神念扫见前方游散的金丹妖修,宁尘已把身子恢复
了十之五六。
一共三名金丹,远远感应到宁尘神念呼唤,连跑带窜凑过来与他汇合一处。
“游将军!可算找着您啦!”
“其他人呢?”
“痋灾来时大伙儿跑得太快,我们几个跑散了……”
“那你们也该往来处去寻,怎地和我对面走来了?”
“没有哇?我们就是冲着其他人逃窜方向走的!”
如今大家都被迷瘴入体,纯粹是在腐林恶沼中闭眼乱走。他说这几人走反了,说不定走反的倒是自己。不过,就算真走反了也没什么干系,队中其他人恐怕也在原地打转,负负得正,
闹不巧就碰上了。
这三名金丹初入八荒之地时满心豪情,自从与队伍走散,一日一夜在这林间是战战兢兢,现在重新归在宁尘身边,腰板儿都直了几分。
宁尘带着他们三人行在林中,走着走着,竟走回到了先前大战虫群的营地里。金丹们心中躁怒,只碍于宁尘在这里不好乱闹。宁尘早知是在林中转圈,不以为恶,叫他们将外围砍伐
的木头都搬过来支撑木架,施引火决点了。
滚滚浓烟向上升起,附近若是有人自然会找来这边。宁尘两相权衡,还是要尽快聚拢人来,人多势众才好防备林中隐藏的危机。
三个金丹先前疲于奔命,好不容易有个歇息的功夫,都凑在火堆旁入定调息。宁尘兜了一会儿圈子,忽地眼前一亮,那地上一堆堆虫骸,不是也能吃么?
换作旁的时候,他决计不会起这念头,如今却轮不到挑肥拣瘦。说干就干,拧下巨螳生了肉瘤的地方丢掉,尽把长腿放在火上烤个焦香,嘬在口中如吃蟹腿。
还有项舂扯断的蜈蚣,也叫宁尘扛来埋在土中闷熟,掘开甲壳往嘴里一松,竟是鲜美异常。尤其这些蠃虫等阶颇高,其中灵气满溢,倒是大大的滋补之物。
三名金丹没入定一会儿,都被那香味搅扰起来。他们看宁尘吃的香甜,也都凑过来分了一口,吃的喜笑颜开。
谁也没想到,这就是他们最后一口了。
一名人族金丹站起身,伸展胳膊刚准备扯个懒腰,暗中一道影子比飞剑都快,破空声一炸,他连脑袋带胳膊已被扫得稀烂,一团烂肉甩飞出去。
宁尘一直在用神识警戒,但凡有人纵起真气突袭都逃不过去。可那黑影竟是匍匐前进,效仿草木随风摇晃,直潜至火堆两丈之外才突施真气暴起,宁尘再想插手已然来不及了。
死尸尚未倒地,宁尘飞起一脚踹在火堆上,一人抱的树干烧着熊熊火光,“呼”地飞射过去,正截在黑影逃窜路上。黑影抬手一劈,树干碎裂,燃烧的木块四散飞溅,将营地照得如
白昼一般。
本欲上前追击,可那黑影却没有继续逃窜,反倒与剩下三人对峙起来。这是见宁尘那边人少,已然不准备玩各个击破的伎俩了。
“那、那是只蛮妖啊……”左侧那名妖修口中喃喃道。
宁尘定睛观瞧,火光之中半伏一憧人影,胸口鼓鼓,腰细胯圆,竟还是个雌的。红褐色头发厚厚铺在背上,颌颈长有绒毛,衬了一张细润小脸。她四肢着地,双腿深屈,手上生得利
爪,正刨在地上随时准备飞射而起。
她识得宁尘不是好相与的,见他凝视自己,立刻龇牙逞凶,面露狰狞。她双眼眼仁漆黑一片,瞳孔却是明黄颜色,口中上下两排锐牙状若鲨齿,更是锋利无比。
“游将军!咱们快将这蛮妖杀了!不然她那妖气又要引来蠃族!”
宁尘挥手不让他们聒噪,反倒向前一步:“你为何袭杀我们?”
“啊呀游将军!她一个蛮妖,如何听得懂你说话!”
宁尘与她说话不为别的,只因瞧见她胸上胯间皆是裹了兽皮遮羞。有此一念,自不是豺狼虎豹那般野物,兴许能勾出两句话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那蛮妖爪子在地上愤愤一拍,尖声道:“闯我领地!坏我图腾!该杀!”
宁尘吸了一口冷气,都怪项舂手贱啊!人家草环放的好好的,他给人蹬了,麾下那些妖修还去学他,这可好,把人家蛮妖引上门,又多一个仇家。
蛮妖话说完罢,双腿一蹬炸起漫天土屑,直奔宁尘而来。宁尘不敢怠慢,也纵刀扑将上去,两名金丹妖修一左一右,意欲攻她侧翼。
谁成想宁尘刚冲一半,蛮妖骤然转向,反朝左侧金丹而去。宁尘全然无法想象,她冲得这般迅猛,如何能半途折相?!
宁尘眼中闪过一道黑光,原来蛮妖尾椎已凝出一条硕大蝎尾,那最后一节尾钩足有两个人头大小。她将蝎尾法身化实,往地上一凿,这才扯带身体猛然变相。
宁尘方才势若千钧,再想追她已是手忙脚乱,只能鼓荡真元先强行停下前冲势头。她扑向的那名金丹妖修不是没有防备,立时蕴足真气与蛮妖斗在一起,但凡能架住她三五招,宁尘
便可从后夹击,叫她好看。
那蛮妖双臂双腿还算纤细,肌理纹路却清晰可辨,端的是钢筋铁骨。她一爪下去,妖修抬手去扛,只听咔嚓一声,手臂骨头直接被她劈得碎断开来。
那妖修痛得大叫一声,心中却发起狠来,施足真气一脚正蹬在她腹上。不料那蛮妖腹上上也是铁肌隆起,又是咔嚓一声,连脚也断了。
宁尘这才明白,怪不得那金丹人修被她一脚扫成稀泥,都道蛮妖是其他妖族与蠃族相融而生,她这体魄怕是比先前巨螳甲壳更硬几分。
蛮妖贪得空隙,趁面前敌手失力嘭嘭两拳,砸得头骨都瘪了。这几下子干脆利落,待她回过身来,宁尘柳渡刀才堪堪斩在她颈前。
她收手相格,元婴期刀势轰在小臂之上,却只溅出一道血光,留下些许皮肉之伤。宁尘并不意外,他兜转刀身,只要数招之内逼出破绽,不信切不了她头颅下来。
他却忘了还有一条蝎尾。蛮妖被他砍飞出三丈多远,又凝出尾巴往地上一刨,躲过他刀势追击,紧接回身一勾,蝎尾针动若黑色雷闪,正中一同追到近前的最后一名金丹。
那毒比第一次时还要厉害,那人心口中招眨眼间就蚀出一个血洞。他自知性命不保,拼着最后气力抱住蛮妖蝎尾,手指都抠进尾节缝中。
这才几息的功夫,身边三个帮手顷刻毙命,宁尘急火攻心,万不能叫最后这人白死。他运施十二分气力,分神期神识锁住去处,柳渡刀脱手飞射。
刀光闪过,切中蝎尾关节之处,破了蛮妖法身。法身蝎尾虽可再凝,毕竟是大损真元,她惨叫一声跌在地上,刚要逃窜,宁尘已扑将上来,一膝盖顶在后背,将她狠狠凿在地上。
他这一下够狠的,蛮妖噗地喷出一口血来。可她凶性仍在,只在地上胡抓乱舞,嘶叫怒吼。这蛮妖体长,比宁尘高半拉脑袋,宁尘贴在她后背,正好勾手绞住脖子,双腿缠腰,一个
翻身仰天将她锁住。只是挣扎之间那口锐齿在耳边咯咯作响,竟不慎叫她咬了两根指头下来。
蛮妖强横,毕竟比不得元婴期实力。宁尘现在若肉身无损,发起狠来还真能活活给她把脊骨折了。只叹之前被痋虫啃个够呛,却是力有不逮。
蛮妖危难关头也拼了命,又强耗真元凝出一根半长不短的蝎尾,绕过背去,狠狠在宁尘屁股上刺了两下。宁尘早有防备,蝎毒刚一入体,立刻叫血肉之体分出沾毒肉去,浑不怕她这
些阴招。
二人滚在地上,一个在上面挣扎不得,一个在后面累得够呛。宁尘还想强撑着继续提气发力,却试得有水点落在自己脸上。他下意识抿嘴一试,咸咸的一滴泪珠儿,那蛮妖竟是哭了,
眼泪顺耳边往下淌,这才滴在宁尘脸上。
宁尘从她身上嗅得一丝人味儿,忍不住道:“他们坏了你的图腾,我可没动,你别和我打啦!”
蛮妖狠厉声音中裹着一丝哭腔:“一样!你们杀族人时,也没分你我!”
宁尘心下忽然明了。恐怕她即是当年大蚀国横扫蛮妖部族时,偶然落下的遗孤。尹震渊杀得蛮妖人头遍地,剩下她一个人在林中徘徊。许是长大后隐约记得些年幼往事,结草成环,
学先祖们布下图腾围个领地出来,做得个部族仍在的幻梦。
猜到其中关节,宁尘心中软下三分,换作好声道:“我是人族,和他们不一样。你打不过我,我也不杀你。只要不再逞凶,我就放你走。”
蛮妖喉中嗬嗬作响,似是腹中有气,却也没再叫唤。
宁尘一点点松开手臂,蛮妖待到他力气稍弱,立刻挣扎起身跳开一步。可就这起身一刻,她又拿蝎尾蛰了宁尘一下,然后伏在旁边贼眉贼眼地瞧他,仿佛有些不信,自己那毒先前为
啥奈何不了他。
宁尘心说你还跟老子玩着一手,气得凶巴巴朝她一声大吼。她缩头缩脑,往后藏了几步蜷在林地边上,混似一只大猫,却不逃跑。
看她头发浓密,两手尚有人形,两只小腿往下却是毛绒绒一双猫爪。宁尘脑中灵光一闪,笑道:“你是蝎狮啊?”
蛮妖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朝他嘶哈了一声,那双明黄异瞳落在他身上,滴溜溜打转。
宁尘又问:“你叫什么?”
蛮妖口中出了几个声调,宛若虫鸣,却不是人声。宁尘面露不解,她黑着一张脸,又哑哑道:“凛虿。”
宁尘先前放过她,实则是生出了更重要的念头——她以腐林恶沼为家,平安活到现在,想来对蠃族情形知之甚深。且这蛮妖通晓人言,若找准痛处,说不定能从口中探出蠃族内部到
底发生了什么。
他刚准备祭出三寸不烂之舌,凛虿忽然身子一僵,嗖一声窜进林子跑没了影。宁尘疑惑间连忙展开神识去探,仍和先前一般没能捉住踪迹。蝎狮一族隐匿之术颇为可怖,腾挪之间不
借用丝毫真力,尽靠肉身刚强,又极擅融入环境,欺得宁尘无可奈何。
不过神识中紧接着就现出三个人来,想是凛虿先察觉到那几人正在靠近,抢先跑了。
* * * * * * * * * * *
熊熊篝火,青烟接天,总算引到别人注意。来的还不是旁人,正是太初阴阳宗三位。俩姑娘带一个小子,急匆匆拨开树林钻出来,一眼看到宁尘,都是大喜过望。
“找到了找到了!”陆禾先叫嚷起来。
二女快步上前,与宁尘嘘寒问暖,见他左右无事才放下心来。宁尘自然不会暴露体质之异,只说自己拿东西引开了痋虫。蛮妖凛虿也被他一句话带过,并不解释许多。
“你们三人怎么也落单了?其他人呢?”宁尘问。
贺芷珺找到他之后心绪松弛些许,声音也舒缓着:“那时道是痋虫被妖气招来,我俩为了护少主安危,不得已脱了队伍躲去另外方向。谁知道误打误撞,竟脱了腐林恶沼,一头扎到
了千岛赤湖和古国旧都的三界之交。”
腐林恶沼向西,以古国旧都为心,千岛赤湖在北,荒戈烟山在南,沿古国旧都继续往西便是万里虫窟。与八荒之地其余几处相比,腐林恶沼颇为狭长,队伍入林已逾数日,她三人能
穿行过去并不奇怪。只不过……
“你们都过去了,干嘛还回来?回来不是又要迷路了?”
花允清亮出手中青紫色法针:“我以神念寄在针上,每隔两里钉在树上指明方位,便能行得直路,来去自如了。”
宁尘笑道:“聪明。只是想要出林,你的针怕是不够用吧?”
贺芷珺道:“如今腐林恶沼的瘴气诡奇,不管往哪,都是先撤出去为妙,总好过在这里绕圈。”
她们思量还算周全,宁尘刚要夸上一句,旁边陆禾却突然叫起来。
“都找到游大哥了,怎么还要往回走?!花姐姐,你这就用蛊,咱们赶紧出去!!”
先被虫吞,后遇痋灾,陆禾没经过什么风浪,撑到此时早吓得魂不守舍。未与宁尘汇合之前,他一个劲儿命令花允清服下破瘴蛊虫,快快带他逃走,好不容易才被贺芷珺劝下,言道
是花允清服了蛊虫再无战力,她一个人护不了他,陆禾这才作罢。
如今见到宁尘,有人还护,陆禾立刻又拾起这茬,开始怂恿花允清用蛊。陆禾犯错时花允清还能呵斥两句,如今正经下来命令却是在考验忠心了。花允清面露难色,却不敢违逆,只
好伸手去取怀中蛊虫。
宁尘一把给她胳膊拽出来。
“用不得。我已验明,咱们已然身中多种瘴气,不是你能解的。”
在宁尘眼中,如今的花贺二人于陆禾,正彷若龙苏二人于自己。彼时三人在合欢宗心神交融、如胶似漆,回想起来仍是夙梦未销,徒留心伤。陆禾身在福中,却不知念惜真情,宁尘
越是观瞧越是怒其不争。
“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他少不经事,你也满脑袋浆糊?我看你们太初阴阳宗别要了,就你们仨人这样,他就是坐上宗主之位,也早晚把门派祸祸个干净!”
宁尘念起龙鱼儿心火大旺,忍不住放纵心绪扔了几句难听的出来。不过他话说完罢,亦是觉得动了真火面子有些难看,也不瞧二女脸色,抬脚就走。
“子川……”
身后花允清轻声唤来,宁尘头也不回,闷声道:“干嘛!”
“走错了,往这边。”
“……”
宁尘尴尬不已,差点闹个大红脸,也只能兀自背着手挑着眼,调转方向,吭哧吭哧往花允清指的方向跟了过去。
来了这么一出,几个人都觉得心中有些异样,一路谁也没开口说话。花允清引在前面,一根根法针找将过去,总算拨云见日,带宁尘走出了腐林恶沼的范围。
眼看面前树木逐渐稀疏,碍手碍脚的藤蔓也不见了,宁尘钻出最后一从灌木,面前豁然已是一望无际的千岛赤湖。
之所以叫赤湖,只因地接恶沼腐殖丰富,水中尽是浮藻,茫茫一片红褐色暗暗发深,看不清水下情形,难免叫人心悸。但无论如何,这处总比腐林恶沼中气味爽朗,偶尔又有一丝湖
风扫过,去了先前几日的林叶障目。
大家略使身法,足尖点水,就近找了一座最大的湖岛停歇。这岛足有三五个宗门演武场大小,岛上生长的都是翠竹,竹叶清香盖住了湖中赤藻的暗暗腥气,倒是个落脚好地方。
几日征战消耗,宁尘早已疲乏不堪,他寻了一圈,眼见岛上没有蠃族出没,正儿八经砍下一堆竹子在地上排好,铺就竹枝竹叶隔绝潮气,这才架了帐篷在上面,垫起厚厚一层兽皮褥
子。
星陨戒空间极大,不需得宁尘节省,备的帐篷自然又大又敞亮。再一看太初阴阳宗那三人挤的小窝棚,简直跟门房似的。
他这边正收拾,贺芷珺走过来道:“子川,烦你看顾少主一下,我与小清再去腐林恶沼那边转转,看能不能再收拢些人来。”
宁尘赶忙回绝:“快拉倒吧!我不费这功夫。今晚咱们谁也别动窝,明天你俩在这儿待着,我去寻人。”
花允清道:“你辨不清方向,怎么回来?”
“我也有几根针,就用你的办法即可。行了,都歇会儿,哎,你俩身上有吃的吗?”
花允清以针留痕的巧思,宁尘一点就会。他那惑神无影针本就易与神念相融,借分神期顶尖神念,一枚针相距几十里都能感应清楚,虽然无影针只有十枚,远不如花允清钢针多,但
活动范围却高她数倍不止。
听见宁尘讨要吃食,花贺二女虽心中疑惑,但也不会吝啬这点东西。别说她们,陆禾这金丹期也辟了谷,于是翻腾家底,将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了宁尘。
宁尘一看,妈的,都是瓜枣梨桃,还有几大食盒的糖果蜜饯,全是拿来压陆禾馋嘴的,唯一像点话的只有几斛肉羹。不过好就好在,瓜果都是仙植所生,肉羹也是用灵兽血肉烹饪而
成,论起灵气比自己带的强之万倍。
他照单全收,偷撇了陆禾一眼,那小子这回倒是还算慷慨,眼见宁尘把他零嘴拿了也未曾犯浑。想来毕竟是一宗少主,总不至于连点吃的都抠抠搜搜不舍得给人。
宁尘跨入帐内,自己坐在那大吃大喝起来。陆禾掀帘子往里探了探脑袋,逛大街似的走进来,贺芷珺小心着跟在他身后,深怕他又惹宁尘不快。
先前宁尘骂了花允清两句,可话里话外的刺儿都是冲着陆禾去的。陆禾不傻,知道他所指为何,但小命儿都是他救得,也不敢与他顶嘴了。这时候晃进来,多少还有点扭扭捏捏的。
宁尘哪爱理他,只闷头吃喝。陆禾见状也不知如何开口,磨蹭半天,见宁尘不欲说话,只好伸手抓了两颗蜜饯果子,转身走了。贺芷珺长吁一口气,也跟着出了帐去。
好东西送进肚子,宁尘身体肉眼可见地充盈起来,他盘膝运气,周转之下恢复的越来越快,如此这般,明日肉身便能凑得七八分回来。只可惜没得双修,他这一道,但凡有个姑娘舍
得过来服侍一番,以精气化血气,也不需损姑娘修为,一夜下来赛过他自己运转七八日的周天了。
就这么调息至凌晨时分,却听到太初阴阳宗帐篷那边起了响动。两个帐篷为了避免被一网打尽,隔了足有十几丈。可是在这能辨落针的静夜之中,仍是逃不过宁尘耳朵。
“你出去放哨,别叫虫子偷袭了。”
说话的是陆禾,紧接着神念就试得花允清从帐中钻了出来。她兜兜转转犹豫了一会儿,一步三蹭往宁尘这边来了。
诶?闹不成是送上门来给我吃的?
宁尘念头刚一起,胯下黑龙立刻邦邦硬撅了高,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之前被痋虫大伤气血,身子本就发虚,怎地还能这般急色了?难不成是时间太久没尝荤腥,合欢法纲要闹什么
幺蛾子?
他正胡思乱想,帐外已映出花允清窈窕身影,轻声飘入:“子川,我在你这里讨个吐纳的地方,行吗?”
宁尘心中稍有腻歪,他本是挺馋花允清这一口的,但似这般投怀送抱,却显得极为功利,仿佛是为了拉拢他才自降身段,难免叫宁尘将她看低三分。
他声色不动,应道:“来吧,让给你个皮褥子。”
花允清低头拨帘子进入,宁尘一个劲儿拿眼角撇她,却见她面上并无半分媚意,反倒略有一分辨不真切的伤郁。她抿嘴对宁尘礼貌一笑,静静往他正对面那张兽皮垫子坐了,接着就
是闭目吐纳,看起来全无半分杂念。
宁尘开始还轻瞧人家,结果人姑娘根本没那意思,倒叫他吃了个空包,胯下那玩意儿半天下不去。宁尘再是恼火,也只能偷偷撩起袍子盖住,又窝了窝腰,免得叫她耻笑。
这边厢相安无事,那边厢却逐渐活色生香起来。
“少主,你莫要这般着急……嗯……尚有外人……叫子川听去可怎么办……嗯……”
神念扫得真切,陆禾已拱在贺芷珺怀里,毛手毛脚去扯她衣襟。贺芷珺怕他扯烂自己纱袍,一手安抚陆禾,一手主动解了裙带下来。
她原想细细更衣,供少主享一番鱼水,可陆禾却浑然不知情趣,只扒开贺芷珺衣服敞在两边,露出一对丰乳,将脸埋在中间左摇右晃,一双手又急往下探,掰着她腿褪了亵裤下来。
贺芷珺无可奈何,只能抱着他躺下,由着陆禾在身上折腾。
陆禾跪在她腿间,一边解裤子一边讶道:“你这回如何出了这般多的水?”
贺芷珺被他说得羞惭万分,只能细声解释道:“是想禾儿了……”
话语中柔情蜜意,却听不到陆禾耳中去。他不过随口一说,哪晓得姑娘心思,裤子褪了半截就火急火燎扑在贺芷珺身上,将屁股用力一挺插将进去,撞得贺芷珺嗯呀一声。
“贺姐姐,爽了吗?”
“嗯……少主……你舒服就好……”
宁尘也不是真爱听床,瞧到此刻也撇了神念不再扫查,腹中却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为别的,只因陆禾褪下裤子时,露出那小小一根话儿,竟只有拇指般大小粗细。他的确年少些,可也不至于如此不堪,想来是因为从小修那太初阴阳宗功法,阴气过盛。
之前探查陆禾时宁尘就觉出来了,寻常阴柔男子七分阳三分阴已然是何郎傅粉,陆禾这小子体内阴阳之气正卡在五五之分上,阳气只比阴气多上一丝半缕,要是再偏倾些许,可就真
雌雄难辨了。
他不去扫视,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可遮不住,隐约传到帐中。陆禾耕耘不到一盏茶时间,气喘如牛,贺芷珺搂着他哄道“来亲亲姐姐……”,却被他哆嗦了两下先出了精去。
片刻无声,又听见陆禾叫贺芷珺再给他用口吮硬。贺芷珺责他一句,叫他节制下爱惜身体,却被陆禾不依不饶缠得没了法子,只好伏在身下给他嘬了起来。
宁尘听得烦躁,也没法再入定去。抬眼一看,却瞧见花允清细长睫毛微微颤抖,虽紧闭双眼,却也脸颊飞红。宁尘闻得见,她这虚婴期又如何能闭目塞听?
许是察觉到宁尘在看自己,花允清也睁开眼来,水汪汪一对清目,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宁尘一时动念没了分寸,脱口而出:“怎么,吃醋啦?”
花允清失声道:“乱说!我与贺姐姐情同姐妹,决计容不得旁人挑拨!”
一句话说完,她又慌忙解释:“我并不是说你挑拨我们……游公子对我宗大恩在前,我绝不是那个意思……”
她言语间谨小慎微,生怕与高手结怨,都是被宗门境况压得不得不如此。宁尘本想宽慰两句作罢,到底还是觉得不爽,开口道:“你们这一宗的人,真是叫人头疼!”
“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问过你你也不说,那爱咋咋地吧,我才不操心。”
花允清心中憋闷,长苦于无人诉说。此夜两人独处一室,腹中又仿佛有一股热力直推喉咙,她也忍不住丢了矜持在一边去,对宁尘敞开些许心怀。
“那我跟你说,你听吗?”
宁尘皱皱鼻子,换了个好声气:“嗯,你说吧。”
花允清收膝跽坐,垂目道:“我身负三阴劫脉被宗主看中,自幼便被纳入门中修行阴阳炼魂之法,勉强有了今日之功。可宗主收我并非惜才,而是为了叫我常侍少主左右,明里是护
法,实则说是双修鼎炉亦不为过。”
她说到此处,暗暗抬眼去看宁尘表情,见宁尘未露讥诮轻视之色,才继续说了下去。
“宗主视我如工具,但养育栽培之恩却是实在,终归不曾害我。我长于太初阴阳宗,那里即是我的家,可这当家的人却性子顽劣,贺姐姐自小溺爱于他,怕他将来难堪重担,便与我
约好,叫我唱个白脸对他凶些。可是这一来二去,少主难免对我愈发生厌。我身在门内,终究要受他使唤,他现在就对我冷眼相待,将来修为比我更高,还不知要如何对我呢……”
花允清留着几句话没说通透,宁尘却已了若指掌。花贺二人的体质配以阴阳功法,必得要男子灌注阳气才好升阶,这即是前宗主用来掣肘她们的东西。贺芷珺尚能在水乳交融之间借
陆禾那一丝阳气撑在虚婴,花允清却讨不得欢心,只能拿蛊虫往身上硬扎了。
宁尘本想说,这不就是贺芷珺勾心斗角,叫你吃力不讨好吗。可又想到先前花允清那句情同姐妹,估计她也听不进去,索性也闭上嘴免得招惹不痛快。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并不是痴痴傻傻的蠢姑娘。若说贺姐姐一点私心也无,我自然也不信。但她对我亦有真心,否则不会甘冒奇险,一同来替我寻蛊了。我若没有蛊虫,跌下灵
觉期去,她岂不是更能捆住少主之心?”
“嗯,自己能想通透,自然是好的。但你就这么干等那小子开窍,岂不变成情痴了。不如干脆点儿,你俩挑一个当宗主得了。”
“那怎么得了,岂不成了宗内叛贼……”花允清这样说着,却也是愣了一会儿。
宁尘继续说:“要不然,就出去寻个能帮你行功的良配,这修行之路走得也潇洒些。”
花允清摇头:“我对少主只有姐弟之谊,并无男女之情。可将来早晚是他的人,若于外人失身,少主怪我意寝红尘,这家还怎么容得下我。”
宁尘四海漂泊无有拘束,人家却是求盼一个暖巢安身,各人有各人的经念,他这和尚也不好胡乱撞钟。
花允清哀声道:“我长久以来左思右想,也寻不得一个脱解之法。这身子种着灵蛊,我自己都厌恶非凡,更别说少主了。我被干心蛊毁了容貌,少主又最讨厌虫子……他对贺姐姐尚
且呼来唤去,我若寻不到个讨他开心的法子,恐怕迟早被弃之如履。”
说到伤心处,花允清垂下一滴泪来,呆愣愣坐在那里,也不念去擦。
宁尘并不去开解她那些远日之愁,只笑道:“这也幸亏是毁了容貌,不然你这张脸还不把人迷晕,谁看了能不怜惜。”
花允清之前被他提起唇色发黑,心中尚有自卑,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破涕为笑,故意打趣化解尴尬:“你打我脸时,也不见多么怜惜。”
宁尘心中骚动,伸手过去拭了花允清泪珠,手指又借势在她面颊上轻抚两下。花允清迷离双眼望了他片刻,忽地回过神来,连忙推开他手臂往后去躲。
“你我不可这般亲近,被少主知道,坏了我名声。”
宁尘一愣,立刻运功叫神智清明起来。刚才他这举动虽是顺意,却是大失分寸,哪怕真要勾搭人家姑娘,也决计不会这般唐突。
花允清一句话就断了他的纠缠,又见宁尘收势即刻运气,也觉出异样。她细细一品,恍然大悟道:“子川……咱们中了淫瘴……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的作用。”
宁尘一边运功一边讪笑:“我就说吗,怎么自己突然这般孟浪,花护法,对不住!”
花允清也连忙调息:“不,是我被淫瘴鼓动了心绪,与你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
想明白其中关节,自然不会留下嫌。宁尘先前那些身体异状也有了解释。二人都是擅长控度欲念的,几息之后压制了淫瘴惑神,赶忙起身出了帐子,往贺芷珺陆禾那边去提醒。
花允清走在前面,宁尘跟在身后,却听得这么半天功夫陆禾还不算完,依旧在帐篷里哼哼嗯嗯地耕耘。花允清疾行两步过去,刚想开口唤人,一时却又哑住了。
宁尘知道她心事,索性一步上前代她出声:“哎,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帐内响起贺芷珺小声劝陆禾停歇的声音,可陆禾却仍不为所动。原来他们三个元婴尚能自持,陆禾被淫瘴入体多时,已然控制不住情欲,花允清与宁尘叙话这会儿功夫,他已在贺芷
珺身上出了四次。
宁尘见状不好,劈手掀开帘子,拽着陆禾脖领子就给他拉退开来,未等他发作,又一掌拍在顶门将他震晕。贺芷珺袒胸露乳躺在那,腿间淅淅沥沥一片泽光搅着精水,她见到宁尘破
帐而入,羞得尖叫一声,连忙扯起衣服遮身。
“你给他弄干净,穿上裤子。”陆禾光着圆滚滚屁股蛋儿,叫宁尘丢在花允清怀里。
可在这一刹,他眼睛扫过陆禾胯间,竟是看愣了。
他不动声色,留二女在帐中收拾,自己呆愣愣退在外面,半天没缓过神儿来。那陆禾拇指大的阳物之下,却是没有卵蛋。宁尘还当他有隐睾之症,毕竟他一直气质阴柔,自是能说通
的。
可仔细一回想,他哪里是隐睾,阳物下面可是有条细缝的。那细缝如封似闭,外沿又没有一丝多的赘肉,分明是生得一个穴儿。上头那小小阳物,正如阴蒂一般翘着。
既有阴户小穴,又有阳物出精,陆禾竟然是货真价实的阴阳之体……
宁尘也算是见多识广的,然而这一回的奇景可真是听说过没见过。他拧着一张脸,楞也是不知应该作何感想,满脑子都是浆糊。
帐中响起花允清责备声音:“就算他自己不知分寸,你也不能容他这般放纵!淫瘴入体,你真得叫他精尽人亡才管吗?”
贺芷珺向来都是指唤花允清的,这回反被花允清训了两句。她先前叫宁尘看了个精光正在难堪,两句重话之下忍不住啜泣起来:“他欲强要,我奈何不得他,允清你又来说我!”
“这几日我终是想明白了!贺姐姐,你我现在是门中唯二的砥柱,你莫管他是不是少主,门内现在必须得我俩说了算!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坐得宗主之位!”
“允清你、你怎能起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是,就算我大逆不道!贺姐姐,假若你当宗主,我坐副位,怎么也能护他一辈子平安喜乐。再这样任他胡闹,三人必是要一起万劫不复了!”
许是与宁尘攀谈之后激起了花允清的性子,她一番话说下来铿锵有力,宁尘忍不住在帐外鼓起掌来:“好好好,若能有此决意,不枉费你们来此历练一遭了。”
贺芷珺顾不得身上衣衫不整,一边束着袍带一边气急败坏钻出帐来:“我太初阴阳宗的事,你多什么嘴!”
她待人向来温婉,可这次一桩桩窘事戳过来,也是叫贺芷珺方寸大乱。
宁尘只笑道:“贺姐姐,你却没领会允清的意思。你们总想扶他当宗主,自然万事都要捆手脚,反把事情坏了。真不如去芜存菁,能扶就扶,扶不起来就只把他当猫狗养着好了,既
不伤感情,也不坏宗门。你们呐,就是得吓他一吓,让他知道若是无能下去,屁股便要挨你们一辈子的揍!”
花允清站在贺芷珺后面,目光炯炯看着宁尘,满心都是未说出口的谢字。贺芷珺抹抹泪花若有所思,又觉得浑身无力,往后依在花允清身上:“你觉得……能行么……”
“不然怎么办呢?”
“嗯……我、我再想想……”
宁尘把下巴一扬:“以后再想,先把他体内淫瘴压制一下,不然伤了神智。”
“方才、方才也是没想到……竟然是淫瘴入体,这才……”
贺芷珺低着头红着脸,嘟囔了一句准备回去帐篷。宁尘却突然一声警喝,把二人戒备心都惊了起来。
“你们两个,带陆禾躲去深处!先前那蛮妖来了!”
凛虿腾挪之法着实惊人,虽伤不了元婴,却能一脚给陆禾踹成肉泥巴。宁尘不敢怠慢,纵起惑神无影针朝二女示意一下,各甩了一根在身上,以作汇合寻踪之用。
二女肩头微微刺痛,却不见针形。本想多问一句,见宁尘已然如临大敌往前迎去,她们只得沉下心来,收了帐子抱起陆禾,向湖中更深处的岛子飞窜。
宁尘神念笼罩之下,凛虿并无半分躲藏之意,她仰着脑袋洑水而行,直愣愣朝着宁尘这岛游来。宁尘大踏步来到岛边外围泥地,远远看着她登上岸来,又将身上水渍抖去。
她见到宁尘现身,立刻朝他兜转过来。尾椎上蝎尾已然提前凝聚,身上真罡也运得满溢,眼瞅着就要扑将上来与宁尘撕巴一顿。
宁尘横刀而立:“妈个巴子!先前放你走了,又来寻老子晦气?!”
凛虿四肢着地作出斗姿,脸上却不见多少狰狞之色,结结巴巴用人语道:“不、不寻晦气!只打架!你,别拿刀!”
宁尘差点没给她气笑了:“我凭什么不拿刀?!”
“拿刀赢我,不算数!”
原来她这是歇足气儿了,不服输过来找场子的……既然不是要见生死,宁尘肩膀上的狠劲儿也卸了大半,只收刀回鞘,挥手道:“去去去!没工夫和你逗闷子!”
他说话哪里好使,凛虿见刀一收,登时猛扑上来,一爪子兜头刨向宁尘顶门。
这一招煞是狠辣,宁尘赶忙提起刀鞘去格凛虿的腕子。凛虿一击不中,飞也似退去两丈之外,咬牙在地上跺脚:“不拿刀!不拿刀!”
“烦不烦人!?”
现在宁尘状态已恢复得差不多,真要下狠手,十几个回合将她杀了倒也不难。只怕杀机一动,人家立刻跑了,过一阵又来偷袭,反反复复纠缠不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宁尘思忖片刻,高声道:“要我和你打,可以。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凛虿摇头:“你赢!才说!”
那还有啥可说的?宁尘收了刀空下手来,再无废话,二人扑在一起就打。
宁尘全神贯注之下,对方招招式式都在掌控之内,可彼此接招之间,只觉得凛虿那硬拳飞腿轰得肉身摇摇欲坠。虽不像那些金丹一般触之即碎,终归也是痛得要命!
自己倒是噼里啪啦在她身上落了几下,可人家钢筋铁骨的压根如没事人一般,这还打个屁的?
两方相持数个回合,凛虿再不留手,大尾巴一旋就往宁尘胯下去捅。宁尘慌忙马步一撑双手下拍挡住一招,好悬没让人拿大毒针透了屁眼,吓得他一身冷汗。
可是招数一乱,凛虿的爪子已经到了,吭哧一下抓在宁尘脸上,把他扇出八丈多远,留了三道血口子横穿鼻梁。
凛虿倒不追击,只翘着尾巴在原地兜转徘徊,颇有些得意。宁尘气急败坏爬将起来,抹了抹脸上血花,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这可真不行。没了刀用,宁尘攻战起来如断双臂,和真气融体的蛮妖相比那是万万对不上招的。
人比妖强在哪?反正不是比的肉身刚硬。想胜,就得动脑子!
宁尘呼出一口气,心中方定。
他整整衣带,凝神定气,作架抬势,左手凝指右手成掌,赫然是叶含山一脉起手。
霍醉拳脚精妙,宁尘于她的招式格外留心,又在她师父仙逝之前旁观二人一番激战,受益良多,此番哪怕是照猫画虎,也比自己胡踢乱打强得多了。
凛虿见他准备完罢,立刻出击,又走先前的招式照顶门抓来。
这一回宁尘不去硬接,学叶含山那老鬼出指如雷霆,准准往她肘上去戳。凛虿不晓得厉害没有躲闪,被宁尘点中臂弯,霎时间胳膊酸软再使不上力,软绵绵往宁尘肩膀上耷下。
宁尘得势不饶人,抓住她尚在酸麻的臂膀,一掌直拍胸口。她身子刚硬,拳头打着难伤,可这掌中带风大锤一般轰过来,力透脊背,直轰得她五脏六腑乱作一团,勉强在空中翻了个
身,踉踉跄跄歪在地上,一时半会可爬不起来了。
宁尘打得虽爽,可手指和巴掌都痛得要死要死。他强撑脸面,喝道:“你服是不服?!”
凛虿在地上扭了两下,拿硕大蝎尾撑起半个身子,不住喘气儿,眼睛里倒是没了凶意,只是直愣愣看他。
就在这时,凛虿身后湖水中赤藻拨散,一片蓝光骤然显现。宁尘一看,竟是方才二人激斗,引了一大群痋虫浮在水上漂了过来。
这群痋虫与先前又有不同,通体幽蓝,恐怕是千岛赤湖这边擅长游水的一类。宁尘不敢托大,大声叫道:“快跑快跑!!”
凛虿一愣,回头瞧见痋虫,也吓得拔腿就跑。痋虫见状再不潜游,大网一样从湖中张起,直奔凛虿扣下去。
凛虿动作机敏,一脚蹬起来冲出痋群大网,没叫它们围上。可她刚跑两步,却痛得嘶声叫唤起来。
宁尘也跑着呢,回头一看,有三两只痋虫被虫群那一击扑杀崩挤出来,堪堪落在凛虿手臂大腿上。凛虿窜出几步,一根手臂已横着被痋虫啃断落在地上,下面的那条腿也血肉模糊,
眼看就要折下。
她痛得在地上哭喊,死命去拽咬在身上的痋虫。可身后痋群再次汇聚成群,懒洋洋朝她盖了下来。
宁尘心中一横,掐诀旋了个风法扫去,又折身猛窜几步拽起凛虿在怀里。也不知这险冒的值是不值,只盼别又把自己啃成个皮包骨头才好。
痋虫被风吹散,刚要再聚,却又是一停。就连钻入凛虿体内的痋虫也都钻将出来,远远飞开。宁尘往后跑了几步,扭头看到它们在空中不动,不禁咧嘴笑了——嘿!看来这痋虫之间
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小爷这身肉不好吃啦?
痋灾乃是八荒之地第一大险,宁尘莫名其妙不受此险所胁,自然忍不住得意。他丢了凛虿在地上,三五步跑回去试探真假,把个凛虿急得哑哑直叫,生怕他被虫子吞了。
果不其然,和先前一样,宁尘所到之处痋群四散。他左扑右扑,把痋群轰得乱飞,不一会儿竟干脆掉头没入水中,不声不响游走了。
这一番痋虫出没,雷声大雨点小,宁尘再不畏惧,心道下次再碰上必定得找个物事将它们捉起来当法宝使唤。只是那痋虫不管嚼什么都是如吃豆腐,想破脑袋也不知用什么去抓。
凛虿断手断脚伏在地上,眼见着他提溜着自己手脚踱了回来,神情已是恭敬万分。宁尘将她坏腿接上,操千机神络贯通识海,运真气将断肢勉强接驳在一处。那手脚虽被啃的千疮百
孔,好歹也是囫囵的,当作普通外伤修养一番就是了。
给凛虿整饬完毕,宁尘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瞪着她:“我救你一命,你以后再来跟我打架,我可要动真格了!”
不料凛虿伏在地上,蜷作一团跪趴下去,口中柔柔唤道:“阿多挲……”
看她忽地从凶顽蛮妖变作小猫一般,宁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只好蹲下身,摸摸她脑袋叫她抬起头来:“阿多挲什么意思?”
凛虿低眉顺目,抬起头来:“族母说,痋虫所惧,是阿多挲。”
她自幼灭族,只知道阿多挲有驱赶痋虫守护一方的神力,在蛮妖间广受膜拜。宁尘再问,凛虿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别的清楚。
痋虫方才在此现身,宁尘不敢扔太初阴阳宗的人太久,起身要走,凛虿也不再逃,紧紧跟在后面随他走了。宁尘回头看她一眼,她连忙又伏跪在地,一副老实恭敬的模样。
“你要跟我走吗?”
凛虿使劲点头。
“我说什么,你听什么!给我捣乱,我可揍你!”
几句话语意在威吓,凛虿却不见害怕,一脸认真道:“阿多挲,是天星,凛虿听话。”
宁尘这时只觉得她可爱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小脸,又挠了挠她毛绒绒的下巴。凛虿喉中呼噜噜作响,身子和他的腿蹭在一起,由着他呼啦毛。
凛虿似是服服帖帖,宁尘于是又下令道:“爪子收起来,站直走路。”
凛虿扭捏着起身,双手长爪缩回指头里面,勉强挺直身子人立而起。宁尘见她着实听话,又摸摸她头夸赞一句,这小蝎狮便眉开眼笑,和他更亲近了些。
一边走,宁尘一边问:“凛虿,蠃族先前应是不像如今这般肆虐,你可知道八荒之地出了什么异常?”
“蠃虫,好吃。凛虿天天吃。多了,抓着方便。”
答非所问,宁尘也只好作罢。凛虿常年不与人交谈,说话磕磕绊绊,有时宁尘用些偏生的字词,她便无法听懂。将来带她出去,让贝至信好好教上一教,兴许才能探明八荒之地的隐
秘。
想到此节,宁尘又问:“我若离开这里,凛虿也跟着来吗?”
先前凛虿因别人拆了她领地图腾便痛下杀手,宁尘本以为她至少也得犹豫再三才能应下,结果她二话不说,即刻就点了头。
宁尘笑道:“那你的领地不要啦?”
凛虿毅然决然道:“阿多挲,我,两人一族,我们在哪,就是领地。”
想她只身一人在林中玩那过家家的把戏,也是着实可怜。现在遇到个“阿多挲”,自然是紧紧抱住大腿,再也不准备放了。
宁尘安下心来,带着她一路向惑神无影针方位追了过去。
花贺二人带陆禾去了一座位置靠岸近些、面积也更大些的岛子。宁尘上岸时,甚至能远远看见南边隐约有一大片连绵的宫室废墟,想来那边已是古国旧都的范围。
贺芷珺在新搭好的帐中给陆禾镇压瘴气,花允清则站在岸边警戒,她看见宁尘身影,喜出望外,也顾不得矜持,连连招手示意。宁尘见她情绪有些异常,猜测是也瞥见了蓝色那波的
痋虫,才会这般担忧。
花允清看到宁尘背后多了一个瘦瘦高高、蓬头垢面的,惊讶道:“这是何人?咱们队里……有这位妹妹吗?”
宁尘怕凛虿性野伤人,还特意先抓着她胳膊才敢走近。结果人家压根也没作妖,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目光在花允清身上没怎么停留,眼珠子尽四处瞥来瞥去,观察四周环境。
“这就是之前偷袭咱们的蛮妖,现在老实了,我就将她带回来。她熟识腐林恶沼,不被瘴气所误,应当可以带咱们出去。”
花允清细眉微皱,虽听宁尘这么说,到底是难以放下防备。宁尘见状,对凛虿道:“去,给人家摸摸脑袋。”
凛虿不情不愿去了,花允清惊讶于她如此听话,便试探着在她头发上摸了一摸。凛虿头发又顺又柔,摸着手感极佳,有此一番亲近,花允清心中的敌意不自觉便降了八分下去。
天光见亮,宁尘欲叫凛虿带着他回腐林恶沼,把队伍的人都寻来汇合。无奈凛虿之前断失手脚伤得极重,虽然接驳完全却气血大虚。宁尘这夜也是三番两次不得安生,索性也不急了,
扎下营来多休息一日,也算是分担下警戒的担子,好叫贺芷珺安心帮陆禾运功。
花允清先担第一班,宁尘钻进帐篷也不吐纳调息,滚在褥子上倒头就睡。半梦半醒之间又试得凛虿小心翼翼凑到跟前,他便伸手一揽,跟她躺在一处贪她身上的热力。凛虿肋下腰际
亦有一层绒毛,摸着与小动物无异。宁尘过过手瘾,翻个身又呼了过去。
神识有度,待睡到下午,宁尘自己便爬将起来,凛虿也连忙跟着坐起。他看凛虿精神仍是不足,便拍拍头叫她躺好安睡,自己走出帐去,替了花允清在四下巡视起来。
仔细往她们帐中一扫,贺芷珺和陆禾也行功完毕,一起休憩着。于是他打起精神,围着岛岸略施一圈阵法,作得个预警之用。那阵法等阶不高,是依照合欢宗外门讲法时的基础自行
构筑而成,着实有些简陋。好在蠃族既无屏蔽之术、亦无破法之能,有这么个法针至少不怕它们偷袭。
不过这倒是个提醒,宁尘打定主意,待有机会,还是得上心多学一些法道,也好千机应变,任何时候都能多捻几个破题的法子。
茫茫一日枯耗,皓日渐消,贺芷珺走出帐子,对宁尘轻施一礼,代了他的班。宁尘把自己那蹩脚阵法的阵眼法决与贺芷珺交代分明,伸个懒腰,摸回帐篷撸猫去了。
凛虿听见宁尘脚步,立刻凑到门口迎他。帐子本也不大,她却拱在宁尘身边,非把门口到皮褥这几步路陪尽了才罢休。
宁尘往褥上一倒,伸手挠了她好半天,只觉疲乏大消,乐呵呵将她推开,准备吐纳一番,以备明日寻人。
他这盘膝刚闭上眼的,就闻到一股淡淡异香。虽说是香,却夹着一丝半缕别样的酸涩,叫人心中生奇。
妈的,莫不是又有什么诡异瘴气?这什么避障虫啊,这么多种瘴气来袭,你是一点儿都不叫的?
不成想他一睁眼,就见凛虿绕在他身边,撅着屁股对着他,不住扭头来瞧。那遮羞的兽皮早叫她摘了,露出股间蜜缝微微开合,宁尘下意识去推,竟沾了一手的淫液。
“你……你这干嘛呢!”宁尘忍不住笑道。
凛虿先前凶蛮不见,此时软腻腻一副模样,扭头细声道:“阿多挲,生孩子。”
她如兽儿发情一般,跪在前面,撅着屁股左摇右晃,那双不大不小的奶子也微垂胸前,一颤一颤。
宁尘大叫荒唐,这刚收的一只猫儿,还能拿来行云雨之事?
然而心中虽是这般说,可体内淫瘴强压在下并未驱散,他又多日未能运使真诀行功,阳物再憋不住,又立了个挺挺硬。
“阿多挲,生孩子……生孩子嘛……”凛虿小声哀求,那声音打着卷儿钻进宁尘耳朵,叫他再难硬顶。
他也算是弄明白,凛虿先前为何会说“两人一族”了。宁尘从来就不是能咬住牙的,蛮妖又怎地,还不许人乐呵乐呵?哪怕真叫她生一堆小蛮妖,还养不起啦?
想到此处,宁尘可不忍了,爬起来俩手一伸叨住凛虿的屁股蛋儿。凛虿试到他逼上前来,身子立时紧张地不停颤抖,却也乖乖张开双腿,把小穴沉下些许,去迎宁尘的把式。
原来,宁尘最先胜了凛虿一回,却未伤她性命,正合了蝎狮一组强者为夫的念想。她又跑来挑战,是按族中惯例考验伺配之人,独有叫宁尘徒手将她赢了才好。结果不仅赢了,还发
现他是更称心意的阿多挲,登时就撒不了手了。
她先前只在腐林恶沼生活,不怕迷瘴幻瘴,却顶不住千岛赤湖的淫瘴。如今那阴唇潮红,阴蒂鼓胀,发情的小蝎狮淫水满润,只等有人来配。
宁尘拿棒儿在她胯间先滑了两滑,想裹缠些淫液以便交合,不料凛虿试到铁棒触到身体,立时调整腰胯,两手撑地身子往后猛地一怼,将棒儿狠狠吃进了自己肚子去。
凛虿痛叫一声,半分凄烈半分淫媚。她也不晓得人间快乐是何等情形,只用力前倾身子拔出棒儿来,又毫不停歇坐还回去,将那棒儿染得通体血红,血迹噼啪溅在臀上。
宁尘也是万没想到被来了这么一招,凛虿力大,第一下的时候他推着屁股还想阻她片刻,好细细品尝这蛮妖处子是何滋味。结果倒好,凛虿体细穴长,一棍吃到底去。
那蛮妖穴儿与人族天壤之别,三股硬筋如细细小箸一般三面夹他铁棒,中间却是层层软肉紧紧贴合。蝎狮本就体温颇高,穴中发了情更是热腾腾一片,那坚韧薄膜狠狠在他龟头上顶
磨而破,激得宁尘酸痛麻痒,差点也叫出声来。
他多日未沾荤腥,又还没来得及运功,险些让凛虿几下套出精来,赶忙俯身两手压住她肩膀,好让她放慢动作。
凛虿不懂别的,宁尘一扒她肩膀,便以为是叫她再用力些,顿时忍着痛把蛮劲儿都使将出来。
宁尘叫她套的头晕眼花,赶忙想运起功来制服这小兽,然而异兽经络与人族大相径庭,试了一下竟没捉住跟脚,眼看就要一泄如注。他实在不想丢了面子,在凛虿屁股上狠狠拍了一
巴掌,扇得凛虿啊呜一声哀叫,顿时不敢动了。
本想凶她一句,可低头看见那腿间叫她自己弄得血迹斑斑,颇为可怜,宁尘也只好揉揉她屁股,喘着气道:“这么乱闹,也不知道疼吗?”
凛虿扭过头望着他,口中嘀咕着:“林中的狼呀、獾呀,生孩子,都这样呀。”
野兽交媾,雄兽伏于雌兽之上,哪管她如何,都是咬住什么顶毛耳朵,乱冲乱撅一番,三五息之间交代了事。这档子事儿没人教她,全是看野兽每年发情时是如何行事,自己学来的。
凛虿身子紧实,手臂大腿平时摸起来也是硬邦邦的,只有屁股那二两软肉才会打得她痛。宁尘叫她先老老实实含住阳物趴着,自己伸手上下摸索,找她敏感之处。
三摸两摸,手探到身下刚一抚肚子,就听凛虿呜呀一声,穴儿抽了两下。宁尘见状,立刻伏下身去压在她后背,一边缓力抽插,一边不住揉捏起她的小腹。
打战时能把腿骨顶断的腹肌,如今被抓挠两下竟也化作一片绵绵软肉。宁尘的双修法治不了她,赤膊上阵的技术却也不是吹得,不过十几下抽插,便叫凛虿尝出了甘美滋味。她哑哑
叫着,上身慢慢伸展开来,禁不住爬在地上,只努力撅着屁股受那肉棒鞭笞。
宁尘自己控制力道节奏,可不会像一开始那般失掣了。他擒着凛虿小腹,一棍一棍把小蝎狮送得越叫越欢。她不懂什么矜持,眼看就要高声娇啼,宁尘觉得让人知道自己与蛮妖相合
似有不妥,赶忙去捂她嘴。
凛虿比宁尘身子还长一些,宁尘探身贴在她后背之上才好伸手过去。凛虿觉得身子都被阿多挲紧紧抱住,心中发甜脑袋发晕,忍不住张嘴把他手咬了。
那鲨齿般的尖牙虽舍不得使劲,却也收不住力道给宁尘咬出血来。宁尘手掌作痛,起了些许凶性,索性也不再堵她嘴,一手摸腹一手揉胸,把凛虿挤在地上狂冲猛干起来。
凛虿不怕疼,却受不了那一点点推上来的淫意。她不知羞耻为何物,意随心动,脸颊顶在地上,伸手往后去抱宁尘,一边哭嚎一边媚叫,淫水扑了一地。
“啊啊啊呀!!阿多挲!!呜呜……阿多挲!好凶!凛虿要生、要生了!!嗯嗯啊啊啊!!呀——”
她哪知道生孩子到底什么意思,只觉得体内有东西要往外喷涌,嘴上便胡乱哀叫起来。高潮一来,那穴中三根硬筋骤然一缩,宁尘再想戳几下却动不了了。
阳物插在穴中拔也拔不出来,枉宁尘吃过这么多花样都未曾见过。凛虿上半身趴在地上,后背一拱一拱正登极乐,宁尘却被她下头紧紧咬住不得脱身,真如公狗一般羞耻。
那筋肉狠劲儿一阵厮磨,宁尘又疼又痒,心说不如干脆了事,于是收了功法松下精关,刚要射她个饱,谁知凛虿阴蒂下头埋的那缕硬筋竟死死夹在精管上,宁尘咬着牙抖了几抖,生
生被她给憋了回去,一滴都没出来。
宁尘阳物塌了软,从她腿间滑出,实是心火难解,哭笑不得。凛虿却着实给插了个爽,她趴在那里喘匀一口气,便像软面团一样折过来,拧身钻入宁尘怀里。
“阿多挲……凛虿喜欢……我们每天都生孩子……好不嘛……”
“生生生!生个屁!”宁尘抓着她脑袋一顿猛揉。精都夹得射不出来,真都不如开了她后庭,让她多生几个屁。
话里虽凶,手上却是柔的。凛虿躺在宁尘怀里,在他揉弄下翻滚嬉闹,乐出声来。
“生孩子好舒服……阿多挲……一会儿再生一次……”
“这不是生孩子,这是只许和阿多挲玩的游戏,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提,记得了嘛?”
“好——那什么时候再玩啊?”
这要天天纠缠不休,可真没个好了。宁尘把心一横,恶笑道:“还有别的玩法!你听话我便陪你玩。”
“凛虿什么时候都听话。”
宁尘从星陨戒中掏了缚神索出来。他所携缚神索虽是优品,却也只能捆束状态完全的金丹修士,再往上的犯人就得用他从皇寂宗偷的十八绝剑了。
不过他又不是真要将凛虿捉了,只是拿来教训她一番。他三下五除二将凛虿四马攒蹄捆了手脚一起,又绕过膝盖将缚神索中间担在她脖子上,这下两腿便合不拢了。
凛虿虽听话被捆,但初时仍是惴惴不安,等到宁尘俯身趴在她肚子上轻轻亲吻,身子顿时便又化了。她口中嘤嘤直叫,不多一会儿阴户便再次湿透。
宁尘绕在身后,揽住身体,手上运起真力,指头探入穴内,使出浑身解数整治起来。
先前交合时,宁尘为巩固阳基,还需步步为营。这一回用上他那千锤百炼的神品手指,再也不需守成,只去一味攻伐。那雄浑真气往敏感处灌注,不出十几下,凛虿已在怀里挺身挣
扎,哀嚎不已。
若换个女修还不至于如此,可凛虿不懂吐纳修行之法,被缚神索捆住之后体内已然再无防备,浑似一簇乱刀去扎心口肉。她被攻得神魂颠倒,哪里还知道什么听不听话,一个劲儿在
怀中狂挣乱摇,无奈腿并不拢来,小穴张在那里被宁尘戳的淫水四射。
她力气极大,宁尘几乎制不住她,忽地想起从前招猫逗狗的法子,一口咬住她后脖子,还真把凛虿按住了。
没了激烈反抗,宁尘更是不留情面,拿真气在凛虿阴户里横冲直撞。凛虿嗓子都叫得哑了,小半个时辰下来被他激得十几次高潮,也就是她体魄异于常人,不然早就晕厥过去了。
没晕,却也给玩的涕泪横流,从头到脚每一寸肉的力气都给榨了个干净,最后不得不哭着求饶,才叫宁尘将她解开放了。
她瘫在地上气喘吁吁,宁尘却将她翻了个个儿转向自己,坏笑道:“你玩够啦,来,我还没玩够,咱俩继续生孩子。”
凛虿赶忙伏在地上,一个劲儿拿舌头舔着宁尘手掌,哭唧唧哀求道:“阿多挲,不要了,凛虿不要……”
宁尘暗松一口气,总归叫她知道厉害才懂收敛不是。眼见凛虿对自己几乎要心生抗拒,他虽有一肚子欲火未销,却也不好再去强要了。
摸摸抱抱,凛虿勉强受了,但不多一会儿便小声说要去外面树上睡。宁尘刚一点头,便嗖一声窜了出去,生怕他再来跟自己“玩”个不停。
* * * * * * * * * * *
次日天明准备动身,宁尘钻出帐篷去寻凛虿,刚一出来便撞上贺芷珺和花允清。二女见他出来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高飞红云,都羞得不敢看他。
也是,凛虿叫得恁大声音,世上只有聋子才能幸免。
宁尘昨晚就打定主意,谁脸皮不够厚谁才是那个尴尬的,他一脸清纯无辜的表情,正义凛然与二女商议今日筹划。二女支支吾吾,魂不守舍,胡乱应付了他。
“我昨夜夙夜未眠,思忖良久,觉得还是不能再让队伍中的金丹灵觉长在此处徘徊。允清,你若改了主意,就让凛虿一道带出八荒;若是心思未动,那我寻到队伍之后叫他们先走,
我回来陪你们继续寻个线索。”
花允清听到此处,似笑非笑揶揄道:“夙夜未眠,就是想这个吗?”
宁尘一脸正色:“正是如此,不然还能想些什么,你说说?”
花允清大着胆子削些面皮说了半句俏皮话,哪顶得住宁尘这么不要脸的,顿时没了后招。她眉毛蹙了蹙,留下一个白眼作罢,嘴角却依旧忍不住想笑。
宁尘丢下她们,在岛上唤了两唤,没有凛虿身影,反倒是对面岛上一顿鸡飞狗跳,片刻之后凛虿手中拎着一只肥貉钻了出来。宁尘飞跃过去,伸手去摸她下巴,她扭捏着靠过来并不
干脆,看来昨夜的威吓还未消退干净。
先前宁尘已在腐林恶沼界边定了一根针,他带着凛虿先去那处,然后再由小蝎狮在林中寻迹。
凛虿当真对腐林恶沼达地知根,又有远超常人的嗅觉引路,一路上她左右回避,别说八手魔虫所带的虫群了,甚至连一只拦路的巨螳都未撞见。
其他妖修留下的气味还算明显,她带着宁尘一顿乱窜,不出两个时辰,就收拢了散落的七八名妖修。宁尘感觉落单的人似是不多了,干脆叫凛虿专心追踪项舂味道。等到下午时分,
项舂那一队人的影子终于现在林中。
这段时候,宁尘这边已然凑了十几个落单的,加上紧跟项舂未走散的,共三十多人存活。
项舂看见宁尘,热血上头,推开挡路的大树就扑过来,狠狠抱了他一抱。他被痋虫啃食,那如受活剐的滋味当真恐怖,没有宁尘早已死的凄惨无比。
“子川!项舂欠你一条命!”
宁尘嬉笑着拍他肩膀:“大象哥,不是你舍身断后激我战意,我早吓得逃之夭夭了。你不顾安危鼓舞士气,才有咱们今日相聚,得记一等头功!”
众妖修遭逢数次大难,都是逢凶化吉,折损不过两成。如今再次齐聚一团,又听宁尘说能寻得归路,一个个热泪盈眶,齐齐拜倒在宁尘面前。
项舂身份倒不欠这份礼数,可仍高声道:“游将军既有勇力,又有奇计!我项舂说句大话,日后归去大蚀,咱们就以游将军马首是瞻!有谁不服?现在说话!!”
众人簇拥宁尘在当中,都是齐声附和,群情激昂。宁尘笑呵呵把他们安抚住:“等真能活着走出去,再说好听的吧!”
这些人中尚有几个毁了凛虿草环的,宁尘不许报仇,她倒还算听话,只是躲在暗处不愿出来。宁尘正好也不想让她在众人之前亮相,于是找机会朝项舂丢个眼色,将他唤在自己身边。
“项大哥,我有一个安排,不知你愿不愿照做。”
“啊?你要干什么?”
“你放出神念去扫,可察觉到那边有个活物?”
宁尘朝凛虿躲藏的方向暗暗一指,项舂以元婴神念堪堪捉住她故意显露的身形。
“咦?那是什么?蠃虫吗?”
“项大哥为人直爽,我也不说暗话,此间秘密,切不可与旁人提起。”
项舂一拍胸脯嘭嘭作响:“你放心,我项舂说话,决不食言。”
“那是我这几日降服的一只蛮妖,那蛮妖不受瘴气侵袭,能辨知方向。你且拿神念锁住她方位,跟着便能去到外间。”
“那你呢?”
“到了距腐林恶沼边缘百十里处,你带大家原地驻扎,等我回来一起出去。我教你一个注念器物以作标记的法门,叫她带你一个人去到能够遥望大蚀国要塞堡垒之处,定下位置再回
营去。若我回来之前现了什么危情,由你决定是不是要带队脱逃。”
“这么麻烦?你要去干吗?”
“我想着一来还是要赚些功劳,给大伙分一分,不然空手而回终究不好交代;二来,太初阴阳宗的人还现在里面,总得寻她们一起出来才好。”
他这话半真半假并未说全,不过项舂也不会细想,全盘接了宁尘的计划就是。宁尘早与凛虿交代过这事,又与她约定送完队伍之后回岛上汇合。
与项舂讲解完罢,宁尘昂然一声呼喝,命队伍启程,远远也是对凛虿发了令。
项舂与宁尘暂别,宁尘一边嗯啊点头,一边拿神念仔细扫着凛虿方位,直到确认她的确在乖乖引路,这才放下心,回身顺着针弦指向往千岛赤湖行去。
依针弦指引,按理说路途比之前捞人的时候短的多,可是没有凛虿指引,又撞见几只厉害的虫子。怕引来八手魔虫不好逃脱,宁尘只能压制真气与那些虫子相斗,半天才能取得战果,
好不疲惫。
不过有惊无险,凭他的本事自保无碍,只当修行,半天下来倒是让刀法精熟不少,甚至试着融了些许叶含山的武修拳法进去。
只是时间耗的更长了。待到天色一片黑沉的时候,宁尘才狼狈着回到岛上,也懒得和守夜的那不知是谁打个招呼,他往自己帐篷一钻,闷头就睡。
睡着睡着,忽试着有人轻轻碰了他一下,耳边细声有人唤道:“子川……”
宁尘这神识,从懵睡到清醒用不了一刹,立时辨出是贺芷珺躺在自己身边。他脑中贼念一转,人姑娘都躺自己枕头边儿了,图穷匕见,想干什么一眼还看不出来?肯定是先诉一诉她
心中苦闷,再瞧一瞧他那边情意,终了确认下心念,二人最后春风一度。
贺芷珺却算不出,宁尘才不跟你玩这套。这小子假装睡得迷迷糊糊,身子一翻,口中呜哝一句不知什么,揽住贺芷珺后背用力将她往身上一按,直接就亲在朱唇之上,舌头猛往贺芷
珺喉中去送。
贺芷珺哪想到这一手,待想呼喝制止已来不及了,慌乱之下被压入怀中卷了小舌,吸吮霸道口涎交缠。与少主欢好时,陆禾一味贪图她奶儿穴儿,只在她相求之下才偶尔在唇上点一
口,贺芷珺何尝品过这等滋味,惊惧惶恐之下又觉得心窝被人打了一锤,一时竟不得反抗,等回过神,已经叫宁尘狠狠将小口内外舔了个遍。
“呜!!呜!!子川……是我!”
好容易吐出他舌头,将人推开,才见他睡意惺忪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贺姐姐?你干嘛亲我?”
贺芷珺羞恼不已,用力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你装什么熊样!这般轻薄于我!”
宁尘也不挑破,故意露出憨笑:“啊呦……是我做春梦了……诶?你怎么跑我床上来了?”
贺芷珺被他亲了半天,又捅出这么句毫无遮拦的话,只觉心如蚁噬,自己再做不得人,抽泣一声起身就走。宁尘那可是死也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啊,一把将她拽回来死死搂住。
“贺姐姐,陆禾喂不饱你,便来吃我啦?没吃饱就走,不是白来了?”
他柔声细语将言语吹在贺芷珺耳中,拨散了贺芷珺浓浓窘意。她先前想了一大车弯弯绕绕点滴试探的话儿,都被宁尘强行一吻掀个底儿掉,再不必啰嗦拉扯了。
她身子渐渐软下,哀叹道:“我实在是不知羞耻,偷偷摸到男人帐里来,假作矜持,到头还是被你戳穿,自己也骗不了自己……”
宁尘把住她的腕子,暗中试探之后,开口道:“贺姐姐,你为了陆禾,把淫瘴都吸到自己这边了。虚婴境界本就飘摇,这般纳毒于身,可不就起了淫念?不能怪你。”
贺芷珺摇摇头:“瘴气多积虽是难耐,却不能做借口……我长久以来不敢生起它念,只一心委身少主,由他阳气支持修行。可允清之前一番话,终将我点醒。难道敛声屏气低三下四,
才能延绵宗门存续?我这张脸皮干脆不要也罢,来与你勾搭成奸,做个背心淫妇……”
她在宗内虽是资历最深、境界最高,处事却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事有所求,心有所短。不过,终究也是修行多年的虚婴修士,两权相衡之下,竟真的下定决
心,咬住牙奔来了宁尘这里。
这等久旷怨妇滋味浓厚,宁尘食指已动,不过他仍看出贺芷珺尚有隐情未诉,便开解道:“芷珺尽把自己说的这般不堪,我看,那些小心思未必有那么大力道吧。”
他一边说,一边又扳过贺芷珺脑袋,在她粉颊上亲了又亲。贺芷珺受不住他缠,扭脸和他深吻几口共享一分旖旎,心中叹道原来今日才知道男女情事何等样子。
“唉,我也是担忧少主身子……他本就阳气不盛,又常被我纳去支撑阴阳真气。你看他似是年少,实则这些年来都不见长个儿。见他又矮又小,没有男子汉模样,实在叫我心焦,也
不舍得一直与他交合。”
宁尘本想戳穿那句“男子汉”,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干脆当没听见。
“我看未必吧?我只见他自己问你要个没完,你也不给节制,不是还被花护法骂了吗?”
贺芷珺想起那日被宁尘看光,脸都红的透了:“子川,你先别问了……我的确还有别的念头,却不是现在该说的……你就当我以身饲虎,先将我吃进肚中,也叫免得叫我日后悔恨…
…”
宁尘将手一松,惫懒着摔躺回去,枕着双臂哼道:“嘿?你情我愿的好事儿,还把我说的这么霸道,你却那般凄惨?那我不吃了,你端走罢!”
贺芷珺知道他是耍赖,连忙哄道:“是是是,贺姐姐说错了,是贺姐姐勾引你……芷珺、芷珺水性杨花,想男人了……子川,你就要了我吧……”
她把一应德行亏败都揽到自己身上,伏在宁尘胸口上,美目生雾,可怜巴巴望着他。
被人哄这件事可真是舒服啊,宁尘咂么嘴,谁又不爱被哄呢?只是长久下来哄得惯了,自然就如陆禾那般,迷迷瞪瞪分不清个分寸虚实。这其中的第一大锅,还是要给贺芷珺自己背。
他仰起头看她,坏笑道:“说是勾引人,我看你如何勾引?”
贺芷珺见哄笑了他,立刻往上去凑,主动吻在他嘴上。宁尘就是做个样子,好叫两人不结愁肠尽情尽兴,贺芷珺已被被他揉捏的稀碎,再无拿腔拿调的道理,他伸手搂住贺芷珺后背
就地一滚,在女子小小讶声中压了她在身下。
“从来都是芷珺服侍那不通情趣的少主,今日就叫我来服侍服侍姐姐。”
也不待她说话,宁尘解着她袍带,贴去她脖子伸舌头舔了起来。贺芷珺顿时身子一抖,哎呀一声叫出声来。不止怎的,她只觉得心中喜乐安定,原先还有些的抗拒矜持,都莫名其妙
让他胡乱搅成一团,顺门缝丢了出去。
“贺姐姐是想故意让陆禾和花护法听个床呢?还是要瞒将过去?”宁尘逗她。
贺芷珺抱着他脑袋,迷乱间与他相吻不停:“无、无妨……允清给少主下了一只祛毒护体的小蛊,他抗不住睡下了。她自己则去古国旧都的近处寻蛊,一时回不来的……啊呀!!”
宁尘没等她说完,隔着衣服裤子在她腿间狠狠一顶。贺芷珺脑袋挨了一闷棍似的,压在腹中的淫毒轰地炸开,忍不住尖声高叫出来。
姑娘撑住神智,结结巴巴问道:“你那、你那是什么东西……”
说着话,她已颤抖着一双手忙去宁尘腰间解他裤带,宁尘也不含糊,三五下给她身上扒了,外衣来不及脱净,尚缠在手臂,只把肚兜和亵裤一把撕下丢在一旁。
等宁尘那根狰狞黑龙脱困而出,啪一下敲在她腹上,贺芷珺已是头晕目眩。她这辈子只见过陆禾那拇指大的玩意儿,方才被顶了一下才隐隐察觉不对,待看到世间真有这等阳物,脑
子都懵得一片发白:“天、天呐……怪、怪不得那蛮妖被你弄得叫破喉咙……”
宁尘心说那倒不是这位兄弟的功劳,不过弄在你身上却也只会更凶。
只见那黑龙筋股缠绕,如龙鳞纠结盘根而上,顶头上的硕大肉首红的发紫,棒槌大的龙头涎液流垂,哒哒滴在贺芷珺小腹上。
贺芷珺看得气都喘不过来,陆禾弄她时,小鸡儿只能堪堪探入外阴,若能厮磨一炷香时间已是谢天谢地。现如今见了真家伙,一想到待会儿就能解了数年来的空吊之苦,她腹中一热
双腿一夹,哼地一声竟小小先到一次。
光看就把这娘们儿看高了,宁尘怎能不得意起来,更是捋了头发卷了袖子,准备大展一番身手,叫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儿好好尝尝什么叫人间极乐。
抬手拿住膝盖将她双腿往外一掰,贺芷珺羞得嗯一声捂住脸,躺回下去不敢看他,还以为马上便要接他的招儿了。宁尘却没那般急色,心中攒着一股劲,定要把活儿做全。
他俯身观瞧,贺芷珺那阴户丰腴肥嫩,不知与那少主私下媾和了多少次,外阴被他磨得四敞大开,深红的温吞阴肉尽显一分淑美之色。她阴毛稍浓未修,一路沿着大阴唇生到屁眼上,
与那温婉文雅的外貌反差极大。不过阴门水光莹莹,却只留一道小口,估计陆禾也只能探进去个鸡儿尖尖罢了。
观到此处,宁尘忽然一个念头起来,顾不得榻间雅致,伸手去剥贺芷珺的阴唇。贺芷珺还当他要来了,身子绷紧,闭着眼睛想去抱他在怀里,没想到三两下却没摸到,眯眼一看,宁
尘正埋头胯间不知要做什么。
“子川……你、你干嘛……”
这般摆弄人家私处着实有伤风情,宁尘遮掩着,伸舌探在贺芷珺胯间,细细给她舔了几下,立时激得她抱住宁尘脑袋,仰躺回去娇啼不止。
他口舌之功深入浅出,心中却腹诽不已,刚才不看不知道,竟与他所想丝毫不差,贺芷珺至今仍是个雏儿呢。只凭陆禾那物事,就是再欢好一百年,也是捅不破她膜儿的。
“脏……那处脏!别舔呀……哦哦……嗯……”
嘴上这般说着,一双浑圆大腿却夹了宁尘的头,胯部一挺一挺,美美享受着少年服侍。宁尘把持着度数,几番险些给她舔上天去,都又转攻臀瓣大腿,不叫她泄身。贺芷珺也是自和
陆禾同寝之后,回回被挑起情欲,都是这般没着没落,反倒不觉多么怨怼,只是情欲积蓄,腹内终究还是空虚难耐。
“何时来……子川……叫我尝尝、尝尝那做坏女人的滋味……”
宁尘闻言直起身来,罩在贺芷珺身上。陆禾个子矮,操她的时候,脑袋才到她下巴,宁尘则生得风俊,比她更高三分,这般将她拢在身下,才叫贺芷珺感念到自己是个小女人了。一
时间她抬头望着宁尘,眼中快要淌了春水出来似的。
宁尘一手抚住她大胯,一手捧了她面颊,肉棒在穴口擦弄两下,慢慢往里挺去。贺芷珺朱唇微张,试着阴门一点点被叩开,喘气不禁急了三分,啊哼一声媚叫起来。
与陆禾行房时,鸡巴戳入,她非得拼力收阴去嘬,才能感得些许欢快。可如今光个龟头塞将进来,就将阴唇撑得满涨。它细细擦过穴前酸痒处,已把贺芷珺美个够呛。
宁尘只在她阴门处来回插拔龟头,贺芷珺便神魂颠倒,双腿紧紧缠上他腰,口中哀叫不已。
“啊呦……啊啊……这叫我、叫我怎么办的……呜啊……竟有这般大的东西……我、我能受住吗……”
“那自然受得住,芷珺,往里来了?”
“轻!轻些!好弟弟,我、我快爽晕过去了……”
话是这么说,她哪舍得晕,一身媚劲儿都给勾了出来,提腰挺胯,好叫宁尘顺水推舟。宁尘将腰稍稍压低,进到她第二层境地,堪堪触及那雏儿膜。饶是这般,也已是贺芷珺没尝过
的深浅,随着宁尘抽插,她美目圆睁,鼻音拉得细长,撒娇一般拱在宁尘颈窝上。
“撑开了……叫你把里面撑开了……啊……啊呀……爽、爽死姐姐了……只是、怎地有些作痛……”
那根大鸡巴每进一次,都一点一点扯她膜呢,几下磨蹭,处女膜已然裂了三五道口子,怎会不痛。宁尘亲她脖子,轻声说:“后面还会更痛,也会更爽,你要是不要?”
贺芷珺心无所碍,一身淫瘴被宁尘操得尽数发作,早已不管不顾,在宁尘耳朵边长长娇了一声:“要——只是为何会痛,不会把我……弄坏了吧……”
她那个要字出口,宁尘已开始挺腰进发,一边垦开她穴儿一边道:“处子之身即破,哪能不痛。”
贺芷珺闻言慌道:“什么?!等等!你且……噢!!啊————”
箭在弦上,哪里还给你等等。宁尘长驱直下,破壁入城,噗叽一声满满当当操进了贺芷珺身子。破身之苦痛的钻心,可那日思夜想的真家伙吃尽肚中,爽得贺芷珺双眼直翻,高叫一
声险些漏出几滴尿来。
待又吃了几棍缓过神,贺芷珺忙撑起身子低头去看,眼见那鸡巴带出层层红花,哪还有假,一时间悲意丛生,哇的哭将出来。
宁尘停下耕耘,附身搂住她问:“贺姐姐不快活吗?怎么哭啦?”
贺芷珺抽泣半晌,呜哝道:“虽没守得从一而终,好歹少主是第一个,也算对起他……可竟是你取了我红丸……呜……你也必厌我让少主碰过,如何能讨得怜惜……这不上不下,我
果然命中注定是个讨人嫌的婊子……呜呜呜……”
宁尘哼笑一声,一把抓着脑后头发逼她扬起脖子。贺芷珺吓了一跳,也忘了再哭。
先实实在在亲了一回,宁尘才道:“摸进我帐篷的时候,就已经是婊子了,如何现在才哭?不当婊子,又到何年何月才能享受这般极乐?你想讨要别人怜惜,不算有错,错的是以为
单要凭这身子去讨。你如此那般,陆禾可曾体恤过你?胸口一掌的疼也忘了?”
贺芷珺毕竟年长,不过是一时情迷心窍,说些丧气话。现在被宁尘点拨一句,须臾间也想通了些。她摸摸眼泪,嗔道:“你只一味教训我……哪有极乐可享……”
“那还来不来啦?”
“明知故问,你真是个害人的魔头……”
骂的再凶,心中也念极了他的好。能在欢好时分静下来容她哭来闹去,又是真往心里去听,世间能有多少男子如此?到了关要时候,更是绝不拖泥带水,该要就要,该抢就抢,分寸
掌握的极好,回头一看,都戳在心窝痒处,怎能不让贺芷珺心仪。
就说这夺去红丸一事,若宁尘先问了她,自然又是一番天人交战,难不成这关头还要提上裤子,钻出帐篷,唤醒陆禾,先把处子给他?时机悄然而过,何时还能再有这方寸间的柔情
四溢。遇到事,贺芷珺向来心中一万个犹豫,正需要有人替她拿主意才好。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宁尘却能给她捋得顺了。
心意捋顺了,身子也捋顺了,贺芷珺这熟透多时的果子终于被大口朵颐,那真是果香横溢,汁水四溅,被宁尘搂住身子狂抽猛插,操了个何其通透。
“啊!啊!啊!好……要的……要的就是这般快活……操我!好弟弟……用力操我……都进来!啊啊啊……姐姐、都是、你的……噫噫噫呀呀啊……”
宁尘尽心拿阳物刮着她阴内边边角角,让她把种种滋味都品了个遍,这才选过她最爱的角度发力起来。
“都是我的?那不给陆禾碰啦?”
“他不听话……噢!不听话、我便不给他碰……唔!唔!”
宁尘顿时停下腰来,轻轻摇晃,激她淫性:“那不行,都不能再给他碰。”
贺芷珺被他拿捏死死的,一时间悬在空儿里,屁眼都缩紧了,哭声道:“那如何使得,若他改得好了,对我百依百顺,真心求我春风,我还能一直硬着心肠来么……”
“行啊,那你就与他春风,与我秋风。”
宁尘使坏,作势起身要拔,贺芷珺慌忙拿腿夹住他腰,双手紧搂脖颈:“不行、不行啊……你这样欺负姐姐吗……待你给的阳气耗尽,我还不是要依存于他,不然,还叫我再去委身
别人,真作个万人骑的婊子不成?!”
“那你作个誓,我给的阳气不尽,你便不叫他碰。”
贺芷珺于陆禾亦不过是主仆之位,与一个痴楞小子何谈男女情事?可此番屈身入宁尘帐来,颇有些相染成奸的意头,这时叫她起誓似是当真一般,急得她心口抽搐,憋得想尿。
“子川……呜呜……你莫要逼我……”
宁尘伸手就去掰她双腿:“哪有雨露均沾的好事?总得挑上一个。是那无事生非欺你的,还是取你红丸疼你的,选吧!”
“好!好!我应!我应了!子川别生气……我若非修行所迫,便不与他人欢好,此誓天地……”
还没等她出口,宁尘已收力回来猛操进去,正赶上贺芷珺双腿也往回揽他,这一下子势大力沉撞在子宫口上全无缓冲,险些破她阴关,更把贺芷珺没说完的话打了粉碎,变成一声哀
嚎跌出喉咙。
宁尘就势将肉棒退去阴门,一棍到底连冲五下,操爆了贺芷珺满心情欲,噗地一汪尿水滋将出来,和喷泄淫水搅在一起,哗啦啦淌了一地。她羞怯欲狂,伸手去捂,哪里捂得住,尽
喷得一手尿水,再无一丝颜面。
宁尘最后一棒过去,敞开精关给她射了。贺芷珺连泄带尿,海啸一般的阳气冲入肚腹,脖子上青筋都起来了。她面红似血,如痴如醉,大声啼叫全身抽搐,终于贪到了那绝顶高峰的
滋味。
“啊……好厉害、好厉害呀……射出来射出来……狠狠射出来……去了、去了……不行了……舒服的停不下来……唔啊啊……这就是、这就是……被内射的感觉……精液……好浓…
…”
宁尘攒了多时的精水直喷而入,染得贺芷珺宫颈一片白浊。那全靠陆禾一丝阳气支撑到现在的气海,久旱逢甘霖,猛将一股股浓精吸入阴宫,气海立时蓬勃而发。
贺芷珺神识肉身早已越境,就差气海中阴阳之气平衡不稳。三阴劫脉阴气浓重,可合欢真诀命君那镇压二心四侯八脉的阳气,哪是它能比的?一泡热精入宫,眨眼间就撬动三阴真元,
往元婴境暴涨而去。
宁尘见她迷离之中目生金光,四肢百骸一阵噼啪作响,知道她破境在即,便又痴缠片刻,从旁辅佐,用千机神络将她经脉理得坚韧,好叫气海与神识体魄合境。
贺芷珺高潮之下无力运功,本想蓄得阳气在宫中,日后再说。没成想依仗宁尘一鼓作气之力,简直就如甘醇美酒送到嘴边,仰脖喝下便是。她一咬牙,敞开神防叫宁尘进得更顺,往
上拼命迈去一步,终于登在了元婴境界。
“恭喜贺姐姐,元婴既成,大道再进。”
耳边忽地响起这句话,贺芷珺这才缓过神来。她扭头望见宁尘温柔目光,那挺挺的棒儿尚插在自己穴里,竟然就这么荒唐着迈过了横亘不知多久门槛,忍不住又想哭又想笑,浑不知
该如何作想。
唯一能想的,就是面前人儿的千般妙、万般好。
虽然她只差临门一脚,但毕竟是三阴劫脉,虚婴上元婴所需阳气哪是一个男人一次欢好便能撬动的。好在她相好过的男人只算半个,不然定要识出宁尘这阳气实在强的过分,说不准
露了宁尘的身份。
宁尘这一回也是射的爽了,玩的饱了,任凭那半软不硬的鸡巴留在贺芷珺穴里,偶尔搅上一下,听她几声粗声气喘。
贺芷珺受着那事后缠绵,微闭双目,轻轻在宁尘脸上反复亲吻:“好弟弟……没有你……我真不知何时才能上元婴……”
“贺姐姐,先前叫你赌咒作誓全是咱的床笫玩笑,不是真要你如何。不能因贪那一夜舒爽,把宗门关要都丢了。”
贺芷珺脸又是一红:“我这撩云拨雨的房内事,怎地变成宗门关要了……我只叹今次这大蚀国真是来对了,寻得你这么一剂良药……解我心头之困。”
“良药啊?那我苦口咯?”
“没、没有……姐姐说错了……”
宁尘笑着拔出鸡巴,起身送到她面前:“是对是错,得亲口尝尝。”
贺芷珺送他一眼秋波,撑起身子拢了头发,小口相就毫无踟蹰。她无师自通,吸了龟头入喉细细给宁尘舔个干干净净,这才抹抹嘴,带着一抹羞意撤回颈子来。
恰在此时,她忽然一扬眉毛,扶住那铁棒往下去看:“咦?这是何物,挂在下面叮了当啷,晃来晃去?”
宁尘哈哈笑起来:“贺姐姐,男人全凭此物生精育子,也可怜你,到现在还不识得此物。”
贺芷珺一脸认真,奇怪道:“少主怎么没有?”
宁尘凑到她耳边,故作神秘之态,轻声与她讲了一番,听得贺芷珺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神。宁尘前世有此见识,却不是此间之人熟知的东西,贺芷珺原先只当男人都是陆禾那般,
女阴之上生得阳物,殊不料睡在自己枕边的竟是个非男非女的玲珑人儿。
“怪不得……怪不得……”
她虽然想不清这其中伦理关节究竟有什么说头,却也莫名其妙消下不少心结,与陆禾的那些亲昵,实与磨镜之好有几分相似,倒叫她不那么自弃了。
正想着,忽觉一根硬物顶在自己下巴上,硬是将脑袋挑了起来。贺芷珺还以为是宁尘手指,缩身一瞧却是那物事硬邦邦昂扬起来。贴近处看,那东西粗壮狰狞,几乎遮住自己半张脸,
看得贺芷珺口舌生津,身子发软。
“方才射的那么多,还能……起来吗……”
“贺姐姐,今日就陪你把能尝的都尝个遍,你说好不好?”
贺芷珺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胯下却已黏黏糊糊泌出水来。宁尘也不和她废话,往下一躺,捉着她胳膊,手把手教她如何捧了奶子,伏在胯间给他夹了起来。
她一对儿乳房又大又软,陆禾这不通风情的尚且爱贪几口,宁尘也不客气,自己挺腰撅臀,操起了贺芷珺的奶子。
贺芷珺再是不会,叫他操弄一会儿也红着脸开始上下伺候。女子乳房不过两团软肉,并不滋生情欲,可贺芷珺看着那两团白腻之间一次次黑龙突入,直奔自己面庞,仿佛是一口要将
自己吞下的凶兽,不禁想象这东西戳进自己穴里也是这般披荆斩棘,喉中嗯哼了几声出来,低下头去,嘟了嘴唇去吻那龙首。
软嫩红唇一下下抵在龟头上,好不快活。宁尘爽了一刻过去,捧着她脑袋叫声“张嘴!”,贺芷珺言听计从,懵懵懂懂将嘴巴一开,紧接着一束浓精便喷了进来。走得量极是惊人,
一下便填满贺芷珺口舌,贺芷珺险些呛到,慌乱着闭了嘴去,一股股白浊却不停歇,噗噗喷了她满头满脸,一对儿大馒头更是满兜兜沾得白腻。
她哎呀叫出声来,一边躲一边拿手去挡,可眼睛口鼻都给糊满,浑似丢进精盆中泡过出来的。贺芷珺喘不动气,硬挺着喉咙将口中的精液咽了,那腥臊雄浑的男人味道直冲脑海,叫
她全身颤抖。
“好弟弟……姐姐……看都看不见了……”
她小声哀求,叫宁尘用手指揩去了眼睑上的精水,这才堪堪睁开眼睛。还未等她出口责备,宁尘已扳了她腰将她翻转过来,把手指上的精都抹在屁股缝上。
贺芷珺狼狈着胡乱擦了下脸:“不如……就抹姐姐穴里……让我把阳气纳了,也不浪费。”
“那我又拿什么来润呢?”
“姐姐下面够润了,你直接进来……”
宁尘扶着她屁股,笑问:“姐姐辟谷了没有?”
贺芷珺身子一抖,急声道:“那是自然,最多贪嘴吃个果子。好弟弟,你、你莫不是要摘姐姐后庭……”
“哟?懂得还不少呐?说了要玩全套,不会反悔了吧?”
贺芷珺尚在犹豫,宁尘已不由分说扒开她屁眼往里硬进。贺芷珺“噢”地一声拱起背来,小半个龟头都塞了进去,想阻他的那点儿念头瞬间击得散了。
“裂了!给我弄裂了!你那物事大,不能这么欺负姐姐!嗯————”
一阵剧痛,头儿已是进去了。肉菇入了谷道,接着自然好说,宁尘又捞她淫液多抹了些过来,顺顺当当整根日进了她的屁眼。
那感觉是贺芷珺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小穴进进出出尚能尝出细致滋味,这屁股里插了宁尘的阳物,旁的觉不出来,只试得肠子像是都跟他栓在了一起,
“唔哦!唔……这、这、感觉……呜呜……好奇怪……”
每说一句话,脸上的精液就往嘴里去流,贺芷珺这会儿吸吸溜不知喝下多少,早已不当回事,一心只品着那肛内铁棒是如何绽开她后庭娇花。
到底是个熟透的果儿,这等没经操练的屁穴已是有八分软糯,直插进来竟也强受住了。宁尘纵情开合,操了她两刻工夫,把贺芷珺屁股都撞得麻了,小穴一个劲儿想要,淫水顺着大
腿内侧流到膝盖,却只能叫那卵蛋偶尔撞上两下。
宁尘一番磨合下来,也知道她屁眼非是敏感之处,便也不多纠缠,顺着淫意在她肠内射了。贺芷珺刚升元婴的气海尚在空虚,隔着肚肠忽有阳气逼入,阴宫立时抽搐吸吮,却什么都
没能收纳,口中急得哼了起来。
宁尘扯了鸡巴退出屁眼,那肠中有气,还噗噗在屁眼上吹了几个精泡出来,要多不堪有多不堪。贺芷珺如今浓精覆体,满溢头脸,在宁尘面前已是给操的再无一点矜持,她按捺不住,
尚还撅着屁股呢,就用手指接了流出的阳精往阴户里捅。
宁尘去拨她手:“这是干嘛?想要又不是不给。”
“姐姐的穴儿不好吃么……非要射后面……在腌臜处浪费这许多……”
宁尘伸手捏着她滑腻腻的奶子,往怀里一拽,箍了她右腿膝弯掀到胸前,噗嗤一声又给她插了个满怀。
“啊啊————”
“浪费什么,这里还有的是,只怕姐姐吃不下。”
天色微明,帐中哀声娇吟又起,篷布左抖右晃,直摇了另外两个时辰才叫罢休。
* * * * * * * * * * *
宁尘与贺芷珺裸着身子,迈在齐胸深的湖水中。贺芷珺被他折腾的全身酸软,连掐个聚水决的力气都无,宁尘更是懒得伺候她洗漱,于是二人共赴湖中,一边缠绵一边好好洗了个澡。
贺芷珺浸在水里,只见身周一片浓浓白浊晕散开来,都不知自己得被他射成个什么样子才能闹得如此惊人,立时羞得面红耳赤。
宁尘抱在她身后,手脚又不老实,说是给她搓洗,却只专挑那好摸的地方下手,一根硬挺的物事仍戳在她腿间蜜缝之下一跳一跳,唬得贺芷珺花容失色。她穴儿被操的合都合不拢,
阴宫更是纳了数轮阳精,小腹鼓胀如怀小胎。现在稍一撩拨,只觉得子宫下坠,腹中转着筋儿的酸痛,一点都不敢造次。
“好弟弟、好弟弟,姐姐真吃不下了,饶我一命罢!”
“又没真要喂给你吃,怕什么呢!”宁尘也只是与她玩笑,见她确是扛不住,便运功收势,控住胯间黑龙低垂下来。
贺芷珺可算松了一口气,捶他道:“一下子被你弄到天亮,允清若是回来看见,可就麻烦了!”
“看见又怎样,拉她一起相就便是,也不需折腾那蛊虫儿了。”
贺芷珺摇摇头:“允清允清,水至清无鱼,她非是如……如我一般淫荡,断难无视世间成见、放下心中枷锁……我也是色迷心窍,才会放浪形骸到这种地步……唉,好弟弟,你怎么
就那么会伺候女人呀……”
她叹着长气,转身抱住宁尘,与他热腾腾贴在一起,贪了半天的旖旎,这才迈上岸去重披了衣衫。她回自己帐内看了看陆禾情形,确认无碍之后重新走到外面,坐到了火堆边横下的
树干上。
宁尘也往她身边坐,贺芷珺却连忙挪到旁边那根木头上:“子川,你我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可不能叫少主与允清知道。我们深陷险地,当前万不可横生枝节……”
宁尘于她不过露水之交,并没有什么浓情厚意,听她这么说心中也是毫无波澜。不过他唇舌上却不愿吃亏,只把嘴一撇:“躺在床上的时候叫着好弟弟,现在衣服一穿,便叫起名字
来了,翻脸不认账咯。”
贺芷珺心尖一颤,忍不住又坐回过去,捧着他脸在唇上柔柔亲了一口:“姐姐认账,认账……好弟弟怜惜姐姐,别叫姐姐为难,好么……”
宁尘吸过她舌头来狠狠嘬了两口,又在她丰乳上过了半天手瘾,闹得她媚眼如丝,这才放贺芷珺坐回到旁边去。两人眉来眼去,只等花允清回还。
等了一上午,花允清仍没回来。贺芷珺坐立不安,两次与宁尘商议,是不是该去寻她一寻。可是还没等到宁尘拿定主意,外围的警御阵法却忽地破了。
“哎!岛上有人吗?!”
触发阵法之人似是通晓些法术,知道这阵是作何用的。他未免引起敌意,只在阵法界边上高声喝问,没有贸然进岛。
宁尘与贺芷珺对了个眼色,提气防备,行到陆禾帐前护住,这才扬声道:“来者何人?请来一叙!”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人拨开竹叶现出身来。宁尘定睛一看,竟是失踪多时的申屠烜。
“老天有眼,竟然是你们两个!”申屠烜长出一口气,快步迎上前来,“我还当扬威军已然全军覆没,再没有活口留下呢!”
宁尘散下手臂,却不放低警惕:“申屠兄,你途中不声不响失去踪迹,还以为你是被虫子掳走杀了呢。”
他没忘记,自己最初是疑心凛虿偷袭将申屠烜毒倒杀掉的。可后来凛虿归于帐下,他专门问过,小蝎狮可没敢对申屠烜这先天大妖动手,于是这事情便蹊跷起来,他不现身还则罢了,
如今好端端站回到面前,宁尘怎能不疑?
申屠烜眉头微皱,叹气道:“是我起了私心,没听游兄弟的命令,当怪则怪,该罚就罚,我不说二话。”
宁尘只盯着他:“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申屠烜点头:“那日你们斗杀巨螳蜈蚣,我见它们只在原地不动任你们搏杀,立时觉出有异,于是细细留心周遭,还真瞧见一只黑色魔虫在暗中盯梢。那虫机警非常,我只怕走过去
与你们相商的时候丢了它的踪迹,于是潜没起来,自己追那魔虫去了。对不住,游兄弟,我那时的确起了独占奇功的私心,这才一念之差把你们丢下了。”
宁尘心下稍安,毕竟有所私图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你追去之后,可见到那八手魔虫奔去了什么地方?”
申屠烜憾道:“我追至半途,却撞上痋虫之灾,所幸为了追踪魔虫一直隐匿身形,这才没让痋群发现。刚想回还,却遥遥见你朝我这边掷出一物,又把痋群引了回来,吓得我险些露
出行迹。待痋虫散去,我才重振精神,去探了探情形,把你扔的东西捡了回来。”
说着话,申屠烜已从怀中掏出那红彤彤的晶石出来。宁尘连忙朝他走去:“竟是叫你捡走了!我说怎么找不到了!”
“喏,接着。”申屠烜呵呵笑着,抬手将心血石向他一丢。
宁尘见到小蛟的心血石失而复得,喜出望外,连忙去接。申屠烜手起柔和,抬至平齐时其势却骤然一变,手指扣住心血石未发,后掌心猛地射出一物。
腕子立时一痛,宁尘心道不妙,爆出一阵风流直击申屠烜所在。
本以为对方偷袭得手,必有连绵后招,宁尘欲以一招风法缓住对方近逼。可申屠烜竟然借势急退,压根没想与他鏖战纠缠。
内视一探,申屠烜所射一小小肉瘤直没体内,片刻即已有异种真气直攻心脉紫府。宁尘不敢怠慢,就地盘膝立刻运气抵御。
贺芷珺在情事上思前想后不够干脆,危机之刻却有身为一宗脊梁的机敏果敢。她初时惊疑,但见二人如此情状立刻瞧出端倪,双袖一抖,裹挟阴阳真气直卷申屠烜两腿。
“解药拿来!!”
贺芷珺纵起刚升境的真气猛扑而去,申屠烜长笑一声,身影片刻没入林中。两人都将身法使出全力,两股元婴气息迅速远去,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宁尘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贺芷珺去追,喊不出半句警告之语。那肉瘤生出的气脉已然从手臂蔓延至胸口脖颈,猛侵识海。他盘坐在地暗暗后悔,自己千防万防,却叫一颗心血
石动摇了警思,立刻便被人捉了破绽!
那肉瘤毫无疑问,即是与控制蠃族的东西同为一体之物。它如一张弥天大网,裹住识海之壁便往里钻,换做旁人早已神识失守受人摆布。可宁尘不仅识海超凡,更有专以外纵的千机
神络为神兵利器。他收拢神络,一条条一缕缕与那肉瘤气脉撕扯起来,于经脉中寸土必争,杀得个好不激烈。
只是他全力施为,再难行动,若申屠烜甩掉贺芷珺兜还回来,一掌下去就能将他打个脑浆迸裂。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从前每每放出千机神络无往不利,这一次却棋逢对手。宁尘端坐原地汗如雨下,总算一点点逼退识海之壁周遭的气脉,意欲向肉瘤本体反攻。
一片竹叶忽然被风吹拂,扫过宁尘面颊,宁尘全神贯注之下刹那间小小分神,竟让那几欲败退的气脉重整旗鼓,几乎猛冲至识海之内。
六感被覆,宁尘仿佛望见一道深渊直扑自己而来,几乎即刻就要将自己吞下,那深渊中群虫汹涌,血肉交织,一抹浩瀚冰冷意识迫在咫尺之间。
宁尘识府仍留一线清明,不顾六感受惑,只沉心操控千机神络锱铢必较,一点点将战场夺回。
不知鏖战多久,终于六感归位,又能辨析身周两尺间的情形。宁尘刚刚微松一口气,忽然察觉有人贴到了自己近侧。
陆禾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一步一晃走过来,蹲在了宁尘身边。
宁尘惊恐万分,却也无暇行动,只能感念着那小子抬起手指,偷偷摸摸直奔宁尘咯吱窝肋下而来。

第二十七章:涧壑竟朽此山骨
一片竹叶,就能叫体内情势逆转,要是叫陆禾这小子咯吱一顿,宁尘还不死个透透的。
可是没有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宁尘只能牟足十二分劲儿,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了。
谁成想,那挠人脏腑的痒痒未曾出现,反而一股阴阳真气从陆禾那边轻轻灌入。阴阳真气最讲平衡之道,竟在两军阵前抑制了宁尘攻势,叫双方有了堪堪罢战之兆。
宁尘虽觉荒唐,却也总好过被陆禾一指头活活笑死在当场。而待他静心一查,豁然发现肉瘤另有一道气脉已袭至肾经左右。真要被它得手,正如前线大军被断下粮草,必是难逃凶险。
前有陆禾把持了攻守平衡,宁尘立刻抽调一股千机神络向下拦截。两相齐头并进,又有陆禾勉强护法,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内将肉瘤压制在方寸之间。
宁尘总算得以余力,操动血窟之躯,挤出肉瘤在外,又用真罡化炎狠狠给它烧了个干净。
他轰然倒地,累得满头躁汗。旁边陆禾毕竟金丹期神识,强用阴阳真气辅佐元婴御敌,也不禁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宁尘浑身无力,却也伸手拍拍陆禾脑袋:“差点吓死,刚才还以为你要挠我痒痒!这回你救我一命,咱俩算是扯平啦……”
陆禾狼狈一笑:“你刚才满头大汗,面色青紫,我哪敢捣乱啊!人总要长教训不是……”
宁尘撑着身子坐起来,不敢怠慢,挑了两枚元婴级丹药服了,又给陆禾也塞了一颗金丹的。贺芷珺一个人追敌而去,恐怕没有胜算,还需速速恢复,才好前去相助。
从一开始,宁尘就着重注意申屠烜的行止,毕竟队中只有他和项舂是妖族元婴。然而申屠烜演技极好,一路上言语间未曾露出丝毫反常。他蛰伏许久,机关算尽,这才诓出了宁尘一
丝破绽。
申屠烜其人疑点颇多,不仅是因为他能掌控肉瘤以为武器,更是因为出现时机极为蹊跷。倘若他即是前两月斥候失踪的罪魁祸首,又何必假投尹震渊求取功名?只要守株待兔,等大
蚀国派人进入八荒之地,他即可驱使虫群行事,根本无须多此一举。
宁尘所能想象的无非两种可能:一者,申屠烜与蠃族无关,只是身负奇术能够俘获肉瘤为己所用;二者,申屠烜所属乃是蠃族一线旁支,蠃族侵袭并非与其相关,因他另有一番谋划,
才在这里暗中徘徊。
这背后因由难以看清,甚至无从揣测申屠烜究竟是哪一方势力的头角。宁尘一边养气一边思忖,只要把申屠烜的事报至尹震渊处,怎么也算大功一件。申屠烜到底掌控了多少肉瘤尚
不可知,事已至此,不可再多冒风险。待寻回二女,即刻开拔,不能再耽搁了。
正恢复着,远远针弦一动,宁尘连忙扭头去看,还当是贺芷珺追击未果,回还当下。结果竹林中却现出了花允清的身影。
她神色没有什么波澜,显然是未曾寻到想要的蛊虫。她抬头,发现宁尘和陆禾并肩坐在地上调息,顿觉有异,连忙快走几步奔到前来。
“你们俩怎么了?贺姐姐呢?”
宁尘本不欲打断调息叙话,又怕陆禾说不清楚,只好与花允清先把事情讲了。
花允清一听急了,转身就要纵起身法去追:“你们先恢复体力,我去找贺姐姐。”
宁尘一声暴喝:“老实待着!申屠烜有备而来,贺芷珺已是凶多吉少!若叫他各个击破,你们太初阴阳宗今日就等着灭门吧!”
他话说得极重,又戳在宗门命脉的死穴,这才稳下花允清来。花允清踟蹰一刻,没有急于动身,宁尘也算松了一口气。她坐下来,运气助力,开始帮宁尘调理先前厮杀中劳损的经脉。
有了片刻闲余精神,宁尘心中不自觉生出一股恶气。
除了白帝潇湘柳轻菀,从来都只有宁尘以小博大、算计别人的时候,何曾在谋略上吃过这么大亏?申屠烜所作所为环环相扣,若不是千机神络的威能无法无天,那家伙一个人就能将
四个元婴坐镇的扬威军全葬在这里。
好,既然你这么会玩,咱就拼上智计勇力,好好斗上一斗……
有此心念,宁尘索性也不急了,一直将养到神识无碍肉身坚实,这才回功收势,准备去寻贺芷珺踪迹。
临行前,宁尘留了一件外衣挂在树上,又学着凛虿编了一只草环图腾栓好,好叫她回来之后乖乖等自己回来。
花允清左思右想,临走时忍不住道:“此行凶险,不若叫少主在此地等候,你我二人前去营救,也好放开手脚。”
陆禾抢先道:“我不在这儿等!我听话总行吧?不给你们捣乱!”
宁尘也摇头:“他既要坐宗主之位,那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就断不可避。此番尚有你我在侧,若日后遇到须自己顶起天的时候,你便会庆幸这次让他一起跟来了。”
“可他只有金丹境界……”
“那又如何?我认识一位金丹修士,功力未必比得过他一宗少主的真气深厚。可她只为一口义气,便敢凭一己之力,在元婴威慑之下孤身去闯龙潭虎穴。临事临难,重要的不是境界
高低,重要的是站得出来!”
言至此处,宁尘不禁觉得喉内发紧,他强行压下心头思念,率先往贺芷珺无影针的方向走去。花允清心下一横再不二话,带了陆禾紧紧跟上。
针弦所引方位乃是古国旧都。花允清先前寻蛊时已在里面探了一日有余,对其中布局略有掌控。三人一同屏息真气蹑足潜踪,虽然难免多耗时间,好在没有招来蠃虫发难。
所谓古国旧都,既不知是何其古,亦不知是哪一国。现如今这占地万顷的一座大城,俱已被枝桠古藤包裹遮掩,只依稀能辨出高高矮矮的房屋,化作一座座绿油油的小山包在林间起
伏。
脚下青石铺就的道路,经年累月积了厚厚一层浮土,但落脚处坚实平坦,好过泥泞阴湿的腐林恶沼千百倍去。
花允清先前来过,倒还好说,宁尘与陆禾四下观瞧,都不禁心生赞叹。历经万年岁月,这一座座建筑依旧立地高耸,都要归功于当年建城匠人巧夺天工。这一砖一石之间仍有有微微
法力残留,坚固难摧,才能时至今日屹立不倒。
“真不知是何等样人,能造此不朽之城。”宁尘道。
花允清压着嗓音道:“想必当年也是一方雄霸之主,意求不世之功。他们又何曾想过,数万年之后,别说功业了,竟连个名字都留之不下。更别说这大蚀国,倘若一夜翻覆,怕也是
朝夕之间便再无一丝痕迹。”
花允清说的是大蚀国,一字一句却指在太初阴阳宗,话里话外都是讲给陆禾听的。太初阴阳宗虽也有数千门人,可若和大蚀国相比,不过游鱼之鳞飞鸟之羽,现在看去再是稳固,风
浪来时顷刻间也就没了。
陆禾闻得花允清话中之意,又望望眼前淹没在一片葱郁中的古国旧都,心中自然生撼。
话若说的没用,多少句都是废的,还得看听的人有心无心。宁尘不便多语,花允清也不再多说,只留陆禾自己琢磨。
宁尘沿针弦指引一路向古国旧都里侧深入,足耗了大半日才定到贺芷珺的大概位置。原先探路时还未察觉什么,走到几里之外时才发现,那无影针的感应位置竟在地下深处。
眼看面前的废墟乃是一座宫室样子,虽不及皇家规格,却也占据了不小的一片地面,中间的宫殿更有十几丈高,这还是顶上被藤蔓侵蚀,塌了几层的高矮。
这种地方要说下面有个地宫,倒也不很奇怪,难的是如何去寻出入之口。古国旧都的建筑保存虽然完整,可房子“没全塌”不代表房子“全没塌”,那藤木之类的植物也是见缝就钻,
屋子里早就填满了粗根大藤,剩下的不是泥就是土,想要找一个下去的暗口何谈容易。
要是能展开神识,细细犁上一遍,小半个时辰怎么也都找到了。可申屠烜应是就在附近,宁尘可没得把握一定不会被他发现。他绝想不到宁尘会摸到这里,敌明我暗,乃是最大优势。
一旦攻守相易失了主动,情势就会急转直下。
宁尘一路上早已拧动了脑瓜子里百八十个转筋儿,此时沉思片刻,当即拟下一番布置,教与花允清耳边说了。
花允清连连点头,独自往远处行去。宁尘叫陆禾找定地方藏好,然后一个人向宫室中间最高的那座阁楼摸了过去。
他一步一查,确保没有什么陷阱警戒,耗了半天终于攀到阁楼顶端,又轻轻挪了几块砖石,扭身钻到废墟缝隙之中,藏下身形。
他在藏身处等了半个时辰,天边忽地腾起一片烈火。那焰头不是凡火,乃是花允清用大法力引的真炎,她虽不善火法,但虚婴期随手用个平常法术,威力也不可小觑。
宁尘立刻凝神静气,紧紧拿眼扫住四面八方。如若申屠烜在下面地宫之中,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见远远一个影子冒出头来,嗖一声没入了前方的浓绿色。宁尘牢牢记住方位,从阁楼上滑落下来,直奔那边而去。
这申屠烜当真有些心计,原来地宫入口并不在那片宫室之内,而是在外围的一栋破败建筑里面。宁尘火急火燎搜了半晌,还得亏他脑子活泛,才在废墟一处积水的水洼中找到了猫腻。
若是翻动砖石遮盖入口,势必留下人为痕迹,申屠烜则是在水泊下面挖了一个回水弯儿,非得潜游下去重浮上来,才能发现那处通道。宁尘不敢怠慢,立刻钻入水中往深处游去。
一息之后,宁尘稳稳翻入地道。此处建得扎实宽阔,一路往下面通去。这地方已足够隐蔽,若是再布什么警预阵法,难免有法力萦绕被有心人探到。于是宁尘当机立断,大著胆子赌
上一次,飞也似直奔地宫深处。
一路上没有火把,却随地扔的几颗萤石,以元婴期修士的目力,但凡有些光亮便可行如白昼之下。宁尘发力强奔,片刻间窜过长达几百米的甬道,直至面前豁然开朗。
几十米高的地宫,与上面一般破败,砌墙的砖石崩落大半,只剩下最原始的那一层岩壁。而在地宫最深处的墙上,宁尘总算看到了自己揣测已久的东西。
红彤彤的一片血肉,一层层血管筋络纠结交错,在岩壁蔓延开来,仿佛一张硕大肉膜覆盖其上。
哪怕提前有所预判,呼吸也不禁停了一拍。太岁窟中的景象历历在目,宁尘从不敢忘。
妖墟太岁窟本就是妖族留下的,如今这东西在南疆再现,自是毫不奇怪。面前这血红肉膜太岁窟已有七分相似,只是太岁窟中血肉历经万年,仿若生长成熟的灵物,专以血络掳人;
而这东西却如同一只剥了皮的野物,尚未能塑成稳定躯体,还在任由血肉肆意生长宁尘小心着往前靠近,忽看清肉膜上悬有一人。他三步并作两步凑到近处,正是衣衫褴褛的贺芷珺。
她被一条条血肉触手紧紧缠住手脚吊在当中。一根触手卷住眼睛,三根肉管分别插了她喉咙、小穴和后庭。
贺芷珺目不视物嘴不能言,手臂吊在身后,双腿被触手扯得大开。她不见了一身气力,全无挣扎之相,只随着那肉管的抽插前后摇摆,口中不住嗯嗯呻吟。
那腹部被撑得微微隆起,腿间更是淫水满溢,想来早已被侵了神识。
宁尘纵剑指搭去贺芷珺紫府,故技重施欲助她重夺神智。第一次时以自身识海为战场,难免力有不逮,如今他全力援手,又有先前的经验,一眨眼便找到发力的跟脚。
可就在这时,宁尘忽地感受到一丝神念颤动。他心中警信大作,连忙捉刀提防抽身后退,张开神识四下扫查。
好在那神念飘摇无定,并非是来偷袭。宁尘纵神追去,发现竟是来自血膜之内一只蠃虫。
那蠃虫分不清身子脑袋,肉团团一只,生长出密密麻麻的血丝织就了这层血膜,匿身其中。那缕神识虽比普通蠃虫强上些许,却也依旧比之兽类远远不及。
然而它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要破自己网中这只猎物的识障,立刻起了反应。但见那半透明的红色肉管突然一阵抖动,依稀见到一颗颗鹅蛋大小的圆形虫卵顺势而发,都往贺芷珺小
穴后庭灌去,肚子霎时间鼓胀起来。
贺芷珺先前被控住神识,尚且不怎么挣扎,可如今这般往体内强灌,立时惨呼出声,拼命晃动,只是奈何那身子也动不了三分五毫。
又有另一种指甲大小的细密虫卵从她喉中那只肉管灌入,直涨得她喉管再出不了声音,只能在空中挣动摇晃。宁尘如何敢再等,扑上前去尽起发力,借着贺芷珺醒得的一缕识海空隙
拼命将她夺来。
那蠃虫凭本能施为,察觉猎物不稳之时便一股脑把虫卵注入。若换做另一个人纯靠蛮力抢夺,就算将贺芷珺从肉膜上生生撕下,也只能救得一个失了神智的母胎罢了。
宁尘却仗着本领,先寻到了从肩头入体的那枚肉瘤,千机神络齐发,一点点将占住经络的肉瘤气脉逼退回去。
贺芷珺肩头的肉瘤早已不复从前,生出肉丝遍布全身,又从中长了数十条筋络出来,与肉膜上的空洞穿插相连合为一体。宁尘驱净贺芷珺经络的同时,那些连接肉膜的筋络皆尽枯萎
下来。
宁尘见时机已到,骤然发力,用力将箍住贺芷珺的触手一扯两断,将她实实在在抱在了怀中。肉膜中的蠃虫一阵骚动,却也没有反抗之能。
如若这蠃虫是申屠烜种下养下的,很可能与他神念相连。宁尘当然不会以为,救人之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此地,凡事都需快趋快行。然而贺芷珺身中虫卵,每一颗都在她体内吸
取养分生长,实在不敢耽搁。
宁尘先以指节猛凿她内关、廉泉、天突、中脘四穴,逼了她胃中邪物呕出,又以合欢真气去催阴宫下腹。贺芷珺神志不清,喉中哀叫,痛得面红耳赤满头冷汗,终是将肚子里的东西
排了出来,气喘吁吁昏厥过去。
看着地上一滩蓝汪汪粘液中的虫卵,宁尘心中有一事骤然明了,观得此景却依旧忍不住暗暗咂舌。他从戒中取了袍子裹好贺芷珺,急急忙向地宫之外奔去。
最凶险的便是出去的这一段路,但凡申屠烜智谋深算提前守在出口,宁尘便要狠狠吃上一瘪。好在花允清引得他去的颇远,而他终究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招调虎离山。临近出口时,
宁尘已依稀感觉到申屠烜火燎燎向回赶来的真气,时间倒也恰到好处。
破开废墟,宁尘直扑约定之处,待望见陆禾时,申屠烜的身影已在远处楼宇间若隐若现。
“接着!!!”
宁尘大喝一声,将贺芷珺掷向陆禾。陆禾总算是有些眼力介,试到宁尘放出真气的时候便提了十二分机警,那边一嗓子刚刚喊出,他已纵身将贺芷珺接在怀中。
柳渡刀反鞘入手,宁尘远远甩开陆禾他们的位置,迎着申屠烜横在了半空。
申屠烜元婴级的身法,来的那叫一个快,眨眼就到了跟前。他往下一看,精心藏匿的入口已破了个大洞,嘴角不禁抽动了几下。
“妙哉,妙哉……游兄弟,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本事,还能活生生站在这儿。”
换旁一个人,中了那肉瘤早已变作傀儡一具,申屠烜从未见过例外,一时间说不慌那是假的。可是他心思沉稳,到现在也没失了分寸。
宁尘朝他微微一笑:“申屠兄的东西虽然不错,可偷来的东西究竟不如自家的好用,这一招你却是漏算了。”
饶是申屠烜城府再深,听到一个“偷”字,脸色也顿时惨白了一片。
见他这副模样,宁尘便知道自己这一出虚张声势算是演对了。
宁尘之所以有此一言,只因先前申屠烜露了些许破绽。自己中了肉瘤时失了抵抗,根本无力出战,申屠烜却还要引诱贺芷珺追击而逃,其中必有缘由。若再去细细揣度,申屠烜既然
能借肉瘤生擒贺芷珺,又何必将她引走?她要还护宁尘安危,申屠烜不是更好得手?
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申屠烜并非只为引走贺芷珺,而是他心有忌惮。
能让他忌惮中招后的宁尘,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枚肉瘤并非受他掌控。
宁尘在抵抗肉瘤时险些功亏一篑,就在那时,他依稀察觉到气脉之后链接的是一抹浩瀚冰冷的意识。那意识比之地宫中的蠃虫有异曲同工之处,可论到绝对实力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出意外,若自己抵抗失败,便会融为那股意识的一部分,申屠烜则是为了避免被那股意识发现自己。这么算来,他第一次用的肉瘤必然不是光明正大取来的东西。
至于申屠烜先前的一系列计划,宁尘也已推断了八九不离十。
他先以偷来的肉瘤暗算宁尘,排除最具威胁的对手,然后以自己那只蠃虫泌出的肉瘤生擒贺芷珺为他所用。
申屠烜所求,即是以元婴级别的母胎,供奉地宫中的那只蠃虫。
宁尘刚才观瞧虫卵时禁不住错愕,只因那大小两种卵中所蕴,依稀即是八手魔虫与痋虫的幼体!
若是再大胆些推测,恐怕那种蠃虫,这世间得有一大一中一小,一共三只。
第一只蠃虫历经万年,吸收世间万物,终得模样大变,成了一座太岁窟,封在妖墟。
第二只蠃虫身在万里虫窟,八荒之地所有痋虫都是它的“工蜂”,专司攫取血肉,回去喂养其身。痋虫之所以不啃宁尘肉身,是因为宁尘的血窟之体本就来自太岁窟,无异于是另一
只蠃虫的血肉,根本无法供养与这只来吃。
而小的这只,应是被申屠烜从万里虫窟偷来,养在古国旧都地宫,准备暗中发展势力。
这种天物,绝不是一个元婴期能孤身从虫窟盗得的。第二只蠃虫麾下必有蠃族之外的势力以供驱使,而申屠烜也必是其中一员。
他盗取奇宝,神不知鬼不觉,却被宁尘这个陌生人一句话戳穿,立时冷汗沁背,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
“偷?我申屠烜明人不做暗事,鸡鸣狗盗,却不是我的行事,哈哈哈。”
他担心宁尘歪打误撞,于是顾左右而言他以作试探遮掩。宁尘见状,倒是心中稍安,申屠烜面对激变,应对潦草,至少不会在智计碾压自己。
“申屠烜,你我已图穷匕见,何必遮遮掩掩?你若老老实实回去认罪,把下面地宫中这小东西交还上头,我也可以替你说说好话。”
宁尘压根不知道申屠烜是从哪偷的东西,他连那蠃虫的名儿都叫不出来。可但凡有偷的,就有丢的,偷儿最怕丢东西的主找上门,千古一理,元婴也逃不出去。他若不怕,那就不用
偷了,直抢便是。
申屠烜脸色变了三番五趟,又望望宁尘身后远处的陆禾,喑声道:“你真是他们的人?”
宁尘面儿上老神在在,心口可一直提溜着呢。他一听这话立马道:“怎么还他们他们的?不应该”咱们“吗?”
申屠烜的试探落在空处,心中更是没底。他从第一面开始就一直盯着宁尘,总觉得他现在话中不实,可又探不出破绽,一时间如履薄冰,不知往哪里踩才能免得自己掉进冰窟窿。
宁尘见他踟蹰,连忙续话道:“我是谁,不是你该管的,这次来本也不是为了捉你。谁让你不开眼,拿水冲我这龙王庙。要不是有上头赐的秘法庇护,还真栽你手里了。就一句话,
你是想鱼死网破?还是俯首认罚?”
申屠烜沉吟片刻,叹气道:“游兄弟虽救了人出来,可我观去,并未损伤地宫中的三尸血虫。既然你不为此事而来,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下自有一番报答。”
宁尘嘴角一撇:“你能拿的出什么好东西?”
申屠烜闻言,纵神念往自己戒中宝物检视,与此同时,宁尘左拳藏在身侧,用力一握。
花允清法针破空而来,直击申屠烜后腰。那法针和宁尘的无影针比虽粗长的多,可究竟还是细密非常。申屠烜知道,先前是花允清布的阵法引自己过去,自是一直提防于她。可方才
宁尘放的话太过惊异,申屠烜思绪都在他身上,待察觉到飞针来袭已是近在咫尺。
他猛然腾身拂袖,真气化罡外放御敌。可那法针欺得太近,花允清正等他反应,阴阳真气立刻搅动,扰动申屠烜真罡,霎时间入及经络中去。
申屠烜一时间运气不畅,宁尘已卷着刀锋袭至身旁,蹭蹭两刀先劈了个实在。申屠烜护体真气大撼,迫得他胸口气血翻涌。
“慢!你我这般相斗,定会将痋虫引来!!!”
“我去你奶奶个腿儿!”
再多说几句,或是能诱出些新情报,但多说多错,一旦自己言语中露出马脚,便再无这等先手之机。宁尘牟足狠劲儿,一刀刀一式式都往那要命处招呼,非要将申屠烜就地横尸不可。
柳渡刀狂风骤雨,阴阳针润物无声,申屠烜既要拿妖身真罡硬扛宁尘,又要防备三丈之外花允清飞针来袭,一时间狼狈不堪,十几招后身上已血花飞溅。
虽然直落下风,可这厮竟连眉头也未皱得一下,越到打战之时越是冷静非凡。又撑下几个回合,申屠烜目光一定,硬拼着扛了宁尘当胸一刀,赤瞳浮火,张口一道水箭直取宁尘额心。
这一番打斗,申屠烜未曾显露半点本命法力,宁尘怎能不防?只是万没料到这反击竟是从口中喷出,虽躲过要害,却也被贯胸而过,血肉横飞。
元婴之体受这点损伤并无大碍,但申屠烜趁宁尘身子一歪,竟变幻法身,化作一条十几丈螭龙。那螭龙足生四爪,有鳞无角,于空中一腾,直扑后方陆禾而去。
宁尘强稳身形一刀劈去,正砍在龙背之上。可那龙鳞坚实,一时间破裂飞射,却未能伤筋动骨。
花允清疾驰去追,甩手十几根法针中得龙尾,拼命催动阴阳真气。可这龙族妖身何等修为,阴阳真气催破之力有限,愣是阻不下他一分半点。
陆禾眼见申屠烜血盆大口直冲自己而来,一蹦三丈高撅屁股就跑。可他金丹修为,抱着一个贺芷珺,御风又能跑出多远。宁尘花允清来不及跟上,申屠烜将身一卷,便欲拿他作个人
质。
殊不料就差一点,身下竟平地爆出一股巨力,将他那十几丈长的身子直撞飞得百丈多远。
宁尘早将射影含沙埋于陆禾那边。申屠烜一旦落了下风必会拿陆禾作质,须得陆禾冒着风险假作逃窜,才能将申屠烜引入陷阱之内。
虽说早有准备,可陆禾哪见过这等大场面,千钧一发之际吓得也是魂飞魄散,差点没尿了。那申屠烜龙身飞得又快,他也是拼了小命才堪堪窜到射影含沙的位置。
一座石峰平地而起直插云霄,化神期吃一下都要吐血。也就是凭着妖身坚韧,申屠烜才勉强活命。可是一身的骨头都断了个七七八八,被砸得是皮开肉绽,漫天龙血就跟不要钱似的
下了一阵红雨。
眼见宁尘逼上前来,申屠烜不敢恋战,龙身一翻施个变幻之法,直将身子缩得细了,借血光急忙逃窜。宁尘哪容他脱逃,纵巽风邪体就要去追。
可不远处已传来振翅声响。宁尘暗叹一口气,终是没法丢了太初阴阳宗三人不管,只好兜头又窜回来,把她们护在一幢石屋之内。
痋虫铺天盖地而来,吓得花允清将陆禾搂在怀中缩去墙角。宁尘也不想显山露水,就堵在窗缝处假作望风,将十几只意欲钻进来的痋虫都驱走了。
申屠烜使的龙族血遁术也是厉害,同样没叫痋虫捉到。痋虫转了一圈一口都没吃上,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很是不甘心的样子,嗡嗡嗡在头顶天空转个不停。
宁尘倒是无所顾忌,倚在窗口处静静收心。他有意快刀乱麻除了申屠烜,却也架不住人家元婴大妖修为深厚。胜是容易,杀便难了,射影含沙没能一举建功,就算痋虫未至,后面拖
下去激起这螭龙的性子,一旦用出搏命招数,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他这人最是心宽,虽然惋惜了片刻,却不往心上长放。如今八荒中事探得愈发分明,回去报于尹震渊听已是大功一件。南疆今后如何与他没有半分干系,赢得尹震渊信赖才是正事。
花允清细细将贺芷珺身体查了一遍,担忧道:“子川,贺姐姐这是怎么了?她气血两虚,肾经催败,难道中了什么蛊?”
三尸血虫的虫卵为了孵化,大啖贺芷珺真气毫不留情,自然大损体魄。好在宁尘来的尚早,又凭千机神络护了她元神,凭她刚刚晋升元婴的底子,恢复也用不了太多时日。
这一趟下来,伤得最重的是贺芷珺。地底下那三尸血虫将她祸害不浅,宁尘打定主意守口如瓶,她若不记得就算了,胡乱说话只能让她枉伤心神。
“是申屠烜给她下了毒,我已替她驱了。你看顾好她便是,待痋虫散去,咱们就速速返回。”
花允清点点头,不做二话。陆禾凑上前,小声道:“游哥哥,这一回我可没丢脸吧?”
宁尘布局时拿他作诱饵,本是有些凶险,但陆禾好歹不辱使命,心气儿也有些不一样了。
“不错不错,就是胆子还不够大。”宁尘笑道。
“那元婴螭龙尖牙利齿,谁见了能不怕呀!”
“想坐稳宗门少主之位,你管他什么龙,切吧切吧翻炒两下不过一盘红烧泥鳅。咱们面儿上再慌,心里可不能慌,就要有这个气魄。”
得了宁尘些许高看,陆禾喜滋滋往旁边坐了。花允清此时尚有余悸,也一改往日冰冷,抱着陆禾肩膀轻轻摸索,安下彼此之心。
待痋虫散去,几人便从藏身处钻将出来。临走前,宁尘用石头将地宫入口掩了,却也没动下面的三尸血虫。那东西是初见天日的小虫,极为羸弱经不得挪动,申屠烜想要将其转移绝
非易事。有这处关节,他养好了伤早晚得回来,便不怕揪不到申屠烜的尾巴。
宁尘他们原路去返,在千岛赤湖找回了凛虿。小蝎狮早等的不耐烦,提心吊胆怕宁尘甩了她不管,一见阿多挲回还,扑上去拱了半天才算完。
腐林恶沼中驻扎的“扬威军”,自宁尘走后又迎了几波虫子来攻。好在此处入八荒不深,并无痋虫现身,项舂带队拿朽木搭了工事,婴城固守,虽然人人带伤,却没有丢了性命的。
现在宁尘回来,自然都是长松一口气,拉起队伍兴高采烈撤回了八荒境边的要塞壁垒。
这八荒境边的壁垒层层守备极为森严,况且驻军都是妖修,宁尘只得耳提面命与凛虿交代半天,强行让她改了蛮妖习性,又叫花允清帮忙穿衣打扮,遮掩了特征,这才把她带去了要
塞。
要塞守军多日没有扬威军的消息,心道他们与先前两队斥候一般,都折在了里面,没成想今天竟趾高气扬凯旋而归,人也没少几个。守军们都是又惊又喜,连忙将伤者收治起来,领
头妖将更是在校场上一番大张旗鼓,恭迎接待,丝毫不敢疏忽。
宁尘与他们应酬一番,大声讨要酒肉。要塞妖将哪敢慢待,当即命人准备酒宴,杀猪宰羊热闹起来。可还没等入宴,校场另一头滴溜溜钻出一个矮个儿,直奔宁尘而来。
定睛一看,宁尘脸上笑出了花:“小朱?你怎么在这儿?”
小朱蹦在宁尘面前,高声叫道:“大个儿!你可回来了!我在那边受他们欺负,哼哼,这才跑过来等你嘞!”
宁尘在他粉嘟嘟圆脸上捏了一下:“谁欺负你,回头等我给你报仇!”
小朱上前抱着宁尘一双腿,脸往他裤子上埋,哼唧道:“还是大个儿对我好!哼哼!”
小朱与他虽然亲近,却也没到这份儿上。宁尘心中正当奇怪,就听小朱细声细调悄声道:“贝先生叫我来带话儿,你不能直接回去,哼哼……”
*** *** ***
巫晓霜不是没去岸上玩过,只是最多也不过三两个时辰。自化形上岸这些天,日头并不多么猛烈,可还是晒得她口干舌燥、肌肤发紧,满心只想找一个清凉水源,好好泡上一天。
青岚江水域宽阔,这边如何比得了?南疆林木茂盛,一路就算碰见些小河小沟,也难免尽落着败叶腐殖。巫晓霜哪受得了这个,每每望见这等死水,都捏了鼻子绕着走。
她在龙宫中金枝玉叶,龙族神法不知学了多少,可就是那最基础的聚水之法却没看过一眼。书到用时方恨少,可天天在水里扑腾,她哪儿乐意费心思学这个啊。
亏得这女娃儿有些修为,晒是晒些,终归不碍性命。只难为她这一路水米未进,行得数百里路下来,也是筋疲力尽,有些支撑不住了。
双脚的痛楚这几天已渐渐缓了些,却也不是疼痛全无,尤其路走得多了,刺痛中又带上了一份酸麻。
不行不行,还是得找处地方歇息一番才是。巫晓霜这般想着,凝聚神念遥遥感应了一下心血石所在方位,然后小鼻子闻了两闻,改换方向,朝一处隐隐有些生气的地方走去。
此处距离八荒之地不过百八十里,穷山恶水少见人烟,与腐林恶沼也算水脉相连。巫晓霜先前走的地方还算宽阔,一转方向却尽是些湿地泥沼芦苇荡,这种地方养鱼养虾倒是合适,
走起路来别提多膈应了。
巫晓霜御水之能天下罕有,御风之术却稀松拉胯。这几日行路,娘亲那件漂漂亮亮的紫金罗裙沾了百八十个泥点,可把女孩心疼坏了。她揪着裙子,鼓起一缕真气,在离地三尺之处
晃悠悠飘着,半天下来累个够呛。
还好地方已经到了,眼前炊烟袅袅,一片小小水寨现在眼前。几十座围草结庐的小茅屋错落有致,支在滩涂之上,地面铺了密密一层鹅卵石,滑不溜丢倒也干净。
定睛观瞧,这小寨子的主人竟是一群四脚蛇,圆墩墩短粗的一条蛇身,双足而立,空着一对细细的小短手忙前忙后。
像龙种这般大妖,早已超脱五族桎梏。蜃蛟虽稳坐水族之尊,却也是鳞族相承的血脉,巫晓霜望见是鳞族村落,喜上眉梢。她看这群四脚蛇尚未化形,怕吓着他们,于是落下地面,
忍着脚疼朝他们一步步走去。
四脚蛇见来了一人,口中嘶嘶有声,呼啦抄冲过来一大群,围着巫晓霜探头探脑。巫晓霜没接触过这等下阶鳞族小妖,不懂它们言语,只讪讪朝他们笑了笑。
“我渴了,你们有水嘛?”
众蛇闻见她有些许鳞族气息,都没凶她,却没一个动弹的。巫晓霜见它们不懂人言,只好做出个捧杯喝水的动作比划了几下。有一只脑袋灵光的似是看明白了,屁颠屁颠跑去茅屋,
拿着一只木碗窜了回来。
那四脚蛇高矮只到巫晓霜腰际,一双小短手拼命将碗举在巫晓霜面前。巫晓霜低头一看,热腾腾的一碗椒汤,也顾不上说句谢谢,接过木头碗咕嘟咕嘟灌进了嘴巴。
干沙子一样的喉咙顿时滋润起来,巫晓霜抹抹嘴,从腹中吐了一枚珍珠丢在碗里,送还给那只四脚蛇去。
周围群蛇嘶嘶嘶地凑过去,有眼疾手快的抓起珍珠把玩起来,还没玩上两下,又被另一只抢在手里摸来摸去。一时间场面大乱,你拥我挤,都想玩玩这宝贝。
巫晓霜哪料到一枚小珠子竟引起这么大骚动,炸着双手,口中哎哎只叫,却不知该怎么将它们安抚下来。
正在慌乱,只听咚的一声,一只脖戴骨链手持拐棍的老蛇站在不远处,正拿拐棍往地上去敲。它皮肤松弛,鳞片脱落,敲了几下拐棍,群蛇立刻老实下来,看起来颇具威严。只是它
大脑袋下面小胳膊小腿,拄着个拐杖更显戏谑,巫晓霜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老蛇将珍珠收来,走到巫晓霜面前左右打量。巫晓霜见来了管事儿的,也不客气,做了个吃饭的动作,朝它将头一扬。
老蛇仿佛会意,嘶嘶朝群蛇一叫,四脚蛇们立刻热闹起来。有几只四脚蛇簇拥着巫晓霜,将她请到了寨子中央的空地,给她扥来个蒲草垫儿,在老蛇对面安坐了。另有三只似乎有些
身份的,一同陪坐了一圈下来。
不多一会儿,几只四脚蛇捧了东西上前,给在座的每人都奉上了一小盆的吃食。巫晓霜往盆中一看,里面灰凄凄一堆糊糊,其貌不扬,闻着倒是有些鱼味。
她几日未食,也不管那么许多了,用气机卷了一团鱼羹送入口中,倒是丝滑鲜甜,里面还掺了些莓果果肉,颇有一番美味。
“这是什么做的啊?”巫晓霜忍不住对面前老蛇发问。
老蛇见她拿手点指食物,又面露疑惑,自然猜到她的意思,于是口中嘶了一声,拐棍往她斜后方指去。
巫晓霜扭头一看,几只四脚蛇正烹制鱼羹。第一只拿大嘴咬住一条肥鱼,口中嚼了两嚼剃了鱼刺,只将鱼肉吐进面前大盆;大盆中另有三只,一边往里倒入莓果,一边起劲儿的拿脚
丫子踩来踩去,把那鱼肉果子碾得稀烂。
巫晓霜当场就喷了,噗得一声冲得老蛇兜头满脸。
老蛇嘎一声跳将起来,嘶啦嘶啦指着巫晓霜骂个不停,也不知是怪她冲撞无礼还是浪费粮食。
巫晓霜连忙站起来道歉,可哪里说得清楚,周围群蛇一齐涌来,都撅了周围的芦苇杆子在手里,劈头盖脸朝巫晓霜就打。
“别打!别打!”
那芦苇杆子颇有些粗硬,抽在身上哪怕是大妖之躯也不免疼着。巫晓霜左拦右挡,生怕叫那芦苇杆子抽在脸上。堂堂先天大妖,被一群只有一半高的四脚蛇直撵出两里地去,要多狼
狈有多狼狈。
她御风起来,四脚蛇便跟不上了,只拿着芦苇杆挥来舞去,示威一般招摇半天,眼见巫晓霜飞远,这才丢了芦苇杆回了水寨。
巫晓霜回过神来,可没气得够呛。这等小小的妖寨,但凡她运起三分法力,一个雷就能给这寨子一窝端了;再不济展露法身吓唬一番,保管也能让它们排着队磕头求饶。
她咬牙切齿,憋了一肚子火儿。可到底还是受了人家一水一饭,总不好做这等恃强凌弱、忘恩负义之事。巫晓霜暗叹一口气,委委屈屈调转身子,垂头丧气又往该去处去了。
多少也是上了一课,巫晓霜这才知道原来群妖习俗各异,吾之蜜糖汝之毒药,要想在南疆行得通畅,多见见世面总归是对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骤然舒畅,又念起那群四脚蛇短手短脚,拿着芦苇杆儿追打不休的模样,忍不住又笑起来。
等到见到他时,这些故事都可以讲给他听……
巫晓霜埋头行路,两天之后总算来到了八荒之地边界附近。
她站在一座石峰四下眺望,远远那座守备八荒之地的要塞壁垒,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像是在大排筵宴。巫晓霜暗自嘀咕,要是能混进去偷吃一顿就好了。
可她自矜身份,在熟人老龟那里诈个宝贝也就罢了,这要是偷鸡摸狗被旁的妖族抓到,龙族的面子可往哪儿搁呀。
她悻悻收回念头,重新凝聚神念去寻心血石现在方位。这些日心血石深入八荒腹地,巫晓霜已做好准备好好进去搜寻一番,殊不料她费尽气力追到境边,那感应位置竟然掉了个儿,
早已不在八荒之内了。
巫晓霜细细一探,那心血石已是去往大蚀国国都千峰座。早知如此,她可不用从外围绕那么一大圈了。
“到处瞎跑!”
女孩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脚,疼得吸了半天冷气,这才皱着鼻子往千峰座移去。
她缓走几步,忽地涌出一股异样,不禁回头望向远处那座要塞,冥冥中仿若有一缕念头勾了她小小一下,拂过心头却未留痕。
*** *** ***
从八荒之地归往千峰座的路上,恰路过赤望城。扬威军一路回来,宁尘是一点不带客气的,赤望城城主秉着礼数略一相邀,他立刻带着一帮吃货在人家地盘大打秋风。
城主思忖此乃仙王座下新贵,不说极尽谄媚,那也是炊金爨玉了。前几日将养下来,伤者已养好大半,此一回都也齐聚一堂大快朵颐,真正热闹起来。
唯独太初阴阳宗二女未曾入席。宁尘有意让贺芷珺将养神识,又赶上她初入元婴需得巩固境界,于是灌注真气,让她一路上长日深睡。花允清不容丢她一人待着,留在屋中照料看顾。
陆禾可安生不了,这回没了管教他的,顿时撒起了欢。宁尘本无心思管他,任由他去玩闹,不死就行。可架不住花允清苦苦相求,也只好多在他身上长只眼睛。
恰逢小朱也在,这俩心思单纯的正好凑了一堆儿。虽然境界有别,可两人都没放心里去,比起扬威军一帮野粗妖修,瓷娃娃样的小朱更讨陆禾喜欢。宁尘干脆给他们拟了一张跳棋棋
盘,叫这俩小子蹲那吭哧吭哧下了个昏天黑地。
这边厢酒酣耳热,项舂箍着宁尘肩膀,另一只手托了只恁大酒缸,咕咚咕咚就来灌酒。赤望城不是什么大城,酒也不是什么好酒,项舂如今两缸下肚,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眼瞅着就
要往四五缸上去喝。
在场元婴就宁尘项舂两人,其他人敬了一圈酒也不好意思凑在旁边,自是散去各自逍遥。可这大象哥愣是怎么喝也不倒,叫宁尘有些焦躁——酒虽不醉人,可自己哪儿有那么大的肚
子啊。
心下一横,宁尘拍着项舂那浑厚肩膀:“项大哥,这破酒喝它作甚,来来来,尝尝咱们这个。”
之前吴少陵送了三坛【雪香凝】,本是宁尘给霍醉留的,现如今箭在弦上,也只好让了两坛出来,以解困局。
项舂接过酒坛,打开蜡封提鼻子一闻眼睛就亮了,啪叽一掌将蜡封死死盖上。
“走走走,咱哥俩单喝去!”
他生怕旁人闻见来讨酒喝,拽着宁尘就往后殿绕。宁尘早已将两坛酒逼作了一坛,自己这边全填的水进去。他花言巧语,哄得项舂灌进这么一坛,大象哥终于头晕眼斜,歪歪扭扭找
了个偏厢床榻倒头睡了。
确认周围已没有了落在身上的眼目,宁尘隐在暗中整衣束带,悄无声息闪出城,直往北边飞去。
倘若老贝亲自长途跋涉来找宁尘递话,只会让尹震渊大生疑心,小朱这憨态可掬的小厮身份却全然不会引人注意。他给宁尘带来的消息中没有半句废话,只叫宁尘在此日此时去到一
处,好与某人相见。
口信中没有提到此人身份,想来也是为了保密万全。既然老贝专门让小朱过来送信,他定然为这次会面出了不少力,自己绝不可辜负宁尘前夜离城,猛往北窜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处
林场。后半夜的月色暗淡,宁尘站在一处小山丘上向下观瞧,遥遥望见远处火把摇曳,竟有一处小小营盘驻在林边。
仔细看去,那营盘周围草皮还算完整,可见他们并非长驻于此。二三十只营帐外围立有临时绑扎的木架,上面悬吊满满当当数十只林中野物,应是他们在林中打到的猎物。
眼见时辰将至,宁尘更是运使目力,想好好看看到底是谁从那营中出来。
然而那人行事却是诡秘,又或许是月黑星稀之故,宁尘瞪了半天啥也没瞧见,等察觉到时,那人流露的微弱真气已近在十丈之外。
宁尘将手按在刀上,危立不动,只待那人现身。
那人拨开灌木,从坡下向上行来,他身高颀长面若寒铁,龙行虎步之间颇具贵气,只是胡乱扎得头发如同一蓬鸡窝,身上更是连件外袍都没有,只有里面一件榻间穿用的睡袍,显得
有些邋遢。
他抬头望见宁尘,脸上的铁意化了大半下去,露出一丝微笑。可他仍不急走,而是按部就班迈着步子,借机将宁尘好好打量了一番,一直等走到近前,才朝宁尘开了口。
“游子川,我是尹惊仇,尹震渊嫡子。”
没有一句寒暄客套,也没有半分惺惺作态,连一个敬称一声久仰都不多说,全不作表面功夫。
不过他这句出口,已让宁尘推出了不少信息。
尹惊仇假借游猎之名在此处徘徊,夜半更深才能偷偷来与宁尘相见。二人此番由贝至信从中撮合到此,这太子爷自己头发都扎不利索,依旧巴巴地跑到这荒郊野外,可见也是为了遮
掩尹震渊耳目。
以宁尘来看,尹震渊应该不至于防备自己儿子到这般地步,可见背后必有其他隐情。
尹惊仇不说废话,宁尘自然也不绕圈兜转,他与尹惊仇拱手一礼,口中道:
“是贝先生传信让我来此等候,却不知缘由为何。”
“为的是谋朝篡位。”
宁尘心里嘎嘣一声,苦笑道:“太子爷,您说话向来都这么直吗?”
尹惊仇轻笑:“贝先生说的不错,你胸怀不小,这等言语实在吓不住你。”
“以我观瞧,你却不是在说空话。你就不怕我告上朝廷,叫尹仙王办了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
宁尘半开玩笑间也是略作试探,他的确胸怀不小,倒也不愿与个心胸狭隘的东宫太子扯上这一桩弥天大罪。
贝至信保荐的人自不至于在这种挑衅之下露怯,尹惊仇面不改色,只道:“若再不做些什么,怕我大蚀国早晚成了别人俎上之肉、砧上之鱼。”
“此话怎讲?”
“游子川,你身为人修,可知我妖族有九刳九祝之制?”
宁尘眉头一皱,想不到老贝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都告于了尹惊仇,这已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禁不住想,难不成贝至信一直以来都是尹惊仇的人?
似是看出宁尘惊疑,尹惊仇又立刻说道:“贝先生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与我之前却没有私交。我欲篡夺君位,又要借助外力,自然是与你一个伤不了我位子的人族联手,才能用的放
心。”
的确,恐怕老贝也是堪得此节,才孤注一掷开诚布公于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宁尘索性点头道:“我自是知道九刳九祝的名威。”
“在你看来,父王可坐得九刳之位?”
“我于妖族了解不深,但只看另有羽族一个迦楼罗在那里,只怕尹仙王也不好上位。毕竟羽化期的大妖,怎么能爱听一个分神期指挥呢?”
尹惊仇笑道:“然而三百年前,九刳亦是出自我大蚀国的一位先天大妖,实力虽远胜过父王,却依旧不可与迦楼罗平起平坐,你道为何他能坐稳此位?”
宁尘略一思忖便有答案:“那必是与九祝相关。”
“不错。九祝虽无实权,却有通晓运势之能。平日深居简出,不发话则已,开口则是有关妖族的大气运,言出如鼎。南疆五族,信服其能,故九祝一旦指定九刳,五族即能心悦诚服,
归九刳所辖。”
“等等,你说南疆五族……蠃族为何也在其内?”
“曾几何时,蠃族也是受制于九祝的。虽言语不通,但九祝却有灵想之能,读懂蠃族心念并非难事,足以让五族共生共荣。然不知几万年前,九祝渐渐失了此力,蠃族也变作南疆的
心腹大患。至此之后,九祝观晓运势的本事也愈来愈薄,安抚妖众虽然够用,却难以叫各族妖王心服了。”
宁尘隐隐听懂,原来九祝法力昌荣之时,九刳之位还在其下。但如今九祝式微,反变作九刳以强力压服诸族,由自己暗自选定九祝,再作一遍表面文章罢了。
宁尘想了想,了然道:“上一代九刳有九祝赐福,表面上能够一统南疆,然而毕竟九祝之尊已是大不如前,所以迦楼罗明面臣服,与寒溟漓水宫大战之时却出力不多……现在连九祝
之位都还空着,你爹怕是难登九刳之位吧?”
尹惊仇叹气道:“我大蚀国兽族其下,出过九祝的部族也有几个,如今都被父王以强力扼服,部族高位者都被迫离了属地,于千峰座软禁。无奈这几多年来,楞也从中挑不出九祝的
候选,甚至连样子货都没有一个。步六孤氏传至现在的,竟也是一个都无了。”
提及此节,宁尘忽地想起一事:“尹惊仇,你可知曾经哪一代九祝,名为步六孤曦的?”
尹惊仇愣了一下,细细想了一番,向宁尘摇了摇头。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宁尘不满道。
“九祝殿中供奉了数万年来每一代九祝牌位,没有一个名为步六孤曦的。可时光荏苒,战火燃熄,这九祝殿都不知修过多少次了。无数代九刳当权,为了遮掩自己的腌臜事,篡改名
位牌子易如反掌,到如今谁又知道那记录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的确如此……咦?你说这么许多,莫不是打算让我去当九祝?”
尹惊仇目中流光,微笑道:“贝先生说了,游子川最会演戏,为何不能演一出九祝的戏呢?”
“你可拉倒吧!我哄尹震渊让我当了九祝,然后你一造反,我再翻脸把你定为真命九刳?莫说我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我真上了台子,你还能放心我?一当上九刳你就得把我剁了,再
扶持个听话的上去!”
“你错了。父王想当九刳,我却不想,所以我也不需要九祝留在大蚀国。事成之后,你退位便是,此等先例极多,并不奇怪。贝先生说,你此番来南疆,是为了搜索破境分神的契机,
等我做了大蚀国国主,必定全力助你。”
老贝倒是替自己编了个好理由,宁尘窥见了贝至信谋划的实处,心里有底儿多了。于是他不再推辞,只将最要命的问题拿了出来。
“我观尹震渊并非妄人,颇有帝王之观,为何他如此自不量力,敢拿假九祝去挑战迦楼罗的眼力?还是说,大蚀国尚有什么没亮的底牌?”
若都是羽化期妖修,九祝这名号还能多少抹平两族之间的差距,可尹震渊与迦楼罗实力相距太远,一个歪瓜裂枣的九祝又有什么用?
“这即是我不得不夺权篡位的原因。大蚀国哪有什么底牌,真打起来绝无胜算,我父王却做着一个春秋大梦。由得这般下去,又要生灵涂炭,白骨露野了……”
宁尘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冷哼一声。这尹惊仇面相凉薄,真就当上妖王也是半个暴君,现在说什么担心生灵涂炭,哈巴狗都不信。
不过话说回来,他若生得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宁尘也不屑与他共谋大事了。
尹惊仇继续道:“自国师把持朝政以来,父王愈发刚愎自用。如今朝上狗猛酒酸,父王已听不进半句诤言,我大哥竭力劝谏,最终被那国师挑拨得父子反目。堂堂太子,却被闹市斩
首,枉丢了性命。”
那国师听起来老谋深算,若自己继续扑粉着墨欺上瞒下,来南疆的真实目的怕是遮掩不过去的。老贝这些日,应是窥见朝中底色,尹震渊这条道已是再走不通了,这才火急火燎替自
己牵了这条线来。
尹惊仇提及“大哥”之时,目中有光一闪而过。别的意头也就罢了,尹惊仇眼中划过的,乃是死死压抑的一股大恨。宁尘有过,所以识得。
他一是担忧自己步了后尘,二是为了雪他兄长之冤,这两条理由,却是比什么忧国忧民真切多了。
有情才可生恨,哪怕这兄弟之情再薄,也足以说明尹惊仇不是一介冷血之辈。宁尘于他生出三分好感,专心询道:“那国师是何许人也?为何能篡得这般权势?”
“国师名为尚荣,喜穿黑袍,行止阴仄,你一见便能识得。时至今日,无论皇族还是臣子,连他是妖是人都不清楚。他手眼通天,谁若不服便叫谁脑袋落地,朝中上下对他讳莫如深,
你未听闻也是难免。”
“嘿,像你说的这么厉害,不如回去玩你的太子妃打你的猎,还折腾个屁啊。”
宁尘话说的极为不客气,但尹惊仇却不以为忤,只娓娓道:“我大蚀国有四大部族,暴熊、狂虎、凶狮、狰豹,兽族金丹以上精锐,十之七八都是出此四部。都说四部乃是我大蚀国
的脊梁之骨,此言绝不为过。尚荣在王下谗言蛊惑,早已闹得四部人心浮动,我着借此力,自是有机可乘。”
“如此说来,我当上九祝,你就有了号令四部的大权。可我这无根浮萍,全无九祝灵力,我实不知你何来的信心,以为我能胜得此位。”
“我早说过,父王要的本就是一个假九祝。你没有根基反倒最好,一者不沾任何势力,二者易于掌控,只要你假作无意露些与九祝相仿的本事,叫父王自己生出此念,其后你只要顺
水推舟,朝中自有与我交深的重臣替你说话。”
“国师尚荣那边又当如何?你不怕他识出我的跟脚?”
“应对国师,须得你我一同出力。我已派死士追查尚荣安插在大蚀国的一应亲信,起事之时可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尚荣的根底却需要你去摸查,至少也要探出他的修为高低。你只要
摆出姿态任其摆布,他是没理由怀疑你的。”
话说至此,各处关节都已通透了。然而,此事至关重要的不是通不通透,而是……“尹惊仇,你我今日才见得第一面,我如何相信你不会临阵脱逃,置我于进退两难之地?”
尹惊仇冷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之事:“你闲散无羁,拍拍屁股随时能走,我却生长于斯,一旦事败便是死路一条。如今轮不到你问如何信我,而是我能不能信你!”
“是啊,那不也是一般。难道贝先生三两句话,你就敢于我同谋这泼天的买卖?”
尹惊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贝先生能从这朝中识破我的伪装,寻到我这里来做说客,初时还真给我吓了一跳。他能看穿我的心思,又有胆力出言试探,我不得不心生敬佩。我专门
问过诸家麾下的狈族谋士,贝至信其人在狈族中也是千里挑一的佼佼者,狈族上下不说马首是瞻吧,一旦有事,至少都愿意坐下来听他说上几句。此等智士,所荐之人必有不凡之处,大丈夫
杀伐果决,我要么杀贝至信灭口,要么就孤注一掷,来他个地覆天翻!”
宁尘微微颔首:“太子爷总算露了峥嵘。贝先生甘冒奇险为我牵线搭桥,我自是不能辜负。没什么说的,干就完了!”
尹惊仇望着宁尘,目中自有焰火翻腾,可声音仍是冷着:“你也不必心急,只需按部就班,如鱼顺水。尚荣算计极深,不到万全之时不可轻举妄动。”
“那是自然,我这人可惜命了。倒是你,半夜跑出来,万一有人发现你不在帐中,偷偷报给国师,那还得了?”
“不妨事,我将酒浇在身上,去营边撒泡尿,栽在里面躺一晚上,只当是酒后小解醉翻,明早等人找来,谁能疑我?”
这太子爷行大事不拘身段,忍辱负重能屈能伸,宁尘不得不暗自点头,对他生出了不少信心,口中忍不住戏谑道:“行啦,你不算亏,虎尿泡酒,也是大补。”
尹惊仇哈哈大笑,将手一抬,露出一条坚实臂膀。宁尘迎上一步,于他交臂相握,以作盟誓。
“游子川,今夜之后,你不识我,我不识你,各自行事,彼此珍重。”
“好!”
*** *** ***
宁尘与贝至信一同规划过不少应变策略,却没想到,贝至信长不在千峰座,竟不知有这么一个国师尚荣异军突起,钉子似的插在大蚀国妖王跟前,把先前谋划都搅得乱了。
好在老贝见机利断,自己在八荒之地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也一点儿都没闲着,早早摆下布置,好歹没让宁尘变成没头没脑的苍蝇。
尹震渊这一国妖王,看着也是颇有些雄才大略的,怎地就叫人弄迷糊了?宁尘不由得不去想,是不是那国师与申屠烜一般,用三尸血虫将尹震渊控制了。
若不是宁尘亲身经过一次,还真就只能往这方向琢磨了。只是当初中招时,他已觉察到那三尸血虫之威摧枯拉朽,尹震渊要是被占据神识,只会变得痴傻呆滞,决计没有现在这般言
行自如。
虎父无犬子,尹惊仇其人早晚也是一介枭雄。与这等人合作,或是比旁人更易成事,可事后分赃的时候却也须得略作防备。
待溜宁尘回赤望城的时候,还差个把时辰就要天明了。城主府上已叫扬威军这一大票人闹腾的杯盘狼藉,现在好歹是消停了。醉醺醺的诸人已经各回各屋,全府上下隐约俱是鼾声,
只有几个守备的兵丁打着哈欠拖着脚步,在廊下慢腾腾巡着圈。
宁尘满腹心事,心道恐怕也睡不了个踏实觉了,不如回屋静修片刻,也好清清心念。
他先前为了行事方便,特意叫城主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清净偏院,没成想刚刚跨过月亮门儿,一只手斜刺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宁尘正走神呢,登时给吓一哆嗦。就听耳边女人声音:“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你也找不到!”
扭头一看,贺芷珺正躲在门边朝他瞪眼。宁尘放下心来,嬉笑道:“贺姐姐这么快就醒了?身子养好吗?我和项舂弄了点好酒,偷偷躲起来自己喝呢。”
贺芷珺皱着鼻子:“没有句真话!我专门去项舂屋里寻过,他睡得四脚朝天,哪有你的影子!”
“哎呀!你怎么还跑人家卧房里去,真不羞!”宁尘谎子被她戳穿,立刻插科打诨开始遮掩。
“你别和我耍贫嘴,快随我来……”
贺芷珺没心思管他到底跑哪儿去了,只拽着他快步往自己厢房那边急走。初时宁尘还乐呵呵以为她起了性致要与自己欢好,可是见她火急火燎的模样,才明白是真有事儿了。
“别拽别拽,贺姐姐叫我我还能不来嘛?出了什么事?”
贺芷珺回头看他一眼,目光闪烁,一边走一边低下头去:“我们这一回大费周章,却没能给允清寻得维持功力的嗣阴蛊。如今、如今她蛊力不济,身子愈发虚弱……子川,你能不惜
阳力助我成就元婴,姐姐这次多求你一回,你也帮帮允清,好么?”
比起贺芷珺,宁尘对花允清的喜爱更胜,有此等良机亲近,他还求之不得呢。
“这有何难?快带我去便是。只不过你们家陆禾……”
“少主在小朱房里抵足而眠,不会碍事。倒是允清,面皮儿薄得很,你只管专心施为、救她性命就好。”
宁尘哦了一声,随贺芷珺推门进屋,但见屋中昏暗,花允清歪在榻上躺着,双目迷离、手脚瘫软,竟真有些气息奄奄的意思。
宁尘大感奇怪,先前他查探时,花允清体内蛊虫虽然有衰弱之相,却远还未到枯竭的时候。刚到赤望城安顿住下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一夜之间竟变成这副摸样了。
贺芷珺在宁尘背上一推,咬着他耳朵道:“允清不似我一般,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可嗣阴蛊常年在她体内注入阳气,早已将她养得娇滑水嫩,说是床上尤物也不为过,若非有干心
蛊相互制衡,给她护住心脉、化去淫性,她怕是比我都要淫荡几倍。这回你助她调息,也算是占了大便宜的,还不快去。”
听了贺芷珺这么几句怂恿,再看花允清那一对儿黑玉似的唇儿气吐幽兰,细秀发丝扑散在枕上,病恹恹卧在那里如捧心西子,宁尘铁棒子哪有不抬头的道理。
再仔细看,花允清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束身衣装,换了件撩人的半透纱裙。纱袍似是睡得散乱,里面未着亵衣,又像叫人故意剥开似的,从脖颈敞到肚脐,直见白玉一样的身子。袍下
酥胸半露,乳头隐隐若现,却与她唇瓣一般黑得发亮,仿若两颗黑珍珠丢在雪上。
宁尘饶是吃多见广,此等异色也是稀罕。慕容嘉的紫黑色乳头是叫人轮了百多年熬得瓜熟蒂落,花允清这娇嫩处颜色更深,却是功法使然,看似淫色实则尚且无人染指,实是别具一
番风味。
他缓走几步坐到花允清身边,一只手轻轻撩开她沾在脸上的散乱发梢,一只手顺着她身上那件轻薄纱衣就往里伸,触手间滑腻温润,当真摸得快活。
刚想施展掌上功夫做一番亲昵,忽地却看见花允清口中似是呢喃什么。她侧过头去,不看宁尘,眼眶中却含着泪珠。
宁尘顿时一愣,他俯下身子,柔声问道:“怎么?你不乐意?”
花允清全身骨头仿佛都是软的,却使出一丝力气,拼命将头摇了一下,泪珠子顺着眼角滴在了枕布上。
旁边贺芷珺忙道:“她自然愿意的,不过是又害羞矜持起来,你只管与她……”
宁尘抬手将贺芷珺打断,捧着花允清面颊,认真问道:“允清,你若不愿,只将眼睛眨上两眨,我绝不逆意而为。”
花允清脑袋昏沉如注铅水,却也用力将双目闭了三番,然后再不愿睁开。
贺芷珺急了,凑到她旁边,苦口婆心道:“允清,子川他赤胆忠心,是天下难寻的好情郎。姐姐不瞒你,先前已与他在床笫间试过……他温柔体贴,又最是擅长阴阳调和,你失了此
番机缘,待嗣阴蛊一死,就再难晋升元婴了!”
花允清听得一清二楚,却死死闭着眼睛,全无半点回应。宁尘眼见她死心塌地,便站起身来,弹手在贺芷珺额上笃的一叩,疼得她哎呀一声。
“你告诉我实话,这到底怎么回事?再撒谎骗我,咱两人的情分就此为止了。”
宁尘如今极讨厌这种虚与委蛇的周章,虽不是性命攸关之事,可毕竟贺芷珺与他有过雨露情分,被她这样哄骗利用,宁尘自是有肝火上升。
贺芷珺颤声道:“不瞒你了,允清有自己的小心思,我说不服她……宗主早时给她下的干心蛊,一来作为嗣阴蛊制衡,二来亦有节制之能,防她起了歹念背叛宗门。允清却不知道干
心蛊还有这样一用,宗主仙逝之时将控制干心蛊的法门传授与我,好叫我保她忠心不二。我从未想过要用此术,直至今日伤愈转醒,一问才知,最终也没找到续功之蛊,于是就……”
宁尘接道:“于是就用干心蛊将她制住,好叫我以调息之名与她同塌而眠。你说说你,这办的什么事儿啊!”
干心蛊噬神机会只有一次,贺芷珺控下花允清之后,东找西找却没找到宁尘,眼见花允清天明便要恢复,自然急得是热锅蚂蚁一般。这回若一举助她成就元婴还则罢了,要是一事无
成,花允清心里能不留疙瘩么,哪里还能将她当做姐妹相待?
贺芷珺自己也知道利害关系,忍不住伏在花允清枕边泣道:“允清……姐姐也是一片苦心……你涉世不足,不晓得有些机缘转瞬即逝,待他日相别,你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不伤人心
的良人……”
听到此处,宁尘也忽地想了起来。那日与贺芷珺欢好,她说了一句什么“还有别的念头”,现在倒是连到了一起。
“你先前说,自己先要以身饲虎,就是怕她最后寻不到蛊虫吧?你又担心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坏种,亲近之后伤了允清,这才自己先来试探于我,我说得对吗?”
贺芷珺听他点破自己用心,不禁激动起来,又低头看着花允清,不知怎地心中也莫名生出委屈,声音利了几分:“你不听姐姐话,这般倔强,真要我拿命劝你吗!”
宁尘见她情绪失控,有些口不择言,当即拽着她后脖领子给她拉到了一边。
“人家自己的修行之事,自己还不清楚吗?所得所失,自然有一本账,你瞎操什么心。”
“我也是为了她好!”
“你看,人和人最怕”为了你好“这四个字,多少腌臜都是由这四个字生出来的,害人之后把这话一说,就像天经地义一般。你两人带个傻瓜蛋在宗门相依为命,她自然知道你不是
为了害她,可是你将她当个器物一样摆弄,谁的自尊心受到的了?”
别说花允清了,连宁尘这关迈不过,贺芷珺自知此事已没了希望,嘟囔道:
“唉,怪我嘴笨,要是真能将你糊弄过去,我受她几年的恨也就受了……”
宁尘无奈道:“你要是不会编瞎话,就老老实实说真话。还好是我,换作旁人戳穿你的谎子,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以后还能跟你们太初阴阳宗站一边儿吗?”
贺芷珺不禁汗颜,口中连连称是,可是又忍不住问:“我家允清这般好看,你真就不动心?”
宁尘朝她翻了个白眼:“你骗我一次,我可犯不着告诉你。你啊,赶紧想法儿怎么哄哄人家吧。”
说着话,宁尘俯下身子,捧过花允清面颊叫她看着自己。花允清刚才听到两人说话,绷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可现在被他这般凑近对视,心脏咚咚又跳得激烈起来。
“今日可真难为了我这人间色魔。不行,非得占个便宜才能甘心。”
说着话,宁尘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也不看她模样眼色,转身嗖一声飞出了门去。
还想静修却不成了,这棍子挺得也是够呛。宁尘绕回自己房里,一头扎到凛虿身上,亲亲摸摸,给小蝎狮折腾的哼哼唧唧转醒过来,见是阿多挲缠着自己,二话不说往床上一趴撅起
屁股,只是多了一句求饶。
“阿多挲,这回只来一次,好不好?要舒服,不要难受……”
想起凛虿穴中三股硬筋夹得自己射不出来,宁尘收了逞欲的心思,只推着凛虿屁股轻抽慢送,玩起了九浅一深。
凛虿之前叫他弄得心有余悸,情欲不振,这一回却喜得那肉棒轻拿轻放,当即呀呀啊啊叫唤起来,一刻时间便哆哆嗦嗦,美美到了一次。
宁尘趁势退了阳物,只拿龟头在凛虿穴口又蹭又撅,借着那肉蚌猛缩的当儿,纵放精关,抵着穴口给她射了。
凛虿上次可未尝到这等内射滋味,只觉得腹中火热,充实满盈,不禁呜地一声腿根发软,扑倒在榻上。阳物抵不住那小穴,滑脱出来,残精浇在她线条分明的背上。
凛虿伏在榻上喘了半天,宁尘拿绸巾刚给她擦拭干净,她便拧身翻过来,紧紧抱住宁尘,喉中呜噜噜作声,直拿脑袋去蹭宁尘胸口。
于小蝎狮而言,世间全没有什么机谋巧诈,虽多有兽性,却是心地透彻。宁尘抱着她,简简单单,倒是叫他心中安定。
“凛虿,明日我们就回去千峰座了。你千万不可暴露身份。有什么事情,先问小朱,想吃什么玩什么,都跟他走,少与旁人交谈。”
凛虿呜哝道:“我才不和他们说话,我扮哑巴!”
宁尘摸着她脑袋,不再多说,任凭思绪飞至了千峰座最高的岩山。
扯旗造反……倒也有趣……
*** *** ***
扬威军凯旋的消息早已传至城中,宁尘他们刚望见远处林立石峰,前面已有大队仪仗候列大道。队伍见他们御风回来,立刻吹拉弹唱,鼓乐大作。礼官们将这三十几名“功臣”扶上
高车华辇,一路接回千峰座,惹得妖民争相围观,城中万人空巷,当真风光无两。
本应让宁尘坐在头车,宁尘非拉着项舂与他同乘一架。项舂为人直率,推让了一次,见他意思坚决,便干干脆脆与他坐了一处。
他体型硕大,形貌威武,自然吸去大半瞩目,风头轻松压过宁尘去了。宁尘本也是为了使自己低调一些,于此并不介怀。
后面一辆车辇则是坐了太初阴阳宗三位。宁尘回来路上,三番五次偷偷去瞧她们,两女间言语如常,不像是留下什么龃龉。只是每每与宁尘对上眼睛,贺芷珺目有惭意,花允清眼中
闪烁,都挪了目光到一边去。
昨日一场荒唐,宁尘三人都有些尴尬,只有陆禾没心没肺,蹬在车辇侧面栏杆上拍手笑闹,下面人群中有扔了果子上来的,他接在手里也不嫌脏,送嘴里就啃。
小朱跟宁尘坐一块儿,身为扈从不敢乱动,却回头直往后望。他看陆禾吧唧吧唧吃的开心,屁股也扭来扭去,馋得够呛。陆禾眼力见长,远远给小朱丢去两个他不爱吃的,喜得小朱
眉开眼笑。
他们来的本就不早,等浩浩荡荡来至中座大峰的王宫前头,已是日头低沉。
然而宫殿之内,文武群臣列立两旁,另有大批官阶较低者候在殿前广场上,比之早朝来的还要齐整。
大殿中央牌匾牌匾上书“开阳殿”,比之中原大宗门的正殿还要宏大,后面又挨着一座戳天的石峰,抬头望去却有铺天盖地的压迫之感。
这场面多少就有点儿太重了,宁尘心中犯了嘀咕。他站起身来定睛观瞧,尹震渊已等在里面。那狂虎之妖的身量可是够大,哪怕坐在大殿最深处也能望得清楚。
另有两人陪立于尹震渊身侧,第一人立于略微向前的客位,第二人则紧紧挨着妖王宝座。看那人与妖王之间的距离,再看身上的黑袍,定是大蚀国国师无疑。
待宁尘再将目光挪到客位,全身瞬间出了一层的白毛汗。
那人面白如玉、红目赤瞳,不是申屠烜又是何人!
好个大胆贼子……老窝被捅老底被揭,却依旧不顾身上重伤,先自己一步跑回了千峰座……
宁尘脑袋里过电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手心全是热汗。他此番回来,早想好了邀功说辞——八荒之地的祸事,乃是申屠烜为虎作伥,里应外合,引来八手魔虫掳走修为在身者,专
司供养万里虫窟中的三尸血虫。至于古国旧都的那一只,宁尘并不打算泄露,还想着准备万全再去一趟,从其身上以小观大,说不定能堪破一些太岁窟的秘密。
可如今申屠烜抢先回还,定是要抓住先机反咬自己一口。他这一招艺高人胆大,当真有些富贵险中求的意思了。
扬威军灵觉金丹境界的留在殿外,单招了元婴四人进殿。宁尘没与项舂多讲古国旧都的事情,不担心他乱说话,可贺芷珺与花允清下车望见申屠烜,自然大惊失色。好在宁尘提前扭
头朝她们眨了半天眼儿,提醒她们一切交由自己应变,两女这才稳住心态,前后进了大殿。
宁尘刚刚站定,申屠烜就快步走来,跟副手一般立在宁尘斜侧,随着众人一同向妖王奉行拜见之礼。他站在斜后面,就跟给宁尘肋巴条下面扎了一根毒刺儿似的,浑身都刺痒起来。
不过,既然申屠烜和自己站到了一边,足以说明他尚未在尹震渊面前跟自己翻脸。他提前回来,到底跟妖王进献了什么谗言还未可知,自己的应对也须得更加小心。
无论如何,申屠烜还不至于当殿动手。哪怕两个人最后撕破面皮,双方各执一词,自己这边又不是没有证人。项舂性子耿直,没见过的事不会瞎说,贺芷珺和花允清总不会丢自己不
管,到时候三个口供对一个,质证的时候总归落不到下风。
想到这里,宁尘也是安下心来,摆足了忠臣良将的模样,礼数做足。而尹震渊则从座上下来,亲手将宁尘扶起。
“爱卿征战辛苦了。自出战以来,本王日思夜想,无一日不在忧心爱卿安危。如今得胜而归,光耀国威,当记一大功!来人,宣!”
尹震渊踱回宝座,侧首一名站堂官向前一步,展开一张王旨,高朗声音念将起来。其中无非是什么歌功颂德、吹赞贤名的套话,又赏下锦袍一件、珠玉数斗,面子上做了个全活儿。
站堂官念经的时候,宁尘一直偷偷瞥着尹震渊身边的国师。那国师尚荣如尹惊仇说的一样,穿一身锦绣黑袍。只是看那面相,倒也不是想象中的尖嘴猴腮。
他颌下一缕长髯,双目微闭,颇有些文人雅士的风范。只是袖下露出的一双手瘦骨嶙峋,仿若枯藤鹰爪,与天庭饱满的面容极为不合。
等王旨念罢,一队人端来珠宝锦袍,给扬威军挨个赏了,合堂上下一副君臣尽欢的气氛。
这一套虚招子下来足耗了大半个时辰,尹震渊扬手道:“爱卿们先回去歇息,明日宫廷饮宴,给爱卿们好好接风洗尘。子川,明日你可得好好给本王讲讲,此番征战有什么收获。”
夜长梦多,申屠烜已经先入为主,宁尘再耗一日枯等,岂不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人,他当即肩膀一绷,上前一步利声唤道:“仙王!”
就在此时,身后申屠烜突然密中传音,递了三个字在宁尘耳中。
现在大殿之上站的都是修为深厚之辈,神识遍布殿中,敢在仙王面前密中传音说话,被发现了还不被当做叛逆抓起来!申屠烜这元婴先天大妖,也只敢趁人不备传出三个字罢了。
可就是这三个字入耳,宁尘脑袋里电光石火,原先的一应念头都被打得碎了。只听见尹震渊朗声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宁尘本欲让尹震渊下旨,即刻与自己密谈,然而申屠烜那三字一到,他当即改口道:“启禀仙王,此番出征,尚有不少同袍伤重未愈,不若让他们多歇一日,后日再行犒赏,陛下以
为如何?”
尹震渊笑道:“尔等在赤望城欢饮彻夜,如何本王开宴还得多养一日?也罢,游爱卿开口,本王如何忍心驳下?就按爱卿说的办!饮宴之事,延后一日!”
殿中礼官齐声应诺,宁尘嬉皮笑脸拜谢下去,尹震渊笑呵呵转屏风离了大殿。国师尚荣此时才睁开双眼,他眼神飘摇,软绵绵落在宁尘身上,注视了他足有七八息的功夫,这才随尹
震渊一同去了。
宁尘回过头来,冷冷看向申屠烜。申屠烜被射影含沙重伤,虽已调息数日,面色仍有几分惨白,他对宁尘轻轻颔首,伸手作了个“请”。
王宫内院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走为妙。灵觉金丹和他们几个元婴下榻的也不是一处,宁尘先与殿外众妖寒暄作别,然后才上了车辇,由礼官引着往专门赏下的将军府行去。
宁尘邀了申屠烜与自己同乘一车。车架行出宫门之外,二人才开始暗声交谈。
“申屠烜,你胆子真大,还敢在我面前蹦跶?”
申屠烜并未回嘴,只叹道:“呵呵,今日我也算是孤注一掷。你若愚钝半分,我们两个恐怕都走不出开阳殿!”
先前申屠烜偷偷递来的,乃是“避瘴虫”三个字。
自扬威军深入腐林恶沼,上头发的避障虫自始至终是一声没叫,以至于众人身中瘴气困在其中。若非宁尘收服凛虿,要想脱出恐怕难上加难,早晚叫八手魔虫带着虫群消磨殆尽。
原以为,是腐林恶沼的瘴气生变,避障虫这才失了功效。可申屠烜冒险递过三个字来,其意便是在说,问题不在瘴气,而在虫子本身。
避障虫有异,即是大蚀国有异;大蚀国有异,即是尹震渊有异!
宁尘机敏过人,登时意识到,自己对尹震渊一应判断皆有纰缪,这才及时兜转话语,没有铸成大错。
有趣的是,不久前还你死我活的两人,如今反倒乘于一车,同仇敌忾起来。
申屠烜出言提醒当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他的利害关节皆在古国旧都那只三尸血虫之上。若被宁尘实言道破,先前的苦心经营可就废了。
何况依照宁尘推断,申屠烜脑袋顶上还有另外一个不得不服从的大人物,他若办事不力毁了此番谋划,说不定性命难保。
我有所图,你有掣肘,勾连一下倒是不怕。秉着十二分甚重,宁尘专心与申屠烜试探起来。
“我倒要问问你了,尹震渊为何在避障虫上做手脚?”
宁尘诚心发问,申屠烜却冷言冷语,声音略带讥讽:“你已揣测分明,何必问我。你若没猜到,也不会在殿上立刻改口了。”
他先前与宁尘相斗吃足了亏,现在虽不得不与宁尘站到一处,却难压心中之恨,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好听。
“我猜,尹震渊就是想让我们殁在八荒之地,压根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来……所以,八手魔虫所属的那一只三尸血虫,背后主人就是尹震渊。他和你一样,都希望用修为深厚的修士
养虫。”
“游子川,你猜对了一大半。不妨再想想,哪里猜错了。”
如果没有和尹惊仇暗中见面,宁尘还猜不出来,但现在答案已再明了不过。
“三尸血虫的主人不是尹震渊,是国师尚荣?”
申屠烜长叹一口气:“所言不错。不过你也终于暴露了,你连尚荣都不认识,你在古国旧都说的都是假话。”
“不用惺惺作态,你哪是现在才猜到的。我敢布陷阱取你死命,你必然猜到我与你上头无有关系。”
八荒之地何其凶险,若宁尘是申屠烜一脉的人,哪怕是回头再去告发,也不至于在这里与他死斗。所以宁尘一下死手,申屠烜立刻便知他的话都是虚张声势。
“的确如此。真是想不到,能在南疆碰到你这种智计卓彰的对手……游子川,我只问你,你还是打定主意要来个你死我活吗?”
宁尘沉默片刻,哼笑道:“那却未必,可也不会怕你。我本就是来此地修行的,你若撕破脸,我大不了掀了你的摊子,再跑去炎阳国厮混。可如此一来,在八荒之地千辛万苦挣的功
劳可就白费了。你且答我一句,你来大蚀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就不怕我骗你?”
“哈,那你编谎话的时候可要编的真切些。瞒别人你瞒得了,我却有一双火眼金睛。”
申屠烜思忖了一下:“你已然知道古国旧都那只三尸血虫的事,其他倒也不需瞒你太多。我家主人与尚荣同出一宗、地位相仿,那只幼虫是由主人盗得交于我处,叫我精心饲养。等
它孕出痋虫,便可自我生息,我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宁尘倒不知道,南疆除了妖国竟然也有宗门存在。他忍不住吓唬道:“我要是向尚荣爆出此事,你和你家主人岂不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申屠烜倒是想的分明:“我若不和你交代清楚,你只要泄出一丝消息,尚荣就能察觉宗内盗虫之人,置我主于不利。你我现在一损俱损,齐心协力避过尚荣怀疑才是正路。”
“你们到底是哪一宗哪一派?如何驱使得三尸血虫?”
“呵呵,这就不劳游将军费心了!嗯……你若从贺芷珺或花允清中选一个,交于我处饲喂三尸血虫,我倒是可以和你坦诚相见,再让主人送你一份提升境界的大机缘。”
宁尘笑而不语,全然不动声色。申屠烜知道他与二女交情匪浅,他提及此事,压根也不是由衷之言,不过想在言语上捅自己两下,过过嘴瘾罢了。
可是他的真实意图也已分明,申屠烜终归须得弄一个元婴饲喂,才好让三尸血虫成型。
“依你所见,接下来如何应对?”宁尘又问。
虽是对头,但只要申屠烜还想在大蚀国立足,双方利益仍是一致,串通清楚,才能免得关键时候相互缠拌手脚,叫尚荣渔翁得利。
申屠烜道:“你如果真的只为求大蚀国的高官厚禄,那自然要让尹震渊称心如意。给了他想要的,你便能平安闯过此关。”
本该喂虫子的这一队扬威军,现在凯歌而还,若不是申屠烜从中提醒,宁尘还真当尹震渊今日那兴高采烈的模样是真的呢。
“我们活着回来,已是逆了他心意,难不成我还得让扬威军再回八荒送死去?”
“尹震渊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家伙,多少也有些雄才大略。你能回来,他自会惜你之才。只是扬威军从来不是正菜,尹震渊想要的也不是一堆三两月耗尽的虫粮。你不要暴露自己知
晓三尸血虫之事,只要将遭遇八手魔虫的情形如实禀报,尹震渊便能如愿以偿。”
申屠烜这边自顾自说着,而宁尘已暗暗将尹惊仇告诉自己的局势串到了一起。
一切都说得通了……
尹惊仇之前说,大蚀国没有底牌,是他错了。
他不知道的,尹震渊之所以对尚荣如此依仗,是因为尚荣在他面前捧出了蠃族这支大军。
可是,南疆长久以来都是兽、羽、鳞、水勠力同心将蠃族困于八荒,哪有驱使蠃族攻打他族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阻拦在尹震渊面前的第一道门槛,即是兽族的族内四部。他们狂虎一族尚能对尹震渊忠心听命,然暴熊、凶狮、狰豹三部却未必能如愿从事。此三部乃是大蚀国肱股,三部若反,就
算狂虎部纠结其他兽族成功镇压,国中也会大伤筋骨,再无称霸之力。
尹震渊的计划中,扬威军作若是殁在八荒,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将三部战力投进去清缴蠃族。宁尘若当众报出三尸血虫一事,三部思前顾后多有提防,难免坏了尹震渊谋划。但只要措
辞得当,让尹震渊借机下旨动三部之兵,宁尘于他而言便是一等一的功臣了。
毫无疑问,申屠烜假借自己之名回来报功,即是这一套说辞。
到时候三尸血虫控制的虫潮轰然出袭,便能于波浪不兴之间大削三部战力。
一来,他们再无底力抗反王旨;二来,三尸血虫得了如此丰厚的养分,两三年间就能蓄出一股硕大无朋的蠃虫大军,一统南疆,指日可待。
想到此时,宁尘不禁心生哀叹。尹震渊胸中的确有帝王之沟壑,可他依旧如同所有面对诱惑的妄者一样,没能扼住腹中的饕餮欲望。而他即将付出的代价,乃是大蚀国之根基,非任
何人所能弥补。
宁尘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尹惊仇的抉择,的确没有错。
*** *** ***
申屠烜自知二人仇怨未消,特意选了距离宁尘府邸最远的一处公馆落脚,半路就下车走了。宁尘一路上则是沉默不语,在心中再三权衡如今情势。
尹震渊、申屠烜、尹惊仇……他们各有背后之倚仗,三方利益又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实是千头万绪。宁尘现在很想找来老贝,于他促膝长谈,好将情势梳理清楚。
可惜,只要身在千峰座,贝至信便无法孤身前来与他相见,尹惊仇也是一样。
好在自己现在无需斟酌,贝至信既然替自己选定了立锥之处,那一路走到底便是。大蚀国局势如惊涛骇浪,自己和贝至信这两条小舟彼此遥不可见,却有一根细细绳索相连。
尹震渊赐给宁尘临时下榻的将府不是很大,却也有三进的院子。宁尘自作主张,跟礼官通了个气儿,直接把太初阴阳宗三人一起拉到了同一处府上居住。
二女现在以宁尘马首是瞻,糊里糊涂也都住了进去。宁尘不让凛虿往树上爬,她就钻到假山里面自己搭窝,有些修行不高的小妖确也有这种癖好,不会引人生疑,宁尘哭笑不得也只
好允了。
众人安顿妥当,宁尘一肚子话也不能再憋,于是穿房过屋,跑到太初阴阳宗那边院子,敲响了一栋小楼的门。
花允清开门看见是他,将门扇向外一拨,闪身转回屋去,仿佛那门框极为烫手。
宁尘踱进门,掐诀施法做了扫查窥探的阵法,四下张望道:“贺芷珺呢?”
花允清自己先跑到窗边的牙桌坐下,紧挨着墙里头,仿佛那桌子是一道铜墙铁壁,能把宁尘死死隔住似的。
“她要稳定境界,自己去院子南侧的小屋住了。那申屠烜怎么敢跑回来的?他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贺芷珺不在,你回头跟她交代清楚吧。”
原先宁尘一口一个贺姐姐叫着,现如今却改了全名。自从那娘们儿跟自己耍了一次心眼,宁尘对她好感大减。
倒不是因为她算计了什么,而是因为她算都算不清楚。哄骗别人也是有上下之别的,她一看不明后果,二摆不清局面,人得罪了事儿还办不成。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宁尘厌的是
她拖泥带水的不自量。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宁尘被申屠烜暗算的时候,贺芷珺二话不说孤身涉险为他抢夺解药,这才身受苦害。大事小节,不可相提并论,宁尘当然还是念她好的。
倒是花允清,见他提起贺芷珺声有不悦,还支支吾吾想说句好话。她嘴巴没开,宁尘早已看透她心思,直接接入正题,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将尹震渊的谋划乃至自己的推测一并与花允清说了,只隐去贝至信和尹惊仇的存在。宁尘不是不信任花允清,可现在局面复杂,多说多漏,尽量少些枝节为上。
听完宁尘叙述,花允清眉头紧皱,忧声道:“子川,大蚀国情势危如累卵,你何必冒险深入此局?难道高官厚禄于你这么重要?我观你为人也有些日子了,怎么看都不像……”
“我要入局,自也是有所图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早有心理准备。”
花允清抿着嘴唇,轻声质问:“值得么?”
宁尘胸口猛然悸动,忍不住大笑一声:“当然值得!”
这笑声听在花允清耳中,全无傲意豪迈,只有一股直戳心腑的哀撼。她仿佛在刹那间捉到了面前少年一丝真心,瞥见了他面具之下的真切模样。
“别的我便不多问了。游子川,你于我太初阴阳宗天高地厚,有什么能帮得上,我二人尽可任你驱使。”
宁尘不想将气氛弄得如此严肃,立刻插科打诨道:“哈哈,也算你们有良心,等着回头让你们给我当牛做马。”
花允清看他又不正经,心生忐忑,连忙站起身往门口请他:“也不早了,子川快回去歇息吧,等你做好筹谋,仔细来与我们安排就是。”
宁尘歪着鼻子站起来:“一杯茶都不给喝,太初阴阳宗太不讲礼貌了!”
花允清忍住笑意,伸手从后背推他。宁尘拖泥带水被她推到门口,又耍赖回头道:“哎,对了,你和贺芷珺不吵架了?”
“吵了。不过吵完就和好了。”
“哈哈,怎么吵的?快与我讲讲,我爱听女人吵架。”
他说着话,自顾自又转回桌边,把屁股往凳子上一撂。花允清气道:“你怎么又坐下了!”
“先给我拿杯茶来!”
花允清无奈,气机一震胡乱卷了个杯子斟茶,给他往面前一顿。宁尘哪往心里去,只一个劲儿让她快讲。
“还有什么好讲的,芷珺她操心宗内大小一应事务,跟那平凡人家当娘的一般。享了她关顾时的好,就要受她多管闲事的坏。宗内精研蛊术的以我为最,我哪能不知道干心蛊有什么
功效,只是从未担心她戕害与我罢了。我没想到的是,她竟把干心蛊用在那种时候!真真可恨又可笑!那天是她失了分寸,我凶她一顿也就罢了,还把她凶哭了呢,我也不怪忍心。”
“嗯,你凶人的时候确实挺吓人的。”
“你胡说,我哪凶过你?!”
“我看见你凶陆禾还不够啊?”
话越说越没边儿了,花允清哼了一气,伸手拽他胳膊:“讲完了,我讲完了。”
宁尘赖着没动,似笑非笑去看花允清双眸,轻声问:“哎,我就那么不讨喜欢啊?”
花允清身子一僵,松了手指,正色道:“你自己有多好,你心里清楚。”
“奇了怪了,那为啥昨日你不高兴呢?”
听宁尘终是提到那夜尴尬,花允清实在忍不住了,断断言道:“因为我、我对你……着实有三分喜欢。”
男女之事,尽在眉目勾缠之间,八荒一行时两人彼此相望,都隐约觉察对方似是暗暗有些好感,不过谁也不想说破罢了。
“既能解情,又能抒忧,你却那般不愿,我还以为自己会错了情意。”
有了花允清那句话,宁尘不再出言挑逗,反而正襟而坐,端着茶水细啜慢饮起来。
“假如顺从贺姐姐安排,我那夜岂不成了低身献媚,也是将你贬作晋升元婴的垫脚之石。若你我势如陌路,我为了宗门兴亡屈身而就还则罢了。正因为有些喜欢,才叫我狠不起
来。”
花允清声音微颤,却有一分大气。她不愿以利益交换玷污心头那一丝“喜欢”,可不是正中宁尘心口,无论如何也舍不得错过这段情缘。
宁尘不禁摇头叹道:“女子之心,如玉如针,触之清冷,含之则温。坚矣细矣,易折难摧,欲使牵缠,唯线穿身。”
小词粗陋,胜在机敏痛切,花允清闻言心弦一动,脸颊嫣红垂下目去。
宁尘缓声道:“你有宗门侍奉,我也有重事待办,若说长相厮守,却无命中之缘。可是无价宝易求,有情人难得,就这么勿视勿听勿言,日后难免生憾。你有意我有情,何须附会计
较那些逐利无情的念头。”
他说着话,已挪到花允清身边去坐,掌心也轻轻放在她手上。花允清本欲抽手避去,可那掌心炽热直透心口,又念起方才那句“触之清冷,含之则温”,哪里还能生出躲避的力气。
宁尘缓缓与她贴近,房中只剩二人喘息之声。见花允清不再退缩,宁尘顺势拢住她肩膀,倾过身与女孩额头相触。
花允清双目微闭,喘息愈发剧烈,颤巍巍说不出话,更是不敢看他。宁尘摸着她脸颊,柔声询道:“不如让我一根情丝,穿你针心。”
花允清捱到此刻已是肉软骨酥,从喉中勉强挤出“嗯……”的一声。
宁尘得逞,开心着用鼻尖与她蹭了蹭。忽地触到那份从未体会的亲昵,花允清也心花怒放,忍不住抿嘴笑了。
黑色嘴唇近在咫尺,宁尘手指将她下巴微微一抬,轻轻吻去,珠润柔软,总算尝了个过瘾。
花允清好歹一个虚婴境,再是羞怯,毕竟也不是小姑娘家,被他舌头一挑,便知道用舌尖来迎。二人舌尖相触浅吻轻啜,全无急欲,只叫彼此间那还未熟悉的片鳞片甲一一蜕落。
进屋时还有些沉暮余晖,等两人吻罢唇分,天都黑得透了。花允清睁开双眼,伸出手背摩挲着宁尘的脸颊,眉目间盈出爱意:“真是有趣……就这么亲了一回,再睁眼看你,怎么整
个人像是都变了模样……”
宁尘笑道:“是变丑了,还是变俊了?”
“变得……又陌生,又熟悉。少年将军在八荒杀伐果断指挥若定,就好像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你却变成了我梦里见过许多次的影子……”
品着那份喜爱,宁尘不禁来了劲儿,将花允清一把拢来横坐腿上,狠狠亲过去。
“嗯嗯……哦……嗯……”
花允清舌头被吸去了宁尘口中,嘬得她胸口激荡,忍不住呻吟出声,双手不自觉缠紧了宁尘脖子。她有样学样,也含过宁尘舌头细细吮着。二人口涎交来换去,亲的花允清嘴角都湿
了,这才银丝勾连着分离双唇。
宁尘两手早忙活开了,扶着花允清臀儿摸了个痛快,另一只手亦是摸着摸着探入了大腿内侧。花允清迷离间回过神,连忙按住那双贼手。
“别……”
眼见姑娘还羞着,宁尘捧起女孩脸颊望着女孩双目:“怎么了?”
“我……身子不好看……”
花允清十五岁凝心期被宗主看中资质,早早赐了双蛊入体。不过两年,年纪轻轻的女孩敏感处俱已色深。与宗门其他女子共浴时,望见她们皆是红艳娇嫩,不禁卑意自生。后被那些
女子瞧见,都传言是她人尽可夫,房事频繁才落得此相。又有孟浪男弟子以为她淫荡不检,天天纠缠,逼得她离群索居,直到一路升上金丹灵觉,宗内谣言才不敢再传。
入得虚婴境后,花允清在宗内已是一人之下的地位,她专心修行,早已勘破此节不再介怀。可现在情人在前,那幼时烙下的心病又灼得她心口作痛起来。
宁尘先前惊鸿一瞥,不仅不厌,反倒正贪恋的那份与众不同。他假作无想,只笑道:“你不给我看,怎么知道在我眼里不好看呢?”
花允清心中一阵天人交战,却想到这也恰是见他面目的机会,若他真的因自己肉身有瑕而转念无情,借着情愫未深,断了也就断了。
想的再是清楚,行起来却也没法干脆。宁尘目光怂恿,花允清不安着用手指勾住自己衣襟交叠处,缓缓向下划去。内里纱衣如碧水分波,叫那根指头拨去两边,宁尘眼前的雪色越露
越多,直展去胸口,手却又犹豫不动了。
宁尘等不得,伸手往下扯她的腕子。花允清“呜”地一声,连忙闭紧双眼,一只晶莹丰润、沉甸甸的左乳从衣襟中跳了出来,与雪白的脖颈锁骨连成一片白腻。
乳晕不大,却与那黑珠儿乳头一般颜色,缀在这一团肥硕奶儿上,淫靡夺目。
“看、看清了么……你若觉得……”
没定花允清说完,宁尘已扑上去一口叼住了她那只奶子,吓得花允清呀地叫出声来。
“啊!你……不讨厌吗?”
宁尘吸着她那黑色乳尖,口齿不清间道:“红樱珠固然香腻怡人,可黑莓儿一样酸甜可口。”
齿尖轻磨,灵舌卷舔,宁尘舔完了一只还嫌不够,用力扯开花允清衣襟,又争得了右乳吸吮,花允清想拦也拦不得。他这忽然间的些许粗蛮,却是彰显了他心中喜爱,花允清回过神,
顿时卑念全无,只哼嗯着挺起身,把这未叫任何人沾染过的奶子送到他嘴里,好让宁尘吃个痛快。
花允清的乳房不算巨硕,但饱满地恰到好处,宁尘索性两手一捧,凑得了两只乳头一齐含在口中,扬头一提,牙齿稍稍往下一用力,扯了花允清奶子起来刚欲细细吸舔,堂堂花护法
已哀叫一声,死死抓住他胸口衣衫,身子猛抽几下,失神软在了宁尘肩上。
“清儿,清儿你怎么啦?”宁尘连忙松了口,搂着花允清去亲她口唇。花允清一息之间转醒,连忙将头伏去宁尘怀中,微微气喘不敢露面。
原来,女子若要修习阴阳真气,需增补阳维以滋阴跷,得四两合和阳气撬动千斤真罡。花允清与贺芷珺既是前代宗主给陆禾备下的护法,亦是修行进境用的鼎炉。为防她们移心,才
以外道法门替代了与男子交合之功,保了她们雏身。
常人交合激烈,增补一次便可支持数年;而嗣阴蛊入体,释放阳气只有点滴势微,却胜在细水长流。可是修为虽撑了上去,于女子体魄而言,却无异于日日夜夜插着根没有实形的鸡
巴,以一丝阳气成年累月润泽阴宫。花允清体魄中阴气被滋养得旺盛凶猛,所以才如纳过千人万人阳气的娼妓一般,弄的阴唇乳尖颜色深重。幸有干心蛊制衡,才能在嗣阴蛊淫威之下持着一
副清冷的性子。
昨夜贺芷珺引动干心蛊仅限一次的控魂功法,功散之后干心蛊已然竭亡。虽然失了制衡,不过凭花允清元婴境的道心神识,把嗣阴蛊的恶欲镇压个一年半载倒是不难。
可谁让宁尘见缝插针,今夜就大胆钻进了姑娘闺房。花允清情动之际根本无心镇压,只是亲吻还则罢了,宁尘往敏感处一发力,登时把干心蛊扼制的体魄全激了起来。宁尘咬了一下
乳头,竟叫她初尝了高潮滋味。
“清儿这般敏感,这一对黑珍珠却不是徒有虚名的。”宁尘吻着她鬓角,戏谑道。
“是、是嗣阴蛊所为……我没了干心蛊才致于此,平日并非那般淫荡……你不要误会……等我进境,定要把那蛊拔除……”
花允清焦声辩解,却被宁尘含住黑唇堵住了嘴。情人一阵细心厮磨,女孩心思总算安抚下来。宁尘试到女孩手在下面轻动,松开她唇儿低头去看,花允清衣裳四敞大开,从脖子到小
腹一览无遗,那肚脐上镶了小小一物,墨蓝宝石一般光滑剔透。女孩摩挲着肚子,指尖不住在上面滑过。
“这就是嗣阴蛊?”
“嗯……旁人看见,都当是一件饰物,实则却是嗣阴蛊外露的壳儿。我若现在将它拔了,恐怕即刻就要散功……你……容我多留几日……”
宁尘笑道:“你来问我干什么,我又说了不算。”
花允清咬着嘴唇,目光闪烁道:“等将它拔除……允清再把身子交给你,好么?”
宁尘闻言,连忙托着花允清下腋将她往桌上一放,先搂住她免得姑娘跑了:
“怎的?难不成那蛊虫还会咬我?”
情人这般罩在自己身上,一股温热雄壮气味,花允清腹中早已欲念翻涌,仍咬着牙颤声说:“我被那虫儿蛊惑,现在都不是自己的心性了……我不想以这副模样与你亲近……”
宁尘可不买账,伸手就去拽她亵裤:“只当喝了一壶春酒,又有何妨?我偏要尝尝清儿今日的滋味。”
女孩胯下那条秀白小裤早洇湿透了,可她仍是慌忙拱起上身欲与宁尘争抢。
宁尘自有分寸,一手兜住她奶子,指缝轻轻将她奶头一掐,花允清力气立刻散了个干净,哀叫一声又倒了回去。
宁尘得赏花穴,只见大小阴唇果不其然也都与嘴唇乳头一般,沾染淫水之后墨黑油亮,夹在那雪白大腿之间煞是醒目,真论起来,比当了百年神姬的慕容嘉秘处还要不堪。然而亲近
嗅之,却只有处子芬芳,仍是酸涩可人。寻常处子未经人事,密合一线严丝合缝,而花允清为嗣阴蛊所激,阴蒂胀如黑珠,穴儿已自己敞开了小小口子,宛如妓子迎客,急盼摘采。
顺着小口往里张望,那墨染的颜色连穴内嫩肉都浸染透了,却偏生在黑穴里仍有一张苍白的处女膜儿,此番奇景宁尘也是初见,忍不住立刻将鸡巴竖在花允清穴前。
宁尘观瞧私处时,花允清羞得以臂遮面,待试得火烫的肉棍触到穴口,呀一声便要翻身起逃。宁尘连忙搂住安抚道:“权叫我厮磨一番,清儿要是不愿,我绝不用强。”
花允清被激得眼中含泪,轻声说:“你这岂不是折磨于我,我自是也想要你,叫你撩拨下去,我如何能自持……哎?哎!”
两人正纠缠拉扯,花允清体魄却支撑不住。阴脉命门与宁尘合欢真气一触,如鱼吞饵,绷断了最后一根弦子,阴跷再不受花允清控制,竟自发化出一股吸力,去抢那近在咫尺的蓬勃
阳气。
宁尘只试得一股大力从下身传来,龟头一酥,已被花允清穴口含了进去。那穴口绵软痴缠,又有淫液满溢随之吸吮,爽的宁尘一个哆嗦。可他又恐给花允清神识留伤,只得拼命又往
外拔。
就这么一进一出磨了两下,花允清身子尝到甜头,反倒勾得伏兵尽出,猛又将阳具多吸进去半寸,惹的花允清忍不住哭起来:“你别……你别进来呀……呜……”
宁尘一把推住她腿胯,咬牙切齿:“你个小骚娘儿,分明是你吸我进来的!怎能怨我!”
“呜呜……不是我……不是我……噫呜……”
枯渴多年的雏穴叫天下一顶一的阳气侵入,哪里还肯放口,肉壁蠕动着一点点将阳具往里吞去。
如此强吸之下,若宁尘强力硬拔,还不把花允清阴宫给拽脱了。宁尘见她还在抽噎,只得换个路子劝道:“清儿,世事难料,今夜有此一劫焉知非福,倘若过几日我谋算失利,殒命
南疆,你我又从何处续此情缘……”
花允清闻听此言,心绪顿时从自己这边投到了宁尘身上。她望着宁尘一阵心疼,倒丢了那些细小的别扭心思,口中轻哼,右腿一弯蹭在了宁尘腰上,肉身意念一并顺遂了过去。
女孩小腹一阵紧缩,宁尘也不再抵力,由着那阴穴将整条铁棒吸将进去,噗地撞在花允清宫口。花允清身子在桌上猛地一挺,死死用手捂住嘴去,将一声又痛又爽的凄鸣堵在了喉咙
里。
恰在此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奔跑脚步,直冲小楼而来。花允清神识刚被宁尘操的一棍清明,身子重归掌控,此时听出是陆禾步声,拼命撑起身将宁尘推开,狼狈着裹好衣裙,踉
跄奔向房门。
陆禾啪地一声将房门拍开,花允清正好赶到,门开三寸被她顶住。身后桌子上茶杯狼藉,地上尽是自己流的爱液,如何敢叫陆禾进来。
陆禾一只脚还没迈进去,却突然被阻在门外,语气不郁:“花姐姐,干嘛挡着我!”
花允清努力压着嗓音,冷冷道:“我正与游子川商议正事,事关重大,你莫来相扰!”
陆禾皱着鼻子:“我就知道游哥哥在这儿!刚才找了半天呢!你快让我进去,别挡门!”
宁尘系好袍带,也来到门边:“怎么又在瞎闹?忘礼数了?!”
陆禾连连摆手:“游哥哥!我可不敢!适方才我跟小朱在外闲逛,竟远远看到有大个妖在天上动手和人打起来了!千峰座这种地方还有人敢这般造次,定有蹊跷,我这才跑回来给你
报信呢!”
宁尘此时色欲滔天,天王老子当街拉屎也引不走他,只敷衍道:“好!此举十分有心,待议事完罢,我便去查查究竟。陆禾,你做得好,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和小朱玩耍吧,不许自
作主张去外面看热闹。”
陆禾喜滋滋关门走了,花允清刚松了一口气,身后宁尘已一把将她搂住,笑着在她耳边呵气。
“你说,是不是幸亏刚才允了我。叫他看见那副不上不下的模样,不是全糟了?”
花允清哭笑不得,柔声叹道:“真应了你那句”焉知非福“……”
宁尘弯腰将她横抱而起,又往茶桌走去,花允清急忙忙伸手画了一道禁制法封了房门,免得再来人搅扰。
宁尘将她重新放回桌上,撂袍一看,一滴血珠已沿着女孩下阴流到了脚踝,在雪白腿侧留了一缕嫣红丝线。他忍不住用手指揩过那处子血珠,含在嘴里,柔声道:“清儿受委屈
了。”
刚刚被情人开苞,箭射到半路却被人截断,花允清确实委屈,可好在那情欲未销,柔情蜜意细细续上倒也无妨,于是打趣道:“还等什么呢?要么你去看那大妖打架吧。”
宁尘见她心情无虞,乐呵呵捧了她屁股将她往自己身上一迎,挺起那还染着花允清元红的鸡巴重新往她穴中送去。
这一回没了阴宫吸力,宁尘总算得以细细品尝这又涩又熟的奇穴。那墨黑色穴肉火热滑润,既有处子娇嫩,又有娼妇软糯,初入时未有紧缩的抗拒,那份雏儿紧致却是从外向里的力
道,阳物想从中拔出,堪比强入处女之穴,一股子欲拒还迎,当真美味。
至于花允清那贞膜,都不知是被阴宫吸破的还是鸡巴戳破的,宁尘不依不饶,专抵着花允清穴儿前半反复磨了一轮,把残膜戳得碎尽,交合处又渗出落红,才算作罢。
花允清初始作痛还有些疑惑,心念一动也猜到了他在作何施为,不知怎地心口竟滑腻腻一阵发甜。
“子川……我……”
宁尘手指点住她黑唇,于耳边轻语:“游子川是我所托假名,你且唤我十三……独孤十三。然独孤十三也非我真名实姓,只是事关重大,不可再说。依此姓名,你若日后想要寻我,
至少也能寻到。”
花允清听他于自己泄露机密,实则是表明心扉跨过了露水情缘,心下甚是感动,紧紧搂过宁尘:“十三,我处子之身皆尽交于你了,虽是忘恩负义之举,叛宗主之所望,可我这辈子
也不后悔。”
宁尘还欲再说,花允清已吻了过来,与此同时小腹起伏相就,只叫那淫靡水声遮了未语之言。
那穴儿随她振腰上下摇摆,从四面八方搓揉宁尘的棒儿,伺候的他如饮甘醇,忍不住架住她一双腿大开大合,在花允清小穴尽情驰骋起来。
花允清只因方才用情趋深,才主动前去迎合,可宁尘一使上几分功夫,她这嗣阴蛊激发的体魄登时承受不住,双臂麻身子骨发软,只能向后歪去,手往后撑在桌上勉力承受。
“哼……嗯……哼……”
花允清穴内奇异,宁尘被她箍得怎么也快不起来,只能势大力沉一下下撞进去。女孩被他操的摇摇欲坠,却低头含胸紧皱眉头,只发出阵阵鼻音。不多时候,宁尘便见她每每捱了一
棍,眼珠就控制不住向上翻起。
宁尘见状,操的更是性起,拿手从后面抵住花允清屁股,叫她吃力更甚,凿得穴中涌泉,淫水竟流了满满一桌。花允清愈发脱力,双手撑不住湿滑桌面,身子眼看就要倒下。
宁尘贪她满脸的淫靡春色,另一只手勾住她脖颈不叫她仰翻,凑过去猛亲她的唇珠。
花允清本就被他操得上不来气,试到他舌头过来又忍不住含在口中亲昵吸吮,不一会儿脑袋愈发昏沉,溺在那滔天快感中逐渐瘫软,两腿怵地一松,从宁尘腰侧耷拉下去。
不声不响就把姑娘操的晕了,宁尘也是大出意料。那一头细韧黑发散在桌上,和她淫水浸在一处,湿漉漉亮莹莹,叫人大生怜意。
可那身下小穴却也松了,叫宁尘抽插轻松不少。他借机快速耸动开来,操了百十来下,直到那穴肉骤然又恢复紧缩,倒是将花允清重新操醒过来。
“清儿,你搂好我,咱们上楼歇息。”
花允清今日情欲纾放,刚转醒就续得那抽插快感,想要答话,一张口却只有娇声呻吟从嘴角流出,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乖乖挂在他身上,叫他一步一操抱着走上楼去,淅沥沥滴了
一路的汁水。
待把女孩放到床上,宁尘压开她双腿,伏在身上更是操的起劲。花允清原本苍白的一张小脸已是红云遍布,处子小穴上千次抽插之下花心盛开,再阻不住情人儿的攻伐。
宁尘看着她那张化去一应清冷的面容,忍不住得意道:“清儿,舒服嘛?”
“嘶……呃……嗯……你、你这般用力,撞进我心里去了……呜……”
“那你怎么不叫呀?”
“我、我怕……嗯呃……怕人听去……”
“你怎么忘了,我进来谈事的时候,布了阵法隔音呐。”
原来不是不爱叫,是不敢叫。宁尘暗自发笑,见杆子就爬,登时用出浑身解数,双手拧住花允清黑乳头,在她脖子上吸舔过去,跨下巨龙连根没入,每一次都非撞她豆蔻小珠一下不
可。
四路大军齐来强攻,花允清只觉得身子轰一声炸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噫噫噫噫呀——喜欢!喜欢!喜欢!操坏我了——要操坏我了!!!噢噢噢噢!!!”
女孩两手抓着床褥,全身疯狂扭动,放声哀嚎,淫泉直接喷了出来。墨黑雏穴又抽又抖,仿佛用尽气力去讨好那雄壮肉棒一般,淫贱非常。
宁尘狂攻数百下,捣得花允清撕烂了一床绸单,那穴中宫口下坠,眼见阴关崩破。宁尘也一样强弩之末,运使真力最后狠狠撞了她一下,破了阴关的同时阳精注入,逆流而上,阻住
她阴元大泄,直灌进她子宫中供她日后行功施用。
花允清一声哭喊,身子猛地反弓而起:“进来了、阳精、进来了、噢噢噢噢!!!满了!!!涨、好涨呀!噫呀啊啊啊!!!”
宁尘正在爽着,忽见花允清脐上嗣阴蛊震颤起来,竟被他这另一股阳气逼得再叮不住,一抹蓝水溢出,像枚玉扣子似的从花允清身上脱落下来。
那蛊不见有脚,只在下面生一根长长丝线,深埋花允清腹中。此时脱体而亡,把那根线一股脑从她身上扯了出来。
花允清猝失蛊力,牙齿抖得咯咯作响,涕泪横流,穴肉紧缩,那极乐滋味几乎要冲毁识海。宁尘赶忙把她抱在怀里,千机神络从四面八方撑住神识,扶着她随快感缓缓落下。
待花允清悠悠转醒时,身上已盖好锦被,那亲近人儿正搂着她并肩而卧。女孩试得身下湿漉漉一片,知道是自己方才大泄特泄之故,羞得不敢睁眼,偷偷用手探摸肚脐,发现嗣阴蛊
真不见了,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宁尘听见响动,把脑袋凑过来亲她一口:“怎么样?晋升元婴没有?”
花允清有气无力:“我哪有力气行功……全身发酸,小腹坠痛……不过肚子里有你的东西,热腾腾的……”
“咦?那日我与贺芷珺只做了一回,她便元神生婴进境完全,你这回怎的不行?”
花允清听到他提到贺芷珺,腹中有点酸:“贺姐姐修为比我扎实深厚,元婴就差临门一脚,我比她差得远了。”
宁尘知道她吃醋,笑呵呵凑去她耳边道:“那以后不睡她,只睡你,叫你比她厉害!”
花允清见他知情知意,很是开心,摇头道:“回宗门之后,我还要与她同心协力昌盛宗门,弄得心有隔阂怎么行……你一碗水端平就好,不用顾忌我。”
“我与她做个表面功夫好了,上完她,也都留着偷偷射你肚子里。”
宁尘顺势在她耳朵上舔了一口,惹得她嘤咛一声,耳边私房话语又湿又热,花允清双腿不由得一阵夹紧。她拧身投在宁尘臂弯里,喃喃道:“怪不得贺姐姐敢使干心蛊制住我呢……
只要叫你闹上一场,这心哪还能硬起来。早知你这般可人,那日你用强我也不怨了……”
“那日用强,哪能摘得清儿一颗心来?再说了,一晚上怎么能够,现在我们可有明日一整天可供逍遥。”
宁尘说着话,右手便兜住她奶子去揉,花允清闻言亦已把持不住,与他滚到一处,贴心贴肉,是夜忘情纵欲,将一应乱事愁事埋去了昨日。
(待续)
原本计划中,太初阴阳宗三个人的故事是有独立结构的。
但规划下来太拖节奏,而且总体感觉下来角色并不讨喜,遂决定快刀斩了,接下来直接入主线。

第二十八章:开章、为醋包饺子
赤日东升,白昼过隙,午时即至,扬威将军府偏院的那栋小楼门扉紧闭,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
少年架着身量张着大腿,大咧咧坐在床边擎了一只茶壶,咕嘟咕嘟往口中灌着凉茶。身下女子光着屁股斜跪在地,伏在他胯间螓首起伏,吮得滋滋有声。
“清儿累不累?来,润润嗓。”宁尘拿茶壶晃了一晃,叫花允清抬起眉来。
花允清黑发又直又韧,从不曾扎辫束髻,平时只别在耳后露出面容。此时卖力耸动,那秀发早已贴面而落,花允清透过发隙抬眼白了宁尘一下,榻间霸王手把手教了一夜床上功夫,
女孩目光已是妩媚动人,再不复先前青涩。
花允清双颊凹陷,口中满满当当含着他那根大鸡巴嘬得用心,暗中却道,这家伙已往自己口中出了三次,回回逼自己吞了,还润的什么嗓子……
宁尘就爱看她叼着鸡巴抬眉轻瞥的模样,伸手拨开她遮面的秀发,露出一张不堪入目的面容。花允清被他折腾的满脸精痕夹着眼泪,口涎搅着涕水尽糊得一片,唯独那黑色嘴唇看得
分明。每每深入喉咙太久支撑不住的时候,吐出那红彤彤的龟头抵在黑唇喘息,都要看得宁尘鸡巴跳上两跳。
那胴体上下也沾满了干涸白浊。往花允清胯下看去,黑黝黝的屁眼溢出浓浓一股阳精,隐约有血红色掺杂其间倒垂下来,挂在屁眼上摇摇欲滴。
昨夜宁尘射了她小穴四次,直到花允清子宫涨得实在容纳不下,阴道都灌得满满才做罢休。花允清运使阴阳宗功法强行锁了阴门,这才将阳精死死封住。宁尘正在兴头上,哪肯罢休,
缠得花允清没有办法,只得将后庭也许给了他,被狠狠开了苞见了红。
花允清被嗣阴蛊滋养已久的体质,无一处不可亵玩,捱过那初入阳物的剧痛,凄惨呻吟转了婉转娇啼,不过两三百个回合,她汗如雨下小腹痉挛,再夹不住阴门,高潮淫水带着满穴
精液喷了一床。
也正好给宁尘腾了地方,拔出来塞入小穴又给她射满。花允清那屁眼给操的肛肉外翻,如黑色花瓣绽了红嫩花心,宁尘忍不住捧住屁股舔了一口,激得花允清身子一绷好悬没尿了。
花允清境界在那,虽给他操得风卷荷叶,但每次高潮后缓和一阵倒也不碍。
她涌泉相报,宁尘不过指点几回,吸屌吮蛋深喉舔肛,忍着羞意一一都跟他学了,可把宁尘伺候得爽极。
插了小嘴射进食管,拖上床来又操入屁眼,射罢一轮再捅进喉咙,两个来回下去花允清实在支撑不住,屁眼里还夹着鸡巴呢,愣是趴在床上疲得睡了过去。
等她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天还未明,宁尘人不却见了。楼下传来一阵阵荡人心弦的声音,花允清拽了被单裹了一片狼藉的身子,蹭到楼梯口往下一看,险些惊得叫出声来。
若是看见宁尘按着贺芷珺猛操也就罢了,不成想楼下情形却是花允清始料未及。
少宗主陆禾被扒了个精光,小巧鸡巴下面生着一副女子器物,宁尘从后面把陆禾兜在怀里,正噗嗤噗嗤插得起劲。他那阳物只能进去三分之一,上面浸满陆禾落红和爱液,油光锃亮
一片。贺芷珺则坐在床沿上,将头埋在陆禾腿间,卖力吞吐著那袖珍鸡儿。
陆禾阴阳之体本是无分男女,可贺芷珺阴亏之际尽压榨了那阳气走失,如今又有合欢命君阳气反冲,两个修为高出两阶的元婴一进一入,竟把个陆禾激得一路雌化过去。她把尿一样
被宁尘架着抽插,前面又有贺芷珺滋溜滋溜吸着,爽得她又哭又叫,声音都变得比往常更加尖软两倍。
原本一眼望去连缝儿都细不可查的小穴,被宁尘那根大屌硬把龟头塞进去冲顶,陆禾舌头都给操得吐出两寸,那张秀美小脸更是涕泪横流,呼天抢地叫破了喉咙。
花允清不似贺芷珺,从前也并未见过陆禾私处,此番撞见这种场面也看得她头晕目眩。
原来,陆禾不知怎地发觉了花允清楼中异样,回去越想越难受,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原属于自己的花允清被宁尘夺了,还是宁尘亲近花允清叫她骤然吃了醋,一直熬到半夜,竟气急
败坏去叫了贺芷珺前来问罪。半夜里邦邦敲门,非要叫花允清出来应门。
花允清睡得跟死人一样,哪里听得见?宁尘嘴刁,不愿在女子无知无觉时独行好事。他操睡了花允清,正觉无趣,没想到瞌睡来了枕头。
一打开门,陆禾就待着贺芷珺闯了进来,宁尘也没阻拦。陆禾虽和女人相好过,却哪见过这种场面,看见这满屋的腌臜模样吓得那张嘴顿时打了磕巴,脑瓜子一片空白。
宁尘给贺芷珺使了个眼色,软硬兼施先找了个机会贴过去,手伸进衣襟里扣住了陆禾小穴,拿合欢真气柔柔腻腻地一磨,登时叫她爽的流出水来。陆禾没尝过这等爽利滋味,半推半
就,竟噘着嘴老老实实叫宁尘操了进来,这才有了如此一场荒唐。
陆禾修为不行,被宁尘操了不出一炷香便到了,哭着嚎着从穴里挤出一缕阴精白浆,那鸡儿也凸凸几下射在贺芷珺口中,就此歇菜。
贺芷珺将那秽物咽了,不安道:“子川,少主两边一齐这般泄身,不会伤着她吧?”
宁尘把陆禾往榻上一丢:“就这一锤子买卖,也不熬她,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怕。只是若想保你家少主身子无虞,还得你来替我舒缓。”
贺芷珺自是无有不可,只是想起花允清还在楼上,也不知是睡着醒着,一时有些犹豫,本欲求宁尘轻点。可没等她说话,宁尘已一把将她拽过按住在床榻,一巴掌扇在屁股上。
“撅好了!”
贺芷珺浑身发酥,立时就软了,跟只待配的母狗一般把肥臀高高撅起,和那鸡巴一般平齐。她试得后面两只爪子狠狠抓住自己屁股,方才就湿乎乎的小穴禁不住一缩,淫水就往下咕
嘟嘟拉成丝儿淌出来。
花允清和宁尘交着心,他自不舍得硬来,于贺芷珺就不必留手了,宁尘架住她屁股,猛地将腰一挺,一棍子给她操到底去,汁水噗嗤溅出三尺开外。
“啊呦——!!!我的好弟弟!!!咿呀啊啊啊!!!好弟弟、要把姐姐肚子撞破啦!”
那铁棒打井似的咣咣去夯,次次连根没入。贺芷珺双手抵着床拼命支撑,还是被撞得一抖一抖往床铺深处滑去。
若是一直撅着屁股,前后还有个摇晃缓冲,真要让他压在床上定住了猛操,魂儿都要出窍了。贺芷珺想说上句话,可嘴里尽是哎哎呀呀止不住地呻吟,理不出一句囫囵,只得将手往
后面去挡,好叫宁尘慢点。
手刚一伸,却叫宁尘死死抓住。他手腕翻过,与贺芷珺五指交扣在一处,指头连着心,贺芷珺被他这么一扣,心尖暖暖发起颤来,没了抵抗念头,任由他拽住一只胳膊操了个臀浪翻
飞。
阴阳真气早已按捺不住,龟头每每顶到尽头,那宫口便如先前花允清一般开始向里嘬它。贺芷珺禁不住将腰左摇右晃,好叫那肉壁给宁尘从四面八方磨个舒服,心想只需今日再勾他
射自己一个满的,接下来慢慢行功炼化,也可十几年吃用不尽了。
宁尘看穿她心思,暗自发笑,操着操着忽地见上面那深红色屁眼一张一翕,开的口子越来越松。想起那日在千岛赤湖日她的时候,那屁眼就特别能吃劲儿,如今又已被三尸血虫恁大
的管子通过,宁尘伸手一拨,竟软塌塌地张出个黑洞来。
他一时兴起,竟把手攥成鸟嘴往她后庭插去。贺芷珺这边正浪得要紧,一波波小高潮余意层叠,突然一阵剧痛传来,禁不住回头去看。
“好弟弟……唔哦!唔!你把……什么塞进……姐姐屁股里了……啊啊……”
不看不打紧,自己屁眼竟已被撑到了腕子粗细,宁尘整个拳头都已进去了。
“啊呀!!!你作什么!!!噢噢噢噢——!!!”
宁尘隔着肠子就给她子宫来了一拳,贺芷珺翻着白眼吐著石头一声尖嚎,宫中阴精汹涌喷出,她阴关宫口早教宁尘捣了个酥烂绵软,趁这当儿宁尘势大力沉猛地一挺,立时将贺芷珺
操了个阴关大破。
太初阴阳宗女修锁宫术极其强横,当日里宁尘给她内射的阳精到现在还锁在子宫里备存。可如今趁着阴精喷泄,宁尘一棍捅破宫颈,直捣子宫内壁,贺芷珺哪还锁得住什么。宁尘鼓
动了全劲儿的合欢真气猛冲乱撞,宛如饿狼进了鸡窝,方才吸了陆禾的元阴元红不算,又横征暴敛找贺芷珺讨账。
贺芷珺的元婴是他帮忙顶上去的,如今元婴级的阴元更是甘醇,也算是收了一回高利贷。
可怜这太初阴阳宗右护法,被一根鸡巴挑进了子宫,叫宁尘抽得全身痉挛,喉中咯咯作响。吸走了阴精还不算完,连卵珠都从宫巢中溢出数颗,一并被合欢真气炼了。
那最后一颗出得慢了,未及炼化,正落在子宫攒的精池之中,被百万颗精子四面八方猛奸上去。贺芷珺腹中突然一颤,哪怕身处高潮巅峰也生出隐隐感应,忍不住哀哭出声。
宁尘可也小心着呢,立刻把那颗宫珠也炼化了干净,贺芷珺这才塌下心来,哽咽道:“好弟弟……不是姐姐不允,实在是宗内上下都凭依在我,断不能……”
宁尘将她搂过来在额头上轻点一口:“说些什么呢,露水情缘,还能叫你给我养孩子不成?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贺芷珺嗯了一声,被那句话安了心,可却又莫名反出一缕酸水儿。还未等她琢磨过味儿来,宁尘征伐又起,哪还容她细想,又咿咿呀呀叫着送去了天上。
她上了元婴之后才修养短短几日,这一回又被宁尘纳走大量阴元。宁尘极为鸡贼,愣是卡着边才收功回去,若再多抽哪怕一丝阴元,贺芷珺都要从元婴跌下去了。
可架不住阴元大泄的滋味太爽,贺芷珺想拦都不舍得拦,楞也被他狠狠折腾一顿。半个时辰之后,宁尘捏着她屁股往前一推拔了阳物,贺芷珺当即翻着白眼扑在榻上没了声响。
宁尘抹了把汗抬头一看,花允清正坐在楼梯拐角低头望着,当即笑嘻嘻又走上去搂她。花允清坐在楼梯上咬着嘴唇,捂着胯下,却挡不住刚才看了一场心惊肉跳的春宫,屄都夹不住
了,又漏了一片宁尘的精水在楼梯上。
“我只给陆禾射了一回,可没给贺芷珺,都留着给清儿。”宁尘将她抱起回榻躺好,拢在她身上,用鼻尖与她轻轻厮磨。
花允清本不善妒,可看见宁尘与贺芷珺五指相缠的样子,还是不禁心中酸涩。她垂眉低目,两只手一并朝宁尘微微抬起,宁尘见微知著,立刻凑上去与她十指交扣,将她手按在头顶,
腻腻亲吻过去。
这一份结结实实的偏爱,比一夜欢好都让花允清知味儿。她再顾不得身下阴唇肿得老高,喘着粗气挪了腰胯寻到他那根鸡巴在穴口,屁股往上用力一顶,叫他重新操进了小穴。
宁尘舍不得动她阴元,连一开始吸纳元红都细细补了恰到好处的阳气给她,所以这一场温润欢好一直磨到日头高升,花允清几欲脱阴才作罢了。
穴儿再不能用,花允清便拿口舌继续伺候,熬得宁尘口干舌燥,拿了凉茶猛灌。
他拨开花允清发丝,看着她。墨色乳头叫他拧得高高肿起,小葡萄一般,白玉身子东一块西一片尽是他亲捏的红痕,这满屋水渍,也都是他抱着女孩各种姿势乱玩留得腌臜。这一夜
留了她满身的“得意之作”,宁尘也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辛苦到中午,花允清舌头都麻了,喘着粗气吐了鸡巴出来,气息奄奄地望着宁尘。虽不开口,那讨饶的模样已是清楚不过。宁尘把她从地上搂起来,拨着花允清黑唇叫她打开嘴巴,
赏着她口中残精在唇齿间拉出丝来,任性道:“叫我再射最后一次嘛……”
花允清累的动也动不得,只怜他痴缠,无奈抿着嘴点点头:“我……含不动了……你自己……用后面……好不好?”
宁尘将她摆弄着平趴在床上,翻身压上花允清屁股。她雏儿屁眼两个时辰之间被干了三回,合都合不拢,一张一翕之间肠内精液成团往外溢着。宁尘龟头抵了她外翻的肛肉,发力一
挤将那鲜红肉儿顶了回去。花允清伏在枕头上闷闷哼出声来,屁股哆嗦了两下。
今日宁尘已爽的尽兴,最后一发也不再怜香惜玉,仗着花允清身体扛得住,怎么舒服怎么往肛内操去。那肉菇铁头隔着肠子顶在花允清子宫后壁,撞得她满宫精液震荡不休,几乎又
要从花心涨破出来。
“十三哥……下面要顶漏了……呜嗯……你让我翻个身,从正面来吧……”
宁尘听她连称呼都改了口,当即乐呵呵从善如流,箍着腰擎着腿给她转了回来。鸡巴在屁眼里旋了个实在,花允清喉咙发颤,嗯哼哼撒娇般呻吟着。
从前面干后庭,女子仰躺时非得大腿开敞、屁股撅天才能入得顺,实在没有比这更羞人的姿势了。可花允清累的连搂住宁尘的力气都无,只能任他用大腿垫在腰后擎起屁股,才勉强
纳入供他放纵。
花允清身子一弯,鼓鼓的小腹顿时更凸三分出来。宁尘一边在她屁眼抽插,一边伸手抚摸那圆圆的小肚子:“这些存量,慢慢炼化,怎么也升上元婴了吧?”
女孩有气无力,却仍想与他说话:“十三哥今夜这般相就……呜!嗯……我若方才一直炼着,应该……啊……应该已经成了……可是你我初行恩爱……我实在不愿一心二用……哼嗯
……十三哥,允清这一夜可将你伺候满意了?啊、啊、嗯……”
宁尘爱意浓起,胸口贴去压瘪她奶子,狠狠在嘴上亲了一口:“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有你,这一夜就是最好的。”
情话搔得花允清心颤,一不留神又动起情来,哑哑的嗓子再复呻吟,黑蚌心儿也又流出水来。宁尘挺着腰,忍不住低头拨开她阴唇往里去看。花允清虽封紧穴口,却架不住他拿手硬
分,还好是小屄朝天,撬开却也流不出精来。
看见那阴穴中满满当当浓厚精液随他冲撞荡漾,宁尘不禁笑道:“还真是再射不进去了呀?”
“十三哥喜欢射我穴里……还是喜欢射我后面……允清都使得……”
她意乱之间,早将自己身子状况忘在了脑后,只盼宁尘舒服。宁尘哪舍得再攻伐她阴关,臂膀将她搂紧,身下用力撞着:“就喜欢你这又黑又骚的屁眼。”
花允清被他淫言秽语撩得心颤,小声道:“那你使劲在允清屁眼里射……全、嗯啊、全射给我……呜——”
宁尘胯下黑龙被她娇羞模样激得青筋暴突,狂冲百下直抵棍根,根底猛地一涨,又撕裂花允清肛门一道血口,在她又痛又爽的哼声中泄了个如痴如醉。
(待续)
PS:人物数值不代表“程度”,而代表“阶段”。
参数解释:
忠诚 100≠100%听话,亲密与相处时间有相关性,清纯与角色对性交了解程度相关,未破身固定 100,破身后综合计算。
此数值仅代表目前现状,并与性格强相关。
如霍醉任我性格,忠诚度上限即 90,除非触发特殊事件突破上限。
诸如此类设定,不一一赘述。
另:虽然 100~0 全部做了设定,但主要女角色参数基本不会过低,0 分的基本没有机会出现了。
自我感觉设定的还挺搞笑的,比如清纯度 0 分叫百科全书若有机会,或许会补充发生过关系的其他女角色。
综合下来有:燕七栀、凛虿、嬴澄、程婉为避免剧透未制作的有:柳轻菀,景水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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