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钟意
绝对钟意
本书作者: 有柠檬没
本书简介: 岑沛安后来一直想,如果他当时没有参加那场订婚宴。
如果他没有喝醉进错房间。
如果他在沈捷索要衣服清洗费的时候不予理睬。
那他和沈捷是不是就不会被彼此伤得千疮百孔。
可是,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和沈捷注定要互相纠缠,互相驯服。
岑沛安:我恨死你了
沈捷:不信
位高权重的心机老男人攻(沈捷)X 有心眼但不多的富二代少爷受(岑沛安)
绝对钟意 - 有趣有品有点丧
1、翅膀硬了
晚上七点多,办公室的同事已经全部走完,岑沛安拎上公文包,也准备下班。
一旁的总裁专属电梯,楼层数字突然跳动上行,随后在这层停下,电梯门“哗”一声打开,袁希提着两个礼袋,目光和他迎面相接。
“希姐。”
“你怎么还没下班?”袁希怔了下,笑起来。
“我正准备呢。”岑沛安看了看她手里的礼盒,“你怎么又上来了?”
袁希顺势将手里的东西向上一提,“曹总给方总拿的茶叶,我给忘车上了,到车库才想起来。”
俩人往总裁办公室走,袁希问他:“怎么样?明天陪方总去应酬,没问题吧?”
岑沛安一脸苦瓜样,瘪了瘪嘴,“应该没问题吧。”
加上在学校期间的实习,这是岑沛安做总裁助理的第五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这段时间交接的内容,都是公司内部各部门之间,外出应酬拜访,还一直是袁希陪同。
但是明后两天袁希要请假,他只得硬着头皮上。
“别紧张。”袁希安慰他,“其实方总除了表情冷点,脾气还不可以吧。”
“嗯。”岑沛安一本正经地说,“脾气很好地为难每一个人。”
“嗤——”
袁希没忍住,边笑边把茶叶拿出来,放进收纳柜。
外面礼袋上没写东西,等袁希拿出茶叶包装,他才看清,“是乌龙茶?”
“嗯,说是什么单丛,拍卖会上拍的,挺名贵的。”袁希转过头笑,“看不出来,你对茶叶还有研究。”
岑沛安是榆京本地人,家里做连锁餐饮,年收入六七千万,不说高门大户吧,富二代是算得上的。
但他家的富,还不足以去拍卖行,他认得茶叶,是因为他现在住的房子主人,家里茶柜里有不少名贵茶叶。
不过这单丛不算什么顶好的茶叶,顶好的是母树大红袍,茶汤明亮透澈,浓醇甘甜,他当初刚住进去不知道,吃完火锅泡好用来漱过口。
“希姐,你到几楼?”
“我一楼。”
岑沛安帮她按一层,又按了下负一层。
电梯到达负一层,大厦员工下班后,车库只剩下几台车,显得空旷,而岑沛安的那台宝马 5 系停在最靠里。
岑沛安拿出车钥匙,脑袋后仰动了动脖子,然后开门坐进去,他刚调好座椅,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一个没有备注,微信头像是天坛的人发来消息。
——「来接我下班。」
我接你大爷。
岑沛安看完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把手机往副驾驶一甩,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
车子刚起步,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奥迪跟着启动,跟踪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岑沛安从后视镜瞥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油门开上主干道,朝着平时下班的反方向开。
上榆七路位于五环,小区全是大平层,户户都在二百四五十平,浓浓的小资派头。
岑沛安进了小区,而那辆黑色奥迪被拦在外面,他把车停好,上楼。
门从里打开,发小赵亦冉站在门后边,和他大眼瞪小眼,然后一个飞扑过来,搂着他脖子,装作痛哭流涕那样,“沛安!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我从英国回来两周了,都没
见到你,呜呜呜...”
“被你想死之前,请你先确保我不会被你勒死。”岑沛安迈着两个人重量的脚步进门,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你先松开我。”
岑沛安和她,还有另外一个严旭,三个人从小一块长大,形影不离,但高考后,赵亦冉去英国,严旭去美国,他留榆京,见面就不像以前那么频繁。
上次见面还是严旭订婚宴。
提到去参加那场订婚宴,真的是岑沛安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没有之一,因为要不是那场婚宴,他也不会惹上沈捷这王八蛋。
而那次订婚宴的男主角,正坐在自家沙发上,大爷似的喝茶,看见他冷不丁来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
“这是我家,我回来有什么好诧异的,倒是你,你还有脸来?”
“......”
身旁的赵亦冉看了眼他,又看了看岑沛安,小声说:“可是思姐说...”
“......”
客厅里的俩人面面相觑,愣是一声不敢吭。
岑沛安丢下钥匙,疲惫地往沙发上躺,枕着一条胳膊,看着茶台上沥下来的水,心力交瘁地闭上眼睛。
今天周四,按照沈捷定的不成文规定,他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沈捷四环那套徽式别墅里。
沈捷只许他周日回来,还不许留夜。
岑沛安翻了个身,抬起胳膊搭载自己额头上,半挡着头顶水晶吊灯的光,那股压不下的焦躁在胸腔里乱窜。
妈的,他堂堂一个名校高材生,富二代小少爷,不说非要混得高人一等,但是出人头地的抱负还是有的,结果现在天天被沈捷这老变态圈在身边,别说打拼了,连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亿 39 私,Qun9,私硫③①
“我姐她们呢?”岑沛安问。
“思姐她们下楼了,一会就上来。”赵亦冉说。
“我爸我妈呢?”
“叔叔约朋友钓鱼,这两天都没回来,阿姨和朋友组团出去旅游了。”
“......”
心可真大,儿子都让变态盯上了,都挡不住这俩老年人出去逍遥畅快。
看岑沛安吃瘪这样,严旭靠过来,递了块橙子给他,“兄弟,你没事吧?”
“什么?”
“那个姓沈的...”
“哎呀,你别啰嗦了。”赵亦冉推开严旭,冲他使眼色,转过头问岑沛安,“你吃饭没?”
“没有。”
“宝姨,给沛安做点饭。”
保姆宝姨正在厨房收拾,听到声音出来,在围裙上擦擦手,“沛安回来了。”
“嗯。”岑沛安站起来,这两天累得要命,一回来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下来,整个人倦意很浓,“我回屋睡一会儿,你们俩玩吧。”
“你休息吧。”严旭也站起来,“我和亦冉都得回去了,下次看你时间约。”
岑沛安背对他俩,抬手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没问题”。
这一觉,岑沛安睡得还算踏实,只是没多会儿,忽然刮了阵风,就开始下雨。
夏季的雨来得疾,伴随着闪电和响雷,卧室的窗帘没拉,一道闪电噼过,屋内骤然一片短暂白光。
霹雳的雨点越下越密,岑沛安猛地惊醒,他横趴在床上,侧脸枕在枕头上,身上不知道谁进来帮他盖的被子。
不知道梦见什么,岑沛安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极快,他闭了闭眼睛,又是一道闪电。
从卧室出来,客厅气氛静得奇怪,姐姐姐夫,和小外甥女乐乐坐在沙发上,宝姨往餐桌上端菜。
他一出来,几个人同时朝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餐桌主位坐了个男人,肩背挺拔宽阔,穿着挺括的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偏麦色的锁骨,两边袖子各卷起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明显绷起。
男人拿起筷子,闻声抬头,眉眼深邃,鼻梁挺翘,是很英武的五官长相,就是两瓣唇偏薄,老话讲比较薄情寡义。
“过来吃饭。”
岑沛安站在原地,极其烦躁地偏头看了眼别处,其实沈捷来家里堵他,他一点都不奇怪,跟他的那几个保镖,估计在他刚离开公司,就给沈捷发消息了。
就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你不是开会吗?”岑沛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老实在他对面坐下,“怎么还有时间过来?”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沈捷没回答他的问题,语气淡淡的,可每一个字都很有份量,让听的人心里一沉。
“我没看见。”
沈捷握着筷子,筷头平悬在碗上方,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清蒸鱼的鱼肚子部分剥下来,用空碟子装着,放在他面前。
岑沛安爱吃鱼,稍微亲近点的都知道,所以他每次回来,宝姨总变着法给他做鱼吃。
“鱼有些腥了。”沈捷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评价。
一旁的宝姨不知所措地用围裙擦了擦手,忙点头应下,说下次一定注意。
岑沛安皱眉,脸埋在饭碗里,偷着白了他一眼,嘴里嘀咕了两句什么。
姐夫吴墨笑着和宝姨说,“宝姐,你去把大的那间客房收拾出来,一会儿沈先生也留这。”
宝姨应下转身。
“不用。”沈捷出声叫住她,“吃完饭,沛安和我回去。”
“我今天想在家住。”岑沛安抬起脸,他睡醒出来,脸颊洇着红,打了个哈欠,意识稍迟钝一些,眼神呆呆的,露出一对梨涡,“你也留这,我让宝姨帮你收拾一间房间。”
“不行。”
岑沛安在心里骂他,面上继续服软,小声商量,“要不你睡我房间也行。”
沈捷对上他的视线,黑沉浓郁的眼底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不行。”
“......”
岑沛安筷子一甩,把面前的碗往前一推,双手抱在胸前,“我不吃了。”
沈捷依旧无动于衷,他慢条斯理地夹菜,又给自己添了半碗汤,搅动几下,端起喝了。
“不吃就饿着,回去可没饭。”
有几个点我提前说一下:
1、这个是强制文!!(非暴力哈)但是会有囚禁,道具,惩罚,和 sp 这种情节(没办法我的 xp ),不过肯定都是调情的程度,不会虐身的
2、虽然非暴力强制,但是攻会算计,会欺骗,会威胁受
3、不会虐,老男人虽然手段强硬下作点,但是会疼人
4、会有年龄差,也有身份悬殊
2、认错
岑沛安答应走,又不立刻跟他走,赖在客厅和乐乐玩抽牌游戏,沈捷在阳台打电话。
他身姿挺拔,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叫了声“齐市长”,两人打了几句太极。
沈捷年轻时在机关单位做过领导,不大不小,县市级书记,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卸任,回榆京进了万利,随后可谓步步高升,不到七年,就坐上了副总的位置。
而万利集团归属中央,旗下管理军队资产,也参与政府有关制度改革的项目,户头上资金流水巨大,与军队,政界,商界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官场上个个都是老狐狸,这一层关系,自然不能让他们对沈捷服服帖帖,还有一层就是沈捷的家庭原因。
他父亲、哥哥在中央任职,母亲是空天总院的院长,嫂子是文商银行战略部部长,叔伯、姑姨,舅舅舅妈几家人更是在财政局、城建局、审计署、公安厅、检察院等各部门任重要职
位。
电话没岑沛安想象中通得久,沈捷挂断电话过来,捞起一旁的西装外套,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走吧。”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岑沛安一脸不高兴,扔下卡牌,不情不愿地看向自己的姐姐姐夫。
这俩人也只能热锅上蚂蚁,皱着眉头干着急。
“我开车回来的,你先下去吧,我一会跟你车后面。”
沈捷在门口穿鞋,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盘,“钥匙拿下去给老谈,让他明天来帮你取车,你坐我车回去。”
老谈是沈捷的司机,四十出头,给他开了六七年车,除去开车稳,心思细,就是嘴巴严。
沈捷坐这个位置,想投机取巧,溜须拍马的人不在少数,但金钱、权利、美色都套不住他。
他近三十八,还未成家,对女人尤为冷淡,更别提养什么情人,所以想投其所好,只得通过他这个司机,奈何老谈嘴巴严,任谁也套不出有关沈捷的一个字。
车子停在楼道前,老谈听见电梯门开合的声音,他从驾驶位下来,迎上去,“岑少爷,钥匙给我吧,明天一早我来帮你取车。”
岑沛安不情愿地“嗯”了一声,把钥匙扔给他,径直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沈捷慢几步出来,怀里抱着俩人的西装外套,手上拎着岑沛安的公文包。
老谈见怪不怪的模样,他知道岑沛安在沈捷面前一向小牌大耍,便上前接下东西,替沈捷拉开车门。
车内一时间没人说话,沈捷剥了颗润喉糖,天气太热太干,他下午开会没顾上喝水,这会儿嗓子又开始疼。
岑沛安脑袋歪向车窗外,看着绿化带两旁的常青树,郁郁青青,在昏黄的路灯和沿街店铺彩灯下,不断向后推移。
蓦地,岑沛安听到操控前后座隔板的声音,他警惕地扭过头盯着沈捷。
沈捷右手指尖捻着糖纸,绿色的糖纸发出细小的声响,他抻直左边手臂,搭在靠背上,手指离他侧颈咫尺之距。
“你干什么?”
岑沛安一脸紧张,不由自主地往座椅角落躲。
等到隔板全部挡上,沈捷左手捏住他后颈,跟提兔子似的,把他上半身捉过来,双手控制住他两只手腕,吻住他唇。
岑沛安下意识瞪大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密而长的睫毛在沈捷眼前乱颤。
等过了几秒,岑沛安才开始挣扎,他紧紧抿住嘴唇,不让人有可乘之机。亿 39 私,Qun9,私硫③①
沈捷不急也不恼,就这么吮了一会儿他唇,然后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他后腰,在他惯常敏感的那处抚摸,急躁地抽出衬衫下摆,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指,直接摸到人细滑的胸脯。
岑沛安又羞又恼,慢慢红了眼睛,逼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无辜委屈的神情。
“嗯...”
岑沛安哼了声,沈捷趁机深吻,咬他的下唇,舌头在他口腔里卷扫,勾缠着他的舌尖。
润喉糖的酸涩清凉在口腔炸开,那股掺着中草药的味道刺激着岑沛安的大脑,他被逼到到位置角落,以一个极度不舒适的姿势,仰起脖子被迫接受这个吻。
沈捷想将他捞到自己腿上,岑沛安不肯,挣脱手腕死命拽着安全带。
“不许躲。”沈捷低声严厉地说。
隔板只挡视线,并不阻声音,老谈还在前面开车,岑沛安脸皮薄,自尊心强,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
他面对着跨坐在人身上,脚上的皮鞋蹬落,身上衬衫半脱,沈捷双手贴在他胸前,拇指压着挺翘的乳尖逗弄。
岑沛安身子打颤,胸膛无意识地往前挺,韧而纤细的腰身绷出一个漂亮的幅度。
“说话。”
沈捷抬眼看他,视线上分明是岑沛安占上,可他的眼神却似乎更具主导和压迫性。
“我错了。”
岑沛安不和他对视,声音轻颤,夹杂着明显的屈辱和隐忍。
“错哪了?”
“不应该提前回来。”
沈捷不说话,目光不紧不慢地打量他,岑沛安不知是热的,还是被他盯的,后背沁出一层汗,接着检讨自己,“还有不回你消息。”
“下次还犯吗?”
沈捷捏他乳尖,放在拇指和食指间捻揉,看着它充血翘起,突然倾身要去舔。
“别...”
岑沛安抱着他脑袋,实际上更像是固定,让他离自己的胸口远一些,确保不会真的舔上来。
眼眶打转的泪掉下来,沈捷虽然强迫他,但绝对不是随时随处发情的人,以前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让他难堪过。
他知道沈捷今天折腾他的原因,想了又想,半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不犯了。”
沈捷了解他性子,又倔又犟,这番本来就是故意折腾他,没想真的在车里弄他,听完他不太诚恳的认错,伸手帮他扣上衬衫扣子。
岑沛安咬牙嘀咕两句。
沈捷去脱他裤子,岑沛安怕他来真的,弓起身子,脑袋被迫枕在人肩头,呼吸急促滚热。
“叫人。”沈捷手按在他后背上,唇角贴着他耳后,暧昧的气息笼着耳朵,一股热浪卷过。
岑沛安心跳得好快,他恼恨,但也真的憷沈捷,对方给了他足够长的时间,在耐心消耗完之前,他叫了声,“沈、沈叔。”
沈捷在大院里辈份高,同龄人都该叫他一声“叔”,但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这个称呼显得过于严肃和老气,除了院里老幺桂明月,其余没人叫过。
但岑沛安是个特例,沈捷喜欢从他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不觉得老气,只觉得像撒娇,像依附。
沈捷低笑一声,声音不大,可岑沛安和他身体相贴,能明显感受他胸腔震动的愉悦。
变态。
岑沛安在心里骂他。
趁人给自己穿鞋的间隙,岑沛安推开他,从他身上翻下来,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把隔板收起后,从副驾驶扯过外套,盖在自己头上。
老谈对他和沈捷的一切了然于心,脸上没任何表情,专注地开车,车子四平八稳地进了四环一个富人小区。
小区闹中取静,是私密性极高的中式别墅,出入皆是名流权贵。
憋了一肚子火,岑沛安一进门,抓起陈列柜上一个文玩花瓶就摔,不解气,又接二连三摔了几个。
保姆芳姐在厨房里没出来,她做好晚饭,没等到岑沛安回来,又接到沈先生说不回来吃饭的电话,再看这架势,估摸又是被捉回来的,眼下正闹脾气呢。
“这是怎么了呀?”芳姐揣着明白装糊涂,出来劝岑沛安,“沛安,你冷静点。”
“让他摔。”沈捷搁下公文包,往客厅沙发走,平静地说,“芳姐你把他摔碎的东西列出来,明天送到岑思郁那,让她赔。”
岑沛安听到姐姐的名字,一手拿着花瓶正要摔,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攥紧拳头,双眼通红地看着他,一副恨死他的模样。
“她弟弟摔了我的东西,她当然要赔。”
这一句,显然是说给岑沛安的听的,话里话外是劝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岑沛安气死,剧烈起伏的胸腔渐渐平息,最后忍气吞声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
浴室里氤氲着濡湿水雾,浴缸里水波推动,岑沛安烦躁地摆动胳膊,双手捂着脸,憋气沉下去。
连串的小水泡自下而上,水下折射的光流彩炫目,心里的躁郁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窒息,和耳边嗡鸣声。
——哗啦一声。
岑沛安被人从水里拎出来,他大口喘着气,长时间的憋气,让他目光模糊涣散,良久,才定格在沈捷脸上。
沈捷阴沉着脸,面部肌肉紧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看着颇有些咬牙切齿。
“不想活了是吧?”沈捷掐住他下巴,问得平淡,好像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如果他说是,下一秒就会掐死他。
“不是。”岑沛安回答。
四目短暂相对片刻,沈捷松开手,转身撂了句,“擦干出来吃点东西。”
岑沛安这才闻到佛手柑的沐浴露香味间,夹杂着一股其他味道,脑袋缺氧让他反应有些迟钝,但肚子先一步咕咕叫了两下。
他抻长脖子,发现外面洗手台边放了碗手打的鱼丸汤,上面飘着油绿的葱花,是沈捷刚给他端上来的。
趁沈捷出去的工夫,岑沛安吃完,快速洗漱,然后钻进被子里,装作熟睡。
沈捷再进来,先看见桌子上的空碗,床上的人面朝里,呼吸清浅均匀。
被子下,岑沛安心跳加速,他感觉床尾下陷,沈捷坐下,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伸手掀开被角,握着他细白的脚腕,来回转了几圈,像在丈量什么,又像在模拟脚环。
“下次再不打招呼跑,还把你锁起来。”
一句轻描淡写的警告,在岑沛安脑海里百转回响,以至夜里几次惊醒,既因为恐惧又因为不甘。
凌晨三点。
岑沛安轻手轻脚下床,顺走沈捷搁在桌子上的香烟和打火机,一个人走到三楼露台。
岑沛安站在栏杆前,燃上一支烟,打火机雾蓝的火光映亮他的侧脸,垂下右手同时吐出一口眼圈,烟雾缭绕,让他脸上表情愈发不清。
外面又开始下雨,岑沛安盯着雨中的夜幕,恍惚间,觉得今年榆京的雨水似乎比去年多。
上一章:不吃饿着,回去没饭
这一章:出来吃点东西~
我再多废话几句,关于沈捷的身份是私设,不用太纠结一些细节,世界观都是私设,和现实完全不一样哦,所以不用对比现实
3、初见
一年前。
岑沛安昨晚通宵,正趴在床上补觉,卧室门被推开,没几秒,窗帘“哗”一声全部拉开。
盛夏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床上的人偏过脸躲光,伸手扯过被子蒙住脑袋,闷闷地说,“姐,让我再睡一会儿。”
“都下午了,快起来吃点东西。”岑思郁站在床边,隔着被子在他身上轻拍一巴掌,“今天你严旭哥订婚,刚还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还没去现场。”
“还不是因为帮他布置订婚现场。”岑沛安隔着被子,声音含糊埋怨,“为了等他那批空运过来的铃兰,我们一直忙活到今天早上。”
岑思郁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岑沛安回家两周,屋里东西甩得乱七八糟,本来习惯性地想帮着收拾收拾,又实在不知道从哪下手。
“行了,你赶紧起来,那边晚上六点准时开始,别让人家等咱们。”
“知道了。”
听见房间门关上,岑沛安从被子里伸出两只胳膊,躺着伸了个懒腰,然后坐起来,拢了拢半长的头发,手指勾起手腕的皮筋,随意绕了几圈扎起。
床头柜上堆的全是物品,一件摞一件,最上面的水杯摇摇欲坠,随时都要掉下去。
岑沛安从那堆东西里摸出手机,调回正常模式,给严旭回了条消息,然后丢下手机去洗漱。
他跨过地上随意散落的钢琴乐谱,在钢琴上堆放的衣服中抽了件白短袖套上。
⌒
“姐,乐乐呢?”九≈伍二衣六玲二⌒八 /З
“你姐夫把她送去她奶奶家了。”
“你不带她去严旭订婚现场啊?”
“哎呀,小孩子太闹了,我怕她去了不听话。”
预定的酒店离小区不太远,岑思郁去停车,岑沛安和赵亦冉在路边下车,跟着酒店接待进去。
到了主宴会厅,远远看见严旭和他未婚妻在门口迎宾客,看见他俩后走过来。
“我去,严旭你今天好帅。”赵亦冉发自内心地评价。
“别磕碜我了。”
“我说真的,你穿中山装真帅。”
严旭心里美,把自己从头到脚欣赏了一遍,“好看吧,薇薇选的,配她的旗袍。”
“好看好看。”赵亦冉和岑沛安特别捧场,冲他竖起大拇指。
“兄弟,你今天也够帅啊。”严旭侧目看了看身旁的人。
岑沛安今天半扎狼尾卷发,穿了件渐变紫的衬衫,深色休闲西装裤,本来沉稳慵懒的穿搭,却因为他那张脸,又融了份恣意少年气。
“那可不,沛安说他十分的颜值,今天只做了七分的打扮。”
“我什么时候说的?”
“毕竟今天你是主角,他总不能抢你风头吧。”赵亦冉说着眨了眨眼,肩膀一斜,碰了碰严旭的肩膀。
严旭一阵心酸,这话还真没夸张,虽然自己颜值也不差,但从小到大,不管他和赵亦冉怎么打扮,只要站在岑沛安身边,都立马被打回原形。
最气人的是,这还是在岑沛安不打扮的情况的,不过也因为这个,所以三个人不管谁犯错,最后出来挡枪的都是岑沛安。
没办法,大人对漂亮的小孩的容忍度就是高一点。
“怎么还在这站着呢?”岑思郁停好车过来。
“思姐。”严旭朝她身后看,“乐乐和姐夫呢?”
“你姐夫送乐乐去她奶奶家了,一会就过来。”
“怎么不带乐乐来啊,我女朋友最喜欢乐乐了,早上还说呢,要给乐乐留个最好看的小蛋糕。”
“答应她奶奶了。”
“那行,思姐你们先进去吧。”严旭送了他们几步,又来了几位宾客,他又笑迎上去握手。
“你别说,严旭今天真精神。”岑思郁回过头,笑着说,“时间真快,你们三个一起长大,一转眼他都订婚了。”
话锋明显不对,岑沛安和赵亦冉高度警戒,俩人相视一眼,决定保持沉默。
“不知道下一个是你还是冉冉。”
“姐,严旭本来就比我们大两岁。”
“才两岁而已。”岑思郁白他一眼,“你大学的时候我就让你谈恋爱,你说等读研的时候再说,现在你研究生都毕业了,女朋友在哪呢?”
“先立业再成家。”
“那你事业呢?”
“这是我的 gap year,等明年我就会找工作。”
“中国学生没有 gap year。”
“谁规定的中国学生不能有 gap year,姐,你不要有这种封建家长的思想。”
“让你找工作怎么还成封建家长了。”岑思郁想再啰嗦几句,突然碰见熟人和她打招呼,她立马换了个笑脸,站那和人开始寒暄。
岑沛安看准机会赶紧溜走,找了个不显眼的清净地方坐着。
偏宴会厅小了些,但派头依旧不减,里头酒过三巡,气氛热闹高涨。
沈捷得空出来透口气,墙上挂着“禁止吸烟”的警示牌,他沿着长廊找抽烟室。
一根烟未燃尽,桂明灿跟出来,他喝不少,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沈捷,火机。”
沈捷把火机丢给他,“你怎么也出来了,邓海宁一个人能顶住吗?”
“出来喘口气。”桂明灿吐出一口烟雾,“妈的,这群当官的是真能喝。”
沈捷捏了捏后颈,仰头活动活动,只“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他的观点。
俩人站着抽了几根烟,沈捷烟瘾一直挺大,只是近两年有意克制,想抽又不能抽,他攥着烟盒,烦躁地在起封口上下摩挲。
两根烟燃尽,桂明灿看了看腕表,“咱俩出来有段时间了,差不多该回去了,要不一会儿又得罚酒。”
“你先回去吧,里头太闷,我再待一会。”
“怎么?沈总嫌偏厅挤?”桂明灿语气调侃,“本来能换主厅的,但是主厅有人设订婚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思来想去觉得不该给那对小新人添堵,所以也就偏厅凑合了。”
“少给我扣帽子。”沈捷侧目看他,“这两天工作太多,没休息好。”
这话倒是不假,他刚提上副总的位置,外人眼里风光无限,其里细枝末节的事情最是棘手,牵扯的人太多,哪一件处理得不妥当,都有可能被谈话。
提到主宴会厅,好像离他们抽烟这处不远,沈捷抽不了烟,正好找个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他视线粗略扫了一圈,在正对面瞥见正厅的侧门。
看样子订婚宴已经收尾,长辈早早离席,只剩下一群小辈还在玩闹。
原本发言的地方成了唱歌区,墙上用投影仪投出歌词,底下三个人勾肩搭背,同频率地左右晃动。
一首经典老歌《万水千山总是情》,话筒递到最右侧人嘴边,极其标准的粤语咬字发音。
那人唱了半首,从台上下来,端着水杯单肘撑在椅背上,面朝侧门的方向仰头喝下。
少年修长的脖颈抻开,吞咽水流,喉结上下滚动,沈捷几乎是无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万水千山总是情》,好歌。”桂明灿当他是欣赏这歌,略带艳羡地看着那群年轻人,“风华正茂啊。”
刚刚那一幕,让沈捷的心情有了微妙转变,他睨了人一眼,“桂行长魅力也不减当年。”
“和我还说这场面话。”桂明灿不吃他这一套,“不过你记不记得咱们大学那会儿,放假跑到水库去游泳,比谁游得快,结果不知道哪孙子和邓叔他们告状,邓叔拿着皮带在岸边等
我们几个上岸。”
说到这,他自己都忍不住呵呵直笑,沈捷也不冷场,“海宁第一个遭殃,邓叔抽了他好几下。”
“我们每人 2 下,邓海宁挨了 5 下。”桂明灿比了个数字,说完又看向主厅,一曲结束,又换一曲,叹息道,“这么一回想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哪有二十年。”
“十七年和二十年也没差多少嘛。”
“差多了。”
桂明灿忍俊不禁,他这种有孩子的,和沈捷这种没结婚的,到底还是有差别,谈起年纪他顶多就是唏嘘一下,沈捷不行,最受不了别人说他老。
“黄土都埋到脚脖子了,沈总。”
“......”
厅里不知道喝成什么样子,邓海宁电话打过来,桂明灿估摸他是真顶不住了,攀着沈捷的肩膀往回走。
走到廊中间,沈捷回头,少年消失在视线里,只在刚站过的位置留下一个喝空的杯子。
上一章我结尾修改了一部分,辛苦大家再回去看一下,辛苦啦
间隔年(Gap Year)是西方国家的青年在升学或者毕业之后工作之前,做一次长期的旅行,让学生在步入社会之前体验与自己生活的社会环境不同的生活方式。(解释
来自
百度)
4、进错房间
主厅里闹烘烘到凌晨,一屋子喝得东倒西歪,剩下几个稍微清醒点的,挨个把这些人送回酒店房间。
岑沛安喝得脚下打趔趄,但他实在太困了,没等安排人来送他,他自己从椅子上强撑着站起来。
电梯到达十楼。
这个时间点,头顶廊灯都灭了,只剩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的装饰灯。岑沛安把房卡举到眼前,艰难地辨认上面的房间号,走廊地毯厚重吸音,再加上双腿无力,他走起来跌跌撞撞。
“1011...”
岑沛安舌头打结,嘴里念叨着房间号,边走边核对,最后绊倒在门口,他吃痛抽了口气,跪在地上把房卡往感应器上贴。
感应器滴了一声,他扶着门把手想站起来,结果门突然往里开,他直直摔进玄关里。
“好疼...”
岑沛安闭着眼睛抱怨,用脚踢上门,压根没有注意到房间门原本就没关紧。
借着酒劲,岑沛安在地上趴了一会,眼睛勉强眯了条缝,电视墙周边的氛围灯开着,暖黄的光线看着柔和而温暖。来医医 0⑶ 7~96.⑧⒉~医,追更,找文 A.I|
秒-出
他没多想,从地上爬起来,径直跌进床中央,翻身抱着被子睡过去。
大床正对浴室,里面是哗哗啦啦的水流声,玻璃上水汽浓重,只能依稀辨认有人影晃动。
过了大概五分钟,水流声渐渐变小,隔着玻璃的人影慢慢清晰,看身姿轮廓很是挺拔,他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围着浴巾出来。
浴室门打开的一瞬间,沈捷敏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红酒味,晚上酒桌上全拼的白酒,况且他刚进去洗澡的时候还没有。
鉴于以往有不打招呼,就送酒上来让他小酌怡情的情况,沈捷视线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没看见醒酒器。
还没等沈捷回神,他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微弱,低哑难耐的声响,像是小动物的撒娇哼唧。
沈捷警惕地转头,这才发现床上躺着个人。
那人侧身朝床头,脸埋在枕头里,腰腹和大腿盖着被子,正缩脚往被子里蜷。
沈捷越靠近,那股红酒的味道越浓郁,醇厚缠绵,丝绸般掠过鼻腔,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看身材比例,不像是女人,沈捷当即松了口气,他绕到床外侧,床上的人忽然翻身,仰躺着,嘴里轻哼几声。
沈捷心跳有片刻异样,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他双臂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开始打量,深色的西装裤,渐变紫衬衫,微微乱的半长卷发,脑海里少年模糊的残影,和床上这个醉鬼渐渐
重合。
沈捷将信将疑地凑近,这下一目了然——
还真是他。
床头柜上叠放着两张卡片,沈捷拿起来,一张是房卡,房间号是 1011,在自己隔壁,他又睨了眼床上的人。
另一张是身份证。
“岑沛安...”
沈捷默念上面的名字,几个字在他唇舌间辗转来回。
敲门声响起,思绪暂时被拉断,沈捷穿上衣服,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秘书王景。
“沈总,这是您明天要穿的衣服。”房间门只开一半,王景把衣服递进来。
今日的酒局是临时攒的,本来没打算喝这么多,可是酒精一上头,喝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了,最后一桌子都喝趴下了,只能全安排在酒店住一晚。
沈捷明天有客户要见,所以秘书又专门回去替他取了套干净衣服。
“你进来。”沈捷没接衣服,把门全打开,等人进来,他冲床上扬了扬下巴。
王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心里一惊,床上竟然躺了个男人,“沈总,这...”
“你先去把他查清楚。”沈捷语气平淡,听不出一点怒气,不过他向来最擅长隐藏情绪,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他没有。
上头刚强调作风问题及整顿措施,沈捷关系网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一直都恪守原则,财、色、权都不贪。现在他床上多了个男人,这事可大可小,被有心人做文章,递几
封匿名举报信,估计又是麻烦事。
所以王景不敢松懈,他点头应下,转身正准备出去,沈捷叫住他,把手里的房卡和身份证举给他看。
王景掏出手机,分别拍了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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耂/阿/姨每日废海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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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总,这人怎么处理?”
说话是给邓海宁开车的新兵蛋子,刚陪王景回去取衣服。
“先去查。”沈捷皱眉,加重语气强调,听起来颇为不耐。
一出房间,本来哈欠连天的王景,眼下一点困意没有,他快步朝电梯走去,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人查清楚。
“王秘书,沈总还真和传闻一样。”
“什么?”
“阴晴不定的,一开始没生气,我就问了一句,他怎么就生气了?”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新兵蛋子稍稍站定,敬了个军礼,“服从命令。”
“所以啊,他让我们去查,我们就先去查,其余的不该多嘴问。”
“但是那个人来历不明,万一是装醉,伤害沈总怎么办?”
王景按了按一层的电梯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不会的,沈总心里有数。”
新兵蛋子搞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挠了挠后脑勺,稀里糊涂地跟着下了楼。
安静空旷的房间里,床上的人呼吸时重时轻,他缠着被子侧翻过身,一头扎到枕头下面,几番挣扎扭动,原本束在裤子里的衬衫掀起来一部分,露出一截软白柔韧的腰。
沈捷连轴转了几天,喝完酒上来头疼难受,本来打算冲个澡就睡觉,可眼一点也不觉得困了。
他走过去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瓶苏打水,拉开时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床上的人似乎有所感应,身子蜷起,让那截细白的腰露得更多。
手中的易拉罐捏得微微变形,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来,沈捷灌了半杯冰水,勉强压住了口干舌燥。
岑沛安是被渴醒的,宿醉过后,嘴里异常发苦,他难受地哼哼几声,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头上摸索。
一杯温水递上,他闭着眼睛接过,半坐起身大口喝完,房间里回荡着他咕噜嘟噜的吞咽声。
“还喝吗?”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岑沛安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惊慌无措地盯着床边的人。
“你谁啊?”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对方回答的云淡风轻,走到床尾正对的沙发坐下,“这是我的房间,你昨天半夜闯进来。”
岑沛安怀疑地扭头看房间座机,上面赫然标着 1010,他拿过一旁的房卡,翻过来看,上面便签贴着 1011。
的确是他走错了。
“呃...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喝太多了,记不太清了。”岑沛安一身酒味,闻起来刺鼻难闻,他把自己缩进被子里,看着对面的人,脸上写满了尴尬。
“岑沛安是吧?”
岑沛安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又想起来自己房卡和身份证是一起放在床头柜的,他点点头,“嗯。”
“你闯进来就算了,还吐了我一身,恐怕你要赔我一次洗衣服费用。”
对于他的这个说辞,岑沛安持怀疑态度,他虽然没太多印象,但是零零碎碎的一些记忆还是有的,他明明记得自己进来就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吐他一身。
到底是没进社会磨练,心里那点想法全写在脸上,沈捷缓缓勾起唇角,“你觉得我在讹你?”
岑沛安上下打量他,男人穿着暗灰色的衬衫,扣子扣到最顶,一条同色系条纹领带,剪裁精良的衬衫马甲,西装裤熨烫的笔直偎贴,脚下是一双锃亮的手工皮鞋。
看样子确实不太像是会讹人的无赖。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走错了房间,岑沛安大方地说,“我昨天喝醉了,给你添麻烦了,衣服恐怕洗了也会有味道,我赔你一套吧。”
“好啊。”对方似乎对这个答案更满意。
“......”
男人站起来,在身上四下摸了摸,看样子是在找名片,最后大步走过来,拿起床头的记号笔和便签。
“我身上没带名片,这是我的电话。”他把便签撕下来,沛安也不伸手接,他手在半空顿了好久,最后折中贴在了他手臂上。
岑沛安昨天喝得烂醉,现在大脑还很迟钝,一句话都要反应半天,他后知后觉地揭下便签,看着上面的字迹。
“沈捷。”
“是我。”沈捷合上笔,绅士地笑笑。
房间没拉窗帘,刚刚沈捷在床尾逆着光,岑沛安都没有好好看清他,此刻才真的看清楚,只能说那是一张极其迷人的脸。
“现在打。”
“啊?”岑沛安虽然不理解,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开始摸索自己的手机,只是嘴上忍不住说,“我不会骗人的,我肯定会联系你赔你衣服。”
沈捷低笑一声,岑沛安仰头,不明所以地看他,听他解释说,“不是怕你骗我,是我手机有陌生电话拦截,你现在给我打,我好给你备注,免得到时候你找不到我。”
“哦。”岑沛安终于在被窝里摸出手机,但是没电关机了,沈捷也不着急,耐心地等他给手机充上电。
俩人一个坐在被窝里,一个站在床头边,气氛说不上来的尴尬,反正起码岑沛安是这样感觉的。
沈捷垂首看他,看他低着脑袋发呆,打卷的头发翘起一缕,看着又乖又傻。
“还喝水吗?”沈捷问他。
岑沛安舔舔嘴唇,看了看空杯子,又看看沈捷,对方看出他的想法,拿起杯子去帮他接水。
沈捷弯腰的一瞬,一股清冽迷人的男性香水味,直冲岑沛安鼻腔。岑沛安平时不喷香水,他闻不出来这是什么牌子,只觉得淡淡的,还挺好闻。
喝完水,手机能开机了,岑沛安按照便签上的号码拨过去,很快,房间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沈捷挂掉电话,然后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应该是在给自己备注。
“我今天还有事,回头联系你。”沈捷说完没有多留,出去帮他把门带上。Q 裙一三九·四九;四六<三一]每日'稳>定更)肉闻
岑沛安整个人都是懵的。
沈捷:送上门的老婆我要不要?
沈捷要装几章绅士
5、土匪
距离上次酒店插曲已经过去一周多,期间岑沛安拨过便签那个号码,没有人接,他也就把这事情忘了。
晚上,岑沛安洗完澡,在房间里打游戏。他穿着半袖半裤睡衣,盘腿坐在椅子上,头发也没吹干,湿哒哒的发梢正滴水,沿着他脖颈往下,没入睡衣。
床头充电的手机震动,这一局正好打完,岑沛安从椅子上起来,接起,“喂,哪位?”
“是我,沈捷。”
能明显感觉到岑沛安对这个名字的陌生,他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终于开口,“哦,是你啊,我上周给你打过电话,不过没人接。”
“抱歉,我这段时间有点忙,可能遗漏了你的电话。”对方语气诚恳,还透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温温柔柔。
“打扰你休息了吗?”
“没有,我刚在打游戏。”脑后垂下一缕湿发,岑沛安用手指挑起绑好,“你给我打电话是约买衣服的时间吗?”
对方停顿了片刻,“明天是周六,你方便吗?”
“方便。”岑沛安一口答应,“上午还是下午?”
“上午九点可以吗?”
“也行。”
这次的语气似乎没那么爽快,主要是岑沛安有赖床习惯,除了之前在学校有课,其余时间都起不了这么早。
沈捷轻笑了声,其实说是笑,也只是唇间漏出一个“呵”字,听得岑沛安耳朵酥痒。
“那就约十点半吧,你多睡一会。”沈捷体贴地说。
“没事,九点就九点,别耽误你时间。”岑沛安有些不好意思,“就定九点。”
看沈捷穿着,还有他忙碌的程度,不难猜出他是个大老板,行程估计都是按部就班,一个小变动没准牵动几千万的生意,不给人添麻烦这点觉悟,岑沛安还是有的。
挂断电话,岑沛安加上他的微信,给他发了个定位,那是上榆这边的奢侈品购物中心。
很快,对方回了个“好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岑沛安戳开人微信头像,是天坛的实拍图,又点进人朋友圈,空空如也。
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而此时这边的沈捷,正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条条地浏览岑沛安的朋友圈。
旅行途中的风土人情、学校大大小小的讲座活动、兴趣爱好取得的成果、隐蔽街头的特色小吃、屋檐上逃窜的流浪猫等等,岑沛安都一一记录在朋友圈。
最近一条是在前天,岑沛安发了张照片,照片里他穿坐在钢琴边练琴,侧脸略低头看着右手按下的钢琴键,表情专注认真,额前垂下卷且软的头发,发丝间有午后阳光穿过,朦朦胧
胧的一层,连空气里跳动的灰尘也定格在镜头下。
秘书敲了敲门,进来汇报工作,连带着上次酒店的事情,那件事情其实早就查清楚了,只不过沈捷一直没时间细问。
“沈总。”秘书出声提醒,刚张嘴要汇报,被沈捷打断,“不用说了,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好的。”
“说说岑沛安吧。”
秘书调取酒店监控后,很快就水落石出,不存在什么蓄意接近,单纯就是岑沛安参加订婚宴,然后喝醉了,碰巧沈捷房间门没关上,他误打误撞进错了房间。
“没了?”沈捷浏览完,放下手机,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王景拿捏不稳他的意思,通常情况下,沈捷反问就代表他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但事情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他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实在想不到自己遗漏了什么。
“谁订婚?”
王景抬头,愣了两秒,“是他朋友,叫严旭,这个人也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沈捷这次没接话,他拿着玻璃杯,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杯壁,“那就行。”
王景恭敬规矩地站在一旁,等候他接下来的安排。
“不过也不重要。”沈捷仰头喝了口茶水,清苦的茶叶水在舌尖迸开,看着虚空中的一点,不动声色的脸上有了细微表情变化,“是谁订婚都不重要。”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王景直到出了办公室才琢磨出不对劲,他倏尔回头,盯着办公室的门框,沈捷最后那几个字像是道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炸得他头皮发麻。
临睡前,岑沛安定了好几个闹钟,第二天墨迹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他的车限号,只能打车过去。
等岑沛安到商场,沈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站在抽烟区,指间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看到岑沛安过来,他杵灭烟,转头笑着等他靠近。
“等很久了吗?”岑沛安问他。
“没有,我也刚到。”
沈捷先是打量他,发现他和酒店那天完全不同,他今天戴了棒球帽,浅色的休闲衣裤,脚上是双白色运动鞋,整个人透着清爽干净的气息。
反观沈捷,其实也有一些变化,起码他今天没那么正式,没穿马甲和西装外套,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喉结和麦色的锁骨皮肤,袖子挽在小臂上,斯文那股劲里掺着呼之欲出
的荷尔蒙。
“那你想看什么?”
岑沛安走在他前面,早上着急忙慌地出门,都没好好打理头发,他摘下棒球帽挂在手腕,双手拢脖子处的头发,茂黑的头发撩起,下面是洁白的后颈,低头的动作让颈部曲线很漂亮,
一小缕没拢起的碎发,末梢轻轻扫过。
沈捷抬手帮他那缕撩起,指尖似碰非碰地擦过他后颈,突然的触碰让岑沛安一惊,回头满眼诧异地盯着他。
“头发。”沈捷两指撩着他耳后的头发。
“哦,谢谢。”岑沛安扭回头,慌张地撩起那缕头发,白皙的后颈,软白的耳尖漫上一小片绯红。
岑沛安把人带进一家奢侈品店,店里的人认识岑沛安,热情地上来打招呼,“今天想看点什么?”
“衬衫和西服。”岑沛安指了指沈捷,“适合他的。”
“有的,我们可以定制。”对方说着就去拿册子,沈捷叫住她,“有单独的休息室吗?”
店里顾客并不多,但沈捷不喜欢吵闹,多一个人的声音他都烦。
俩人上了二楼的单独休息室,经理拿来衬衫和西装的定制本册,一一翻开给沈捷讲解。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侧目看向旁边的正在喝橙汁的岑沛安,百无聊赖地咬着吸管,“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岑沛安不太走心地说,装模作样地翻了两页,指着模特说,“就这套吧。”
“好,那就这套。”沈捷把册子递给经理。
“好的,那请二位稍等,我找人上来给您量体。”
经理下楼,二楼这个区域就剩下他和沈捷,岑沛安打了个哈欠,精神恹恹的,明显没睡饱的懒散样。
从店里出来,岑沛安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量完体,岑沛安要去付钱,沈捷却叫住他,递给他一张小票,说是自己那套西装的价格,而他赔自己的这套远远不够。接着又东挑西看要了一大堆东西,有些明显都不适合他,气得
岑沛安要报警,说他敲诈,最后还是全给他买了。
在电梯口,岑沛安把东西给他,实在没法心平气和,“你到时候直接来取就行了,这都是你的配饰,你拿着吧,我先走了。”
“饿了吧。”沈捷两手空空,悠哉地倚在栏杆上,“一起吃顿饭吗?”
岑沛安真像个体贴的情人,大手一挥付了钱,现在兜比脸干净,别说出去吃饭,一会打车有没有钱都不好说。
“我请客。”沈捷不再逗他,伸手接下他手里的大包小包,“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适合你,所以就买了。”
“?”岑沛安一脸不可思议,“你用我的卡给我买东西啊?”
“准确来说是我的额度。”
“你把我当傻子呢?”岑沛安恨得牙根痒,都气笑了,指着他说,“你就是个土匪。”
“我像吗?”这下换沈捷在他身后,拎着一大堆东西。
“不像吗?”岑沛安没好气地呛他,气鼓鼓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捷把东西放进后备箱,起身见岑沛安自觉地坐进车里,他绕到驾驶座给人当司机。
“想吃什么?”沈捷单手打方向盘,看车外的路况。
“我渴了。”
“车里有水。”
“我想喝西瓜汁。”岑沛安心安理得地提要求,刚刚给人刷了那么一大笔,现在自己要喝个果汁总不算过分吧。
“到餐厅点。”
“现在就想喝。”709463730.群
沈捷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眉头微皱,虽然没恋过爱,没养过情人,但他不难理解,此时岑沛安的行为应该就和作那个字挂钩。
“想也没有,忍着。”沈捷表情不悦,他身居高位惯了,这番斯文绅士本就是装给岑沛安看的,真让他跑前跑后伺候人,恐怕不行。
“我想喝。”岑沛安就这三个字,语气一点也不作,他摘下帽子,额头全是汗,脸上晕着热出来的潮红,用帽檐煽着风,眼神渴求,“真渴了。”
沈捷从后视镜别开视线,把车掉头开回去,然后一言不发地下车坐电梯上商场。
隔了一会,岑沛安坐在空调车里摆弄手机,远远看到沈捷英挺的身影,手里拎着两杯鲜榨的果汁。
一杯冰镇西瓜汁,一杯冰镇橙汁。
6、好男人
车子在一家特色餐厅停下,服务员带岑沛安两人上楼,这个时间过了饭点,餐厅里没什么人。
包厢位置极佳,安静私密,正对着人造的假山流水,还有一处茂密的竹林,不过岑沛安无暇欣赏,他现在饿得肚子咕咕叫。
看着菜单上的菜系和价格,岑沛安在心里盘算着要狠狠讹沈捷一笔,他食指对着菜单点来点去,“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要,这个看着也不错,来一份...”
“吃多少点多少。”正在回手机消息的沈捷突然出声,看了他一眼,“一会吃不完你就兜着走。”
前一句还像是提醒,后一句简直赤裸裸的威胁。
岑沛安撇撇嘴,没看他,转头和服务员撤掉了一些菜,然后把菜单推给沈捷,“你看看你还要加什么?”
服务员见状走到沈捷身边,对方搁下手机,随口询问了一句,“点了什么?”
听服务员一一报上菜名,中途沈捷无奈地看了对面人一眼,这点的全是标价高宰客的菜,没一道合胃口的。
岑沛安心虚地避开视线,低头咬住西瓜汁的吸管。
沈捷重新点好菜,冲岑沛安点了点下巴,意思是让服务员和他确认,岑沛安点头后,服务员才出去。
包厢空间很大,正常能容纳差不多十个人,但现在只有沈捷和他,所以空间显得空旷,气氛也说不上来的尴尬。
好在菜一道接着一道上,服务员上齐菜,关门出去前,沈捷嘱咐没特殊情况就不用再进来了。
岑沛安把那条清蒸东星斑转到自己面前,挑了一块最中间的部分,吃到嘴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你怎么不吃?”见沈捷迟迟不动筷子,岑沛安咬着筷子头问。
“气饱了。”
“嗤——”
岑沛安没忍住,单薄的肩膀轻颤,他笑够了抬起头,沈捷一脸阴沉地盯着他。
“不就是带你绕了点路,怎么这么小心眼?”
“你那个叫绕一点路?”
在车上,沈捷问岑沛安想吃什么,他说想吃湘菜,有一家湘菜他很喜欢,就是有点远。
沈捷说没关系,让他指路,车子拐进坑坑洼洼的小路,路过两个城中村,又在窄巷里绕来绕去,最后终于找到那个小店,结果店家休息,没开门。
这边路不四通八达,想去主干道只能原路返回,沈捷常年不自己开车,车技退步很多,巷子又窄又绕,行人多还不遵守交通规则,堵得他心烦意乱。
沈捷烦躁地长按喇叭,刺耳持久的声音透过车窗,岑沛安看他耐心快要消失殆尽,想换自己开车,话没说出口,车速就陡然提上去。
好不容易拐出巷子,车尾又蹭了一下,驾驶座的人眼神黑沉,情绪似在崩陷边缘。
包厢桌子是大圆桌,岑沛安和沈捷坐正对面,服务员只好把菜尽量均匀地放在转盘上。
岑沛安把所有菜放到一起,手指压着玻璃转盘,把菜转到沈捷面前,然后起身坐到人身边。
沈捷饶有兴致地睨他,一声不吭。岑沛安摘了帽子,凌乱的头发扎起,扎得松松的,在脑后有一个小啾啾。
沈捷忍住想伸手捏的冲动,搁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指尖仿佛还在回味他发丝的柔软。
“别生气了,我又不知道那家店会关门。”岑沛安剥了块鱼肉,夹着鱼肉的筷子,将将要碰到沈捷的碗,他忽然想起什么,把鱼肉填进自己嘴里。
岑沛安抿着唇,舌尖冒出一点,抵着嫩黄的姜丝,低头把姜丝吐到盘子里。
沈捷看着他收回舌尖,心里腹诽道,挑食。
“尝尝。”岑沛安换了双公筷,重新帮人夹了一块。
沈捷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他薄唇微弯,夹起盘子里那块鱼肉,味道确实不错。
“虽然第二次见面,但是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我叫岑沛安,你可以直接叫我沛安。”
看沈捷不说话,岑沛安看他一眼,疑惑的眼神正好被人捕捉到,“怎么了?”
“我都介绍自己了,你不介绍一下吗?”
“你不是知道我叫什么。”
“那、那我就直接叫你沈捷吗?”
沈捷顿了顿,他本来想说可以,可又突然改了主意,他放下筷子,看着岑沛安问,“你多大?”
“25。”岑沛安加了句,“研究生刚毕业。”
“25 了。”沈捷重复一遍,微微皱了皱眉,转而舒展开,懒慢地靠在椅子上,看他吐出排骨的碎骨头,“我邻居有个小姑娘和你差不多大,她一直叫我沈叔,你也跟着她叫吧。”
“沈叔?”岑沛安腮帮子鼓鼓的,眼里夹杂着怀疑和惊愕,他怎么看沈捷都不像是当叔的人,“你多大呀?”
“刚过 37 岁。”
“那其实和我姐差不多。”
“年龄确实没到,只不过辈份大,都这么叫,所以习惯了。”
这话纯粹瞎扯,在大院里,谁叫他沈叔,他眼神都能把人身上剜几个洞。
岑沛安表示理解,毕竟辈份这个很难说,连他自己都有个二十岁的姑奶奶。
“看不出来。”岑沛安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什么?”
“看不出来你 37,我上次在酒店见你,还猜你才 30 出头呢。”
沈捷手掌覆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动桌面,看着专心剃排骨肉的人,心情颇好地歪了下脑袋。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嗯。”
岑沛安吃得高兴,眯起眼睛,露出两个梨涡,拿过西瓜汁喝了一口,“你将来要是有了孩子,肯定也是个不扫兴的好家长。”
沈捷不解地皱眉,“什么意思?”
“帮我买果汁啊。”岑沛安端起来,“要是我爸或者我姐他们,听到我这个要求肯定一巴掌就过来了,才不会满足我的要求。”
“你还知道你这个要求很无理?”沈捷问得轻描淡写。
岑沛安眼里窘迫一闪而过,“也不算吧,反正这句也是夸你的。”
“我不会有孩子。”
话音刚落,岑沛安错愕地抬头,茫然地看着沈捷,他悠然地靠在椅子上,衬衫半解,刻意保持的健硕肌肉线条,在薄薄的一层布料下,展现着蓬勃的男人力量。
“不喜欢孩子吗?”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有一部分,那就是说还有另外一部分,难不成是身体有问题,岑沛安这么想着,悄悄打量沈捷,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当即语气低而沉,不悦道,“岑沛安,乱想什么?”
“没、没有。”岑沛安尴尬,嘿嘿尬笑两下,“你单身吗?”
“不是。”沈捷目光专注,似透着灼热,一种无形的兴奋传递出来,很像是狼盯着势在必得的口下之食,“刚脱单。”
岑沛安被他盯得不自在,轻咳一声,低头看着碗里飘着的葱花,屋里空调明明开得很足,但他后背莫名渗出一层汗。
宽大的短袖下,腰线若隐若现,沈捷瞥了一眼。
他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下午三点多,几个小时没抽烟,现在躁得难受。
“怎么不八卦了?”沈捷看他局促的样子,觉得好笑,语调轻松地问,“不想知道另一部分原因?
“是什么?”岑沛安吃到八分饱,在一盘素炒十锦中挑藕片。
“他生不了。”
简短的几个字,让岑沛安握筷子的手顿住,说实话,一种愧疚油然而生,刚刚他还在心里揣测沈捷,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当然,他也没想到沈捷是这么负责任的好男人。沈捷从土匪到好男人的形象转变,仅仅只用了一顿饭。裙一,三九思<九思六<三一
沈捷看他迟迟不说话,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不过他眉头蹙着,黑亮眼珠转动,带着种种复杂情绪,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水光,真漂亮。
岑沛安没经历过,不知道怎么安慰沈捷,他想还是保持沉默,不再继续撕人伤口好。
吃过饭,沈捷送他到路边,看了眼手表,“抱歉,今天恐怕没法送你回去,我一会儿还有点事。”
“没事,我打车就好。”岑沛安拎着几个包装袋,里面是他自己刷卡,沈捷替他选的一些首饰。
“我看着你上车。”沈捷和他并排站在路边,晚风捎着热气,从脸颊轻轻拂过。
沈捷看着车子驶远,站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他忍了差不多一整天,忍得末梢神经都开始跳疼。
回去是老谈开车,副驾驶坐着王景,沈捷上车看到他,没说话,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王景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嘴唇几番动了动,直到沈捷皱眉,不耐烦地说,“有话说。”
“沈总,关于那个岑沛安的信息,上次遗漏了一部分,我这边刚刚查到,发到你手机了,你找时间看一下。”
沈捷睁开眼睛,拿出手机,点开王景说的补充信息,无非还是那些基础的,但是有两条很有意思。
一条是关于岑沛安的感情生活,这么多年一次恋爱没谈过。
还有一条是他的性取向,因为没谈过,所以不确定性取向是什么。沈捷挑了下眉。
在确定沈捷看完后,王景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找人试探一下?”
“不用。”
沈捷合上手机,又闭上眼睛,车内安静如斯,良久的沉默后,一道带着淡淡轻蔑的嗓音响起,“我已经说过了,是不是都不重要。”
又是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但王景悬着的心终于知道该沉到哪,他看着车外的后视镜,又想起岑沛安那张五官俊秀的脸,不禁生出点难以明说的同情。
不给任何选择的机会,一切都由沈捷说的算。
7、撑腰
晚上九点。
酒吧里灯光闪烁,震耳的音乐中穿插着兴奋的尖叫,岑沛安关上洗手间的门,耳边顿时清净下来。
他本来在家窝着,赵亦冉非拉他来酒吧,结果碰上一个搭讪的无赖,推搡间被洒了一身酒。
岑沛安沾湿手指,仔细搓洗衬衫衣摆上的酒渍,收拾好甩甩手上的水,拉开门,发现那无赖正堵在门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岑沛安没好气地问。
“干嘛这么凶,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对方一副纨绔子弟的招摇打扮,说话时还动手动脚,上来就攀岑沛安肩膀,“帅哥,我叫刘耀,真心想和你交朋友。”
“我不想。”
岑沛安懒得和他扯皮,闪开肩膀往外走,被人一把拉住手腕,后腰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来一只手。
“你什么意思?”
“都说了交个朋友。”刘耀一挑眉,“陪我喝两杯。”
诺大的舞池放着劲爆音乐,正好掩盖了洗手间这边的声响,岑沛安和刘耀扭打在一起,他抬起手,对着人眉骨毫不手软地砸了一拳,当即把人捶得脑袋后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狗东西,再动手动脚看我不剁了你的手。”岑沛安甩了甩右手,瞪了他一眼。
刘耀捂着眼睛,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他妈给我等着。”
“我等着。”岑沛安经过他,作势又要挥拳头,刘耀抱着脑袋往后缩了下,“怂蛋。”
酒吧又上了一批人,岑沛安回到座位,拿上赵亦冉的包,把她从一个帅哥身边拉起来,“到点了,该回去了。”
“哎哎哎...”赵亦冉和帅哥聊得热火朝天,被他一扯,被动地往外走,直到走出酒吧大门,她才有机会问,“怎么了?”
“没事,碰上一神经病。”岑沛安把包给她,瞥了眼她的短裙,不禁皱眉,“你下回来酒吧能不能别穿这么短的裙子,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变态吗?”
“你干嘛...”赵亦冉审视自己的裙子,没觉得哪里不妥,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看他往停车场走,忙不迭小跑追上去,“沛安等等我。”
岑沛安喝了酒,回去是赵亦冉开车,她技术一般,从车库出来,一听后面车子催促的喇叭声,紧张地差点靠边停车。
过了酒吧前面的红路灯,车子平稳行驶,赵亦冉松了口气,看岑沛安情绪不对,问了句,“沛安你怎么了?”
“妈的,碰一同性恋的神经病。”岑沛安烦躁地闭了闭眼睛,“真烦。”
“操,我说你怎么去洗手间那么久,他没占你便宜吧?”赵亦冉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恨不得咬人,“傻逼真多,下回再也不来这酒吧了。”
正骂起劲,后面有辆保时捷一直按喇叭,赵亦冉从后视镜看了眼,嘴里小声骂了句“傻逼”。
岑沛安也看过去,两辆车距离极近,能清晰看见驾驶座上的人,吊儿郎当的打扮,一边眼睛高高肿起。
真是冤家路窄。
赵亦冉咬牙踩下油门,后面紧追不舍,跟了好几个路口,前面斑马线窜出来两个小孩,赵亦冉一个紧急刹停,后面保时捷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上。
极大的惯性让俩人身子栽出去,好在都系了安全带,又被猛地拽回来摔进靠椅。
赵亦冉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理论,岑沛安跟看狗皮膏药似的看着后面的刘耀,拉住身旁的人,让她别下去,说等交警过来协调。
市交管局三楼,沈捷从局长办公室出来,闫局长跟在他身后,俩人一前一后下楼。
“这次麻烦闫局长了。”沈捷看了眼腕表,看时间不早,准备道别。
这次他是代大哥沈康来的,下周在市中心大酒楼,要招待几个省的省委,需要封半个小时的路。
市委事情多,沈康抽不开身,本想差个下属来,临时想起沈捷和闫局长是同学,就顺道让他下班过来一趟。
“哪里的话,我们一定配合工作。”闫局长摸出一盒好烟,抽了一根递给沈捷,“我们老同学也好久没见了,有时间一块喝一杯。”
“一定。”沈捷有意克制烟瘾,但这次没推脱,接下烟捏在手里,就当过瘾。
一楼大厅吵吵嚷嚷,赵亦冉不依不饶,她本就是小辣椒性格,定完责非要拉那个刘耀去警察局要说法。
岑沛安自然也忍不下这口气,干脆在旁边和人一唱一和,逼着这群交警交人。
赵亦冉说:“他多大的背景啊,让你们在这给他撑腰,欺负我们老百姓是吧?!”
“告诉你俩啊,别在这撒泼!”
主楼大厅楼梯分两侧,岑沛安余光瞥见一行人下来,他扭头看过去,全是穿着白细条纹衬衫,身前带着党徽,唯有一个人格格不入,他西装革履,身姿挺拔,步履稳健。
“沈叔?”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捷朝他看过来,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许多,能管沈捷叫叔的,背景估计也不简单。这一屋子人最会察言观色,闫局长和几个领导,以及那边的交警们都看向沈捷,
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你怎么在这?”沈捷声音不大,但确保他能听见。
闫局长看了看那几位维持秩序的交警,“估计是来处理交通事故的。”
“我没问你。”沈捷语气淡淡,从最后两级台阶下来,走到岑沛安身边,过程中,他目光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地把人打量了一遍,没看见明显的伤才放下心,“问你话
呢。”
“撞车了。”岑沛安抬了下手,手里攥着刚签完字的单子。
沈捷看了眼赵亦冉,问他:“你们俩?”
赵亦冉又不是傻子,一看沈捷出来,这群人转变态度,就知道他身份不一般,连连喊冤,“不是,是另外一个人,被他们请进副局长办公室了,说是副局长亲戚,明明就是他的错,
结果他还被当大爷对待。”
闫局长看这口无遮拦的小丫头,眉头一皱,“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她没乱说。”岑沛安纠正他,“事实就是这样,他撞我们车还和我们耀武扬威,说他舅舅是交管局副局长。”
闫局长脸色极差,刚要出声,沈捷低低笑了一声,低头看看脚下,又抬头看闫局长,他身高在这里面最高,压迫感十足。
“闫局长,那就问问清楚,别让人误会。”
“说的是。”闫局长青紫着脸附和。
岑沛安得意,从鼻子里轻哼出一个音,见沈捷盯着他,他立马垂下头,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副局长办公室里,刘耀正坐在沙发上挨骂,“你他妈一天到晚能不能少给我惹事?!!啊?!!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你嫌过得太滋润是吧?”
“舅舅,我没打着你的名号,我很配合交警们的工作,你怎么还骂我?”
“我没打你都是轻的,你这个畜生,一天到晚没正经事,早晚有天碰上硬钉子,到时候你非吃不了兜着走。”
“舅舅,你别骂了,我真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犯了。”刘耀嘿嘿傻笑,拍他马屁,“我舅舅都是副局长了,硬钉子能有多硬,再说了,你来我往的,哪个领导没收过好处。”
张副局长叹了口气,刚刚楼下那两个小年轻,在刘耀亮出底牌后,还理直气壮地指着他鼻子骂,这样公然对抗权利,一时半会还真断定不了他们的背景。
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张副局长坐在实木办公桌后,抬起头,正对上沈捷的眼睛。
反应了好一会,直到看见闫局长,张副局才站起来,“闫局。”
闫局长脸色不好,看了眼沙发上的刘耀,张副局这个外甥就是废物,成天游手好闲,只知道吃喝玩乐。
刘耀看着为首进来的男人,一身正装,气质严肃,连闫局都落他两步,上下级关系一眼分明。qǘn①10⑶ ⑨⒍⑧⒉1 看`后章
再看到跟进来的岑沛安和赵亦冉,刘耀腿都吓软了,瘫在沙发上站不起来,求助地看向自己舅舅。
“沈总坐。”闫局招呼他坐办公桌后面的主位,沈捷摆摆手,看着面部肌肉因为害怕而颤动的刘耀,径直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我带人来找张副局长要个
说法。”
沈捷说完,冲岑沛安招招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
岑沛安听话地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张副局长脸色骤变。
墙上的钟表转了四分之一,事情来龙去脉,沈捷了解得差不多了,他不是机关单位领导,没太大实权,顶多带岑沛安上来出口气,真的要教训刘耀,恐怕要私下找机会。
刘耀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又极度屈辱地给岑沛安道歉,他嘴没个把门的,着急地想找回面子,哭着说,“是他先在酒吧打我的。”
屋里人早看见他肿着的眼睛,张副局顺势想说点什么,岑沛安问他,“你说我打你,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打你?”
刘耀低下头,不说话了。
张副局追问,“说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到这个赵亦冉就来气,他指着刘耀说,“他耍流氓,在酒吧动手动脚的。”
沈捷瞄了小姑娘一眼,注意到她到大腿的短裙,冷眼瞧着刘耀,皮笑肉不笑地说,“给她道歉。”
刘耀心想刚刚不是给岑沛安道过歉了,难不成还要再道一次?
闫局出来打圆场说,“对,你们女同志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报警,保护好自己。”
赵亦冉摇头,“不是我,是沛安,他对沛安动手动脚的。”
话音刚落,沈捷眉头紧皱,脸上喜怒难辨,只剩一双瞳仁黑得似夜,沉得似水,透着瘆人的危险。
沈捷胸腔里无名火烧得正旺,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又看着张副局,“我的人我先带走,处理结果一个小时后汇报给我。”
刚刚还算给面子的沈捷,眼下突然翻脸生气,谁也摸不透其中的原因。闫局只能在一旁赔笑,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一定严肃处理!”
沈捷没工夫听他官腔,侧头和岑沛安说,“走吧。”,说罢,就起身朝门外走。
8、共处一室
一出交管局,赵亦冉跟在沈捷他们后面,一口一个“沈叔”,向他道谢。
沈捷心里烦得要命,当着岑沛安的面也不能发作,眉头越皱越紧,看了眼站在车旁的老谈,后者心领神会,走上前,“赵小姐,你在这等一会,稍后他们有人来送你回家。”
赵亦冉愣了下,越过他肩膀看了眼紧跟沈捷后面的岑沛安,又看了看老谈,好像在说“那他呢”。
岑沛安也感觉出不对劲,他停下来扭头看了看,发现老谈拦在他和赵亦冉中间,就好像刻意分开两人。
“沈叔,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岑沛安看着他的后脑勺,“我和亦冉就先回去了。”
“对,真的谢谢你沈叔。”赵亦冉跟着嘴甜,不动声色地绕开老谈,走到岑沛安身边。
沈捷没说话,也没转身,长时间的沉默给了他们一种被默许的错觉,谁知刚转身,就听见沈捷开口:“你留下来。”
这个你是谁,不言而喻。
岑沛安不解地回头,对上沈捷的眼睛,赵亦冉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气氛在安静中僵持不下。
交警把车开过来,送赵亦冉回家,她想拉上岑沛安,沈捷睨了她一眼。
“......”赵亦冉立马蔫了,“沛安,我先走了。”
岑沛安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交警,最后点点头,“到家给我发消息。”
赵亦冉点点头,郑重地“嗯”了一声。
你侬我侬的道别的场景,沈捷不耐烦地咳了一声,车上的交警会意,下来催赵亦冉上车。
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视线中,岑沛安才收回目光,依旧疑惑地看着沈捷,刚要张嘴,沈捷打断他,“上车。”
说罢,他径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奥迪,拉开车车门坐进去,老谈笑着解释,“沈总让你上车,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岑沛安绕到另一边,也拉开车门坐进去,关车门的声音,和低沉的嗓音同时响起,“老谈,去医院。”
岑沛安当即转头盯着他,愣怔了片刻,才迟疑地问,“是要带我去医院吗?”
“不然呢。”沈捷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和他说话的时候才睁开眼睛,“不是说打了一架?”
“没受伤。”岑沛安笑了下,他低头乖乖系上安全带,刚刚的警惕和忐忑,一瞬间烟消云散。
沈捷打开车顶的灯,伸手抓住他两只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像是在拨弄什么小动物,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岑沛安来不及反应,任由人撸起自己两边的袖子,袖口的卷边搔得胳膊痒,他才想起来挣扎,“沈叔,我没事。”
话音刚落,沈捷抬头,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右手攥着他的手腕,搁在顶灯下,昏暗的光照出掌骨的几处擦伤。
“就擦了一下,真没事。”
岑沛安手腕被他攥着,整个人身子前倾,腰身弯出一个弧度,脸微微仰起,需要从下往上仰视沈捷,因为细微挣扎,散下来的头发,有一缕沾在下唇瓣中央。
沈捷弯起食指,指尖勾着头发,从他唇瓣上剥离,摩挲过程中,唇瓣是痒的,耳根也细细密密的痒,说不上来的奇怪。
“身上还有哪有伤?”沈捷松开他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那股无形的压迫,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许撒谎。
“......”岑沛安吞了吞喉结,放下两边被人刚撸上去的袖子,指了指后背和腰,“被他踹了两脚。”
说完,车内变得很安静,岑沛安不确定地看了眼沈捷,他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但感觉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医院里面停车位满了,车子只能在急诊外停,老谈先下车,岑沛安看了眼身旁的人,见他没有下去的打算。
“你跟老谈上去,我在这等你。”
“哦,好。”
岑沛安下去,他不好意思麻烦老谈,“我自己去挂号吧。”
“不用,你跟我直接上去就行。”老谈话不多,也可能是不愿意和他废话,说完没等他问问题,就转身往前走了。
没挂号,也没找坐诊医生,老谈直接领着他上去拍片子,拍完后,岑沛安在外面等片子,视线环顾了一圈,几个进进出出的医生对老谈尤为客气。
看样子,应该是沈捷动用关系,让他走了绿色通道。
看片的医生把老谈叫进去,指着电脑说了几句什么,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应该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老谈出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淤青,回去用药酒擦擦就好。”
岑沛安这一晚上,过得迷迷糊糊,点点头又跟他下去,等电梯的时候他试探地说,“我一会就直接去西门那边打车,你回去和沈叔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这我做不了主,你有话还是当面和沈总说比较好。”老谈公事公办的态度。
沈捷从车上下来,就近找了一棵松树,站在树下抽烟,他连着抽了两根,口袋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闫局,沈捷看了眼时间,距离从交管局出来,差不多四十分钟,这通电话应该就是来和他说处理结果的。
沈捷下来前脱了外套,他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装裤,似与黑夜融为一体,夏夜潮湿闷热,即便他胸前扣子解了几颗,身上还是洇出一层汗。
沈捷回头瞥了眼,大厅外台阶上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岑沛安在前面,他略低头看着脚下,双手举在头顶,正在拢头发。
又在扎头发。
沈捷唇角勾起一点微妙的笑意,打断电话里那头的寒暄,三两句就结束通话,冲着顿住脚步的岑沛安扬了扬下巴。
岑沛安加快脚步,走过来开口道:“医生说没什么事情,我怕你担心,所以过来和你说一声。”
“没事就好。”
“那我就先打车回去了。”
“这么晚了还回去?”沈捷神色明显比先前缓和,他习惯性看表,“太晚了,你一个人打车回去我不放心,老谈估计也没时间送你,今天就先去我那凑合一晚吧。”
“不、不好吧。”岑沛安委婉地拒绝,“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打扰。”
“真的不用了。”
沈捷和他相对而站,俩人间距不超过一臂,他低头看人绞尽脑汁地在想推脱借口,觉得扫兴,恼火,莫名其妙烦躁起来,没等人再次开口,打断他,“上车。”
又是这种不容抗拒的语气。
岑沛安有些反感,他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但这次他拉开的是副驾驶的车门。
车程不到三十分钟,便驶进一处别墅区,岑沛安侧目向外看,一路上雅致的景观,在路灯下显得极为宁静。
车子稳稳停下,岑沛安坐在副驾驶上,映入眼帘的一处白墙灰瓦的中式别墅,看着墙内的两棵迎客松,他张了张嘴,全然一副惊呆的模样。
这看品相,少说也得七位数一棵。
大门里前院入口,左右的风雨连廊,长到用视线都估不出距离,古色古香的宽阔前院,茶桌石椅,流水竹林。蹲全夲来六巴'4 午 764 久伍
岑沛安不由自主去看沈捷,联想到他今天晚上在交管局局长前的威风,脑海里又浮现出反贪片里的情节,他不禁皱起眉,也不顾上其他,快步跟到沈捷身后,悄声问:“沈叔,你是
开公司的吗?”
“不算,只是当职。”
“那很挣钱吗?”
“怎么这么问?”沈捷睨他一眼,“想进去?”
这句话岑沛安没听见,保姆芳姐在屋里看见车灯,早早候在门前,接下沈捷的西装,微微颔首退到一旁。
岑沛安对着给他递拖鞋的芳姐,小声说了句“谢谢。”,目光还在四下打量,从客厅到会客厅,再到旋转楼梯和天花板挑高。
最后终于忍不住,靠近沈捷问了句:“沈叔,你没贪污受贿吧?”
听到这话的沈捷,身子微微一颤,额角随着跳了跳,他转过身,语气不太好,“岑沛安,你瞎说什么呢?”
岑沛安心里一憷,后知后觉自己问得过于直白,他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及时转移话题,“我渴了,有水吗?”
沈捷没管他,一个人走到沙发旁坐下,不一会,芳姐端了两杯水过来,放在沈捷面前的茶几上。
“不是渴了么,还愣着干什么?”
岑沛安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走过去端起杯子,挪到沙发不起眼的一角。
“没贪污,放心住下吧。”沈捷气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那么远干什么,坐过来。”
“不坐了,我想泡个热水澡,然后睡觉。”岑沛安放下水杯,打了个哈欠。今天在酒吧本来就喝了不少,又去交管局折腾一番,现在又累又困。
“可以。”沈捷没有为难他,叫了声芳姐,芳姐走过来,“你去把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岑少爷今天在这住。”
“好。”
“沈叔也早点休息吧。”岑沛安找准时机站起来,要跟芳姐一起上楼,被沈捷叫住,“过来等,她收拾完会叫你。”
“......”
岑沛安闭了闭眼睛,长睫微微扑闪,不经意轻呼一口气,动静很小,但沈捷还是听见了。
不远处的电视屏幕上,映出岑沛安纠结的表情,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趋于凝固,心跳也愈发强烈。
在大脑彻底空白之前,沈捷低低笑了声,垂下眼眸,藏起眼底隐晦的欲望,善解人意地说,“上去早点休息。”
岑沛安愣了愣,颇显迟钝地眨眨眼睛,然后“唔”了一声,转身小跑上楼,看起来是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
沙发上的人喝了半杯冰水,转回身看着他仓促的背影,迟迟没有动作。
绝对钟意 - 有趣有品有点丧
9、暗渡陈仓
浴室里,岑沛安把自己浸没在浴缸里,屏住呼吸,听着淅淅沥沥漫出去的水声。
岑沛安脑袋一片混沌,他从水里坐起来,双手抹掉脸上的水珠,疲惫地慢慢仰躺下去,闭上眼睛。
沈捷洗完澡,从房间浴室里出来,他穿了件家居裤,上半身光着,听见房间门口有走动的声音。
他打开门,看见芳姐从客房出来,对方先是一愣,然后解释说,“岑少爷晚上喝了酒,我上来给他送杯蜂蜜水。”
闻言,沈捷看了眼她身后的客房,房门虚掩,里面亮着灯,他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浴室。
岑沛安不知道在里面磨蹭什么,洗了四十分钟还没出来。
“他还没出来?”沈捷语气听着挺不难烦。
“应该快了。”芳姐说完就下楼去了。
浴室门口放了个小凳子,上面搁着一套干净睡衣,应该是芳姐刚刚一道拿上来的。
沈捷走过去,磨砂的玻璃洇满了雾气,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干嘛,他抬手要敲门,指节还没碰到玻璃又临时改了主意。
门没上锁,轻轻一拧就开了,沈捷进去,不动声色地反手关上门。
岑沛安躺在浴缸里,脸朝向里侧,脖颈后仰,幅度漂亮的喉结凸起,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闪着流彩的水光。
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垂在浴缸边,修长的指节自然微微蜷缩,所有裸露在水面外的皮肤,因为蒸腾的热气泛起淡粉色,连细小的血管都变得若隐若现。
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岑沛安睁开眼睛,倏地转回头,看见门边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
沈捷刚洗完澡,茂密浓黑的头发吹得半干,搭在眉梢之上,他上半身没穿衣服,未擦干的水珠就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滴落,滴到岑沛安看不见的地方。
岑沛安怔了片刻,而沈捷已经走近,把手里的睡衣放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什么?”沈捷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末了,还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
神经病。
岑沛安在心里腹诽,明明是他不打招呼,随随便便开门进来,怎么还有脸质问自己。
“没什么。”岑沛安垂下睫毛,挡住带着情绪的眼眸,感觉到那束灼热的目光,他吞了吞喉结,不自觉地往水下缩,可透明的水不起任何遮挡作用,反而因为他的动作,让身体更加
舒展地暴露在沈捷视线下。
“别泡太久,容易着凉。”沈捷放下东西,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岑沛安含糊地“唔”了声,向后抓了把湿发,撑着浴缸两侧,从水里站起来,抓过浴巾擦都没擦,囫囵裹在身上,才小声说,“谢谢。”
浴巾是标准尺寸,但对岑沛安这种一米八的身高来说偏短,况且他还披在肩上,以至于腿根往下,全部裸着。
浴缸的水有些凉了,岑沛安站在里面,小腿和脚心一阵阵凉意,见人还不走,他干脆扭头问,“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这话落在沈捷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赶人,听着很不耐烦。
“岑沛安。”沈捷叫他的名字。
岑沛安转回头,对上他眼睛,听到人一字一句地强调,“这是我家,我好心收留你,你就这个态度?”
岑沛安眼里惊讶至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但其实更像一种无声的质问,质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在医院明明是他非要带自己回来的。
现在怎么成收留了,听这话的意思,估计还得和自己计较要怎么报答他。
“都没让你报答我呢。”
“......”
“不说报答,起码的说话礼貌要有吧。”
“谢谢。”水里真的太冷了,岑沛安从里面出来,光脚踩在地板上,瓮声瓮气地说。
“谢谁?”
“你呀。”岑沛安抬头。
“我是谁?”沈捷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干脆倚在盥洗台旁边,双手抱胸,毫不避讳地打量起岑沛安。
他的视线从上到下,反复流连在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匀称的小腿下方,有一道狰狞的疤。
“沈叔。”岑沛安背对着他,无奈地回答,“谢谢你,沈叔。”
沈捷勾了勾唇角,似很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早点休息吧。”
过了一小会儿,传来主卧的关门声,岑沛安条件反射地看了眼浴室门,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换上旁边的那套睡衣。
睡衣岑沛安穿着有些大,稍微走动领口就歪斜,露出大片锁骨,裤腿也长出一部分,盖住脚背,只有几根圆润的脚趾露在外面。
不过要饭也不嫌饭剩,岑沛安把袖口和裤腿卷到合适的高度,站在镜子前刷牙,收拾好一切,回到房间睡觉。
刚躺下,岑沛安又警惕地坐起来,盯着门锁看了一会儿,最后起来把门反锁两道。
窗外亮着星星点点的暗黄色路灯,白色的玉兰无声垂落几瓣。
二楼客房门锁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浓稠的夜色和月色之间,沈捷站在走廊上,身形颀长,一只手搭在客房的门把手上。
他拧动两下,发现门从里上锁了。
沈捷眼底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盯着门缝里那两道锁,攥了攥手心的钥匙,再三斟酌后,还是没有把钥匙插进锁芯。
他想,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转天早上。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岑沛安赖了十分钟的床,等到意识渐渐回笼,他蹭一下坐起来,懵懵地看着房间的装饰。
洗漱完,岑沛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又看了看衣篓里自己昨天的脏衣服,最后还是选择前者。
他下楼的时候,一楼除了芳姐,还有几个打扫卫生的人。芳姐看见他下来,帮他把早餐端上餐桌。
“昨天睡得怎么样?”芳姐问他。腾训群壹一灵叄期久陆八二一
“挺好的。”岑沛安笑着回,视线悄悄看了一圈,“沈叔走了吗?”
“嗯,去公司了。”
“什么时候回来?”
芳姐想了想,“差不多要七点多。”
岑沛安松了口气,放下搅动的勺子,“芳姐,家里有烘干机吧?”
“有的。”
“那能不能帮我把脏衣服洗了呀?”岑沛安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我吃完想回家,但是我没有多余的干净衣服。”
脏衣篓里的衣服,芳姐早上就看见了,她习惯性地想收下来洗干净,却被正要出门的沈捷制止,没给原因,只说不让洗。
岑沛安吃完早饭,衣服刚好洗完烘干,他换上自己的衣服,芳姐手机递给他,“你昨晚放在茶几上了。”
“谢谢芳姐。”岑沛安感激地看着她,点了点屏幕,发现没反应,他只当是关机了。
本来是想借充电器充会儿电的,但岑沛安想了想还是算了,换上鞋开门出去,丝毫没注意到芳姐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打开门的一瞬,岑沛安愣愣地看了看两边,门口分两边站了四个男人,两个穿着军装,两个穿着黑色衬衫,看见门打开后,不约而同地盯着岑沛安。
对此岑沛安倒也没太大反应,沈捷这种身份的人,门口多几个警卫,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他扯了下嘴角,算是礼貌的问候,只是脚刚迈下台阶,就被揪着衣服领子拽回去。
岑沛安摸了摸衣领勒疼的脖子,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意思?”
“你不能走。”右边穿军装的男人开口。
“为什么?”
“我们也是按规定行事。”
“什么规定?”
两个穿军装的人相视一眼,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没有沈总的允许,我们没法放你走。”
“我又没犯事,他凭什么关我?”岑沛安急了,他一副有理的嚣张模样,“就算我犯法了,那也应该是警察关我,他沈捷有什么资格关我。”
“我要回家。”岑沛安往前走,又被强硬拦下,他压着火气问,“关我总要有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这是沈总的意思。”
“......”
岑沛安好声商量,“你们要是怕我偷东西,你们可以搜我的身,检查我的手机。”
说完,岑沛安递上自己的手机,非常自觉非常配合地张开双臂。
可惜没人搭理他。
岑沛安硬闯不出去,软声商量也不行,门口这几个人,软硬不吃,他没办法,掏出手机开机说,“那我报警吧,让警察过来处理。”
按了足足一分钟的开机键,屏幕始终没有亮光,其中一个穿黑衬衫的人看过来,看着岑沛安疑惑的眉头,又看着他手里的手机。
巧得很,那手机就是早上沈捷让他弄坏的那部。
10、敬酒&罚酒
不管岑沛安怎么软磨硬泡,门口的几个人就是不放他,只告诉他要等沈捷晚上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七点刚过,别墅前亮起一束车灯,岑沛安立即探出身子看,看见沈捷从车上下来。
“你什么意思?”岑沛安站在客厅里质问他。
沈捷怀里抱着对折的西装,听到他的声音顿了下,然后抬眼,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什么意思?”
“他们说没有你的允许,我不能踏出这个门。”
“是。”沈捷面不改色,换好拖鞋进门,慢条斯理地放下西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走到料理台前打开,放在客厅茶几上。
“你这是非法囚禁。”岑沛安气得浑身发抖,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你这是犯法的。”
“我们坐着聊。”沈捷拿着两个杯子,一手拎着小冰桶,用眼神示意自己身边的位置,“坐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岑沛安心跳愈发强烈,他强装镇静地说,“你和他们说让我走。”
沈捷一言不发,他夹起冰块放进杯子,又倒上红酒,端起来晃了晃酒杯,深红的酒液映射出他眼底蠢蠢欲动的欲望。
沙发后的人嘀咕骂了他一句“疯子”,转身就走。
“沛安。”沈捷叫了他一声,尾音勾着隐晦的某种暗示,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岑沛安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直觉给出的答案已经让他紧张到发不出声音。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要你。”沈捷盯着他的眼睛。
“你做梦。”岑沛安嘴唇发白,咬牙切齿地瞪他,“沈捷,你这是犯法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沈捷脸上看不出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他站起来,始终盯着岑沛安的眼睛,犀利尖锐的目光中,呼之欲出的兴奋,不紧不慢地朝他步步逼近,像是撕咬猎物前最后的逗弄。
岑沛安心提到嗓子眼,他一步一步踉跄着后退,反手去摸门把手,向下拧开就往外跑。
大门“嘭”一声关上,一股强大的拖拽力让岑沛安重心不稳,重重摔在门后面,后背强烈的钝痛让他呜咽出声。
沈捷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时间,单手掐着他的下颚,迫使他仰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盈满的泪光,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恨的。
“去哪!”沈捷低头凑近,唇瓣和他脸颊似碰非碰,“岑沛安,不许跑。”
害怕、无助、惊恐,种种情绪让岑沛安大脑一片空白,他嗓子里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剩下短促的喘息。
沈捷掐着他下巴的手使力,让他红润饱满的唇瓣微微张开,然后低头吻上去。
唇瓣相触的顷刻,岑沛安猛地睁大双眼,挣扎开被钳制的双手,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抗,那道身躯就压上来,他被完全压制在门和怀抱之间,仰着头接受越来越深的亲吻。
这个吻炙热而猛烈,持久到岑沛安呼吸开始不畅,他憋得满脸通红,用力偏过脑袋,在对方舌头卷过时,他闭上眼睛用力咬下去。
“嘶——”
沈捷吃痛松开他,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他看着岑沛安,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
“沈捷你个王八蛋!”岑沛安头发凌乱喘着粗气,半张脸都是碎发,脖颈是因情欲撩动起来后的绯红,只有那双眼睛恨死他的样子,“你真恶心。”
岑沛安偏头吐了两口,抬起手,忍着恶心用手背用力地蹭了蹭嘴唇,试图蹭掉被沈捷亲过的痕迹。
下一秒,诺大空旷的客厅,响起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这一耳光,岑沛安使了全部的力气。
脸上泛起的疼痛,让沈捷愣了下,理智几乎是在刹那间湮没,他抬起手掐住岑沛安的脖子,不自觉地收力,把人拎起来,拇指压着脆弱的动脉,眼里怒意和冷意横生。
那只手力气越收越紧,岑沛安感觉脖子越来越疼,像是要被掐断了。他张开嘴艰难地呼吸着,闭上眼睛,源源不断的的泪珠从眼尾掉落,一颗颗砸在沈捷手腕上。
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岑沛安抬手握住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张嘴无声地说了个字节。
他说疼。
沈捷看懂了,但是他没有放手。
指腹下的脉搏变弱,在完全消失之前,沈捷松开手腕,岑沛安脱力地跌坐在地上,本能地往后缩到门角落的位置,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贪婪地,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突然的空气呛入,让岑沛安不适应地剧烈咳嗽起来,他身子前倾,咳嗽声沙哑破败,就这样持续了很久,久到沈捷有些心疼。
“沈捷。”岑沛安仰头,脸上泪痕交错,恐惧地盯着他,“你是要掐死我吗?”
沈捷眼神沉得可怕,刚刚掐过人的那只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但指腹上残留的温度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诡异的沉默后,他蹲下来,藏起那只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抬起岑沛安的下巴,“沛安,我们坐下聊,好不好?”
岑沛安没有说话,他扶着门慢慢站起来,一点点挪动身体,看着沈捷的眼睛,察觉到一丝松懈后,他迅速拧动门把手,脑海里只有跑出去这一个念头。
可是任凭岑沛安剧烈来回摇晃,大门都纹丝不动。
门从外面锁上了。
沈捷维持着蹲下的姿势,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目光冷静沉着,良久,他开口问,“你觉得你能跑掉吗?”
过于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危险,轻描淡写的询问,让岑沛安浑身寒毛直立,他后退到角落,双手撑着身后的墙面,余光不停地看向别处。
沈捷堵住他的路,抓着他的双手,反剪到他背后,抽出皮带捆好扎紧。
“沈捷你神经病!你他妈放开我,你这个狗东西!”H 蚊.全偏6 8<45;7 6 495
“你太恶心了!”
“你别碰我!别碰我!”
岑沛安喊得歇斯底里,身后的人没一点反应,把他往肩上一扛,大步上楼。
“沈捷!你这个变态!”
好,好得很,沈叔都不叫了,直接叫他的大名。
啪——
沈捷抬手对着他屁股打了下,力度掌握得刚好,不至于太疼,但是声音够响。
“没大没小。”
“你这个王八蛋!”
啪——
又是一下,沈捷警告他,“不许说脏话。”
沈捷把人带进卧室,反手关上门,接着“咔哒”一声,把门从里面上锁。
岑沛安被扔在大床上,即使有被子缓冲,还是把他摔得眼前一黑,双耳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下床,沈捷一手解衬衫的扣子,一手迅速把他扯回来掀翻过去,拉着捆绑他手腕的皮带,抬起一个膝盖压在他后腰上,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他的反抗。
“不要!”岑沛安比刚刚挣扎得更厉害,他崩溃地哭出声,沈捷根本不买账,用力剥掉他的裤子,他动了动发白僵硬的嘴唇,惨兮兮地喊了声,“沈、沈叔...”
沈捷闻声抬眼,捏着他脖子,让他偏过头直视自己。
身下人眼尾鼻尖通红,嘴唇因为吮吸和啃咬,肿了也破了,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还真是能屈能伸,刚刚又打又骂,现在丢床上挨操的时候知道服软了。
“别哭了。”沈捷从他身上下来,把人翻过来,伸手整理他脸上的头发,仔细地别在他耳后,捧着他的侧脸,逗他,“省点力气一会儿哭吧。”
岑沛安满眼的震惊,用被捆在身后的双手撑着床面,蠕动双腿,狼狈地把自己缩进床脚被子后面。
沈捷捏着他的脚踝,一个用力把人扯回身下,吓得岑沛安叫出声,抬腿没轻没重地踢了沈捷一脚。
这一脚可比刚刚楼下那一巴掌疼,正好踢在沈捷鼻梁骨上,丝丝缕缕钻心的疼。
沈捷周身气压极低,他揉了揉鼻梁。
“沈、沈叔,对不起...”
岑沛安已经怕到整个人开始发懵,连沈捷再次靠近,他都没有爆发出尖叫和哭泣,只是颤抖着嘴唇,双眼通红地看着沈捷。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沈捷少有像现在这样放狠话,他捏着岑沛安的一只脚腕,暧昧地来回摩挲。
沈捷看着岑沛安胸口的起伏越来越缓,口鼻的气息孱弱,心理防线在一点点溃败,在决堤之前,他说,“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行。”被逼到绝境的岑沛安别无他选,只能重重地点头,带着哭腔说,“那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沈捷放开他,岑沛安迅速抽回那条腿,然后又把自己缩回角落,他平时身上那点慵懒迷糊劲,这会儿因为脸上的眼泪鼻涕,看着又呆又傻。
沈捷嫌弃地啧了一声,抽了张纸靠近想帮他擦干净,岑沛安立马警惕起来,尽可能把自己团成一团,像个没安全感的小仓鼠,死死盯着他的手。
沈捷皱眉,明显不满他的反应,“你很怕我?”
岑沛安想说是,但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再说错任何一句话,激怒沈捷,吃苦头的只能是自己。
“不怕。”岑沛安敷衍地摇摇头,舔舔发干的嘴唇,“我只是紧张。”
11、出尔反尔
沈捷给他擦干净脸,攥着脏纸巾,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床尾。
岑沛安双手被捆在身后,行动狼狈不便,他勉强冷静下来,将自己背靠在床头,在真正谈条件之前,他说,“你能帮我解开吗?”
怕沈捷不同意,他连忙补了句,“我不会跑。”
沈捷沉默地注视他的侧脸,片刻后朝他走近,岑沛安主动转过身,把背后的双手露出来,感觉到沈捷弯腰的动作,他回过头,发梢轻轻扫过沈捷的额头,“谢谢沈叔。”
他在撒娇。
这是沈捷能听出来的唯一一层意思,也正因为这一层意思,让他心情颇好。
“要是敢跑,就把腿打断。”沈捷说得轻巧,语气不乏透着玩笑的意味,“你说是打左腿还是打右腿?”
岑沛安装作没听懂,他垂下脑袋,额前和鬓角的乱发挡住眼睛,他目光在床边和卧室门之间来回丈量,又在脑海里确认了一遍别墅楼梯和大门的位置。
“说话。”沈捷催促他。
岑沛安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什、什么?”
“左腿还是右腿?”沈捷重复了一遍,问得认真。
岑沛安浑身轻颤,两手放在身前,轮流捏着转动僵痛的手腕,他不死心地看着卧室门。
而沈捷也在看他,在等他的回答。
岑沛安吞了吞喉结,最后闭上眼睛,那是个极其具有欺骗性的表情,像是彻底的,心如死灰的妥协。可下一秒,岑沛安暴力推开床边的人,朝门口跑过去。
他双腿蜷缩了太久,跑起来跌跌撞撞,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转动下方的安全锁。
沈捷坐在床边,看着他焦头烂额的表情,心情不错地轻笑出声,“岑沛安,你又出尔反尔。”
门又锁死了。
一时间,岑沛安只觉得脑子嗡嗡响,他转过身,麻木且平静地看着沈捷。
沈捷没有留下任何漏洞,也就代表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囚禁。
“那就谈谈吧。”岑沛安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开口。
沈捷缓慢地摇头,不为所动地对上他的视线,“和你这种不讲信用的人没什么好谈的。”
岑沛安的呼吸又变得急促,心跳愈发快且没有规律,他捂着心口,一手扶着墙缩到置物架的角落,尽量表现出示弱的脆弱,他知道沈捷吃这一套,“这次我不会再骗你了,要不就把
我左腿打断,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沈捷快步逼近,把人横抱起,岑沛安身子瞬间失重腾空,他惊呼一声,双臂下意识地圈住人脖子。
他总能在不经意间取悦到沈捷。
“谈谈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小要求。”沈捷淡淡笑了下,把人扔在床上,抽过旁边的领带,握着岑沛安的一只手腕,把他拴在床头,“只要你顺着我,什么都好说。”
“什、什么?”岑沛安忐忑地问。
沈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岑沛安把头埋进膝盖,不去看他的眼睛。
短暂的安静后,沈捷站起来脱掉裤子,走到他靠着的床头角落,岑沛安条件反射地往另外一边爬。
床就只有那么大,即使是爬到另外一边,岑沛安仍然能感受到沈捷身上的温度和气味。
“舔我。”沈捷开口。
岑沛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抬起脸,脸上赫然写着“你疯了吧”几个大字。
沈捷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把岑沛安拽过来,让他跪在床上,捏着他下巴,分开他的嘴唇,胯下的性器早已勃起,隔着内裤蹭岑沛安的下巴。
“不行...不行...”
岑沛安竭力向后躲,他崩溃地闭上眼睛,紧闭嘴巴,开着冷气的房间,却异常燥热沉闷,那股象征着情欲的荷尔蒙味道,离他的嘴巴越来越近。
“要我关灯吗?”沈捷自认为善解人意地询问。
岑沛安缓慢地摇头,任谁都知道是在抗拒,但落在沈捷眼里,却成了赤裸裸的撩拨。
“沈、沈叔。”岑沛安漆黑的眼眸失去焦距,他喃喃重复道,“我会老实待着这里,不会跑的,我也会试着慢慢接受你,但是你别再逼我了。”
沈捷大手摩挲他的下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他说这话的真实性。
他真的能心甘情愿被囚禁在这里吗?当然不能,不过让他跑出去,才是沈捷的目的。
驯服一只鸟,绝对不是简单地折断双翼,而是要让它广阔的天空下,依然选择回到自己身边。
“去躺下。”沈捷哄他。
岑沛安又紧张起来,“不能给我点时间吗?”
“不强迫你。”沈捷无奈地说,“但我现在很难受。”
岑沛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顺着沈捷的目光,看到人胯下鼓鼓囊囊,直挺挺地翘起硬着,只一个轮廓就让人心猛跳了下。
沈捷没那个耐心再和他周旋下去,白天开了一天的会,头昏脑胀,回来被他又是打又是踢,现在硬得发疼,管他愿不愿意都得解决。
趁他愣神的工夫,沈捷把他推倒,岑沛安像是刚捞出来的鱼,一瞬间挣扎起来。来⒐⒌②⒃〇二⒏⒊.PO海废日更
沈捷脱掉他的内裤,对着他弹软的屁股拍了一巴掌,“别动,说了不做就肯定不做,这次只用腿。”
岑沛安一只手吊在床头,绝望地仰起头,双腿拼命绞在一起挣扎,打着哆嗦想要躲避。
沈捷握着他的脚腕,两只并起搁在肩上,温暖干燥的手摸进他腿跟,上下摸了摸。
真嫩,一会儿蹭完该留印子了。
岑沛安闭着眼睛,睫毛乱颤,一副被强迫的顺从和屈辱表情,让沈捷兴致少了一大半,他扯过薄被盖住他脑袋,只留脖子以下在外面。
“怕就不看。”
身下的人抖了抖,浑身紧绷局促,在形成的狭窄窒息空间里睁开眼睛,被子下边边缘翘起,视线里并不是全完黑暗。
岑沛安眼睛向下,泪眼朦胧间,看见沈捷抬高他的腿,把粗硬狰狞的性器顶进他的腿缝,顶端的粘液就蹭在他腿心。
“唔——”
岑沛安下意识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他用手臂紧紧抱住被子,把自己完全闷在里面,试图用窒息来混淆血液下沸腾流窜的陌生快意。
“你今天就是把自己捂死,我也得奸尸。”
岑沛安被他的话惊得一激灵,但似乎也更加确定,沈捷就是个十足的疯子变态。
他松开紧勒的手臂,沈捷帮他掀开一角被子,让他换气,被子里的人脸颊潮红,分不清是憋的,还是动情。
沈捷扛着他的双腿,腰胯挺动得愈发猛烈,被操弄的双腿紧绷,暗暗的抗拒反而让腿夹得更紧,给了沈捷一种他在生涩回应的错觉。
也正是这种错觉,让沈捷双眼猩红,他关掉房间的灯,一瞬间四周陷入黏稠的黑暗,耳边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呻吟和交错粗重的喘息。
沈捷给他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抓着他的脚腕向上弯曲,让他臀部挺翘,紧紧贴着自己的腰腹。
岑沛安没有安全感地蜷缩起身子,被撞得哽咽可怜,腿间的性器操干的节奏越来越快,次次磨过他的腿心,带来可怖的战栗,让他忍不住带着哭腔颤抖。
沈捷低喘着俯身,亲了亲他绷直的脖子,“沛安,别这么抵触。”
“不...我不想,求你了...”岑沛安腿根又疼又烫,浑身热流乱窜,他抵触抗拒,可身体的主动反应让他害怕。
他今天晚上哭了太多次,嗓子干涩嘶哑,沈捷躺在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强迫他紧贴在自己怀里,手伸进被子,撩开他汗湿的头发,手指温柔地摸他眼睛。
沈捷冲完澡出来,岑沛安缩在角落里,腿根和腰上的精液都没擦,从他这个角度看,还能看浓稠的白浊一滴滴往下。
“过来,我给你擦擦。”
岑沛安摇头拒绝,可惜没有任何意义,沈捷强硬地把他圈在怀里,用热毛巾贴着他泛红的腿根,“疼吗?”
怀里人不说话。
“说话。”沈捷不耐烦地皱眉,抬起他的下巴,对上他红肿双眼的瞬间,又不忍心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一定信守承诺不强迫你。”
“我要洗澡。”岑沛安吸溜了下鼻子。
“可以。”
沈捷帮他解开床头的束缚,又替他揉了一会儿手腕,那体贴细致入微的模样,就好像这恶劣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浴室门关上,岑沛安缩进浴缸,轻柔的水波抚在身上,暂且冲淡了他的恐惧和绝望。
沈捷拿进来一套换洗睡衣,走到浴缸旁边蹲下,在岑沛安的注视下,伸手从水里捞出他的左边脚腕,把一只黑色的脚环戴上去。
脚环扣死启动发出“嘀”的一声,岑沛安茫然地盯着那个东西,听到沈捷解释,“打断你的左腿我肯定是舍不得,不过因为你总出尔反尔,所以要戴一个定位器。”
说罢,沈捷塞了两根手指在脚腕和脚环之间,前后试了试松紧,确定不会勒着岑沛安后,他才起身出去。
整个过程,岑沛安都没有表态,他仰头盯着白晃晃的天花板。
在这一瞬间,在最后关头,沈捷彻底堵死了他的退路。
久等啦
12、报警
听到院子里车子驶离的声音,岑沛安从床上起来,昨晚他洗完澡出来,沈捷已经走了,只在桌子上留了一管涂抹的药膏。
岑沛安彻夜未眠,他用冷水浸了浸脸,从浴室出来,瞥了一眼桌子上绿色的软管药膏,不禁嗤笑一声。
好在沈捷还不算完全丧心病狂,没再把卧室门锁上,岑沛安不知该庆幸,还是该警惕,心力交瘁地从楼上下来。
别墅里安静如斯,毫无人为动静。厨房碗筷摞叠的声音,院子里修建草坪树枝的声音,擦拭电梯门和旋转楼梯扶手的声音,都在岑沛安走下来的那一刻消失。
不难猜到这是沈捷的授意。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关在一栋诺大的房子里,断绝和外界的一切交往,没有人倾诉,没有人交流,也没有任何消磨时间的方式,有的只有忐忑和揣揣不安。
在日复一日的漫长等待中,岑沛安一定会向绝望现实低头,那沈捷就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这似乎是沈捷的计划,但又似乎不是全部的计划。
其实在岑沛安潜意识里,刚刚的某一瞬间,他确实在忐忑,他在想沈捷晚上会不会回来。
如果不回来,那一个人住这也太可怕了。
可惜这个念头只存在了几秒,就被岑沛安打消,他闭了闭眼睛,摇摇头,不断在心理暗示自己要冷静。
如果形成依赖沈捷的念头,那将是万劫不复的前兆。
岑沛安若无其事地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摆弄自己的手机,看样子是被人弄坏了,开不了机。这时芳姐从房间出来,自顾开始收拾碗筷,没有和他说话。
“芳姐,你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岑沛安悄声走进厨房,靠在洗碗池旁边,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水龙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手机坏了,我想给我家里打个电话,我两天
没联系他们,他们该着急了。”
芳姐一脸为难,下意识地瞧了瞧厨房窗户外面,从她视线看过去,正好能看见门口四个警卫的身影。
看出她的动摇,岑沛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芳姐,我就站你身边打可以吗?我爸有心脏病,他一着急就容易犯病,我就给他报个平安,不会多说什么的,好不好?”
芳姐也是当父母的人,她于心不忍,看了岑沛安一眼,点点头,然后回房间拿出手机给他。
岑沛安接过手机,很听话地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对面,当着她的面拨通电话。
短暂的嘟了几下,对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窗外的烈阳穿窗而进,岑沛安的双眸顷刻闪动过得意,他看着芳姐紧张的神色,面不改色,声音平静地问:“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有人囚禁我。”
万利的会议室独占两层,沈捷刚开完一个会,下一场会议在二十分钟以后。他从其中一间会议室出来,站在走廊尽头,捏了捏眉心,须臾,王景的找他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沈捷掸了掸烟灰。
“沈总,沈厅长刚打了两个电话,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王景把他放在办公室的手机递过去。
沈厅长,沈定,沈捷大伯家的堂哥,现任市公安厅厅长。
“好,我知道了。”
下场会议不知道几点能结束,沈捷估摸下时间,决定先回个电话问问,电话还没拨过去,屏幕上弹出另外一串号码。
“喂,哪位。”
“沈总,是我,徐轩。”
沈捷怔了片刻,随即笑了下,“是徐副局长啊,怎么有时间给我电话?”
会议马上开始,其他领导助理来寻沈捷,王景在楼梯口拦住,朝沈捷站的走廊尽头指了指,“沈总接个电话,随后就到。”
沈捷指间的烟燃尽,他没再点新的,看似平淡的神情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沈总,我们已经向沈厅长请示过,他说既然有人报案,那肯定要把人带到局里问话...”
对面是二十几年警龄的副局长,话说得这么委婉,也算是给沈捷面子。
沈捷轻笑几声,“那是当然,徐副局把人带局里问话就行,我这边忙完去领人。”
临挂断前,沈捷忽然想到审讯室那群人的问话手段,忍不住提醒,“徐副局,问话当然可以,但是...”
对面明白他的顾虑,忙说,“您放心,问话而已,绝对不会用手段审他。”
“嗯,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的也别逼问他。”
“明白。”
沈捷挂断电话,没作一秒停留,把手机递给王景,径直下楼去参加下一场会议。
市公安局院内,岑沛安从警车上下来,他顾不上换衣服,身上还是那套宽松的睡衣,只不过外面套了件不怎么合身的薄款长风衣,是他在主卧衣柜里翻的。
“小同志,这边。”迎岑沛安的是个中年男人,眉目正气英武,看着安全感十足。
岑沛安卸下防备,跟着人进了一间空房间,进去前,他还特地留意了下上面的门牌。
上面写的是上访接待室,不是审讯室。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白衬衫警服的人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警察,手里各拿着一个本子一支笔。24 小,时 AI 机器人裙 139 49 4 六,31
“别紧张,如实说就行,我一定帮你解决。”为首的人替岑沛安接了杯温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两个年轻人分别坐在桌子两侧,公事公办的表情看着他。
“谢谢。”岑沛安端起来喝了口温水。
......
话问到尾声,接待室外有人敲门,随后一位中年女警官打开门,先冲白衬衫警察点了点头致意,“我来给他送点吃的,刚刚来的路上看他脸色有点不好,怕是低血糖。”
“谢谢。”
岑沛安的确饿了,他早上心不在焉,早饭没吃几口,接过面包和牛奶,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
接待室有扇窗户,外面是成片的绿化,阳光倾泻而下。岑沛安忽然长舒一口气,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他忍不住眼眶发酸,克制着用手背不经意蹭了下眼尾。
“对了,他还给我脚上戴了个定位器。”岑沛安脚上穿着家居拖鞋,他脱掉鞋子,卷起裤脚,把那个黑色的脚环露出来。
徐轩皱了皱眉,叫住开门出去的女警官,“把小钱叫过来。”
小钱拎着检测仪器工具箱过来,徐轩冲岑沛安扬了扬下巴,“看看他脚上的定位器。”
“好。”
小钱蹲下身,看着那只脚不免吞了吞喉结,他们公安大学出来的,大都是糙汉子,这么肤白纤细,又漂亮的男人脚腕他还是第一次见
岑沛安把脚搭在一旁的凳子上,方便人拆卸。
自然光下,脚背的血管清晰,细小繁杂地蛰伏在白皙的皮肤下,随着他紧张的心跳,血液似乎在变换着速度流动。
“徐局,这不是定位器,就是个普通脚环。”
“普通脚环?”徐轩疑惑地看了看岑沛安,又严肃地看向小钱,“确定吗?”
“确定,里面没有定位芯片。”小钱斩钉截铁地说,“功能就是测测心跳测测睡眠什么的,和手环的作用差不多。”
岑沛安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徐轩。
徐轩对上他的视线,知道他不信,便出声安抚,“小钱一般不会出错。你怎么知道这个是定位器?他告诉你的?”
“嗯,昨晚戴上的时候和我说的。”岑沛安点点头,放下卷着的裤角。
不知道为什么,岑沛安心底弥漫出一阵无由的不安,沈捷为什么要骗他?难道说良心发现,只是想单纯的吓唬他?
绝无可能,沈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但此刻,岑沛安真的没有精力再去揣测。
“我现在能走了吗?”岑沛安问。
“可以,不过你脚上这个脚环,我们这边没有工具能强制打开,要等消防队的人过来才能帮你打开。”徐轩耐心解释。
“确定没有定位器就行,我回去以后自己去消防队吧。”
岑沛安恢复往日的冷静,他和在场的警察一一道谢,还没走出警局大厅的自动门,就看见沈捷的车稳稳停下。
他下意识地躲到徐轩身后,而这一幕恰好被从车上下来的沈捷看见。
“你们能送我回去吗?”岑沛安避开沈捷的目光,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
他对别人近乎恳请的姿态和语气,让沈捷很是不爽。
“没问题。”
徐轩看了沈捷一眼,对方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睛,他立马会意,虽不清楚两人的真正关系,但瞧着不生不熟的气氛,十有八九是个误会。
徐轩松了口气,叫来两个警察,安排他们送岑沛安回去,沈捷也罕见地没有插手,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岑沛安快步小跑钻进警车,躲他跟躲瘟神似的。
警车开出警局大门,沈捷掐灭手里的烟,徐轩叫住他,“沈总,看来是个误会,要不您留下晚上一起吃个饭?.”
“下次再聊,我今天还有事。”沈捷打断他,丢下烟头,坐进副驾驶,紧跟那辆驶离的警车。
警车开道,回去只用了二十分钟,车停下,岑沛安匆匆道谢,下车就冲进楼道。
电梯上行,在中间楼层停下,进来两个陌生男人。岑沛安自觉地往角落靠,到自家楼层后,他耸动肩膀走出电梯。
脚步在迈出的霎那,岑沛安颈部传来一下细密的刺痛,好像蜜蜂蜇过一样,他扭头看着电梯墙壁,上门反射出身后两个男人镇静的表情。
岑沛安心里涌上不详的预感,脚步越发沉重,连抬起落下都格外费力,他强撑着墙壁挪向自己家门口。
只差几步,岑沛安的指纹就能摁到大门锁上,可是眼前的一切开始虚化,在意识和知觉消失之前,他看见沈捷从步梯通道出来,伸手抱住栽向地面的自己。
13、算账
收拾好厨房和客厅,芳姐看了眼时间,刚过九点,沈捷这个时间点通常在书房练字,一个小时后洗漱休息,一般不会再下来。
芳姐关上餐厅的灯,听到身后有下楼的声音。
“芳姐,你去茶室拿点好茶出来。”沈捷迈下最后两级台阶,他洗过澡,一身浅灰色家居睡衣,加上周身缭绕着热气,衬得整个人出脱的柔和。
“好。”
这个时间点喝茶恐怕会失眠,但芳姐向来不过多问,沈捷说,她就照做。
三楼和一楼都有茶室,楼上是沈捷自己用,楼下是会客用,虽说这个时间,不太可能有人来拜访,但芳姐还是问了句,“去楼上还是在楼下?”
“客厅就行。”
话音刚落,大门的门铃响起。
“芳姐,你去开门。”沈捷走到沙发坐下。
小区是户主实名登记,就算有朋友拜访,警卫也需要给住户打电话确认,极少有不打招呼就能直接进来的。芳姐嘴里嘀咕着,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沈定的司机,而几步远外,沈定
正从车里下来。
“沈厅长。”芳姐惶恐,生怕怠慢了他,赶紧敞开大门,把人迎进来,“快请进。”
芳姐转身去橱柜,准备拿茶杯帮两人泡茶,沈定叫住她,将手里的外套递给她,“不麻烦,我坐一会儿就走。”
“那您有需要叫我。”芳姐接下他手里的外套,走去一旁挂起,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沈捷坐在沙发主位,翘起一条腿,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看看你自己干的烂事。”沈定在他对面坐下,把手里的牛皮记事本甩到桌子上。
“什么烂事?”沈捷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放下腿,伸手捡起面前的本子,装模作样地翻开。
翻了几页,沈捷听到对方问他,“这个岑沛安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本子上是下午岑沛安在警局做的笔录,局里按照沈定的意思,记录了两份,一份照例放在局里,一份送到了他市里的办公室。
他得空翻了一遍,内容荒唐到他都辨不出真假,这才决定来找沈捷问问清楚。
“你们不是专业审人的吗?把人带走那么长时间,没问出个所以然?”
“你少给我装蒜。”沈定一摆手,看着他神情严肃地说,“沈捷,有囚禁这回事吗?”
“没有。”
“那定位器呢?”
“当然也没有,那是犯法的。”沈捷坦然自若地同他对视,把记事本翻到某一页,对着密密麻麻的字迹点了点,“你们没检查吗?那就是个普通电子脚环。”
“行,我信你。”沈定看不懂他,换了个苦口婆心的语气,“沈捷,这么些年你一直单着,我以为你是真清心寡欲,结果你现在玩的还挺新鲜,你要真想玩,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
非得选一个不愿意的呢?是这强扭的瓜甜一点?还是说他是个天仙,足以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这是我家,不是你们局里的审讯室。”沈捷睨了他一眼,“我是你弟,也不是犯人。”
“就是因为你是我弟,我才大晚上跑这一趟。”沈定叹了口气,“不管你想干什么,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手段可以强硬,但是不能极端,如果触及到法律底线,我一定会插手,绝对
不会放任你犯错。”
沈捷正色道,“不会。”
“不会就好。”沈定活像是操心小辈的老人,“你老一直单着也不是事,早点成家,有个人管着最好,省得我们这些人老在你屁股后面唠叨。”
“你要说完了就赶紧回去,我还要休息。”沈捷下逐客令。
“一说这个你就不乐意。”沈定偏不走,非要招人嫌,语气调侃,“我前两天回大院,碰到美玉了,不得不说,这女大十八变,真是越长越漂亮...”
又来。
沈捷满脸的不耐烦,结果沈定是个没个眼力见,也可能是故意的,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听得沈捷心烦意乱,他重新拿起记事本,摊在腿上翻看,像是看无聊了,开始划拉手机。
“你有没有在听?”
“什么?”
“我说美玉好!”沈定真的恨铁不成钢,“你真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啊?!”
“我先上去休息。”沈捷放下记事本,面无表情起身上楼,撂了句,“等我回大院再聊。”
“......”
书房的灯还在亮着,沈捷进去关上灯,走回主卧门口,顿了两秒才拧开房门。君*★
屋内窗帘紧闭,也没开灯,黑暗中有道清浅的呼吸声,顺着门缝里溢出的廊灯光线,模糊昏暗中,被子下的人行轮廓动了动。
“醒了?”沈捷淡淡地问。
岑沛安把头扭向窗户,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沈捷走过去,倾身拧开床头的落地氛围灯,暖黄柔和的光晕顷刻间笼罩在岑沛安脸上,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
借着灯光才真正看清床上人的处境,岑沛安双手用类似手铐的东西吊在床头,两只脚腕各一个脚环,连着两根细长,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链条,一直延伸到床底看不见的地方。
“睁眼。”沈捷掐住他下巴,“我们来算算账。”
“你别碰我!”岑沛安用力撇开,瞪着他恶狠狠地说,活脱脱像只要咬人的兔子模样。
凶巴巴的。
“好,不碰你。”沈捷好脾气地松开手,约莫他眼睛适应了光线,伸手打开房间的顶灯。
视线瞬间清明起来。
沈捷低头把手机解锁,翻出刚刚偷拍的笔录照片,把屏幕调转正对岑沛安,让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上面的文字,用难以捉摸的语气说,“你和警察说我囚禁你?”
手机亮度刺得岑沛安眼睛涩,他看着屏幕上的字,无比确认那是自己在警局陈述的笔录。
那些屈辱的文字像是一把把淬毒的弯刀,狠狠扎向岑沛安跳动的心脏。
而真正让他心如死灰的,是笔录竟然会出现在沈捷手机里。
“怎么不说话?”沈捷挑起他下巴,心情不错地欣赏他薄红的眼尾。
“你现在就是在囚禁我!!沈捷你个王八蛋!”
“在今天下午之前我可没有囚禁你,是你恶人先告状。”
“你少他妈给自己开脱,你就是个变态。”岑沛安抬脚用力踹向他腹部,可惜链条长度不够。
吊灯下,锁链银光闪烁,剧烈的挣扎牵扯着发出声声脆响。
沈捷攥住他脚腕,侧目瞥了一眼,纤细白皙,踝骨因为皮质脚环摩挲的微微泛粉。
他压下身子,唇瓣贴着岑沛安的耳朵,埋首在他颈间,呼出一股股灼热的气息,“沛安,你好漂亮。”
岑沛安只感觉呼吸一滞,身体僵硬而冰冷,像是刺骨的冰水兜头而下,敏感的耳廓被火热的唇舌舔过,岑沛安双眸瞬间湿润,咬牙切齿地说,“沈捷,我出去一定告死你。”
“那等你能出去再说。”沈捷坐起身,目光至上而下地打量他,撩开他脸上的碎发,短暂的四目相对后,沈捷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今天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岑沛安双手攥拳,看着沈捷进了衣帽间,过了两分钟,他手里拿着一根领带,还有一条稍细的皮带出来。
“你想干什么?”
岑沛安湿眸眨动,泪水从眼尾掉落,他心里很怕,怕沈捷做出什么变态举动,但嘴上不肯服软。
“罚你。”
沈捷俯身,用领带蒙住他眼睛,绕到他脑后打了个结。脖颈交融间,他掰正岑沛安的脑袋,低头吻上他的唇瓣。
锁链撞击床头发出剧烈的声响。
岑沛安手脚被束缚,挣扎不开,而沈捷力气又太大,双手压着他的胳膊,半个身子覆在身上,压得他近乎窒息。
黏热的呼吸相互纠缠,岑沛安呼吸短促,舌尖发麻,湿润的水汽将视线熏得模糊,陌生又持久的深吻让他晕头转向。
“乖一点。”沈捷错开毫厘,粗喘着亲了亲他嘴角,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最后落在他鬓角,“会有些疼。”
这一刻,岑沛安对接下来的事情心知肚明,他嘴唇轻颤,磕磕巴巴的服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嘶啦”一声,他身上的睡衣被全部撕破剥掉。
岑沛安赤裸裸地躺在深色的床上,四肢动弹不得,视线也被剥夺,脸色苍白,鼻尖通红,唇瓣红肿湿润。
说不上来的诱人。
岑沛安舌头都吓僵了,他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沈、沈叔...”
“先算账,一会再听你撒娇。”
沈捷盯着床上的人,眼神深沉且危险,他把皮带对折,在空气里挥动,想找个合适的力道。
皮带抽动空气,发出骇人的“啪”一声。
岑沛安没有任何准备,房间内再次响起“啪”的一声,下一秒,火辣的刺痛感自胸口和腹部升起。
这一皮带直直抽在岑沛安身上,抽出一条醒目的红痕。
“啊——”
岑沛安痛苦地叫了一声,毛孔里是密密麻麻的疼,他蜷缩着身子,浑身哆嗦,而皮带接二连三地抽下来。
沈捷每抽一次,都要仔仔细细地告诉他,这一皮带是为什么抽他,那些子虚有的新账和旧账,让岑沛安痛不欲生。
但实际上,沈捷力道控制得很好,抽下去,只是痕迹看着吓人,其实没有多疼。
最后一下,沈捷冒了力气,斜抽在人胸口,皮带扫过乳尖,岑沛安疼得直抽气,额头,脖颈,锁骨,腰腹和大腿,都沁出一层隐忍的汗。
沈捷捏着皮带的手攥了攥,紧张地看着床上的人。岑沛安咬着嘴唇,仰起头,喉咙里呜咽着可怜的喘息,他身上红痕遍布交错,胸口的乳尖红肿挺立,艳得仿佛滴血。
黑色的床单,瓷白的身子,凌虐的红痕,视觉下的极致快慰直抵心坎,沈捷眯了眯眼睛,几乎是无意识地低喘了一声。
他只是看着岑沛安的身体,却像感觉到一把明火,烤得血液燥热沸腾起来。
14、发烧
房间亮如白昼。
岑沛安趴在床中央,膝盖发软跪不住,只能靠着腰腹下的两个枕头,屁股高翘,双腿大开,整个人疼得瑟瑟发抖。
沈捷弯腰,把皮带再对折一次,握着伸到他腿根处,在两边各轻轻地碰了两下。
不疼却足够折磨人。
“不要...”
岑沛安求饶,跪着的姿势让他双脚的锁链交叉,双手最大限度抻直,腰背弯出漂亮的曲线。
“歇好了吗?”沈捷手里的皮带划过会阴,在囊袋处摩擦停顿了一会。
“沈叔...好疼...”
“不疼不长记性。”沈捷站起身,解开衬衫的扣子,动了动脖子,残忍地说,“那就接着算吧。”
“啊——”
娇软的臀肉上泛出一道嫣红,岑沛安伏低头,身子一直保持着紧绷要蜷缩的姿态,前胸道道伤痕,连带着屁股上细细密密的灼热痛感让他几近昏厥。
沈捷打一下就数一个数,不多时,两瓣屁股已经微微充血,滚烫发红。
疼。太疼了。
岑沛安浑身都在抖,他努力平息呼吸,试图缓解屁股的疼痛,可是还没平缓下来,皮带又抽在他臀缝边。
“下次还敢骗我吗?”沈捷抬手揉他的屁股,岑沛安大腿紧绷,呜咽着哼出声,一边摇头一边带着哭腔说,“不敢了。”
沈捷没有说话,专心揉他弹软的臀肉,揉了一小会儿,他似笑非笑地“嗯”了下,接着把皮带竖起棱,挤进人臀缝里,上下磨了磨。
“啊...嗯...不要...”
岑沛安挣扎着往前趴,身上的红痕搓在床单上,又疼又热,他咬着唇扭动身子。
“下次再跑就抽这里。”身后的人轻声说,臀缝里的皮带顺势往下用力按了按,接着往上拉动皮带,滑到皮带扣时,冰凉冷硬的金属撑开臀缝。
岑沛安终于崩溃大哭起来。
“好了,不打了。”沈捷把皮带丢远,解开人脑后的领带,掰过人脸瞧了瞧。
岑沛安闭着眼睛,脸上眼泪斑驳,眼尾薄红,额头细汗,沈捷一直认为男人是视觉动物,胯间又涨大一圈的性器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他松开手,在床边窸窸窣窣脱干净衣服,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管润滑剂,拿着跪在岑沛安身后。
“有点难受,忍一下。”沈捷掰开他臀缝,把润滑剂挤进去,岑沛安被凉意激得浑身颤抖,仍然不忘抗拒,“不要...求你沈叔,我不要...”
啪——
“啊——”
房间内,巴掌声和哀痛声同时响起,岑沛安抵触的话音刚落,红肿的屁股瓣就挨了一巴掌。
“不许拒绝。”沈捷语气冷着,手上动作也带着丝丝的冷意,“我说了这是罚你,谁准你讨价还价的?”
沈捷一手按在他腰上,让他把屁股再撅高一点,中指揉着润滑剂在穴口打转,修剪圆润的指甲不时抠弄瑟缩的褶皱。
“啊...”每天吃荤群依三九嗣九嗣六.三依
岑沛安肩膀越收越紧,紧致的穴口死死绞着插进去的手指,沈捷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接着又把食指伸进去。
他并拢两指,缓慢地抽动起来,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胯下的性器都要硬炸了,也顾着岑沛安是第一次,怕伤着他。
沈捷摁着他的敏感点,反复地戳弄碾压,在一声勾过一声的嘤咛和喘息中,岑沛安射了一次。
“舒服吗?”沈捷抽出手,用纸巾擦了擦湿淋淋的手指,轻笑一声。
岑沛安濒死一般,无力地斜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体内强烈的异物感,让他难受地哼了哼。
沈捷掰开他屁股,看着翕合不止的洞眼,呼吸瞬间变粗变重。他双手握着岑沛安臀瓣,两个拇指伸进去一点,然后向两边拉扯,露出艳红的内壁。
岑沛安喉咙里哀哀的轻哼陡然变高,他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下身传来难以忽视的撕裂感。
太紧了。
沈捷忍不住谓叹一声,他挺直腰,着迷般闭上眼睛呼气,插进去的半根性器,被高热紧致的甬道绞着,爽得他头皮发麻。
而岑沛安快要疼晕过去,他有种被生生噼开的错觉,体内粗硬的异物还在强悍深入,他尖叫着喊疼。
“不要!”岑沛安身上冷汗直流,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命挣扎着摆动腰肢。
沈捷被他内壁缠得也不好受,俯下身趴在他背上,哄着他别动。
沈捷伸手解开他吊在床头的双手,咬牙抽气忍着干进去的冲动,把人搂在怀里,温热的手掌撩开他额头的湿发,凑过去亲了亲他鬓角,“乖一点,我不弄疼你。”
怀里人哆嗦得不成样子,唇色苍白,身上的汗又多了些,后穴因为排斥不停地收缩,沈捷深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已经在失控边缘,抱着人身体的双手用力收紧,像是要把人嵌
进血
肉里。
岑沛安反手抵在身后沈捷肩膀上,用力推他,“你出去!出去!好疼...”
“沛安别动,越动越疼。”
沈捷心软了,他掐着人屁股,把性器抽出来一点,狭窄的穴口肌理撑得透明,里面深红的媚肉小嘴似的,紧紧吸附在性器顶端。
沈捷慢慢抽动,卡在刚刚进去的位置,他手指揉着岑沛安的性器和囊袋,怀里人没有任何反应,不挣扎也不呻吟,只闭着眼睛孱弱地呼出一小口气。
“很快就好。”
沈捷咬牙全部操进去,身下人唔了一声,岑沛安两腿直颤,他伸手捂着小腹,肚皮下有个怪异的凸起轮廓,沈捷的性器还在往体内深处侵略,岑沛安被顶得干呕了一声。
那只是个生理性的反应,被沈捷误解成反感和恶心,胸腔有股隐隐的怒火,眼神倏地暗了下去,改掐着他的腰,迫使他跪在床上,双腿张到最大,对着他屁股拍了两下,便大开大合
地操弄起来。
插进去是一回事,动起来又是一回事,岑沛安指节发白,皮带的抽痕和体内的操弄,让他整个人意识涣散起来,每个毛孔都在疼,疼得他快要麻木。
沈捷探出手,握住他硬挺挺的性器,嗤笑一声,“被操爽了?‘
岑沛安攥着身下的床单,失声崩溃地哭着,压迫的酸胀感反反复复,在他体内只增不减,心理的抵触和皮肤的灼痛,让他每一秒都很煎熬。
沈捷被他那个反应惹怒,操得猛,性器像是要插到他肚子里,知道他受不住,还一个劲顶他的敏感点。
岑沛安浑浑噩噩地眯着眼睛,叫着射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什么都射不出来,只能双唇微张,舌尖不受控地伸出来,眼神迷离湿软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强制高潮让他从内到外都湿透了,操开的后穴湿哒哒地滴水,混着射进去的精液,把身下床单弄得乱七八糟。
沈捷把人翻过来,看着他脸上未散去的高潮余韵,忍不住亲了亲,握着他的手让他圈住自己脖子,把人抱起来走向飘窗。岑沛安软成一滩水,无力睁眼拒绝,由着他换了一个地又一
个地点,一个又一个姿势。
仲夏的夜,灯火昏昏。
岑沛安疲惫地撩开眼皮,窗外天光乍亮,他不记得夜里沈捷做了多少次,只觉得肚子好涨好酸,全是沈捷射进去的精液。
就算现在洗干净了还是好酸。
“醒了?”沈捷敏锐地探起身,抬手试他的体温。
岑沛安喉咙疼,头也疼,说不出话,也不想动,只动了动眼皮,牵着密长的睫毛颤了颤。
半梦半醒间,岑沛安感觉唇瓣有股温热的触感,仅存的一点辨别意识里,他知道是沈捷在吻他。
岑沛安挣扎,抬起酸痛的手推他,这一下对沈捷来说不痛不痒,他没管,把嘴里的温水渡过去。
沈捷用嘴给他渡了半杯水,然后下床把窗帘拉紧,坐回床边。床上人安静地平躺着,双眼紧闭,呼吸绵长轻浅,像睡着了,又像是不愿意理他。
房间里一片寂静,沉默半响,沈捷起身开门出去。
芳姐在楼下坐着,她被昨晚的动静弄得魂不守舍,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她猛地回神。
“沈先生。”
沈捷今天有饭局,他换上得体的西装,正在低头扣袖口的扣子,闻声抬了下头,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即便依旧是面无表情,但芳姐能感觉出来,沈捷心情不错,透着似有若无地餍足和慵懒。
很像刚走出温柔乡的男人。
饭桌上,芳姐帮他盛粥,悄悄抬头,瞥见他后颈一道抓痕,不严重但也挺明显。她顿时心里一揪,担心地看了眼楼上,再三斟酌下才开口问,“沛安不下来吃饭吗?”
“他还在睡。”沈捷神色无异,喝了口粥,嘱咐她,“让他多睡一会,要是中午还不下来,你再上去叫他。”
“好。”芳姐点头。
吃过饭,沈捷正常出门,芳姐收拾好楼下,想了又想,还是上去敲响主卧的门。
过了好久,里面的人都没反应,芳姐可不敢贸然进沈捷的卧室,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还没有动静就下楼了。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岑沛安还没有出来,芳姐敲了好几遍门,都没有回应,她在门外干着急,最后没办法才给沈捷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时,沈捷还在饭桌上,他听完脸色骤变,匆匆结束饭局往家赶。
沈捷上楼,发现芳姐已经站在床头,焦急地原地转圈,看到他回来声音都提高了,“沛安发烧了,我叫了医生。”
床上的人浑身高热滚烫,脸颊烧得通红。沈捷走过去俯身,用嘴角碰了碰他额头,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心猛地一颤。
经典事后发烧
15、伺候
陈医生跟芳姐上来,他在电话里,大致了解了病因,一进门还是明显愣了下。
这床上躺的竟然是个男人。
陈医生回头看了眼芳姐,对方一脸纠结,牵强地笑了笑,看这里没她什么事,就自觉地出去把门带上。
沈捷在阳台打电话,卧室和阳台中间的推拉窗紧闭,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看见他来回踱步。
瞧见卧室里有个人影,沈捷朝这边走过来,陈医生点头示意,他推开门,探进来半个身子,捂着声筒敛眉不悦道,“愣着干什么?先看病。”
“......”
陈医生放下药箱,先给人量了个体温,三十九度五,他趁弯腰扎点滴的功夫,余光忍不住打量起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五官清秀俊朗,此刻双眼紧阖,高挺的鼻梁沁着一层薄薄的汗,双颊因为高热透着不正常的绯色,饱满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吐出的气息粗重急促,异常滚烫。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非常漂亮的人,也难怪沈捷这么上心。
陈医生贴好医用胶带,将他手轻轻放在身侧,又掀开被子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手腕处有一圈摩擦破皮的瘀伤,不太严重,看着像是挣扎中留下的,至于胸口,锁骨和腰侧的红痕,都已经上过药,有些已经消肿,也不算严重。
看完这些伤口,沈捷正好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站在他身后,双手叉腰,脸色极不好看,隐隐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我要看看他下面的伤,要是严重的话恐怕要去医院做个检查。”陈医生言简意赅地说。
沈捷皱了眉,锐利冷硬的目光把他打量了个彻底,半响后,他背过身,“看吧。”
医生撩开被子,看了两眼又盖上,“看外面没什么大问题,昨晚做措施了吗?”
“没有。”
“清理了吗?”
“嗯。”
“有出血吗?”
沈捷闻言怔了怔,回忆昨晚,他把岑沛安放在浴缸里,让人趴在自己身上,手指插进岑沛安体内,黏稠的白色浓浊源源不断地从穴里流出来,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滴,把浴缸的水弄得
浑浊不堪。
想到这,沈捷心虚地咳了声,“没有。”
“那...”
剩下的话被沈捷一个眼神打断,他转过身,侧目冷眼地看着陈医生,气压霎时低下来,对这种质问的语气特别不耐烦。
对方吞了吞口水,但秉承着医者仁心,还是硬着头皮接着问,“给他擦的什么药,我看一下,看需不需要换一种。”
沈捷从抽屉里拿出药。
“身上的伤就擦这个药,一天三到四次,不过下身也要涂药。”医生从药箱里拿出两支软膏,刚要递给沈捷,沈捷手里的电话又响了。
今天中午和沈捷一张桌子吃饭的都是大领导,他接了个电话,没有任何解释就匆匆忙忙回来,饭桌上的人倒是没说什么,但公司的大领导不满,打电话过来追原因。6 吧 4 午
<76·4 久㈤
沈捷看了眼手机屏幕,没管,抬手让他继续,陈医生嘱咐道,“这个一天三次,里面也要涂。还有暂时不要让他洗澡,用湿毛巾帮他擦擦就行,等烧完全退下去再洗。”
医生背着药箱出去,沈捷本想靠近看看情况,结果手里的电话又响,他只得接通走去阳台。
等沈捷处理完工作,岑沛安的点滴输完了一袋,他进来帮人换成另外一袋,调节好输液管的流速,看着药液滴落正常才挨着床边坐下,替人揶了揶被子。
岑沛安许是烧得难受,眉头皱着,薄唇血色淡淡,侧颈有几个青紫色的指痕,看着怪触目惊心的。
沈捷把手掌覆在他床边扎针的手上,医用胶带粗糙的触感,磨砺着他的掌心,让心底一阵酸涩。他坐了一会,起身去阳台,背靠在阳台上,透过落地的阳台玻璃往屋里看。
下午的阳光灿灿,折射出流彩的光,笼照在床前的地板上,光线在岑沛安盖的被子上切割出一片片好看的形状阴影。
这本该是一个温柔美好的午后,或者说,是沈捷所期盼的某个未来午后。
沈捷从烟盒抽出一根烟,捻在指间,他没抽,只用手不停搓揉烟蒂缓解烟瘾。
晚饭前,岑沛安醒了一次,沈捷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用勺子一勺一勺地给他喂粥。
粥没吃两口,岑沛安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岑沛安反反复复地烧,退烧针,退烧药,怎么治都不管用,药效一过他又开始烧,整个人烧得像个小火炉。
岑沛安烧退不下去,芳姐和陈医生都着急,沈捷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按部就班早出晚归,应酬拜访。
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却表现得这么薄情寡义。
到第三天,沈捷推了一天的工作,也没让陈医生来扎针,吃过早饭手里拿着酒精棉,就自己上楼了。
沈捷坐在床边,拧干沾过冰水的毛巾,叠好放在岑沛安额头上,又用酒精棉给他擦手心和脚心。
量体温,擦酒精棉,每隔二十分钟,给他换一次浸过冰水的毛巾,沈捷就这样不厌其烦地守了一天。
好在这么做也不算徒劳无功,岑沛安中间醒了一次,昏昏沉沉眯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
沈捷一俯身靠近,听到他在骂自己畜生。
“......”
沈捷气得站在床边,舌尖抵着腮帮,牙咬了又咬,最后捏着昏睡中人的脸,沉声说,“岑沛安,你就磨人吧。”
晚上,沈捷照例给他擦身子,物理降温,又给他涂药膏。这两天卧室一直不敢开窗通风,屋里全是酒精棉和药膏的清苦味道。
沈捷洗完澡出来,看床上人换了个姿势,岑沛安背对他侧躺,蜷曲着身体,抱着一个枕头缩进被子,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什么时候醒的?”沈捷停下擦头发的动作,走过去发现岑沛安睁着眼睛,目光呆板木讷,涣散地盯着墙上的画。
听到声音,岑沛安迟缓地转过视线,他先是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瞳孔里极速弥漫进恐惧,挣扎着向后躲,慌不择路地把枕头盖在脑袋上。
“别动我!”
他叫着,声音尖锐刺耳,沈捷阴着脸直起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着他因害怕和无助缩成一团,在被子下微微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捷淡淡开口,“不想你姐姐吗?”
他说完,被子下的缩头仓鼠缓慢动了动,又过了一会儿,双手捏着被沿,一点点下拉露出泪雾雾的眼睛,充满怀疑地看着沈捷。
沈捷这个人长久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他向来不把话说满,总是说得模棱两可,好在岑沛安还不算笨,能听出来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让他见岑思郁。
不过沈捷附加了一个条件,让他好好养病,病不好,休想踏出这个大门。
岑沛安咬着嘴唇,半信半疑,沈捷拿着体温计给他量体温,刚靠近,听到他肚子咕咕咕叫了几声。
某个缩头仓鼠两眼一闭,在床上浑浑噩噩昏了三天,正经饭没吃一顿,不饿才怪。
“饿了?”沈捷边看体温计度数边问,三十八度,比前两天好很多。
岑沛安不说话。
沈捷低眼看他,唇角难得勾起一丝笑意,撂了句“等着”便开门出去。不过二十分钟,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羹回来,蒸得黄澄澄,少盐,还滴了两滴香油。
沈捷从没伺候过人,但他伺候起岑沛安却无微不至,鸡蛋羹是现跟网上视频学的,不过味道也还凑合。
岑沛安吃完东西,脸色好了一些,他缩在被子里,眼睛落在沈捷身上,对方走一步,他视线跟一步,不是那种黏糊的撒娇,是耿耿于怀的怨恨。
沈捷睨了他一眼,无言,可眼神犀利沉郁。岑沛安不想惹他不开心,低眉顺眼地往被子下缩了缩,闭上眼睛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当晚,沈捷没在房间过夜,他去了斜对面那间客房。
岑沛安胆战心惊地养了几天病,这天早上早早起床,下楼赶着和沈捷一起吃早饭。
沈捷出门撞见他,愣了下,垂下整理领带的手,看他一副踌躇不前,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牵了下嘴角。
沈捷不紧不慢地下楼,对他此番早起的目的熟视无睹,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剥鸡蛋。
“沈叔,我已经好了,我今天可以回去吗?”岑沛安忐忑不安,他用筷子戳碗底,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沈捷的脸色。
沈捷抬眼,似疑惑地皱了下眉,逗他,“回哪?”
明知故问。
岑沛安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他不该相信沈捷的。
“把鸡蛋和牛奶吃完,上楼换身衣服,我让老谈送你回去。”沈捷点到为止,把剥好的鸡蛋放进他碗里。
“我吃完了。”岑沛安几口塞完早饭,迫切地想要离开这张饭桌,小跑上楼五分钟换好衣服下来。
沈捷走过去帮他整理翻卷的袖口,又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我周二让老谈去接你。”
岑沛安不可置信地仰头。
“以后住我这里。”
“为什么?”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捷几分好心情让他磨干净,捏着他脸,强势地低头吻下去。
餐厅一墙之隔的厨房里还有人,岑沛安难堪至极,他用力去推面前的胸膛,沈捷反扣住他的后颈,他越挣扎,沈捷吻得越深越狠。
直到岑沛安不可控制地发出一个鼻音,那声音轻轻的,带着钩子,钩沈捷心慌意乱的心。
唇瓣分离之际,牵出一条透明的银丝,黏在岑沛安下巴上,沈捷伸手帮他擦掉,“去吧,周二中午去接你。”
16、偷跑
沈捷这个人,稳重成熟,心思却难琢磨,关人的时候不择手段,放人的时候又安心落意。既不电话查岗,也不找警卫盯梢。
周二当天。
市政府和万利组领导慰问军队,缺两个司机,把老谈借走,去接岑沛安这事王景顺势揽下。
八月上旬正热,烈日灼灼,车内开着空调,心还是燥。王景抄近道,把车拐进小路,路过一家便利店,瞥了眼手机,看不耽误时间就下车买了包烟。
按照导航把车停下,一上楼敲门,王景傻眼了。
屋里沙发上,岑思郁和吴墨正襟危坐,像是刻意等他,神态不屑,甚至可以说是鄙夷。不过这下马威王景不吃,他面上微微笑,如实说了自己来的目的。
“走了。”岑思郁轻飘飘地说,脸上带着云淡风轻,好似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
“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王景明显有些着急了。
“你是什么人?!我弟弟去哪用得着和你汇报吗?!”岑思郁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现在倒是有个正往枪口撞的。
王景好歹是万利副总的秘书,多少泼皮无赖他都能应对自如,更何况是个女人,但人一慌起来就自乱阵脚。他顾不上其他,闯进屋里,把房间挨个搜了个遍。
吴默警告他,“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告你。”
王景目的明确,他不在乎对方说什么,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看了吴默和岑思郁一眼,便疾步下楼。
王景坐进车里心乱如麻,拿起手机想给沈捷打个电话,电话拨通两秒后,又觉得不妥,挂断电话往回赶。
万利副总办公室里,沈捷正伏案批审批,厚薄不同需要签字的文件摞了两沓子。
旁边的手机亮起,沈捷瞥了眼,屏幕上显示出王景两个字,不过只亮了几秒就消失了。
那头把电话挂了。
沈捷没管,他掀开文件,在上面签上自己名字,墨水浸透纸张,字体遒劲有力,和他这个人一样,透着不可言喻的英气和魅力。
二十分钟后。
王景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进来,连门都忘了敲,沈捷眉头微微皱着,眼里浮出一丝烦躁,“急什么?没规矩。”
“沈总,对不起。”王景自知理亏,微微颔首道了个歉。刚抬头准备说岑沛安的事情,沈捷却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抬了下右手,示意他不用说。
“等你去接人,人早跑到大西洋了。”沈捷没停手上签字的动作,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诧异或愤怒。
王景杵在桌子前,脸涨成猪肝色,去接人的路上,他买烟,和交警队熟人插科打诨,加起来拢共不到半个小时,哪有沈捷说得那么夸张。群① 1037⑨6⑧⒉ 1 看后章
再说了,真要跑也不可能非等到今天跑。
可转念一想,王景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抬头看向伏案的人,目光里夹杂着茫然,疑惑和不解,接着脑海里闪过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念头。
难道沈捷已经知道岑沛安提前跑了?还是说,他早就料到岑沛安会跑?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放人走呢?又为什么多此一举还去接呢?
沈捷这人的心思和情绪虽然从不外露,可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所有人有目共睹。他做事果敢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大费周折地兜圈子。
不打无准备的仗,不走无可取的棋。沈捷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个决定,对达到目的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说好听点叫运筹帷幄,说难听点就是老奸巨猾,是个
实打实的老狐狸。
在沈捷身边做了七年秘书,王景自认算得上亲随,可有关岑沛安这件事,他不知道沈捷唱的是哪一出,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半分。
犹豫再三,他挑了个好听点的措辞,想探探沈捷的口风,“沈总,岑少爷没在家。”
“年轻人嘛,爱玩是天性,他性子本来就野,在家待了这么久,出去散散心也好。”沈捷话里藏了点笑意,放下钢笔,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
王景一头雾水地眨眨眼睛,要不是他亲眼看见岑沛安姐姐姐夫的反应,听沈捷这迁就纵容的语气,他还真以为人出去旅游了。
他走过去整理沈捷签好的文件,顺着他的话说,“那倒是,不过最近预报全国都高温红色预警,不如先回来避避暑,等过段时间天气凉了再出去玩最好。”
“他的事情轮不到你管。”沈捷咬了咬字,侧目睨他一眼。
王景识趣地说是,替他茶杯添了半杯水,整理好文件往外走,转身关门的间隙,他看到沈捷自顾自笑了下,眼底情绪渐明,那分明是捕杀猎物前势在必得的暴戾跋扈。
办公室门刚关上,沈捷的手机又亮了,他拿起来看了眼上面的信息,起身下楼。
沈捷走出万利大门,看到不远处有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他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窗外阳光肆意倾洒,炙烤柏油路面,车子风驰电掣,随后在一条还没通的路边停下。
车内加上沈捷共三个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沈捷看着挡风玻璃,似透过玻璃在看外面,又似借着玻璃打量车里的两个人。
“沈总,岑少爷去了漳岩市。”后座的人毫不在意这种打量,他伸手向前递出一个文件袋。
漳岩市,南方省市下的一个县级市,离榆京一千四百多公里。
“他还挺能跑。”
沈捷接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照片没来得及塑封,指腹的汗沾在上面,留下一个醒目的印子。
他把文件袋搁在腿上,手指敲打着车门玻璃的控制按钮,一张张浏览起照片。照片的背景各不相同,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便利店,绿化带,面馆门口,公交站...不过看拍摄角度
和距离,不难猜出都是偷拍的。
抽到最后一张照片,沈捷的手顿住,他笑了一声,听着温柔又好脾气。他拿起那张照片,相纸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照片上的岑沛安带着棒球帽,廉价的白色松垮短袖,灰色运动裤,骨骼性感的脚踝上戴着一个黑色脚环,脚上是一双发黄发旧的帆布鞋。他在便利店买完东西,拎着袋子出门,抬头
的瞬间被相机定格下来。
“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做。”沈捷放下照片,视线满意地在前后两个人之间来回。
所谓的“专业人士”就是沈捷雇来跟踪和保护岑沛安的保镖,从岑沛安走出沈捷别墅的那一刻,监视就已经开始了,也就是说,他这几天的一举一动,沈捷全都知道。
其实按照沈捷和军队的关系,调几个人看着岑沛安,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但麻烦就麻烦在,沈捷位居要职,身边一点风吹草动都有百千双眼睛盯着,要是身边平白无故多出来个宝
贝似的人,不出一天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虽然给岑沛安名分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路没铺好,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护人周全。
况且在此之前,让岑沛安转变态度才是重中之重。
岑沛安长这么大,说是娇生惯养都不过分,物质和精神都很富足,简而言之就是不缺爱,也不缺钱。但是岑沛安也有弱点,就是心思单纯,阅历浅薄。
所以拿捏他不能光靠强势蛮横,要靠心机,要耍手段。
和岑沛安谈完条件的第二天,沈捷知道他不会老老实实待着,所以授意芳姐借他手机,给他机会报警,然后刻意出现在警局,给他一种警察拿自己毫无办法的错觉,最后再掐准时机,
找人守在岑沛安家门口,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当着警察面绑的他。
那个偷拍的笔录照片,沈捷是故意给他看的,为的就是让岑沛安怀疑警察和自己官官相护,打消岑沛安对警察的信任。
就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起码岑沛安偷跑出去这几天,都没有再去报警。
对岑沛安这种阶级的人来说,一旦放弃警察这个保护伞,那他和沈捷这种阶级的人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至于这次把人放出去,沈捷当然也有目的。
后座的人又递了个平板过来,“沈总,这是岑少爷这几天的开销和他的外出活动。”
看记录,岑沛安这几天似乎没怎么出门,除了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他时间都窝在旅馆里,也没接触过任何人。
沈捷看到某一条,突然皱了下眉,问:“他这五天就花了 470 块钱?”
对方还以为这是对他业务能力的怀疑,“沈总请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这句话并没有让沈捷舒展眉头,他脸沉得像一汪寂静的死海,划动屏幕的同时亮光照进他眼里,再反射出来就带上了阴侧侧的寒意。
“这住的是什么地方?”
照片上的房间又小又黑,一扇窄窄的小窗,还是阴面,环境脏乱差到不堪入目。
沈捷内心开始动摇,他在想要不要现在就把人弄回来,总比在外面受罪强。
“岑少爷住的青旅。”驾驶位的人开口,而后还补了句,“是那种不查身份证的。”
沈捷闻言抬头,气得直笑,原来这是防着自己呢,怕自己利用公安局系统去揪他。
“和那边消防队打个招呼,去查一下消防安全,不合格就封了。”既然这样,沈捷也就没有必要给人留活路,他一定要逼着岑沛安走下一步。
“明白。”
沈捷把平板还回去,靠在座椅上阖上双眼,“我现在得回公司,人你们一定要盯紧。”
车子照着原路返回。
沈叔心机+1(这章没有见面咧
17、抓人
南方湿度大,闷热潮湿,屋里像个蒸笼,身上的汗全部黏在毛孔下。
岑沛安中午睡不着,穿着拖鞋走到外面公共洗手间,接了两捧凉水,把脸埋进手心降温。他贪完凉也不擦,任由水珠在脸上滚落,蜿蜒到脖子和锁骨,最后漫入短袖里面。
回到小房间,岑沛安斜着躺在竹席上,疲惫地翻了个身,仰头正对着墙上的那扇小窗户。
窗外有颗洋槐树,如诗的绿叶,被烈阳晒得直打卷,岑沛安盯着那棵树,烘烤的温度,嘶鸣持久的蝉叫,本该让人昏昏欲睡,可他却一点困意也没有。
岑沛安一路搭顺风车来漳岩市,几经转折颠簸,路上颠吐了好几回。他不敢频繁用身份证,怕沈捷利用公安局系统查他,只能窝在这种鱼龙混杂城中村小旅馆。
这地方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吵得人睡不着,楼下不合规的烧烤店吵吵嚷嚷营业到天亮,时不时还有醉鬼上来砸门。
每次岑沛安都是满头大汗,发丝狼狈地黏在脸上,握着一根铁棍缩在角落里,听着破败的铁门被拳头和砖头砸出哐哐的巨大声响。
就这么心力交瘁地过了几天。
汗黏在脑门上,岑沛安闷闷不乐了好一会儿,他抬起手背擦了下额头,又蹭蹭湿红的眼眶,胸腔好像被什么钝器划得千疮百孔,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难过,都带着委屈。
明明就是沈捷的错,凭什么要他改头换面,背井离乡,东躲西藏。
岑沛安越想越委屈,在被泪雾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拿出手机开机,看到岑思郁给他发了条短信。
——他昨天已经找人来过了,不过那人听说你不在就走了。
回复的消息还没发过去,门外楼道传来杂乱又沉重的脚步声,听着像一行好几个人。
岑沛安撑起身子,紧张地注视着房门,缓慢地挪向竖着铁棍的床脚。
老旧的房屋隔音极差,岑沛安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隔壁有开门交谈的声音,思忖片刻,门被敲响。
“消防队的,里面有人吗?”外面的人问。
岑沛安不信,他呼吸急促,死死盯着微微晃动的门缝,用汗湿的手心握了握铁棍,颇有种鱼死网破的倔强。
“他应该在房间里的,这几天都没有出去。”是老板娘的声音,她这句话明显是对门外那些人说的,然后又敲了敲门,“你在房间里吗?消防队来查消防设施,你开下门。”
岑沛安顿时松了口气,扔下铁棍,棍棒和地板砸出哐当一声。他走过去开门,不过也留了个心眼儿,他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扣在门板上,暗暗使力,万一有突发情况,他还有一线
生机。
“这地方消防设施不过关,我要关门整顿一段时间,你尽快找个酒店搬过去吧。”老板娘看他开门,讪讪地笑了下,然后又看了看身后的消防人员,保证道,“肯定让他们都搬
走。”
“那附近还有这种青旅吗?”岑沛安一时间头大,他好不容易适应习惯,又要搬走。
许是看透了他的内心想法,消防员及时劝告,“这种青旅消防设施都不过关,住着很危险,最好是找正规酒店或者租房子住。”
“......”
岑沛安神情恹恹,心想我能不知道正规酒店住着舒服么,我不是不敢去住么。
他回屋装上自己的另一套衣服,下楼看到消防车停在大街上,他撩了下裤脚,看着脚踝上的脚环,想了想还是算了。
反正也没有定位芯片,还是等安顿下来再去消防队弄断吧。
岑沛安放下裤脚,看着消防车驶离的车尾,又看了看柜台后面的老板娘,心里冒出点坏心思。
他眼里闪着明晃晃的侥幸,鬼鬼祟祟靠近柜台,用手机扫了下台子上的收款码,“老板娘,消防员走了?”
叼着烟的人睨他一眼,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后,哼笑一声,“他们保准还会来,你别给我惹事,让你走你就赶紧走。”衣衣 03 7 968 2 1 群,还有其他 h 篇
一看计划行不通,岑沛安垂下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那这边有没有那种小一点户型的小区?”
“有,离这也不远,你上前面坐 710 公交车,六站就到了,那边都是正规居民楼,房子虽然老一点,但是设施都还不错。”
“好的,谢谢。”
岑沛安找她换了零钱,坐公交车过去,数着站下车,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找到中介。
当天下午,岑沛安就租了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房东是个老大娘,走起路腿脚不太方便,把钥匙交给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简单收拾好东西,岑沛安洗了个澡,他换上那件灰色宽松短袖,下身一件大短裤,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在客厅里来回晃。
空调有些年头了,启动的时候声音挺大的,不过岑沛安也没怨言,吹到久违的凉风,他心满意足地仰了仰脸,抱着西瓜躺在沙发上,活脱脱像一直舒坦惬意的小猫。
与此同时,马路对面的居民楼的摄像机换了个角度,镜头不断拉近,最后按下拍摄键。
照片传到沈捷手机上。
彼时,他正在见银行的人。
桂明灿看他时不时看手机,唇角眉梢都漾着笑意,嗅到一股八卦的味道,“什么天仙把我们沈总绊住了,生意都不谈了?”
“不都谈的差不多了么。”沈捷心情当真不错,他把手机屏幕朝下盖在桌子上,“下个月上旬的代发不能出问题,其他的都可以再商量。”
桂明灿本来想接话,一琢磨,觉得不对劲,沈捷竟然没反驳他。
“真有天仙?”
“什么天仙?”沈捷不恼,眼底笑意反倒更明显了。
“别装,刚和谁聊天呢?”桂明灿一脸兴奋,“是美玉?”
听到这个名字,沈捷眉心蹙起,眼里的厌烦毫不掩饰。
桂明灿不像沈定,他见好就收,靠在沙发里,抬起一条腿,脚踝压在膝盖上,一副大爷模样,“哎呀,什么时候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眼光。”
“早晚。”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桂明灿上下打量起他,连着啧啧啧了几声,“我还以为你过几年就去当和尚,没想到还真铁树开花啊?”
“别早晚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桂明灿说着起身拿起西装外套,“走吧,把人叫出来,我请客,去哪消费你说得算,今天保证把你这小情人哄开心了。”
“没戏。”沈捷嘴里咬了根烟点燃,几个字说得漫不经心,“他跑了。”
烟圈氤氲在他五官之间,让凌厉的棱角模糊了几分,他倚在沙发里,整个人姿态慵懒散漫,只有漆亮的瞳仁闪烁着欲望,深不见底的欲望。
“啊?”
沈捷瞥了他一眼,掸了掸指间的烟灰,灰白的烟灰落在他西装裤上,他拂掉,“说了早晚。”
桂明灿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送走桂明灿,王景办完事情回来,见沈捷拿公文包,“沈总,回家吗?”
“嗯,明天出差,我先回去。”沈捷说,“下周五回来,这几天的审批先送到李总那。”
“好。”
车子四平八稳往家驶,老谈从后视镜看了眼,笑着问,“看沈总心情不错。”
“有一点吧。”沈捷呵呵笑了两声。
老谈有些诧异,他给沈捷开这么多年车,还从没见他这么坦诚地表露过情绪,看来确实是件大好事。
沈捷拿出手机,点开刚刚那几张照片,他指尖放大细节,照片里岑沛安打开窗户,从阳台探出半个身子,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风的姿势。
他总这么小孩子气,沈捷却喜欢得很。
持续高温预警了一周多,沈捷去了四个分公司,回来整个人肤色又深了一些,头发修短了些,不难看,反而更彰显他骨子里的野性强悍。
他脚步匆匆,身姿却挺拔落拓,肩背平直,白色衬衣包裹着健硕肌肉,小臂肌肉青筋鼓动,路过的年轻女下属,只悄悄看一眼,就面红耳赤。
“王景,你上来一趟。”沈捷拨通那边的座机,把王景叫上来。
“沈总,你叫我。”
“嗯。”沈捷放下手里的材料,“下午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王景立马领会他的意思,知道他要走,又摸不准他走几天,便提醒道,“没有,不过上周约了孙总这周日打高尔夫。”
“明天回来。”沈捷起身。
“这么急?”王景从办桌前撤开,给他让路,“沈总出市吗?”
“去南方。”沈捷难得有耐性,他偏头瞧人一眼,眼里零星玩味,“去抓人。”
飞机起飞落地,近晚上八点。
南方夜市人烟气足,一路上美食飘香,前排司机问,“沈总,您先吃点饭吗?”
沈捷先是连轴转了一周半,上午回公司处理要务,随便吃了两口,下午开完会就赶飞机,滴水未尽。
“一会儿。”沈捷看了眼时间,“还有多久?”
“十分钟。”
小城市车流不多,车子飞驰而过,稳稳停在一栋居民楼下。
沈捷下车,撩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老旧小区,谈不上什么设施,不过总归比青旅强。
房子是矮楼,没电梯,沈捷上到五楼停下,目光深沉难揣,侧头看了跟踪的保镖。
保镖心领神会,掏出两根铁丝,捻了捻捅进锁眼,门锁咔哒一声,屋里的光顷刻泄出。
一室一厅的屋子没多大,浴室更小,放完洗衣机再进去个人就没法转身。岑沛安站在淋浴下,蒸腾的热气将他包围,他冲掉身上的泡沫关上淋浴。
不知道是不是热水冲淋,让他有些耳鸣,岑沛安听到客厅有细微的声响。他擦干净身上的水,将全湿的头发拢了拢用发绳扎在头顶,套上短袖短裤,轻手轻脚拉开浴室的门。
浴室和卧室斜对角,靠房子里,岑沛安一小步一小步挪近,窗外月辉盈亮,将桌椅投射在地板上,夜风轻拂,摇曳的枝头绿叶光影也覆在地板其间。
除此之外,还有个人影。
岑沛安屏息凝神,他停住脚步,不敢再向前,心跳毫无征兆地加速,快要跳出嗓子眼。他闻到熟悉的烟草味和香水后调,几乎笃定那就是沈捷。
门在直线十几步外,他要跑过去,必定要经过客厅。
岑沛安无处可逃,慌乱之间,地上的人影变动,自坐着变成了站起来,一步步朝这边逼近,挺拔强悍的身姿,看不见也能预感的不凡气度和压迫感,让岑沛安险些喘不上气。
“沛安。”沈捷语气不似恼火,他站在客厅一隅,目光温柔亲和,落在许久不见的人身上,“跟我回去。”
岑沛安本能地摇头,呼吸开始变得艰难,他刚洗过澡,湿哒哒的头发松散散地扎在头顶,身上衣服被滴下来的水弄得半湿半透,无布料包裹的双腿,在微微凉的空气下粉白诱人。
只一眼,沈捷心口欲火难消。
“过来。”沈捷嗓音低沉沙哑,眼里腾起克制又暧昧的欲望,那眼神似刀又似火,凌迟炙烤着岑沛安。
“不..我不——”
话未说完,岑沛安被拦腰搂在怀里,沈捷咬住他的唇,吻得凶猛,一手禁锢着他的腰,一手扣着他后脑勺,撬开他的唇舌,舌头钻进去缠勾扫荡,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似要把人剥皮拆
骨吞下。
岑沛安被丢在床上,他又喘又叫地往外跑,脚没沾地就被一只手臂拉回来,屁股顺道挨了一巴掌,然后被剥得精光。
“不要——”
沈捷呼吸急促,起伏跌宕到难以克制,他扯开衬衫,目光贪婪直白,双手掐着岑沛安的脚踝,往两边打开向上曲起。
他吻上岑沛安小腿那块疤,唇舌辗转流连,传到他手机的照片里,有一张他印象深刻。
岑沛安躺在沙发里,修长双腿一上一下交叠,搭载扶手上晃悠,白晃晃。
谁又能想到,道貌岸然的万利副总,会三番几次对着那张照片手淫。
岑沛安仰面躺在被褥里,穴里插着两根手指,指尖粗粝的茧子摩擦娇嫩的甬道,他难耐却不叫,体内敏感那处被曲起的手指反复顶压,他唇咬得发白,哆嗦着泄出一股淫水。
沈捷抽出手指,摸出胯下的性器,抵在翕合艳红的穴口磨蹭,时而棒身轻轻拍,时而顶端又来回刺戳,在绵软的轻哼中,他挺腰顶进去一半。
“啊...”
岑沛安仰颈失声叫出来,漂亮的颈线落在沈捷视线中,他爽得嵴背发麻,双臂掐着人腿根,低喘着把灼热的性器全部送进去,急不可耐地操弄起来。
爽了一会儿,沈捷捡回点理智,手从人肩膀往下,摸到窄腰和凸起的蝴蝶骨,心疼地亲亲他肩窝,“瘦了。”
18、止疼片
卧室没空调,房门半掩,只有少许冷气从门缝溢进来,即便是这样,岑沛安还是热得头晕,像在潮湿的回南天里,快要中暑。
剧烈撞击交合的黏腻水声,加剧了这种燥热,岑沛安伏在床上,双肘强撑着身体,头垂得很低,快要埋进被子里。
试图用这种不显眼的方式来掩饰他快要破口而出的呻吟。蹲新章来九五贰医六呤贰八三
相比上一次情事,岑沛安这次明显要顺从很多,没有咒骂的脏话,没有装腔作势的威胁,甚至连肢体的挣扎都很少。
乖得有些过分。
沈捷似闷笑一声,他停在岑沛安体内,就着插入的姿势把人抱起来,面对面搂在自己怀里,凑上去亲他颤动湿润的睫羽。
“宝宝。”
体内性器拧转一圈,岑沛安不可抑制地哼了一声,他张开嘴想都没想,对着沈捷的脖子咬上去,很快嘴里弥漫上一股铁锈的腥味。
沈捷脖子传来一阵刺痛,身体本能的摆脱被主观意识压住,他颊颌线紧绷,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用力收紧青筋尽爆的手臂,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顺着含不住的唾液咽到喉管里,岑沛安松开嘴,捂着脖子干咳起来。
而眼前的人始终居高临下,垂眸静静地看着他。
岑沛安咳得双眼湿润,沈捷忍着疼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奔溃大哭的岑沛安,腾出一只手,用指尖摸了摸人眼尾。
那是一个情人间很暧昧的安抚动作。
“不哭了。”
岑沛安脑袋抵在沈捷肩头,叫他的名字。
“嗯?”
“我恨死你了。”
岑沛安闭着眼睛,两滴泪从眼尾滚落,沿着轮廓往下悬在下巴尖,最后掉在两人交合处。
一两秒的停顿后,沈捷捏着他的后颈那块软肉,托着他的脖子让他仰起头,“恨我没有用,我不可能放你走。”
这句话说出来,沈捷也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失控,他不耐地蹙起眉,盯着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上岑沛安脖子的手。
沈捷一直以来都是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面对旁人说恨、爱、喜欢,讨厌,这种虚张声势和歇斯底里的话,他从来都是面不改色,毫无情绪波动,甚至不屑一顾。
但岑沛安说恨,沈捷会觉得愤怒,会觉得烦躁,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这种失控。
也正是因为不是第一次,沈捷才觉得危险,控制不住情绪对他来说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给岑沛安逃走的机会、把岑沛安晾着漳岩,并不是为了其他,只是沈捷想要证明自己不会被其他人牵制,不会被其他人左右。
但在他收到岑沛安照片的那一刻,那堵与自己较量的墙轰然倒塌,呼之欲出的占有和欲望,几近将沈捷湮没。
地板一角被透进来的光点亮,楼下小广场上喧闹的孩童声渐渐散去,室内原本旖旎压抑的喘吟声骤然变大。
岑沛安跨坐在人腿上,屁股被人颠在手里,自上而下吞吐紫红狰狞的性器,棒身碾进深处,沈捷强硬地拉着他的手,抚摸他的凸起的小腹。
岑沛安闭上眼睛,皮肤绯红,在频频奔溃的摇头抗拒中,他听到沈捷情迷的嗓音。
“沛安,舒服吗?”
岑沛安不知道要作何反应,身子像被导入电流,他浑身都在颤,狂潮的快感席卷而来,濒死的高潮快要到底顶峰。
沈捷忽然停下来,托着他的屁股抽离性器,只留顶端浅浅戳弄他湿淋淋的穴口,粗糙的手指攥着他的挺在腹部的阴茎,配合着缓慢温柔的操弄上下撸动。
岑沛安像一支在紧绷弦上的箭,在离弦之际被残忍摒弃。
明明没有在操干,岑沛安却比刚刚喘得更厉害,此刻他就像沈捷的掌中玩物,无处可逃,连高潮与否都要沈捷来掌控。
这是沈捷明目张胆的挑衅,湮没无音的证明,证明这具身体已经彻底属于他。
对此,岑沛安却无计可施。
沈捷把人掀倒在床上,架起他一条腿,掐着他的腰将蓬勃的欲望整根插入,野蛮而生猛地冲撞起来。
穴内灼热的暖流一股股冲向性器顶端,沈捷咬了咬发酸的牙,攀上高潮之际,他劲腰绷紧,一股股射出精液。大手托着岑沛安的脑袋,让他抵在自己肩窝,侧头亲了亲他的湿发,缠
绵地叫他的名字。
被迫缠在他腰上的腿软绵绵地放下,沈捷仍然沉浸在高潮余韵中,过了两秒才觉不对劲,他抬起头。
发现臂弯里的人终于在种种溃散的情绪中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沈捷无奈笑了一下,从他体内退出来,看着射进去的精液从穴内汨汨流出,把人抱去浴室清理。
一米五的床不大,躺两个男人显得拥挤,尤其沈捷身躯强壮,他只能拦腰把岑沛安搂在怀里。
连轴转了半个月,沈捷此刻才发觉精疲力尽,他撩起眼皮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接着把脑袋埋进岑沛安的颈窝。
岑沛安身上很好闻,淡淡的橙花香味,让沈捷昏昏欲睡。
空气里的浮尘在阳光下跳动,嘶鸣的蝉叫透窗而进,岑沛安睁开眼睛,艰难地撑起身子,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浴室里水流声哗哗,沈捷冲完澡,他没带多余的衣服,用浴巾围着下半身出来。
卧室里空无一人,沈捷皱了下眉。
“人呢?”沈捷问门外的保镖,语气明显已经不耐烦,对于岑沛安这种三番五次的忤逆,他的耐性实在不多。
“楼下车里。”
“下去等着,我一会儿就下去。”
沈捷捡起卧室的衣服套上,从楼道里看见俩保镖守在车子后备箱旁边。
后备箱一打开,岑沛安双手捆在身后,眼睛上蒙着眼罩,嘴里塞着口塞,呜呜咽咽地挣扎着要说话。
“早上跑下来的。”保镖如实汇报,但周身的压迫感让他难免有些发憷,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两步,让出后备箱正对的位置。
“打一针,让他安生点。”
听到熟悉的声音,岑沛安唔唔了两声,他依循着声音分辨沈捷站的位置,仰苍白的脸,即使被蒙着眼睛,也不难猜出他此刻眼里有多不可置信。
侧颈传来一下刺痛,岑沛安突然挣扎起来,短短一分钟后,他脖子开始发麻发僵,最后不声不响地睡过去。
从榆京机场回去路上下了场雨,气温骤降,空气湿润混着涩青的泥土和青草味,车子轮胎卷起一块湿泥,在别墅前停下。
沈捷把后备箱的人抱出来,扛在肩上,大步朝里走,进了去负一层的电梯。
药效很准,说是六个小时就正好是这个时间,岑沛安悠悠转醒,眼上眼罩已经被摘掉,他茫然地盯着周围的一切。
门外是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岑沛安紧张地盯着那扇门,须臾,门从外面打开,沈捷走进来。
他换上了黑色家居服,领口敞开,脖子上留下一个咬痕,一圈深红色的牙印看着触目惊心。他站在离床很远的位置,没有靠近,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紧张蠕动的岑沛安,眼底浮起意
味不明的情绪。
“这是哪?”
沈捷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透明袋子,半个手掌大,里面装着半袋蓝色药片,他手指捻出来几颗。
“吃了。”
岑沛安靠在床头,低头看着嘴边的不明药片,抿住唇一声不吭。
“别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止疼片。”
说到止疼片,岑沛安的第一反应是沈捷又要打他,上次被皮带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吓得他哆嗦起来。
沈捷不顾他的抗拒掰开他嘴,把药片塞进去,接着把吞下药片的岑沛安拎进浴室,丢在淋浴旁边的角落。
岑沛安缩到墙角,沈捷没有管他,自顾打开淋浴开始洗澡,挤沐浴露,洗发水,冲洗泡沫,沈捷有条不紊,全然把他当个透明人。
这个浴室没有沈捷主卧的大,空间有限,岑沛安缩着的角落其实和沈捷只有一步之遥。
飞溅的水滴落在岑沛安身上,他从头到脚都湿透,轻薄的短袖面料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柔韧的腰身。
水流源源不断地冲下来,很快浴室里雾气蒸腾,视线朦胧中,岑沛安眯了眯眼睛,布料下紧贴的乳尖泛起酥麻,小腹也泛起酸痒。
岑沛安夹紧腿,他感觉骨骼都开始麻,他跪在地上,膝盖并起,丝毫没有发觉自己摩擦腿根的动作。
无边无际,毫无预兆的潮热,岑沛安又热又痒,他仰起脖子,最大限度地露出皮肤,让微凉的水冲在身上,企图缓解燥热。
沈捷唇角勾起一点,他把水温调高,对着岑沛安从头浇下,热水淋过的人,皮肤透粉,他抬起水汽缭绕的双眸,眼里无意识的意乱情迷。
沈捷关上开关,扯过浴巾擦拭身体,对旁边难耐呻吟充耳不闻,在他走出浴室的前一秒,他听见岑沛安挽留。
“别...别走...”
19、地下室
岑沛安浑浑噩噩地被关了几天,关于沈捷是如何找到他的,也一直没有答案。
不是不想问,而是没有机会。
沈捷连续给他喂春药,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毫无意识地求欢,至于求欢的那部分记忆也完全没有。
袋子里还剩下三颗药,就扔在桌子上,岑沛安躺着的视线高度刚好能看见那几颗蓝色药片。
岑沛安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腿根酸痛的肌肉,牵起后穴一阵难以启齿的肿胀感。
王八蛋。1 一 037 舅 6⑧⒉1 群员求文催更新章
岑沛安在心里骂了一句,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的灯。
这是岑沛安清醒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张桌子、一个床头柜、一扇通往浴室的推拉门,和一张床,是这个房间的所有家具装饰,其余什么都没有,连个窗户都没有。
舒坦的大床被四角的圆柱矩出一个方方正正、略显压抑的空间,床尾的两根柱身分别坠下两根细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禁锢着岑沛安的脚踝。
沈捷进来的时候,岑沛安正坐在床尾玩锁链。
他一条腿盘在床上,曲起另外一条腿抱在怀里,下巴垫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戳在银色的金属上。
听到开门的动静,岑沛安抬了下头,头顶模仿自然光线的灯光至上而下,将他密长的睫毛映在眼下,好像蝴蝶残破的翅膀。
沈捷朝他走过去,他换下了衬衫西装,穿着绵软的家居服,站在岑沛安身后,伸手拢起他的头发,用手指作梳一下一下地梳着,然后娴熟地勾起手腕上的发绳帮人扎好。
这根发绳是岑沛安的,只是在那几天缠绵抵死的情事里,不知道是哪个瞬间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头发有点长了。”
沈捷食指勾着他耳朵旁的碎发,温柔地别在他而后,顺势又摸了摸他耳垂上的牙印。
岑沛安没什么大反应,他仍旧低着头,手指固执地往锁链的扣环里塞,良久,他忽然开口叫了声沈捷的名字。
“嗯?。”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岑沛安松开指尖的锁链,他仰起脸,注视着沈捷的眼睛,语气平静到近乎麻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想要你。”
“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岑沛安双手交叉捏着衣服下摆,从下至上脱掉,露出身上密密麻麻,斑驳的痕迹,他挨个指过身上一处处他留下的印记,忍着奔溃的情绪又强调了一遍,
“你已经得到了。”
沈捷眼里略显困惑,然后摇了摇头,更加靠近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温热却有一些粗粝的指腹擦过他的下颚线,来回抚摸的动作中,充斥着赤裸和渴望的暗示。
“我要完整的你。”
他要一个完整的岑沛安,不止是身体。
他还要岑沛安的灵魂,岑沛安的意识和思想,他要岑沛安身上每一个呼吸的毛孔,每一处流窜的血液,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刻上他沈捷的名字。
“你是个疯子。”
岑沛安转过头避开他的触碰,一副冷淡抗拒的模样,却控制不住因愤怒颤抖的身体和泛红的眼眶。
“是。”
沈捷低笑一声,对他的评价不可置否,手指捏着他红肿的乳尖,用指尖挑逗捻揉。
岑沛安瞬间弓起身子,喉咙里溢一声难以抑制的哼吟,沈捷适时松开他,走向放着药片的桌子。
在他拿起透明袋子的瞬间,岑沛安变得惶恐不安,他下意识地往身后退,挣扎中跌下床,顾不上身上摔下来的疼痛,拼命地缩起身子。
锁链的长度到达极限,他被困在墙角前,看着沈捷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我不吃。”岑沛安摇头,对着蹲下来和他视线齐平沈捷说,“我真的恨死你了。”
岑沛安垂下脑袋,漂亮的后颈露出,白皙的皮肤上全是他昨晚留下的标记,这个视觉场景让沈捷心情颇好。
“不吃药了。”
他往前一些,跪在地上,把颤抖不止的岑沛安抱在怀里,手指插进他发间安抚般轻轻按揉。
“我喜欢你在床上迎合我,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现在需要另外一个助兴的方式。”
岑沛安茫然又困惑地仰起头,额头蹭过他下巴的细碎胡茬,带来一点轻微的痛感。
他不知道沈捷所谓的另一个助兴方式是什么,但依凭对沈捷的了解,他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事实证明岑沛安的预感是正确的。
在岑沛安的忐忑中,沈捷拿来一个投影仪和一块幕布,挂在床尾正前方,然后他关上灯。
这个场景无论怎么看,都很像情人间的夜晚消遣,可惜投出来的不是爱情电影,是两具赤裸交缠的肉体。
幕布上的白光照在岑沛安震惊的眼睛里,他看着上面那张意乱情迷的脸,气得浑身发抖。
那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沈捷坐在他身后,手臂绕到前面,掐着他的脸,迫使他抬起头正视前方的幕布,唇舌贴着他的耳朵,“我喜欢这样的你。”
“沈捷,你这个畜生,你会遭报应的。”岑沛安绝望地闭上眼睛,可视频里饱尝情欲的呻吟不断地钻进他的耳朵,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那几天,他在沈捷身下有多爽。
岑沛安射了两回,他跪在床上,穴里水流太多,顺着他的腿根往下,沈捷拔出性器,低喘着笑了一声,“沛安,哪个你才是真实的你呢?”
岑沛安被他捏着下巴,不得不正视幕布。
幕布上他情欲高涨,浑身绯色淫靡,双腿大张坐在沈捷怀里,意识涣散地面对镜头,主动撑起身子摆腰扭臀,用紧致的小穴贪婪地吞吐着棒身。
那个他被操到高潮,尖叫着射出一股稀薄的精液,却嫌不够,缠着沈捷继续插他。
沈捷拍了拍他腰,他乖顺地转过去,对着镜头掰开屁股,露出被操红的穴眼,得逞的沈捷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镜头,掐着他的腰把性器重新塞回去。
急风骤雨般的顶弄,让那个岑沛安穴内汹涌抽搐,他脸上潮红勾人,连续的高潮让他张开双唇,湿软的舌尖伸出一点,爽得浑身痉挛,最后喷出一股尿液。
现实里的岑沛安精神变得恍惚,他盯着幕布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上面沉沦情潮的自己,他丝毫没有肉欲念头,只有席卷全身的冰冷寒意。
毫无疑问,沈捷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岑沛安完全属于沈捷之前,他都不能踏出这个房间,而究竟怎么才算真正属于沈捷,沈捷给出了答案。
“接纳我。”
岑沛安听到的瞬间不自觉嗤笑出声,他当时躺在床上,眼里全是嘲弄和不屑,然后他回答沈捷,“你这是异想天开。”
因为这句话,岑沛安彻底失去了自由,他像是被世界剥除,罩在了一个陌生的空间,没有天气晴雨,没有四季轮回,也不分黑夜白昼,他就只能待在这里,不见天日,与世隔绝。
岑沛安对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一切都只能依靠沈捷。沈捷会来陪他睡觉,来就说明是晚上,走就说明到了第二天清晨,如果整日待在这里,那就是周末。
可渐渐的,沈捷的来去变得不规律,他有时隔一会儿就来,有时很久不来,也不再整日待在这里。
时间的判断由此开始混乱,岑沛安方寸大乱,在无法控制的意识里,他开始期待沈捷的到来,渴望沈捷声音的出现,他只能盯着那扇通往外界的门。
直到沈捷开门进来,他才会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无所事事的时候,岑沛安甚至开始想,如果当初自己不逃跑,是不是就不用被关在这里?如果他能装作顺从一点,那沈捷会不会还是那个人前温柔斯文的沈叔?
随着反思自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岑沛安在某时忽然意识到,他竟然在潜移默化中开始依附沈捷。
沈捷说要完整的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重塑他的思想。
在彻底失去自我之前,岑沛安必须有所行动,他知道要死要活这套对沈捷没有用,所以他用了另外一种极端方式——绝食。
他不吃沈捷送进来的任何食物,甚至会在下一次送进来时,把上一次送进来的东西摔在他面前。
对此沈捷没什么不耐烦,他好脾气地清理好地上的污渍,把新的饭菜端到岑沛安面前。
“沛安,吃点东西。”
“我不吃。”
“吃一点。”
沈捷的语气不容抗拒,他强势地把筷子塞进岑沛安手里,再看着碗筷被岑沛安扫到地上。
岑沛安嘴上不再说恨他,但看向他的眼睛却全是恨,“你滚。”
事情并没有按在岑沛安的预想发展,从那次开始,沈捷不再给他送食物。
意料之外的是,沈捷也断了他的水。
20、破碎
到了第三天,岑沛安整个人已经陷入意识完全模糊的状态。
房间的灯光被调成了橘黄色,漫下来的光晕温暖轻盈,岑沛安蜷缩着陷进柔软的被褥,翘起的被角遮住他虚弱的半张脸。
岑沛安闭着眼睛,嗓子强烈的干涸涩疼让他眉头皱起,每次吞咽都像是一团碎玻璃划过,从喉咙到胸腔,难以形容的,透着鲜血淋漓的疼。
岑沛安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浴室的方向,敞开的浴室门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频率不算快,几乎是两秒一次。
从断水的第一天开始,这个声音就一直存在,沈捷刻意制造出这个滴水声,再缩短岑沛安脚上的锁链,把他的活动范围仅限在床上,让他只能听见水声却喝不到水。
安静的空间下,水滴掉落的声音尤为清晰有力,深深击中耳膜。岑沛安舔了舔干裂的唇,想象着水蓄成滴状,垂直自由落下,他不可避免地张了张嘴,幻想着能尝到一点湿润。
精神的慢折磨远比身体的饥饿更痛苦,从脑海里已剔除的有关渴求沈捷的念头再次袭来,牢牢占据了岑沛安的所有意识。
他知道,沈捷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所以在沈捷端着一杯水,站在床边时,岑沛安没有任何犹豫,他勉强地撑起身子,摇摇欲坠地跪坐在床上,仰起一张再无任何攻击性的脸,朝沈捷伸出手,用干涩沙哑的声音说,
“水...沈叔,我要水...”来一衣 0.3 7旧 6 吧尔伊
沈捷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在他渴望的目光中喝掉半杯水,晶莹的水渍沾在唇珠上,接着他俯下身子,慢慢凑近。
“沛安,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的意味。
“水...”岑沛安的注意力都在他手里的水杯上,等到两人近在咫尺时,他才转而看向沈捷,醉态沉迷地盯着他唇上的水珠。
鬼使神差的,岑沛安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生涩凑过去,吻上他唇上的水珠。
仅一点水汽就令岑沛安欲罢不能,他急切地伸出舌头钻进沈捷的口腔,贪婪地四处扫荡,吮吸他嘴里的残留的潮湿。
沈捷站着没有动,攥着水杯的手指指节发白,由着眼前人不得章法的亲吻。
“给我水...”
岑沛安的唇错开毫厘,却仍抱着他脖子,是个很依赖的姿势,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委屈巴巴地说。
“沛安,不对。”沈捷嘴角蹭了蹭他脸颊,引导他,“说的不对。”
岑沛安困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重复,“沈叔,我要水。”
“不对。”
沈捷还是说不对。
不对的答案就意味着沈捷不会给他水,岑沛安有些手足无措,竭力捕捉沈捷眼里的提示,讨好地去亲他的下巴,乖的像一直被好生圈养的小狗。
周遭陷入良久的沉默。
岑沛安搂着他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或许是受到了眼神提示,又或许是悟出了答案。
岑沛安说,“我要你。”
沈捷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唇角,喝了一口水,岑沛安急不可耐地吻住他的唇瓣吮吸。
温热的水流渡过来,岑沛安拼命地吞咽,干涸已久的喉管终于尝到水。
他吮完沈捷嘴里的水,不满足地抬头,重复道:“沈叔,我要你。”
就像是条件反射,岑沛安将这句话当作他能得到所想物的正确答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给沈捷听。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岑沛安的生活慢慢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沈捷正常给他水和食物,又延长了他脚上的锁链。
唯一不同的是,岑沛安不再排斥沈捷,变得极其依赖他。
“沈叔,你今天可以早点来吗?”岑沛安脚放在沈捷腿上,看他调节脚腕的锁链长度。
“你想我早点来吗?”沈捷没有抬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嗯。”
“好,那我就早点来。”
说完这句话,沈捷就开门出去,岑沛安闭上眼睛补觉,他其实也不困,只是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晚上,沈捷确实比平常来的早一些,他开门的时候,岑沛安就坐在床中央,身上穿着他的衣服,长出来的袖子盖住手背,眼神木讷地盯着门的方向,看见他进来,浅浅地笑了一下,
露出两个小梨涡。
“沈叔。”岑沛安扑到床边,撩开沈捷的黑色睡衣,把脑袋伸进去,脸贴着他的腹部,闻他身上有关外界的气息,“外面下雨了吗?”
岑沛安闻到一股雨水的味道。
“嗯,雨刚停。”沈捷隔着衣服摸他的脑袋,用沾有雨气的手指捏住他后颈的软肉,刺激得岑沛安缩了缩脖子,却又舍不得似的,一个劲地蹭他肚子。
“下的大吗?”
“不大。”
岑沛安顺从地躺下来,任由沈捷脱他的衣服,露出满是淤青红痕的身体,掰开他的屁股插进去。
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岑沛安趴在沈捷身上,枕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半响,小声地问,“沈叔,你可以把我关在你的卧室吗?我不想在这。”
“嗯?”沈捷拉了拉被子,盖住他裸露的后背,隔着被子轻拍哄他入睡。
“我想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夜晚。”岑沛安抬起头,“这样我就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
沈捷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他的脸,然后覆上他的眼睛,低声说,“睡吧。”
这个问题,岑沛安不知疲倦地问了很多遍,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确切的答案,时间一点点推移,岑沛安变得越来越迟钝,目光木讷僵硬,说话也开始有些磕巴。
沈捷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这天提前结束工作,拧开地下室的门,岑沛安不像以往一样坐在床上。
沈捷走进去,看见岑沛安用床头柜和墙角围出一个三角形,他就乖乖地蹲在里面,抱着膝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
“沛安?”沈捷感觉心揪了一下,他小声地叫岑沛安的名字,一点点靠近,尝试去挪床头柜。
里面的人忽然挣扎起来,他扒着床头柜,双眼猩红,像护巢穴的小兽。
沈捷视线落在他手上,指节掌心都血肉模糊,露出可怖的一点白,沈捷僵硬缓慢地转动目光,注意到他身边的碎玻璃。
那是岑沛安用来喝水的玻璃杯,一直放在床头,可今天他却突然摔碎了用来自残。
沈捷顾不了他的尖叫抗拒,挪开遮挡物,单手攥着他两只血流不止的手腕,把人勒在怀里,贴着他的鬓角声音颤抖不止,安抚他,“沛安别动,我看看伤口。”
沈捷用力掰开他紧握的手掌,掌心里还嵌着一块玻璃碴子,密密麻麻的伤口汨汨地往外渗血,长达一个半月的囚禁,让岑沛安皮肤更加白皙,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刺得人
眼睛疼。
岑沛安眼神呆滞,盯着沈捷的脸,似乎失去了痛觉,也不太明白他在干什么,轻声叫他,“沈叔?”
沈捷没有办法和他对视,他颤抖着用毛巾裹住岑沛安的手,血很快渗透洁白的毛巾,从未有过的无措和恐惧涌来,让沈捷的视线逐渐模糊,他扯过床上的毯子,抱着岑沛安走出去。
在客厅里,沈捷给他包扎,芳姐满脸担心地走过来,眼里泪水直打转,“要不要打电话让陈医生过来?”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岑沛安怯怯地抬起头看向她,然后往沈捷怀里缩了缩。
“没事了。”沈捷用下巴贴他的额头,用毛毯把他从头到脚都裹住,搂着他走到窗边坐下。
芳姐见状收拾好药箱,忧心忡忡地站在楼梯口看着窗边依偎的两人。
十一月初,榆京已经算是深秋,萧瑟之景随处可见。院子里的迎客松翠绿坚挺,树下落着几片银杏树叶,应该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岑沛安趴在他身上,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窗外,偶尔飞过来一只鸟,他的视线才会跟着那只鸟的飞行轨迹移动。
“快冬天了。”
沈捷慢慢地晃动身下的躺椅,轻拍他后背,宽厚的掌心带着温热慰人的温度,用满含心疼的语气和他耳语。
“外面冷不冷?”
“冷。”沈捷问,“想出去吗?”
“可以吗?”
“可以,但是要先养好伤。”
岑沛安举起手,看了看自己被纱布完全包裹的手掌,看似认真地问,“这是怎么搞的?”
沈捷说,“怪我。”
远处的最后一丝天光被黑夜吞没,沈捷动了动被压麻的胳膊,怀里的岑沛安忽然激动起来,他以为沈捷要把他带回地下室,举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带着哭腔恳求道,
“一分钟,再看一分钟好吗?”
“想看多久都可以。”沈捷换了个姿势抱他,“不会再回那个房间了。”
过了好久,岑沛安才迟缓地说,“谢谢。”
沈捷亲了亲他的额头,双手抱着他,阖上双眼轻轻地摇着躺椅,听岑沛安的心跳和呼吸。
矮桌上放了一盆花,花心是淡紫色,越往花瓣边缘颜色越浅,清冷高贵,岑沛安余光瞥过去,“那是什么花?”
“三角梅。”沈捷似淡淡笑了下,“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穿了一件渐变紫的衬衫,很衬你,当时我在园子里抽烟,远远看着你在宴会厅里唱歌,之后你走错房间...”
“后来我偶然看见这盆花,觉得很像当时的你,就买回来养着了。”
“好看吗?”
岑沛安没有说话,他朝那盆花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花头,淡紫色的花瓣微微摇曳。接着,他面无表情地捏住几朵花,用力地扯下来。
沈捷眼里闪过某种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他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岑沛安把那盆花全部摧毁。
确实可笑,他精心呵护着象征岑沛安的那盆花,却把岑沛安养得遍体鳞伤。
沈捷抱着他在客厅坐一整夜,天亮前,岑沛安睡过去,醒来时依旧趴在沈捷怀里,只是空间明显变得狭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扭头看向车窗外,看着陌生的街景,“去哪?”
“医院。”沈捷轻声回答,“沛安,你病了。”
做完一系列检查,岑沛安被护士推走,只剩下沈捷一个人坐在走廊里,他双手握着岑沛安的检查结果,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诊室上的精神科三个字。
这不是沈捷想要的结果,他只是想要得到岑沛安,却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是在摧毁岑沛安。
刚入院是岑沛安精神状况最差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待在密闭的空间里,他不许护士关门,无论风雨阴晴,他都要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天一黑他就会躲到床底下,侧着蜷起身子。
有时候他看到沈捷就会发出痛苦凌厉的尖叫,但有时候他又会半夜突然惊醒,从床下爬出来哭着喊沈捷的名字,直到沈捷把他搂在怀里,他才会慢慢平息。日日鱼肉:
⑼ 5⑵1602⑧3
岑沛安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一个对沈捷恨之入骨,一个又对沈捷过分依赖。
深秋至凛冬,岑沛安接受了长达三个月的心理治疗。
小年前,榆京下了场大雪,岑沛安习惯坐在窗台上,他鼻尖冻得通红,伸出手去接纷飞的雪花。
雪花轻盈地落在他掌心,很快洇开消失。
病房门打开,沈捷来接他出院,看他穿着单薄的毛衣坐在外面,不免皱了皱眉。
“又不穿外套。”外面风雪大,从停车场走上来有一段距离,沈捷嗓音被吹得又低又沉,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把带着他体温的衣服披在岑沛安肩头。
岑沛安保持着接雪的姿势,像是嫌他碍事,不领情地睨了他一眼。
“我不冷。”岑沛安不耐烦地从窗台上跳下来,两手随意在肩头一撩。
看着被他扒拉到地上的外套,沈捷眸色浓稠深沉,弯腰捡起来,声音淡淡地说,“收拾东西跟我下去。”
岑沛安不吭声也不动,跟没听见似的。
“岑沛安,你没听见我说话是吧?”沈捷加重语气,松了松领带,疏解心头的火气。
岑沛安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从他身边经过出去。
半响,沈捷侧头,喉咙里闷了声低低的笑。
回忆的部分到此结束,下章时间线就正常了,情节会接第二章
21、太纵容
仲夏雨急,瓢泼大雨下了一会儿,灰蒙蒙的云团散开,谁知天刚亮,又淅淅沥沥下起来。
雨天路况不好,沈捷起的比平常早,在健身房运动完,他上楼换衣服,进门看岑沛安还睡着。
“沛安,起床。”
被子下鼓囊囊一团,听到声音后象征性地动了动,表示自己醒了,半天也没其他动静,等沈捷从衣帽间出来,他还在睡。
“雨天堵车,快起。”沈捷无奈,弯腰隔着被子拍了下。
上一秒还赖床哼唧的人,下一秒蹭的一下坐起来,看了眼手机屏幕,接着从床上一跃而下,抱怨地看着沈捷,“下雨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坏毛病。”
沈捷对他的抱怨不作反应,反而低声斥了一句,只是语气过纵容,没什么威慑力。
手忙脚乱洗簌完,岑沛安下楼,没时间吃早饭,他拿上车钥匙出门,被沈捷叫住。
岑沛安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沈捷接过芳姐递过来的公文包,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近,“你今天不开车,我让老谈先送你。”
这么一说,岑沛安才想起来,下雨天沈捷一般不让他自己开车。岑沛安遇事爱着急,刚上班那会儿赖床毛病比现在还严重,天天踩点到公司,有回下雨天太着急撞车,沈捷人还没到
公司,接到电话又掉回头去交通局捞他。
外面雨还在下,黑色奥迪停在门口,岑沛安嫌打伞麻烦,从沈捷伞下跑出来,拉开车门,沈捷在后头收上伞也坐进去。
车里,岑沛安一边举着手机临阵磨枪,看晚上吃饭的几位客户忌口和偏好,一边往嘴里塞豆腐素包,身边的沈捷也没闲着,帮他扣衬衫扣子,又给他扎好领带。
一早上忙得像打仗。
车在启晨大厦前停,岑沛安拿上东西,顶在头上扎进雨雾里,把后面老谈喊他打伞的声音甩得远远的。
“这孩子。”
老谈笑着收回伸出车窗的手,打方向盘时瞥了眼后视镜,沈捷偏头注视着大厦入口处,车身移动他才收回视线,低头无声笑了笑。
“沛安公司这边最堵。”老谈把车开出园区,看了看时间,听着语气正常,实际暗含了点其他意思。
他是想提醒沈捷别太惯着岑沛安,哪至于撞过一次车就勒令不许开车,次次下雨都得接送。
“不着急,安全第一。”
沈捷一副气定神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窗外不时传来轮胎碾压湿滑路面的声音,走走停停,到万利已经差不多九点半。
这两年雷打不动的周五晨例会,头一次推迟,入会时沈捷也没解释原因,其里的原因只有老谈一个人知道。
晚上的饭局都是大领导,岑沛安把一切安排妥当才落座,在方屿舟授意下提了几杯酒,酒好饭好,生意谈得也好。
岑沛安离席出来结账,一到前台被告知他们包间的账结过了。
“谁结的?”
“这我不清楚,我刚来接班。”
“监控能查吗?”
“不好意思,这个我得问问我们经理。”
这太为难岑沛安了,他把桌上人都琢磨了一遍,实在猜不出是谁结的账,本来就是他们这边坐庄,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别人抢先了。
岑沛安正准备找个地方给袁希打电话,迎面走过来一个接待,他囫囵看了一眼,翻通讯录的手指停住。
刚刚那人岑沛安好像见过,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有点印象,上次跟沈捷来吃饭,那人奉老板意思送过酒。
岑沛安折回头,手在前台一拍,语气不容置喙,“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您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了,今天这个账查不出来是谁结的,我就举报你们酒店有贪污受贿现象。”
前台被他气势唬住,“您稍等,我给我们经理打个电话。”
不出十分钟,经理走过来,岑沛安上下打量他,态度强硬地说:“我要查监控,看我们那包厢的账是谁结的。”
对方呵呵赔笑了几声,把岑沛安拉到一边,避开大厅来往客人的视线,“岑少爷说的哪里话,您是贵客,往后您来消费都不用结账,这是我们老板对您和沈总的一点心意。”
果不其然,他岑沛安哪有这么大的面子,都是见缝插针想给沈捷送礼,送不到沈捷跟前,就在他面前找存在感。
“这个账要么我自己结,要么我举报上去,你自己选。”岑沛安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一张卡,当着他的面拍在桌子上,“选。”
不得已,对方接下那张卡,刷完后又笑着说,“那这次就算了,等下次您和沈总来,我们在好好招待。”
“不用了。”岑沛安拿回卡,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回包厢了。
饭局一直到十点才散,岑沛安送各位领导上车,一阵雨刚停,空气里全是漂浮的浓重雨雾,他身姿颀长,白衬衫黑西裤,肩挺腰窄,站在夜幕潮湿中,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惹得人移
不开眼。
一声刺耳突兀的喇叭声响起,岑沛安预感似地抬头,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奥迪,依稀辨认出熟悉的车牌。
岑沛安走过去,弯下腰和车窗平视,车窗降下来,露出沈捷英俊深邃的五官,他应该也刚应酬完,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
“我不是说自己打车回去。”
“顺道就过来了。”背景光线让岑沛安轮廓忽明忽暗,沈捷逆着光,更看不清他,“还有多久结束?”
“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我去和方总打个招呼再走。”岑沛安说着直起腰,扭头找方屿舟的车,找到后又转过来和沈捷说一声,“我先过去了。”
回去路上,岑沛安松开束缚了一天的领带,抱着西装瘫倒在座椅上,筋疲力尽的模样。
“累?”沈捷手臂揽住他肩膀,把人扶正靠在自己身上,抬手帮他揉太阳穴,“胃里难受吗?”
“没喝多少。”
岑沛安闭着眼睛一脸享受,他平时不这么亲近沈捷,但这会儿醉意加持,而且该说不说,沈捷手法是真的舒服,指腹温热,力道恰好,揉得他倦意袭来,差点睡过去。
“不许睡,到家再睡。”沈捷把人晃醒,抬高他下巴,看人酒精熏红的双颊和饱满湿润的双唇,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下。
唇瓣刚碰上,岑沛安酒立马醒了,他推开沈捷,捂着嘴看了眼驾驶座的老谈,对方目视前方专心开车,没什么反应,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捷知道他脸皮薄,不再强求他,阖上双眼休息,伸手拉过岑沛安的手拢住,指腹轻轻地摩挲他掌心的疤痕。
那些伤口小但深,愈合后有淡淡的痕迹,看不太出来,只有上手摸才能摸出来。
从他出院后,沈捷总喜欢摸他手心,细致地摸那些疤,既有心疼也有愧疚。
岑沛安不习惯这样,对他而言,沈捷有愧疚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岑沛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悄摸看了一眼旁边,沈捷依旧阖着双眼,窗外路灯照进来,冲淡了他轮廓线条的冷硬,说不上来的温柔。
“今天有人想给你送礼。”岑沛安想起结账那事,觉得有必要和沈捷说一下。
话音刚落,沈捷睁开眼,侧过头看着他,岑沛安对上他的视线,义愤填膺地说:“就是上次想给你送酒的那个经理,今天又帮我结账,说是给你的一点心意,想巴结你呢。”
“你收了?”沈捷嗓子烈酒烫过,话里带着酒气,又好听又醉人。
“没。”岑沛安傲气地扭过头,看着车窗外,“谁稀罕,我又不差那一顿饭钱。”
前面老谈笑了声,沈捷闻声抬头,在后视镜里和人相视一眼,也跟着低笑一声,伸手掰过人脸,眯了眯眼睛,又是老狐狸诱哄小孩的样子,“他巴结我,为什么要替你付钱?”
“我怎么知道。”
岑沛安不敢看他,垂下脑袋,心虚地抠手,脑子乱做一团。废海婆炆⒈⑶⒐思⒐思6⑶⒈
“真不知道?”
“不知道。”
岑沛安斗不过他,三两句话就被人绕进坑里,他回回都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还能这么装多久。
沈捷手掌放在他后脑勺上,似鼓励又似嘉奖地揉了揉,转而又捏他漫上血色的耳垂,像摸某种温驯的小动物,不带任何情欲,笑意明显地说,“沛安,不收是对的。”
岑沛安默不作声偏过头,玻璃映照出他慌张的神色,沈捷加重力道,指腹在他耳垂打转,薄茧剐的他耳根痒,这回味道变了。
应酬回去沈捷一般不会看书或练字,他洗完澡出来,见岑沛安不在卧室,便抬脚往游戏房走。
游戏房是之前沈捷的茶室,岑沛安搬过来后,非要在二楼改个游戏房,不由分说把他的东西一股脑丢出来,一个人闷头在里面叮叮当当装修了两星期。
沈捷开门,里面没人,听见上楼脚步声转过身,看到岑沛安端着一杯蜂蜜水,和他打了个照面,立马收起脸上犹豫。
“沈叔,给你冲的。”岑沛安善解人意地把水杯端到人面前,“喝了会舒服点。”
沈捷垂眸看着那杯蜂蜜水,又看了看岑沛安装巧卖乖的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岑沛安有点心思全在脸上,什么也藏不住。
沈捷逗他说,“给我下安眠药?”
被他这样曲解,岑沛安直接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是你吗?!动不动就给人下药。”
话一说出口,岑沛安就后悔了,看沈捷愈发阴沉的脸,他小声说,“我没下药。”
沈捷目光太沉太有份量,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岑沛安也不例外,本来还有事想和人商量,这下也不敢开口了。
“说。”沈捷接过他手里的蜂蜜水,仰头喝了,把空杯子塞回他手里,“说吧,小黄鼠狼。”
这是骂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22、出差
在岑沛安说完出差的事情后,书房陷入一阵沉默,沈捷坐在书桌后,指节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深邃的眉眼无波无澜,就这么淡淡地打量他。
过于安静的氛围让岑沛安陷入不安,他抿了抿唇,瞥见刚刚放在桌角的空玻璃杯,心想早知道是这样,那杯蜂蜜水还不如喂狗。
岑沛安略带情绪地拿起玻璃杯,转身欲走,身后沈捷开口问,“几天?”
松动的语气让岑沛安有些诧异,他转过来不确定地看了看沈捷的脸色,尽量扮起乖巧地说,“4 天。”
“有点久。”沈捷说着朝他伸出手,“出差做什么?”
“讲标。”
岑沛安不情愿地慢吞吞挪过去,刚靠近就被沈捷拦腰抱到腿上,后背紧贴人胸膛,讨价还价道,“也不太久,而且如果结束的早就能提前回来。”
沈捷埋首在他侧颈,抬起深不见底的眼眸,盯着虚空中的一点,锐利精明的目光像阴暗处爬行的某种冷血动物。
竞标的流程沈捷再熟悉不过,无论哪一个环节都和岑沛安这个总裁助理八竿子打不着,他出差无非是想找个合理的借口逃离自己,沈捷轻而易举就能猜到他的意图,却难得没有拆穿。
“为什么让你跟着?”
“因为方总器重我啊,他想锻炼我。”岑沛安撒谎起来也是大言不惭。
“哦。”
沈捷闻言轻轻一笑,往他颈间埋得更深,闻到一股迷人又令人难以抗拒的佛手柑味道,是岑沛安身上的沐浴露香。
本着做戏做全套,沈捷忍着高涨的欲望,音色浸着沙哑地夸他,“那说明你工作努力,他很欣赏你。”
“那当然。”
岑沛安的呼吸被颈间细碎的吻搅乱,他不自觉仰起脖颈,睡衣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去一只手,指腹似有若无地抚摸他敏感的小腹,细微的电流密密炸开,岑沛安闷声哼了一下,
坚持问,“可以去吗?”
“可以。”沈捷大方答应,爽快的不像他,岑沛安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毫无征兆地撞进沈捷的眼睛。
那双眼睛欲色浓重,热烫灼热,像一张无懈可击的网,将岑沛安牢牢笼在其中。
“唔——”
沈捷捏着他的脸,侧头吻上去,力道一如既往的重,是明晃晃的占有欲和掌控。
岑沛安顺从地张开嘴,舌尖被吮着交换津液,他闭上眼睛,恍惚间感觉身体腾空,他被沈捷搁在面前的书桌上。
真丝的睡衣轻薄,底下冰凉的触感让岑沛安浑身一颤,微微红肿的唇吐出急促的喘息,他抗拒地并起双腿。
“别在这...”
“就在这。”
沈捷的语气不容商量,伸出两根手指,插到岑沛安嘴里,压了压他的舌头,然后强势地搅弄起来。
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扫落,沈捷将他往上抬了抬,解开他睡衣的扣子,又脱光他的裤子,瓷白的身体瞬间暴露在渴求灼热的视线中。
沈捷附身含住他的乳尖,吮磨了片刻,身下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微红的眼尾沾着一滴泪,要掉不掉。
岑沛安仰躺在桌子上,双腿大张架在沈捷肩上,后穴被手指插得黏液淋漓,,他穴里又湿又软,敏感地淌出一股水,把屁股下的宣纸浸湿。
身前人似注意到这一点,胸腔里闷着一声温顺的笑,抽出手指抹在他腰窝处,戏谑道,“沛安,你好湿。”
说罢扶着发硬的性器插进去,岑沛安身子难耐地弹起,嘴里哼吟着难受,穴口处难以忽视的胀痛感,不管做多少次,他都不能适应沈捷的尺寸。
沈捷掐着他劲瘦的腰肢缓缓抽弄,给他适应的时间,借着明亮的灯光,自上而下仔细观察岑沛安的表情,在看到人眉头有一瞬一皱一舒时,便开始急风骤雨地操干。
沈捷射在他穴里,岑沛安被折腾得有气无力,双腿无力地垂下,喘息着掀开眼皮,体内的性器却忽然暗示性地顶了顶。
不顾岑沛安的挣扎,沈捷把人困在桌子和身躯之间,握着他一只脚踝曲起压在桌面上。
岑沛安一只脚堪堪着地,上半身伏趴在深色桌面上,屁股刚好卡在桌沿,两瓣屁股微微分开,露出被干得潮湿发红的后穴,在冷气下一张一合,缓缓向外吐浓稠的白浊。
第二轮情事结束,差不多已经是半夜,岑沛安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趴在桌子上,红肿的软穴一股股淌出精液。
都说男人过了三十五就走下坡路,如果真是这样,岑沛安不敢想沈捷年轻的时候在床上会有多强悍。
这么一想,岑沛安心里突然有点庆幸,还好没碰上年轻时候的沈捷,要不一次情事下来,他差不多也得丢半条命。
做完清理,岑沛安已经累到极点,他身体一沾床,立马翻身抱着被子,一头扎进柔软的被褥下。
困倦中,沈捷把他抱到身上,掌心温柔地顺抚他的后颈和后背,继而亲了亲他的耳朵,“沛安,什么时候走?”
“周一。”岑沛安不想多说话,但又怕沈捷反悔,强撑着小声回答,话音落罢就要陷入昏睡。
“你刚入职不久,和一行人出差,意见不合有口角之争是难免的,遇事不要冲动,也不要太有正义感强出头,什么都去管...”
沈捷少有的多言,岑沛安困得不行,他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半梦半醒间敷衍地说,“知道了。”
周日晚上,岑沛安从家回沈捷别墅,进门时沈捷还在餐桌上,连芳姐都有些诧异地说:“沛安今天回来这么早呀。”
沈捷望了眼窗外落下一半的夕阳,抿了抿唇角,意味深长地说,“着急回来收拾东西走。”
岑沛安后知后觉自己目的确实太强,他耳朵微红,低着头上楼,撂了句,“我先上去了。”
只去四天,也不用带太多东西,岑沛安装了两套换洗衣服,收拾到一半,沈捷推门进来,朝他行李箱里扔了两瓶东西。
岑沛安捡起来看,发现是防晒和祛蚊的,他抬头看了看沈捷,默默把东西塞进箱子边角。
这次去的延鳍市,是典型蚊虫多且闷热的南方城市,他怎么就没想到带着些呢。
“这个也装着。”沈捷从衣帽间拿出一件防晒衣,是之前打高尔夫给岑沛安买的。
“这个不用。”岑沛安合上行李箱,“我们讲标在大厦办公室里,又不出去。”
“带着。”沈捷语气强势,把衣服丢在床上,“赶紧收拾完去洗澡,今天早点休息,别明天赖床误了飞机。”
“明天上午十一点的飞机,误不了。”岑沛安蹲在地上,听到沈捷说他赖床还不高兴,声音闷闷的。
转天早上,沈捷公司有事,不能去机场送他,临上班前硬把人叫起来,嘱咐他早一点去机场。
坐上车,岑沛安还闷闷不乐,他觉没睡好,一脸起床气,送他的老谈也不敢多言。
到机场帮人把箱子拎下来,送进候机室就走了,岑沛安推着箱子,环顾了一圈四周,没看到同事的身影,低头看了时间,看时间还早准备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屁股还没沾椅子,同事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马上就登机了怎么还没到。
岑沛安又看了眼时间,“不是十一点的飞机吗?”
“改签了呀,没人通知你吗?”
岑沛安挂断电话,快步往登机口走,远远看见有个同事朝他挥手,“岑助,这里。”
“什么时候改的签?”
“昨天吧,戴哥说早点去,就和行政部商量着改了,你没看群里的消息吗?”
岑沛安打开手机,仔细翻了一下消息列表,没有找到她说的什么沟通群。
同事也奇怪地凑过来,打开微信群看了眼群成员,“哎呀,怎么没把岑助拉进来呀。”日日有荤来一彡九④九④六彡一
说完把岑沛安拉进去,顺带上聊天记录,岑沛安进群第一眼就看见戴想回复的收到。
翻到上面是行政的通知,让戴想把所有出差人员拉进来,但戴想偏偏遗漏了他。
岑沛安思忖片刻,攥着手机抬起头,目光越过几位同事,冷冽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戴想,对方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
气氛在安静中对峙,谁都没有说话,却四溢着剑拔弩张,戴想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岑助,差点迟到呢。”
岑沛安淡然一笑,神色如常地说,“下次不会了。”
飞机在市里机场降落,安排接机的车在外面候着,看见一行人出来,车里的秘书热情地迎上去。
岑沛安心情欠佳,他走在后面,看那秘书和戴想握手,勾肩搭背熟络得很。
司机帮岑沛安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空气中热浪扑面而来,岑沛安额间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落,他抬脚上车,身子还没进去,又听到戴想那讨厌的声音,“岑助,你坐前面这辆车。”
岑沛安不耐烦地探出身子,看了眼前面的车,是辆奥迪 A8,和沈捷常坐的那辆是同款。
戴想说完和身边的秘书介绍,“这是我们方总的助理,可不能怠慢了,再加上人家从小到大过惯了少爷生活,不能将就。”
这针对之意过于明显,连对面的秘书都有些难为,他视线在岑沛安和戴想之间来回,打圆场说了句,“是我疏忽了,大家奔波一路,我应该都安排商务车让大家好好休息的。”
岑沛安从车上下来,走到戴想面前,仗着身高优势朝他压迫地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似笑非笑地说,“好,谢谢戴经理,还是你想的周到。”
话音落罢,岑沛安迈开长腿,拉开奥迪的车门,弯腰坐进去。
23、仗势
对方公司当晚在一家地方特色餐馆招待岑沛安他们,桌上行政部和采购部的领导都在。
菜还没上齐,白酒已经开了不少,当地的烈酒,闻着辛辣上头,虽然来之前,岑沛安就知道避免不了拼酒,但看眼下这架势,恐怕要灌倒几个。
他们一行人里多是女生,加上岑沛安共三个男的,戴想第二天讲标,他不碰酒却一个劲拱火,一来二去这酒就全部落在了他和另外一位同事身上。
对方个个都是酒桌上身经百战,几轮推杯换盏下来,岑沛安有些招架不住,他借由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时,桌上的同事已经倒了,剩他一个人应付到散场,戴想那王八蛋对他有意见,散场后驾着那位男同事,岑沛安不好麻烦女同事,只能一个人咬牙撑着回酒店。
烈酒灼胃,岑沛安吐得昏天黑地,胃疼头也晕,他捂着胃跪在洗手间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床上的手机一直在响,岑沛安看不清屋里的陈设,他摸索着半挪半爬到床边,接起电话。
“结束了吗?”
“嗯。”岑沛安胃绞着痛,他索性躺在地板上,蜷缩起身子,用膝盖顶着胃,声线隐忍,透着隐隐的痛苦,“困了。”
“喝酒了?”
“嗯。”
“喝多少?”
“不少。”
岑沛安实在难受,浑身冷汗直冒,他鼻腔里哼出绵软的一声,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本想着能挨过去,结果天光乍破,岑沛安又去卫生间吐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喉管被灼伤,他吐出的水全混着血。
岑沛安叫了辆车,准备去医院,外面雨雾缭绕,气温偏低,他出门前从箱子里抽出那件防晒衣披上。
胃部轻微出血,岑沛安拿着检查结果从诊室出来,这医院不大,没设置日间病房,他缴费取完药,只能在输液区等着。
岑沛安一夜没睡,这会儿伴随着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皱着眉头靠在角落的椅子上。
恍惚间,岑沛安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濡湿的空气靠近,他想睁开眼,眼睛却被一只手掌盖住。
“睡吧。”浑厚沙哑的声线,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岑沛安脑子昏沉,身体倒先一步认出来沈捷,被抱起来时也没挣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确定道,“沈叔?”
“是我。”沈捷昨晚挂断电话,放心不下,买了夜里的机票赶过来,“睡吧,交给我。”
话音落下,岑沛安真就卸下防备,窝在沈捷怀里,沈捷走关系,给他开了间单独病房,没一会儿,护士过来把针扎上。
岑沛安胃还是疼,他睡不踏实,蜷着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沈捷怕他压着针,一手托着他的掌心,一手捂着输液管。
两瓶水挂完,岑沛安半睁开眼,模糊了一夜的视线终于清明,他小幅度地转了下视线,看见沈捷坐在床头。
他没想到沈捷会来,而且推一下时间,恐怕沈捷挂完电话,一刻都没耽误就过来了。
沈捷也一夜未眠,来之前还开了一天的会,此刻正阖眼休息,他微微垂着脑袋,眼下乌青明显,下巴一圈隔夜长出的灰青色胡茬,身上的衬衫是来不及打理的褶皱。
似察觉到专注的视线,沈捷睁开眼,“醒了?”
“嗯。”岑沛安恍了下神,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你、你怎么...”
“不说这个。”沈捷打断他,“怎么来医院也不知道和同事打声招呼?一个人过来出事了怎么办?”
他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目光深沉犀利,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呵斥的错觉。
“他们灌我酒。”岑沛安心里不畅快,这会儿回过味,没察觉自己的话里话外的撒娇意味,和沈捷告状,“说了不喝非逼着喝。”
说完眼睛朝斜上方瞥了眼沈捷,仗势欺人而不自知,指使他:“你去给我把场子找回来。”
岑沛安脱了防晒衣,里面一件纯白的短袖,身上萦绕着酒店统一的沐浴露香气,整个人病恹恹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一些,又因为低烧,嘴唇红润,惯有的孩子气里,有一点点不可言
说的温柔。
沈捷盯着他,半响,嗓音掺着纵容的笑意说:“哪几个人?”
副院长领着海泰几位领导来的时候,沈捷正站在床边给喂岑沛安吃饭。
岑沛安胃不能喝粥,也不能吃油,沈捷就买了份清汤挂面,用筷子夹碎,再用勺子喂他。
“我不吃这个菜,有点苦。”岑沛安指着勺子上的菜杆,怎么都不肯张嘴。
“别挑食。”沈捷不悦地皱起眉,越发觉得岑沛安被惯坏了,这不吃那也不吃。
门口停下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同时看过去,下一秒,病房门被推开,海泰的副总在最前,“沈总,好久不见啊。”
“你们消息挺快。”沈捷语气不咸不淡,把碗放在床上的小桌上,走到沙发上坐下,“都坐吧。”
“哪里话,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准备。”
“私人行程,又不是公务事,有什么好准备的?”沈捷话说得不客气,他翘起一条腿,姿态压迫,神情严肃淡漠,和刚刚站在床边,目光无奈柔缓的时候判若两人,“还辛苦你们跑
一趟。”
“应该的。”为首的人瞥了眼岑沛安,试探地问,“这位是?”
“家里的小辈。”
岑沛安闻声抬头,下意识地看向沈捷,对方垂了下眼皮,是让他大胆承认的意思。
见状,岑沛安默认般礼貌地点点头,又埋头开始吃东西,尽量不去参与话题。
病房里场面话说个没完,沈捷神色倦乏,听旁边人喋喋不休地介绍项目规划,时不时看一眼岑沛安,看他把菜叶撇开,沉声道:“不许挑食。”
“......”
正在殷勤溜须拍马的几位领导被打断,是跟着看向床边,笑呵呵地说:“小孩都挑,我家里的也挑。”
岑沛安打量说话的人,一眼就认出他身后站着的就是昨晚酒桌上灌他酒最厉害的人。
昨晚灌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在沈捷面前倒是会惺惺作态。
“不吃了。”岑沛安推开碗筷,明目张胆地使唤沈捷,“沈叔,我想喝水。”
沈捷站起来给他倒水,屋里几个人敛起笑意,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但现在看沈捷这寸步不离无微不至的样子,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焦头烂额的表情。
岑沛安小口喝温水,从杯子里抬起视线,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总算是扬眉吐气。
沈捷挡在他面前,看他脸上眉飞色舞的得意样,轻咳一声,抬手弹了下他脑门,让他收敛一点。
岑沛安仰头看他,偷笑着吐了吐舌头。
一行人离开,病房顿时安静下来,沈捷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撑着手肘,捏了捏眉骨,又睁开眼问他:“胃好一点了吗?”
“嗯。”岑沛安点头,斟酌好久还是想问,“沈叔,你怎么过来了?”
“不放心你。”
“我又没事,有什么不放心的。”
“把自己喝进医院还叫没事?”沈捷蹙起眉,一脸不高兴,走过去抬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摸着退烧了才低声说,“做事冒冒失失,没一点分寸。”
岑沛安莫名其妙挨一顿批评,心里那点飘渺难以言喻的暧昧感激,此刻全部化为乌有,他赌气地拉起被子缩进去,翻过身面朝墙壁默不作声。
沈捷一向很忙,这次突然过来,榆京那边很多工作只能搁置,电话早上响了好几次他都没接,趁这会儿有时间他挨个回过去。
处理完事务回病房,看岑沛安在床上玩手机,病态苍白的脸色缓回一点血色,澄澈的眼睛里簇拥着水光,眨了眨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
“这么着急吗?”1 1 03796⑧ 二 1 群,还有其他 H 闻
“不舍得?”沈捷笑了下,难以捉摸的目光神情,攥着人刚扎针的手牵到嘴边亲了亲,“跟我回去吗?”
“不行,擅自回去不太好,而且今天下午他们讲标,我也想去看看。”岑沛安规避掉他的第一个问题,别扭地抽回手,不适应地躲了下沈捷的目光,耳尖漫上一点绯红,拇指压了压
被人亲过的地方。
沈捷还是习惯盯着他,嗓音变得含糊,话语间掺了点笑意说:“行,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飞机起飞前,沈捷给他发了条短信,反正里里外外都是一些嘱咐的话,从吃饭到睡觉事无巨细。
岑沛安刚到对方公司大厦,回了一条自己知道的消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握着手机盯了好一会儿屏幕。
沈捷没有再回消息。
讲完标第二天,因为岑沛安这层关系,对方又格外热情殷勤地带他们参观公司产业基地。
基地大部分都在郊区户外,没个遮挡物,岑沛安心想还好有防晒衣,要不回去不知道被晒成什么样子。
回榆京那天,碰上沈捷出公差,老谈去接他,路上看岑沛安兴致缺钱的模样,问了句:“沛安,这次出差怎么样?”
“挺好的。”岑沛安有气无力地回答。
说完,空气陷入安静,安静中隐约能听见岑沛安怦怦怦的心跳,他装作随意地问:“沈叔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得一周。”
“哦。”
老谈和他开玩笑,“沈总走了,你也能自在点。”
岑沛安含糊其辞地“嗯”了声,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也不知道是在等谁的消息,反反复复地戳进微信。
过了好一会儿,岑沛安打开车窗,外面起了一阵晚风,吹得路上树枝沙沙响。
手机嗡嗡震动两下,岑沛安低头看了眼,又把手机扣翻在腿上,心照不宣地朝车窗外看。
屏幕上是沈捷的消息。
——在家等我。
祝我们三八妇女节快乐🎉!!!
24、扬眉吐气
海泰的标迟迟没有授标结果,负责项目的前后端部门都有些着急,岑沛安早上一来,就看见几个同事头挨头地小声议论。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几个人连忙滑动椅子,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位,再看清是岑沛安后,其中一个人松了口气,“岑助,你怎么也不出个声,我还以为是袁希姐。”
岑沛安笑着问:“袁希姐有那么可怕吗?”
“平时没有,但今天不好说。”
“什么意思?”
对方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冲他招招手,拉了把椅子搁在身边让他坐,“你知道为什么海泰迟迟没有授标吗?”
岑沛安的确疑惑,按理说一周左右就会有结果,他问:“为什么?”
“海泰的标废了,昨天刚发邮件通知的,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同事把声音压得更低,“不知道是谁举报咱们启辰用不正当手段恶意竞标,破坏公平性,海泰这种大集团,上
面领导很重视,立马就派人下来调查了,估计要等查清楚才能重新发标。”
“不正当手段?”
“对啊,反正邮件是这么说的。”同事神秘兮兮地问,“岑助,你这次不也跟着了吗?真有这回事吗?”
岑沛安不解地皱了下眉,他努力回想了那几天的记忆,不记得有哪个流程或者环节出过问题,他摇摇头,“不可能啊,都是按照流程进行的。”
“早上业务部那边领导过来,被方总噼头盖脸骂了一顿,出来的时候脸都黑了,回去当场就把戴想给开了。”
“啊?”岑沛安讶然,“把戴想开了?”
“好像说他和海泰采购部的人有利益来往。”有一个同事凑过来,上下打量着岑沛安,一脸的替他不平,“小刘回来说,那天酒桌上都把你喝进医院了,戴想真不是东西,和他们串
通一气灌你酒。”
岑沛安预感没有这么简单,生意场上推杯换盏是惯有现象,根本算不上什么不正当手段,况且控标这种事情,讲究证据,空口无凭就能让海泰废标,让上面下来检查,谁有这样的本
事,不言而喻。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捷的目的就不是追求公平,他只是单纯的想给海泰和戴想一个下马威。
仅仅因为他们把自己灌进了医院。
他低估沈捷了,现在回想才觉得有迹可循,即便千里之外,沈捷依然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就医的医院,跨省动用关系走绿色通道,简直对他身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这份权势,话语的份量和掌控欲,都让岑沛安心底有种被抓住的紧张感,
“岑助?”同事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关心,“你没事吧?”
“我没事。”岑沛安回过神,勉强扯了个笑,“不用担心,已经好了。”
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所有人立马垂下头,岑沛安看过去,和出来的方屿舟视线迎上,“沛安,你进来。”
业务三部人心惶惶,没一个人说话,一大半都围在戴想工位边,而戴想沉默地收拾工位,旁边放着人事部刚送过来的离职报告。
“小龙,一会和戴想交接客户,他手里的客户先由你接。”三部的领导简单交待两句就走了。
门口有些微骚动,过道让出中间位置,戴想阴侧侧地盯着走过来的人,岑沛安满面笑意,嘴上似惋惜实则快意地叹息一声。
文件夹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岑沛安弯腰捡起来,翻了翻内容笑着说,“这个戴经理以后也用不上了,就没必要带走了。”
说罢当着他的面把文件夹丢在垃圾桶上。
戴想咬牙握拳要挥,同事见状赶紧拦住,好商好量地劝他别再惹事。
“岑沛安你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岑沛安双手抱臂纹丝未动,神色轻蔑冷淡,看着他扯着嗓子无能狂怒。
接着,岑沛安朝他走近一步,略略倾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晚上是原定的团建聚餐,原本害怕因为发生这个插曲会调动不了氛围,没想到大家情绪高亢,吃完饭又一拍即合去了 KTV。
岑沛安有点心不在焉,他看了眼时间,从包厢出来,站在露台摸出烟盒。
淡蓝的火苗将烟尾燃起,跳动的火光像是把漆黑的夜烫了一个小洞,岑沛安趴在栏杆上握着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沈捷的电话。
从上次延鳍分别,他们就没有见过面,沈捷晚上八点的飞机落地榆京,要是见他这么晚还没回去,又要不高兴。
电话接通,那头喂了一声,岑沛安问:“沈叔,你到家了吗?”
“刚洗完澡。”
“我们几个部门今天团建,吃完饭现在在 KTV,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岑沛安戳灭烟,转过来靠在栏杆上,语气淡淡地说完,等沈捷的反应。
那头不搭腔调,岑沛安心里一紧,他以为沈捷生气了,急忙随便找了个理由想稳住对方,“沈叔,等会儿回去,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
沈捷似低笑了一声,或许是听出他的忐忑,声音温柔轻缓,“好好玩,快结束告诉我,我去接你。”
岑沛安愕然,他仰头盯着夜空种璀璨的星光,也许是因为喝过酒,那一瞬间夜幕放佛在下沉,星光在他眼里逐渐放大,岑沛安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世界开始倾斜。
倾斜向他右边的耳朵,而耳朵里是沈捷的嗓音。
吵吵闹闹到半夜,岑沛安喝得微醺,他拿出手机,才看到沈捷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地址给我。
整整一个小时,岑沛安都没看到,而沈捷也没有再发,就好像他在等着岑沛安的允诺。
酒精作祟,岑沛安不由得笑了下,他给沈捷回了条消息,接着把地址发过去。
——我喝到几点你都来接我吗?
凌晨,终于散场,一群人在 KTV 门口喧扰,不远处停着一辆商务车,玻璃半降,沈捷静静地看着人群中的岑沛安。
这个时间点打车要等,同事一个接一个离开,岑沛安把手里的西装外套随意丢下,衬衫半解,露出瓷白性感的锁骨,他侧头点了一根烟,身旁有位女同事和他说话。
他弯下腰,夹烟的手抻直掸了掸烟灰,嵴背和劲瘦的腰肢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不知道听到什么,岑沛安站直身子恣意地放声笑了笑,沈捷皱了下眉,他不记得上一次岑沛安这么笑是什么时候。
“沈总,要我按个喇叭吗?”老谈也看到那一幕,不禁替岑沛安捏了把汗。
“不用。”
沈捷拉开车门下去,夜色下他五官立体,轮廓线条清晰浓重,朝岑沛安走近。
岑沛安坐在花坛上,垂着脑袋,双手搭在膝盖上,指间的烟已经燃尽,他也没有任何动静。
同事看清走近的人,即便不认识,但俊朗英气的长相和非凡的气质,让她喉咙发紧,她小声地叫了声岑沛安的名字。
岑沛安晕乎乎地抬头,看见一堵人墙,他眯了眯眼睛,与此同时对方蹲下身,和他视线相平,两双眼睛就这么相撞。
小半月没见,沈捷的头发又短了些,旁人会觉得气质过于严肃,可岑沛安只注意到了他闪闪发光,带着笑意的眼睛。
岑沛安跟着笑了下。群一一令三起 9 溜吧 21 看后续
车内的挡板升上去,沈捷急色得很,把人抱到腿上,禁锢住岑沛安的腰,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倦意顷刻间化为汹涌的情动。
岑沛安难得没有挣扎,他生涩地回应,抬手圈着沈捷的脖子,唇瓣轻启,滑腻的舌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点,触了触沈捷的唇瓣,下一秒就被嘬吮住。
一吻结束,岑沛安呼吸错乱急促,吐出的气息带果酒香,浑身发软,额头枕在沈捷肩头。
沈捷托着他屁股,偏头吻他的侧颈,又咬他的喉结,听岑沛安难耐的闷哼,滚烫灼人的热气吐出,带着撒娇的软绵绵,“别咬,痒。”
“沛安。”沈捷不咬改吻,有一下没一下啄吻他的耳垂,“胃没好不许再喝酒。”
“果酒。”岑沛安彻底卸了力气,他有气无力伏在人身上,两条胳膊搭在人后背上,像只小狗一样嗅,半响,支起上半身盯着人眼睛问,“你身上有股香水味。”
沈捷仰视他的眼睛,笑意横生,又颇有些无奈,纠正道:“是你身上的女士香水味。”
岑沛安愣怔片刻,抬起胳膊闻了闻,“哪有?”
“我刚刚看见你和那个女生挨得很近。”沈捷搁在他屁股上的手大力揉了揉,带着惩罚的意味,“你不老实。”
车停在院里,老谈先行下车,岑沛安在车里被人摸得双腿发软,屁股下淫水不止,浸湿了西装裤。
一进卧室,岑沛安被丢进浴缸,沈捷脱了他衣服,将他抵在浴缸边缘,从打开他双腿,胯下的性器蓄势待发。
岑沛安的醉意消散,他沉浮在水中,双手攀在浴缸外,膝盖在底下打滑,性器顶端在穴口褶皱反复顶磨,顶的后穴不由自主地蠕动翕张。
“沛安,想让我进去吗?”
这是沈捷第一次在情事里征求他的意见,可岑沛安给不了答案,他缄默地垂下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遮住他敛着水光的眸色。
25、女保镖
或许是小别缘故,沈捷今晚格外持久强悍,他在岑沛安体内射了一轮,却迟迟没有拔出来的打算。
浴缸的水换了一次,温热的水波荡漾,岑沛安半死不活地趴在边沿,腿根打颤不止,情潮久久不褪,让他浑身浮起一层粉色。
沈捷沿着他后颈往下啄吻,就着交合的姿势,双手握着人腿根大剌剌地分开,再将人抱起来,从晃荡的水中迈出。
下体紧紧相连,每走一步,性器就往深处捅一点,层层叠叠的嫩肉被细细碾磨,岑沛安双腿肌肉紧绷,圆润泛粉的脚趾随着走动蜷缩,他垂下脑袋,咬住嘴唇,鼻腔里呜呜咽咽的哼
吟。
沈捷把他往上提了提,又猛地松手,岑沛安随着重力下坠,结实地坐在人性器上,性器顶得更深,像是破开肚皮出来,岑沛安被重重干了几下,接二连三的酥麻快感袭来,他仰起长
颈,脸上似痛苦又似欢愉,哆嗦着射出一股稀薄的精液。
“沛安,舒服吗?”
沈捷托着他的屁股,让他跪在盥洗台上,虎口掐着他的脸,让他直视面前的镜子。
岑沛安意识迷离,他半眯起眼睛,怔怔看着镜子里的人,头发全湿,面额眼尾潮红,脖子和锁骨一片斑驳吻痕,两边乳尖红肿挺立,乳晕上浅浅的两个牙印。
身后的男人强势地扯着他的双臂,空气里弥漫着淫靡的水声和肉体相撞的声音,体内性器一个深顶,岑沛安猝不及防地向前耸动身体,脸贴上冰凉的镜面。
霎那的凉意,让岑沛安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他忽然想起被沈捷关进地下室,被迫看着投影仪里摆臀求欢的样子。
“不要!”岑沛安胡乱挣扎起来,他闭着眼睛摇头,双手压在镜子上,挣扎中扫落一地的洗簌用品,“别让我看,我不看!”
沈捷看着滚落到脚边的洗簌杯,皱了下眉,他把岑沛安翻过来,手掌扣着人后脑勺,压向自己的肩窝。
“好了好了,不想看就不看。”沈捷停下哄他,手指轻柔捏他后颈那块软肉,像是安抚受惊的家猫,又沿着他颤抖的嵴背向下,一下下地顺抚,“没事了,沛安。”
沈捷滚烫魁梧的身躯拢着他,轻声细语又万分耐心,拨开他眼尾的湿发,对着吻了吻。
感觉到怀里人安静下来,沈捷抬起他下巴,看着潋滟水光的浅眸,克制又克制,以至于嗓音趋于沙哑,“好一点了?”
岑沛安点头,模样乖顺,沈捷心里一阵酸软,算是痴心妄想地问了句,“沛安,你这段时间想过我吗?”
岑沛安偏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胸口下的心跳强烈快速,在寂静的咫尺之间,沈捷听得尤为清楚。
他拉着岑沛安的手,贴在胸口,岑沛安掌心刚触及,就被自己猛烈的心跳吓到。
岑沛安酒彻底吓醒了,他吸溜了下鼻子,想抽回手,却被沈捷反扣住,然后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他的手背穿过手心,紧紧握着,紧覆在他狂跳不止的心口,又问了一遍,
“想过
吗?”
“哪怕只有一秒我也会很开心。”沈捷亲他的发顶,“我很想你,沛安。”
岑沛安无视他的询问,也放弃徒劳的挣扎,他捂着肚子,把下巴垫在人肩头,湿热的吐息缠绵悱恻,小声央求,“你别射进去,要不我明天肚子会很酸。”
情事要结束时,岑沛安精神涣散恍惚,他双腿大张,圈在沈捷腰侧,一波接一波的侵犯,让他根本分不清自己身上是汗是水还是失禁的尿。
沈捷抽出性器,对着人瑟缩红肿的穴口撸动两下,接着射出几股浓稠的精液。
收拾干净,已接近半夜,岑沛安侧趴在床上,累得手指都懒得抬,感受到身侧床垫下陷,他撩了下眼皮,看沈捷伸手把他捞进怀里。
“晚上说的好消息是什么?”沈捷慵懒餍足,手搭在他肚子上,手指绕着肚脐打转,侧头在他耳后脖颈留下一串密实的轻吻。
岑沛安倒不困,只是累,被人弄得耳根瘙痒难耐,撅着脾气把脑袋扎进被子里,不想理他。
半响,又探出头,干脆翻过身,面对面,肉贴肉地埋进沈捷怀里,“海泰的那个项目,现在是楠姐接手,方总说让我牵头配合。”
沈捷好久没说话,搁在他后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就为这事高兴?”
“嗯。”岑沛安点头承认,细软的黑发扫过沈捷的胸口,“其实这个项目挺大,我觉得能让我牵头配合,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认可,你觉得呢?”
空气又陷入一阵沉默,沈捷抬手摸他头发,“其实你作为助理可以不用做这些,跟项目很累。”
“我就是不想总被人家说只会端茶倒水才揽下来的。”岑沛安有些无精打采地说,“我知道公司挺多人都看不上我的,觉得我是靠我姐夫和方总的同门关系才会被录用。”
“就算你解决了戴想,也还会有另外和他一样的人,总之在我做出成绩之前,我也没有奢求会被别人认可。”
“沛安,你不能这样想。”沈捷摸他头发的动作放得更轻柔,“你的价值和能力并不需要别人来认可,你想放手做出一番成绩,我支持你,但是我不希望你陷入自我否定,更不要抱
有“做不好就毫无价值”的想法,你不需要惧怕失败,也不要掉入焦虑的漩涡,无论如何,你都有我。”
“明白吗?”沈捷手掌托起他脸,和他额头相抵,少有的温柔不带其他情绪的语调,“做得好与坏都不需要担心,有我呢。”
不可抑制的,岑沛安心跳又开始加速,他装作不耐烦地别开脸,含糊地说:“我困了。”
之后的一周,岑沛安跟打了鸡血一样,早起连床都不赖了,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比沈捷还忙。
吃完饭,沈捷在客厅看新闻,芳姐替他泡了杯润喉的淡茶,沈捷叫住她,“沛安呢?”
“楼上书房呢,我刚给他送水果,看他可认真地在学习。”
沈捷轻笑一声,点点头意思自己知道了,新闻看得心不在焉,沈捷放下遥控器,起身上楼。
果真如芳姐说的,岑沛安拧开一盏灯,伏趴在书桌前,专注地翻看修改投标书。
“头抬高一点。”沈捷噙着笑意,手指贴着他额头,把人脑袋往上抬,跟操心孩子近视的家长一模一样。
“沈叔,你看看我的标书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岑沛安不以为意,站起来把人推到椅子前坐下,跟三好学生似的,站在一旁谦虚地等修改意见。
岑沛安见他饶有兴致地翻了翻,时而皱眉时而轻啧,心里紧张忐忑地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你自己写的?”沈捷语气不详,听不出是怀疑,还是其他。
“对,楠姐帮我改了改框架。”岑沛安点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你们几轮讲标?”
“三轮。”
沈捷放下标书,对上他期待渴望表扬和赞同的眼睛,略带遗憾地说:“不太合格,可能第一轮就会被刷掉。”
话音刚落,岑沛安就感觉自己的心也碎了,他扶额长叹,早知道就不夸下海口了。
“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岑沛安闷闷不乐,自尊心极大受挫,拿过来自己又翻了翻,“真的很差劲吗?”
“第一次写的话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但是要达到海泰的要求,还需要再努力努力。”沈捷把人抱进怀里,从果盘里捻了一颗葡萄喂他,“不着急,时间还早。”
岑沛安吃得索然无味,从人怀里钻出来,默不作声地丢下东西,垂头丧气地回卧室了。
夜沉如水,岑沛安迷迷糊糊转醒,身后没有往日的坚实怀抱,他伸手摸了摸,摸了个空。
书房里灯光明晃,沈捷伏案正在改东西,听到书房门推开的声音抬头,岑沛安站在门口,穿着他的睡衣,底下未着寸缕,笔直匀称的双腿勾人心弦,揉了揉眼睛,问他:“你怎么不
睡觉?”
沈捷说自己还有工作,让他回去睡。
转天。
沈捷走得比平日早,餐桌上就岑沛安一个人,碗里搁着沈捷早上给他剥好的鸡蛋。
岑沛安换好衣服,去书房拿标书,昨晚随意一丢的文件,被规整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放有一支钢笔。
到公司工位,岑沛安翻开才发现不对劲,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字迹刚劲有力。
原来昨天夜里,沈捷是在给他改东西。
岑沛安心神不宁了一整天,他时不时翻翻修改后的标书,下班前找到楠姐给她,对方看完,眨了眨眼睛,显然是不太相信地问,“沛安,这是你自己改的?”
“......”
“不全是。”岑沛安实话实话,“还有哪里需要改吗?”
楠姐说没什么需要继续改动的地方,让他拿回去给方屿舟看看,然后再去盖章。A I找小说⑨⑤②①⑥ o②8 3
远处余晖斜映,粉紫交叠的云层层叠叠,岑沛安心情愉快,开车下了高速,等红绿灯的间隙,看到路边一家花店。
门口摆着几盆三角梅,开得繁盛娇美。
岑沛安抱着三角梅进门,看沈捷坐在沙发上,他刚要张嘴,余光闯进一抹淡绿。
沈捷对面还坐着一个人,穿着淡绿色短袖,对方见状站起来,朝他礼貌地鞠了下躬,抬起眉眼自我介绍,“沛安少爷好,我叫刑芷。”
杏眼,圆脸,面容姣好,是个长相和身段都极其出众的女生,只是气质疏离,言语清冷,好像不太好相处。
一盆淡紫色三角梅摇曳,岑沛安皱了下眉,没搭腔,径直走到沈捷面前,心怀疑惑地打量他。
岑沛安抱着三角梅花盆坐下,冲那位叫刑芷的人挑了下眉,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气氛陷入僵局,不过好似只有岑沛安一个人这么觉得,良久,沈捷接下他怀里的花盆,出声介绍:“她叫刑芷,以后和其他几位男保镖一起跟着你。”
岑沛安略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从这句话里提取出了刑芷的身份。
他的女保镖。
26、吃醋
关于刑芷的出现,岑沛安意见很大,他觉得自己顶天立地一男子汉,还没柔弱到需要一个女人保护。
但是不管他怎么软磨硬泡,抛出什么样的观点,沈捷都能给出一个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强词夺理的理由。
最中心的一条,是因为岑沛安太喜欢“英雄救美”,以至于不管是职场还是生活中,身边总少不了含情脉脉,虎视眈眈的人。沈捷约束不了他多管闲事的毛病,只能雇一个女保镖跟
着,帮岑沛安解决需要和异性肢体接触的闲事。
说明白点,就是沈捷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太强。
海泰的项目正式开始投标,岑沛安早出晚归,忙得晕头转向,身心俱疲,周五下班没直接回去,和赵亦冉她们约了顿饭。
地方是赵亦冉定的,四环的一家泰式餐厅,岑沛安坐在副驾驶,低头默不作声地系安全带,车内气氛近乎诡异。
“......”
刑芷眉眼清冷,正在手机上打字,全然没有顾及岑沛安,听到安全带咔哒一声,她才淡淡抬眼。
岑沛安扫了一眼她的手机。
“......”
聊天框上没有备注,但那个头像岑沛安再熟悉不过,他有些无语,克制着情绪问:“你在和沈捷报告我的行程?”
“是。”
“那你不能稍微回避一下我吗?”
刑芷冷眉冷眼,直言道:“你不是知道我的工作内容吗?我为什么还要回避?”
“因为我会烦。”岑沛安趁车子还没启动,他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坐到后排座位摔上车门,双手抱胸,脑袋歪向一边,“走。”
刑芷开车稳当,二十分钟的路程中规中矩,掐着时间点到,赵亦冉和郑薇在门口等他,远远看见岑沛安摆着一张臭脸走过来,俩人刚招手就愣在原地。
“走吧。”
岑沛安双手抱臂,经过她俩步子没停,径直往餐厅里走,经理见状迎上来招呼。
赵亦冉和郑薇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盯着在门口坐下的刑芷,对方起先只是在玩手机,许是察觉到视线,她抬起头,不咸不淡地加了句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刑芷。”
从坐下到菜上齐,赵亦冉的嘴就没停过,十句有八句都是关于门口的刑芷。
“我去,这是保镖啊?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哪家大小姐呢?”赵亦冉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形容着,“清冷的彷若月光一般,真的好漂亮,声音也好好听。”
一贯文静温柔的郑薇也连连点头附和,“一点都不像保镖。”
对面的严旭和岑沛安没管她俩,聊自己的话题。
赵亦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吐掉嘴里的蟹壳,碰了碰岑沛安的手腕,“你说她会不会真的不是保镖啊?”
岑沛安微微蹙了下眉,反问:“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不可能有这么漂亮的保镖。”赵亦冉食指摸了摸下巴,神色凝重,言之凿凿,“她不会是姓沈的情人吧,因为身份背景阶级差距太大,家里人棒打鸳鸯,所以他为了掩人
耳目,所以故意找你做挡箭牌,保护她这个地下情人。”
其余的三人:“......”
岑沛安一脸“你没病吧”地看着她,得出结论:“你小说看太多了吧。”
“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先例,你可长点心眼吧,那姓沈的一看就不简单,雇个这么漂亮的女保镖在你身边,我不信他没其他安排。”
岑沛安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盘子,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沈捷心思太沉,旁敲侧击的话,他一下子就能听出来,顺带还能和岑沛安云里雾里绕一会儿。
最后绕到床上去,岑沛安挨一顿教训。
“不过他这种有权有势的人,硬碰硬肯定是不行,所以要我说呢,你不如假装和他好,然后收集收集他有没有贪污受贿,然后一封举报信交上去,等他吃牢饭,你就自由了。”
严旭点点头,罕见地和不靠谱的赵亦冉一条战线,“我觉得这个方法行。”
岑沛安面露难色,“那万一波及到我怎么办?”
“怎么会波及到到你呢?”赵亦冉不理解,“你又不是他老婆,你俩又没去没去民政局领证盖戳,你还是赶紧让他给你购置点地皮,买两个高尔夫球场,狠狠捞他一笔。”
“......”
吃完饭出来,刑芷还坐在原位置,看到岑沛安她收起手机,看样子是刚和沈捷打完报告。
几人在地下车库分开,刑芷朝其他三人略略颔首,高挑的身姿拉开驾驶室的门,曲起一双长腿坐下,利落启动车子驶离。
接近十点,路上畅通无堵,到小区门口时,岑沛安忽然叫停。
刑芷降下车速,在后视镜对上他的视线,听见人解释:“我想下去走走。”
晚上吃饭,赵亦冉和郑薇都喷了香水,他身上沾染了些,虽然和沈捷打过招呼,但鉴于对方阴晴不定的性子,他还是下去吹吹晚风,吹淡点再回去。
刑芷把车停下,跟着他下来,沿着花坛小路往回走,岑沛安在前,她在后。
走到一株桂花树前,岑沛安突然想起饭桌上荒唐的那些猜测,他故作散漫地抻了抻胳膊,然后其不意地朝后挥了一拳。
刑芷皱了下眉,身子微微后仰,抬起下巴躲过,一手攥着他手腕迅速反剪,压着他头朝下,抬起膝盖作势顶他胸口。
空气在动作下微小带动,岑沛安闭了下眼睛,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他睁开眼睛,下一秒,刑芷松开他,朝后退了两步,语气轻且平淡,“你不用试探我,我的身手保护你足够
了。”
猝不及防地被人拆穿,岑沛安有些难堪,他握着被大力攥过的手腕,脸色涨红,眼也不眨地朝前走,“我没其他意思,就是...”
话没说完,一辆车驶近,远光灯照得岑沛安睁不开眼,他抬起胳膊挡住强烈的光线,车门打开,他看着沈捷从里面下来。
“你在这干什么?”
沈捷的语气算不上好,走过来的短暂瞬间,他视线在俩人身上扫过一轮。
“吃多了,下来走走。”岑沛安面不改色,有模有样地编了个理由。
沈捷斜睨了旁边刑芷一眼,对方识趣地离开。
榆京的九月不那么热,天晚后,凉风习习,空气里弥漫着早桂的香味,岑沛安一言不发地往回走,步子抬起落下,间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
意外的和谐。
岑沛安站在玄关换鞋,转头被沈捷扯回,长臂环住他的腰身,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低头吻下去。
闻声出来的芳姐,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地立马退回楼梯后面。
湿软的唇瓣紧贴,被吮着搅弄,岑沛安双手抵在胸前,浑身紧绷,他闭着眼睛,长睫颤动,含不住的津液顺着嘴角淌下来,在水晶吊灯下闪闪发光。
“沛安。”
沈捷用缠绵喑哑的嗓音叫他,攥着他的手腕往怀里拽,凑过去啄吻他眼角时忽然停下,眼神倏尔阴沉,目光冷硬地挪到那只被攥的手腕上。
一股清甜的香味,不是空气下漂浮沾染的香味,更像是皮肤直接接触过,残留的某种护手霜味道。
“你碰她了?”
岑沛安胸口起伏,下巴湿淋淋的,不明就里地抬眼,撞进那双深不可测的眼里,他忽然明白了沈捷的意思,心不免跟着猛跳了一下。
“不是,东西掉了,我们俩捡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岑沛安一回生二回熟,在沈捷面前扯起慌来也脸不红心不跳。
沈捷盯了他一会儿,松开手,不悦地说:“去洗澡。”
岑沛安慌忙转身,刚走出几步又被叫住。
“岑沛安。”
岑沛安转身对上他的视线。
“你现在在我面前撒谎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岑沛安心骤停片刻,他佯装不明所以地歪了下脑袋,无辜地眨眨眼睛,打算装巧卖乖一次,“沈叔,我先上去洗澡了。”
也许是心虚,岑沛安夜里在床上尤为乖,被变着姿势折腾也没反抗,挂在沈捷身上软软地叫。来一衣 0З 7旧 6·吧尔 1
临近最后一轮讲标,岑沛安加班严重,他连着通宵了两天,整个人头昏脑胀,结束后直接请了一天假。
岑沛安收拾东西下楼,在电梯里接到沈捷的电话,让他在公司楼下等着,里面信号不好,剩下的没听清。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熟悉的奥迪车开进园区,岑沛安当是老谈来接他,拉开车门发现沈捷也在后面坐着,他稍作愣神,便坐进去,公文包一丢,歪头就睡。
沈捷一路都没出声,怕打扰他休息,到家才轻手轻脚把他抱下车,在床边掖了掖被子,守了一会儿才舍得回公司。
项目中标后,工作群里炸翻了天,岑沛安睡得正沉,迷糊间听到电话铃声,他接起,嗓音清润迷离地问了句谁。
楠姐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睡到下午三点多,岑沛安才清醒点,他起来冲个澡,下楼吃今天的第一顿饭,芳姐心疼他熬夜加班,一口气炒了一大桌子菜。
“沛安睡好了吗?”
“嗯。”岑沛安点点头,吃完放下碗筷,看了看外面灿烂的阳光,他伸个懒腰,转头问芳姐,“花园里开花了吗?”
“开了,你去看看。”
岑沛安正有这个打算,他惬惬悠闲地在花园背手走了一圈,回来就看见芳姐刚挂电话。
“沛安,沈先生说让你晚上去接他。”
岑沛安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是有老谈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和沈捷的事情,芳姐不过多掺合,点到为止,话传到也就不再继续多说。
晚上七点,岑沛安开了辆阿斯顿马丁,在万利门口等着,为此门口的警卫巡视了好几次。
大厦园里路灯明亮,沈捷站在台阶下,面色冷淡不耐,一手抱着西装外套,衬衫扣子半解,露出蜜色覆着薄汗的锁骨,桀骜不驯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那你周末回大院吗?”对面的女人温声细语,她穿着浅色连衣裙,微风卷起裙摆,她低头撩起碎发别在耳后,露出绯红的耳尖。
“有时间再说。”沈捷有些急躁,他摸出烟盒,点了根烟,青烟缭绕下的五官愈发让人脸红心跳。
“你回回都这么说。”甄美玉秀眉皱起,“沈伯父和伯母他们也好久没见你了。”
“我忙。”
“我知道你忙,那抽时间和我见一面又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甄美玉抿了抿唇,抬手搭上他小臂,触及到滚烫灼热的体温,“要不我还得来找你。”
“你下次也不要再来了,这不是随随便便想来就来的地方。”
沈捷冷言冷语,掐灭烟,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手臂,看了眼腕表,估摸着时间往外看了一眼,瞥见一辆车扬长而去,只看清一个熟悉的车尾巴。
沈捷属于薛定谔的忙,对别人:忙得要死
对老婆: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本文不会出现任何炮灰男女,从沈捷和沛安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俩人身心坚定 1v1,所有配角均为俩人谈恋爱存在,所以放心看)
27、唯物主义
一束远光灯打进院子里,芳姐见状把菜端上去,去门口接下沈捷的公文包。
沈捷换上拖鞋,松了松手臂的袖口,他先瞥了眼饭桌,桌旁空无一人,转头见岑沛安在客厅地毯上坐着。
原先沙发下没地毯,岑沛安来了才勤换,他习惯不好,放着好好的沙发不坐,非要盘腿在地上坐着。
芳姐从厨房盛饭出来,看沈捷往客厅走,她刚想提醒说饭菜要凉,沈捷抬手在半空滞了下,让她不用管。
“项目结果怎么样?”沈捷挨着沙发坐下。
岑沛安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曲起抱着,地上放了一本书,他正在翻,闻声不咸不淡地回答:“中标了。”
“那是好事。”沈捷嗓音极倦,可也难掩笑意,他双腿分开,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示意岑沛安坐近一点。
“嗯。”岑沛安顺从地挪过去,坐在他两腿间的空地上,始终没有抬头,整个动作敷衍至极。
“听起来不太开心?”
“开心。”
沈捷不纠结这个,话锋一转问他:“怎么没等我自己回来了?”
“有事。”岑沛安抬头斜睨他一眼,“楠姐让我给她发个文件,很着急,我手机上没有,只能先回来。”
他解释完又低下头,想着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发消息告诉你了?”
“什么文件这么着急?”
书上的内容,岑沛安一行也看不进去,他被问的一头无名火,略带情绪地说:“你爱信不信。”
“信。”沈捷低笑了声,抬手摁在他太阳穴上,给他顺毛,“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废话。”岑沛安没好气地呛他,书往前一丢,双肘搭在他膝盖上,瓮声瓮气地说,“我有两件事想和你商量。”
从上次沈捷准许他出差后,岑沛安在提要求方面越发理直气壮,得寸进尺。
“你说。”
岑沛安转回去,侧身双手趴在他一边腿上,装起乖顺来游刃有余,“第一件是我们公司在京内的关怀中心项目我揽下来了,第二件是我这周末想回趟家。”
沈捷给他按摩的动作停下,改揉捏他的耳垂,粗粝的触感带着极深的一种情绪,让岑沛安呼吸急促不止。
沉默良久,沈捷长叹一口气,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他解释:“建关怀中心没有那么容易,它和福利院养老院不一样,涉及到太多部门,光是批地皮就要走很多道流程手续...”
“但是我想试试。”岑沛安仰起脸,许是这次项目的成功让他信心倍增,他目光坚定地说,“就算最后不行,也得努力一下看看。”
沈捷视线自上而下,深深地望进那双极近赤忱的眼睛,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最后抬手弹了弹人额头说:“行,你想做就做,不过心态还是要保持好。”
“嗯。”岑沛安点点头,眉头舒展开,接着说第二件事,“我妈周末想去上香,我们家每年这个时间都会去,所以她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回去。”
“那你怎么说的?”沈捷唇角噙着笑,反问了一句。
这一下把岑沛安问懵了,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支支吾吾地说:“我说应该有吧...”
沈捷侧目看他,眼底的审视毫无掩饰,给人以极强的逼迫感,最后岑沛安只得老老实实承认,他已经一口答应下来。
“可以。”
沈捷好脾气地笑笑,他反手捏住岑沛安的脸,让人嘴微微嘟起,“其实只要你不撒谎骗我,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岑沛安得了便宜卖起乖,笑得眼睛弯弯,梨涡浅显,“那我周五晚上回去。”
“行。”
沈捷拖长尾音,听着纵容得不行,拉他起来去吃饭,岑沛安下午饭点吃得不规律,他这会儿不饿,但还是乖乖跟在人身后,当个小尾巴坐过去。
饭桌上,沈捷问他家里上香的原因,岑沛安撑着脑袋解释:“我们家做餐饮生意,一开始收益不太好,我妈就总去上香算命什么的,后来慢慢好起来,她就比较信这个,说要每年都
去拜拜捐点钱积功德。”
“沈叔,你信这些吗?”
“不信。”
“可是你们这个年纪...”岑沛安迎上人锐冷的目光,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下去,转了个弯说,“我以为你信呢。”
“我是唯物主义者。”沈捷垂下眼眸,淡淡地说,“你们家生意做起来不是因为神佛庇佑,是因为你姐姐勤奋聪明又有能力,与其去拜那些,不如好好犒劳犒劳你姐姐。”
岑沛安一时无言,他看着沈捷,看他平绷的下颚线,和脸上淡然神情,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久停心口。
周五临下班前,同事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撞了撞岑沛安的肩膀,戏谑地眨眨眼睛:“一楼那个是你什么人?”
“哪个?”岑沛安问。
“就那个咖啡店门口坐着的,穿白短袖卡其色阔腿裤的女生。”
“朋友。”岑沛安脸上无波无澜,“也不太熟,就顺路一起回家。”
没等同事再继续问,岑沛安冷着脸下楼,电梯下行,他看着自己映照在对面的脸,就在一瞬间,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冒出一个念头。
虽然铤而走险。
距离上次被沈捷撞上,这是刑芷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气质,少言少语的状态。
“我回家,沈捷和你说了吧。”在车子驶出大厦时,岑沛安坐在后排问了句。
“嗯。”刑芷点头,“说了,沈先生说让我们跟着你。”
听这话里的意思,还不止她一个人,岑沛安扭头看了看后面,路上挺多车,他分辨不出来另外保镖开的是哪辆车。
第二天天没亮,岑沛安一家从家出发,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天从雾蒙蒙的深蓝色,到阳光刺破云层,金灿灿地洒落。
赶上周末,寺庙人很多,岑沛安难得能脱离沈捷的视线,他身心倍感轻松,不由得张开双臂,迎着山下吹上来的风。
“走走吗?”岑沛安忽然开口。看后续群医醫 037 旧 6⑧2 一
身后的刑芷愣了下,后知后觉是在和自己说话,懵懵懂懂地说:“哦,好啊。”
“我小时候经常到这来,每次闻到线香的味道就觉得很平静。”岑沛安沿着一条小道走,在一处小湖前停下,挨着石头坐下,目视远方,“我很久没来了。”
刑芷默不作声地站着。
岑沛安丢了个小石子,砸在旁边的石头上,“坐吧。”
刑芷闻声坐下,她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眉眼几不可见地弯了下,良久,她听见岑沛安问她:“你为什么做这个职业?”
“因为我爸缺钱。”刑芷回答,“我爸借高利贷还不上,拿我去抵,我没得选。”
出乎意料的答案,岑沛安略带震惊地看着她,谁知刑芷牵了下嘴角,对上他的眼睛,“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吧。”
说完,她揪了根草,用力抛进前面泛起涟漪的湖面,平静地说:“大家的人生都很像荒诞戏剧的小说,不是吗?”
岑沛安无力反驳,说到荒诞,他的人生岂不是更荒诞,荒诞到放到小说里都会被打上狗血的标签。
“那你想过退出组织去读书吗”
这次换刑芷难以置信,“我看起来很没有文化吗?”
“什么?”
“我大学毕业才接任务的。”刑芷掏出手机,认真地翻相册,然后举到岑沛安面前,“心理学硕士。”
岑沛安盯着那张学位证照片,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你是学心理学的?”
“嗯。”刑芷收起手机,“我们组织也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其实我们业务很广泛,电影里那些打打杀杀的危险任务几乎没有,大部分雇主都是富豪,主要就是保护他们子女或者爱人
的安全,附带辅导辅导功课,陪着逛逛街这种。”
“......”
山涧风裹挟着清冽的凉意,阳光透过繁盛枝叶,斜着拉长俩人的影子,岑沛安侧着耳朵,听她讲组织和过往任务里的奇葩经历,时而忍俊不禁,时而捧腹大笑。
刑芷今天不需要全天跟着他,下山途中有两条岔道,她看了眼时间,“那个...”
已经选择其中一条岔道的岑沛安回头看着她。
刑芷眉眼笑意淡淡,她挪开视线,片刻又流转到岑沛安脸上,她问:“我以后就叫你沛安可以吗?”
岑沛安展眉笑了下,一缕光正巧打下来,那份清润明朗只晃人眼,“可以。”
刑芷站在原地,目送他一级级走下台阶,直到身影模糊,她才露出一个轻佻而有趣的笑。
她掏出手机,点开一位常联系人的聊天框,发过去一句话。
——情况有变,当面说。
对方几乎秒回她好。
刑芷利落抛出手机,在空中滑出一个半圆又接住,冲着岑沛安消失的方向挑了下眉。
“真有意思。”
沛安第二次出逃计划正式启动!
28、翻倍吃醋
沈捷预判得没错,临终关怀项目做起来确实棘手,看着递上去的方案一个接一个地被毙,岑沛安感觉到心力交瘁。
晚上八点多,启辰大厦一片晦暗,只有零星几个部门亮着灯,岑沛安拎着电脑走出电梯,一眼就看见等在咖啡店门口的刑芷。
“回去还要加班吗?”刑芷站起来,瞥了眼他手里的电脑,伸手作状去接。
“应该吧。”岑沛安自然递过去,走了几步又疑惑地转回头问,“你今天怎么等这么晚?”
“沈总知道你加班,但他今晚有应酬,老谈过不来,又怕你疲劳驾驶,所以让我把你送回去。”
“哦。”
岑沛安反应不大,只是回去一路上,都在长气短出。
自打上次寺庙后山谈心后,俩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起码刑芷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快到小区门口,她忍不住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工作上的事情。”岑沛安阖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半响,他忽然坐起来,很认真地问,“你不是心理学硕士吗?要不你开导开导我?”
刑芷浅笑了下,半开玩笑般说:“不行,沈总没有付我这部分的佣金。”
“......”
“那我晚上回去让沈捷给你加钱。”
“可以,钱一到账我就开导你。”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笑了下,渲染气氛走向轻松愉悦,车身经过一盏盏路灯,岑沛安细软的发丝笼着一层碎金色的光,他降下车窗,双手叠在玻璃上,趴着看外面的夜景。
小区住宅稀松,视野里大半是绿化,所以路上晃动或站立的人影都格外显眼。
岑沛安不动声色地升上车窗,靠在座椅上目不斜视,刑芷察觉到他的动作,抬眼望向后视镜,刚要问原因,余光闯进两道拉扯不清的身影。
昏黄路灯下,沈捷站在长椅前,单手叉腰,一只手夹烟,身侧的女士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撒娇亲昵般晃了晃。
那位女士刑芷向沈捷汇报行程时见过,叫甄美玉,比沈捷小八岁,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刑芷悄然看了眼后视镜,慢慢降下车速,岑沛安面无表情,冷声道:“我累了,快点吧。”
轮胎压过减速带,发出嘎呀一声,沈捷不耐烦地紧,烦躁地偏了下头,一辆熟悉的车从身旁经过。
最近芳姐知道岑沛安加班,饭菜做得清淡,端上碗筷后,见刑芷还在玄关处和岑沛安面对面站着。
“一起吃吧。”岑沛安留她。
刑芷已经转身要出去,闻声又转回头,一脸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而岑沛安已经走向餐桌,和芳姐说:“芳姐,你去拿瓶好点的红酒。”
“现在喝吗?”
“不然呢?”
岑沛安跟吃了枪药一样,哪句话稍有不对,他就炸了,阴阳怪气地说,“难道要埋起来等我快死了再喝吗?”
芳姐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眼刑芷,对方也一脸无措茫然,不敢有只言片语,默默在餐桌一角坐下。
红酒还没醒到时间,岑沛安就给自己和刑芷各倒一杯,他举起酒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这段时间还没好好谢谢你,这杯酒算我敬你。”岑沛安杯口略略倾斜,低她一些,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谢谢你不遗余力地保护我。”
刑芷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她能感觉到岑沛安情绪不对,勉强笑着说:“沛安少爷言重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也值得被嘉奖。”岑沛安佯装无所谓地笑笑,“坐下吃吧,一会儿菜凉了。”
刑芷只抿了一小口,筷子还没拿起来,玄关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沈捷周身笼着烟草味进来。
沈捷低头换鞋,闻到空气里醇厚的酒香,他敏锐地看向餐桌,瞥到刑芷的时候不觉皱了皱眉,握着门把的手跟着攥了攥,而对面岑沛安端着碗扒拉饭,没抬头给他眼神。
“还没走?”沈捷抑着不悦,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我让她留下来的。”岑沛安夹菜的手顿了下,说罢又神色自若地剥了块鱼肉,“你有意见?”
沈捷不耐地眯了下眼睛,目光沉而尖锐,似要穿人皮肉,让人胆颤心慌。
“那坐吧。”沈捷坐下,冲旁边的空位置点点下巴,示意刑芷坐。
任谁都能感觉到空气里的剑弩拔张,刑芷颇有些绝望,她小心翼翼地欠着身子,慢慢坐到椅子上,不发出一点点声响。
一顿饭吃得心惊肉跳,岑沛安吃好放下筷子,上楼前让刑芷明天早点来接他上班。
餐厅里只剩下两人,沈捷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略带深意地上下打量起刑芷,在近乎吞噬人的沉默中,他大发善心地说:“今天就到这吧。”
刑芷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抬手擦了下鬓角的汗,心还没落到肚子里,就听沈捷接着说:“以后在岑沛安不许化妆,淡妆也不可以。”
诺大的空间里,是长久的安静,沈捷坐在椅子上,竭力克制着波澜神情,可惜眼底的阴侧过于汹涌。
他看着刑芷刚坐过的位置,桌面上摆着一个红酒杯,杯里还剩大半酒液,杯口留下一个明显的口红印。
芳姐收拾餐桌,手指刚碰到那个高脚杯,听见沉默许久的沈捷说:“丢了。”
芳姐一时间没理解,对上沈捷的眼睛,听到对方重复道:“把杯子丢了。”
他说罢起身,动作大又粗鲁,椅子和地板擦出刺耳促响。
各自心里都憋着气,那两天谁也没理谁,再加上岑沛安被策划案搞得焦头烂额,重心也没太放其他方面。
直到方案第五次被城建局毙掉,岑沛安心态彻底崩了,沈捷当晚回来,就看见岑沛安一个人窝在卧室床上,不开灯,也不玩手机,蒙头睡觉。
他这段时间是忙,但一日三餐和睡眠,沈捷盯得紧,这会儿估计不是困也不是乏,是憋屈和挫败。
“还没睡好?”沈捷倾身拧开床头灯,伸手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瞧着被捂绯红软热的脸颊,他没忍住低头亲了下。群① 1037⑨6⑧⒉ 1 看,后章,
“烦不烦?”
岑沛安气没处发,睁眼瞪他,反被禁锢地更紧,几番挣扎纹丝不动后,他索性自暴自弃地躺人怀里装睡。
脑袋枕着人胸口,每一下心跳和颤动,岑沛安都清晰可闻,他扭头不满地看着低笑的人,“你笑什么?”
“笑你孩子气。”沈捷食指在他鼻子上剐一下,“这点小事就能闷闷不乐这么久。”
“这不是小事。”
“那也不算天大的事。”
岑沛安懒得和他做无谓争辩,从他怀里挪出来,在他对面盘腿坐着,双手抱臂盯着他,似有所想。
“你遇到过这么情况吗?”
“少。”
也是,沈捷这个位置,军政商都有关系,且盘根错节,什么难题到他这,恐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想这个了,明后天请个假,和我出去一趟。”沈捷弯腰摆正他的拖鞋,让他下去吃饭。
岑沛安坐到床边,习惯性抬脚,等沈捷给他穿鞋,“去哪?”
“远郊的度假区。”
沈捷无奈看他一眼,弯腰把鞋给他套上,两个人脚步一前一后下楼。
“我没心情度假。”
“你现在这个状态继续工作也做不出成绩。”
“那我不能在家休息吗?”
“在家你更会胡思乱想。”沈捷给他筷子转好,递到他手里,“去玩两天。”
岑沛安略有疑惑地问:“你不是很忙吗?怎么突然想去度假?”
“哪那么多问题?”沈捷耐性不多,抬眼打断他没完没了的问题,“吃饭。”
岑沛安这段时间太拼,公司上下皆有目睹,两天假批得很顺利,一大早,他还没睡醒,就被半搂半扛弄上车。
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岑沛安期间醒过两回,看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欲闭眼接着睡。
“沛安,不睡了。”沈捷手臂越过他肩膀,手掌托起他脸,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捏了捏他的耳朵,“马上就到了,起来醒醒神。”
车子在一处私人庄园停下,短暂停留后,被放行入内,一路上风景别致,饶是少爷出生的岑沛安也极少见这么气派的地方,脑门抵在玻璃上往外看。
露天停车场里,停了几排豪车,其中不乏夹杂着行政公务用车,老谈把车也停在其中。
岑沛安本来还晕晕乎乎,看着阵仗,睡意全无,慢半拍地跟着沈捷下车,不远处走来两位侍者,冲沈捷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穿过幽深的走廊,到达会客厅,里面传来阵阵浑厚的笑声,侍者推开门,沈捷大步进去,岑沛安紧随其后,警觉笑声短暂停止,接着是一声堪称恭维模板的话:“哟,大忙人沈
总来
了。”
这种氛围让岑沛安万分忐忑,他悄然抬头,视线越过沈捷的肩膀,看清这一屋子人,顿时呼吸一滞。
好家伙,全是新闻上的熟面孔。
“怎么一上来就让我难堪啊。”沈捷少有的宽厚爽朗笑意,即便是习惯性装出来的,却也让人挑不出任何差错。
这是岑沛安第一次见他的这一面。
“这位是?”其中一位中年人略含深意地打量岑沛安,目光又转回沈捷身上,“你可从来没带过人。”
沈捷笑笑没挑明说什么,伸手和他握了握。
岑沛安精神高度集中,却忽然撞上沈捷回头的视线,他瞳孔里无措和紧张一目了然,着实让人心生怜意。
“岑沛安,启辰的总助。”沈捷把人拉到自己身旁,手掌托着他的后腰,轻轻往前一推,把他推到刚说话人的面前,手却始终没有拿下来,笑着说:“沛安,这是管城建的齐市长,
打个招呼。”
岑沛安吞了吞喉结,竭力让自己放松,抬手礼貌地伸出去,“久仰齐市长大名。”
对方垂眸看了看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注视了一小会儿,最后才放声一笑,伸手短短握了一下,对沈捷说,“不愧是你带出来的,虽然是恭维话,但也让人挺开心。”
“这是熙远区的王区长。”沈捷领着他又见了一人,对方受宠若惊,忙起身和沈捷点头哈腰,和岑沛安握手寒暄。
沈捷地位举足轻重,屋里的人他要挨个应付聊几句,岑沛安跟在他后面,场面话听得直走神,得空在沈捷耳边小声问了句:“熙远区不是我们临终关怀策划书上选址所在区吗?”
“嗯。”
29、呲架
会客厅宽敞明亮,落座更是讲究,看似互相寒暄玩笑,实则言语话间你来我往都是试探。
宾客皆是单人沙发,岑沛安不够资格,他坐侍者搬到沈捷右后方的椅子,屏息凝声,耳听八方。
午餐安排在隔壁,依旧是诺大的明厅,摆了好几桌,家眷和秘书单独一桌,岑沛安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他无视掉各方投过来的审视轻蔑目光,拉开椅子坐下,淡定吃饭。
不一会儿,隔壁一行人才悠悠进来,谈笑风生,沈捷进来视线先在圆桌里扫了一圈,看见岑沛安后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坐。
岑沛安同他对视,摇了摇头。
饭后,庄园主人邀请他们去酒窖,岑沛安懒得去,一是他去了也插不上话,二是他从早上到现在,精神高度紧张,饭饱后有些昏昏欲睡。
“我不想去。”岑沛安趁人不注意,凑到沈捷耳边小声嘀咕。
沈捷侧头看了他一眼,用同样的姿势和音量回他:“不去涨涨见识?”
“那你去看,回来给我讲。”
“行。”沈捷低低笑了声,不放心地叮嘱道,“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
宾客房间安排的都是独栋,岑沛安拿着沈捷给他的门禁卡,回去睡了一觉。
醒来是下午三点,艳阳高照,岑沛安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拉开窗帘站在二楼露台往远处眺望,瞥见一处露天的泳池。
虽然已到盛夏尾巴,可暑气难消,岑沛安拿着游泳的装备过去,他换上泳裤,站在泳池边戴泳镜,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澈蓝的水池中,压根没注意到旁边遮阳伞下的浴巾和墨镜。
好久没游泳,岑沛安游了几圈感觉有些吃力,他从水里出来,摘下泳镜换了口气,然后又潜下去朝泳池边游,准备上去叫杯果汁。
岑沛安手指触及池壁,他从水里探出脑袋,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蓦地感受到一股陌生气息,他猛然睁眼,池边近在咫尺的位置,蹲着一个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猝不及防的放大脸庞,让岑沛安脚下一滑,他身子向后仰去,岸边的人眼疾手快地伸手拽住他手腕。
结果两个人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摔进水里,又默契地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唰啦”一声,池水荡漾拍打下来。
“你怎么一声不响地蹲在岸边?”岑沛安有些懵,他吐掉呛进嘴里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游开一段距离。
“是我先来的。”对方擦了擦脸上水,刚要再说点什么,听到动静的侍者赶过来,问了问两人有没有事。
岑沛安仰头,向后抓了抓头发,听对方和侍者说话,三言两语里,他听了个全貌。
这泳池是那个人先包场的,他不打一声招呼闯进来,按理说确实是他的问题。
反正岑沛安兴致也没了大半,他干脆撑着池边上去,不好意思地和侍者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还需要预约。”
“一起吧,反正这泳池够大。”水下的人慷慨地挽留岑沛安。
“不用,我游好了。”
“下来比两圈吗?”对方游到岑沛安坐的地方,挑了下眉,“敢吗?”
说游泳,岑沛安没什么兴趣,要说比赛游泳,岑沛安的胜负心直接拉满,他从小就读国际私立学校,这些项目他接触得早,不说首屈一指,也算的上出类拔萃。
“你输定了。”岑沛安不屑一哂。
两个来回,岑沛安先游完,对方从水里钻出来,游到岑沛安身边。
“鲁俊昊。”对方先一步开口。
岑沛安本来也没打算认识他,听到他自我介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转身要上岸回去。
“哎,你等会儿。”鲁俊昊拉住他,岑沛安烦他跟烦狗皮膏药似的。
俩人四目相对,眼神对峙擦火,岑沛安没什么好脸色地说:“松开。”
泳池里争执声忽高忽低,沈捷不自觉加快脚步,进去就看见岑沛安在和人呲架,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说谁老呢?!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完全打红了眼,无暇顾及旁边来的是谁。
“沛安。”
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岑沛安停手,拳头挥在半空中,循着声音看过去。
眼看靠山来了,岑沛安拉住他伸过来的手,借力从水里上来。沈捷用手里的浴袍裹住他,顺势揽住岑沛安的肩膀,回头居高临下,敛眉阴冷地睨了眼池中的人。
晚餐是露天烧烤,吃完还有烟花秀,不过岑沛安没什么心情,吃完就慢悠悠回了房间。抠抠《裙一;三九肆九·肆六三一*每日稳><定更肉闻
沈捷拒了众人的挽留,回去哄怄气的某人。
“都怪你。”岑沛安洗完澡,侧躺在床上玩手机,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沈捷无辜挨他一句指责,没生气反倒好笑地问:“什么怪我?”
“今天下午要不是你出来,我肯定还要再给他一拳,害我多挨了一拳。”岑沛安控诉他,翻了个身,手机也不玩了,不爽地自顾又骂了几句。
“还生气?”沈捷掀开被子,从身后抱着他,“消消气。”
“我不。”岑沛安中气十足,转过来面对他,蹙起眉头,“你今天为什么不替我出气?”
“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
沈捷好整以暇看他自顾自,戏十足的模样,终于没忍住,低笑一声,抬手轻弹他脑门,“我是想说,不管他是谁,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也有我顶着。”
“那你今天...”
沈捷侧撑起身子,捏着人下巴吻上去,他吮得又慢又缠绵,舌尖卷着岑沛安嘴角流出来的津液,重新喂进他嘴里。
分开时发出吮吸水声,让人面红耳赤,他手指揉弄岑沛安红肿的唇瓣,“我肯定给你出气,但不是这两天,这两天还有其他事。”
他说的其他事,岑沛安能猜个大概,估摸是忙着替自己打通关系,以便临终关怀项目落地。
“还没问你为什么和他打架?”沈捷情不自禁地亲了亲他额角,“我记得你不是冲动的性子。”
“他对我动手动脚。”
“他碰你哪了?”沈捷眯了眯眼睛,显然这个答案不够完全让他信服,又或许是他还有其他猜测,“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没、没有。”岑沛安心虚,支支吾吾地说,“这一条还不够吗?我应该剁了他。”
沈捷不再刨根问底,搂着他亲热,双手在他大腿内侧摩挲,嗓音浸着蛊惑,“沛安,你觉得我老吗?”
岑沛安被他摸的意乱情迷,拱起腰,屁股下面流水不止,哼哼了两下,牵着他的手往后穴探。
“先回答我。”沈捷不如他意,抽回手,吊着他不肯再摸他。
“你老不老,你自己不知道吗?”岑沛安赌气,躺在他身下兀自喘了一小会儿。
他憋着坏心眼,喘里带着钩子,非把沈捷胯间的玩意勾得硬起来为算。
然后被子一裹,扎进被窝里,闷闷地说:“我困了。”
“困了也不让睡。”沈捷钻进被子搂着他,咬他耳朵,“磨人精。”
“老不老?”
“老。”
“再说一遍。”沈捷掐他腰,没用力,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老...”
岑沛安被他弄得痒,不舒服地动了动,缴械投降着说:“别弄...痒。”
“沛安,你硬了。”沈捷压抑着喘笑,故意说给他听,“真淫荡。”
“你才淫荡...”
岑沛安看他去床头拿套,伸手拦住他,“你别拆这个,打扫的人能猜到。”
“那不戴?”
“不戴我肚子不舒服。”
“......”
“那你说怎么办?”沈捷朝下探出手,握住他淌着淫液的棒身,“用手?”
岑沛安微喘一声,然后分开双腿,盘在他腰上,大言不惭地说:“你用嘴给我弄出来。”
沈捷错愕抬眼,眸间晦暗不明,沉默片刻,妥协般埋到他腿间。
岑沛安第一次享受这待遇,整个人舒服得飘飘然,他浅吟低哼,双手插进沈捷发间,指节随着低下的舔弄吮吸不觉用力。
“嗯啊...”
岑沛安脚趾蜷起,用力推沈捷的脑袋,嘴里哼着,“我要射...”
说罢,岑沛安哆哆嗦嗦叫着射出一股股精液,喷在沈捷脸上,从他紧抿的双唇流下。
沈捷进去洗了把脸,出来看岑沛安还意识涣散迷离地躺着,手边手机亮了又亮。
岑沛安不经事,射过一次精疲力尽,窝在沈捷怀里昏昏睡去。
听到他绵长的呼吸,沈捷半阖着眼,思索良久,撑起身拿过岑沛安的手机解锁。
屏幕的冷光发散,映在沈捷脸上,他手指缓慢滑动,若有所思地看着岑沛安手机上,和刑芷的聊天框。
沛安,你是一个嘴硬宝宝
30、虚与委蛇
隔天早上,岑沛安懒得起床,想让侍者把早餐送进房间,沈捷却摁住他拿电话的手,语气不容置喙,让他起床。
半自助的餐厅,中式、西式和港式,岑沛安闻着香味,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他和沈捷前脚刚进餐厅,齐副市长和秘书就到了。
“沈总,早啊。”
“早。”沈捷微微颔首,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岑沛安一眼。
岑沛安心领神会,可眼下还是不免怯场,他往前迈了一步,露出得体的礼貌微笑:“齐市长早上好。”
“昨天去酒窖怎么没看见你?”齐市长对他态度有明显转变,边说边笑呵呵地看着他。
昨天岑沛安偷懒,所以没去,但肯定不能这么说,他大脑有片刻短路,一时胡诌不出个合理的借口,求助般侧头看了看沈捷。
“昨天下午我给他安排了点工作。”沈捷神色如常,言语淡淡。
对方一听,忙开玩笑道:“哟,这沛安也够辛苦,一个人干两个人的助理。”
沈捷笑笑说是,朝餐桌抬了下手,示意大家坐着说。
早餐后要打会儿高尔夫,在场的人都常出入高尔夫球场,但真正打得好的没几个,而沈捷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沈总,你先来吧。”
“我胳膊不太舒服。”沈捷坐在太阳伞下,扭头看坐在他身旁的岑沛安,“沛安打得也不错,去陪齐市长玩玩。”
“沛安也会打?”对方些眯了眯眼睛。
或许是沈捷在旁边,岑沛安底气足了一些,他站起来说:“会,不过打的没有沈总说得那么好,齐市长别笑话我就行。”
“哪里话。”齐市长畅笑两声,做了个侧身请的姿势。
“沛安。”
岑沛安脚刚迈出去,就听见沈捷叫他的名字,他半疑惑地转回头。
沈捷不知道从哪拿了件防晒衣,走过来给他穿上,垂眸看着他,话里笑意很重,“穿上,要不一会儿晒成煤球。”
“这都九月初了,太阳哪有那么毒。”岑沛安不以为然,小声嘀咕着和他顶嘴。
“抬头。”
沈捷给他拉拉链,拉到胸口位置,让他抬起下巴。
岑沛安听话地抬起下巴,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鲁俊昊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他和沈捷身上。
“沈叔。”岑沛安垂眸,想起昨天的事情,闷闷不乐地小声叫他。
“看到了。”沈捷没抬头,只淡淡回了几个字,专心致志地帮他整理帽领,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压低,“交给我,放心去打。”
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他下巴悬在岑沛安肩膀,既像是在指导他技术,又像是在宣誓主权。
头几局,岑沛安先试了试水,摸清齐市长的水平后,他凭借着高超演技,毫无破绽地输掉了比赛。
沈捷心情颇为微妙,岑沛安精明,一点就透,能抓住他给的人脉是好事。
但聊天挨这么近是犯了沈捷的大忌。
阳光下的绿茵场上,岑沛安敞开防晒服,露出里面白色的立领衫,白色九分休闲裤,衬得他腰窄腿长,骨感的脚踝看得沈捷口干舌燥。
沈捷掩饰性地调整坐姿,端起茶杯抿了口浓茶,庄园主人无声无息地走过来,在他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13 九四九,4 六 31 群内日日好看
俩人是多年旧识,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平时约你吃顿饭都够难的,这次怎么有闲工夫来玩?”
“偶尔放松。”
“沈捷,你整天评价别人目的性太强会难成气候,就没自省过?”
沈捷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无言,只睨了他一眼。
“为了给他牵桥搭线?”对方说着,冲正在挥杆的岑沛安扬了扬下巴,半响,直截了当地说,“我看一般。”
“哪里一般?”沈捷克制着不悦,反问他。
“哪里都一般。”他话没说满,也端起茶杯喝了口,咂摸了会儿说,“认真的?”
“嗯。”沈捷不否认,说罢自顾自笑了笑。
到他这个年纪,自是钟意水到渠成的情爱,但岑沛安却偏偏是那个例外,他望着灼灼日光下的人,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我昨天听小昊说他和沛安起了争执,你也知道,我这个侄子不省心,他父母出事以后...”
“老鲁,一码归一码。”沈捷叩上茶杯盖子,啪嗒一声,嗓音近乎无情,“这事与你无关。”
对方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孩子年轻气盛,吃个教训也好,让他手下留情,说罢,悻悻走了。
岑沛安蹿进伞下,累得满头大汗,拧开水瓶喝了半瓶,瘫坐在沈捷旁边和他说话。
“你不去拍马屁,在我这坐着干什么?”
“谁拍马屁了?!”岑沛安眼看被他拆穿,恼羞成怒,脸涨红不堪,“我没有。”
傍晚左右,老谈来接沈捷,他公务繁多,确实没办法再抽出一天时间。
“沈总,有时间再聚。”齐市长说完,给秘书一个眼神,抱上来一个木匣子,“我听沛安说他会裱字画,我正好得了两幅字,想请沛安帮帮忙,裱好后,我改日再上门去取。”
裱字画是假,送礼求沈捷办事是真,岑沛安心里门清,他不搭腔,也不动。
沈捷沉默片刻,轻笑一声,对岑沛安说:“接着吧。”
岑沛安蹙了下眉,扭头对上沈捷无波无澜的眼睛,用眼神控诉他不能朝这种腐败现象低头。
“齐市长既然都张口了,哪有不帮的道理。”沈捷看着他,“你说是吧?沛安。”
岑沛安不情不愿地接过,当着所有人面抽开,正如齐市长所说,里面放了两幅字。
回去路上,岑沛安又怄了一路的气,这官场的人忒狡猾,忒精明。
沈捷捏他鼓起的腮帮子,“谁让你嘴没个把门的,说你会裱字画。”
“我会什么根本就不重要,我不说他也会用其他方式给你送礼。”
“不值钱。”
“你少骗我。”岑沛安不高兴,“我识货,我学裱字画的时候老师教过我一点。”
字画裱完,岑沛安整天惦记着要给送回去,沈捷被他闹得没法,最后告诉他别着急,会有人来取。
齐市长来取字画那天,碰巧岑沛安在公司加了会儿班,这事还是刑芷在车上和他说的。
听她这么一说,岑沛安提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下,他搓了搓脸,从指缝里注意到刑芷偷看他的眼神。
岑沛安熟视无睹,车子行驶到半路,他突然让刑芷掉头,说是赵亦冉她们叫他吃夜宵。
“现在吗?”刑芷有些为难,“可是沈总他...”
“那你到时候就告诉沈叔我是陪客户吃饭不就好了。”岑沛安冲她眨眨眼睛,竖起一根手指,“仅此一次。”
刑芷叹了口气,算是妥协,把他送到目的地,岑沛安善解人意地说,“你先回去吧,我会和沈叔解释的,不会让他为难你。”
“你自己可以吗?”
刑芷不太放心,秀眉皱起,自从那次晚餐插曲后,她就没有再化过妆,但即便只是涂润唇膏,也丝毫不掩她身上的清冷气质。
“没问题,严旭他们会送我的。”
岑沛安笑着和她再见,转身进了一家夜宵小馆,服务员迎上来接,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钞,指着门口刑芷的背影说:“盯着那个女孩,她走了以后告诉我。”
对方没经历过这种事,他连连摆手,说不用给钱,岑沛安让他别客气,把钱塞进他口袋,然后找了靠角落的位置。
中途服务员来告诉他门口的人已经走了。
一直到小馆里客人走光,岑沛安这张桌子上也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今天没有人约岑沛安,他只是想试探试探刑芷,确保一下逃跑计划的可行性。
岑沛安打车回去,芳姐给他开门,看他醉醺醺的样子,估摸沈捷又要不高兴,小声问他:“沛安,你怎么喝这么多?”
“客户让喝。”岑沛安甩下公文包,跌跌撞撞摔进沙发里,蹬掉鞋子昏昏欲睡。
沈捷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岑沛安正趴在扶手上吐,那块刚换的手工地毯算是报废。
沈捷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直犯头疼。
“头疼。”岑沛安晕乎乎,说头疼却捂着胃,“我难受...”
“活该。”
沈捷嘴上不留情面,动作细致入微,给他喂了半杯温水,又蹲下去脱掉他鞋袜。岑沛安脚掌白,也秀气,剥掉袜子后,在冷空气里不适地蜷了蜷。
他每次高潮时也爱这样,一边尖叫痉挛,一边蜷缩脚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转天,岑沛安慢悠悠地起床,下来看沈捷还在餐桌旁,下意识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上午没会,在家。”沈捷正在翻手里的晨报,抬眸往楼梯上看了他一眼,“过来吃饭。”
岑沛安穿着睡衣,打了个哈欠,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个人。
刑芷照例来接他去上班。
“我听刑芷说你昨晚有应酬?”沈捷语气平平,听不出是向他确认,还是对此有所怀疑敲打他。
“嗯。”岑沛安心虚,含糊地应他,低头小口吃鸡蛋。
沈捷本来还想说什么,看他噎了一下,轻啧一声,无奈地把牛奶递过去,“吃慢点。”
岑沛安配着牛奶咽了一口,冲他单纯地嘿嘿笑了笑。沈捷微怔,岑沛安已经好久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这么无害,这么毫无防备的表情了。
一直看似和谐的日常,实则都是虚与委蛇。
到公司停车场,安静的车内氛围才被打破,岑沛安表情温和,语气温柔又感激地说:“谢谢。”
刑芷笑而不语。
“谢谢你替我隐瞒。”岑沛安解开安全带,下车后又转过身,修长的手指搭在玻璃上,“中午请你吃饭。”
“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刑芷很少像现在这样无措。
等人走远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把掌心扣在心口处。
感受心脏一下下难以控制的悸动。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岑沛安收起极具欺骗性的无辜笑容,他挑起半边眉毛,舌头在口腔里弹了个响。
很好。
离计划成功又近一步。
31、护照
说请刑芷吃饭,岑沛安说到做到,他让刑芷在一楼大厅等着,借着午休时间带她出去。
“就在大厦附近吃不行吗?”刑芷担心会耽误他下午工作,小声地提建议。
“附近没什么好吃,而且现在饭点人多。”指示灯跳闪成绿色,岑沛安启动车子,目视着前方路况说,“我知道有一家南方小馆很好吃。”
“南方小馆?”刑芷停顿片刻,“你喜欢吃南方菜?”
“也不是。”岑沛安单手打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打开车内音响,转头冲她笑了笑,和她解释道,“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是是双春市的,这家餐厅有道你家乡的菜,味道还不错。”
车内老歌放到副歌部分,词曲感情陡然变化,刑芷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她垂下视线,片刻后又侧过头。
初秋的阳光透进来,一层朦胧柔和的光镀在岑沛安脸上,让他轮廓线条虚化,他脱下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子随意挽上去,领带松散,露出吞咽性感的喉结。
刑芷见过很多好看的人,但把岑沛安置于其中,他也绝对会是那些人里的焦点。
餐馆离得不算远,里面顾客将满未满,服务员领着岑沛安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岑沛安把菜单推到对面,边给自己倒水边说:“想吃什么你自己点。”
刑芷从刚才就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嗫诺地拿过菜单,一页页地翻看菜单,似乎在找什么。来艺艺〇 3 7九 6 罢耳㈠
岑沛安举着杯子,喝了口水,他手腕挡在面前,视线从半透的玻璃杯后穿过,落在她姣好的脸上,洞察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后,不禁在心里一哂。
“选好了吗?”岑沛安放下杯子,看着她翻菜单的动作问。
“嗯。”刑芷慌乱点头,把菜单递给他,“你看看要不要再加菜。”
岑沛安看了眼她点的菜,疑惑地问,“没点你家乡的菜?”
“我没找到。”刑芷小声说。
“要一份这个。”岑沛安点了点菜单的一角,和服务员强调,“再上两杯橙汁。”
餐馆不临靠街边,在巷子里,独一份的安静,岑沛安看她不怎么动筷子,“不合胃口吗?”
“不是。”刑芷摇摇头,咬了下嘴唇,思索再三后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沛安。”
岑沛安嘴里嚼动的动作放慢,若有所思地盯了会儿桌布,笑着问:“谢什么?”
“我之前的雇主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对我...”
“什么?”岑沛安打断她,夹了块鱼肉,兀自说道,“你是指一起吃饭?”
“嗯。”
岑沛安想笑,他心想,这感动未免过于轻而易举,又过于廉价,让人心酸。
“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朋友之间很正常。”
“我们是朋友吗?”刑芷问得认真,乌泱泱的眼眸里,像是有一层泪雾,似乎如果岑沛安说是,它就会汇聚成滴掉出来。
“当然了。”岑沛安轻描淡写,又说得很是应当,“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下次我和赵亦冉她们吃饭,你也一起来,她们也很想认识你。”
刑芷眼里有一丝小确幸闪过,她点点头,拿起筷子又顿住,“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或许她是指替岑沛安继续向沈捷隐瞒真实行程,又或许只是随口一句客套。
岑沛安眼底的狡黠一闪一过,略带深意地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好,我有需要一定开口。”
吃饭不免聊天,话题也转得很快,不知道俩人怎么聊到梦想上去,刑芷问他:“沛安,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我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个人住,养一只猫,再养一条狗,种点菜,一日三餐,就这么混吃等死。”
“好多人的梦想都是这个。”
“那你身边有人实现吗?”
刑芷想了想,摇了摇头,她不笑的时候,人是淡漠的,笑起来又带一点点娇憨,“你觉得你能实现吗?”
这个问题无疑是中隐晦的试探,岑沛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良久,刑芷问他:“沈总对你不好吗?”
岑沛安用握着筷子的手撑着下巴,他目光深远难测,盯着某一个虚无的点,想了好久,一贯温柔的音色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晦涩,“你们心理学上是不是有个名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
症?”
刑芷当即愣住,她的瞳孔骤然涣散放大,身体像是被什么利器一穿而过。
沉默片刻,刑芷突然不明不白地说了句:我相信目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无论幸福还是苦痛。”
岑沛安看着她,琢磨过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话题不了了之,尴尬中,突然涌入一波顾客,他们的谈话冲淡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岑沛安像那张桌子看了眼,一行五六个人,穿着行政薄夹克,胸前戴着党徽,面孔肃穆威严。
与此同时,岑沛安也注意到对面刑芷的反应,她变得有些局促,回避那张桌子的视线也格外明显。
岑沛安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刑芷竭力让自己放松,她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脚步迈出餐厅台阶的瞬间,刑芷悄然松了口气,转头碰上岑沛安审视的目光。
“你好像不太习惯看见他们?”岑沛安挑了个委婉的问法。
“你知道刚刚那些人是谁吗?”刑芷没想隐瞒,她实话实说,“他们是检察院的,我确实挺憷他们。我之前做过很多权贵妻女的保镖,听过也见过他们这些人的手段。”
“什么手段。”
“就是审人啊。”刑芷压低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你不知道他们审人的手段有多阴,把人关在小黑屋里,不给吃不给喝,还不让上厕所。”
“......”
听起来似曾相识。
刑芷没注意到岑沛安脸上的微妙表情,她叹了口气说:“我之前有位雇主是高官的女儿,她父亲落马以后,一家都被带走,关了差不多一星期吧,出来以后她连话都说不清楚,整个
人神智不清,暴受了差不多二十斤...”
“总之就是不用强硬手段,但精神折磨你,像是拿开了刃的软刀子,不定时地割你。”
“有这么吓人吗?”
“当然了,还远不止这些。”刑芷绘声绘色,“能进去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饥寒交迫,还迫使他们当众上厕所,他们哪能忍受这种羞辱,所以一般不出两周,精神状态
就会岌岌可危。”
“有些出来甚至成了大小便失禁的傻子。”
“什么?”岑沛安沉默了良久,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这么严重?那都是什么年龄段的?”
“有些五六十岁,也有三四十岁的,这个因人而异,每个人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刑芷讲得脸色发白,及时打住话题,“你是不是快到上班时间了?”
岑沛安的表情难以形容,他神色凝重,又裹挟着一抹怅然。
他承认他在计划逃跑中,动过让检察院牵制住沈捷的念头。
但此刻,岑沛安却突然萌生了放弃的想法,他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岑沛安等了一会儿又问:“那一般犯什么罪会进去?”
“贪污,或者地方势力。”刑芷说完又补充道,“可能还有其他的,但是我不太清楚。”
回去路上,岑沛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纠结,刑芷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没事。”
岑沛安佯装无恙,等红绿灯的间隙,他侧头看向窗户,余光中一抹模糊的淡紫色。
街边种着一株三角梅,看起来像是被人尽心呵护过,枝叶繁盛,花团锦簇。
不知为何,岑沛安的神色缓和了些。
让刑芷帮忙不是一句空话,周五下午,岑沛安请了半天假,借着芳姐在花园和园丁修建花草的工夫,他把刑芷带上二楼。
“沛安?”刑芷站在书房外,踌躇不前,紧张又忐忑,她不安地朝楼下望,“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会开锁吗?”沈捷周五通常时间不定,随时都有回来的可能,岑沛安不放任她耽误时间,一把将她扯进书房,“你帮我把这个抽屉撬开。”
“不行。”
刑芷拒绝干脆,岑沛安从后面挡住她后退的脚步,目光强势,语气不容置喙,“打开。”
刑芷为难地看着他,缓慢地摇摇头,提醒道:“你应该知道沈总的公司涉及很多军事项目吧,他手上很多材料都是军方所属,这种锁住的抽屉,我更不可能贸然打开,如果里面有机
密文件...”
她焦灼地看了看门外,手指在岑沛安和自己之间来回,“那你和我就吃不了兜着走。”
“沈捷不会把重要文件带回来。”岑沛安冷静下来,他压低声音,眸间碎光交替,恳求道,“求你了,刑芷。”
密码锁的数字频繁变动,多次尝试后,发出嘀嘀两声,岑沛安和她相视一眼,刑芷屏息凝神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呢?”岑沛安在空抽屉里摸索,脸上焦急绝望,自言自语道,“明明放在这里的。”
“沛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岑沛安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目光,眼里渗出从未有过的决绝,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离开沈捷。”
刑芷随即低头看向抽屉,又抬起头,试探地问:“你是在找你的护照?”
“对。”岑沛安不甘地检查抽屉角落,他似乎猛然意识到什么,对上刑芷的视线,笃定地问,“你知道我的护照在哪,对不对?”
刑芷咬住嘴唇不吭声。
称得上对峙的视线中,刑芷先行败下阵,她叹了口气说:“在沈总公司的办公室里。”
于岑沛安而言,这是绝望中新的希望。
惬意的周五下午,秋风卷起纱帘,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的询问,“沛安,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嗓音突袭而来,岑沛安惶恐地转头,撞进一双精锐的眼睛。
沈捷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边。
我就说吧,谁带的小孩像谁,心眼也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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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英雄救美
有关书房撬锁的事情,岑沛安临时编了个谎话,他原本没指望沈捷会信,但沈捷却一反常态,当晚在床上折腾了他一夜后,这事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过自那天后,刑芷就没再出现过,岑沛安试图联系过她,可惜发过去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计划外的突变让岑沛安措手不及,眼下能做的只有重新洗牌,从头再来。
“你不专心。”
沈捷捕捉到岑沛安恍惚的眼神,掐着他的腰,用力往上一顶,胸膛的汗珠掉落,洇在交合处,他性器拔出一些,再野蛮闯入撞击。
初秋正午,书房没开空调,一丝丝凉意从半敞的门外渗进来,岑沛安被剥得光溜溜,跨坐在沈捷腿上,脚尖堪堪着地,除了沈捷他无所依靠。
颠弄中,岑沛安抬手撑着人肩膀,劲瘦柔韧的腰身弯一个漂亮的弧度,薄薄一层汗水覆在上面,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岑沛安浑身颤栗不止,指尖到脚尖都是触电般的酥麻,他仰颈挺胸,无意识中把乳头送到沈捷面前,昨夜咬肿的乳尖颤巍巍,红艳艳,随着高潮抽搐涨得更大。
沈捷眼里欲望蒸腾,把瞳仁灼得赤红,他张嘴咬住一边乳尖,牙齿配合着粗糙的舌苔,反复嘬舔啃咬。
奶尖儿吸出的啾啾水声,沿着门缝传出去,在空荡的别墅二楼回荡,听得人面红耳赤。
“别..别咬...”
岑沛安接连高潮,双目迷离涣散,肉穴里痉挛夹紧,屁股里喷出一股水,顺着交合处稀稀拉拉地流出来。
脚下的地毯让岑沛安喷的水浸透,发出淡淡的腥臊味,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让沈捷异常亢奋,他站起来,把岑沛安压在窗前的躺椅上,掌着他的双腿,凶猛地操干起来。
岑沛安尖叫着迎来又一次高潮,穴里高热湿腻,他被操熟操透,喷出的水混着拉丝的淫液,一直耷拉到他大腿根。
沈捷被他穴绞的险些放精,伸手抹开他腿根的黏液,抬眼看向岑沛安。
岑沛安沉浸在高潮余韵中,眼神失焦,双颊绯红,唇瓣红肿微张,舌尖从唇中伸出一个红尖。
那模样说不出的淫荡。
“尝尝骚不骚?”
沈捷把沾有他淫水的手指插进他嘴里,夹着他的软舌搅弄,岑沛安像只被玩坏玩脏的娃娃,毫无反应,任由被弄得一下巴口水。
太阳斜了一个角度,岑沛安被压在玻璃上,一条腿软趴趴地挂在人臂弯,肉穴里灌进一股浓精,爽得他控制不住,多余的眼白微微翻动,嘤咛一声跪趴在地上。
岑沛安半死不活地趴着,鼻尖触到一点湿润,是他刚喷出来的水,带着淡淡的骚味。
刚换季,沈捷怕他着凉,找了块毯子把人包起来,抱到书桌上,又掀开他下半身的遮盖,抬高他的屁股,看着奶白的精液从艳红的肉洞淌出来,他用手指重新塞回去,插入两根
手指
堵住。
“能生吗?”沈捷俯身压在身上,和他脸贴脸,亲他汗湿的眼睫,“给我生一个。”
“用个塞子把你这堵上。”沈捷手指在他穴里浅浅插弄,温柔的嗓音,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什么时候能生什么时候再拔掉,好不好?”
近乎变态疯狂的话让岑沛安睁开眼,努力聚焦在他的瞳孔里,注视着那呼之欲出的偏执。
阳光斜照的午后,窗帘半拉,沈捷抱着岑沛安睡了个午觉。
下午四点,岑沛安动了动眼皮,四肢疲软无力,意识回笼后才发现被人抱在怀里。
“睡好了?”沈捷阖着双眼,把脑袋往他颈窝里埋,乌青的胡茬扎得岑沛安脖子不舒服,他缩起脖子躲,声音黏糊软绵地抱怨,“别乱蹭。”
在和人后背贴前胸地抱了一会儿后,岑沛安得出一个结论——沈捷心情貌似不错。
这是开口的绝佳时机。
“沈叔。”岑沛安在他怀里转过来,和他面对面,鼻尖挨着鼻尖,亲昵地很,“你中秋和国庆哪个假期能腾出来?”
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可沈捷却忽然陷入沉默,他深沉的眼里闪过一瞬别样情绪,那是岑沛安从来没有见过的——极其微弱又不着痕迹的惊喜,像是极度渴望,万般期待后得
到的一点点奖赏。
沈捷问他:“想出去玩?”
“嗯。”岑沛安认真地回看他,“我想和你去悉尼玩,可以吗?”
沈捷皱了下眉,他侧身撑起手肘,捏着岑沛安的脸,让他微微仰头直视自己,试图洞察他眼底的一切心思,“为什么突然想去悉尼玩?”
岑沛安撇开脸,听他没直接答应,就猜到了结果,有些泄气地平躺开来,兴致缺缺地讲了自己当年因为家里有事,错过悉尼跨年烟火秀,后来每年都因为种种原因没时间过去。
“中秋节和国庆那边哪有什么烟花。”
“但是你元旦肯定也没时间,你去年元旦那段时间就很忙。”岑沛安翻过身,闷闷不乐地不说话。
“我去不了。”沈捷伸手揉揉他脑袋,“要申请,现在申请估计也批不下来,况且时间点还有些敏感,再等等行吗?”
“审批很难吗?”
“嗯。”
不知道想到什么,岑沛安眼中情绪复杂,但意外分明,他蜷缩起身子,竭力表现出郁闷和消沉,变回那只畏缩抗拒的小仓鼠。
不出五分钟,沈捷叹了口气,他妥协道:“这次先国内玩几天行吗?”
“不行。”岑沛安转过来,蛮不讲理的样子,“要不你找个人陪我去。”
“你觉得谁合适?”沈捷笑着反问他,朝他靠近,岑沛安毫无意识他此刻的危险,还自以为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到刑芷身上,“好久没看见刑芷了,她去哪了?”
周旋了一大圈,终于迁到真正的话题上,沈捷想笑,又一副全然不在意地说:“辞了。”
岑沛安该做出些反应,但是他不敢,因为沈捷正眉眼带笑地看着他,看似含情,实则试探。
岑沛安用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掐住自己的腿,企图用疼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平静地和沈捷对视,僵硬的嘴角慢慢牵出一个疑惑的弧度,竭力用最如常的语气问:“为什么?”
沈捷简短解释:“我觉得她不太适合。”
“哦。”岑沛安没过多再问,给沈捷一种乖顺的错觉,“那还会雇新的吗?你每次出差或者加班,我一个人也没个人说话。”
“往后你可以多和你那些朋友见面。”
“真的?”
“嗯。”
沈捷笑了下,捏住他的脸,无限凑近,让两人视线直逼眸中,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袭来,“岑沛安,你少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
事实证明,沈捷并没有骗他,岑沛安下班后和周末的时间渐渐自由,他周六陪岑思郁逛完街,约了大学同学吃饭。
餐馆在电视台附近,出入的都是权贵高显,岑沛安吃完饭出来,经过一楼大堂,碰上慌慌张张的郑薇。
郑薇是电视台实习主持人,临场应变能力向来很强,少有这么慌不择路的样子,岑沛安不放心叫住她,“薇薇。”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郑薇猛地回头,看见岑沛安站在不远处,她像一副看到救星的模样。
岑沛安让她别慌,“发生什么事了?”
“楼上起了争执,让我下来叫人。”郑薇上气不接下气。
“谁和谁争执?”岑沛安冲前台招手,前台人员先行上楼,他照顾郑薇的步伐,在后面和她一起上去,边走边问,“谁和谁起争执?严旭吗?”
“不是,是我师哥和另外一群人。”郑薇挑重点解释了几句,岑沛安似懂非懂,跟着她来到包厢,里面一片混乱。
一个酒瓶砸在桌沿上,摔得稀碎,郑薇尖叫着喊了声“师哥”,岑沛安把她推到安全地方,让她赶紧报警,然后拨开门口的人进去,视线横扫的时候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还真是冤家路窄。
包厢里刘耀和鲁俊昊为首,带着一帮小弟,和郑薇的两个师哥推搡,鲁俊昊忽然瞥过来,几秒后,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转头对那两位师哥说:“兄弟,你俩命好,来了个替死
鬼。”
说罢,冲岑沛安一抬下巴,身后冲上来几个人。
思绪也就短短碰撞了几秒,岑沛安脑海里冒出一个铤而走险的念头,他顺手抄起桌子上的酒瓶。
刑芷能不能被重新聘用回来,成败就在此一举。
彼时,沈捷正在博物馆,过道的风卷起他挺阔的衣摆,露出里面的深色打底,眼前珍宝无数,他似乎心不在焉,烦闷地反复看腕表上的时间。
身旁响起一道轻柔的询问:“你有急事吗?”
今天一大早,沈捷母亲给他打电话,勒令让他回大院,本以为是什么着急事,到了才明白又是她乱点鸳鸯谱,让自己陪甄美玉逛博物馆。
碍于两家长辈的面子,沈捷不好拒绝,只得开车带人过来。
“我出去抽根烟。”沈捷几步承认也不否认,他视线往别处看了看,“你先看吧。”
“我和你一起去。”甄美玉拉住他的胳膊,又在他轻皱的眉头中,缓缓放下双手,无措地交叠在身前,低下头柔声道,“走吧。”
穿过青花瓷器摆放的廊道,甄美玉悄悄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脸上的不耐,心里苦涩片刻,问他:“沈捷,你记不记得我很小时候,你带我来博物馆,给我讲瓷器官窑和民窑的区
别。”
“是吗?”沈捷语气毫无波澜,在她又要开口之际,口袋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沈捷走到一旁接起,那头是公安局徐副局长的声音,听起来万般无赖,甚至没顾上寒暄,开门见山地问沈捷能不能来一趟公安局。
“什么事?”
“是岑沛安,他跟人在酒店打了一架,对方受了点伤,现在在医院躺着。”
“那你们处理完结果,找人把他送到我那儿去就行。”沈捷说罢准备挂电话,对面赶忙说,“沈总,恐怕您要来一趟,这个情况有点复杂。”Q 裙一三九·四九;四六<三一]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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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复杂?对方不肯和解,还是涉及到什么人?”
“都有。”
沈捷听到电话那头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应该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这时徐轩斟酌半响,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岑沛安把交通局副局长外甥的阴茎和睾丸踹伤了。”
33、受委屈
“我们老刘家三代单传,就这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给耀耀做主,医生说他伤到了要害,你说他一个男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公安局里,刘耀的母亲泣不成声,头顶的盘发散落大半,光鲜的衣着灰尘仆仆,她匍匐在椅子上,说着就要去撞柱子,“我干脆死了得了...”
“哎哎哎...”几个警察赶紧拦住她,徐轩安抚她的情绪,“别着急,这事肯定能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的身体情况,我已经安排人去守着了,放心吧。”
刘母恶狠狠地望着岑沛安,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拿刀剐了他。
徐轩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打架的酒店正居两个城区之间,区警局接到报警,去现场一看,谁都不想接这烫手山芋,开始来回踢皮球,最后只能市局出面。
阴沉沉的天落下小雨,岑沛安站在廊檐上,盯着市局大门,直到一辆熟悉的奥迪车裹挟着雨雾,姗姗来迟。
岑沛安立马变得眉眼低顺,垂下视线揭开手肘上的纱布块,底下划伤蹭破的伤口,正汨汨往外渗血。
“沈总。”徐轩瞧从屋里出来迎上去,中途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岑沛安,“先进去吧,刘耀母亲也在。”
沈捷“嗯”了声,跟着他进去,经过岑沛安身边,视线一点没抬,就仿佛没看见他一样。
接待室里,刘母声音凌厉不饶人,全是对岑沛安不堪入耳的辱骂,骂他如何畜生,又要如何让他付出代价。
整个过程中,沈捷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一墙之隔外的岑沛安想不出沈捷此刻的表情,但他想,或许这算是一种默许。
默许那些人置他于死地。
踹人命根子这事,岑沛安承认确实不光彩,况且还是官家子弟,沈捷不想蹚这趟浑水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想着,岑沛安低下头,他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垂下捂着伤口的手臂,有些无措地抠弄裤子的边缝,那种彷徨的姿态很像犯了错,被老师在课堂上罚站的学生。
沈捷的态度,让岑沛安松了口气,也许这件事过后,他就不用再处心积虑地想逃跑计划,沈捷没准儿会自动放弃他,省心又省精力。
按理说,岑沛安应该放松,应该开心,可他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伴随而来反而是一种矛盾的沮丧和失落。
沈捷竟然对他是这种态度。
郑薇从另一个接待室出来,她快吓破胆,眼眶通红,努力隐藏起自己的害怕,强装镇静地走到岑沛安身边,“沛安,你的手肘在流血。”
岑沛安闻声低头看了眼,不以为然地说:“没事。”
“还是消消毒吧。”郑薇轻轻呼气,鼓起勇气叫住一位经过的警察,“能给我们拿点碘伏和纱布吗?”
对方上下斜睨了下她和岑沛安,压着眼皮不屑地说:“没有,你们等结果下来自己去医院。”
“那我们刚刚要去医院,你们凭什么不让去。”
郑薇气不过他们这种见人下菜碟的行为,陡然拔高声音,和他们理论。
“薇薇,算了。”岑沛安把她拉过来,把手里剩下的办张干净纸巾递给她,“擦擦吧,一会儿严旭来接你。”
“对不起沛安,今天要不是因为我们,你也不会卷进来。”郑薇把纸巾塞回他手里,抬手用手背擦了下眼睛,哽咽着道歉,“对不起。”
“没事,你那两位师哥怎么样了?”
“我刚刚打电话,他们已经包扎好了,正在输液。”
......
沈捷一出来,就看见俩人面对面,一个梨花带雨,一个温声安慰,明明是正常的社交距离,正常的朋友之间关心,沈捷却觉得格外扎眼。
自己在里面替他收拾烂摊子,他倒好,还享受起英雄救美的感觉了。
沈捷沉下脸,不悦地干咳一声,打断两人小声的交谈。郑薇抬起眼眸,她今天第一次见沈捷,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赵亦冉为什么会憷他。
岑沛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回避地侧开身子,垂下眼眸,在心里倒数,倒数沈捷什么时候开口训斥他,说不定还会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去医院给刘耀道歉。
他才不去。
沈捷朝他走过来,停在离他两三步的位置,紧绷的下颌线缓和一些,语气归于平静,“伤哪了?”
岑沛安怔怔地抬起眼,视线在半空滞留了片刻,继而才不确定地看向沈捷。
“我看看。”沈捷摊开手心,等着他把手放上来。
“胳膊。”
岑沛安把手臂侧给他看,白皙的皮肤上酒瓶碎片划了几道,伤口不算深,手肘擦伤严重,红肿不堪,渗着刺眼的血。
沈捷握住他的手腕,捎带力把人扯到身前,用挺阔的风衣挡在怀里,掀开他的上衣,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还有哪受伤了?”
“没有了。”岑沛安语气畏缩,话音刚落,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疼。”
沈捷单手搂着他肩膀,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他后背摸索,在他叫疼的同时摸到一手湿润。
沈捷摊开手,看着指腹掌心沾染的血。
岑沛安微愣,他根本没感觉到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伤的。
秋雨下的空气反常的焦灼,放佛细微闪着滋啦啦的火花,而此刻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为点燃它的导火索。
“岑沛安,这是你第几次英雄救美了?”沈捷的神情意料之外的平淡,只有咬字的重音透露出他的生气,“我看你是管闲事管上瘾了。”
严旭来警局把郑薇接走,岑沛安跟着沈捷去医院,单独病房里,护士给他扎上针,沈捷调好输液管的流速,看了他一眼开门出去。
特需病房里。
刘耀脸色苍白,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
病房门从外面推开,刘父望过去,沈捷捎带着雨天里的涩青味道,浑身散发着不愉快,大步进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刘耀瞬间被噎哑,下意识地拉起被子,盖住脸装透明人。
沈捷长腿交叠,双手自然合放在身前,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沈总,这是什么意思?”刘父虽然位低他不少,但这事他们家站理,声音理直气壮起来,“想必徐副局已经告诉你事情的缘由了,他踢耀耀那里,不就等于断我们老刘家的
根。”
沈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 U 盘,丢在桌子上,将目光移到刘父秘书脸上,“插上看看。”
对方看了眼刘父,沈捷不耐烦地皱起眉,催促道:“让我自己来是吗?”
刘父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秘书见状拿过 U 盘插到电脑上,点击播放出一段视频。
视频上,清清楚楚地显示,岑沛安被是刘耀手底下的两人摁在墙角,而刘耀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说岑沛安是个爬床的烂货婊子,嗤笑他这根玩意用上,说着抓起凳子就要往
他胯
间砸。
警察破门进来,所有人愣神的工夫,岑沛安挣脱,出于本能的自卫,他慌乱中踹了刘耀一脚。
视频播放到结尾,沈捷手肘撑在扶手上,平静地注视刘父,又转而看向病床上的就耀,“我想听听刘大少爷有什么想说的。”
从有理的一方转变成理亏的一方,刘父恨铁不成钢看了眼刘耀,这时刘母冲进来,她才不管沈捷权势多大,不依不饶地嚷道,“我告诉你姓沈的,这件事没完。”
沈捷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闻言嗤之以鼻,不屑地笑了下,语气生硬冷厉,“这事儿当然没完。”
液输到一半,岑沛安举着吊瓶往洗手间走,听到病房门外有脚步声,他看过去,和开门进来的沈捷视线对上。
沈捷脱下外套,走过来接下他手里的吊瓶,举了个更高点的高度,扶着他站在马桶前。
“你转过去。”岑沛安小声要求。
“岑沛安你不要没事找事。”
“……”
岑沛安眼睫低垂,微微扑闪几下,忍气吞声的模样。
沈捷帮他解开裤子,垂眸盯着他软趴趴的性器。岑沛安皮肤白,体毛稀疏,连那块也不例外,耻毛虽然也是浓密一团,但细软,衬得秀气。
岑沛安后背有伤,他躺下疼,沈捷坐在床上,十指在他后腰处交叉,将人搂在怀里。
迟钝的沉默后,沈捷轻轻叹气,“为什么不叫委屈?”
岑沛安不解地抬眼,额头擦过他下巴,“什么?”
“在警局里为什么不和警察说是他们先动手的。”沈捷把他往怀里颠了颠,语气平和柔缓,“我找人查了监控,是他们先为难你,把你按在墙角的,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都知道了。”
“我知道和你亲口告诉我是两码事。”沈捷耐着性子教他,“沛安,你的道德感太强,不要因为踹伤他而自责,是他有错在先,你没有错,你受了委屈就得讲出来。”
“我说过,就算你把天捣塌了也有我顶着。”群 1,10}3796⑧⒉!1 看,后续
“你英雄救美也好,多管闲事也好,我不过多干涉你,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沈捷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记住了吗?”
岑沛安心底膨胀的酸涩顷刻间爆破,他毫无征兆地红了眼,又迅速用手掌盖住眼睛,不让矫情的眼泪掉下来。
“没关系,可以哭。”沈捷细细地吻他,“今天你受委屈了。”
听到病房门外有人敲门,岑沛安慌乱地低头找拖鞋,俩人正是情浓温存的时候,沈捷哪肯放他走,伸手用毯子把他整个一裹住,牢牢搂在怀里。
“进来。”
“沈...”王景撞见病床上两人,忙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沈总,刚刚美玉小姐打电话过来,问你在哪个医院,她想过来看看。”
“不用告诉她。”
“我说你没事,一会儿就过去。”
沈捷侧目凝视着他,“你现在都能替我做决定了?”
王景哑然,他为难道:“沈总,美玉小姐非要来,我拦不住她,只能这么说,她后来一听才说在餐厅等你,让我转告你。”
“你和她说我走不开,找人送她回去。”沈捷语气毫无留恋,和平常对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这个...”王景纠结,“刚刚老爷子和夫人也打电话过来,让你别迟到,要不亲自过来接你。”
沈捷烦躁地啧了声,说自己知道了,让他先出去。
从医院到甄美玉订的餐厅要四十分钟,现在出发刚好,王景看了看时间,提醒道:“沈总,时间差不多了。”
沈捷重复一遍,“出去。”
“......”
王景临关门瞥了眼被沈捷搂在怀里的人,那眼神复杂的难以形容,他没想到芙蓉帐暖度春宵,君王从此不早朝还是写实派。
岑沛安被闷得不轻,他撩开毯子,从沈捷怀里拱起来。
“在医院待着,我尽快结束过来接你。”沈捷看他不搭腔,抬手用拇指压了压他微微红肿的唇瓣,“听到没有?”
岑沛安含糊地吱了一声,说不上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病房门关上,岑沛安在心里鄙夷地想,难怪沈捷刚在警局那么生气,原来是打扰他约会了。
吊针拔完,岑沛安留观了一会儿,然后穿上衣服,打车回了自己家。
他才不等沈捷呢。
俺真的很喜欢这种互相吃醋又拧巴不告诉对方的情节(嘻嘻
34、承诺
医生建议多输几天液,岑沛安只能每天下班后去医院,昨天加了会儿班,输完液到家快十二点。
转天早上,岑沛安赖了会儿床,掐着时间磨磨蹭蹭地起来洗漱,从卫生间出来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这个点沈捷还没出门,正站在玄关整理领带,芳姐拿着公文包在一旁等着,岑沛安不想和他打照面,就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想等他出门后再下去。
榆京的天秋高气爽,阳光从落地窗外无一遮拦地照进来,笼着沈捷颀长的身姿,他穿着精良剪裁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深邃的五官更衬周身反差的性张力。
“下来吃饭。”沈捷没抬头,继续整理袖口,诺大的别墅里轻轻回荡着他的嗓音。
他对岑沛安总是很有耐心,叫一遍没听见回应,他总会再叫一遍。
“哦。”
岑沛安不情不愿地下楼,脚步拖沓,在楼梯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吃完让刑芷送你去上班。”沈捷语气如常,就跟安排下属工作一般,接下公文包的同时看了眼客厅的方向,嘱咐道,“沛安今天要陪客户,看着他,别让他喝酒,也少让他多
管闲
事。”
岑沛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愣了片刻,然后快步跑下来,顺着沈捷的目光看过去。
“明白。”刑芷站在沙发后,冲着关门出去的沈捷微微颔首,门锁落定,她才将视线移到岑沛安脸上,迟疑地注视了几秒,笑着说,“沛安,早上好。”
去公司路上,岑沛安面露难受,他委婉地问刑芷沈捷有没有为难她,刑芷似乎很诧异他会这么问,解释说:“怎么会呢,沈总不是那种人,他不仅没有为难我,还正常结算了我
的佣
金。”
像是怕他不明白,又补充道:“因为合同上要求的是一年。”
岑沛安存怀疑态度,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关注点就偏到她说的第二句话上,“我一整年都要被你监视着?”
或许是因为两人关系比之前熟络,刑芷竟然不太忍心直接回答,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小幅度地点点头,“明年可能就要换其他保镖。”
“......”
这么一看,沈捷不仅没有放他走的念头,甚至还掐断了一切他能离开的后路。
临终关怀工程批下来那天,岑沛安借由跑去和赵亦冉她们喝酒。
酒吧里音乐震耳欲聋,充斥着情绪放纵后的舒爽,岑沛安坐下后点了杯低酒精的鸡尾酒。
“沛安,你们子公司上市是不是会有答谢合作伙伴的宴会啊?”赵亦冉凑到他身边,一脸没憋好心思的样子。
“有,这个月 15 号。”岑沛安侧目看她,“你想干什么?”
赵亦冉眨了眨大眼睛,无事献殷勤地抬起双手,在他肩膀处作出捶背的动作,“需不需要舞伴?”
“需要。”
“那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对不对?”赵亦冉夹着嗓子,“沛安哥哥。”
“你到底想干什么?”岑沛安让她搞得一身鸡皮疙瘩,把她往沙发另一头推,“你给我好好说话。”
赵亦冉嫌他没劲,趴在桌子上,喝了口果汁,不好意思地咬着吸管,耳尖漫上一点羞涩的绯红,“那你们方总到时候肯定会去吧?”
岑沛安瞪大眼睛,僵缓地朝她转过视线,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赵亦冉,你可真是什么算盘都敢打啊?”
“什么算盘?”
严旭和郑薇俩人过来,挨着赵亦冉坐下,严旭看她一副扭捏姿态,脱口而出,“你犯什么毛病呢?”
“......”
“关你什么事。”赵亦冉没好气地呛他,又大小姐脾气地和岑沛安说,“反正你缺舞伴,带上我正好。”
“下次吧,这次我有人选了。”
服务员端来鸡尾酒,岑沛安漫不经心地接过,轻轻晃动,杯中的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淡蓝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沉寂,映照在岑沛安眼眸中,难以揣摩。
“从小到大你的舞伴不都是我吗?”赵亦冉不服气,“这次是谁?让我看看是谁能比本大小姐还合适。”
“刑芷。”
岑沛安单手轻摇酒杯,慵懒散漫地靠在沙发上,抬起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抿了口酒,湿润的酒液沾在他唇上,在灯光下显出诱人却危险的色泽。
“为什么选她?”严旭没明白,问得一脸认真,语气里还真有点替赵亦冉打抱不平的意思。
而一旁的赵亦冉和郑薇,俩人表情如出一辙,一人抱一杯果汁,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沛安,你...”
“嘘——”
岑沛安抬起食指搁在唇中央,缓慢地摇了摇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赵亦冉表情严肃,“这次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要不然我觉得姓沈的知道了肯定又会发疯。”
说到这,郑薇忽然想到那天在警局的场景,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跟着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岑沛安说:“放心吧。”
晚上九点,街道两侧灯火明亮,空气里弥漫着凉气,从车窗外吹进来,掠过副驾驶吹向刑芷。
“喝了很多酒吗?”
刑芷看了眼副驾驶,岑沛安侧向车窗外,下颌线和脖颈牵出一条漂亮完美的线条,在车窗外颜色不一的灯光下,变换着深浅晦明的阴影。
“一点点。”岑沛安姿势不变,只是扭过头,浅色的瞳孔里跳闪着光,似乎还掺杂着其他更深的东西,但刑芷只匆匆看一眼,没敢对视。
“刑芷,你这个月 15 号有安排吗?”岑沛安紧盯着她的侧脸。
“没有。”刑芷稍顿片刻,“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有。”岑沛安把车窗全部降下,让夜风吹乱发丝,酒液浸过的嗓音飘忽低沉,“有场宴会,我缺一位舞伴,你能帮我应付一下吗?”
“我吗?”刑芷为难地看着他。
岑沛安坐起来问:“你没参加过宴会?”
“参加过,不过都是陪雇主去,一般不进内场,就算进去也是待在角落,不会被允许出现在灯光下。”壹⑴ 03 7汣;6 吧 21 更多
“这次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去,想在聚光灯下站多久就站多久。”
刑芷安静了几秒,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直到车子行驶进小区,她才用很轻的声音说:“谢谢。”
岑沛安唇角扬起一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车窗,他扭头望向深沉的夜,目光说不上来的轻佻,略含深意地回她:“应该是我说谢谢。”
客厅留了一盏灯,沈捷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洗过澡,深色的睡衣外加了见灰色针织外套,意外地中和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强势和距离感。
“回来了?”沈捷放下书,朝他伸手,岑沛安顺从地走过来,边走边脱外套,脱到只剩一件衬衫,他笑盈盈地看着沈捷,松下领带,坐到人腿上。
沈捷一手揽住他的腰,凑近他的脖颈,鼻尖蹭了蹭,“喝酒了?”
“喝了一点。”岑沛安把领带挂到他脖子上,双手各扯着一端,朝自己拉近,“不信你闻闻。”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沈捷吻了吻他下巴,又顺着往上亲他湿漉漉的唇瓣。
“开心。”岑沛安改跪在他腿上,双手攀着他肩膀,目光从上至下,“工程批下来了。”
岑沛安贴过去,柔软的唇似碰非碰地蹭过他眉,沈捷喉咙一紧,禁锢人腰的双臂陡然收力。
“上回不是说想出去玩,国庆节我能空出来三天,你想去哪?”沈捷嘴角弯起一点,嗓音变得含糊,话语间掺笑,轻飘飘的,“这次先国内,我元旦争取能陪你出国,好不好?”
岑沛安略略低头,他和沈捷毫厘距离,沈捷额角和脖颈有汗,薄薄的一层,要靠很近才能看见。
这么冷的天,他怎么还出汗呢,他好奇怪。
可是如果他能窥探到沈捷的内心,他也许就不会再觉得奇怪,因为那象征着对爱人作出某种承诺和默许后的忐忑与不安。
岑沛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胸腔里鼓涨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尖锐的神经在长时间的理智压制下,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钝缓的轻微疼痛。
“怎么了?”沈捷紧张地圈住他,温热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又揉了揉他的胃,“胃里不舒服?”
“没有。”岑沛安摇头,可那股酸胀感却发酵到极限,他抬起头说,“好啊,去江南那几个城市玩。”
“我一会看看哪天订票。”
“不用,交给我,我来安排。”沈捷点点他额心,“你先去洗澡,一身的女士香水味,熏死我。”
“你喷香水我都不嫌熏。”岑沛安嘴上不饶人,抬胳膊掂起自己的衣服,凑近鼻子闻了一下,“我今天也没碰赵亦冉啊?”
“所以你之前碰过她?”
“没有。”
沈捷托起他的屁股,抱着他去楼上洗澡,步子平稳缓慢,走到一半楼梯时,他忽然说,“沛安,谢谢你,谢谢你答应我。”
他说完,周遭变得更加安静。
35、如出一辙
在刑芷走进第三家高定礼服店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这场宴会岑沛安并没有打算只是让她应付,相反,他似乎很用心。
起码在她面前表现的出来的是这样。
刑芷很少有穿裙子的机会,更别提这种腰收得极紧的礼服,她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有些局促地站着,视线从岑沛安脸上反复快速掠过,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转一圈。”
刑芷僵硬地转了一圈,然后等着他的评价,岑沛安应该是不太满意,他单手撑着下巴,摇了摇头。
“好吧...”
刑芷其实不太能区分这些礼服的差别,她像个听话的提线木偶,从试衣间里进进出出,一件件换岑沛安挑的衣服。
临近中午的时候,刑芷换上一件吊带礼服,细闪的面料垂感很好,像是一泻千里的银河。
岑沛安躺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握着果汁杯,冰块沁出的水珠渗进他的指缝,慵懒闲适的姿态,活像个轻慢的二世祖。
刑芷耐心终于消耗殆尽,她双手抱臂,收起下巴幽怨地看着他,字里行间都是不情愿,“我觉得这条挺好的,不要再换了。”
岑沛安咬着吸管喝了口果汁,憋不住似地笑出声,侧着脸视线落到她脸上,“我还以为你没脾气。”
像是猛地意识到逾矩,刑芷换回原来的样子,低声说了句“抱歉”。
而岑沛安没听见这句,他拿出卡递给店员,转头和刑芷说,“我下午有事要回家一趟,今天先挑礼服,鞋子和配饰明后天再说。”
刑芷想说随便拿一双就好,不要再特地出来,可是岑沛安没给她机会,说完就利落起身,从旋转楼梯下去,
店员则在一旁等她换衣服,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接着用掺杂着艳羡的眼光看着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
刑芷知道误会大了,她手足无措地摆摆手,然后边换衣服边一遍遍解释,店员笑着点头,可送她出店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依旧满含深意。
在此之前,刑芷从来没有发现,岑沛安这么吹毛求疵,能为了一件配饰跑几个商场。
每次出来,都是瞒着沈捷,这种欺瞒让刑芷伴随着焦虑和忐忑,所以她总是心绪不宁的样子。
岑沛安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情绪,开车的时候会偶尔讲点公司的趣事,又或者翘班带她吃些甜品。
刑芷想,或许他骨子里就是这么温柔,这么体贴,这么会照顾人,又或许他是别有所图。
这么讲其实不准确,因为别有所图的应该是刑芷,她明白,自己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可并未感到纠结或是羞耻,随之而来的却是难过。
不为自己注定无结果的心动难过,而为岑沛安困在囚笼里难过。
她没有什么能为岑沛安做的,绞尽脑汁后想到的,也就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开心一点,所以在欺骗沈捷这件事上,她要比岑沛安决绝很多,有时让岑沛安都瞠目结舌。
宴会当天,岑沛安心里揣着事先想好的谎话,走到沈捷面前,再三尝试后终究是没敢说出来。
沈捷对他这个缩头仓鼠的样子见怪不怪,最后放下手里的文件问他,“有什么事情说吧。”
岑沛安不说没事,他踌躇不前,最后要张口的时候,沈捷电话突然响了,接完电话后就匆匆走了。
一切都巧合得不像话,像被精心安排过一样。
举办宴会的酒店在商业街中央,进去小堵了一会儿,岑沛安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停稳后,他似乎不着急,扭头看了眼副驾驶的刑芷。
刑芷穿着他搭配的衣服鞋子,头发低低挽在脑后,额前垂下的发丝微微打卷,她撩起别在而后,露出化着淡妆的精致五官,气质温婉,和平常判若两人。
“怎么了?”
看他盯着自己,刑芷低头检查,发现没有遗漏什么配饰,她才松了口气。
“不用紧张。”岑沛安语气轻松,从车后面拿出一个礼袋,递给刑芷,“打开看看。”
刑芷不解地看了他几秒,伸手接下,从里面拿出一个绒布首饰盒。
细滑的绒布触感彰显着它的不菲,刑芷神色迟疑片刻,抬了下视线,岑沛安鼓励似地挑了下眉。
盒子里装着一对珍珠耳环,温润纯净,在车内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清月一般的柔光。
“我觉得很适合你,戴着吧。”岑沛安解开安全带,“戴好我们就去宴会厅。”
刑芷调整好车内的镜子,把珍珠耳环往耳朵上戴,可是心尖连带着指尖不可抑制地颤动,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眼前的一切都是熠熠生辉,华丽璀璨,刑芷略显拘谨,她寻到一处昏暗的角落,趴在椅靠上漫无目的地看。
视线在觥筹交错中,意外地落在岑沛安身上,他身穿帅气阔版的西装,松松垮垮,一手端着香槟,一手闲散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和身旁人时而低头轻语,时而畅怀大笑。
身旁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人,视线撞上,刑芷心忽然漏跳了一拍,慌忙别开目光。
刻意不见却又难敌下等的欲念,刑芷再次转过头,岑沛安和对面人轻轻碰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朝这边走来。
刑芷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心随着跳动得越发猛烈,甚至有种难以呼吸的错觉。
“怎么坐在这里?”旁边没有空椅子,岑沛安就倚在桌子上,微微垂下眼睛看她。
“不太习惯。”刑芷小声回答。
空气安静了片刻,明明很短暂,刑芷却觉得异常煎熬,以至于开始懊恼自己不该说这样扫兴的话。
岑沛安提议道:“出去走走吗?”
酒店不远处有个公园,闹中取静,两个人沿着一泽人工湖散步,榆京的秋天像是眨眼,一瞬的事情。
落叶落了满地,刑芷披着他的外套,细高跟踩在枯烂的树叶里,让她时不时踉跄一下,最后干脆脱掉鞋子,光脚陪着岑沛安走。
“要我帮你拎吗?”岑沛安绅士地问。
“不用了。”
说完这句话,接着是良久的沉默,走到亭子时,岑沛安靠在围栏上,望着夜色下的湖中心,目光深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刑芷放下鞋子,她轻轻呼气,在心里下了一次又一次决心,终于在有勇气靠近时,岑沛安忽然转过来,望着她的眼睛,注视了几秒,他勾起唇角,“你有话要说吗?”
他心中有百分比肯定的答案,却还这样口无遮拦地问出来,刑芷觉得难堪。
可在难堪之际,她注视着岑沛安的眼睛,在轻佻和了然中,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①一凌⑶*⑨⒍ 8②1 更多
下一秒,岑沛安倾身抓着她的双手,逼迫着她直视他的眼睛,今晚以前的种种绅士与温柔化为虚有,他残忍地点破,“我明白你的心思。”
“可现在我是沈捷的。”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又似乎把她往另一层深意引诱。
“你说过会帮我的。”
刑芷瞳孔骤然放大,她泪眼模糊,抗拒般摇着头后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始终无法猜透他此刻复杂的眼神。
直到岑沛安靠近她的耳朵,用近乎蛊惑的嗓音说了句什么,她才猛地意识到,这双精明锐利,能轻易洞察人心,又带着侵略攻击性的眼睛,和沈捷的如出一辙。
所有的悸动都是虚情假意,岑沛安带着目的靠近,那次寺庙后山的谈心,是他计划开始,也是算计的第一步。
而自己则是他和沈捷博弈制衡里,至关重要的那颗棋子。
车辆鸣笛的声音由远及近,刑芷坐在长椅上,望着岑沛安离去的背影,耳边依旧回荡着那句话。
他说。
帮我把护照偷出来。
那一霎那,刑芷想要拒绝,却又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扼制住咽喉,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周五晚上的街道总是川流不息,无论走哪条道都堵得要命,岑沛安看着水泄不通的一片红色车尾的灯,他烦躁地拍了拍方向盘,喇叭发出刺耳持久的一声。
这种无所适从的心情,岑沛安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明明比想象中顺利,可又戏剧般地觉得心底深处缺了一块,起初只是毫不在意的一丁点难受,渐渐地演变成难以忽视的疼痛。
岑沛安把这种心情归咎于自己对刑芷感情的利用,又在心里鄙夷这种卑劣手段。
可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另一种原因的逃避。
路还要堵一会儿,岑沛安干脆趴在方向盘上,他心乱如麻,脑子一片混沌。
在瞥到西装外套时,脑海里忽然浮起沈捷的样子,这衣服是沈捷给他买的,或者说他现在的一切,吃穿住行都是沈捷一手置办。
岑沛安清楚地记得,当时在店里,沈捷打量他的目光,好像用心养护打扮着心爱的洋娃娃。
不过沈捷这种人应该也不会有那种东西。
想到这,岑沛安忍不住笑了下,后面车摁了下喇叭,他回过神,才发现前面已经不堵了。
岑沛安一边开车,一边把沈捷和洋娃娃联想到一起,诡异又滑稽的画面。
用沈捷的话来说,他真的很胆大包天。
岑沛安到家,客厅开了盏小灯,不过沈捷不在,芳姐在收拾茶几。
看到她手里端着茶具,岑沛安问:“家里来人了?”
“是,刚刚书记的秘书来了,和沈先生聊了会儿。”
“沈捷呢?”
“和王秘书在书房。”
“这么晚还谈工作?”
岑沛安嘀咕,仰头望向书房,他回卧室经过书房,发现书房门没关,里面隐约传来轻叹声,王景的声音听着格外担忧。
王景满面愁容从书房出来,迎撞上岑沛安,他先是一诧,然后竭力表现正常,笑着和他打招呼:“沛安少爷...”
岑沛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侧过身子方便他过去,盯着书房看了一会儿,径直走过去推开门。
书桌后的人撑着额头,手指压在太阳穴上,像是被心烦意乱折磨得头疼。
“你怎么了?”岑沛安冷不丁出声。
沈捷姿势不变,从掌心下抬起眼眸,瞳仁四周布满了疲倦的红血丝,他不动声色地把书桌上的信封压住,“没什么。”
秋夜湿凉,王景把车停靠在路边,他摸出烟盒,咬着烟尾点燃,然后重新启动车子。
在沈捷身边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揣摩不出沈捷的意图,仔细想想也不算第一次。
总之让他没有头绪的事情,永远和岑沛安相关,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两天前。
沈捷把他叫到办公室,让他去写一份匿名举报信,这倒不是稀奇事,名利场暗斗里,这是常规操作。
可稀奇的是,这举报信要举报的是沈捷自己。
王景想不通,“沈总,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管,内容按照我和你说的写就是,然后越过下面交到书记秘书手里。”
“这...”
“照我说的做。”沈捷看了眼时间,快到了接岑沛安下班的时间,他起身拿过外套,叮嘱他,“做仔细点。”
举报信递上去,一天后,也就是今天晚上,书记秘书登门,拿着那封签过字的信搁在沈捷面前。
他与沈捷早年是同窗,又在沈捷哥哥身前做秘书,这么多年俩人关系更是亲密。
谈话的内容,王景自是不能听,等人走了,沈捷留住他,让他演出戏,也就有了书房的那一幕。
观众自然只有岑沛安一个人。
36、落地悉尼
夜里,岑沛安翻来覆去睡不着,为自己心里藏的事儿,也为晚上沈捷在书房对他的隐瞒。
沈捷早上有晨跑的习惯,卧室门刚关上,岑沛安倏然睁开眼睛,他半梦半醒了一夜,脑子糨糊似的,从床上晕乎乎起来,猫进书房。
他笃定沈捷藏了东西,还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东西。
岑沛安先是在书桌上翻找,又挨个拉开抽屉,最后连桌布都掀起来,仔仔细细地摸索,最后翻出一个信封。
信封一半都是干掉的泥点,上面还一股酸馊味,瞧着不像是沈捷的,
摸着不薄不厚,岑沛安犹豫了片刻,打开从里面掏出几张折在一起的纸,展开后上面写着举报信。
岑沛安生平第一次见这个,纸的一角是飞溅的油污,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字迹。
岑沛安粗略看了两眼,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他甚至没有耐心继续看下去,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下方一小片刺眼的红,全是按上去的手印。
信里举报的人是沈捷,而且上访的人不止一个,他们检举沈捷滥用职权,只手遮天。
沈捷上周刚出面帮他解决刘耀的事情,举报信就递了上去,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实在是太巧了。
“你在干什么?”沈捷冲完澡,脖子上挂着浴巾,正抬手擦拭头发。
这岑沛安第二次干坏事被抓包,他听到声音猛地抬头,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气息粗喘不停。
“怎么了?”
沈捷把门推开些,皱了下眉朝他走过去,他走一步岑沛安就退一步,直至退到书架边,一本没全塞进去的书摇摇欲坠,沈捷眼疾手快地接住,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挡在他脑袋上。
“掉下来把你砸傻。”沈捷眼里笑意明显,抬手对着他脑门弹了下,又把书塞回去。
“我不傻。”岑沛安回他,把身后的东西藏得更深,沈捷揽住他的肩膀,强硬地把人转过来,才看清他手里的东西,眼里有片刻动容,问他,“你拿这个干什么?”
听着像质问,可实际一点也听不出责怪,岑沛安被他拉到腿上坐着,执拗地把纸别在身后,眼不见心不烦。
岑沛安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假的。”
沈捷看他活像炸毛的猫,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抚他的侧腰,“什么是假的?”
“这上面写的。”岑沛安气得不行,他手里的纸抖得哗哗响,“肯定是刘耀家搞的鬼,他舅舅被撸了,所以故意背后使坏水。”
“好。”沈捷不气反笑,不知道是他身上那股清爽的佛手柑味,还是这个溺人的笑,把岑沛安弄得直眯眼,稀里糊涂地歪人怀里,沈捷搂着他,摸他凸起的蝴蝶骨,“等开庭了,你
去给我作证。”
“真的会抓你吗?”岑沛安一听毛炸得更厉害,坐起来,一脸紧张,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能动动关系吗?你又没做过这个,不是你教我的么,有委屈要说出来。”
“我还教过你什么?”
岑沛安突然没话说。
沈捷掰开他的手指,把信封拿下来,“还教过你不要担心,就算天塌了也有我。”
尽管来来回回都是些兜圈子的话,可岑沛安没来由地安心了一点,他趴在沈捷肩膀,鼻腔里充斥着沈捷身上的味道,他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换沐浴露了吗?”
“没有啊。”沈捷顺势亲了亲他耳朵,“怎么这么问?”
“没事。”
岑沛安其实想说“闻着和平时不太一样”,可他又没说,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不一样。
既然沐浴露没换,那可能是心境变了吧。
从上次宴会分别后,岑沛安没有主动联系过刑芷,倒是对方第二天言行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来医医 0⑶ 7~96.⑧⒉~医,追更,找文 A./I|秒-出
只有在刑芷帮他安排周密计划时,岑沛安才会真实地感觉到时间在流逝。
他也在一点点背离沈捷。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刑芷讲完帮他规划的路线后,看他神情沉闷的样子,担心地问,“有些害怕吗?”
“不是。”岑沛安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脸上倦意很浓。
那种心慌、纠结和矛盾的情绪又开始吞噬岑沛安,千丝万缕,像是作茧将他紧紧缠绕,理不清捋不顺,找不到源头,也看不见尽头。
“担心沈总会发现?”刑芷其实也有些担心,说实话,她从来没有背叛过雇主,这是头一遭,不过她明白,现在绝对不是宣泄负能量的时候,“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沈总发现你走了,
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海陆空同时稽查你,况且他也不能出国,没法去找你,只要过了边境,任你想去哪都行。”
她说完,岑沛安也没有提起精神,勉强地笑了下,点点头说,“谢谢你刑芷。”,沉默片刻又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还有对不起,我不应该利用你,我...”
“别说这个了。”刑芷打断他,垂下视线,一时间忘记要说什么,随便换了个话题问,“确定中秋节走吗?”
“嗯。”
刑芷叹了口气,却忽然瞥见他风衣口袋里的信封,“这是什么?”
“没什么。”岑沛安用手捂住露出的一角,掩饰地扭头看向车窗外,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把车停在热闹的街道边,都没注意旁边的建筑群。
斜对着的主干道边,一座雄伟气派的办公大楼,上面悬挂着国徽,干警从层层阶梯上下来,迎着上访的人。
不知道看见什么,岑沛安的神色越发紧张,呼吸陡然变急促,捂着口袋的手不断收力。
刑芷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位中年男人从检察院出来,被另外两个人驾着坐上车子,狼狈不堪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唏嘘。
刑芷收回视线,又看了眼他捂住的东西,心里猜个大概,“在这你肯定递不上去,那些干警就是劝返上访人的,你要是想举报的话,恐怕要另辟蹊径。”
岑沛安木讷地转回头,他早上把那封匿名举报信偷出来,本来是想销毁的,但是又没敢,至于把车停在检察院附近,这纯粹是个巧合。
不过言多必失,岑沛安想,如果他现在解释,刑芷肯定也会以为他在欲盖弥彰,索性就没搭腔。
临近中秋节,沈捷工作量激增,最近几天都是半夜才回来,他怕吵岑沛安休息,一般都是在一楼洗漱完再回卧室。
沈捷轻手轻脚推开门,发现岑沛安开着床头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怎么还不睡?”沈捷掀开被子,微微凉的手背碰了碰他的脖子,“做噩梦了?”
说完,沈捷自己先紧张起来,岑沛安从年初出院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梦魇,每次醒来都泪痕交错,惊魂未定好几天。
当初挑保镖的时候,刑芷其实不算最出色的,但沈捷最后还是定了她,只因为她学过心理学。
“没有。”岑沛安畏寒,他主动圈住沈捷的脖子,往他怀里蹭,黏糊糊的,“你最近下班好晚。”
沈捷微愣,心未由地跳很快,他伸手把人抱个满怀,亲昵又蛮横地吻岑沛安的唇。
这个吻过分缠绵,沈捷索求不够,吮着含着,把岑沛安亲得有些缺氧。
“工作太多。”沈捷给他留换气的间隙,忍不住又亲他脖子和耳后,“想先把工作做完,这样国庆能多陪你出去玩几天。”
沈捷感觉岑沛安呼吸一滞,他习惯性地安抚,不似以往那样强势,而是哄着脱他衣服。
岑沛安对情事一向很抗拒,今天却出奇乖,身子软成一滩水,让人翻过来翻过去折腾了两轮。
两场情事下来,岑沛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酸软的胳膊,眼睛泪朦朦的,迷离缱绻地望着沈捷,轻颤的指尖擦他鬓角的汗,“谢谢你沈叔。”
沈捷反问他:“谢什么?”
值得岑沛安谢的有很多,不管是帮他出气,替他撑腰,还是过分纵容,又或者是给他牵线搭桥,介绍人脉。
“很多。”
岑沛安莫名眼眶发酸,他抱沈捷脖子抱得很紧,和人脖颈相交,心跳贴着心跳。
他在心里又和沈捷说了句对不起,至于对不起什么,他也不知道。
中秋节前一天,沈捷要回大院,长辈在等,他没法在家一直耗着。吃过中午饭,岑沛安窝在沙发看书,沈捷走过来,边戴腕表边问他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岑沛安问。
“送我回去。”沈捷直言,“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岑沛安耳尖泛红,他垂下头,指尖慌乱地翻动纸张,小声嘀咕了句什么,然后放下书,上去换衣服。
二环有点堵,岑沛安只能送到这,他把车停在路边,扭头见沈捷正在看他。
榆京天气忽热忽冷,昨晚下过雨,今天气温骤降,他穿了件风衣,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黄流心月饼。
这是沈捷出门特地装的,他不爱吃甜的,也从来不相信唯心团圆。可在学会如何爱一人的过程中,总要作出一些连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改变。
比如沈捷现在很想吃这块甜度超标的点心,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他和岑沛安吃同一块月饼,就会人长久,共婵娟。
这完全违背了他追崇的唯物主义。
沈捷撕开包装袋,把月饼一分为二,一半喂到岑沛安嘴里,一半他自己吃了。
明天才是中秋节,沈捷突然望着阴沉沉的天,透过厚厚的乌云和无法拨快的时间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岑沛安始终未有只言片语,他沉默地吃完半块月饼,看着沈捷下车步行走在银杏叶纷飞的街道上,渐行渐远。
傍晚时分,岑沛安穿着最大众款式的黑色冲锋衣,带着棒球帽,口罩和墨镜,从刑芷手里接过护照,由于出众的身型,被不少经过的人投来目光,可能以为他是某个小明星吧。
“谢谢。”岑沛安简短道谢,他没带任何行李,只身转往机场里走。
“沛安。”刑芷忽然叫住他,岑沛安迷惑,转过来看着她,刑芷走上前夺下他的手机,从包里拿出备用的手机递给他,“不要用你的手机和卡,用这个,这个是我用组织里的关系帮
你弄的,不容易被追踪。”
岑沛安迟缓地接下手机,低声又说了句谢谢。
“好了,赶紧进去吧。”刑芷忍着低落的情绪,竭力笑了下,“去吧,平安顺遂,有机会再见。”
“嗯。”
岑沛安点头,转身快步离去,刑芷形单影只,看着很落寞,她低下头,借机用余光瞥不远处的偷看的视线,一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几不可见地弯了下嘴角,若无其事地开车离开。
墙角里,有三个人鬼鬼祟祟,看到刑芷的扬长而去的车尾,赵亦冉疑惑不解,像是完全猜不透,“奇怪,她难道是真心帮沛安的?”
严旭反问:“那不然呢,护照都帮着偷出来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帮沛安呢?没理由啊。”赵亦冉奇怪地反问回去。
“因为她喜欢沛安啊,喜欢一个人肯定是恨不得替对方上刀山下火海。”
“她和沛安才认识多久?”
“一见钟情多得是啊。”
“那都是小说里的,真的会有人看一眼就爱上对方,爱得死去活来吗?”
“有啊。”一旁的郑薇突然开口,其余两人直勾勾盯着她,似乎在等她举个实例。
郑薇表情空白,“沈捷啊。”
一个意料之外,却又万分合理的答案。
大院好久没这么热闹,酒过三巡,沈捷喝得半醉,撑着手肘用食指不停地擦手机屏幕。
喝醉的人总是不藏事,他把手机一遍遍解锁,点进和岑沛安的聊天框,看到最新消息还是自己几小时前发的:在做什么?
岑沛安没回他消息,沈捷难得怄了回气。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沈捷心里乱糟,他拿起外套出去,沈母叫住他问他去哪。
沈捷说今晚有事先回去,明天一早再回来,屋里的人嘀咕他不嫌折腾。
他哪里会嫌折腾,家里有人等着,万里迢迢也想再回去看一眼。
沈捷出门打了辆车,到家发现岑沛安不在,芳姐说他回家了,临走还给三角梅浇了水。
花盆里泥土湿润,沈捷用手指压了压,心里跟着土一起往下陷了一小块。
转天早上,沈捷还没出门,外面一行肃穆正装的人进来,为首的是检察院的熟人,对方朝他微微颔首。
沈捷请他进来,心有预感,便转身借由去卫生间,给岑沛安发了条信息:沛安,我要出几天公差,你暂时不用回来,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忙完回来去接你。
外面人耐心等着,“还请沈总配合我们的工作,和我们走一趟。”
沈捷临危不乱,温和地笑了笑:“原因呢?”
对方拿出一封信,沈捷看到信封心猛地一颤,说是坠入谷底也不夸张,碎石枯枝把那颗温热的心刺得千疮百孔,血流耗尽,无法描述的剧烈疼痛在胸腔盘旋上升。
本该在他书房里的信,却出现在了检察院手里,沈捷想,能把信拿出去的,除了岑沛安,别无他人。
而彼时,岑沛安乘坐的飞机在悉尼落地。
沛安:
沈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落地悉尼了
(很想笑1 39.4.9.4 陸 31 还有硬菜
我写的很多职业包括情节设定会和现实有出入,希望大家不要介意,都是为他俩谈恋爱服务
37、不择手段
南北半球季节相反,此时的悉尼春意盎然,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岑沛安清楚地记得离开榆京前的每个场景。
那条斜对着检察院的辅路,刑芷的声音,和她的对话内容,捂在口袋里的举报信,还有那个被扶上车的中年男人,都在岑沛安脑海里记忆犹新。
除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孔。
“就算你拿着信,他们也不会放你进去。”刑芷神情严肃地说完,又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你想把信递上去吗?”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岑沛安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去举报他。”
“可是如果递上去,你离开的几率会更大。”刑芷说出的话带着极大的诱惑力,“权利需要更大的权利来牵制。”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岑沛安始终都不松口,他固执地把信往口袋里塞了塞。
“好吧。”刑芷叹了口气说,把车在路口调头,“你这段时间神经绷得太紧,趁现在好好休息会儿吧。”
不可否认,岑沛安确实太累了,他歪着脑袋,望向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期间刑芷停了次车,等人重新折返回来启动车子,岑沛安才迷迷糊糊转醒,瞥见座位旁的水。
“有点渴,所以下去买了瓶水。”刑芷先行解释,“给你也买了一瓶。”
岑沛安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到前方的熟悉路标,知道快到家了。
天气转凉,芳姐在花园里伺弄花架,岑沛安进门就看见沈捷肚子坐在落地窗前,视线在霎那间和他相对。
岑沛安装作若无其事,换好鞋子用疲倦的嗓音说:“我先上去洗个澡。”
他说完才看到沈捷腿上搁置的文件,沈捷翻了一页,没抬头,轻声“嗯”了声。
岑沛安做贼心虚,双手拢住风衣,掌心盖着口袋,小跑上楼,在二楼栏杆垫起脚往下看了眼,然后溜进书房,把折皱的信封重新放回抽屉。
岑沛安站在淋浴下,耳边的水声渐大,他感觉水温骤降,伸手去调整开关,却怎么也关不上,连绵不断的冰水从头上浇下,冻得人瑟瑟发抖,像是站在淋漓秋雨里。
冰水阻隔了视线,岑沛安抬手擦了把脸,光洁的浴室瓷砖天旋地转,似时空转换般,他再次站在检察院之前,看着那位中年男人被扶上车。
他穿着狼狈褴褛的衬衫,头发凌乱,双手浮肿,脚步虚浮,在上车前抬了下头。
岑沛安瞳孔骤缩,像是被什么击中,死死钉在原地。
他终于看清对方的脸。
是沈捷。
就在此时,岑沛安从梦中惊醒。他盯着酒店房间的天花板,大口急促喘息,接着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深埋进去,几秒后,轻薄绵软的被子微微抖动。
岑沛安用凉水洗脸,浑噩的意识稍微清晰了点,他撑着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温热和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轮廓,交替滴落,砸在他手背上。
岑沛安抬头看着镜子里精神萎靡疲惫的自己,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一场秋雨断断续续下了几天,沈捷从检察院出来,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云层后发散出的金光。
“沈总慢走。”出来送沈捷的检察官站定,微微颔首以示歉意,“这段时间谢谢您的配合。”
“应该的。”
沈捷视线越过他,看向有事耽搁,现在才出来送他的副检察长。
对方伸手和他握手,沈捷笑了下,问:“范检察长手底下有实习生吗?”
“有,沈总是有什么指示吗?”
“不敢指示。”沈捷始终淡淡笑着,再抬眸时,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想劳烦范检察长安排几个实习生帮我审个人,正好也让他们积累积累实战经验,一举两得。”
老谈把车停在路边,看着沈捷和副检察长有说有笑地下来,他拉开后座的车门,等着沈捷结束寒暄上车。
“沈总,直接回去吗?”老谈看着前方的十字路口,不确定地问。
沈捷坐在真皮座椅上,双腿微微分开,十指交叉相握放在身前,阖着双眼,半响,沉声道:“去趟启辰。”
老谈改变行驶路线,一路眼观鼻鼻观心,到启辰的那条道时,他像无心感叹道:“这条路下午时段倒是不堵。”
这条路老谈走过无数次,全是赶早晚高峰送岑沛安,以至于次次都和沈捷抱怨路堵。
沈捷闻声睁睛,无意瞥了眼后视镜,老谈心里一惊,立马闭上了嘴。
他不该自作聪明多嘴试探沈捷。
从 C 座电梯上去,直达总裁办公室楼层,方屿舟五分钟前接到大厅的电话,临时中断会议出来接人。
“方总,好久不见啊。”沈捷在会客室主位坐下,漫不经心地寒暄。
方屿舟则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脸上挂着标准的礼貌微笑,“是,沈总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也不算有时间。”沈捷说,“我刚从检察院出来,刚好路过就想过来拜访一下。”
方屿舟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沈捷穿着熨烫服帖的西装三件套,一双皮鞋锃亮,领带,袖扣,领带夹一应俱全。
别人进检察院是掉层皮,沈捷进去仿佛是受邀出席了场宴会。
“上次见还是在去年的杰出精英颁奖典礼上。”沈捷半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那天的场景,“我给方总颁的奖。”
“想不到沈总还记得这件小事。”
“给杰出青年精英颁奖怎么算是小事情呢?”沈捷话锋一转,“临终关怀的工程进展的还顺利吧?”
方屿舟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敢有丝毫表现,他笑着点头回应:“还算顺利。”
谈话间,袁希敲门轻声进来,安静地在一旁沏茶,沈捷侧目看着她把清茶放在自己面前。
“秘书怎么干上助理的工作了?”沈捷轻描淡写地询问,听起来倒真像是不知道,但实际上,其里的缘由他比谁都清楚。
袁希搁茶杯的手忽地颤抖,茶盏歪倒叮当一声,茶汤沿着桌面流淌,滴落到沈捷的西装裤上。
“不要紧,你出去吧,我和你们方总有些事情要聊。”沈捷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让她把纸巾盒递过来。
近半个小时的交谈结束,方屿舟把人送出大厦,看着那辆黑色奥迪消失在视线里。
“方总,他今天是来干什么的?”袁希不确定地问。
听谈话内容是关心项目工程,慰问青年企业家,可沈捷那样的老狐狸,她才不信只是单纯的寒暄问候。
“你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吗?”方屿舟面无表情地进了电梯,“这是让我交人呢。”
袁希屏住呼吸,终于反应过来。果然,沈捷这趟来根本就不是慰问,而是警告。
台里定下跟随台长采风的记者和主持,郑薇日夜颠倒地加了一周的班,早上端着咖啡刚进去,碰上同事和她说主任正找她。
“主任,您找我?”郑薇敲开门进去,站在红木桌前,主任放下手里签字的钢笔,抬眼不怒也不笑地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沙发的位置。
“坐。”
郑薇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挨着沙发小心翼翼坐下来,主任在她对面坐下,叹了口气说:“这次采风你不要跟着去了。”
“为什么?”郑薇语气有些着急,已经定下的人怎么说换就换,“主任,是有其他安排吗?”
“这次小宣去。”主任看穿她的不服气,无可奈何地解释,“薇薇,这是上面领导的意思。”
“主任...”
“还有你手里的近期工作也交接一下。”主任打断她的话,懒得听她长篇大论,不耐地摆手说,“回去歇一段时间吧,等通知再回来上班。”
这是间接给她停职。
晚上,严旭来台里接郑薇,看她闷闷不乐地拎着包出来,拉开副驾驶坐进来。
严旭温柔地问:“是不是太累了?”
郑薇低着头,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说:“严旭,我被停职了。”
“什么?”严旭踩下刹车,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吴乐乐在严旭家等他把郑薇接回来,结果等了好久,小孩子熬不了夜,揉着眼睛让人把她送回家。
好在两家离得不远,半路遇到吴墨下班,她跑着跳到吴墨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叫爸爸。
吴墨单手扛着她,另一只手开门,客厅没开灯,岑思郁隐在黑暗中,支着脑袋疲惫不堪。
“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吴墨把灯打开,放下女儿,让她去洗澡,然后走到沙发旁,抬手放在岑思郁肩上,“怎么了?”
“刘总秘书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这次的合作恐怕不能再继续,让我们再找下一家。”来六巴 4 午<76;4 久午,蹲全夲
“不是一直合作得好好的?”吴墨拍了拍她肩膀,“是被其他人截胡了?”
“我不知道。”岑思郁双手捂住脸,压抑着颤抖的腔调,“如果终止合作,那供应链就断了,公司根本没法正常运行。”,她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金秋十月,榆京秋高气爽,可惜检察院的审讯室里,一扇窄小的窗户看不见外面的晴空万里。
今天是赵亦冉被带过来的第五天,从最开始理直气壮,声音高亢地质问凭什么抓她,到现在只能缩在角落里抽噎低泣。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给她桌子上放了一块硬面包,这几天她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全是硬面包配凉水。
一波换一波的年轻面孔,声音缓却机械冰冷,一遍又一遍地问她岑沛安在哪。
“只要你告诉我们岑沛安在哪,你就可以出去。”对面换了位温柔的检察员,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看着她脸上斑驳的泪痕,“说吧,他在哪。”
“我不知道。”赵亦冉忍不住哭出来,她抱着双膝,把脸埋进膝盖,哭着否认,“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问我了。”
入秋后,昼短夜长,沈捷下班出来,天色已经渐晚,王景送他上车。
车上,王景手机亮了下,他从后视镜里看后排的沈捷,对方似察觉到他的视线,“有话说。”
“栾淮市那边的消息。”王景斟酌了下语言,“启辰的那个工程紧急叫停了,周边的民众闹得太厉害,好像还有人员伤亡。”
“嗯。”沈捷睁开眼,他累了一天,嗓音透着明显的倦意,“你盯着吧。”
“还有 FB 组织那边问您,有关刑芷的处置。”
“你回个电话,告诉他们我过段时间去一趟,人暂时先按照他们的规矩处置。”
王景颔首,他本来想问岑沛安的消息,可看沈捷又闭上眼,只好悻悻闭上嘴。
“还有什么事?”沈捷问。
王景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便抓住时机问:“沈总,沛安少爷这么久都没动静吗?”
“着什么急?”
沈捷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深沉夜色,似不屑地勾了下唇角。岑沛安这个人哪都好,就是道德感太强,对刘耀那样的烂人他都会产生愧疚感,更别提是他的亲人朋友。
“现在我们就看看谁会撑不住第一个出卖他吧。”
会有不严谨的地方,都是为剧情服务哈
38、白日做梦
这两周,岑沛安一直在酒店,他裹着毛毯窝在飘窗上,神情恹恹地盯着撩动地纱帘。
手机搁在床头,岑沛安忍不住,隔一会儿就要看一次,不是在等电话,而是过于平静,反而让他心里不踏实。
依沈捷的性子,他消失半个月,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可是不管是岑思郁,严旭还是袁希,在电话里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
越是这样,越加深了岑沛安的焦虑,他从毛毯里钻出来,拿过手机登上国内网站,反复翻找查看。
在一众经济推送中,夹杂着有关启辰工程塌方的新闻。
岑沛安给袁希打了个电话,对面声音嘈杂,伴随着偶尔爆出的粗声辱骂和追讨,没几分钟,那头安静下来。
从难缠的场面下逃脱,袁希跟着庆幸地长舒一口气,“沛安,怎么了?”
“你在外面吗?”
“嗯。”袁希调整好心态,“遇到麻烦了吗?”
岑沛安问:“你在工地吗?”
电话那头陷入片刻沉默,她竭力佯装出轻松的语气,想要否认,岑沛安却先一步打断她,“我刚听见了。”
袁希无意识地叹气,一改往日的沉着冷静,变得焦头烂额,“工程出了点问题,我和方总在这边盯着。”
岑沛安一时间没有接话,良久,他问:“是正常因素导致的吗?”
这句话外音再明显不过,可调查结果还没出来,袁希不敢往下断论,如实说:“正在查,还没出来。”
挂断电话,岑沛安失神地坐在床上,像副抽空后的躯壳。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张开双臂感受晚风穿过腋下。不远处有处公园,旷野的绿,岑沛安落地那天,在那片绿地上坐到
太阳
下山。
那时岑沛安想,他终于自由了。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沈捷为他打造的牢笼有多大,围栏有多密,大到密到他永远都不能真的逃离。
岑沛安站在窗前,看着夜色吞噬掉最后一点天光,低头拨通沈捷的号码。
几秒后,电话意外接通,沉默僵持不下。
“悉尼好玩吗?”
没有岑沛安幻想中的暴怒和质问,熟悉的嗓音低沉磁哑,杂糅着淡淡的笑意,听起来心情不错。
“你别假惺惺的了,我知道你在为难他们。”
“为难谁?”沈捷拖长音调,他坐下来,晃动手里的酒杯,透亮的冰块在威士忌中晃动脆响。
岑沛安深吸一口气,像是懒得和他争论这种无聊哑谜,“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没时间和你打哑谜。”沈捷喝掉酒,辛辣酒液灼烧着他的理智神经,“有什么话直说。”
“我明天回榆京。”
“不是一直闹着去悉尼,既然去了就好好玩一段时间,不着急回来。”
岑沛安无视他的虚伪,重复道:“我明天就回。”
“好。”沈捷声音里蕴含着笑意,仿佛是对他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纵容,“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去机场接你。”
万米高空之上,看着绵软的云层,明知是飞向禁锢的牢笼,岑沛安却久违地陷入无梦的深度睡眠。
岑沛安下了飞机,点开沈捷发过来的位置共享,他看着屏幕上方向指针,在距离终点二百米的位置忽然停下。
机场人来人往,喧嚣的人声夹杂着拖动行李箱的声音,岑沛安愣在原地,喉咙发紧,他看着沈捷从容地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和他气质完全相悖的粉色书包。
那是今年六一岑沛安送给乐乐的礼物。
沈捷注视着他,眼里闪烁着不寻常的光芒,像看着一只被驯服的鸟归林而来,那种欣然和成就感不言而喻。
“乐乐在哪?”
岑沛安坐在副驾驶,冷眼看着沈捷替他系安全带。沈捷细心帮他调整好松紧,抬眼和他四目相对,不由得笑了下。
沈捷启动车子,体贴地说:“饿了吧,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聊。”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岑沛安自嘲地轻笑,“你不就是想让我待在你身边,我现在回来了,你也没就没有必要再为难我的家人朋友。”
“沛安,你话说得太早了。”沈捷把车开上高速,侧目凝视一秒他的眼睛,言语间充斥不屑和轻慢,“没准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有的聊了。”
导航语音提示接近目的地,沈捷把车停下,岑沛安从车上下来,跟着他上了顶层的包厢。
推开门的那一霎,岑沛安浑身的血液随之凝固,他肢体僵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包厢里坐着几个人。
“这下人到齐了。”沈捷靠近他,双手搭在他肩上,用不容逃脱抗拒的力气,将他推到主位上。
岑思郁坐在他对面,怀里搂着有些害怕吴乐乐,旁边依次是吴墨、方屿舟、袁希、严旭、郑薇和赵亦冉。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赵亦冉最严重,她被关了几天,一顿正经饭没吃上,肉体精神双重打击,此刻正一边哭一边吸溜汤面,秀气的脸埋在汤碗里,看得人心酸。
“沛安,你出去玩这半个月,发生了不少糟心事,今天攒这个饭局就是为了让他们和你吐吐苦水。”沈捷说得轻描淡写,视线环顾一圈,最终落在方屿舟身上,“那就从方总开
始
吧。”
方屿舟薄唇紧抿,抬眼和岑沛安视线对上,几不可见地牵了下僵硬的嘴角。
持久而又怪诞的静默,服务员把菜依次端上来,放下时,盘子和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桌子菜,中西都有,看着不伦不类,岑沛安皱了下眉,他不知道沈捷在发什么疯。他看着服务员调整菜的位置,像是有目的地在对应什么。
所有菜品上齐,岑沛安视线掠过圆桌,下意识琢磨每道菜品,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又急切地看向沈捷,试图确认某种预想的答案。
沈捷沉默不语,投来的目光轻蔑而冷漠,冷眼注视着恐惧漫进岑沛安的眼底。
“既然是给你接风,那你先动筷子。”沈捷语气如常,把筷子递到岑沛安手上,他看着岑沛安失去反应,紧紧攥着手心,不肯接那双筷子。
“接着。”沈捷眸色暗沉,怒火岌岌可危,他压低声音,耐着最后一点性子,把筷子强硬地塞到岑沛安手里,“看看你想先吃哪一道。”
岑沛安哪一道都不能动。
桌子上共八道菜,分别是包厢里八个人最爱吃的一道,菜对应着人。沈捷明面上是让他动筷子,实际上是在威胁他。
他动对应着谁最爱吃的菜,沈捷就会先从谁下手。
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其中一根滚落到地上,岑沛安像断线似的,生硬又迟钝,他垂下双手,痛苦地阖上双眼,尝试着吞咽干涩的喉咙。
在桌布的遮挡下,岑沛安颤抖着把温软的掌心放到沈捷大腿上,轻轻蹭了下,像只家猫,带着明晃晃,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试探。
那意味着毫无条件的服从。
卧室门砰的一声,岑沛安摔在床上,他摔得两眼昏黑,甚至顾不上挣扎,就被拖拽着脚踝拉到床尾。群,1,彡九四九四,陆,彡 1,许多故,事
沈捷扯掉他的裤子,把内裤拨到一边,扶着硬挺粗大的性器,对着后穴一插到底。
岑沛安闷哼一声,未经扩张的肉穴干涩紧致,强悍的肉刃毫无章法,毫不怜惜地操弄顶干。
“轻...轻一点...”
甬道嫩肉被粗暴摩擦,岑沛安疼得浑身发抖,他勉强侧过脸换气,看着深秋傍晚下的落地窗,橙红的黄昏光线洒落,撩动着纱帘起落。
宽大的落地窗上,倒映着两具狂野交合的身体,岑沛安浑身赤裸,双手被强制别在身后,沈捷衬衫西裤,穿戴整齐,只露出胯间一根粗硬的肉棒狠戾凿撞,发出淫靡的咕啾白沫声。
皮带卡扣随着顶胯撞在臀肉上,冷凉的金属质感引起一阵鸡皮疙瘩,沈捷掐揉着他的臀瓣,在手里蹂躏,然后抬手打了两巴掌。
白软的肉浪在视线下跳动,岑沛安叫着射出稀薄的精液,身后的沈捷似低笑一声。岑沛安沉溺在刺激痛感和高潮中,他不知道沈捷这个笑意味着什么,或许是不屑他故作矜持的淫荡,
又或许是轻蔑他自作聪明的逃跑。
沈捷骨子里有股暴虐,岑沛安不敢激起这股凌虐欲望,他呜咽着弓起纤薄的背,顺从地翘起屁股,弹软的臀肉迎合着性器的操弄。
沈捷从后面操射了一轮,伸手把岑沛安翻过来,掰着他的腿根,将沾满淫水的性器再次整根没入。
静谧的房间里回荡着肉体交合撞击的声音,岑沛安痛苦地仰起头,他脸上泪汗重叠,扑簌簌地往下,打湿绯红的脸颊和下巴。
“疼...”
岑沛安努力维持着视线的清明,从模糊的泪光中,看着沈捷脱掉衣服,他带着哭腔求饶。
他说疼,沈捷却操得更深,性器破开层层软肉,凿进前所未有的深度。岑沛安尖叫着痉挛不止,瞬间弹坐起,双手抱着沈捷的后背,指甲用力地抠进他的皮肤。
血腥味混着腥臊味,沈捷用力顶胯,双臂紧紧把人勒在怀里,一副恨恨不得把人嵌到身体里的疯样。
“岑沛安,你可真有本事。”沈捷剥掉了白天冷静的伪装,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暴虐野兽,残忍地撕咬,“谁给你的胆子,让你骗我。”
沈捷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面目全非的憎恨。
“啊...”
岑沛安搂着沈捷的肩背,脱力地垂下脑袋,下巴枕在他肩上,绷紧小腿和脚趾,承受着体内又一波射精。
沈捷把人抱在身上,站起来走到窗边,岑沛安被操软操透,屁股里淫水混着精液,耷拉着长长一条,垂晃在半空中,淫荡得不行。
岑沛安后背紧贴玻璃,冰冷的触及刺激着感官,让他身体向前,挺进沈捷的怀抱。
沈捷咬着他的肩膀,嘴里尝到一股腥甜,他松开牙齿,唇珠上还沾着血,呈现偏执和病态,他问岑沛安:“疼吗?”
岑沛安睫毛湿成一簇一簇,乌黑的瞳仁沁出泪光,他拧着眉点点头,“沈叔,我好疼...”
他拉着岑沛安因强制高潮哆嗦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从涩疼的喉咙里挤出一句,“疼的是我啊,沛安。”
压抑了近半个月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沈捷忽然悲戚地笑出声,“岑沛安,你就这么恨我吗?”
或许沈捷猜到了答案,但是他还是固执地要问,他幻想着,乞求着,自我欺骗着,甚至痴心妄想着,只要岑沛安表现出,哪怕零星一点的动摇和爱,他都会把之前的种种都一笔勾销。
即便岑沛安骗他,出卖他,举报他,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岑沛安从快感中抽离,他抬起头和沈捷视线相对。此刻的沈捷好像被凌迟过一样,奄奄一息,眼里的悲痛呼之欲出。
岑沛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捷。
沈捷看起来很痛苦。
可岑沛安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重复着说过很多次的话,他说:“我恨死你了。”
“不许这么看着我。”沈捷猛地用掌心盖住他带着恨意的眼睛,失控地用力下压。
岑沛安说恨他。
沈捷竭尽全力维持的平静,在岑沛安说完这句话后,变得支离破碎。
情事结束,岑沛安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不知道是几点,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窗帘紧闭,看不见外面的光景。
身后一阵窸窣,岑沛安低头看了眼腰上的手臂,冷漠不予理会地重新闭上眼睛。
“饿不饿?”沈捷被他吵醒,声音喑哑含糊,他收紧手臂,把岑沛安带到怀里搂着,“嗯?”
黑暗之中,神经变得尤为尖锐,时间流淌了好久,久到岑沛安快要再次入睡,却听见沈捷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闻声,岑沛安睁开眼,他想,沈捷一定纠结过很多次这个问题,要不然怎么一贯倨傲高高在上的人,语气会这么卑微苦涩。
“因为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
“什么是更好的生活?”
岑沛安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背对着沈捷,后背紧贴他的胸口,心跳脉搏沿着皮下血液传递过来,他笑了下,很是平静的语气,“没有你的生活就是更好的生活。”
话音落罢,沈捷僵在那里,一种突如其来的挫败和绝望将他湮没,接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岑沛安。”
沈捷用力抱着他,说话时滚烫的气息喷出,片刻后,又恢复成往日上位者的姿态。
“你白日做梦。”
既然他要承受着爱而不得的痛苦,那岑沛安也要相应承受生不如死的绝望。
这样才公平。
39、他只要爱
频繁粗暴的情事,让岑沛安日夜颠倒了两天,到第三天意识才真的清醒过来。
十月中下旬,早中有温差,玻璃上一层雾气,湿漉漉的。岑沛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了会儿窗外,然后伸出胳膊撑起身子,他试着挪动疲软的双腿,结果牵着腿根一阵刺痛。
卧室盈溢着淡淡的药酒味道,呛得人忍不住皱眉。沈捷发起疯克制不住,在他身上掐出道道淤青红痕,缓过劲来又一副虚伪深情模样,找出药酒坐在床头,用手心捂热给他擦上。
岑沛安懒得理他,醒了也装没醒。
临近中午,岑沛安从床上磨蹭起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姿势怪异地挪进浴室。
岑沛安看向镜子,白皙皮肤上一圈醒目的青紫手印,脉搏跳动的位置指痕最深。沈捷当时得多恨他,看起来要是手劲再大点,都能把他掐死。
从楼上下来,岑沛安听到客厅有交谈声,他犹豫不前,抬手隔着衣领摸了摸脖子,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结果脚尖刚踏到客厅地板,沈捷的声音响起:“芳姐,把饭给他热一下。”
岑沛安不领情地睨过去,客厅里,沈捷背对着坐在沙发上,正翻阅手里秘书递过去的材料。
王景坐在侧面单人沙发,视线不知道往哪放,在空旷的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岑沛安接过芳姐递过来的勺子,低头搅动碗里的鱼片粥,他换了件高领毛衣,那道淤青随着抬头,在毛衣边沿若隐若现,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客厅和餐厅有段距离,岑沛安只能听见交谈声,具体的谈话内容他听不太清。沈捷把材料递给他,王景接下,没第一时间站起来,而是坐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神情。
沈捷抽了张纸巾,擦掉溅到手背的茶水,看了他一眼说:“有话直说。”
王景低下头,视线飘忽不定,朝着岑沛安这边看了好几次,似乎是顾虑他在场。
以往沈捷在家很少谈工作,即便是谈也不会刻意避开他,作为秘书,王景不可能会疏忽到不知道。
“怎么了?”沈捷看他吞吞吐吐,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眼餐厅的方向,和岑沛安视线相接一秒,又转回来,不悦道,“有话就说。”
“......”
王景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今天 FB 组织给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一趟。”
他说到这停顿片刻,侧过身,用身子挡住岑沛安的视线,“对刑芷的处置...”
“我知道了。”
沈捷出声打断他,掩饰性地端起茶杯,余光不动声色地瞥向餐桌,王景心领神会,起身收拾东西离开。
吃过饭,岑沛安在露台打电话,下来时发现书房门没关,里面传来一声突兀短促的女声尖叫,仅仅一秒,甚至时间更短。
岑沛安双唇紧抿,越想越不对劲,他推开半掩的门,看见沈捷坐在电脑后,闻声抬起头,屏幕冷调的白光照在他脸上,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错觉。
“电话打完了?”沈捷若无其事地合上电脑问他。
岑沛安无视他的关心,一声不吭地盯着他合电脑的手。
“你没去公司?”
“休息两天。”沈捷把椅子向后退了点,示意他过去,“有什么打算?”
岑沛安表情空白了一秒,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头。当时拿到护照,他二话不说提了离职,搞得现在家回不去,公司也回不去,除了待在沈捷身边,他好像
没有另外一个去处。
“说话。”
“没想好。”
“想回去上班还是待在家里?”沈捷了解他纠结嘴硬的性子,索性直接给了两个选择。
岑沛安踱步过去,视线闪躲遮掩着瞟过去,心虚地碰了下鼻尖,拧巴又小声地问:“还能回去吗?”藤训群壹一苓叄期久陆八二一
“不容易。”
岑沛安不免泄气,但也理解,毕竟他先是甩下一堆烂摊子跑去悉尼,接着项目又因为他差点夭折,把公司高层们搞心力交瘁,底下负责项目的各部门更是鸡犬不宁。
这事其实沈捷已经替他打完招呼了,但看他吃瘪的模样,又故意问他:“现在知道后悔了吗?”
岑沛安低着头不吱声,明显一副不服气也不后悔的样子。
“这是什么?”岑沛安瞥到书桌一角有个档案袋,还没来得及合上,几张照片从封口处露出一半。
牛皮纸制从指间抽过,沈捷快他一步,把东西夺走,阴沉下脸,“别乱动。”
岑沛安微愣,不解地皱了下眉,他本来只是想岔开话题,没想到沈捷反应这么大。
不知道为什么,岑沛安忽然回想起王景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的态度。
他有种直觉,这个档案袋里的东西和自己有关。
空气焦灼僵持不下,沈捷微微垂下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半响,他说:“去把门关上。”
这句话的语气不复杂,可岑沛安听不懂,明明听着像妥协,仔细琢磨后又觉得不够纯粹,仿佛有更深层的得逞意味。
“过来给你看个东西。”沈捷重新打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操控面板上点动,“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点下播放键后,岑沛安才理解为什么沈捷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屏幕上刑芷被压制绑在椅子上,她蒙着眼罩挣扎剧烈,头发凌乱不堪,嘴上粘着胶带,指头粗的麻绳将她捆得结结实实,
完全没有了印象里清冷与安然,狼狈而又可怜。
镜头外伸进来一只手,揭下她眼睛上的眼罩,她甩动脑袋,发丝垂下,一双哭过的红肿眼睛,白色的刺眼强光忽然靠近,那只手捏着她的脸,把灯光怼到她脸上,迫使她看向镜头。
近一分钟的视频,没有一句话,岑沛安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整个人显得孤立无援,过了好久,他僵硬地转过苍白的脸,透过模糊不堪的视线看着沈捷。
“还有其他的,还想看吗?”沈捷皱了下眉,抬起手指,温柔地抹掉他眼尾的泪珠,“嗯?”
“你到底想干什么?!”岑沛安情绪激动,他双手提拽着沈捷的衣领,脖颈青筋暴起,歇斯底里地说,“你又打算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威胁我吗?!”
“威胁你?”沈捷薄唇轻抿,“岑沛安,你未免太过自信了,我威胁你什么呢?威胁你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岑沛安看着眼前这个愈加陌生的人,心痛得快要喘不上气。
“我不需要威胁你,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给你任何离开的机会。”
“卑鄙。”
“我卑鄙?”沈捷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气反觉得好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岑沛安僵住,眼底的泪断线般滚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放下双手,无力反驳,只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你钓她的时候,肯定没想过她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吧?”沈捷轻笑,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利用她感情的人是你,所以你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骂我卑鄙,因为比起来,你比我
卑鄙多了。”
“岑沛安,是我太惯着你,给你收拾了太多烂摊子,才会让你觉得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承担后果。”沈捷漫不经心地拍拍他的脸,“你有我,所以你可以任意妄为,但她不行,她要
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岑沛安闻言溃不成军,他拼命地摇头,单薄的身子在轮番精神打击下摇摇欲坠,双腿瘫软着跪在地上。
“我花两百万雇她,结果她反过来和你串通一气骗我。”沈捷说到这停顿片刻,像在有意压制心里的火气,“是她违反组织规定在先,所以她们组织怎么处置她,我干涉不了。”
“你肯定有办法的。”岑沛安仰起泪痕交错的脸,他抓住沈捷的手,跪着往前走了两步,让两人离得更近,“我已经回来了,我不会再跑了,你去帮她求求情,你是雇主,他们肯定
会给你面子,求求你沈叔,求求你了。”
岑沛安额头抵在他膝盖上,浑身颤抖不止,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求求沈捷的话。
“岑沛安。”沈捷强制他仰起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嘴里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我不会再骗你了。”岑沛安慌乱无措,他紧紧攥着沈捷的手腕,泣不成声地保证,“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只要你说我都答应你。”
沈捷眉目轻浮一瞬,接着面色微沉,问他:“什么都答应吗?”
“什么都答应。”岑沛安用力点点头,他用手擦掉糊满脸的泪水,澄澈的眼睛此刻变得浑浊不堪,那样黯然地回看他,向他承诺,“我会乖乖听话,也会乖乖待在你身边,永远都不
会离开你。”
“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我心甘情愿。”
“口头承诺可不行。”沈捷低笑,抬起他的下巴,似情动下的爱抚,“拿出你的诚意让我看看。”
岑沛安错愕仰头和他对视,认真思索着他口中的诚意,数秒后,他解开睡衣的扣子,脱光身上的衣物。
沈捷盯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吞了下喉结。
岑沛安跪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他胯间,拉下他的睡裤,双手握住硬挺的肉棒,生涩地上下撸动几下,棒身青筋盘绕,在他手心滚烫弹跳。
岑沛安凑近狰狞骇人的肉棒,用绯红湿润的脸颊讨好地蹭了蹭。
他蹭完抬起头,眼神无辜又怯懦,就像做了件小事就讨要奖赏和糖果的小孩子。
岑沛安舔湿嘴唇,低头亲了下溢出粘液的性器顶端,湿软的双唇在龟头处辗转,吮吸得啧啧作响。
沈捷目光灼热,眼底烧得猩红,看着身下人不得章法,毫无技巧的舔弄。
岑沛安张嘴含住肉棒,卖力地嘬吸,湿腻的舌头舔过棒身,舌尖灵活地在敏感的沟身来回舔弄。
书房里充斥着淫靡的口交水声,却始终没有激起沈捷的欲望,他平静地垂眸注视着岑沛安。
地上的人动作生涩拙略,每一次急切卖力的吞舔,都像是一把利刃,把沈捷的心切成碎块。
在检察院审讯室的那几天,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岑沛安,但沈捷依然在心里为他开脱。
他想,怎么会呢。
他对岑沛安有多纵容,在岑沛安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岑沛安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可此刻,沈捷终于真切体会到被击垮的滋味,无法摆脱的无力感占据了整个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只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原来岑沛安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岑沛安说恨死了他,却又为了其他人,选择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给他口交。
沈捷深吸一口气,鼻尖涌上难以言说的酸涩,他猛地抓住岑沛安的手腕,一手推开他的额头。
“起来。”
岑沛安茫然地看着他。
“我不要这个。”
“我弄疼你了吗?”岑沛安眼里更多的是小心翼翼,他再没有其他可以拿出手的诚意,所以略显焦急地低头,想再次含住沈捷的性器,“我会注意的,不会再弄疼你……”
沈捷痛苦地阖上双眼,复又睁开,攥住他的手腕,“岑沛安,我说了我不要这个。”
岑沛安无措,喃喃道:“那你要什么?”
沈捷直视他的眼睛,攥他的手不自觉用力,克制着颤抖的双唇说,“我要你爱我。”
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正面配角,安心安心啦
40、将计就计
万利会议楼气派威严,来往的员工低声交流。沈捷开一上午会,头昏脑胀,他从会议室出来,走到四楼尽头点了一根烟。
第二根烟燃到一半,王景上来,站在楼梯口一侧等他,看样子是有事要汇报。沈捷看了眼时间,近中午时分,他掐灭烟面色不耐走过去。
秋风凛冽,加上他脚下生风,吹得大衣簌簌作响。
一路上,沈捷表情难揣,时不时点点头,回到主办公楼,他又看了眼腕表。
“食堂中午有什么菜?”
“今天菜色还不错,我已经打好放你办公室了。”
沈捷轻声“嗯”了下,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见王景还跟在身后,一副有话要说的犹豫模样。
“还有事?”
王景瞥了眼大门的方向,主楼正对大门,不过也有一些距离,沈捷早年读军校,视力出奇得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警卫室外的岑沛安。
“沛安来了。”
沈捷没管,径直走进办公室,坐到办公椅上打开餐盒,“他来干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看样子是来找你。”王景不敢多揣测,留意沈捷脸上没有不悦的表情才继续问,“要不我下去问问?”
沈捷没好气地兀自来了句,“无事献殷勤。”
这话说完,王景更拿捏不准,他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就说你不在?”
沈捷握着筷子,横悬在半空,嘴里浅嚼,若有所思,然后低下头故作自然地问:“下午去军区几点出发?”
“一点半。”依 1037968 2 1 群内求文催更正理
“能稍微晚点吗?”
“这个恐怕不行,老军长和邓少将已经定好了时间。”
“我知道了。”
王景心里难为,想着怎么打发门口那位,都没仔细琢磨这番话的深意,“那我现在先去和沛安说一声。”
沈捷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语气沉着又颇有些无奈,“让他进来。”
十月底气温骤降,正午的阳光才有一点和煦,警卫挂断内线电话,出来打开门,毕恭毕敬地领着岑沛安进去。
岑沛安视线四下环顾,和企业大厦不同,万利角角落落都充斥着严肃,似乎连砖瓦都镌刻着冷漠庄严。
风貌展示栏内,张贴着优秀干部,沈捷的照片居于正中央,黑色正装的半身照,五官深邃,眉目英挺,眼神坚毅锐利。
岑沛安驻足了片刻,他盯着那张照片,明明只是一张静态照片,依旧难以掩盖与生俱来的强势风范。
这样刻板肃穆的沈捷却和他说,他只要爱。
警卫将他带到五楼,指了个方向便下去了,岑沛安走到沈捷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两下。
里面没回响,他又敲了下,耐心地等着。
“沈叔,你在里面吗?”
岑沛安眉头轻皱,握着门把的手犹豫再三,最后缓缓拧动,门开了条缝,他悄摸摸地望进去,沈捷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吃饭。
原来在办公室呢,不说话估计是不想搭理他。
沈捷闻声顿住手头的动作,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是明显的不愉快。
“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岑沛安看着他面前餐盒里荤素搭配的菜,心虚地轻咳一声,走过去,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子上,“做了点饭给你送过来,但是刚警卫不让我进,所以耽搁了一
会
儿。”
他眼眸低垂,浓密纤长方睫毛微颤,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说话调子软得不像样,又像撒娇又像告状。
“我是第一天上班需要吃午饭吗?”
“......”
沈捷这句话明显在阴阳怪气,意思是以前没见他这么贴心过。
“无事献殷勤。”
沈捷面无表情地拆穿他,一贯喜怒难辨,阴晴不定的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不高兴。
岑沛安忍气吞声,闭了闭眼睛,拧开保温饭盒,殷勤地把菜摆出来,“沈叔,你快尝尝。”
沈捷扫了一眼饭盒,先抛去卖相不说,这两菜一汤全是岑沛安最喜欢的吃的。
“这是你做的?”
“......”
饶是岑沛安心里素质再强,也没法睁眼说瞎话,“芳姐给我做的,但是我没吃,想先给你送过来。”
“那你刚刚说是你做的。”
岑沛安抬手,从外套口袋里,慢吞吞摸出一个保鲜袋,里面装着两个煮鸡蛋,他不好意思地搁在饭盒旁,观察着沈捷的表情,字黏着字含糊地说:“这是我做的,我不会做饭,本来
想给你煎两个鸡蛋的,但是芳姐说不好带。”
“......”
“我明天早上给你煎可以吗?”
看沈捷没说什么,岑沛安把手插进口袋,不安地握了一手心的汗,然后低下头小步走到沙发边,乖乖坐下。
期间岑沛安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沈捷瞥他一眼,伸手拿了个鸡蛋,在红木桌上磕碎剥壳,招呼小狗似的,让岑沛安过去。
刑芷现在情况不明,岑沛安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对沈捷百依百顺,眼下甚至无师自通,走过去自然跨坐在他腿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沈捷不得不后仰身子。
“你晚上几点回家?”岑沛安咬了口他手上的鸡蛋问。
“不确定。”
“那我来接你。”
“随你。”沈捷不咸不淡地回答,侧目睨他要往自己怀里蹭的撒娇架势,淡淡道,“下去。”
“......”
吃过饭,岑沛安在一旁收拾东西,而沈捷在批文件,至始至终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岑沛安灰溜溜的垂下头,拎着饭盒出去,门刚掩上,又匆匆忙忙往回跑,嘴里念叨着“差点忘了”。
沈捷“啧”了声,刚要斥他丢三落四,岑沛安却跑到他身旁,温热的掌心搭在他肩膀上,弯腰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浅尝辄止,蜻蜓点水的一下,沈捷瞳孔骤然收缩,握笔的手不自觉用力攥紧。岑沛安唇瓣分离,和他咫尺之距,眼波流转暧昧,和他深深对视了几秒。
空荡的办公室里,沈捷只能听见心脏的剧烈跳动声,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击穿他的耳膜。
晚上七点多,岑沛安把车停在万利门口,还是上午那辆阿斯顿马丁,警卫认出来,问他要不要进去。
岑沛安摇头,说他在外面等就好。
下午从军区回来,沈捷参加了万利的运动会,他起表态作用,这会儿额头上还有汗,他随意往后抓了抓,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三七分或者二八分,也不是精致的背头。
发丝随意慵懒地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透着一股含蓄的鲜活和年轻风华,岑沛安看得出神。
晚八点,高档小区的一处废旧别墅前,停着一辆黑色私家车,车头正对着围栏,中间巧妙地留了点位置。
岑沛安裤子堆在脚边,趴在引擎盖上,白嫩的两瓣臀肉在冷风下瑟瑟发抖。
“嗯...啊...”
本就是监控盲区,俩人站在车身和围栏间,更看不清动作。岑沛安屁股高高翘起,后穴里咬住三根手指,随着抽插发出咕啾咕啾的淫靡水声。
“真浪。”
沈捷喉咙溢出一声轻笑,抽出手指,牵扯出一段黏腻的银丝,他拍了拍人屁股,“撅高点。”
岑沛安腰窝直哆嗦,浑身像是电流窜过,他双腿发软,倚靠着车身,踮起脚撅起屁股,顶着沈捷胯下鼓囊囊的那块。
沈捷西装革履,他松开皮带,从内裤里掏出性器,两指插进穴里捅了两下,然后掐着岑沛安的腰,膝盖顶进他腿间,压制住他的身体,对着翕合不止的穴洞一插到底。
围栏外偶尔过一辆车,掩盖着俩人交合出的淫荡拍打声。岑沛安衬衫半褪,圆润的肩膀上满是牙印,嵴背紧绷,穴里的淫水顺着大腿根下滑。
“慢一点...”
随时会被人发现的环境,让岑沛安格外恐惧,他浑身寒毛竖起,甬道里紧得要命。
“不许叫。”
沈捷对着他屁股打了一巴掌,响亮的肉浪声,岑沛安羞耻地咬住下唇,腿打着颤,上半身往车上爬了爬。
“也不许夹。”
沈捷像是故意的,打他屁股打得上瘾,隔一会儿就要拍一下,再用手掌揉着白软的肉。
岑沛安被干得失神,脸上泪水交错,他咬着下唇,兜不住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来,砸在车漆上,泛着黑亮的光。
沈捷胯下野蛮用力,次次凿进最深处,那穴里没尽头,越往里越湿软紧致,绞得人理智全无。
“不要...慢一点...”
岑沛安受不了这么粗鲁的干弄,他小腹痉挛酸麻,软绵绵地往下滑,沈捷提起他,迫使他打开屁股,性器毫不怜惜地重新操进去。
呻吟浪叫破碎,岑沛安意识有些涣散,他身上汗淋淋,冷风一吹,忍不住打颤。内外快感高潮交替,他脚趾蜷缩,肩头绷直,奶白的精液从龟头的小孔里喷出来。
持久连续的高潮让岑沛安耳朵嗡嗡发鸣,却忽然听到交谈声,他害怕地往下躲,沈捷不如他意,捂住他的嘴,胯下干得越发猛,又快又重,岑沛安想叫却不能叫。
沈捷伸手捂住他嘴。
岑沛安神经尖锐,被刺激得瞪大眼睛,眼泪从眼尾滚落,刚射过的性器挺翘肿胀,他身子剧烈抽搐,然后瘫软在沈捷怀里。
他什么都没射出来。
沈捷见状不敢再折腾他,等交谈声走远,才把人抱回车里,密闭温暖的空间,给了岑沛安一丝安全感,他眉头紧锁,看着痛苦不堪。
“好痛...”
岑沛安性器胀得疼,根本碰不得,他眼泪横流,身子痉挛不止,像被弄坏操坏的木偶。
沈捷把他推到座椅上,埋下身子用嘴帮他含出来,湿热的口腔比手温柔,岑沛安哭着喊难受,他射太多次,有点受不住。
最后岑沛安挺着腰身,在沈捷嘴里喷出一小股黏水,带着星星点点的腥臊味。
沈捷给他清理身子,脱下外套包住哆嗦的他,抱在怀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岑沛安趴在他胸口,缓过神后,他伸手在旁边摸索,拿出一个礼物包装盒递给沈捷。qun1①0⑶ ㈦{⑨⒍⒉⑧ 1 蹲全本
“送给你的。”
沈捷纵过欲,轮廓线条没下午那么冷硬,反而带着餍足,他接过一声不吭地撕开包装。
蓝色的盒子里放着一个银色皮质项圈。
岑沛安握着他的手,把项圈戴到自己脖子上,然后凑上去吻他紧抿的嘴唇。
“不喜欢吗?”
沈捷眸色暗沉未明,他手指勾着项圈,沿着人脖子滑动一圈,摸到左侧又细微的几处凹陷。
“残次品?”
“不是,是刻的字。”
“什么字?”
岑沛安仰起脖子,把项圈全部暴露出来,眼神浑浊勾人,搂着他的脖子,唇瓣贴着他的唇瓣,说话间唇瓣相互摩挲。
“沈捷的小狗。”
深刻闻声笑了下,他捏住岑沛安的脸,嗓音浑厚喑哑,似烈酒醉人,又似开刃软刀,冰冷锋利。
“没有你这么不忠诚的小狗。”
第二天上午,沈捷起得比平时早,他开着车出去。清晨的郊区雾气弥漫,车子冲开一阵雾,平稳地行驶在乡间窄路上。
渐渐靠近不远处的农家院子,沈捷把车停好,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走过来,规矩地向他颔首。
“沈先生要等一会儿,大小姐去遛狗了。”
“嗯。”
沈捷应邀在院子里坐下,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外面传来狗的兴奋叫声。
“安静点!”一道女声伴随狗吠响起,接着她安抚了一会儿狗,狗叫声慢慢停下。
“沈总这招将计就计,实在是妙啊。”
沈捷倒茶的动作停下,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人。
对方浅色衬衫加开衫,白色直筒裤,脚上一双单鞋,让她当成拖鞋,随意踩在脚下。
“该谢谢你出神入化的演技。”沈捷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笑了笑,抬手替她斟了杯茶,“刑小姐才是大功臣。”
刑芷迎着朝阳坐,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姿态极致放松,橘红的晨光照在桌子上,两人望着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久等
41、坠入爱河
朝阳褪去深色,光线刺眼,刑芷拢了拢外套,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不愧在你身边待了那么久,耳濡目染学到不少东西。”这话刑芷是笑着说的,她端起茶杯,抿了口凉掉的茶,“懂得怎么利用人的感情。”
她说罢放下茶杯,侧头地看向沈捷,“可惜了,我不是那种人,更可惜的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对她玩味的置辞,沈捷一言不发,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意外平淡,眉头轻皱,似陷入了某种极度矛盾。
“这次谢谢刑小姐了。”沈捷拿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两指压着卡面推过去,“这是当初答应给你的报酬。”
“不用谢,拿钱办事而已。”刑芷毫无推托,她捻起那张卡夹在指间,“沈总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沈捷眉眼低垂一瞬,抬起和她四目相对,不容置喙的语气,“有样东西你得还给我。”
刑芷似料到他会开口,冲旁边人招了招手,对方递过来一个绒布首饰盒,她接过盒子打开放到沈捷面前。
盒子里放着一对珍珠耳环。
“何必斤斤计较这个,你明知道他送我东西是因为要利用我,又不是真心的。”
沈捷心情欠佳,他不多言,收起那个首饰盒起身离开,走出两三步远,刑芷忽然叫住他。
“沈总,没有真心的人无论你怎么试探都不会有真心,何苦互相折磨,为难彼此呢?”
沈捷缄口不语,他背对刑芷站着,双手自然垂下,平日坚挺的肩背略略弯出一些幅度,说不上来的落寞。
旁边黄狗叫了几声,沈捷顺着狗吠看过去,一只橘猫从屋里窜出来,正撞上他的小腿,然后跌跑向其他地方。
橘猫消失在视线里,沈捷若有所思地盯着留在田埂上的几个猫爪印。
黑色迈巴赫迎面掠过一位少年,他冲外后视镜礼貌点头,目送沈捷离开,然后转头悠悠往家走。
刑远吹了个口哨:“看来第一次任务完成得不错。”
刑芷得意地挑了下眉说,把手里的卡晃给他看,“那当然了,二百万到手。”
“所以沈总花两百万让你出演了一次恋爱脑?”
“不全对。”刑芷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摆,“演恋爱脑是他临时给我的任务。”
一开始刑芷接到这个任务,她的职责确实是保护顺带监视岑沛安,只不过从她陪岑沛安家去寺庙上香完后,事情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其实无论是刻意的接近,还是拙略不堪的钓人手法,刑芷都了然于心,只不过她把这事一五一十转述给沈捷后,沈捷似乎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她记得,沈捷当时只是笑了下,说既然岑沛安要走,那就放他走,他不摔得头破血流,永远都不会死心。
俗话说,置之死地才能后生,那就正好借这次机会彻底切断他的后路。
刑远松开狗链子,顺抚它后背油亮的毛发,“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骗过沈捷的?”
“什么?”
刑芷语调陡然升高,明显有些心虚,她放下茶杯,故意摆出一副不愿意和他多掰扯的表情。
“你少装。”刑远用漫不经心的语调,毫不留情地拆穿她,“那封举报信能交上去是你搞的鬼吧。”
“信是岑沛安偷出来的。”刑芷模糊概念,“我又进不去沈捷家里的书房。”
刑远神色严肃地盯着她。
过于肯定的语气让刑芷底气明显不足,她抬手摸了摸脖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最后破罐子破摔地承认:“对,是我。”
“你怎么弄的?”
“趁岑沛安睡觉是时候把信封里的东西调包,这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简单?”刑远显然不信,逼问道,“不可能,沈捷那么心思缜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是你。”
“还真就简单。”刑芷只好岑沛安在车上睡着,她调包的过程又讲了一遍,最后无可奈何地轻笑几声,“其实我也没想到能糊弄过去,我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怀疑到岑沛安头
上。”
“竟然这么爱岑沛安,那不应该无条件相信他吗?”
“不被爱的人才喜欢捕风捉影。”
“难怪都说坠入爱河和鬼迷心窍是同义词。”刑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深觉好笑,“这么一看欺骗沈捷简直易如反掌。”
刑远抬手,对着她额头敲了下,“不过你好好完成雇主安排的任务就行,为什么非要冒险做这种事情?”
“还能因为什么,一个说要走却摇摆不定,一个说给他教训却又犹豫不决,再这么拖下去,我猴年马月能结束任务。”刑芷揉揉脑门,“你别看沈捷装得游刃有余,我要是不插一手,
岑沛安前脚刚踏进安检,他后脚就得理智崩盘把人绑回来。”
“所以你给沈捷的岑沛安定位也是假的?”
“也不算假的吧,只是有点偏差。”刑芷用两个手指比了点距离,“把悉尼定到了惠灵顿。”
“这叫有点偏差?”
临近中午,雾气消散大半,沈捷把车停在门口,他看着有些倦,解开安全带后,双手掩面静坐了一会儿。
中控台上的首饰盒,在光线下明暗掺半,沈捷伸手拿下来,那对珍珠耳环色泽温润,形状姣好,是很难得的上品。
对利用的对象岑沛安都能如此慷慨,如此用心,却独对他吝啬不堪,别说是虚情假意的一份礼物,就算是逼入绝境,他都不肯敷衍沈捷一句爱或者喜欢。
岑沛安早上睁眼的时候,沈捷已经走了,他一个人吃完早饭,在院子里散步。
手机嗡嗡震动两下,显示有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不知道为什么,岑沛安有种直觉,他点开,看到信息的内容只有“谢谢”简短的两个字,他深呼一口气,心里的鼓声终于落地。
“这么冷,你站院子里做什么?”沈捷一回来,就看见他站在院子里,冷不丁开口问。
“你回来了。”
岑沛安听到声音回神,下意识朝他走过去,又突然回想起沈捷这段时间对他“无事献殷勤”的不满态度,便立马停下,驻足在几步远外,和沈捷四目相对。
沈捷没说话,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按理说岑沛安已经收到了刑芷的信息,可他看起来怎么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
沈捷在心里嘀咕,前两天为了讨好他还在办公室亲他,现在于情于理也该有点表示吧。來騰訊:酒 5⑵1 6 0⑵8⒊
岑沛安看他愈发阴郁的脸色,心里顿时没底,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靠近。
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岑沛安都不像又任何表示的样子,沈捷阴沉下脸,绷着唇角说:“回屋把袜子穿上,生病了又要磨人。”
“谁磨人了...”岑沛安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囔。
沈捷进屋脱下大衣,径直走向酒柜,路过餐厅余光瞥见餐桌上放着什么东西。
干净整洁的餐桌上留有一个餐盘,上面用吸油纸盖着,沈捷走过去掀开,盘子里盛着两个荷包蛋,煎得两面黢黑,还碎碎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手。
沈捷不自觉勾了下唇角,他从厨房拿了双筷子,站在餐桌旁把那两个荷包蛋吃了。
全糊了,一点也不好吃,沈捷把空盘子端回厨房,出来正好碰见岑沛安从楼上下来。
“晚上去公司接我下班。”沈捷视线往下,盯着他的脚踝说,“在家别乱跑。”
岑沛安点头,“嗯。”
近傍晚时分,忽然下起大雨,见雨势变小,岑沛安开车出门,晚上六点,准时出现在万利门口,结果等了二十分钟也不见沈捷出来。
他拿出手机才看到沈捷五分钟前给他发消息,让他去趟办公室。
岑沛安降下车窗,和警卫室的人说明情况,对方打了个电话才放他进去。
办公室里,王景还没走,他站在红木桌外,神情有些担忧,“沈总,你这段时间太累,感觉你头疼又加重了,要不休息两天吧。”
“老毛病,不碍事。”沈捷吃了两颗止疼片,眉目紧拧,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正巧敲门声响起。
岑沛安熟门熟路找上来,刚开门,王景拿着东西从里面出来,朝他点了点头。
岑沛安把门掩上,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沈捷靠在椅子上,眉头舒展,眼角沁着笑意,连注视着他的视线都显得含情脉脉。
“过来。”
沈捷递过去一只手,岑沛安思索片刻走近,指腹触及沈捷手心的瞬间,就被整个反握住。
沈捷没有更逾矩的动作,只是紧紧地握了会儿他的手,冲里面那间休息室扬了扬下巴,“进去看看。”
“什么?”岑沛安不解地皱了下眉,半信半疑地开门进去,不一会儿抱出来一只小猫,眼里闪着迟迟不敢确信的目光,“有只小猫。”
沈捷装出面无表情,淡淡地解释,“捡的。”
岑沛安从小就想养猫和狗,只不过家里有人过敏严重,一直没有机会。其实他和沈捷也提过几次,但是沈捷有洁癖,绝对不允许家里有猫毛这种东西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同意让他养猫。
岑沛安抬头看着他,又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猫,用手轻轻摸它脖颈的软毛,低声说:“谢谢你沈叔。”
他知道,怀里这是只纯种的短毛蓝金,根本不会是捡来的,那大概率是沈捷去宠物店帮他挑的。
秋季少有的暴雨,枯枝被水冲到下水道,地面水位上涨,车辆全堵在路边。
岑沛安启动雨刷,在连绵的雨帘中看外面的路况,“沈叔,前面好像有积水。”
沈捷看了眼定位,离家不到两公里,外面漆黑一团,陆陆续续有堵在半路的人下来往前走。
“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你一会把车找个地方停,明天让老谈过来取。”沈捷下车撑开伞,绕到驾驶室那边,“没多远了,下车走回去吧。”
岑沛安把小猫抱在怀里,用衣服裹着,尽力缩起身子躲在伞下。黑夜中,暴雨磅礴,沈捷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将黑伞倾斜向他的头顶。
沈捷,刑芷在背后蛐蛐你(拱火
(简单点就是沈捷和刑芷一起骗沛安,但是沈捷又被刑芷摆了一道)
42、虚掷美好
雨势渐急,沈捷把伞竖放在门廊,他脱下湿透的外套,雨水顺着发丝滴落,浸透胸口衬衫布料。
他接过芳姐递过来的浴巾,顾不上擦拭身上的水,走到沙发旁包在岑沛安身上。
岑沛安心思在幼猫身上,一进门就把它放在沙发上,观察它的反应。
“我没淋到雨。”岑沛安站起身,回头才注意到沈捷淋的狼狈模样,他眼里闪过诧异,语气有些着急,“沈叔,你怎么湿这么多?”
“先和我上去冲个热水澡。”沈捷撩起浴巾擦掉他脸上的水,“要不该着凉了。”
岑沛安身上没湿,简单冲了冲,等沈捷洗好出来,一楼客厅昏暗一片,只有厨房还亮着一盏暖黄的灯。
沈捷从楼上下来,岑沛安穿着睡衣,站在灶台前,用勺子往碗里盛姜汤。
“别烫着。”沈捷看他不熟练的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洗好了。”岑沛安抽空看他一眼,“芳姐煮了姜汤,我给你盛一碗,你先去客厅等着。”
灯光从头顶落下,投出岑沛安的影子,沈捷站在门边,看着他前后忙活,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不真实的满足。
见人还杵在门边,岑沛安回头问他,“你还站在这干嘛?”
沈捷没搭话,他低头略略笑了声,沉默地走到客厅坐下,倾身拧开旁边的小灯。
岑沛安把姜汤端过来递给他,下意识提醒,“有点烫。”
沈捷一手习惯地箍住他腿,把他往自己身边带,抬头望着他,“你喝了没有?”
“喝过了。”
姜汤里放了红糖,辛辣掺着甜丝丝的口感,沈捷皱着眉喝完,伸手把碗放在桌子上。
外面雨声隐约,周遭笼在一片昏黄中,气氛有种微妙的暧昧。岑沛安吞了吞喉结,略显无措,想走却被抢先一步抱到腿上。
沈捷仰头看着他,鼻息和心跳,在寂静中都异常清晰。灯光朦胧,投在玻璃窗上的人影随着飞溅的雨滴虚晃。
沈捷穿着黑色浴袍,胸前松垮垮地敞开,热水浇淋过的胸膛蒸腾着热气,视线往上,凸起的喉结性感至极,视线往下,腹肌的线条沟壑若隐若现,彰显着蓬勃的性张力。
岑沛安不敢和他对视,耳根漫上血色,心里一紧,欲盖弥彰地把头扭到一遍。
“不许看其他地方。”
沈捷捏着他下巴,掰正他的脸,让他只能注视自己,有几分不讲理地说,“只能看着我。”
岑沛安索性闭上眼睛,内心慌乱挣扎,暖灯的映照下,一切变得虚化模糊。
鬼使神差的,岑沛安对上他的视线,伸手挑开他眉骨的碎发,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他感觉沈捷闭上了眼睛,他亲完拉开一点距离,低声说,“谢谢。”
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沈捷睁开眼睛,搂着他的腰调转位置,把岑沛安压在沙发上,单膝跪在一侧,扣着他的后颈,吻住他的双唇。
地板倒影中,沙发上的人唇齿相依,黏腻缠绵的水声四下回荡,沈捷搂着他,温柔地噙他的双唇,吻一下便短暂松开,动情地打量他的眉眼,然后再次亲上去,如此反复,不厌其烦。
这吻像是一团云,绵软惬意,让岑沛安有种飘然恍惚的感觉,他被亲软了身子,一副予取予求的招人疼样。
“喘不上气了...”
岑沛安偏过头,眼睛失焦地粗喘着,他舔了下嘴唇,舌尖卷过下巴的银丝。
昏暗中,沈捷注视着岑沛安,那份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爱意,在这一瞬间忽然让他有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岑沛安。”沈捷轻声念他的名字,或许是因为秋雨的凛寒,又或许是因为愧疚卑劣的算计,让他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
“嗯?”
岑沛安下意识地回应,嗓音慵懒,气息浑浊,带着极致的吸引力。
“沛安。”沈捷埋进他温软的颈窝,用力把他抱进怀里,用着不高兴又难以察觉的委屈语气说,“你不许再说恨我。”
那只小猫只有两个月大,岑沛安临睡前给它想了个名字,叫豌豆。
但沈捷对这个名字颇有微词。他最讨厌吃豌豆,况且岑沛安也知道,当着他的面起这个名字,分明就是故意的,暗戳戳和他作对。
不过既然买给岑沛安,这些当然也就由着他。
夜半,骤雨停歇,岑沛安睡得昏沉,后背紧贴的温柔触感霎时消失,他在梦里不满地往后蹭了蹭。
房门打开又轻轻掩上,细微的动静扰到岑沛安,他皱了皱眉,把头埋进被子又陷入沉睡。
转天早上,雨过天晴,厚重的云层外金光浮动。岑沛安睁开眼,床上又是只有他一个人。
岑沛安吃过早饭,抱着豌豆在沙发上看电视,院子外门铃响起,芳姐没接电话,直接穿鞋出去开门。
听到动静,岑沛安转过头,芳姐身边还有个人,他对这个人有点印象,视线挪到他身侧的药箱,才想起来他是之前那个陈医生。
“芳姐,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沈先生。”芳姐解释了一句,便领着陈医生上楼。
岑沛安微愣,原来沈捷没出门,他仰头视线跟随上去,看着俩人拐到二楼,他放下豌豆起身跟上去。
岑沛安走到侧卧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他安静地站在外面,心里擂鼓似的,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
他不知道沈捷为什么夜里睡得好好的,突然跑来侧卧,更不知道他怎么了。久 5 二 1 六玲.二八 З
没多会儿,陈医生和芳姐开门出来,岑沛安有些无措,他朝里面望了一眼,问陈医生,“他怎么了?”
“有点发烧,不严重,放心吧。”他说罢和芳姐下楼。
二楼剩下岑沛安一个人,四周安静,他轻轻推开侧卧的门,屋里光线昏暗,吊瓶悬在床边,输液管微微晃动。
沈捷倚靠在床头,双眼紧阖,眉头拧作一团。被子滑到他腰间,露出的锁骨和胸口浮出不正常的晕红。
岑沛安放轻脚步,走过去帮他拉好被子,转身准备出去,忽然感受到一股阻力。
上衣的衣摆被扯住,那只手骨节分明,青筋尽搏。
岑沛安疑惑地转回头,撞上沈捷深沉倦怠的眼睛。
“怎么了。”许是顾虑到他是病号,岑沛安的声音很轻,他弯下腰靠近,又问了一遍,“不舒服吗?”
沈捷看着他,目光急切渴求,主动坐起身,想要靠他近一些,“沛安,你别走,陪我坐一会儿。”
岑沛安抬手压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好,“我不走,你先别动。”
许是淋雨的原因,沈捷很少生病,这一遭却来势汹汹,一连好几天反复发烧,偏碰上公司事多,整天早出晚归。
岑沛安和他碰不上面,这天夜里守在客厅堵他,勒令他明天去医院。
沈捷白天应酬了三轮,喝得半醉,怔怔望着他不容商量的表情,胸腔里震出低低的笑声。
他一边换鞋,一边拖长声音,沙哑低磁,“好。”
嘴上说好,结果第二天岑沛安刚起床,院子里响起车子启动的声音,他趴在窗户边看。
“沈捷!”
车里的人探出视线,笑着妥协道:“我见完客户就回来。”
岑沛安回公司报道,心神不宁了一上午,到底是没坚持到下午,中午就请假回去。
他一进门,下意识地朝楼上看,芳姐听到动静出来,他追问:“芳姐,沈捷还没回来?”
“没有呢。”
又到深夜,岑沛安强忍着困意没睡,留意到脚步声,他拧开床头灯,静等了几秒,隔壁侧卧却响起开门声。
不知道沈捷又唱哪一出,这几天一直睡在侧卧。
岑沛安置上气,索性不管他,关上灯躺在床上,在漆黑中盯着天花板。
岑沛安心里乱作一团,没过多久,他开门出去,拧开侧卧的门,沉着脸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沈捷烧还没退,他晚上喝了酒,没法吃退烧药,忍着不适刚掀开被子,却感受到一丝凉气,他回头,接着愣了一下,“你怎么还没睡?”
“你这么晚回来,把我吵醒了!”
岑沛安不知不觉提高声音,胡搅蛮缠的那股劲,说完转头出去重重摔上门,走动的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沈捷估摸他是气自己白天说话不算话,无奈叹了口气,公司的事情实在是没办法,桩桩件件都重中之重。
岑沛安心烦意乱了整夜,早上洗漱完下楼,经过侧卧看见门没关,他挪了一步,悄悄往里看,陈医生正给沈捷扎针。
“沈先生是风寒,不会传染的,不用刻意分房睡。”
“还是注意点好,他生病爱磨人,难伺候。”
十二月初天色淡墨,沈捷难得回家吃晚饭,客厅地毯上的人正在逗猫,分神睨了他一眼。
沈捷看他低头蹭猫,皱着眉说:“岑沛安,别用脸蹭它,它身上脏。”
“它又不出门,身上怎么会脏。”
“不出门就不脏?”沈捷走过去,弯腰捏着豌豆后颈,把它拎出来,没轻没重地丢到一边。
豌豆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岑沛安耳朵不钻话,瞪他一眼。
沈捷刚坐下,又瞥到茶杯里漂浮着几根猫毛,脸上不耐的神情顿时加深。
室内温度偏高,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味,桌子上淡茶热气缭绕,沈捷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合放在身前,专注地看电视。
电视上正播新闻,提醒广大市民,未来一周气温骤降,大雪来袭。
岑沛安则悠闲散漫,把豌豆捞到身边,盘腿坐在地上,打了两局游戏,结果两局全输。
他泄气地丢下手机,额头重重靠向沈捷的膝盖。
小小甜几章(上一章我修了下
43、欠收拾
一夜之间,窗外大雪压低松枝,气温降到近年最低,屋里暖气热得烘人。
岑沛安周末要回家,想把豌豆带上,结果沈捷不许,说幼猫经不起换环境,容易应激生病,说得严肃认真,把岑沛安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因为舍不得豌豆,不情不愿地留下过周末。
岑沛安洗完澡,坐在地毯上陪豌豆玩,他拿着逗猫棒,顶端垂下的铃铛响个不停。豌豆不敢扑,只能左右跳起来抓,小爪子时不时踩到他小腿。
院子里车灯直射,岑沛安停下摇动逗猫棒的手,看了眼时间,嘟囔了句“这么晚”,才扭头往外看。纷飞大雪里,沈捷从车上下来,他怀里抱着脱下的大衣,单着身子进门。
路面积雪薄薄一层,沈捷脚下簌簌作响,他靠近门廊,玻璃窗内的灯光让他恍惚片刻。
往常这个时间点,岑沛安已经睡了,即便不睡,也是在楼上卧室玩手机,这扇宽敞的落地窗里,第一次有灯光,就好像是特地等他的灯光。
沈捷进门,把衣服搁下,站在玄关换鞋,问他:“你怎么还不睡?”
“不困。”
岑沛安没抬头,拿起棉花小球,往豌豆身上扔。
沈捷解开身前的扣子,在他旁边坐下,原本挺阔的西装,肩头有微微褶皱,估计是在酒桌上有人灌他酒,攀肩膀时留下的。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岑沛安没忍住,抬头看了眼,沈捷周身绕着淡淡的酒味,躺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阖,眉头紧锁,他像是累极倦极,无意识地舒了口气。
“今天怎么也喝这么多?”
“推不掉。”
沈捷斜倚着,睁开眼睛,在昏黄的光调里注视他,眼神浑浊复杂,像是揉了千种情绪。
半响,沈捷起身去洗澡,还不忘提醒他,“你早点上去休息。”
“沈叔。”岑沛安叫他。
沈捷转过头,和他视线相对了几秒,问:“怎么了?”
“我明天想去逛街买点东西。”
“可以,还是和以前一样,刷我的卡就行。”沈捷对他向来有求必应,“明天早上路滑,我让老谈开车送你。”
“你明天有时间吗?”
沈捷不解他话里头的意思。
岑沛安从地上起来,他坐久了腿麻,踉跄了两下被沈捷抱住腰才站稳。
“有。”沈捷收紧手臂,两人挨得更近,“怎么了?”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烈酒让岑沛安大脑空白了一瞬,他盯着沈捷的眼睛,略显迟钝地说,“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说完,岑沛安低下头,侧颈泛起微微的绯色。
市城建工程有港商参与,沈捷今晚陪这群人吃饭,桌上不可避免地多喝了些,但在进门前,他都完全没有感觉到醉意。可眼下他又有点头重脚轻,说不清是屋里热气烘的,还是让什
么给鬼迷心窍了。
“可以。”沈捷笑了下,他眼窝深邃,回回笑都带着不常有的温柔亲近。
他屈指弹了下人脑门,怕酒气熏着岑沛安,松开手,捻掉他睡衣领口的猫毛,“那今天早点睡。”
年底沈捷应酬多,周末也躲不掉,就算不到场,拜访的电话也一个接一个。
店里清过场,岑沛安手里拿着一件毛衣左右端详,见沈捷打完电话回来,递给他说:“你试试这件。”
沈捷接下衣服,表情似不太满意,皱眉道:“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试试嘛。”岑沛安推搡他往试衣间走,“我觉得挺好看的。”
沈捷常年穿量体商务装,其实没什么机会穿这种衣服,不过他还是应岑沛安的意,进去把衣服换上。
“有点小。”
沈捷从试衣间出来,岑沛安和店员在另外一个区域挑围巾,听到声音同时转过头。
“还不错。”岑沛安视线上下打量,“穿着舒服吗?”
“还可以。”沈捷重复了一遍,“但是这件有点小,换大一码会好点。”衣 394946'彡衣
“不用。”岑沛安叫住去拿衣服店员,转头和沈捷说,“我姐夫比你瘦一点,你穿着小,那他穿应该就正好。”
在沈捷还在反应他这句话时,岑沛安大方一指,和店员说:“帮我把这件也包起来。”
“......”
搞半天,是让他充当人形模特。
岑沛安七七八八挑了一大顿,光围巾就买了好几条,付款前,店员走过来和沈捷说,“这件衣服刚好还有一件,码数比这个大一点,您要试试吗?”
“不用了。”
“那要不要直接帮您直接包起来?”
“不用。”
沈捷还穿着那件毛衣,正对不远处的穿衣镜,米白色的柔软羊绒,该是宽松休闲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紧绑绑的。
一点也不好看。
其实沈捷很想要,于他而言,这个金额也不值一提,况且店里也刚好还有一件。但是当店员再次询问时,他还是说不用了,因为岑沛安没打算给他买。
车内气氛沉郁,沈捷脸色相当难看,他把车停下,抬手压住岑沛安解安全带的手。
岑沛安心倏然一跳,似察觉出他的情绪,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你又不缺那一件衣服。”
周遭陷入沉寂。
岑沛安说完不敢看他,余光在车里乱晃,长久的沉默让人焦灼万分。沈捷侧过头微微眯眼,他看着岑沛安,一时竟然猜不透他是无心还是有意。
某种意义上来说,岑沛安说的对,沈捷确实不缺,他出生就站在金字塔尖,阶级和权利的加持,让一切都变得唾手可得。
可在岑沛安面前,他似乎又成了世界上最贫瘠,最无可奈何,最无能为力的人。
有时候想想,困住的又何止是岑沛安一个人,沈捷也永远困在了这份触不可及的爱里。
“芳姐她们一直很照顾我,所以我想趁新年送她们一件礼物。”
“她们?”
岑沛安像是埋怨他考虑事情不周全,理所当然地说:“还有老谈,王景,我姐她们。”
沈捷脸色愈发沉,字从牙缝里咬出来,“所有人都有,只有我没有?”
“我不是说了——”
“唔——”
岑沛安被迫仰起头,对突如其来的亲吻有些茫然。
咔哒一声,沈捷摸索这解开安全带,他倾身压向副驾驶,托着岑沛安的脑袋,牙齿泄愤似的,咬住他的下唇,舌头趁机敲开他的唇齿,蛮不讲理的架势,在他口腔里搅弄。
车外有人经过,岑沛安呜咽出声,随后逃避地往下仰躺,双手搭在他肩上,呼吸短缺,瞳仁泛水。
沈捷短暂松开,垂眸看他的唇色,把人抱到腿上,掐住他的后颈,用力扣向自己。
岑沛安枕在他怀里,耳廓压着他的心口,蓬勃有力的心跳震击耳膜,无可适从。
天边云彩交叠,黄昏光晕,岑沛安被搂在怀里缓神,绵长的吻让他脑子混沌,耳朵嗡嗡发鸣。
他衣衫不整,乳尖挺翘,上面泛着旖旎水光,周圈留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雪未融化完,接着又下一场雪,傍晚时分,王景送文件过来,正巧老谈抱一箱特产上门。
岑沛安叫住他俩,拿着礼物从楼上下来,“新年礼物,新的一年也顺顺利利。”
俩人瞧了眼礼物盒上的标识,颇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沈捷。
沈捷坐在沙发上,倾身沏了杯茶,浓郁红茶飘香,茶水淋漓响声,惬意放松的动作,他却面色阴沉,隐隐有发火的势头。
“不用了,沛安少爷,有你这句祝福就够了,哪能让你破费呀。”
王景捏了把汗,只觉得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说罢看了老谈一眼,对方抬手擦了下额头,比他还慌。
“特地给你们买的。”岑沛安拆开盒子,把围巾拿出来,给他俩脖子一人挂了一条,“新年新气象。”
接下来几天,沈捷目睹了岑沛安把刷他卡买来的礼物,一件一件地送出去。
临近圣诞那几天,岑沛安情绪时好时坏,沈捷敏锐察觉,晚上睡觉前问他,他又不肯说。
岑沛安年底聚餐,喝得半醉回来,一身酒气,钻进书房。
沈捷打算作画,砚台刚开好,抬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脸颊晕红,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挤进他和书桌之间,一脸理所当然,抬屁股坐在他书桌上。
“岑沛安,别耍酒疯。”沈捷拿他没办法,伸手要抱他去洗澡,声音放轻,“一会儿和你说件事。”
岑沛安挣扎厉害,压着他肩膀让他坐下,双脚踩在他大腿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拆开看看。”
沈捷打开,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子红钞。
“方总给我包的大红包。”岑沛安舌头打结,说话含糊,“前几天我年度考核评分不高,我挺难过的,还以为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沈捷和他视线齐平,静静地等他下文。
“结果今天中午方总约我吃饭,说他害怕公司里有人会因为他和我姐夫是同学嚼我舌根,所以领导层适当压了分,然后他就把这个红包给我,让我继续努力。”
“这个红包金额是我扣除的那部分奖金的两倍。”岑沛安得意,伸出一根手指,“我就知道,我很厉害。”
“这么开心吗?”
“当然。”岑沛安觉得热,中途脱下套头毛衣,里面一件无袖打底,白皙皮肤漾着诱人的粉,“方总只比我大两岁,但是他真的比我成熟很多。”
“喜欢成熟的?”
“嗯。”
岑沛安脑袋晕乎乎,作势要栽,沈捷抬手接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半响,他又嘀嘀咕咕地补了句:“喜欢成熟的,不喜欢有城府的。”
“......”
沈捷捏着他脸,问他:“你前几天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
“嗯。”岑沛安多少有点难为情,“虽然我是不在乎那部分奖金,但是我想得到认可。”
“所以你的开心和难过都是因为那个姓方的?”沈捷偷换概念,曲解他的意思,“因为别的男人是吧?”
岑沛安醉意朦胧,听到这句话,意识却忽地清明,抬脚要跑,下一秒就被压回桌面。
沈捷把他翻过来,剥掉他的裤子,扬手在他白软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岑沛安,你真是欠收拾。”
44、书房
窗外雪印月光,岑沛安被剥得精光,压在桌子上,喝了酒的身体软绵无力,脚尖点地,屁股高高翘起。
“嗯啊——”
岑沛安趴在桌子上,双手伸在身前,被皮带牢牢困住,腰肢乱颤,两瓣弹软的屁股通红,上面满是拍打蹂躏后的手印。
沈捷双手揉搓他的屁股软肉,看他抖动隐忍的身体,喉咙溢出声声低笑,扬手又啪地扇了一巴掌。
“啊——”
岑沛安仰起头,发出淫荡短促的一声呻吟,接着身子抖得更厉害。
“小变态。”沈捷一只手绕到他身前,握住挺翘的性器,屁股上的手大力揉捏,附身轻咬他的耳垂,“打屁股不光疼,也很爽是不是?”
岑沛安脑子混沌,他开始分辨不清言辞,本能地摇头,低下头呜咽。
红木书桌够大,沈捷曲起他一条腿,放在桌面上,让他大半个身子趴上去。
沈捷拿了根狼毫毛笔,从岑沛安腰窝往下滑动,笔尖似有电流密刺,导入岑沛安的身体,撩拨着原始狂浪情潮欲望。
“不要...”
岑沛安挣扎厉害,偏沈捷力大,压得他动弹不得,只能由着笔尖滑到股缝。穴口湿哒哒,热液源源不断地淌出来,沾湿毛笔。
“这么多水,骚不骚?”
沈捷握住毛笔,穴口周圈打转,身下人情热难耐,不得章法地耸动屁股,尖叫着喷出一大股淫水,脱力地瘫软在桌子上。
湿凉笔尖触及到腰窝,岑沛安倏然一抖,浑身触电般哆嗦痉挛,脚趾手指蜷缩,呻吟破碎,哭腔明显。
沈捷沾了颜料,用他身子做宣纸,在他背上画了几朵三角梅,白皙皮肤底色,淡紫花瓣,盛开点缀在岑沛安几处敏感的地方。⑴㈠ 03 妻 96 把 2⑴
画完最后一笔,岑沛安身子颤动,抽搐,沈捷欣赏完作品,伸手将他翻过来,岑沛安背上的花压在宣纸上,蹭得乱糟糟,就像此刻的他,糜烂迷乱。
岑沛安现在淫乱透了,他双唇微张,露出艳红的舌尖,嘴角兜不住的口水牵出细长银丝,浑身赤裸,双腿大张,胯下性器硬挺,穴眼翕合淫水直流。
“别...别啊...”
沈捷把笔杆翻转,插进穴里往里捅,低头吻住岑沛安的双唇,舌头直驱而入,配合着手上的笔杆。笔杆插得又深又快,吻却极近温柔缠绵,让岑沛安意识一分为二,一半急迫渴求操
弄,一半又沉溺亲密爱抚。
沈捷握笔的那条胳膊青筋直爆,浑身血液直涌上大脑,让他额角隐忍跳动。他双眼通红,抽出细长的毛笔,笔杆尾端拉出一截黏水,他换上手指猛地插入三根,快速抽干抠挖。
“啊——”
岑沛安夹紧屁股,绷紧小腿,强烈的尿意让他身体轻颤,仰躺在桌子上,双腿绞缠,胡乱央求,也说不出所以然。
沈捷拉着他的手,摁向自己胯间,哄着迷醉的人帮他手淫,岑沛安没有意识,他双手攥紧棒身撸动,一波高潮迭起,他抽搐身体,手上不自觉加大握力。
“嘶...岑沛安,没轻没重。”
沈捷倒抽一口凉气,抽出湿淋淋的手指,掐住他乱动的韧腰,挺动胯下粗硕的肉棒,紫红骇人,龟头溢出黏稠的液体,蓄势待发。
灼烫棒身一插到底,破开层层嫩肉,岑沛安穴里长小嘴似的,又会吸又会咬,沈捷眼底暴虐尽显,惯有的克制不见踪影,化作凶猛浓烈的欲望索取。
“别咬这么紧。”
沈捷咬牙忍着射精的冲动,抬手甩了他屁股一巴掌,用力掐揉他的屁股瓣,恨不得揉到自己血肉里。
“嗯...嗯啊...轻点...”
岑沛安双臂抻直,手腕紧紧绑在一起,他十指交握,身体被撞得耸动不止,头顶砚台在激烈撞击下,摔下书桌。
突兀的声响,让沈捷短暂拣回理智,他拔出棒子,盯着岑沛安彻底打开的身体,咬住他的乳尖吮吸,发狠啃咬,身下性器再次粗鲁撞入。
呻吟被咬在嘴里,岑沛安逃无可逃,退无可退,穴内性器粗暴凶猛,次次辗过敏感的凸起软肉,凿进甬到深处。
“沈、沈叔...慢一点...”
岑沛安视线和行动皆被掠夺,他身子绵软,不受意识控制,只能哭出声哀求,身体汗透湿透,嗓子嘶哑干涩,穴里摩擦翻搅,情潮骇浪侵袭般,将他吞噬淹没。
桌面混乱一团,沈捷无暇顾及,他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项圈,套在岑沛安脖子上。
这项圈还是岑沛安自己定制的,少了牵引锁链,沈捷完善后一直放在抽屉里,今天才有机会拿出来。
坠下铃铛像有意配合交合撞击,叮叮当当,回荡在诺大的书房里。
岑沛安意识涣散模糊,他喘不上气,沈捷把手指伸进他嘴里,扯出他的舌头。
“别咬着舌头,张嘴。”
岑沛安小狗喘气般,嘴巴大张,沈捷眸色猩红,他把细细的锁链在手腕绕了几圈,盯着岑沛安淫乱的表情。
把岑沛安性兽化后,沈捷越发失控,扯掉岑沛安眼睛上的领带,双手握着他的脚踝,把他拉下桌子,让他跪趴在椅子上。
岑沛安双腿酸软,他手臂搭在扶手上,无力垂下,屁股撅起,沈捷牵扯手里的链子,岑沛安被迫仰起头,痛苦和欢愉在他脸上交替。
他似被操坏,身体烂泥瘫软,唾液从嘴角溢出,性器和穴眼齐齐往外喷水。
沈捷重新没入他的身体,拉扯链子让他直起上半身,“宝宝,你是沈捷的小狗,对不对?”
岑沛安爽透,身体食髓知味,抬起屁股让他操干,用脸轻轻蹭他,嘴里重复他的话。
“沈捷的小狗...”
沈捷咬紧后槽牙,腰腹肌肉绷紧充血,热汗顺着脸颊流淌,性器往更深处狠凿。
岑沛安高潮过好几次,受不了强烈的攻势,尖叫着往前爬,他身体抖得前所未有的剧烈,白嫩臀肉抽搐,腰背也痉挛不停,肉穴里绞得太紧,让人爽死。
沈捷压着他,低吼粗喘,肉棒在收绞的嫩肉里贯穿,搂着他贴紧怀抱,把性器插进最深处,龟头在骤缩的穴里抖了抖。
“不要...不要——”
岑沛安绝望奔溃,快感太多太密,他身体滚烫颤抖,体内热流电流四下蹿袭,朝着无数个方向撕扯拖拽,根本分不清是爽是痛,骨子里都是情热舒爽。
“宝宝...”
沈捷用力抱着他,腰胯肌肉蛮横有力,挺动操弄急风骤雨,岑沛安趴着哭,有气无力,精疲力尽,体内棒子凿百来下抽出,对着他撑圆的穴口喷出浓精。
沈捷把人抱在怀里,松开他手腕的束缚,对着他哭红的眼睛亲了又亲,掌心贴在他大汗淋漓的背上,轻柔顺抚。
怀里人好久不吭声,沈捷担心他又被操晕,垂下视线看他。岑沛安身子痉挛不停,碰不得,身上腥臊黏腻,闭着眼睛无声地哭。
沈捷后知后觉弄得太过分,捡起衣服擦他脸上的汗,唇角贴着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
“沛安别哭,这次是我不好。”
屋外灯火昏昏,岑沛安侧身缩在床上,埋进枕间,身子时不时轻颤。沈捷深觉不对劲,连同被子把他拥在怀里。
天光乍亮,岑沛安罕见发起高烧,烧得迷糊,连人也认不清。
陈医生给人扎上针,沈捷推了工作,坐在床边守着,盯了会儿收拾药箱的人。
“......”
“他是着凉了?”
“不碍事。”陈医生不好明说,看了眼岑沛安脖子上暧昧的红痕,“可能是不经事,有点承受不了,吓着了。”
沈捷轻咳一声,模棱两可地“嗯”了声,沉声保证,“我下回克制。”
院子里雪将化未化,松枝上残留着冰碴儿,沈捷手机震个不停,他索性直接关机,安静地守在一旁。
岑沛安熟睡,输完液也没醒,沈捷犯烟瘾,手指捻揉烟丝,发出隐隐的尼古丁焦味。
这味道反倒把床上人熏醒,岑沛安脸颊潮红,费力地睁开双眼,强光突然涌入,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只看见一片昏暗,沈捷用手挡住他的视线,待他适应后才拿开,知道他嗓子不舒服,特地凑近耳语般问他,“饿不饿?”
“嗯。”岑沛安晕乎乎。
沈捷端了碗鸡蛋羹上来,喂他吃完,看他脸色好点,抬手并拢两指,用指背轻轻剐蹭他的脸颊。
他笑得克制,“好点了吗?”
岑沛安缓过劲,撇过视线,骂他变态,抱着被子翻身把脸埋进去。
耳尖和脖子红了一片。
沈捷把碗搁下,伸手帮他压好被角,对着被子下鼓囊囊的一团问:“元旦有安排吗?”
半响,被子下窸窸窣窣钻出一个脑袋,岑沛安捂得眼睛湿湿的,怀疑地反问:“怎么了?”
“港城去不去?”
岑沛安一脸戒备。
“我悉尼的审批没有批下来,不过正好要去港城出趟公差,你想不想一起过去玩?”
“你出差我去干什么?”
“我来安排。”沈捷压了压他下巴的被沿,“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我不管你。”
“真的?”岑沛安从床上坐起来,病气都好了大半。
沈捷不满他的兴奋表现,捏住他鼻子,惩罚似地拧了拧,“真的,但你不能玩太疯,而且必须和我一起回来。”
岑沛安爽快答应,“好。”
45、港城
港城。
机翼划过天际,湛蓝的海港映照着摩天维港,黄昏下,像是剪映后缓缓落幕的电影。
赵亦冉和郑薇手挽着手,严旭脖子挂着相机,指导她俩摆姿势拍照。
慕名而来看维港夜景的人居多,耳旁快门和喧哗赞美此起彼伏。岑沛安来过几次港城,新鲜感没其他人那么足,他环顾四周,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刚抬头,就在攒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岸高层建筑物的霓虹灯闪烁,变幻莫测,沈捷站在哪里,手心扣着打火机,手指不停地摩挲外壳,心不在焉。
身旁的女人碰了好几次他的手臂,他才顺着对方指的方向微微仰头,全然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岑沛安坐在台阶上,看着那个方向,视线被路过的人截断,像是一截一截拼接出的画面。
书房那晚后,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沈捷。
沈捷因为港城的合作投资项目早出晚归,和岑沛安的时间刚好错开。这次他们一行人的出行和住宿,虽说是沈捷一手安排的,但临出发前却是王景来通知他。
坐飞机的时候也没碰上,沈捷搭的专机,比他们先到。衣 39;④ 9;4;631qun
“沛安,你累了吗?”严旭回头没看见他,转头发现他在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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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沛安牵强笑着摇了摇头。
“有心事?”
赵亦冉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盯着他的侧脸,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她抻直双腿晃动,双手压在腿两侧,欣赏沿岸的繁华,顺着他偶尔飘忽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沈捷,和他身旁的甄美玉。
“我靠!”
这句脱口而出的脏话,引来严旭和郑薇的注意,凑过来问:“怎么了?”
赵亦冉愤愤不平,没想到这姓沈的脚踏两只船,她生平最痛恨这种烂人,这要是平时,她早撸袖子上去要说法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还是憷沈捷,害怕对方一言不合,哪天又把她送进检察院。
许是直觉,甄美玉朝这边看过来,沈捷杵灭手里的烟,转过身,只看见岑沛安离开的背影,神情倏然一动。
酒店房间正对维港,是观赏夜景的最佳视角,岑沛安洗完澡出来,床头手机屏幕的光逐渐微弱。
岑沛安走过去,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沈捷的,他没管,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搁在落地窗前的桌子上,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没出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岑沛安犹豫了片刻,拿过来接起。
岑沛安语气平平,冲那头问:“怎么了?”
“回酒店了吗?”
“嗯。”
“那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刚在洗澡。”
沈捷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他极少会像刚才那么紧张失态,他甚至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因为岑沛安没接电话,就会这么忐忑不安。
短暂的静默后,沈捷说:“开门。”
岑沛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抬头,看向禁闭的房间门,直到声筒那边再次传来低磁的声音,“开门。”
电话保持着通话状态,沈捷能清楚地听见岑沛安靠近玄关的脚步声。门从里面打开,一掌宽的缝隙,岑沛安穿着浴袍,下摆岔开,露出两条笔直白皙的小腿。
“你怎么过来了?”岑沛安挂断电话。
来之前,王景除了说沈捷不和他乘同一班飞机,还说过他们酒店房间也不在同一层,有种很微妙的言外之意。
就好像岑沛安的身份有多见不得人一样,后来他想了又想,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情人两个字。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沈捷脱下外套,“头发怎么没吹干?”
“没来得及。”
他问一句,岑沛安答一句,答得不情不愿,话音刚落起身朝浴室走,看样子是去吹头发。
沈捷跟过去,接过他手上的吹风机,站在他身后帮吹头发。
岑沛安头发细软,很好吹干,沈捷关掉吹风机,手指勾着他的发丝,在指尖缠绕打转。
“怎么不留长发了?”
岑沛安抬眼,从镜子里看他,看他落在发梢的含情目光,“你喜欢我留长发?”
“嗯。”
“那就不留。”岑沛安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你喜欢我就不留。”
沈捷似乎早已习惯他的冷言冷语,听完后,脸上表情也没多大波动,依旧只是嗯了一声。
晚上夜市人多,想吃的那家甜品售罄,岑沛安回来就和酒店前台说了声。
糖水送上来时,岑沛安正好打完一局游戏,他用空碗分出一半,放在旁边,默不作声地搅动手里那碗。
“少吃点甜的,吃太杂夜里胃不舒服。”
“嗯。”
沈捷坐在一旁,盯着他的脖子,胸前领口敞开,大片白皙的皮肤,滚动的喉结,和被呼吸牵动起伏的锁骨,都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晚上去维港了吗?”
岑沛安握着勺子的手一僵,“去了。”
几秒的静默,沈捷突然靠近,看破他的心事,失笑道:“不高兴了?”
“没有。”
沈捷抬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摸他耳垂。屋外漆黑的夜幕,正好做落地窗的底色,屋里明亮晃眼,岑沛安看着玻璃,上面倒映着沈捷的深邃的轮廓。
他似笑非笑,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
岑沛安一声不吭,没像以往那样,反问道歉的原因,就好像潜意识里认定,就是沈捷的错。
至于错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上来。
半碗糖水下肚,岑沛安放下勺子,盯着刚分出来的那半碗,半响,听到沈捷说:“想吃就吃。”
“明天有跨年烟花。”沈捷始终惦记他说的悉尼烟火,提醒他明晚维港也有。
“我知道。”岑沛安舔了下嘴角,“我小时候看过一次。”
“那你明天有安排吗?”
岑沛安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明天我能空出来一天,出去玩吗?”
“你可以吗?”
岑沛安犹豫反问,沈捷说能空出来一天,不代表他没公务,犹记得上次周末就是,说陪他出去,结果一整天都在电话处理工作。
“可以。”
岑沛安视线深埋,气氛暧昧的恰到好处,他闷声闷气地唔了声。
玻璃里,沈捷注视着他,眼神晦暗不明,又犀利,似要将他看穿看透。
屋里唇齿纠缠的水声清晰,岑沛安仰躺在床中央,被人紧紧搂在身下,蜜色的手背青筋绷起,沿着他的侧颈抚摸,带着阵阵令人颤栗的温柔。
“嗯...”
岑沛安情难自禁地哼了声,双手圈住沈捷的脖子,隔着一层布料,手腕不满地蹭了蹭他肩背。
“想不想我?”
沈捷唇瓣错开,对着他鼻尖亲了下,俩人多久没见,沈捷比他记得清,也比他难耐得多。
“不。”
岑沛安话不说全,他瞳仁湿漉漉,乖顺地仰起脖子,是让沈捷继续的意思。他刚喝完糖水,唇齿都是甜的,沈捷亲得上瘾,搂着他吻了又吻。
床舒软宽敞,岑沛安窝在被褥下,枕着沈捷的手臂,腰侧的手掌轻轻地拍,拍得他昏昏沉沉,眼皮睁不开。
凌晨前后,床面塌陷弹回,沈捷轻手轻脚下床,帮他掖好被子,关上屋里的夜灯。
“你去哪?”床上的人困顿开口,嗓音黏糊不清,挣扎着抬起身子。
沈捷心难免一紧,手背贴着他暖烘烘的脸颊,蹭了蹭说:“我得回去,明早要和沈书记一起吃饭。”
岑沛安听懂他的意思,点点头躺下,他把被子拉到下巴,昏暗中,眨了眨眼睛。
“不想我走?”沈捷垂眸,摸他的眉梢,脸颊和唇瓣,“你要是不想我走,我就留下。”
“我就是问问。”
岑沛安抱着被子,背过身,把脑袋埋进去,说话瓮声瓮气,关门落锁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一瞬。
岑沛安撩开被子,呼到新鲜空气,丝丝缕缕都掺着沈捷身上的味道,他来之前应该抽过烟,香水里混着淡淡烟草味。
可是他在岑沛安面前很少抽烟,偶尔犯烟瘾也是习惯搓烟,这么想着,岑沛安闭上眼睛,身体莫名一股燥热,在四肢流窜,无处舒解。
刚还困意横生,现在没人打扰,岑沛安反而睡不着了,他手指试探着摸向腿根,那是沈捷今晚最后抚摸的地方。
夜色中,喘息浓重。
岑沛安跪在床上,肩膀颤动,表情情动隐忍,被子下的心跳震耳欲聋,嗡鸣中他身子小幅度地抖动,嘴里呼吸急促,粗喘哼吟。
眼前霎那虚白,岑沛安低哼几声,塌着腰趴下去,过了一会儿,他从床上下去,指间黏稠一片,走进浴室。
躺回床上,岑沛安还是没困意,他拿着手机,在搜素引擎里刚打出斯德两个字,下面第一条弹出的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裙九伍二医六菱二八三持续更心
岑沛安点进去。
概述,病因,症状一条条往下,岑沛安无法对号入住,却也无法将自己置身之外。
岑沛安丢下手机,心烦意乱,用双手捂住脸搓了搓,自顾自言自语。
“不能这样下去。”
没错!沛安还会最后逃一次,让我们猜一下这次他能不能成功吧
46、醋精
港城变化不大,很多街道岑沛安都记忆犹新,他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车子拐进旧街,途径过一家怀旧复古相机店。
岑沛安眼里闪过一瞬惊喜。“停一下。”
“这不能停车,我找个停车场。”沈捷解释,看着导航上面的标识,把车停好。
“你刚刚应该把我放下,你过来停车,省得我还要和你一起走回去。”
“看到什么了,怎么这么高兴?”沈捷笑笑,忽略他的抱怨,用手指蹭蹭他的脸颊。
岑沛安撇开他的触碰,快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走在他前面,皱着眉小声说:“你在外面别动手动手的。”
“你怕什么?”
“别人看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
岑沛安懒得和他争辩,越走越快,脚步却忽地顿住,沈捷拉住他的手腕,带力将他拉到一块广告牌后面。
“你做...”
岑沛安刚要质问他做什么,沈捷身高优势明显,抬手捂住他嘴巴,低头无奈挑了下眉毛,用眼神示意往那边看。
窄街尽头,地上有两道影子,在单手环抱着拥吻,或是情到深处,手上的糖水碗倾斜,溅滴到地上。
岑沛安收回眼神,蹙起眉,像是见怪不怪,街头情侣接吻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什么躲起来的必要。
“老封建。”
岑沛安被捂着嘴,只能含糊不清呜呜几个字。
“嘘——”
沈捷食指竖在唇上,让他噤声。
尽头传来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声,两个少年走出来,貌似都穿着哪所高中的校服,偏高的那个抬手搭在另一个少年脖子上,笑着走向车流飞驰的大路。
岑沛安瞪大眼睛,沈捷松开上,抽出纸巾擦擦手心的濡湿,对着人脑门弹了下。
“小封建。”
“......”
走回刚刚那家相机店,岑沛安和门口的阿叔打招呼,两个人走进窄小店里,看墙上挂满的复古相机。
沈捷对这些东西兴致不高,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走到盆栽旁的垃圾桶点了根烟。
门店不大,逆光往里看,岑沛安站在柜子前,仰起头听阿叔介绍,一束光照进去,浮尘跳动。
沈捷眼前烟雾缭绕,他掸了掸烟灰,在那束光中,和岑沛安的视线交汇。
从店里出来,两个人面无目的地走,沈捷看着岑沛安摆弄手里的东西,问他:“胶卷吗?”
“嗯。”岑沛安点头,找到胶卷一头,扯出来一部分,“这个是废的,不能用了。”
“不能用还拿着干什么?”
“玩。”
岑沛安用东西划掉一块,递给沈捷,他也没说做什么,沈捷垂眸在他和胶卷之间来回看了看,伸手接下。
“好像戴墨镜一样。”岑沛安把胶卷碎片挡在眼前,仰头正对着太阳,充足的阳光倾泻而下,将他完全笼在其中。
看沈捷一直不动,岑沛安就料到他会觉得幼稚,动了动仰酸的脖子。
下一秒,沈捷从他脸上收回视线,举起自己手里的那块,搁在眼前认真地问:“是这样吗?”
“你不觉得幼稚吗?”
“不会。”沈捷笑了下,维持着把胶片挡在眼前的动作,透着暗黄的胶片看着岑沛安,“我觉得这很像小朋友偶然发现一件新奇的事情,很有童心。”
“那不还是说我幼稚。”
“没有。”沈捷强调,“真的觉得你很有童心,很可爱。”
岑沛安眯起眼睛,半信半疑,打量沈捷的时候才发现,他今天还是穿的正装,只是把西装外套换成了风衣,他总是这样严肃正派,一丝不苟。
可在岑沛安面前,他又从不吝啬接受和包容,与他理解中大相径庭的事物。
露天的落日飞车游客众多,岑沛安望着排成长龙的队伍,面露难色,接着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沈捷。
沈捷敏锐地感觉出他的不怀好意,果不其然,下一秒把他拉到一旁,“沈叔,能安排吗?”
沈捷抿着双唇,明知故问,“安排什么?”
“就...”岑沛安张不开嘴,总觉得动用特权不太好,他看了眼手表,再过两班就是最佳观看落日和夜景的班次,“你不能打电话让我们提前上车吗?”
沈捷故作一脸为难,跟着看了眼腕表。
“不行吗?”
“要问问。”
夜幕下,港城充斥着沉醉,双层巴士在市井中穿梭音响的声音忽近忽远。岑沛安抬起手,让夜风灌进袖子,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沈捷偏头看着他,视线落在他搭在前排椅靠的手上,车子拐进稍暗的街道,他抬手轻轻覆在上面。
朦胧霓虹中,他看着岑沛安动了动手腕,却没有继续抽出,沈捷思绪霎那间虚白,甚至有些忘记呼吸。
沈捷攥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从他手背往下,和他十指紧扣,就这样牵了一路。
前排举起多个手机,记录这璀璨夜景,欢呼声此起彼伏,沈捷始终安静地坐着,一声未吭,但雀跃的心情却胜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饿不饿?”
沈捷帮他扣好安全带,岑沛安乖顺坐着,和他对视眨了眨眼睛,舔了下嘴唇。
沈捷凑上去吻他,手掌撑在靠背一侧,摸索着重新解开安全带,卡扣弹出,他搂住人腰,不断加深这个吻。
车身轻微晃动,岑沛安跨坐在人腿上,双手抱着人脖子,上半身弓起,喘息里哭腔明显。
沈捷手心全是岑沛安射出来的精液,他抽了张湿巾,冰凉的触感让岑沛安身子一抖,嘴里哼唧,性器顶端的细缝里又淌出两滴。
岑沛安有气无力,枕在他肩膀上,“不让你弄你非弄。”
沈捷胸腔里震出低小,给他穿好内裤,托着他屁股往怀里颠了颠。
“我看你挺享受。”
“放屁。”岑沛安嘴硬,“你才享受。”
“我是享受。”沈捷将他搂得更紧,胯下鼓囊一片,挺腰隔着西装裤暗示地磨了磨,灼热的气息呼进他的耳朵,“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也很享受。”
回去路上,岑沛安在后排昏昏欲睡,迷糊间听见沈捷在通电话,他强撑着半眯起眼睛。
“嗯,往回走了。”
“还行。”
“我知道,不会迟到的。”
对面是道温柔的女声,像是娇嗔沈捷一直不接电话,沈捷没说话,抬头看了眼后视镜,触不及防撞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挂断电话,沈捷趁等红绿灯的间隙,回头看了看,岑沛安靠着车窗,身上盖着他的风衣,闭着眼睛,不知道睡没睡。
刚到酒店,赵亦冉打电话过来,问岑沛安晚上去不去露台餐厅看跨年烟火。
岑沛安说去。
在房间洗完澡,不到晚上九点,岑沛安打电话叫了夜宵,他没什么胃口,套上外套下楼,在酒店买了包烟,走到指定区域点上。
这个视角只能看见维港一角,岑沛安指间夹着烟头,他烟瘾不大,偶尔心烦意乱才会想起抽一根。
但今晚他连续点了两根。
抽完第二根,他杵灭烟头,瞥见一行几个人走过,沈捷就在其间,他换了身深色西装,面无表情,跟在沈书记和另外一位港商后。九碔二'衣六玲二、八 З
一行人进了电梯,岑沛安盯着停下的楼层数字,跟着进了另外一个电梯上去。
露台餐厅位置绝佳,沈捷他们坐的区域被拦断,有专门的服务员守着,防止其他人闯入。
甄美玉是唯一的女士,她泡了壶红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然后端起其中一杯递给沈捷。
旁边的几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交谈,只余光留意过来,沈捷做事向来面面俱到,此时自然不会冷场,他接下茶杯喝了口又放下。
甄美玉惊喜于他这次没有拒人于千里,进一步问他:“港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沈捷语气淡淡:“你不是来过很多次吗?”
“上次来还是几年前,这几年港城应该也有很多变化吧?”
“明天找人带你出去转转不就知道了。”
“那你明天有时间吗?”甄美玉先他一步再开口,打断和人交谈的沈康,“沈康哥,我明天想和沈捷出去走走。”
沈康乐意,“行。”
对面的港商也笑着点头说,“我司机熟悉这边的路,明天让他带你们去玩玩,港城还是很值得逛的。”
甄美玉笑笑,“好,那谢谢高先生了。”
沈捷始终未言,他犯烟瘾,拿起烟盒和打火机起身,甄美玉追上去,叫住他,“沈捷。”
沈捷停住,声线冷硬,“说。”
“我知道你生气我自作主张。”甄美玉朝他走近,去挽他的手臂,似蛊人温柔乡,与她平日在高翻院里判若两人,“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还是拒千里之外,是因为那个姓
岑的
吗?”
提到岑沛安,沈捷脸色沉郁,眉头皱得更紧,“美玉,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但如果你动他,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让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近乎赤裸的威胁和警告,让甄美玉险些踉跄,她不甘,更气沈捷把她想的这么不堪,“我不是那种人。”
她接着说:“可是你想想,现在连我都知道他的存在,你觉得伯父伯母会不知道吗?你以为沈康哥不知道吗?默许你把他带过来只是在试探你,如果你再出格一点,那...”
“够了。”沈捷打断她,“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关心。”
餐厅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等烟火的,岑沛安靠在吧台处,喝了半杯酒,看沈捷和人拉扯完走开,他也放在酒杯回到房间。
晚十点半。
岑沛安房间门铃响起,他喝得半醉,走过去开门,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拽着门把手,歪着脑袋,冲走廊的沈捷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了?”沈捷进去,反手关上门。
十分钟前,岑沛安给他发消息,让他过来一趟,说是有事和他说。
岑沛安左脚扳右脚,作势要栽,沈捷伸手接住他,“怎么突然想喝酒?”
“你尝尝吗?”
岑沛安问他,酒气呼出,没等他回答,便吻住他紧抿的双唇,湿润的唇瓣沾着酒液,顺着舌尖送进沈捷口腔。
临近烟火秀时间,沈捷要回去陪沈书记和这次合作港商,他不能久留。
看着醉醺醺的岑沛安,他无奈揉了揉眉心,把人抱到床上,压下来亲了亲他额头,“你就在房间看烟花吧,别出去了。”
岑沛安拉住他的衣服,“你也留下。”
“我得走。”沈捷和他额头相抵,“沛安,那边还等着我过去,我不能留在这。”
“不。”
“沛安,听话,我一结束就过来,好不好?”
“不好。”岑沛安手脚并用,缠在沈捷身上,“不好不好。”
沈捷叹了口气,他任由人抱了一会儿,一旁的手机震个不停,想必是那边打电话叫他回去。
“宝宝,你听话。”
沈捷想用手挣脱他的绞缠,岑沛安越缠越紧,亲他的脖子,耳垂和喉结,“我不想你走,你留下来陪我。”
床垫骤然下陷,两具身体相拥,岑沛安后背压着沈捷的手机,嗡嗡声震动明显,他抬腰让人脱自己的衣服,摸索出沈捷的手机,瞥到上面甄美玉三个字备注。
嘭的一声,岑沛安故意把沈捷手机甩到床下,屏幕一角受力破碎,滚到桌子下面。
璀璨烟火在天边炸开,映亮屋内陈设轮廓光景。
沈捷见状低笑,曲起手指蹭他鼻尖。
“醋精。”
这是目前为止我觉得最甜的一章
47、停职处分
原定一周的港城之行,因为沈捷跨年擅自缺席,项目谈妥后,便提前结束。
机场候机厅。
临近登机时间,厅里只有甄美玉一个人,她神情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
沈捷抽完烟回来,他看了眼腕表,走近问她:“沈书记他们呢?”
甄美玉转过来看他,眼底情绪复杂,似形同陌路般的痛心,“他们要晚点。”
沈捷皱眉,“马上就到时间了,再晚要耽误行程。”
“耽不耽误又有什么关系?”甄美玉心里有气,说出口的话连带着刺,“总不会再比前两天出的岔子更大了。”
沈捷没搭腔,走到一旁打电话。
今天一整天,岑沛安的手机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沈捷愈发有种不详的预感,摁断电话出去。
许是察觉到他的意图,甄美玉站起来,疾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突如其来的拖拽,让沈捷惯性转身。
沈捷几近克制着颤抖的声音问:“岑沛安呢?”
“我不知道。”甄美玉回避他的视线,委婉地提醒,“登机吧。”
气氛僵持不下,沈捷不打算拖延时间,他甩开手臂,甄美玉却再次抓住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气息不稳,眼里带着恳求:“沈捷,不要犯傻。”
“松开。”
“沈捷,他们不会伤害岑沛安的,你明知道这是在试探你,你何必犯这个险,你表现的越在乎他,那他的处境就越危险,我相信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肯定明白。”
“我不明白。”
沈捷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克制的情绪已然在崩泻边缘,他转身快步出去,穿过行色人流。
甄美玉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眼看拦不住他,挡在他面前,“沈捷,你疯了,你没有通行证,你这么硬闯回榆京肯定要挨处分的,在这个节骨上,你不要仕途了?”
这番话并没有拉回沈捷的理智,他意外的平静,甚至回答果断,他说。
“我不要了。”
几个字形如巨石,砸在甄美玉心口,压得她喘不上气。她难以置信地垂下双臂,甚至有霎那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人来人往,甄美玉感觉到无力支撑的身子摇摇欲坠,她转过身,眼前的一切割裂模糊。
只有沈捷渐远的背影无比清晰。
岑沛安睁开眼睛,虚化的视线慢慢聚焦,看到一片令人恍惚的白。
等到感官一点点恢复,岑沛安才闻到一丝消毒水的味道,他转动眼珠,瞥见窗台微微飘动的一角纱帘。
岑沛安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可是有关晕倒前的记忆,模糊得厉害,他有些记不清,只记得酒店房间外有两个人影,接着他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空洞吞噬人的寂静,他跑不开,甩不掉。
“没什么大问题,属于应激反应,好好休息几天就行。”
“好,谢谢医生。”
恍惚下,岑沛安听到几句低声交谈,半昏半暗的病房里,他看见沈捷在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沈捷...”
“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应答,周遭安静,却和脑海里残存的那部分寂静不同,这是温柔安宁,让人忍不住卸下防备和恐慌。
“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守着你。”沈捷抬手摸他头发,手指插进他的发间,安抚地揉了揉。
如甄美玉所说,没人伤害岑沛安,他们只是把他关起来,找了几个人问话。
但岑沛安之前地下室的经历,让他对无窗无光的密闭环境,有很严重的应激反应。全天*① 3796 吧二㈠
所以沈捷赶到的时候,岑沛安的精神岌岌可危,他环抱着双腿缩在墙角尖叫,手腕和脖子全是奔溃后的抓伤,每一道都在往外渗血。
岑沛安在医院养了一周,脖子的抓痕全部掉痂后,沈捷才同意他出院回公司。
岑沛安上了近一周的班,才后知后觉不对劲,沈捷最近好像一直在家,没怎么去公司。
“你最近没工作吗?”岑沛安晚上在饭桌上问他,“我记得年底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今年闲。”沈捷神色如常,给他剥了块鱼肉,“怎么?我在家碍着你了?”
“......”
岑沛安本来想接着话茬问,可是被沈捷三两句给绕到其他话题上,洗完澡躺床上,他才回过味。
岑沛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掀被子下床。
书房灯还亮着,岑沛安走过去,沈捷在里面打电话,他本意没想偷听,可是隐约捕捉到的几个字眼,让他双脚被钉在原地。
沈捷被停职了,还挨了处分。
腊月半下了场大雪,岑沛安早早下班,他到家,沈捷正在餐桌前学包馄炖,豌豆长大了一点,在他脚边扑拖鞋玩。
屋里暖烘烘的,充盈着从未有过的烟火气息,沈捷听见动静抬眼,看他肩头落着一层薄薄地雪,不免加重语气,“又不打伞。”
“下车这一小段路。”岑沛安仰起头笑,蹬掉脚上的鞋子,换上棉拖,走到桌前,低头看盆里的馄饨馅,盯着旁边包好的馄饨,指着质疑道,“这是你包的?”
“嗯。”
“不信。”
沈捷蹙眉啧了一声,当面给他露了一手,把捏好的馄饨放在掌心,举到他面前。
吃过饭,岑沛安在找电影看,豌豆总跳上来捣乱,他摸摸豌豆的尾巴,看着外面漫天的大雪,忽然坐起来,问沈捷。
“出去走走吗?”
沈捷注视着他的眼睛,似在斟酌,又像是思索,以便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出门前,岑沛安换了件羽绒服,沈捷从柜子里给他拿羊绒围巾,瞥见一抹米白,他微微愣神,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件毛衣。
岑沛安给其他人买的礼物,早已经送出去,只剩下吴默这件毛衣还一直挂在柜子里。
其实沈捷也怀有一丝侥幸,他无数次在心里想,这会不会是岑沛安的口是心非。
可是当他提起那件毛衣,岑沛安恍然想起,轻描淡写地说他忘记了,下次回家会带回去。
外面雪刚积上,路上还没有脚印,两个人走到附近一条商业街。街上很多商店都未营业,远处昏黄路灯,雪花洋洋洒洒,在光柱下飞舞飘落。
岑沛安歪过头,从围巾里仰起脸,隔着眼前发丝上的落雪,看见一家灯笼店。
春节前,红灯笼总是卖得很好,岑沛安不知道想起什么,垂下视线笑了下。
“笑什么?”
“你对灯笼许过愿吗?”岑沛安侧过头,他的眼底闪烁,眸光流转。
“什么?”沈捷摇摇头,补充道,“我是唯物主义。”
“唯物主义又不影响许愿。”岑沛安看着他问,“难道你过生日从来不许愿?过新年也不许愿?”
“不许。”
“那总要有个精神寄托吧?”
沈捷转过来,放慢脚步,看着他冻红的鼻尖,几秒后,伸手拉高他的围巾,挡住他的脸。
“会有用吗?”
“万一呢。”
沈捷没说话,他没有什么想要的,渴望的只有一样东西,但是他明白,那不是靠许愿能得到的。
“你经常对灯笼许愿?”沈捷话锋一转。
“小时候一到春节期间,就经常那样干。”岑沛安大概也觉得有点幼稚,“不过都是一些很好实现的愿望。”
雪下小了一些,过人行道时,那家灯笼店从里面拉上门,岑沛安脸上闪过小小的失落。
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沈捷让他在旁边站牌下等一会儿。
远处的广告牌明亮,跳闪着钻戒的广告,一辆公交车缓慢停下,车门哐一声打开又合上。
沈捷拿着一束宫灯百合回来。
“许吧。”沈捷把那花束举起,橙色的灯笼风铃在风雪里摇曳,他看着岑沛安,“这有好多个灯笼,你能许好多个愿望。”
岑沛安愣怔,微微张开双唇,他呛了口冷气,侧过身咳起来,咳得脖子皮肤透粉。
“这个不灵吧。”
“万一呢。”沈捷学他之前的语气。
岑沛安抬眼看他,抿了抿唇,几不可见地笑了笑,然后双手合十,认真地对着那束宫灯百合许起愿。
沈捷看他睁开眼,问他:“这么快?”
“只许了一个。”岑沛安往家走,脚下积雪簌簌响,像泛光的银河,“我可没那么贪心。”
“不问问我许了什么吗?”
“许了什么?”
“不告诉你。”
“......”
宫灯百合冬天很难存活,岑沛安把那束花插起来,纵然在暖气房里,还是只活了两天。
连带着旁边的三角梅也恹恹的。
岑沛安打算下班去花店转转,他刚从电梯出去,不远处站在一个人,朝他看过来,像是早早等在这里。
这个人岑沛安有点印象,在港城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是沈捷一行人当中的一位。
“岑先生。”对方略过自我介绍,站定微微颔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高眠高女士想和您聊聊。”
岑沛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辆打着双闪的奥迪停在那里,后排车窗缓缓降下。
深邃眉眼,无形裹挟的逼人气质,让岑沛安那句想要询问对方身份的话噎在喉间。
茶室包厢,岑沛安坐在茶桌一边,垂下眼眸,盯着面前的茶盏。
“我叫高眠,是沈捷的母亲。”高眠简短开场。
“您好。”岑沛安礼貌回应。
和岑沛安想象中温婉形象大不相同,她穿着灰色的打底羊毛衫,半长头发挽起,身上有种不惧岁月的从容,气质更是出众,透着少见的刚毅和干练。
“我刚从空天院出来,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高眠淡淡一笑,“不过倒也不会谈太久。”
一支香焚完,屋内拢着幽香,岑沛安站起来同人道别,转身走出茶室。
路上行人不多,岑沛安口袋手机震动,他摸出手机,是沈捷的信息,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岑沛安盯着屏幕出神,直到光亮熄灭,他装回手机,在公交站牌边坐下。
岑沛安靠在站牌上,仰头望着纷扬而落雪,短暂的思绪空白后,他伸进口袋拿出一张名片,手指反复摩挲着边角处的弯折。
“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无论对你还是对沈捷都好。”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然后给我一个答复,这是我的名片。”
久等
48、软肋
晚九点,天黑得彻底,道上车辆稀少,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路边,左前侧车胎干瘪。
沈捷站在路边,单手插腰,背对着车身打电话,他言简意赅,几句挂断回到车旁。
“下来吧,让老谈来处理。”沈捷把车门拉开。
“我们等他吗?”
⑨ ⑤ ② ① ⑥ o②8 3
“不等。”沈捷整理好他的围巾,摸了摸他的耳朵,“我们先去吃饭。”A I
说
小
找
启辰年终总结,各部门的复盘全需要岑沛安跟进,他最近下班晚,雪天路滑,沈捷不放心,接送他下班,结果今天车子刚开出园区,车胎就爆了。
沈捷预定的餐厅离这儿有段距离,可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车,俩人只能顺着马路往商业街走。附近多是大排档小馆,岑沛安早饿得不行,又担心沈捷吃不惯。
他一路望着街边小店,从招牌到内里环境,一家一家地对比,最后停在一家小面馆前。
岑沛安问他,“你能吃习惯吗?”
沈捷跟着停下,不解地看了眼招牌,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岑沛安是在顾及他的身份。
“吃得惯。”沈捷低笑。
他早些年在县级市做书记,下乡视察工作,和农民,环卫工人同吃同住,那时候连街头小面都难有,多是田埂道边一个馒头夹着老乡自家腌制的咸菜。
即便是那时,沈捷也未曾有一点架子。
外面寒风凛冽,里面暖气倒是开得足,玻璃上一层水雾,靠里有张空桌,上一桌客人刚走,老板娘正在擦拭桌面。
岑沛安解下围巾,在他对面坐下,点了两个家常小炒,两碗面,一瓶白酒,又要了两个酒杯。
临近年底,没什么生意,店里只剩下岑沛安他们这一桌,趴在收银台后面的小姑娘,从椅子上爬下来,一小步一小步,蹒跚着往前挪。
“糖糖,别动。”老板娘语气有些着急,又恍地想起还有客人,她冲岑沛安尴尬地笑笑,放下手里的东西,把跪扑到地上的小女孩抱回椅子上,小声教育她,“谁让你乱跑的。”
一瓶白酒见底,岑沛安双颊晕着潮红,他有些醉意,看沈捷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半眯起眼睛。
沈捷去结账,老板看到他起身,赶忙出来。沈捷走到收银台前,那个叫糖糖的小女孩抬眼,葡萄大的眼睛,圆溜溜的,懵懂地看着他。
“多大了?”沈捷付完钱,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小辫子,问她。
老板面相憨厚,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他在围裙上背背水,笑着说:“糖糖,叔叔问你话呢。”
小女孩扭捏地躲到老板身后,探出一双眼睛,藏不住的好奇,“五岁。”
说是五岁,却比平常五岁的孩子要瘦小一些,她刚从椅子上下来,沈捷就发现了异样。
这么大的孩子最是活泼调皮的时候,她却走得慢,步子不利索,像是腿脚不好。
“孩子上学了吗?”
“上不了。”老板苦涩地笑笑,叹了口气,声音哽咽道,“她双腿先天残疾,走不了路,学校怕担责任,都不敢要。”
沈捷视线不动声色地向下,看见小姑娘裤子膝盖以下全是灰尘,想来是在地上搓磨的。
沈捷有些不忍,“不回家过年?”
“回,过完小年就回。”
“远吗?”
“远,临江市,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你们是临江人?”
“是啊,来榆京好几年了。”
岑沛安趴在桌子上,脑子昏昏沉沉,沈捷帮他穿上衣服,弯腰给他戴上围巾,他贪恋那点温热,用下巴轻轻蹭了蹭。
店里客人走完,老板娘出来收拾,她撤下碗盘,擦拭桌子上的油污。墙角的抽纸盒放不平整,她用手压了压,拿开看到下面压着一千零七十块钱。
“孩子他爸,这桌子上怎么有钱啊?”
老板怕是哪位客人落下的,急慌慌出来,看到桌号,猛地想起刚刚和沈捷的对话,他嘴里“哎哟”一声,接下现金往外追,他站在店门口,目光四下徘徊搜寻。
空荡的街道飘起雪花,沈捷揽着他往回走,岑沛安一股赖劲,不肯好好走路。
沈捷拿他没办法,走到他面前半蹲下,双手护在他腿两侧,“上来。”
岑沛安趴到他背上,双手环抱他的脖子,吐出的气息灼热均匀。他清醒一些,埋进沈捷的侧颈,冷不防开口。
“沈叔。”
“嗯。”
“你刚刚为什么要给他们留钱?”
岑沛安在店里的时候,脑袋晕晕乎乎,栽在沈捷怀里,看他掏出钱包,把里面零零整整的现金都凑出来,压在桌子上面。
沈捷托着他的屁股,把他往背上托了托“他们不容易。”
气氛沉默半刻。
沈捷出生名门,又位居高位,展现出的姿态也是倨傲矜贵,薄情寡义。但他今天这番举动,又让岑沛安有些许动容,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可他偏偏做了。
在这段漫长的沉默中,岑沛安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他过去对沈捷抱有偏见,还是沈捷隐藏得太深。
“冷不冷?”
“不冷。”
话音落罢,好一会儿都没人接话,岑沛安枕在他肩上,侧过脑袋,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
冷风下,喉结滚动起伏利落,惯有的不近人情,又掺着似有若无的禁欲。
一阵酒劲上来,烧得岑沛安面红耳赤。
芳姐双手握在身前,在客厅来回踱步,见沈捷进门,忙迎上去。
“沈先生,您回来了?”
“什么事?”
“太太晚上过来了。”
“我妈?”沈捷把睡着的岑沛安抱到沙发上,轻放下,压低声音问,“她来做什么?”
“没说,等了两个小时,见你一直没回来就走了,让我告诉你,回来不管多晚都给她回个电话。”
沈捷看了眼时间,心里隐隐发慌,他嗯了声,想了想,还是把岑沛安抱回房间,掩上门走到书房。
一通十分钟的电话,沈捷沉着脸出来,眉头紧皱,心烦意乱得厉害,回卧室看了眼岑沛安,拿上车钥匙出门。
“沈先生这么晚还出去?”
“我回趟大院。”沈捷转身,停顿了片刻,回过头声音温缓一些,“给他煮点醒酒汤,看着他喝下去。”
“嗯。”
院里雪压迎客松,夜幕下冷空气缥缈,高眠坐沙发主位,肩上搭着披肩,坐姿挺拔。
车子熄火的声音隐约传来,她循着声音往外看一眼,沈捷径直进来,礼仪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客厅气氛一时沉郁。
沈捷抑着不悦,尽量放平语调,“妈,这么晚叫我回来做什么?”
“叫你回来当然是有要紧事。”高眠目光落在他眉间,“你过两天陪美玉去量体做套礼服。”
“你让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是。”高眠提高声音,心里早有打算,“还有就是聊聊你和美玉订婚的事情。”
沈捷不耐地看向其他地方,良久未能发出声音。
“妈,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和美玉不可能,我对她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培养不了。”沈捷心烦气躁,他丢下车钥匙,靠在沙发上,揉了揉极倦的眉间,“你明知道我钟意的是谁,还偏要美玉嫁给我,你这不是害美玉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舍得害美玉。”高眠叹了口气,“儿子,这事儿是你甄叔叔先开的口,我问了美玉的意思,她点头,我们才敢定下来。”
“你们定下来?这事不应该先问我的意见吗?”沈捷气得发笑,“妈,你不要再逼我了。”
“我不是逼你,也不是和你商量,叫你回来就是通知你,你去也好,不去也好,这事儿你做不了主。”高眠态度强硬,她伸手在桌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颇有压人气势,“这个家
还轮不到你起势。”
沈捷抬眼,眉宇间怒气十足,眼看母子俩要争执起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打破僵局。
“高眠。”沈云庭从房间走出来,在她身边坐下,抻了抻睡衣的袖子,安抚性地拍了拍她腿,“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云庭...”
“去吧。”
高眠担忧,看了沈捷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沈康迎面出来,母子俩眼神交汇示意。
只是沈康还未走到客厅,沈云庭便说:“你也回去休息。”
客厅只剩下沈捷父子俩。
沈捷斟酌,开口道:“爸。”群① 1037⑨6⑧⒉ 1 看,后章,
“嗯。”沈云庭面不改色,气氛却是压抑的,“和你妈吵什么?”
“她自作主张让我和美玉订婚。”
“这是好事。”
“爸,我和美玉没有感情基础。”
“怎么?有喜欢的人?”沈云庭看似不经意,心平气和地笑笑,“要是有比美玉合适的就带回来看看,要是没有就听你妈的安排。”
气氛剑弩拔张,陷入一阵死寂。
沈捷不愿和他气势争高下,颇有低头退让的意思,“我根本不喜欢美玉。”
“喜不喜欢都不重要,合适就行。”沈云庭十指交握,“过去催你结婚,你总推辞说事业为主,现在既然你自己说不要仕途了,那就把家安了。”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爸。”
沈云庭抬手打断他,目光同他对视,古稀之年,身板依然硬朗结实,气度非凡。
“沈捷,孰轻孰重,应该不需要我再和你强调。”
“我不能和美玉结婚。”沈捷不遮不掩,“我不喜欢女人。”
“我说过了,这都不重要,只要美玉不介意就行。”
沈捷懒得再多言,他双唇紧抿,从鼻腔里长舒出一口气,疲倦闭上眼睛。
“沈捷,没有人是绝对自由的,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沈云庭语重心长,“无论你现在坐在什么位置,有什么成就,有多大势力,我都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的机会和平台都是家
族给你的,在你仰仗权势的那一刻,你就该明白,未来终将有一天会变成枷锁。”
沈捷依旧保持缄默。
“你在交通局,公安厅和检察院做的小动作,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不说,是因为我了解你,相信你,相信你不会轻率冲动,但你在港城的行事太让我失望了。”
“爸,竟然你都了解,就更不应该再逼我。”
“我这是在劝你。”沈云庭说,“听你妈的安排是给你最体面的台阶,眼下的局面你觉得尚且可控,但是如果你执意不听,我觉得结果不会是你想要的。”
“你在威胁我?”
“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沈云庭说罢站起来,走出几步回过身,看向沙发上的人。
“沈捷,软肋就是在给别人创造威胁你的机会。”
沈家不会为难沛安的
49、戒指
沈捷回大院常赶逢年过节,家里备的衣服多是家居服。转天早上,他穿着深色高领毛衣,锋芒全敛,在餐厅从容落座。
高眠坐在餐桌左一位置,戴着眼睛看报纸,视线追着他坐下,摘下眼镜问:“考虑得怎么样?”
沈捷顿住夹菜的手,他嘴里干嚼两下,陷入沉思,最后搁下筷子。
“我可以陪美玉去试礼服,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高眠轻笑,她放下报纸,母子俩四目相对,视线在半空交汇,隐隐的对峙冷意。
“小年夜我要在上榆七路的公园筹办一场烟花秀,层层审批都需要我爸那边点头。”
高眠望着他,到底是母子,轻而易举看破他的意图,却没急于反驳。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因岑沛安而起,那就得由他做一刀两断。
高面思索片刻,她点头,“好,那第二个条件呢?”
“我要回去住。”
“只有这两个条件?”
“是。”
“好。”
冬日昼短夜长,灯火昏昏,沈捷在大院吃过晚饭,高女士履行诺言,允许他回去。
独栋安静却也冷清,路上行人寥寥,这两天他不在家,岑沛安估计也不会留在这,所以他不急于回家。
沈捷把车停在路边,周遭瞬间沉寂下来,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望着远处暗紫的天,心乱如麻。
从地下车库出来,沈捷微怔,电梯门合上撞了下他肩膀,他才后知后觉地跨出一步。
岑沛安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边扔着两本书,正看电影,豌豆蜷缩着睡在他脚边。
电影播放到一半,岑沛安摁下暂停键,转头看着他:“你回来了。”
“你怎么没回家?”沈捷不应反问,“我以为你不在。”
这下轮到岑沛安不回答,他低下头,摸了摸鼻尖,嘴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沈捷在沙发坐下,似极疲倦,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伸手把岑沛安抱到腿上。
岑沛安洗过澡,身上淡淡橙花味,沈捷很迷他身上这个味道,喜欢埋他脖颈侧。
但这一次,沈捷没有动,视线略略向上,眼底难掩温柔,喊他的名字。
“岑沛安。”
“嗯?”
沈捷看着他,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亲我一下。”
岑沛安有幻听的错觉,他浑身僵住,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在这段关系里,沈捷强势掌控着一切,他很少有这种可以选择的权利,其实如果有,他和沈捷也不会走到现在今天这个
局面。
沈捷颠了下腿,似在催促他。
岑沛安缓过神,手忙脚乱地在沙发上摸索,沈捷看他掩饰的动作,用膝盖不动声色地把遥控器抵开。
岑沛安无奈,推搡他的肩膀,尽可能地平息紊乱的呼吸,“你先去洗澡。”
沈捷不依不饶追问,“洗完了亲我吗?”
“你先去。”岑沛安被禁锢得动弹不得,扭开脸,妥协闭上眼睛,声音细若蚊蝇,“嗯。”
两轮情事结束,岑沛安浑身汗透躺在床上,整个人意乱情迷,两条酸软地腿细细地抖。
“我抱你去洗。”
沈捷冲完出来,胸膛沾染水汽,腰间围着浴巾,白色浴巾和他蜜色皮肤相衬,野蛮强悍,透着纵欲后的性感。
岑沛安再经不起折腾,让他用清水囫囵冲完,搂着被子下一秒就要昏睡。
“沈叔。”
“嗯?”沈捷倾身关灯,听到声音转过来,下意识地试他额头的温度,“困了就睡。”
“我有事和你说。”岑沛安强撑着睁开眼睛,视野中的昏暗冲淡了他心里的酸胀,“我明天要港城出差。”
“出差?”沈捷停顿片刻,“这么突然?”
“嗯,临时决定的。”
“去几天?”
“要到小年吧。”
沉默半响,沈捷问他:“一定要去?”
岑沛安对上他的视线,尽管只是刹那间,他依然能感受到沈捷情绪的克制。
无以复加的混乱扑面而来,岑沛安抬手假装揉眼睛,不经意地避开视线,喉咙里涌上一阵生涩,他强忍着开口说,“对,我和项目组一起。”
“小年确定能回来?”沈捷心里莫名有些没底,他握住岑沛安的手,在掌心攥了攥,怔怔地注视着他,“那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岑沛安拿下揉眼睛的手,“什么?”
“你一直期待的东西。”沈捷把他的手牵到唇边,低头珍视地亲了亲,“我觉得你会喜欢。”
“对了。”岑沛安忽然想到什么,“港城明天有场拍卖会,我想去看看。”
“有想要的东西?”
“也不是,就是想去看看,我还没参加过这种拍卖会。”
“想去就去。”沈捷双手拢着他的手,“喜欢什么就拍,我来买单。”抠抠《裙一,三九[四九.四六三一每日<稳>定更肉闻
拍卖会上一件文玩就价值连城,沈捷却让他喜欢什么就拍,还说得这么轻巧。
“我、我不会乱来的。”
“乱来能花多少?”沈捷笑,“你开心就好。”
岑沛安装没听懂他话里的纵容,翻身掀开被子,一头扎进去,闷声闷气地说:“我困了,明天下午的机票,我上午还得收拾行李。”
听这意思是让沈捷别打扰他休息。
岑沛安辗转一夜,早上沈捷起床出去,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再睁眼,差不多上午十一点。
卧室窗帘紧拉,中间细缝透进来几缕阳光,岑沛安动了动酸痛的脖子,从被子里抻出手臂。
岑沛安揉眼睛的时候,眼皮触及到一点细微凉意,他愣了下抬手,细碎的阳光下,看到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
空气陷入迟钝厚重的沉默,那枚素圈戒指牢牢箍在他白皙修长的指节上,微弱的光圈下,投射出轻轻晃动的阴影,好像一只小心翼翼的蝴蝶。
岑沛安从床上起来,他摘下那枚戒指,放在沈捷那侧的床头柜,然后走进浴室洗漱。
沈捷两头兼顾,白天要去大院应付沈母,吃过中午饭,飘起雨夹雪,寒风凛冽割人。
沈捷心躁烦闷,他双手叉腰,站在窗前,看着水面溅起的波纹,转身去拿桌子上的手机。
屏幕刚解锁,正好弹出一条岑沛安的消息,是张机场候机的照片。
发完那张照片,岑沛安把手机关机,目光空洞虚浮地盯着一处。
项目组同事递过来一杯热咖啡,“岑助,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没有。”岑沛安接下他的咖啡,小声说了句谢谢。
“岑助,我听楠姐说,这次去港城是你自己申请的?”
“嗯。”
“为什么?”同事不解,唉声叹气道,“年底出差多累啊,我巴不得不让我去。”
岑沛安盯着手里的咖啡,思绪缥缈,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就只是点头。
同事看他心不在焉,也没放在心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快要登机。
飞机落地,岑沛安手机开机,上面几条沈捷的消息,他忽略,把行李交给同事,让他们先去酒店办理入住。
岑沛安打了辆车,车子在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他下车,沿着楼间的小路往里走。
从路口出去,岑沛安看着一块指示牌,不远处就是那家复古相机小店,阿叔照旧坐在店门外。
岑沛安不自觉停留了一小会儿,离开前抬头看了眼天,港城今日阴天,没有太阳,复古胶卷做的墨镜估计起不了作用。
“这是你的护照和签证。”
来送东西的,还是之前跟随沈捷一行来港城的人,岑沛安熟悉,他接下东西说,“谢谢。”
“客气。”对方公事公办的态度,微微颔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岑沛安踌躇片刻,“我家里人...”
对方看出他的顾虑,先一步回答:“岑少爷放心,高女士答应你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到。”
岑沛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攥着护照,拇指不自觉用力,在封面压出一个褶。
“岑少爷。”
对方走出一段距离,却又忽然转身,岑沛安抬眼看着他。
“高女士让我转告你,说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是吗?”
岑沛安下意识地反问,语气僵硬,苦涩地牵了下嘴角。
空旷的小广场只留下岑沛安一个人,他看着手里的护照,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难过,最后情绪留滞空白,在长椅上坐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岑沛安拢住外套,往酒店走,口袋的手机震动。
“到酒店了吗?”
“嗯。”
“怎么听着语气不太对?”
“有点累。”岑沛安抬头,看着不甚明朗的天,“你回家了吗?”
“嗯。”
沈捷回家,那肯定看到了床头的戒指,岑沛安忽然说不上来的恍惚,他怕沈捷会问。
沈捷清了清嗓子问,“拍卖会几点开始?”
“晚上七点半,我一会儿就打车过去。”
沈捷没问。
岑沛安有些无所适从,胸腔里突如其来的极端钝痛,让他刹那间感到一阵窒息。
喉咙和眼眶酸涩难耐,岑沛安克制想哭的冲动,听到电话那头沈捷低低笑了两下,“那晚上等你结束再打电话。”
“嗯。”
那头沉默几秒,岑沛安忽然改变主意,“沈叔,你等会儿。”
话音落下,耳边传来挂断后的安静。
岑沛安看着慢慢黯淡下去的屏幕,无措地垂下手臂,喃喃道,“怎么挂这么快啊。”
第一章提过,上榆七路是沛安家,所以沈捷即便在如此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还是惦记给沛安准备惊喜。至于为什么放烟花,是因为沛安对悉尼的跨年烟花心心念念,而去港城的那次,
因为沛安吃醋俩人在酒店里那啥,没看到港城的跨年烟火,所以沈捷很执着这个,因为他希望沛安开心
50、爆炸
晚上七点。
夜幕降临,举行拍卖会的邮轮停靠在码头,灯火映照着海面,明亮璀璨。
拍卖会现场,多数人已经落座,岑沛安从洗手间出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开场前五分钟,有人姗姗来迟,岑沛安停下翻看拍品名单的动作,看着两人在低声交谈中,低调入座。
岑沛安来之前,去预展看过这次的拍品,珠宝和瓷器那些,他不太感兴趣,不过有一幅画他倒是很想要。
他记得沈捷书房挂了三幅,梅兰竹菊,只差一幅梅花,而这幅正好是红梅绽放,名家之作。
画作拿上来,拍卖师定价,岑沛安率先举牌加价,随即电话委托区有人跟价,姗姗来迟的那位男士继续加价。
几轮下来,电话委托区的人率先放弃,只剩下岑沛安两人,金额远超岑沛安的预期,他攥着牌子纠结,拍卖师询问是否继续加价。
岑沛安举牌,直接给出两倍价格,引起现场一阵喧哗,皆向这位年轻的陌生面孔投来目光。
男人身旁的人去摸牌子,被人按住手腕,对方回头,看着岑沛安,优雅得体地笑了笑,冲他抬了下手,是个谦让给他的手势。
一锤定音,拍品归岑沛安所有。
拍卖会结束,现场人员有序离场。VIP 休息室内里,Alan 坐在沙发上,端起旁边的威士忌晃了晃,深色的酒液包裹着冰块,在昏暗灯光下沉醉溺人。
冰凉酒液顺着咽喉滑下,Alan 动了动脖子,敲门声响起,他警惕地看过去。
门外侍者声音响起,说有人前来拜访。
Alan 皱眉,看了眼腕表,放下翘着的腿,下一秒门被推开,一张东方面孔出现在他视线里。
侍者将门关上,Alan 看着眼前的人,似觉得有趣,唇角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弯腰拿起一旁的空酒杯,倒了杯威士忌,“坐。”
“您会说中文?”岑沛安抱着匣子刚抬脚要走过去,听到后诧异地抬起头。
“我是中法混血,我父亲是中国人。”Alan 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不过我说得不太好。”
“已经很好了。”岑沛安笑着回应,坐下后把手里的匣子放在身旁。
“怎么称呼?”
“岑沛安。”岑沛安微微颔首,“不请自来,还希望 Alan 先生见谅。”
Alan 挑了下眉,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视线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他,半响,他开门见山道:“找我什么事?”
岑沛安抽开匣子,里面是刚竞拍下的那幅画,他推开酒杯,把画拿出来放在人面前,“送给 Alan 先生。”
Alan 维持着仰靠的姿势,用越发深意的眼神看着岑沛安:“我虽然不在中国生活,不了解中国文化,但我太太是中国人,中国有句古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岑沛安并不绕圈子,直言道,“我确实有事情要求 Alan 先生。”日日荤久吾 216028З
“说来听听。”
“我知道 Alan 先生是坐私人邮轮过来的,所以我想搭载您的邮轮出境。”
Alan 不解地侧了下头,岑沛安浑身上下全是顶奢高定,竞拍出手更是大方,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人。
“刚刚在洗手间的人是你吧?”Alan 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刚刚他和助理在洗手间谈论此次拍卖会,他本来没打算参加,因为太太想要那幅梅花,他才临时决定过来,本来势在必得,结果半路出来个岑沛安。
“对。”岑沛安承认,“我相信这对 Alan 先生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不一定吧。”Alan 谨慎,他把画作打开一半,若有所思,“岑先生为什么不乘坐其他交通工具呢?”
“我有难言之隐。”
对岸的灯光全部关闭,更显得邮轮上亮如白昼,岑沛安抱着匣子出来,把画放回房间,走下邮轮,上了另外一艘较小的轮船。
十分钟后,轮船沿着海边行驶,方便船上的人欣赏港城的夜景。
岑沛安走向甲板,双臂搭在栏杆上,仰面闭眼,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岑沛安拿出来,是沈捷发过来的消息,他点开,是张书桌的照片。
桌子上有幅沈捷刚写好的字,落笔字迹遒劲,入木三分,写的是: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本来好好的一幅字,最后“少年”两个字旁边,墨水洇开一片,还有几个猫爪印子,而照片的一角,是豌豆仓皇逃窜的模糊身影。
——岑沛安,看你养得好猫。
盯着那行字,再联想到沈捷眉头紧皱,面色阴沉的样子,岑沛安突然地笑了下,他抬起头,看着对岸的建筑物,澄澈的眸光有一瞬闪动。
电话响起,岑沛安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备注,但或许是因为接过太多次,他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个名字。
“结束了吗?”声筒里传来熟悉的嗓音,低磁浑厚,带着隐隐的慵懒。
“嗯。”接着,岑沛安拧眉反问他,“你喝酒了?”
电话那头没回应,过了几秒,沈捷低低笑了下,“对,喝了一点。”
“前几天还胃疼,又喝酒。”岑沛安声音听着挺不高兴,“陈医生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
“今天推不掉。”
“我的话你也当耳旁风。”
“我怎么敢把你的话当耳旁风。”沈捷挨一顿训,反而心情颇好,和他保证,“下次不喝了,”
岑沛安在这边一言不发。
“看中了什么?”沈捷结束饭局,看到手机上的信息通知,卡上划走了一笔钱。
一笔数额不少的钱。
“拿回去你就知道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沈捷敏锐地察觉出岑沛安的情绪变化,语气里毫无拍到喜欢物件的兴奋,反而有种隐隐的不欢烦闷。
“怎么不多拍几件?”沈捷不想太强势问他原因,怕惹他不高兴,只好试探地问,问完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他笑笑,“回来的机票买了吗?”
“买了。”岑沛安如实回答,“小年中午十二点半的,到时候你来机场接我。”
“好。”
轮船返程,海水在巨大的推力下,翻涌出一串白色浪花泡沫,岑沛安举着手机,看了眼腕表,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好几次都没能及时回应沈捷。
“怎么了?”
沈捷站在书桌前,重新写了幅字,他放下毛笔,拿起旁边开着免提的手机,贴在耳朵上,走到窗边。
“没什么。”岑沛安停顿一瞬,他问,“沈叔,你前两天不是说给我准备了礼物,是什么?”
沈捷笑,“刚刚在琢磨这件事?”
“嗯。”岑沛安追问,“不能提前告诉我吗?我这两天一直在猜,但是我猜不到,你告诉我吧。”
“回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沈捷也和他卖关子,“你刚刚也没告诉我你拍了什么。”
“那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岑沛安讨价还价,嗓音不自觉黏糊发糯,“好不好?”
“岑沛安,少撒娇。”
榆京比港城要冷很多,外面大雪覆盖,沈捷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漆黑的夜,他喉结滚了滚,似内心挣扎许久,最后问了句:“沛安,你想我吗?”
以往,沈捷每回出差回来,抱着他在床上,总会这么问,可即便在意乱情迷中,岑沛安也都一声不吭。
气氛陷入持久沉默,沈捷执着地不肯出声,细微加促的呼吸,暴露着他的迫切和忐忑。
岑沛安看向对岸,远处高层建筑物上的巨大钟表,分针往前拨动一下,离十一点还差十七分钟。
“有一点。”岑沛安咬字不清,像是在刻意模糊内心真实的想法。
沈捷笑了下,他把手机更加贴近耳朵,还没来得及说话,声筒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沈捷心猛地一揪,“沛安?”
回应的是火焰噼里啪啦翻滚的声音,伴随着阵阵爆炸,巨大的声响席卷而来。
有一瞬间,沈捷眼前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他甚至听不见自己换气的呼吸声,难以形容的恐慌席卷全身。
沈捷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小心翼翼,固执地再次重复道:“沛安?”
他的声音伴随着电话中断声,再次拨过去,只剩下机械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
港城码头,恐惧笼罩在所有人一呼一吸之间,数名穿着制服的特警和消防员赶来现场,巨大的火球翻腾,烟雾弥漫,强烈的热浪扑面而来,周遭陷入一片尖叫的混乱场景。
“晚上十点四十五分,一艘行驶的轮船发生爆炸,目前指挥部已赶到现场指挥救援。”
“事故原因暂不清楚,爆炸导致轮船各个救援口全部封堵,又因烟雾过于浓烈,直升机视线受遮挡,给救援造成困难。搜救小组利用游艇,对被困人员进行全面搜索救援,目前伤亡
人员不明...”
深夜新闻频道,连线现场的女记者站在码头,身后是熊熊烈火,爆炸后的火浪吞噬着周围的一起。
芳姐听到动静出来,客厅一片黑暗,只有电视屏幕发出阴冷的白光。
沈捷站在电视机前,手里攥着手机,声筒里是还是那道机械重复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芳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近轻声询问,“沈先生?”
沈捷循着声音,僵硬地转过身,他脸上泪水滚落,眼眶通红,眼珠布满绝望的红血丝,压抑的哭声让他喉咙哽涩,他只觉得渐渐没有力气,最后突然跌跪在地上。
心脏的强烈撕拉力,让沈捷痛苦低伏低身子,爆炸仿佛在他耳边无限重复,一切都变得异常缓慢。
而这种情形下,拉长的每一秒都是对沈捷的凌迟。
“沈、沈先生...”
芳姐手忙脚乱,拨通陈医生的电话,心里擂鼓似的拿不准主意,想了想,还是拨通大院的电话。
窗外刮起寒风,院里的松枝摇摇欲坠,榆京的冬天漫长而难捱。
全文完(嘻嘻,骗你们的
51、绝对自由
浴室哗啦的水流戛然而止,毛玻璃上覆盖着浓重水汽,片刻后,凝结成水珠掉落,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痕迹。
新闻频道正在直播港城爆炸后的最新进展,浴室里的人走出来,随手关掉电视,站在沙发前擦拭头发。
拉开房间的窗帘,沉寂的海面和夜色融为一体,邮轮朝着未知的海域,平稳地行驶。
岑沛安的衣服,在爆炸前跳海,已经全部湿透,他吹干头发,换上侍者送来的棉服,走到邮轮甲板上。
经过几个小时的行驶,邮轮已经远离中国海域,远处,海天相接处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光线,朝霞的橙红,随着吹佛而来的海风,肆意地钻过岑沛安张开的手指。
身后脚步声渐渐靠近,岑沛安脚踩在一级栏杆上,双手紧紧扒着围栏,身子微微弓起,那是个很孩子气的姿势。
他回头,看着 Alan 笑。
Alan 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用中国话形容大概就是一见如故,“感觉怎么样?”一一零三起久留八二一,看后偏
“自由。”
岑沛安说完,不再看他,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测算着邮轮与朝阳的距离。
爆炸前一个小时。
VIP 休息室内,在岑沛安说完他的顾虑后,Alan 手扣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半响,他问:“既然他母亲帮你拿到了护照和签证,又能让你顺利出国,你为什么不直接听从她的安排?”
岑沛安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吐出,解释说:“但她是沈捷的母亲,我不相信她。”
“你觉得他们母子会合伙骗你?”
“或许不会。”岑沛安目光坚定,“但也不排除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所以你想我怎么帮你?”
“让我搭载你的邮轮出境。”
“你想得太简单了。”Alan 善意提醒,他起身把画轴从匣子里抽出,展开看了看,余光瞥向巨大的玻璃窗外,“你不知道有人盯着你吗?”
岑沛安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码头上人来人往,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用紧张,他们应该没有恶意,有可能只是那位女士安排的人手,为了确保你会履行承诺出境。”
这样看来,岑沛安想得过于理想化,上一次出国,沈捷逼迫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给沈捷留下威胁他的筹码。
岑沛安心乱如麻,端起杯子灌了口冰威士忌,灼烈酒液滚过喉咙,带来一瞬的解脱。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出境理由。”岑沛安自顾说完,求助地看相 Alan。
对方神情闲散,似在欣赏手里的画作,他在房间来回踱步,接着画的遮挡,视线盯住岑沛安,“只有死人的离开才不需要理由。”
从未考虑过的答案,几乎是刹那击中岑沛安的心,他呼吸骤然急促,一脸防备地看着眼前这位漫不经心的混血男人。
Alan 逗他一次,心情颇好,“放轻松,和你开个玩笑。”
岑沛安当即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和忐忑。
“看见那艘船了吗?”Alan 转向玻璃窗,看着临靠在码头的轮船,又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今晚十点四十五分它会在返程的途中‘嘭’的一声。”
Alan 做了个球状爆开的手势,“会发生爆炸,你需要提前登船,我会让我的人开着游艇在下面等你,你只有 60 秒的逃生机会。”
听起来惊醒动魄,岑沛安不由得憋了口气,他看向码头上的行人,试图分辨那些跟踪他的人,在良久的沉默下,他轻声道:“谢谢。”
有些出乎意料的答案,Alan 视线打量他,似乎震惊于他的逃离决心,“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一旦发生意外,你就会葬身火海。”
“我知道。”岑沛安点头。
“他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吗?”Alan 不解,“能让你这么铤而走险,也要离开他。”
岑沛安不答反问,“我要怎么登上那艘船?”
看他下定决心,Alan 不再追问,他让助理送进来一张邀请函,递给岑沛安,“这是那艘船登船的邀请函。”
岑沛安接下,把放画的匣子留下,他盯着那幅半展开的梅花,平静的心却忽然触动了一下。
红梅绽放,挂在书房里,肯定很好看。
“匣子抱回去。”Alan 没注意他的微表情,叮嘱道,“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岑沛安抱上匣子,走出去前,换上失落挫败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猜测他吃了闭门羹。
放完空匣子,岑沛安成功登上轮船,等待着钟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转动。
爆炸前两分钟,岑沛安靠近游艇停靠的的位置,在心里倒数时间,千钧一发之际,他甚至没有听进去沈捷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但他记得自己的答案是“有一点”。
到底是什么有一点呢?岑沛安想不出来,但这个答案对应的问题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恭喜重获自由。”Alan 和他并排而站,遥望着海平面,“简直是与死神擦肩。”
岑沛安身上看不出丝毫劫后余生的后怕,他低头轻笑,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中国还有句古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Alan 似懂非懂,几秒后,他说:“邮轮会途径新加坡几个国家,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下船的地点。”
“去吧,拥抱你的绝对自由。”Alan 说罢转身,背朝他挥挥手,“后会有期。”
甲板剩下岑沛安一个人,海平线的一轮太阳升起,朝霞铺满深蓝的海水,在荡开的涟漪下,美轮美奂。
岑沛安张开双手,咸湿的海风缠绕包裹着他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浸泡过海水,那股凉意,让岑沛安感到瑟瑟发抖。
几乎在一瞬间席卷全身,岑沛安蹲缩下来,用外套紧紧包裹住身体,他透过栏杆,截断的视线里,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重获新生的欣喜却转瞬即逝,岑沛安胸腔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酸涩膨胀,虚浮缥缈。他忽然有些头重脚轻,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视线也不受控地失去焦点,在碎片记忆轮
番闪过的期间。
岑沛安出现了幻觉。
模糊不清的幻觉里,沈捷笑着,站在码头对面,冲着这艘邮轮挥手。
岑沛安闭上眼睛,痛苦地抱住脑袋,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他失声崩溃地痛哭起来。
泪水干涸,海风吹得岑沛安脸庞干涩,他瞳孔湿润,泪珠连串掉落,一滴接着一滴,冲淡了幻觉里的画面。
沈捷消失在薄雾中,此后除了岑沛安梦里,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后一年,岑沛安辗转在各个国家,有时候在南北半球来回,新年钟声敲响,他终于看到了悉尼的跨年烟火。
漫天绚烂火光中,璀璨夺目。
冬去春来,四季轮回交替,伦敦阴雨绵绵,午后渐停,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
岑沛安在腊月中旬,搬进伦敦市中心的一处公寓,距离他入职的公司,开车不到二十分钟。
定居后的搬家,比岑沛安想象中还要麻烦,前前后后收拾了一周,小年前夕才搬进去。
邻居是位大学教授,幽默风趣,另外一户住着两位中国留学生,岑沛安和他们相处的意外融洽。
小年下午,岑沛安去超市采购食材,刚在厨房放下,门铃声响起。
刘同学和韩同学,一人抱着花束,一人提着水果,站在门口,“Elvis 哥,下午好。”
岑沛安双手抱胸,盯着两个“不速之客”,片刻后,偏头笑了下,侧身让他们进来,“进来吧,我刚买完菜回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介意和我们一起过小年。”
“不介意。”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刘同学油嘴滑舌,放下花束,自来熟地凑到岑沛安面前,贱嗖嗖地说,“让我看看 Elvis 哥有没有感动得热泪盈眶。”
“去洗水果。”岑沛安无奈推开他这块橡皮糖,把果盘递过去,“别偷懒。”
俩人不知道馋了多久,桌上四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饭后韩同学自觉去洗碗,岑沛安则在客厅拆那束花。
他找了个花瓶,把花枝斜剪插进去,换好水回来,沙发上的懒散小少爷溜进厨房,挂在洗碗人身上,腻腻歪歪地亲了人一口。
亲完心满意足地出来,转头撞上岑沛安抓包他,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我...”
“不用解释,我什么都没看见。”
岑沛安故意拖长语调,羞得他满脸通红,尴尬地抓抓头顶,自暴自弃地瘫在沙发里。
“Elvis 哥,你不能这样。”
“哪样?”岑沛安逗他,“偷看你们接吻吗?”
“你别说了!”刘同学用抱枕盖住脸,瓮声瓮气道,“难道你没接过吻吗?”
岑沛安没接话,这倒引起对方的兴趣,他蹭地一下坐起来,八卦地追问,“Elvis 哥,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没有。”
“不信。”
“你不告诉我们你的中文名字,现在连谈没谈过恋爱都要隐瞒,怎么搞得这么神秘?你不会是通缉...”
“我要休息了。”
岑沛安笑着下逐客令,对方不依不饶,一口咬定他隐瞒恋爱史,最后被洗完碗地韩同学半拖半拽回家。
喧闹倏然消失,岑沛安坐在沙发上,盯着旁边一处浅浅的凹陷发呆。
墙上的钟表指到整点,榆京此刻已经过了零点,万家灯火不知道还剩下几盏。
过完零点的榆京,空气里弥漫着烟雾的味道,上榆七路的小广场,刚刚结束一场盛大的烟火秀。群 110*37,96⑧⒉/1 看,后续
比去年的那场更加绚烂,夜空中,炸开的花火,拼凑出“平安顺遂”四个大字,久久停滞在夜幕中。
三院的病房安静如斯,斜对这放烟火的广场,外面热闹散去,硝烟在小雨中混合落下。
昏暗交替路灯照进病房,沈捷端坐在桌前,正伏案写字,笔尖和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偶尔停顿,望向窗外,似回味黑夜中短暂停留过的花火,又像是记起过去的某个瞬间。
一年过去了呢~
52、信徒
周六上午。
岑沛安开车到机场,走到航班楼出口等人,他穿着淡青色衬衫,上方扣子开解,露出一段细白的锁骨,两边袖口挽起,单手撑在胯骨上。
标准的东方骨相,肩宽腿长,在高大的西方人形中,依旧毫不逊色。
岑沛安在人群中看见一个身影,他摘下墨镜招手,赵亦冉视线四下环顾,听到熟悉的声音,兴奋地冲过来,把行李箱往前一推,扑到他身上,大喊他的名字,“沛安!”
岑沛安被她撞得踉跄后退。
这是他出国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在同事的起哄声中,赵亦冉赶紧站好,扯扯上衣的褶皱,警告他们别起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天空透亮澄澈,晴空万里,赵亦冉一点不见外,走进岑沛安家,她惊喜地四下打量,走过去推开窗户,欣赏着视野里那片翠绿的草地。
她闻到咖啡的香气,转过来靠在窗台上,接过岑沛安递过来的咖啡,忍不住感慨道:“沛安,你这住得也太舒服了。”
来之前,她还以为岑沛安会住的很委屈,现在看来,她担心是多余了。
而且岑沛安的状态,似乎也比她想象中恢复得好,起码不像最开始出国那样糟糕崩溃。
“你之前留学住得不好?”
“和你这个比挺一般的。”
赵亦冉环顾房间布局,窗外充沛的阳光肆意照进来,投射到客厅墙面的油画上,和颜料融为一体,沙发旁的复古落地灯,正好垂在那株铃兰花植上方。
“这次能待几天?”岑沛安背对她修剪绿植,随口问正在书架前找书的人。
“我这次是陪雯雯姐出差,差不多能待一周吧。”
赵亦冉抽出一本聂鲁达的诗集,坐在沙发上翻开,她顺势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装模作样看了好一会儿,一个字没看进去,全在悄悄观察岑沛安。
“怎么?”岑沛安见她一反常态,极其沉默,转过身戏谑地说,“在我面前装深沉?”
“......”
赵亦冉翻了个白眼,翘起二郎腿,悠哉看书,视线粗略扫过那首诗,瞥见几行墨水笔标注,她愣住。
当我的灵魂与你所明了的哀伤紧紧相系时,
我忆及了你。
彼时,你在哪里呢?
那里还有些什么人?
说些什么?
为什么当我哀伤且感到你远离时,
全部的爱会突如其然的来临呢?
几行诗句下,划着黑色的墨笔线,最后一行的角落,残留着墨水聚集的痕迹,似乎是标注后,当事人发了很久的呆,握着笔无意间留下的。
赵亦冉装作随口问:“这诗集是你买的?”
书架上的书都是岑沛安买的,所以他听到后,没思索就轻“嗯”了声。
或许是察觉到反常的安静,他回过头,赵亦冉尴尬地扯了下嘴角,翻到下一首。
岑沛安看清她手里的诗集,眼里闪过一丝灰败,他转过身,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你那本是我淘来的二手书,还没打开过。”
“哦。”
赵亦冉表现出深信不疑,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伦敦这半年,岑沛安厨艺渐长,饭桌上,两人边吃边聊,相处的气氛才像是回到从前。
“对了,你不是陪领导出差吗?在我这待这么长时间应该没事吧?”
“没事。”赵亦冉夹了块牛肉,“我和雯雯姐解释过了,她说我晚上七点前回去就行。”
“你领导这么善解人意?。”
“是啊,你之前给方总当助理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将来领导也像他一样就好了...”赵亦冉话匣打开,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岑沛安淡淡回应,“嗯。”
赵亦冉说起这个就来劲,她放下筷子,“她可是郁金珠宝工作室的创始人,我读大学的时候,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毕业后能入职她的工作室。”
“虽然我毕业后不务正业了两年,但是我能被录取,也说明我学的东西并没有荒废,我还是很有天赋的。”赵亦冉说到后面有点心虚,“你说是吧?”
“是是是。”岑沛安附和她,敷衍地点点头,“简直是天才。”
“......”
“其实我入职郁金,中间还真有点小波折。”赵亦冉说,“当时三轮面试,进入终面的一共四个人,最后我综合排名是第二,但是去年郁金只有一个新人名额,然后我就被刷了。”
岑沛安似笑非笑,往杯子里倒果汁。
“结果你猜怎么着?”赵亦冉卖关子,神秘兮兮地说,“没过几天,面试官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是扩招一个名额,按照排名往下顺延,我也被录取了。”
“这么幸运?”
“对!就是这么幸运!”赵亦冉说得眉飞色舞,“而且我入职之前听说雯雯工作中特别严厉,一开始我还特别害怕她,没想到入职以后,她对我可好了,每次有珠宝展都带我去,上
次港城...”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赵亦冉维持着微微张嘴的动作,有些僵硬无措地咬了咬舌头,低下头一声不吭地扒拉米饭。
从那次爆炸事故之后,国内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岑沛安的禁忌词,不管他情绪隐藏得多天衣无缝,偶尔和岑思郁她们视频的时候,听到一些字眼还是会突然沉默。
Alan 那句拥抱自由的祝福,并没有真的实现,辗转的第一年,岑沛安过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一团糟糕。
最开始,岑沛安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症状缓解后,他又变得梦多。
微风吹动的纱帘,扑蝴蝶的小猫,放下书走过去扶正花瓶的身影,那些梦境模糊不清,画面断断续续。
梦醒后,岑沛安总会从床上坐起来,望着一处出神,梦里的模糊气息会顷刻变得真实。
曾经那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画面,一次次出现在岑沛安梦里,他有时懊恼地想,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可是他越刻意回避,梦境出现的频率越高。
后来岑沛安没办法,只能跑去看心理医生,但效果不尽人意。
“怎么不说了?”岑沛安一幅不明所以的茫然,嘴里含着一口饭,含糊不清地问。
赵亦冉摇摇头,也佯装无事发生,结束刚刚的话题,问他,“你明后天还有时间吗?我想来蹭饭。”
“明天不行,后天可以。”
“你明天有事?”
“嗯。”
岑沛安抬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眉梢唇角笑意极浅,望着地板上那片落叶,声音又轻又小,话音似乎脱口就随风消散。
他说,“我明天约了心理医生。”
七月正值仲夏,树荫遮蔽,早晨阳光已经足够饱和,从枝叶间落下,切割着地面晃动的紧凑阴影。
沈捷白天有应酬,他吃过早饭,上楼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扣袖扣。
他肤色晒深了些,越发衬深邃立体的五官。衬衫抻得紧绷,肩背的肌肉线条层叠凸显,身姿依旧挺拔挺阔。
沈捷从房间出来,没着急下楼,而是拐进书房。
屋内充斥着厚重的沉香,沈捷径直走到正对书房门的位置,上面供奉着一尊观音,他侧身从盒子里抽出线香点燃,用手掌轻轻扇灭。
香烟寥寥升起,沈捷把香插入香炉,站回原位,向来挺阔的肩背微微弯了些,他对着善目的观音,低下头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
这些动作,沈捷已做过千百遍,他娴熟得如同最诚心的信徒,微风拂动纱帘,他站在观音前,祈愿神明眷顾。
沈捷从楼上下来,王景已经在客厅等着,正拿着逗猫棒陪豌豆玩。
豌豆扑过去,绕着他的小腿转,听见动静警惕地蹲下,看见沈捷后,窜跳出去,蹭沈捷的脚踝。
沈捷西裤沾上猫毛,王景自认有眼力劲地递过去除毛工具,沈捷说不用,然后弯腰把豌豆捞怀里,抱到沙发上坐下。H 蚊全偏 6845764 久吾
“沈总,现在出发吗?”
“等一会。”沈捷边逗弄豌豆,边说,“桂行长一会要来。”
王景点头,安静地在一旁坐下,看着沈捷陪豌豆玩,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一丝苦涩。
十分钟左右,桂明灿从车上下来,芳姐听见声音,忙出门迎他。
“桂行长。”
王景站起来,微微颔首。
桂明灿点头示意,走过去坐下,芳姐泡好茶,端过来,他端起来喝了口。
“榆京这温度真要命。”
“是呀,早上八点多就晒死人。”
王景跟着附和,两人说完,不约而同地看向沙发上的另一个人。
沈捷捻掉裤子上的猫毛,习惯性地陷入沉思,好久都没说话。
“沈捷。”
沈捷还是没即时反应,桂明灿皱了下眉,他感觉沈捷的后遗症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严重。
“沈捷。”桂明灿提高声音。
沈捷迟缓地回过神,抬起头,将视线慢慢聚焦在他脸上,半响,他双手交握放在身前,问:“你有事?”
“......”
豌豆在茶几下面扑着玩,深灰的猫毛在空气里悬浮,桂明灿就坐了一会儿工夫,身上全是毛。
桂明灿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把带来的文件袋扔到他面前,翘起一条腿,“是有点小事。”
沈捷对上他的视线,伸手拿起文件袋,慢条斯理地绕开封口的线,从里面抽出一份身份背景调查。
“这是什么?”
桂明蚕开口,“上个月我去支行视察工作,在跨境业务中发现了一笔境外汇款,后来我查到这个账户在过去一年多里,曾多次往境外汇过款。”
沈捷用力,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绷,捏皱了纸张,他屏住呼吸,似有所直觉,不自觉吞了吞喉结。
“是同一个账户。”
“最近一次是汇去伦敦。”
“对方叫 Elvis。”
“是个中国人。”
“二十八岁。”
53、故人
伦敦整个十月天朗气清,到月底下了场小雨,雨雾迷蒙,气温骤降。
岑沛安见完心理医生,开车回公司,在电梯里碰上下楼取咖啡的同事。
打过招呼,岑沛安回到工位坐下,他把电脑打开,起身去接水,刚端起水杯,听到里面有晃荡的水声。
他记得昨天下班前杯子里是空的。
岑沛安疑惑蹙眉,他拧开杯盖,杯口洒出几滴水,带着浓郁茶香,深色的水滴溅到衬衫上,洇开一小片印记。
“Elvis。”
会议室里走出一位女士,同样的东方面孔,抱着文件和岑沛安打招呼。
岑沛安笑着回应,“下午好,Kiana。”
在伦敦这近一年,异国他乡的原因,岑沛安很少出门,除了两个中国留学生邻居,和从港城移民过来的 Kiana,他也很少和人交流。
所以刚入职时,他给别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含蓄”的中国人形象。
“觉得味道怎么样?”
Kiana 看到他手里的杯子,眼里闪过笑意,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他。
岑沛安一脸惊诧,晃了晃杯子,不确定地问:“这是你帮我泡的吗?”
“嗯。”对方点点头,解释说,“我哥哥回港城看叔伯,临走时,叔叔给他拿了块茶饼,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所以带了一点点过来。”
岑沛安笑着和她说谢谢,坐下开始处理工作,临近五点,太阳西沉,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望向窗外的晚霞。
玻璃上映出杯子的倒影,岑沛安才猛地想起来茶没喝。
杯口热气散尽,岑沛安抿了一口,茶汤凉透,也掩盖不住红茶醇厚的柔和香气。
舌尖的回甘,在瞬间勾起意识深处的记忆,岑沛安愣怔,他手指微微颤抖,倾斜过杯子。
杯里茶汤清亮,是大红袍独有的。
而和大红袍一同浮现出的,还有一个人身影,那个每晚都出现在梦境里,让岑沛安痛苦纠结的身影。
岑沛安从办公室追出来,伸手挡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在 Kiana 惊呼中,他抬了抬手里的杯子,声音颤抖焦急,“Kiana,这个茶饼还有吗?”
“我那里还有一些,你喜欢就拿去喝吧。”Kiana 被他的反应吓到,下班前,把装茶叶的收纳罐给他。
岑沛安没有推诿,接下东西和她道谢。
十一月初,跨国项目落地,中方的负责人要来伦敦谈合作,接待这项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到岑沛安头上。
岑沛安负责翻译工作,他在会议室准备一会儿要用的文件,调投影仪的时候,才发现遥控器失灵了,他又跑到楼下去找备用遥控器。
耽搁了十分钟,合作方一行人已经上楼,岑沛安拿着备用遥控器回来。
会议室百叶窗挡上,玻璃门半掩,亲切的中文字眼隐约传出,岑沛安走近,却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过于熟悉的嗓音,让岑沛安身体僵滞,他颤栗着唇瓣,滚了滚喉结,侧过视线往里看。
方屿舟穿着深色西装,气质非凡,流利的英文应答如流,伸出手和对面一一握手。
袁希站在他身边,笑着颔首示意。双方寒暄开场完,袁希忽然抬头,朝门外看了眼。
岑沛安背身躲在玻璃墙后,把手里的遥控器塞到 Kiana 手里,脸色苍白,“Kiana,我有点不舒服,麻烦你帮忙接待一下。”
“你怎么了?”
岑沛安没有回答,落荒而逃。
地下车库光线有限,岑沛安放倒座椅,躺靠在上面,仰头出神地盯着车顶。
过中午十二点,岑沛安才从车上下来,他正苦恼要从哪个出口出去,身后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岑沛安警惕回头,他屏住双唇,呼吸却愈发急促粗重,一排停靠整齐的车子挡住靠近的人影,高跟鞋的声音停下。
“沛安。”
袁希就站在离他十几米的位置,双手交叠在身前,唇角淡淡笑意,眼里一层雾蒙水汽,似要随时掉下眼泪。
西餐厅里。
岑沛安尴尬地坐在两人对面,垂下视线一言不发,用叉子拨开盘子里的小番茄。
袁希看他的动作,笑着活跃气氛,“这挑食的毛病还没改掉啊?”
“啊?”岑沛安心里乱糟糟的,从进门开始就心不在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拿着叉子仰起头,目光有些无辜,小声辩解,“没有挑。”
话音刚落,对面的俩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岑沛安不解地蹙眉,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
好久没和熟悉的人讲话,岑沛安后知后觉,他尾音有点挑,听着倒挺像撒娇。
“......”
“我、我没其他意思。”
岑沛安生硬地解释了一番,旁边的手机响起,他挂断,给领导发了封邮件请假。
回到公寓,岑沛安泡了壶茶端出来,方屿舟一脸诧异,“你在这也能买到大红袍?”
“买不到。”岑沛安摇头,话语间叹息几不可闻,“有位同事家里人从港城带回来的。”
提到港城,气氛有霎那凝结,岑沛安不以为然,话里没什么波动情绪,“没事,都过去了。”
“过去个屁。”袁希冷不丁出声,她难得说脏话,双手抱胸,一脸兴师问罪,“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岑沛安和她开玩笑,“时间紧,任务重。”㈦ 0⑼⒋ 六三㈦三零稳.定吃荤
可是他说完,方屿舟两个人并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
“确实应该和我们说一声。”
“就是,真把人吓死了,我听到那个新闻腿都软了。”袁希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去拧岑沛安耳朵,“你真是胆大包天。”
岑沛安嘴上喊疼,揉了揉被揪的耳朵,嗤一声笑起来,眼里水光潋滟,“当时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
整个下午,岑沛安都在试图申诉,但袁希表现得极其强势,指着他鼻子教训他。
岑沛安自知理亏,有口难言。
晚饭是袁希做的,简单的三菜一汤,岑沛安看着那盘红烧排骨,突然想到岑思郁,鼻子一阵酸楚,闷闷不乐地夹菜。
“袁希没别的意思。”方屿舟以为他挨了顿骂不高兴,解释说,“大家只是有点后怕。”
“我没生气。”
“你还有脸生气?”袁希白岑沛安一眼,感觉随时都能再骂他一顿,“本来我都请好假带我女儿出去玩了,结果你给我丢下那一大堆烂摊子工作,害得我没法休息。”
岑沛安笑,“那现在不是可以休息了?”
袁希无奈摇头,“现在我女儿都上幼儿园了,学校还一大堆事情。”
“希姐,朵朵都上幼儿园了?”
岑沛安觉得不可思议,印象里,袁希女儿刚会走路,怎么一转眼都上幼儿园了。
“都上中班了。”袁希放下筷子,说起当初入园时遇到的不公平待遇。
岑沛安听得直皱眉,“后来呢?”
“本来都打算换幼儿园了,后来园方打电话过来,向我道歉,说换了个园长,问我考不考虑重新办理入学。”
“那还挺好。”
“是呀,要不然换幼儿园更麻烦。”
岑沛安突然想到前段时间赵亦冉说过的入职波折,他耸了下肩膀,半开玩笑道:“感觉我走了以后,你们都变幸运了。”
“沛安。”方屿舟皱眉,“不要这样说。”
“实话嘛。”岑沛安笑得轻松释然,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我记得方总之前一直找不到国外业务的突破口,现在也成功了。”
出差的项目组不止方屿舟和袁希,其他同事都在酒店,两人不能久留。
岑沛安送他们出去,夜空乌云开散,一轮圆月高悬,明亮皎洁。
袁希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叮嘱他,“沛安,你快回去吧,照顾好自己,我们电话联系。”
“方总,希姐,你们注意安全。”
岑沛安挥手道别,等到车子驶出视线,他感觉心脏在一瞬间落空,无力垂下手臂,失落地往回走。
洗过澡,岑沛安窝在客厅看电影,跌宕起伏的剧情,他一点也看不进去。
岑沛安蜷缩起身子,烦躁地搓了搓脸,关上电视回卧室睡觉。
床头暖灯昏黄,岑沛安睡眠浅,临睡前,他往晶石上滴了几滴精油,旁边手机屏幕亮起,他瞥了眼,看到上面有十几个岑思郁的未接电话。
伦敦和榆京有七个小时时差,岑思郁清楚伦敦现在是深夜,她不是小题大做的人,能在这个时间点连续打这么多电话,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岑沛安心里顿时忐忑起来,他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一会儿,接起,“姐,怎么了?“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岑思郁让他等一下,然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她靠在墙边,轻轻叹了口气,间隙透着难以掩盖的疲倦。
岑思郁直言,“沛安,爸脑梗住院了,情况不太好,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吧。”
挂断电话,岑沛安仿佛坠入冰窟,他浑身僵冷,白天还勉强维持的镇静,在这一刻,被恐惧侵蚀得分毫不剩。
久等(下章重逢
大红袍这个细节是糖!第一章提过,沛安之前吃火锅用沈捷的大红袍泡水漱口(所以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他又想到沈捷了
54、好久不见
医生中午过来查房,说岑父属于慢性脑梗,情况复杂且需要静养,岑思郁记下注意事项,送医生出去。
听到医生说目前暂无大碍,岑沛安久悬的心才放下,从接到岑思郁的电话,到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一路上岑沛安都没敢没合眼,下了飞机,直奔医院,再加上时差的缘故,他累极倦
极。
岑思郁回到病房,看到岑沛安已经累睡着,他趴在病床前,握着岑父的手,脸侧向房门,紧闭的睫毛不安地微微颤动,睡得不踏实。
这层病房有专家会诊,和专业护理团队,岑沛安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通常都是待在病房里陪岑父聊天,岑父休息的时候,他就坐在窗边发呆。
岑思郁生怕他憋出毛病,催他起来,让他出去透透气。
“别老待在病房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出去走走。”
“不想动。”岑沛安失笑,装回从前在家的懒散模样,头发凌乱地窝在沙发上,“我懒。”
岑思郁皱眉,担心地看着他,良久,深叹一口气,没再强求他。
回来近一周,岑沛安打着倒时差补觉的名义,在病房窝着,实际上,他又开始失眠。
比他刚出国的时候还严重。
夜深人静,岑沛安躺在单人陪护床上,枕着手臂,侧头看向窗外的明月,窗台上的月影,随着吹动的枝叶变动。
岑沛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要意识稍稍迷蒙,他就会立即惊醒,下意识地坐起来蜷缩起身子,那些难以忘却的画面,轮番涌进脑海,像是开闸的洪水,来势汹汹。
他当初为了从沈捷身边逃走,一声招呼不打,敢瞒着所有人铤而走险,现在不得已回来,绝对不能被发现。
否则无疑是重新坠入深渊。
许是太无聊,吃过午饭,岑沛安萌生了出去走走的想法,帮岑父掖好被子,他才放心出门。
岑沛安也没走远,就在那栋楼四周徘徊,早上下过雨,空气里稀薄的濡湿气息,裹挟着枯枝烂叶的味道。
那味道不好闻,呛进喉管鼻腔,让人难以忽视。岑沛安坐在走廊长椅上,看着对面那栋楼护士匆乱的脚步。
脑子里忽然反应过一丝不对劲,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楼的走廊空荡安静,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不刺鼻,连墙面都异常干净整洁,护士和医生态度极好。
即便是 VIP 病房,也很难有这个待遇。
除此之外,岑沛安只能猜到一种结果——这是特需病房,非一般钱权能安排的地方。
树顶积雨吹落,打湿大衣肩头的布料,岑沛安感到一阵冰冷,犹如冰水兜头而下,浑身寒毛颤栗。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嗡嗡的震动声让岑沛安发抖不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捂着心口,调整平息错乱的呼吸,接起岑思郁打来的电话。
“姐,怎么了?”
“沛安,你在病房吗?”
“没,我下楼了。”
“那正好,住院部那边没停车位了,我把车停在门诊楼这边了,你过来帮我拿下东西。”
“好。”
岑沛安挂断电话,站起来的霎那,腿发软无力,他撑着椅背缓了一会儿。
走到两栋楼的连廊处,岑沛安拿出一个口罩,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戴上后,脚步匆匆挤过缴费大厅的人群。
岑沛安从楼梯通道上到二楼,绕到门诊楼,要穿过心理和精神科室。
诊室外的椅子上,坐得稀稀拉拉,大多目光无神地盯着一处,相比其他科室,这层明显安静许多。
沈捷抬手看了眼腕表,电梯门打开,视线短暂挡隔,复又敞明。
另一个电梯门打开,涌出几个患者,从他眼前经过,隔着截断的视线,两双眼睛猝不及防地对望上。
岑沛安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为什么影片里常用时空流转,万物止息来形容这一刻。
久别重逢四个字在这一刹那显得过于轻飘。
岑沛安仿佛忘记眨眼,忘记呼吸,他一动不动,站在四下走动的人群中,肩膀随着来往人的碰撞前后晃动。
久违的细密疼痛,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往外渗,岑沛安心肝疼,脾胃疼,连十指也疼。
钻心持久的疼,折磨着束手无策的岑沛安,他甚至不知道从何而起,也不知要怎么才能舒缓减轻。
在此之前,岑沛安暗示过自己,遇到沈捷时该表现出的情绪,恐惧、狼狈、害怕,忐忑,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反应出的却是无以复加的痛苦和难过。
沈捷站在几步之外,像是趁着工作闲暇,前来探望谁,他穿着衬衫西裤,外面一件薄款风衣,衣角浸透,垂在他修长的腿侧。六吧 4 午 7 留 4 久伍蹲)全夲
他看着岑沛安,眼底许久才浮出一丝情绪,似疑惑,似不解,又似难以相信,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眸光闪动。
沈捷浑身僵直,动弹不得,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尖锐的疼痛不时地提醒他。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六百多个日夜的祈祷,岑沛安再次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
隔着朦胧的泪光,沈捷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他想叫一声岑沛安,可是一张嘴,发不出声音,吐出的气息也苦涩不堪。
岑沛安惊觉他的动作,过往种种的算计,逼迫和威胁历历在目,他下意识倒退逃躲。
沈捷忽然停下,站在原地看着他,焦灼慌乱地伸手想要解释,他想让岑沛安不要害怕,可是他一抬手,岑沛安退得更多。
护士推着护理车经过,岑沛安慌张撞上,器械发出碰击声,他回头和小声惊呼的护士道歉。
再转头,走廊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岑沛安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从拐角处出来的王景,再次证实了他没看错。
他见到沈捷了。
意料之中,却又太始料未及。
老谈把车刚停好,得空下车抽根烟,烟刚燃一半,就看见沈捷从大厅出来。
他慌忙熄灭眼,再抬眼,看到王景也脸色苍白地跟出来,朝他无声地打了个手势。
车里气氛诡异,老谈不吱声,余光不停地瞥向副驾驶的王景,对方神情严肃复杂,悄摸摸地看了眼后排座位。
沈捷正在翻看分公司的材料,他顿下翻动的手,抬眼,目光份量十足,沉声道:“有话就说。”
“没。”
王景摇头,让老谈把车开回沈捷的住处,直到沈捷下车,走进别墅,他才长舒一口气,似如临大敌后的侥幸逃生。
老谈嘴严,也不是爱打听的人,可看这反应太反常,他才问:“怎么那么快就从医院出来了?”
“碰见岑沛安了。”
“啊?!”老谈诧异不轻,一脸不可置信,“他不是...?”
“我也纳闷呢,刚把我也吓一跳,他戴着口罩,我差点没敢认。”王景视线追随进屋,摇头叹息道,“不过看沈总的反应,应该不会错。”
回到病房,岑沛安惊魂未定,门从外面轻轻推开,嘎呀一声,他反应极大,惊慌着躲到沙发后面。
岑思郁抱着一堆日用品,和岑父茫然地对视一眼,然后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餐桌上,岑沛安没什么胃口,他迟迟缓不过神,额心一层薄薄的汗,跟受了很大惊吓一样。
“发生什么事情了?”
岑思郁从病房出来,走到走廊长椅边,挨着岑沛安坐下,手掌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温柔安抚着捏了捏。
“姐。”岑沛安突兀地叫了她一声,转过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爸住的病房和诊疗专家团队是谁安排的?”
岑思郁愣住,半响,她收回手,垂下脑袋好久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印证了岑沛安的猜测。
这确实符合沈捷一贯的强势作风。
“姐,他又为难你们了是吗?”
“没有。”岑思郁眼含泪光,心疼地摸他脑袋,“你走了以后他没有在我们眼前出现过,爸住院的第二天,医院方来通知转的病房,我和你姐夫猜到是他,没想理,可是医院方夹在
中间,我们说不上话,只能转到现在的病房。”
“所以一开始没敢给你打电话,是爸情况变糟糕以后,我们没办法才决定告诉你。”
岑沛安陷入一阵沉默,他有些想笑,不知道沈捷搞这一出有什么意义,指望用这种小恩小惠让他冰释前嫌,回心转意?还是打算控制他的家人,威胁他永远不许离开?
岑沛安想,沈捷那种游走在权利金字塔的人,没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我今天见到他了。”
“什么?!”岑思郁紧张,“他没伤害你吧?”
“没有。”岑沛安十指交握,无措地攥了攥,小声说,“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他就走了。”
既然重逢,岑沛安就没再躲躲藏藏,他白天吃过饭,在住院楼外散步,心思缥缈,不知不觉又走到心理科室。
站了一会儿,那扇紧闭的电梯门打开,沈捷错愕,一时间进退两难,灰败地垂下头,不去和岑沛安对视。他知道,岑沛安不喜欢。
岑沛安闻声抬头,半响,他转身欲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如同所有久别重逢的烂俗戏码,连张口的字眼都一字不差。
他说。
“好久不见了。”
他又说。
“沛安,过得好吗?”
小小酸涩一下
55、转变
住院部楼下的长椅上,落了几片树叶,岑沛安用手拨弄掉,在长椅一端坐下。
隔着几个人的位置,沈捷坐在另一端,深秋的潮湿裹挟在空气里,两个人目视前方,好久都没人说话。
这一瞬间,岑沛安忽然觉得好笑,他想过很多种和沈捷重逢的场景,那些场景无一不带着逃避和煎熬,但没想到会是此刻这样心平气和。
你不看我,我不看你的默契。
他清楚地记得,刚到新加坡的那段时候,他不出门,就在窗帘紧拉的酒店里窝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即便知道沈捷不能出境,但每次梦魇醒来,岑沛安还是会满头大汗,紧张地查看手机。他怕沈捷识破他的计划,查到他的行踪,再不择手段地逼他回去。
一片银杏叶落在长椅中间,沈捷视线转动,短暂的落在岑沛安身上,两秒的意犹未尽,他又错开看向别处。
最后还是沈捷先开口,他竭力忍着颤动的声音,找了个无关痛痒的话题,“深秋了。”
岑沛安偏过头,蹙眉看了他一会儿,像在思索要开口说什么,良久,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沈捷没有问他有关爆炸的事情,早就准备好的答案也没机会说出口。
可是岑沛安一点也不觉得轻松,果不其然,沈捷早就知道了他还活着,所以对他的出现并没有那么意外。岑沛安又百思不得其解,依沈捷的性格,早该想方设法把他逼回来,怎么可
能忍到现在。
除非他有更万无一失的方法,又或者他对自己失去了兴趣,那样最好。
榆京每年这个时候,都透着深秋的萧瑟,好在天气不错,午后暖意正浓,岑沛安仰头,让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沈捷注意到他的动作,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样东西。
岑沛安看过去,看清是什么后,他微微愣了下,他记得,那块胶卷碎片是两年前在港城,他随手递给沈捷的。
深褐色薄片的四角已经磨损,在无数次的抚摸中,表面留下了严重划痕。
沈捷想递出去,又看到上面沾了一根猫毛,他捻掉,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了又擦,才递给岑沛安,笑着说,“阳光刺眼,用这个挡着看。”
岑沛安神情复杂,他低头看着那块胶卷碎片,浅淡的回忆从眼前掠过,短暂的几秒,却像是电影里经典的镜头,无限放慢拉长,久久回旋在脑海里。
他没接,只是跟着笑了下,“我已经二十八了,不像之前那么幼稚了。”
“也是。”
沈捷潜意识里恍然无措起来,却跟着淡淡笑了下,他收回手,把胶卷碎片放在掌心,摸了又摸,最后又放回口袋,抽出手时,带出几根猫毛,在风里飘荡。
岑沛安不动声色瞥了眼。
沈捷清了清嗓子,他低烧一周,嗓音沙砾磨过一样,粗又沙哑,“豌豆很淘,总是进衣帽间。”
“它进衣帽间?”
岑沛安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清楚地记得沈捷有洁癖,刚养豌豆的时候,除了客厅那一小片,沈捷哪也不许它踏足,恨不得把它丢到笼子里,更别提让它上楼了。
沈捷低头,用手指一根根捻衣服上的猫毛,“嗯,有时候开衣柜,它也会趁人不注意钻进去,在衣服上面打滚,弄得四处都是它的毛。”
岑沛安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其实无论是沈捷留着毫无意义的胶卷碎片,还是轻松释然谈论豌豆钻进衣柜,对他来说,都是极具冲击力的。
能感觉到沈捷变了,过往他身上那种不苟言笑,严肃威慑,此刻都隐藏得极深,至于再具体的,岑沛安说不上来。
“豌豆长大了吗?”
“嗯。”
沈捷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想把屏幕伸到岑沛安面前,又想到前几天重逢,岑沛安对他靠近时表现出的态度,他顿了下,及时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群 1`10,37 旧
6ˉ⑧2
一
沈捷把手机放在长椅空位置上,拿捏好距离,推到岑沛安腿边,“豌豆长大了,也长胖了。”
岑沛安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稍稍扭了下头,光线直射屏幕,亮度调到最大,他看着照片,圆滚滚的豌豆站在椅子上,前肢踩在餐桌上,豆绿色的眼睛溜圆,好奇地盯着盘子里的
荔
枝。
像是在憋什么坏主意。
岑沛安笑了一下,肩膀微微颤动,他朝另一边偏过头,半长的头发随意扎起,有两缕散在耳后,在风里扬起一点幅度,又落下。
许久,岑沛安都没转回头,他能感受到沈捷的目光,可现在他没有和沈捷对视的打算。
往后也没有。
岑沛安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很自然地起身开口,“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嗯。”
沈捷点点头,坐在椅子上,他没有抬起垂下的头,也没有站起来目送岑沛安的意思。
岑沛安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他走出几步停下,内心矛盾着,手攥了攥口袋里的手机,内心矛盾,最后回过身对他说,“生病了就看医生,别硬扛着。”
他说得轻描淡写,没掺杂什么纠结情绪,语气就像随口嘱咐一个陌生人注意安全。
以前换季,沈捷很少生病,这两年折腾的,一到秋冬换季,他就感冒不断,而且反反复复。
他都习惯了,所以在岑沛安说这话之前,他没感觉到有多难受,可是这会儿,沈捷发觉自己脑子混沌一片,咽喉干疼,眼眶发热,浑身不舒服。
他想说谢谢,一抬眼,岑沛安已经走了,他竟然都没意识到。
他的反应已经迟缓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知道岑沛安会回来,他当初就该听梁医生的话。
岑父病情好转,病房留有护工,不需要其他人昼夜守着,岑沛安得空回家,和朋友聚了一场。
十一月底,温度骤降,天气预报显示有初雪迹象,岑沛安从餐厅出来,看着深远的夜空,他想起出国前的那个冬天,好像也是这个时间预报的初雪。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下,但岑沛安记得,当时那场雪下得很大,天气很冷,冷得暖气屋里都养不活宫灯百合。
餐厅离家有点距离,岑沛安懒得回去,准备去医院将就一晚,住院楼侧门晚上要关,他只能从门诊楼进,经过二楼的连廊。
心理诊室外空无一人,岑沛安驻足片刻,架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酒味,最后在走廊椅子坐下。
头顶的灯昏暗,岑沛安坐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听到脚步声,他才回过神。
而不远处的沈捷,似乎比他还诧异。
“喝酒了?”沈捷走近,停在几步外,黑色的大衣在夜色显得深沉又落寞。
“和朋友出去玩了。”岑沛安没醉,眼前却在晃,他索性闭上眼睛。
“哦。”沈捷没多说什么,“那你回去早点休息。”
“你这么晚怎么还在医院?”
“我正好来医院有事。”
“什么事?”
岑沛安睁开眼睛,不像客套询问,更像是咄咄逼人的质问,字里行间都是对沈捷的怀疑,怀疑他跟踪自己。
反正他嘴擅长做这种事情。
沈捷不说话了,他看着岑沛安的眼睛,坦然地接受他目光里的轻蔑。
“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沈捷说完转身,进了电梯,岑沛安烦躁地将脑袋靠向墙面,阖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电梯开合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岑沛安睁眼,朝那边看了一眼。
快速合上的电梯门,沈捷双手垂在身侧,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带,四周一小片扎针后的淤青,这么一看,真像是来输液的。
电梯楼层数字跳动,岑沛安收回视线嗤笑一声,在心里自嘲自己又开始心软泛滥,不管沈捷是不是来看病,他都不相信这么多次的相遇会是碰巧。
沈捷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28 岁的岑沛安觉得 26 岁的岑沛安幼稚,但当时 38 岁的沈捷只觉得 26 岁的岑沛安很有童心
56、报应
寂静冬季,雪下了一夜,岑沛安早上推开病房的窗户,外面白茫茫一片。
这大半个月,岑父恢复得不错,准备出院回去静养,岑沛安办完出院手续,岑思郁已经收拾好东西,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停车的位置。
岑沛安说好,下楼时想起有样东西还落在病房,电梯门正好在中层停下,他下去从楼梯折返回去。
病房门大敞,还没人来收拾,屋里暖气很足,冷热交替,岑沛安觉得热,他解开围巾,径直走向窗台拉开玻璃窗。
外面雪片如烟,纷纷扬扬,窗台积雪厚厚一层,岑沛安盯着出神,良久,他伸手拨弄积雪,露出掩埋在下面的书。
赤红的封面,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显眼,洇了一夜,烫金字体有些模糊。
这本聂鲁达的诗集,是岑沛安刚出境的时候,途径一家书店买的,背井离乡辗转的那段时间,岑沛安除了这本书,没有任何行李。
两年里,岑沛安每次失眠的时候,都会拿出这本诗集,即使后来定居伦敦,陆陆续续买了很多书,但卧室床头出现最频繁的还是这一本。
昨天晚上,岑沛安看完最后一遍,他把书放在窗台,等着它被大雪覆盖。
想要一同掩盖的还有内心那个不愿意面对的名字。
岑沛安用手指摩挲封面,他仔细擦干净水迹,把书装进大衣口袋,拿着围巾下楼。
走到楼梯口,岑沛安手机响了,岑思郁催他快点,他边说边加快脚步。
脚步声在楼道回响,安全出口的标示反射着淡淡的光,岑沛安忽然停住脚步,有些许屏气,电话那头的人似有所察觉,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岑沛安背过身,走开两步,说了几句挂断电话,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捷。
沈捷和他短暂对视,避开视线,摁了下电梯按钮,神情自若地盯着紧闭的电梯门。
“真巧啊。”岑沛安阴阳怪气,双手抱在胸前,斜倚在扶手上,“来输液吗?”
“不是。”沈捷简短回答,他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似乎并不在意岑沛安的冷言冷语,“来探视病人。”
“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电梯到达楼层,沈捷盯着电梯,思忖片刻,他转过身,对上岑沛安的眼睛,点头说好。
住院部楼下的咖啡厅里,人不多,岑沛安选了个最靠里的位置,他刚坐下,手机又响了,他没接,只回了条消息。
店员送来咖啡,岑沛安自顾拿了一杯,他抿了一口,直到舌尖的苦涩渐渐淡去,他才开口。
“我爸转病房的事情,我姐都和我说了。”岑沛安又喝了一口咖啡,“谢谢你。”
沈捷盯着玻璃窗外的雪花,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瞬情绪波动,麻木的眼眸轻微闪动。
过了好久,沈捷才想出一句,“好转了就行。”
岑沛安抬眼直,店里开着灯,明亮清晰,他得以看清竟在咫尺的人。
“你上次问我过得好不好。”岑沛安停顿,似在思索表述的言语,他说,“其实我过得不太好。”
说出这句话,岑沛安瞬间感到一阵轻松,他放下咖啡,靠在椅子上,侧过头,也看着窗外。
窗外除了雪就是雪,雪地上是杂乱的脚印,沾染着泥土的脏色,没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岑沛安和沈捷没有办法注视对方,一个不情愿,一个不敢。
岑沛安声音极轻,娓娓道来的意思,“第一年我辗转了很多城市,在一个城市最多也就待一个月,然后就要换另外一个城市。”
“那段时间,感觉一直在坐飞机,不知道目的地去哪,能做的就是打开购票软件,点到哪个城市就去哪个城市。”岑沛安苦笑了下,“但是你知道我没有收入,我卡里钱不多,又不
敢给我姐她们打电话。我记得有一次,我在苏黎世没钱住酒店,然后我就在公园坐了一夜,那天夜里下大雨,我浑身湿透。”
“沛安...”
沈捷叫他的名字,吐息纷杂,冷静从容在这一刻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
“后来还是赵亦冉到处求她大学同学,她两个同学开了六小时的车来接济我。”
岑沛安说到这,突然不说了,他仰头叹息,皱着眉啧了一声,像在回忆那个场景,“我当时真的有种不如一了百了的感觉,可是我又想,我冒着那么大风险逃出来,这么死掉太可惜
了。”
“所以我吃完半瓶安眠药,又跑去卫生间催吐,把赵亦冉同学吓得半死,救护车来的时候,我跪在地上,瓷砖上胃酸混着血水流了一地,现在想想真是狼狈。“
外面雪下小了,岑沛安喝完凉掉的咖啡,他伸出一根手指,“那整整一年,我只给我姐打了两个电话,加起来不到十分钟。”,说到这,岑沛安忽然笑了下,“其中有八分钟我姐都
在哭,她说她也不想,但是她听到我的声音就忍不住。”
岑沛安胸口起伏,眼眶泛红湿润,哭笑难辨,他看着沈捷的眼睛,问他:“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吗?”
沈捷感到心脏骤停,所有的愧疚和自责都变得毫无意义。
不得不承认,他和岑沛安之间,除了怨恨,再无其他存在。
可岑沛安并不打算到此为止,他望进沈捷眼眸深处,语气颇有挑衅意味,一字一句嵌进沈捷心里,如窗外冷冻后的冰刀,将那颗微弱跳动的心扎得鲜血淋漓。①一凌⑶㈦⑨⒍ 8
② 1^更多
他说:“因为你。”
沈捷缄口不言,他没有辩解的资格,更没有赎罪的机会,他就该被恨。
这是他的报应。
“不要再打扰我的家人和朋友。”岑沛安放在手里的杯子,语气冷硬,“也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不想再看见你。”
外面雪停了。
沈捷坐在咖啡店里,手边的咖啡早就凉透,他很少喝这个,喝不惯。
最后沈捷把那杯咖啡喝完,耳边回响着岑沛安的话,岑沛安说这些他一点都不意外。
岑沛安的原谅和爱,是即便他无数次站在菩萨前,跪在蒲团上,也不敢奢望祈求的。
榆京的冬天总是这样冷,这几年似乎气温一直新低,沈捷浑身冷僵,感受不到一点血液流动,却不是冷的。
他没感觉今年冬天有多冷,因为再冷也不会比两年前那个冬天冷。
年末雪一场接着一场,昼短夜长,却是沈捷最忙的时间,连着开完三个回,他回到办公室批审批。
外面天黑透,王景进来,倒了杯热水,无声无息放在沈捷手边。
沈捷看了他一眼,手上签字动作没停,“你还没回去?”
“马上。”王景杵在办公桌前,欲言又止地嗯了一会儿,沈捷心烦,语气阴侧发寒,“说。”
“......”
这事儿王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犹犹豫豫,最后说,“上榆那边有家商场电梯故障,伤了几个人。”
“嗯。”沈捷签完一摞,“最近年末商场人多,是容易推搡拥挤。”
说罢,沈捷又察觉不对劲,这话题听着实在无关紧要,他合上笔,一言不发地看着桌前的人。
见他这个反应,王景索性直说,“沛安少爷也在其中。”
医院走廊,岑沛安处理完手臂的擦伤,就坐在椅子上等,护士从他身前匆忙经过,看了眼他手上的腕带颜色,没作停留。
过了半小时,忽然有护士来叫他的名字,岑沛安跟过去,被领着做了一系列检查。
查到最后,岑沛安站在检查室门外,不解地盯着身旁全程陪同的护士,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我是快不行了吗?”
“......”
护士一时语塞。
“做个全面检查,放心一点。”
做完检查,岑沛安被带到 VIP 病房,看到门外站着的王景,这一番小题大做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沛安少爷,好久不见了。”王景走近,同护士好像完成交接一样,“上次见面没来得及说上话,没想到这次又是在医院见。”
“嗯。”
岑沛安手肘擦伤,纱布透着淡淡血色,他有些疼,只得一直抬着。
俩人没什么值得深聊的,扯了几句,王景问是送他回家,还是在医院住一晚。
岑沛安说不用他管。
王景没吃到好脸色,悻悻说好,嘱咐他好好休息,帮他关上病房门。
墨色黑夜中,一辆奥迪停在医院门口,沈捷公事没处理完,在车上签完审批,又下来打电话。
看到王景回来,他挂断电话,走上前问:“怎么样?”
“我看没什么大碍,就胳膊擦了个小伤口。”王景如实说。
沈捷不悦,眉头紧皱,“我问你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说没事。”
沈捷点头,越过他望了眼通明的医院大楼,转身上车,拉开车门听到有人叫王景的名字,他顿住。
岑沛安拿着王景的手机追出来,“王秘书,你的手机。”
王景忙摸口袋,摸了个空,接下手机和岑沛安道谢。
岑沛安瞥了眼台阶下的那辆车,沈捷背对他,修长手指压了压车门,肩背僵直,失落和纠结之意,不言而喻。
他最后弯腰坐进去车里,关上车门,没往这边看一眼。
57、旧事重提
圣诞节前后,榆京不主张氛围,街上没挂灯笼也没摆圣诞树,寒风凛冽,车和行人都寥寥无几。
岑沛安站在公交站牌前,他点背,和朋友散场出来,手机丢了,口袋里也没钱。
积雪刚融化完,路面泥泞不堪,车胎碾过,溅起黄土泥水。沈捷应酬结束,坐在后排,他晚上白酒喝不少,这会儿头有些眩晕。
站牌白炽灯光,在夜色里颇为显眼,老谈朝外瞥了一眼,倚在那的人穿着大衣,双手插进口袋,下巴埋进浅色的羊绒围巾,一端垂在身前随风摆动。
老谈认出是谁,却不敢擅作主张直接停车,他压低车速,看向后视镜。
沈捷目不斜视,没授意,这倒让老谈犯难,他只得把车速压到最慢,车胎碾压水坑,发出嘎呀一声。
车子经过路牌,老谈在心里叹了口气,提起车速,沈捷面色深沉,神情难以揣摩,惜字如金地说了个,“停。”
岑沛安在寒风里站了好一会儿,他低下头看着一处水洼,听到碾压路面焦黏声,抬起头,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老谈一手扶着方向盘,笑眯眯地看着他,“沛安少爷,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岑沛安没动,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不咸不淡地扯慌,“我等人。”
“没开车?”
“我车今天限号。”
“天这么冷,别站着等了,你去哪,我捎你一段。”老谈看破他的心思,干脆打开驾驶室的门,绕过去,替他拉开副驾驶,“上来吧,看你穿这么薄,别冻坏了。”
看出岑沛安的犹豫,老谈不动声色地退开,露出车内光景。车里挡板升起,完全隔开前后空间。
岑沛安看了眼手表,踌躇不前,空中开始飘雪花,老谈一把年纪,还站在外面,他不忍心,说了声谢谢弯腰坐进去。
“客气了。”
老谈替他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启动车子,天黑路滑,车速放得慢,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车里弥漫浓重烟味混着酒味,岑沛安闻着呛人,老谈和王景都抽烟,但他俩没胆识在车里明目张胆的抽。
岑沛安从后视镜里匆匆瞥了眼挡板,这烟味是谁带进来的,不言而喻。
后半程,车内气氛安静,一道突兀手机铃声打破静谧,岑沛安下意识转头,反应过来后,又转回来,无事发生一样看着前方的红路灯。
隔着挡板,低沉磁哑的嗓音传过来,沈捷只答不问,寥寥几句,像是在听下属汇报工作。
车子拐进小区小径,岑沛安冲挡风玻璃扬了扬下巴,“你靠边停吧,我走回去就行。”
“一脚油门的事儿。”老谈态度自然,丝毫不尴尬扭捏,“放心,油够把你送回家。”
老谈熟门熟路,把车停靠在单元楼前,要下车帮人开车门,岑沛安抬手摁住他手腕,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头慢吞吞地开始解安全带。
明明摁下按钮的事情,岑沛安愣是摸了好一会儿,老谈打开车顶的灯,把头探过去,“是不是卡住了?”
话音刚落,岑沛安慌张说没有,接着咔哒一声,安全卡扣弹开,他推开车门下去。
车门关上,老谈半降车窗,和他道别。
岑沛安弯腰,双手扒在车玻璃上,自以为自然,开口问的问题倒是让人云里雾里,他问:“你要把车开回去吗?”
老谈惊讶,忙笑着解释:“我得先把沈总送回去,怎么,沛安少爷有其他事情?”
“没有。”
岑沛安摇头,余光向后斜了下,寒风从外面往车里刮,他不好意思久耽搁,退开看着车玻璃升起,又看着黑色车身消失在夜幕中。
驶上主干道,老谈降下挡板,沈捷正靠在座椅上,双眼紧阖养神,半响,他掀开眼皮,在后视镜里对上人视线。
“有事要说?”
“没。”
老谈笑笑,他比王景沉稳,向来不多嘴这些事,一路专心开车。
没隔几天,岑沛安又碰上老谈,这回不接人,是接猫。豌豆刚洗完澡,他提着箱子,和岑沛安打招呼。
“这是豌豆吗?”岑沛安凑近,双手撑膝盖上,弯下腰,惬意趴在里面的猫闻声喵了一声,“它不怕人?”H 《<六吧》4576;4 久吾
“不怕,可淘了。”老谈说完作势要走,沈捷晚上要接待军方领导,他趁人开会时间,抽空出来接豌豆,不能久待。
走出一段距离,老谈回过头,看到岑沛安还站在原地,失落地盯着他手里的箱子。
岑沛安今天参加同学婚宴,闹到半夜,不过这次他没多喝,散场后,婉拒了其他人的唱歌邀请,从主厅绕到外面,一个人瞎逛。
偏厅的门都掩着,里头时不时有动静大的,岑沛安穿过走廊,对着墙上的字画,走走停停。
他喝得半醉,意识也不完全清醒,出来都没穿外套,米色的羊绒毛衣,材质细腻柔软,衬得他实在温柔。
沈捷从偏宴会厅出来抽烟,他这两年烟瘾大,也不克制,一根接着一根。他靠在柱子上,吞云吐雾,缭绕烟雾弥散在他深邃五官,柔和了硬挺轮廓侧颜。
岑沛安闻到烟味,眯了眯眼睛,朝走廊尽头看过去,头顶灯笼高悬,在风吹动下,晃动照过来的光线。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缘分未了这个词。
沈捷微愣,指间的烟尾火光跳动,他一言未发,转过身杵灭烟往回走。
走出几步,又稍作停留,回过头指了指其中一个偏厅解释:“我是来应酬的。”
他说完,岑沛安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意前段时间自己在医院说的那些话。
岑沛安瞬间噎住,说不出话。
沈捷目光柔和,上下打量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看了眼主厅的位置,更加确信。
他第一次就是在这碰见的岑沛安,那时他也是席间溜号出来抽烟。
时间似乎在某一瞬重叠,院里的腊梅,假山后的喷泉,走廊偏厅...一切都没变。
一切又都在变。
沈捷手插进西裤口袋,紧张矛盾地搓揉着冻得发麻的手指,轻声问:“还有机会坐下聊聊吗?”
三楼接待室,门外警卫把守,岑沛安端正坐在单人沙发上,沈捷替他倒了杯热水,倾身放在他面前。
红酒上头,岑沛安感官有点迟钝,却敏锐地闻到沈捷身上的香味,瞬间激起潜意识的记忆。
他走错房间那次,沈捷身上似乎也是这个味道,他当时还觉得好闻来着。
“你来这是...?”沈捷没落座,而是站在离他较远的窗边,看着窗外的浓重粘稠的夜色。
“来参加同学婚宴。”岑沛安回答。
屋内中式布置,大气磅礴,灯光却偏暗,让窗外夜色一吸,更显昏暗不明。
沈捷站在窗前,身形颀长,衬衫扎进皮带,肩背肌肉贲张有力,极好的比例配极出众的五官。
“今晚住哪?”
“酒店开了房间。”
沈捷点头,他放下杯子,捞起沙发靠背上的外套,“那我先回席上,你自便。”
厚重房门从里拉开,岑沛安鬼使神差地叫住他,愣是和人对视了半分钟都没发出声音,最后小小声地说:“就说这个吗?”
“嗯?”沈捷拧眉,他放下外套,站在门边等人回话。
“我那天在医院说的话其实没什么恶意,我当时只是...”岑沛安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他懊恼地咬了咬嘴唇,“算了,反正我没什么意思,以后万一要是再见面,你也不用每次都
和我解释你为什么出现。”
沈捷抿唇思忖良久,关上房门,试探着朝他走近,他吞了吞喉结,问:“我能坐下和你说吗?”
岑沛安仰头,他双颊和脖颈绯红一片,眼眸水光潋滟,点头“嗯”了声。
沈捷在他侧面沙发坐下,没想到酒精作祟下,两个人更加冷静。
“我听王景说你在伦敦工作?”
“嗯。”
“伦敦是不是经常阴雨天?”
“也还好。”
“在那边能吃习惯吗?”
“一开始吃不太习惯,后来自己学着做就好多了,不过我厨艺一般,反正就是凑合吃。”
沈捷尽量挑些日常无关紧要的话题,他问得随意,唇角浅浅笑意,语气腔调不给人丝毫压力。
门外有人敲门,应该是叫沈捷回去,他起身将人打发走,又坐回原位。
他凝望岑沛安许久,似作完心理建设,才开口询问:“受伤了吗?”
岑沛安不解抬头,迎上他心疼的目光,脑子嗡嗡作响,“什么?”
“那次爆炸。”
岑沛安先是沉默,然后摇摇头,“没有,就手臂烫了一个疤。”
他能感觉到沈捷轻舒一口气,像是心口久压的石头落地,他连连说“那就好”,又不放心地隔着毛衣,来回看他手臂。
岑沛安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那一块小小的烫伤疤痕,用手指蹭了蹭,“已经好了。”
沈捷盯着那个伤疤,目光失神深远,嗓音掺着哽咽,他又问:“疼不疼?”
“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呢?”沈捷兀自说,像是反问他,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一呼一吸间,岑沛安听到压抑的抽气声,他诧异不已,看着抬头和他相视的人。
沈捷哭了。
沈捷眼眶通红,浑浊不堪的瞳仁里,呼之欲出的心疼,他克制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滚落,他盯着那块疤,木讷地重复道,“怎么会不疼呢?那么频繁的爆炸,那么大的火,那么高的
温度...”
这章没写到虐点,下章继续(因为也不能章章都是很虐的点,偶尔会穿插进一点隐晦的糖,要不然后期沛安感情转变太突兀
58、上上签
休息室宽敞,也显空荡,压抑的紊乱呼吸,让岑沛安无所适从,他放下毛衣袖子,垂下视线。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情绪在此刻忽然有了豁口,沈捷强忍着汹涌的泪意,执着地看着岑沛安。他像是下了考场的差生,因为核对答案时意外发现自己正确率太高,而一遍又一遍
确认,全神贯注,又专心致志。
“我记得...我好像听到了爆炸声,但是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睡了一觉,醒来天还是黑的,他们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不信,他们就让我看日历...但是我不记得你出事
那天是几号,他们就给我看新闻...”
岑沛安抬眼,忽然有些后悔坐在这里,他没想过,原来看着沈捷哭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他们告诉我爆炸范围太广了,又是在海上,所以什么也找不到。”沈捷目光近乎麻木,两年前的绝望重新附加在他身上,他摇摇头喃喃自语,“什么也找不到...”
“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每天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天好像都是黑的,我不知道自己待在什么地方,只知道有身影在我眼前经过,他们在我耳边说很多话...”沈捷痛苦地捂
住眼睛,他明明没有喝醉,说的话却颠三倒四,没有一点逻辑,“但是我都没有印象了...”
“后来王景来找我,他和我说,他老家有人懂灵魂附身。”半响,沈捷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他,问他,“沛安,你知道灵魂附身吗?”
岑沛安困惑地歪了下头。
“就是招魂,灵婆作为载体,把逝者的魂魄招到自己身上,让他和自己的亲人再最后见一面。”沈捷说着低下头,陷入极度的失落,“你知道我根本就不信这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只要我够虔诚,就有改变结果的可能性。”
岑沛安只觉得内心震撼,他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沈捷嘴里说出来的,抛开沈捷的行事风格,他接受的教育和家庭环境,也绝不可能会让他去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
招魂说白了不就是封建迷信,那都是安慰逝者家人的一种极端手段。
可是岑沛安不知道,他所唾弃的迷信,却是沈捷枯竭身躯的最后一口气。
沈捷仔细回忆起招魂那个场景,“...魂魄上灵婆身的时候,我坐在桌子前,看着她身体抖了抖,然后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我和她对视,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不是你,所谓的灵
魂附身都是骗人的,是他们想要宽慰我,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舍不得走,我就坐在那,等着她开口和我说话。”
“她说了很多,说这是天灾人祸,避免不了,说你其实一点不恨我,让我不要自责,往后好好生活...”沈捷事无巨细,他忘了很多事情,但这个场景却记忆深刻,“结束的时候,
灵婆朝我走近,用你的口气说很舍不得我,还说如果我想你,就每隔七天去找灵婆一次。”
“我知道都是假的...你怎么可能不恨我,又怎么可能会舍不得我。”沈捷又哭了,他眼眶渐红,眼球布满了红血丝,“但是我没有其他能见到你的途径,所以我每隔七天就会去
一次。”
“我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沈捷讲述着最后一次招魂,最后沉默片刻问,“你知道在结束的时候,她说了什么吗?”
平缓的呼吸穿透了厚重的寂静,岑沛安抿唇不语,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快要窒息。
沈捷视线看向一处,语气颓废,低磁的嗓音掺杂着细微的哭腔,“她忽然拉着我手,和我说‘沈叔 我有一点’。”
他说完,目光变得说不来的温柔,“你记不记在爆炸发生钱,你说了同样的话。”
“因为这句话,我又对招魂这件事深信不疑,灵婆告诉我,让我以后不要再去了,她说尾七是最后一天,过完那天灵魂就要入轮回,投胎转世。”
“那一刻我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我跑去寺庙求菩萨,结果求了个上上签,我高兴得快要疯了...”
沈捷顿了了很久,他咬字趋于气音,像是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可是他们都说,对你来说,逃离我就是一种解脱,就算是上上签。”
他说完,像是想起什么,走到沙发旁,在衣服口袋里摸索,最后掏出一个绒布袋。
岑沛安至始至终说不出一个字,他看着沈捷立身在灯光下,似亲眼目睹这堵坚固的墙正在一点点倒塌。
始作俑者是他吗?群 110﹥三起 9 溜吧 2,1 看后续
他不确定。
袋子束口打开,沈捷从里面拿出一根木签,签体表面光滑,靠近顶端的位置刻着‘上上签’三个字。
“这就是那根上上签。”
沈捷递给他,岑沛安凝望着那根签,迟迟没有勇气去接,三番吞动喉结后,颤抖着指尖接下,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几个字。
“我后来又去找过灵婆,我为她能不能帮我算算你入了什么轮回,投了什么胎,过得好不好,下辈子会遇到什么人。”沈捷苦笑,自言自语,“反正不要再遇见我就好。”
“可是她告诉我,人各有命,这都在天。”
“沈捷。”岑沛安闭了闭眼睛,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攥着签的手指不自觉用力,他说,“那都是假的。”
沈捷何尝不知道那是假的。
门外助理又来催,岑沛安猛地起身,他呼吸艰难,只想快点逃离。
沈捷坐在那里,注视着他快步迈向房门,门锁咔哒打开,沈捷轻声唤他的名字。
岑沛安不肯回头,只看着前方,沈捷看着他的背影,挫败地低下头,
“沛安,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但请你原谅我。”
大雪融化之际,已然逼近年根,小年夜,岑沛安家里热热闹闹。
吃过晚饭,乐乐趴在窗户前,耐心地盯着黑漆漆的夜空,像在等待什么。
岑思郁从厨房出来,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乐乐,别等了,都快十二点了,今天肯定没有了。”
“有什么?”
岑沛安端着汽水走近,也趴在窗户边,顺着小姑娘的视线往外看,黑洞洞一片,哪有什么好看的。
“是烟花!”吴乐乐嘿嘿笑,“之前小年夜都会在那个小广场放,舅舅你的房间看得最清楚。”
“榆京市区不是不让放烟花吗?”
岑沛安转身,双手向后靠在窗台上,看着客厅走动的几个人,随口问了句。
岑思郁放果盘的手顿了下,说:“谁知道呢,可能是有什么活动吧。”,她说完,和对面的吴墨相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睛。
过零点,外面还是漆黑一团,吴乐乐垂头丧气,不情不愿地跟着岑思郁去洗澡。
而岑沛安捏着汽水罐,若有所思地望向夜空,细细琢磨着刚刚烟花话题后,家里每个人的微妙反应。
可能是时间太晚的缘故,岑沛安眼睛干涩,他放下手里的书,指尖捻着书页一角,合上前看了眼书页。
......
半个小时前好像就在这一页,三十分钟过去,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岑沛安拧开床头的暖灯,他缩进被子,借着朦胧的光线,看漆亮的钢琴。他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回想乐谱,企图打乱自己脑海里的画面。
可书页上是沈捷,钢琴是沈捷,连无实物的乐谱都是沈捷,岑沛安烦躁地蒙住脑袋,自暴自弃地哀嚎。
此刻他才像是魔障的那个。
天光乍亮,岑沛安趴在床上睡过去,不知道多久,明朗阳光斜照进来,他勉强睁开眼睛,鼻端和咫尺视线下,有道黑色阴影。
岑沛安睡得晕乎,伸手摸了下,直硬的触感让他瞬间回神,那根上上签散发着沉郁线香,被贴身携带过太久,又氲着极淡的香水味。
岑母给他留了早饭,看他洗簌完,套上羽绒服,拿着车钥匙换鞋。
“你干嘛去?”
“我出去一趟。”
“你不吃饭去哪?”
后面的啰嗦被关门声夹断,岑沛安打了个哈欠,睫毛上洇着生理性的泪水,在寒气和阳光下折射着微弱的流彩光。
腊月二十四,街上没什么人,岑沛安装模作样开着导航,暗示自己忘记了道路,实际全程照着记忆里的路线抄近道。
车内不停响起机械的女声,提醒他偏离路线,为他重新规划路线。
独栋别墅闹中取静,岑沛安停在警卫室外,警卫不面熟他,正要出来排查登记,感应器滴的一声识别成功。
沈捷本就不常在家,年根更是如此,少有机会在家吃饭,芳姐担心他身体,却不好多言,往往都是得机会劝几句。
落地窗前,沈捷坐在沙发上,他穿着深色睡衣,手里捏着一只玩具小鸟,在陪豌豆玩。
门铃声响起,芳姐在二楼茶室收拾,沈捷起身去开门,门廊冷风瑟瑟,从门缝里呼啸进来,他看清门外的人,捏着门把的手掌心沁出一层汗。
岑沛安显然也愣住了。
年根是沈捷最忙的时候,除了挨处分那一年,往年都看不见人,哪会有闲暇时间待在家。
岑沛安就是算准了这个,才想着过来看看豌豆,这下和人迎面撞上,他反倒不知道怎么解释。
沈捷没问他过来做什么,侧开身子,让出一点位置,问他:“进来吗?”
“哦。”
岑沛安迈进去,站在玄关解围巾,芳姐从楼上下来,看到是他又欣喜又激动。
“沛安呐。”
“芳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芳姐眼里泪花外涌,她抬手擦了擦,背过身哽咽着说,“没事就好。”
“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年后要回伦敦,所以趁有时间来看看豌豆。”
听他说要回伦敦,芳姐愣住,不动声色看了眼客厅的沈捷,他神情不明,抚摸豌豆的手掌迟缓顿了顿。
感觉这章写得神神叨叨的……
爱让唯物主义对封建迷信深信不疑&安安到底会走吗?答案是:会的(坚定
59、新的人生
岑沛安捧着茶杯,尴尬地用指尖摩挲杯璧,刚酝酿要开口,桌上沈捷的电话响起。
沈捷望他一眼,捞起手机接通,边往楼上走边应和,客厅一时间安静下来,芳姐端来切好的水果。
“沛安,吃点水果。”
“嗯。”
“我已经让厨房备好菜了,你中午留这儿吃饭。”
岑沛安心不在焉,扒拉豌豆的尾巴,没听清芳姐的话,接着敷衍了事“嗯”了一声。
等客厅就剩下他一个人,岑沛安才反应过来,他着急和芳姐解释,起身碰到茶盘,当啷一声。
豌豆本就不亲近他,又被异响吓到,从沙发蹿出去,蹦到楼梯台阶上,三两下跳上去。
“豌豆,快过来。”
岑沛安追到二楼拐角,豌豆忽然停下,轻声喵了一声,然后蹲坐在书房门口,伸出前肢舔毛,尽头的露台,隆冬阳光穿射而进,晃得人睁不开眼。
岑沛安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迟疑进退,最后他欲转身下楼,豌豆跑过他歪倒在他脚边,喵喵叫着蹭他脚踝。
“小没良心,摸都不让摸,我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岑沛安蹲下去,用手摸它耳在后,自言自语地发牢骚。
空气里夹杂着厚重的沉香,豌豆嗅到熟悉的味道,打起精神,从他身边跑掉。
岑沛安犹豫片刻,朝书房走过去,他站在半开合的门后,从门缝往里看。
缭绕轻烟中,一尊慈悲菩萨端坐,沈捷换好衣服,黑色高领毛衣,黑色西装,神圣又庄重地站在神像前,双手合十,虔诚祈愿。
祈愿神明庇佑他的心上人身体康健。
沈捷早晚各一柱香,上完才会出门,他从书房出来下楼,拿过公文包要出门。
芳姐听见动静,从厨房匆匆出来,口不择言,“沈先生,你药吃...”
沈捷侧目睨她一眼,低头扣好袖口的纽扣。
芳姐咽下后半句,看了看岑沛安,又改问他回不回来吃饭,沈捷说不回,转身开门出去。
午饭餐桌上荤素搭配巧妙,不过岑沛安没胃口,吃得索然无味,出神良久,他回味过来,干脆放下筷子,径直去了二楼书房。
房门掩着,岑沛安小心翼翼推开,他早上在门外看不清,走进去才算看清全貌。
那尊观音在中式古香的书房,倒是不显突兀,岑沛安只是有点诧异,他站在观音像前,久久凝望着香炉,他看着炉中香火堆积,宛若看见了一位信徒虔诚的心。全天出文机器人
1.1037《96 钯二 1
悲悯慈目的观音前,岑沛安似怕被戳破暗藏的心事,他慌乱地倒退几步,转身时撞上书桌一角,他小声哎了下,疼得满头大汗。
岑沛安捂着胯骨,摸索着坐到椅子上,他缓过劲,看着对面的墙面,梅兰竹菊,只差一副梅花,绽放的凛冬红梅,挂在上面正合适。
可惜那幅画被岑沛安拿来换了自由。
桌子上铺着一张类似地图的纸,上面红笔标注,密密麻麻,岑沛安好奇,起身又坐回去,他随意看了几个标注的地方,试图将它们联系起来,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
经不住芳姐挽留,岑沛安待到下午,他坐在餐桌旁,看芳姐包饺子,百无聊赖地戳面粉团,脑海里忽然想到那张地图。
他实在好奇,张口问,“芳姐,他书房里的那张和地图很像的是什么?”
“地图?”
芳姐摇头说不知道,没过几秒,她愣住,像是回忆起什么,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说的是寺庙分布图吧。”
“寺庙分布图?”
岑沛安甚至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他重复完一遍才逐字理解那句话,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彻底懵掉。
“那上面标注的呢?”
“应该是去还过愿的寺庙。”
“还愿?”岑沛安心里隐隐有答案,但不确定,问她,“还什么愿?”
芳姐包好一盒,她盖上盖子,叹了口气,看他一眼,那眼神欲言又止,饱含复杂情绪。
不过她最后什么也没说。
天临近傍晚,远处天边霞光满天,小区驻足着拍夕阳的人群,岑沛安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失神地望着中控台上的那根上上签。
热闹持续到大年三十,年后到十五冷清许多,岑母唠唠叨叨,在客厅给岑沛安收拾行李。
“这个怎么不带啊?”
“妈,这个能买到,不用带。”
“国外的跟这个味道不一样,我上次去伦敦,那边饭难吃死了。”岑母非要把那罐肉酱往他行李箱里塞,“工作实在太忙顾不上做法,煮点面条拌里面多省事。”
岑沛安收拾行李,吴乐乐就趴在旁边瘪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带着哭腔问,“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时间就回来。”岑沛安给她擦眼泪,安慰她,“等你今年放暑假,我把你接到伦敦去玩,好不好?”
“好。”
吴乐乐拉他的手,要和他拉钩,岑沛安陪她闹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这段时间情绪一直不高,岑思郁都看在眼里,“乐乐,和你舅舅下去玩一会儿,我和姥姥给舅舅收拾东西。”
岑沛安觉得压抑,正想出去透透气,他牵着吴乐乐下楼,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
吴乐乐跪在椅子上,扶着椅靠,在岑沛安耳边叽叽喳喳,让他保证会让她暑假过去玩。
岑沛安点头答应,下一秒,耳边的忽然清净下来,他以为小姑娘又开始情绪低落,便笑着偏过头想逗她开心。
吴乐乐下巴枕在手背上,大眼睛盯着一处,一眨不眨,岑沛安蹙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夜色深处,一辆黑色奥迪泊在道旁。
岑沛安转过头垂下视线,心里擂鼓似的,纠结许久,嘱咐吴乐乐不要乱跑,然后起身走过去。
沈捷从车里下来,带出一股辛辣白酒味,混合着尼古丁的焦味,特别呛人。
岑沛安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沈捷没说话,他犯烟瘾,侧过身点了根烟,靠在车身盯着岑沛安,没接话。
“又是碰巧?”
“不是。”沈捷低低笑了声,席间白酒够烈,他喝得半醉,才敢说出后半句,“来看看你。”
见岑沛安不说话,他心里慌乱没底气,搓了搓烟蒂,解释说:“没想打扰你。”
“嗯。”
不算舒服的夜风里,俩人面对面站着,却没说几句话,岑沛安看花坛,沈捷就看他。
“明天几点的航班?”
“十一点的。”
“嗯。”沈捷点点头,“我明天上午有会,结束后要是来得及就去送你。”
“不用了。”岑沛安目光掠过他眉眼,掩饰性地看向那棵枯树,小声说,“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回来。”
他有机会回来,但沈捷不一定有机会见他,对沈捷来说,每一眼都是难得的。
吴乐乐等得快睡着,她迷迷糊糊,看到岑沛安回来,又下意识地去看那辆车。
车已经走了。
岑沛安领她上楼,进门前,在她面前蹲下来,双手捏着她肩膀,认真严肃地说:“不许和妈妈还有姥姥说刚刚的事情,听到没有?”
吴乐乐眨眨水汪汪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大人真奇怪,关于那个叔叔事情,妈妈让她瞒着舅舅,舅舅又让她瞒着妈妈。
第二天一早,天公不作美,一场小雨,岑沛安到机场还没停,外面淅淅沥沥。
托运完行李,岑沛安和每个人拥抱道别完,岑思郁催他进去候机,他说不急,就站在那里频繁看手表。
眼看要到时间,岑沛安环顾机场人流,等了最后十分钟,转身时余光瞥见一个匆忙身影。
沈捷姗姗来迟,脚步匆匆走到他面前,嘴角漾着笑意,“会上有事耽搁了。”
鼻端充斥着淡淡的佛手柑香味,岑沛安许久没闻到过,他愣神,只点点头,没敢抬眼和他对视。
沈捷知道他快要到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绒布袋,巴掌大,递到岑沛安手上。
掌心一点沉甸,岑沛安当是什么护身符,他扯开束口绳子,里面有把钥匙。
他不解抬头。
“你在伦敦住的那个公寓,我买下来了。”沈捷笑,“送给你,省得以后搬家麻烦。”
他说得轻描淡写,全然不提自己花的那 1200 万美金。
岑沛安讶然,他住的公寓地段寸土寸金,租金都算高价,更别提交易。
“这太贵重了。”
岑沛安把钥匙往回推,沈捷不接,温热掌心贴着他手背,触及的那一瞬,沈捷条件反射地缩回。
“收着吧,算是一份迟到的礼物。”沈捷声音有些发紧,他垂下眼眸,笑着说,“沛安,祝福你开启新的人生。”
走进登机口时,岑沛安忐忑转身,和沈捷目光意外交汇,他牵了下唇角,抬了抬手示意。
细密的痛感划过岑沛安心底,他也突然意识到,这张机票终会变成一条长长的分界线。
将他和沈捷永远分隔在两端。
飞机穿过云端,俯看机舱外,故乡山川不断缩小,在某一刻变成遥不可及的一个点。
岑沛安站在希思罗机场,外面阴雨绵绵,而八千多公里外的榆京早已晴空万里。
全文完(嘻嘻,骗你们的
故事的开始沈捷说他不会放手,而故事的现在他又说,沛安,祝福你开启新的人生
这种无条件带着善意祝福对方获得自由和提升,怎么不算爱呢?
绝对钟意 - 有趣有品有点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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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相爱往事
“我在地下室待了一个半月,期间除了他,我见不到任何人,慢慢的,我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整理自漆灵酒四.陸三漆三灵
心理治疗室窗户大敞,屋外是盛夏的伦敦,蝉鸣躁动,正是炎热的时候。
华人心理咨询师坐在岑沛安对面,低头翻看手里的记录本,微胖的脸庞呈着温和的笑意,最后抬起头打断他。
“最后你接受了三个月的心理治疗。”
“对。”
女心理医生放下手中的记录本,双手交握,微笑着注视他的眼睛,“Elvis,这件事情你已经讲述过很多遍了。”
“可是...”
岑沛安焦虑情绪明显,他甚至没有办法端坐,站起来在窗前来回踱步,兀自重复着理由。
“Elvis,请坐下。”华人医生安抚他,始终笑着,她中文标准,字正腔圆,“我一年前已经和你说过,你没有生病,所以不需要再来医院了。”
“不可能呀...”
“Elvis,你每次和我讲这件事都很紧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竭力否认自己的感情。”
“但是我不应该动心。”岑沛安痛苦地仰头,用手搓了搓脸,“如果我承认喜欢他,那不就代表我有病,有病就需要治疗,可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没有问题?”
医生冷静地同他交谈,“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你会觉得爱上他是心理疾病?”
“这难道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他反问过来的问题,让医生大吃一惊,足足愣了好几秒,“Elvis,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岑沛安说不上来,他无措地将十指交握,垂下视线,刚刚还振振有词的人,瞬间泄气坐在一旁。
“那我为什么...?”
“中国不是有句俗语,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事实明明已经剖析在眼前,岑沛安还妄图再找借口,他没什么底气地问,“那我为什么一直失眠?”
“因为你太在意这件事,太在意对他的感情。”医生说,“Elvis,可能你自己没有意识到,我从你的叙述里,根本就捕捉不到任何关于那位先生的关键词,你在讲述过去的时
候,总是刻意地在回避有关他的一切。”
“包括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年纪...Elvis,你要正视自己的内心,爱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尝试接受你内心的感情,我想也许对你缓解失眠有很大作用。”
“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能接受,那不如考虑一下催眠。”
岑沛安陷入犹豫,催眠这个方法,医生提过很多次,但都被他否决。
岑沛安很逃避,他不确定自己在没有主观意识的情况下,会说出什么,或许正如医生预测,他隐藏深埋在心底,不肯公众于世的,才是他真正的病源。
室外浓荫遮蔽,在夏风中光影变换,刺耳的蝉鸣叫醒岑沛安,他躺在躺椅上,缓缓睁开眼睛。
半小时的催眠结束。
岑沛安停好车,他拿出记事本,手指轻轻搓揉着皮革封面,靠在座椅上,看起来极倦。
似做好心理准备,岑沛安翻开记录本,上面无非都是他和医生倾述过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真的生病,所以每一页,每一句话,他都印象深刻。
但记录本的最后一页,岑沛安迟迟没有勇气翻开。
催眠结束后,医生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过程中他都说了什么,只说“Elvis,你真的没有生病,以后不需要再来找我,祝你生活愉快。”,然后把这个记录本交给他。
本白的纸张上,是医生的字迹,记录着岑沛安在催眠过程中的所讲,在文字结尾,黑色墨水笔记录着一行字。
那是岑沛安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
——榆京的夏天很少下雨,窗外总是阳光熠熠,就像我的二十六岁。
岑沛安食指摩挲着那句话,回想着他的二十六岁。
他的二十六岁好像没有什么特别。
唯一特别的,也许是待在沈捷身边。
篇幅的最后末尾,医生用娟秀清晰的字体,记录着她问催眠后岑沛安的最后一个问题。
——Elvis,这是你从没讲过的故事。
他回答。
——不是故事,是相爱往事。
岑沛安双唇轻启,呢喃着那几个字,潮涌的画面纷杂袭来,搅动着他尖锐的神经。
楼道感应灯坏掉,还没来得及更换,岑思郁从电梯出来,唏嘘一声。
门锁弹开,一地的行李箱映入眼帘,她愣在玄关。
岑沛安打开冰箱,拿出一罐苏打水,他拉开拉环,仰头灌了半瓶,抬手向后抓了抓汗湿的头发。
“沛安?”岑思郁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想家。”
岑思郁双手叉腰,环视一圈地上的行李,大大小小快十个行李箱。
“你、你这是?”
“不走了。”
“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岑思郁松了口气,她语气高兴,“真是吓我一跳,这么热,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
“太热了,不想让你跑一趟。”
岑沛安身上湿透,想洗个澡,他伸手拽住短袖领口,轻松往上一拉脱掉,劲瘦的腰身沁出一层薄薄的汗,肌肉线条随着走动光影,彰显着性感。
岑沛安从浴室出来,发丝还往下滴水,他用浴巾随手一擦,岑思郁把切好的西瓜端到茶几上,啰嗦让他吹干头发。
“行行行。”
岑沛安敷衍,用叉子吃西瓜,他擦了擦手机屏幕上的水珠,在输入框里打下几个字发送。
看岑思郁眉间有晃神,他要着舌尖思索片刻,开口问:“姐,你怎么了?”
岑思郁回神,牵强地笑了笑,佯装无事的样子,“我高兴的呗。”
“高兴干嘛皱着眉头?”
“没有的事。”
岑思郁起身去厨房,给他煮了碗清汤面,碗底见汤时,她试探着问:“沛安,你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岑沛安咬断面条,不解地迎上她的注视,“姐,因为我舍不得你们。”
“只是因为这个对吧?”
岑沛安噎住,他低头掩饰性地吸溜面条,用鼻腔含糊地哼了下,说不上来是承认还是反驳。
岑思郁表情还是凝重,到晚上饭桌上,高兴的气氛下,似乎也暗涌着什么难言。
烈日当头,严旭和赵亦冉抱着西瓜,去岑沛安家里找他,刚进门就听见岑沛安问,“薇薇怎么没来?”
俩人同步摸了摸额角,悄悄对视一眼,极度纠结难为,最后严旭说:“薇薇台里有事。”
“端午也不放假?”
“加班。”
晚上十点,台里新闻中心,气氛压抑,浓郁的咖啡涩苦味道,弥漫在整个办公室。
临江招待所突发大火,火灾起因,着火地点,涉事人员,以及伤亡人员,都是上头关注的重中之重。
此次事件非比寻常,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台记者连夜赶往临江,明采暗访,争拿进展的时效和真实。
郑薇也在其中,她熬了两个晚上,刚回到榆京,正在办公室整理采访的稿子。
总编敲了下门。
郑薇抬头,忙起身,“总编,您来了。”
“嗯。”总编也刚审问片子,她揉了揉眉心,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坐。”
郑薇坐下,她扫了眼桌上的稿子,“整理好了?”
“还没有。”
“上面的意思是明天需要播出去。”群一一霊 3 七㈨溜吧 2,1
“嗯。”
“那就行。”说罢总编叹了口气,似追忆起什么,“去年经济论坛前,是你给沈总做的专访吧?”
郑薇点点头,“对,是我。”
会议室里充盈着吞噬神经的沉默,俩人相视无言,眼底唏嘘之色,呼之欲出。
“辛苦了。”总编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希望今年的文化之夜,还能看到你专访沈总。”
“会的。”郑薇认真回答,她送总编出去,折返回议室,桌上的手机正好响起。
她接通严旭的电话,哈欠连天,“我今天估计不回去了,稿子还没弄完。”
“薇薇,沛安回来了。”
挂断电话,郑薇翻阅着手里的材料,盯着稿子内容发呆,心情复杂。
她默念出稿子内容,为明天做准备。
“六月十日晚九点,临江招待所突起大火,火势迅速蔓延...最终对火线进行扑灭...”
“事故造成一死六伤,事故性质和直接原因目前正在调查中...”
彼时。
岑沛安因为时差缘故,昏昏欲睡,他强撑着眼皮,盯着和沈捷的聊天框。
犹豫了一晚上,也没发出一个字。
他正准备丢下手机睡觉,网页忽然弹出一则有关万利公司发布讣告的消息。
61、难相见
“...浓烟在短时间内造成人员窒息,也是此次火灾事故造成人员遇难和被困的直接原因...”
“针对此次火灾事故,党委及政府高度重视,成立的专案小组目前已抵达临江...”
几日前,考察临江领导班子的检查组从榆京出发,沈捷年轻时曾任临江市书记,这次重点考察准备提拔的,是当年和他共事的同僚,所以特批让他跟随前往。
公务车队到省里机场接,一路畅通无阻,车窗外景物越走越陌生,沈捷察觉不对劲,这不是去招待所的路。
果不其然,他刚说完没多久,车子在市区一栋酒楼前停下。此后,一连半个月都是如此,沈捷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调查,只得私下暗自走访。
返京前一晚,一行人本来打算吃点当地特色,结果刚出招待所,就被现任书记和市长拦住。
顶楼包间里,酒过三巡,气氛热闹得古怪。沈捷不愿掺合地方势力,再加上这段时间水土不服,他提不起胃口,和众人说明情况,招呼副市长司机送他回招待所休息。
凌晨一点多,沈捷半梦半醒,隐约听到走廊外有走动声,下一秒房门敲响,是纪检同僚过来关怀他的身体情况,他回应无事,门外人才走。
突兀的手机铃声,将沈捷吵醒,他眯着眼睛看了眼屏幕,看清来电备注后,他瞬间清醒,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老仇?”
“沈捷,快走,着火了。”
沈捷闻声下床,他拉开窗,窗户从外钉死一半,只能拉开一条细缝,浓烈刺鼻的黑夜滚滚挤入,呛得他连连咳嗽。
火势集中在东边房间,沈捷住西边靠里,暂时威胁不到他,现在逃生完全来得及。
沈捷推门出去,电话那头像是察觉他的意图,呵斥制止他,“沈捷!别过来,调查资料在老严房间的保险箱里,我打不通他电话,你去敲门,把资料带出去...”
“老仇,我得先把你救出来。”
“别来...”对方声音哽咽悲怆,似下定决心,“沈捷,别来救我,去找老严,你们俩把调查的案件资料保护好。”
四周温度骤升,沈捷眼眶通红,他咬牙骂了句,“这帮孙子,是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
“你知道就好...”又是一阵咳嗽,对方声音嘶哑,他苦涩,也不甘,“快去,别耽误了...”
通话突然中断,沈捷站在走廊,四面浓烟让他方向尽失,他蹲下身子摸索着往前,一间间找老严的房间。
期间碰上逃出来的同僚,俩人碰头又兵分两路,匍匐着向前。
烈火焚烧中,热水器接连爆炸,黑烟弥漫,沈捷彻底看不清东西,他靠上墙面,攥在手心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老严的信息,上面是一串数字密码和一个房间号。
沈捷回拨过去,没人接电话,他兜头浇了一桶凉水,从楼道下去,窗户全部封死,通往老严房间的唯一出口,被火苗吞噬,根本无路可走。
而往外的逃生通道,此刻畅通无阻。
生死信念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十年前的临江面貌,忽然在眼前闪过。
爆炸和熊熊烈火,迸射出强烈的热气波,老严砸破窗户,和沈捷完成资料的交接。
浓烟中,两人对视,热泪盈眶,沈捷狼狈跪在地上,朝他伸出手。
“老严,手给我...”
老严腿和腰已经烧伤,现在出去,只会是沈捷的累赘,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内心挣扎,摆手让沈捷走。
通道角落里,黑烟弥漫,沈捷眼睛被烟熏得看不清,泪流不止,全凭借着感觉把所有资料扫描备份。
消防和警笛声由远及近,大火持续了近四十分钟,半栋楼已经烧空,等沈捷做好一切,所有的通道都被大火吞噬。
沈捷肩背、手臂和手背,都有不同程度烧伤,密密麻麻的灼痛侵蚀着他的大脑,他把资料压在身下,手机攥在手里,抽干力气般躺下去。
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沈捷开始窒息,一切感官的灵敏度都在渐渐消失,空气里的浓烟颗粒,完全覆住他的眼球,鼻腔也闻不到气味,只剩下耳边火苗嘶嘶啦啦的燃烧声。
沈捷强撑着撩开眼皮,四周火红伴随着浓黑,可在这中间,却有微弱的白光出现。
而白光的尽头,是岑沛安的身影。
沈捷如释重负笑了下,可实际上他瞳孔已经涣散,嘴角也一动未动。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沈捷最后看了一眼他的爱人,和这人世间。
......
临江在近持续高温近半个月后,一场瓢泼大雨,让盛夏暑气尽消,空气里满是泥土和新枝的涩青气味。
雨帘中,市中心医院外禁戒森严,车辆不予通行,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十字路口,刚要转头解释,后排的人已经拉开车门冲进雨里。
县级市临江,地理位置特殊,最近的机场修在临市,岑沛安买了最早的机票,下了飞机又被告知需要转火车,他等不及,出机场打了辆出租。
两百多公里的大单,一路上,司机都试图和他套近乎,沉闷炎热的气息中,岑沛安始终一言不发。
医院有些年头,墙皮在潮湿中发乌,电梯门开合缓慢又大声,岑沛安浑身湿透,发梢水滴不止,顺着他的轮廓往下,滚落汇集在下巴尖。
他无措地站在门诊大厅中央,视线环顾一圈,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导诊台的护士见状走过来,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住院楼不设特需病房,只得单独隔出一层,整层六楼安静如斯,走廊尽头的电梯封用,而上下楼唯一的步梯通道,左右把守着武警官兵。
重症监护室外,乌泱泱一群人,有站有坐,气氛焦灼忐忑。榆京有工作安排,沈云庭和沈康走不开,得知沈捷出事后,匆匆来看了一次,又都被召回。
高眠和其他家人这几天,则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昨晚,桂明灿和邓海宁他们才腾出时间赶过来。
外面雨势不见小。
护士把岑沛安领到一楼,朝里看了眼,好言提醒他,“你进不去的,现在六楼除了会诊专家和护士,其他人一概不让进。”
岑沛安摇头,只顾往楼上跑,结果在五楼楼梯就被拦住。
武警警惕地打量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抬手示意,岑沛安听不进去劝,径直往里闯。
这边闹腾出动静,邓海宁站在六楼栏杆,磕了下墙面,引起楼下注意。
其中一名武警上去和他汇报情况,邓海宁军装未脱,气势强悍压人,眼睛半眯,视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落汤鸡一样的岑沛安。
这种情况,岑沛安知道软磨硬泡没有用,只要没人发话,他根本进不去。
岑沛安衣服湿透,冷冰冰地贴在身上,瓷砖上延淌着他身上雨水的湿痕。他筋疲力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楼道角落坐下。
气温黏着闷热,岑沛安却冷得不行,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在不知道会死寂多久的这段时间里,岑沛安唯一能做的,就是仰头看着通往六楼的楼梯。
老旧的瓷砖灰扑扑的,夜晚亮起的灯也不够亮,新交班过来的武警,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
到第二天傍晚,岑沛安衣服捂干,潮热中散发着酸馊味,他好像也没察觉,只觉得有点渴。
泡水死机的手机丢在一旁,他摸索着口袋,除了一张泡软烂掉的卫生纸,什么也没掏出来。
楼下有台自动贩卖机,岑沛安撑着墙面站起来,远远看着玻璃门,吞咽了下干疼的嗓子,最后又回到那个角落坐下。
盛夏总是时晴时雨,傍晚霞光满天,从窗外映照进来,一道颀长的影子交叠在其中,映照在岑沛安脸上。1 1 0 3 7 96⑧⒉1 求文催更正理本小说
岑沛安抬头,看着朝自己走近的人。
“我叫桂明灿,文商银行的行长,我去启辰拜访方屿舟的时候,我们曾经见过。”桂明灿脸上淡淡笑意,“还记得吗?”
这么说,岑沛安是有点印象,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又问,“沈、沈捷呢?”
“病房里。”
“他醒了吗?伤得严重吗?”
“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岑沛安垂下眼眸,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黯然无助,紧接着压抑的哭声回荡在阴沉的楼道间。
泪水控制不住地从岑沛安眼眶滚落,他不知道人原来可以流这么多眼泪,可以哭得这么绝望彻底,这么专注毫无顾及。
眼泪就那样大滴大滴砸在他手腕上,像是高温下的沸水,烫得他生疼。
“能、能让我上去看看他吗?”
岑沛安竭力忍着抽噎,他努力咬清字节,恳切的语气让人于心不忍。
他求桂明灿,不停地求。
“这个我决定不了。”桂明灿无波无澜,他叹息一声,“起来,我给你开间房间,你住一夜,明天我通知你家里人来接你。”
岑沛安听完摇头,固执地不肯起来。
“你守在这里有什么用呢?”桂明灿说,“你见不到沈捷的,没有人会让你见他。”
岑沛安不说话。
他又说,“你真奇怪,明明讨厌他,现在却又非要见他。”
整个晚上,岑沛安都在否认他讨厌沈捷那句话,没人听,他就自言自语。
凌晨前后,医生来了一次,岑沛安从地上站起来,他想跟医生下去,被把守的武警拦住。
岑沛安被迫停下,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走回楼梯中央,仰头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一位武警面前。
他盯着对方,苦涩地牵了下嘴角,说:“我记得你,几年前你守在沈捷家门口,不让我出去,告诉我你是按规定行事...”
那时他们不让岑沛安出去,现在他们又不让岑沛安进去。
岑沛安徘徊在楼道,自顾自,又小心翼翼地低声呢喃,他嗓子太干,声音稍微小点就发不出声。
外人看来,就只是两瓣嘴唇上下在动。
“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也是按照规定行事...”
“可是我真的很想见见他...”
“求求你们...让我上去行吗?”
“求求你们...”
无人应答,持久虚无的空寂,加上两天两夜的身体和精神折磨,岑沛安再没有力气,他无计可施,脱力跪在地上。
很快,压抑的哭声转变为失声痛哭,陌生的痛感,突如其来地划过心底,岑沛安捂着心口伏低身子。
空气里灰尘跳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落魄、窘态又破碎不堪。
久等啦(部分情节我是瞎写的,没什么逻辑
(才发现今天是 520,那就祝大家今天快乐🎉
62、重症监护室
桂明灿下楼,拦住前来制止大声喧哗的护士,重新走到岑沛安面前,让他跟自己走。
岑沛安还是不肯,他无奈气笑,才说,“起来,跟我先去吃点东西,再商量进去看沈捷的事情。”
岑沛安怀疑,可眼下也没有其他途径,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站起来跟他出了医院。
酒店离医院不远,岑沛安洗完澡,换好干净衣服,在餐厅囫囵扒拉完一碗饭,开口问对面的人,“沈捷醒了是吗?”
“先不说这个。”桂明灿看了眼桌子上的空碗,拿起车钥匙说,“跟我去个地方。”
他走出餐厅,看身后岑沛安没跟上来,“到了地方我们再聊沈捷。”
窗外街景逐渐繁华,商铺稀少,岑沛安贴在玻璃上,疑惑的话没问出口,低调黑车在市政府门前停下。
桂明灿降下车窗,从车里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手上的身份证件,对方退后颔首,随后升起栏杆。
桂明灿提前打过招呼,不让市政府出来人接待,他停好车,领着岑沛安拐进一条木质造筑的走廊。
有那么一瞬间,岑沛安甚至在想,新闻会不会是假的,沈捷会不会没有受伤,而是在尽头的某个房间等着他。
岑沛安加快脚步,无意透露内心忐忑,见前面人忽然停下,他也跟着站定,顺着对方视线望进一间展厅。
岑沛安诧异,他在门槛外凝视许久,脚步迟疑地踏进去,迷茫地环顾四周满墙地照片和旧报纸。
墙上照片黑白和彩色交替,按照时间线张贴整齐,有些是官方摄下,有些则是街头偶然出境。
而这些照片上都是同一张面孔,约莫二十八九岁,五官轮廓英挺深邃,利落寸头,身姿笔挺出众,尽显铮铮硬朗。
岑沛安不由得靠近,伸出手指,在触及的前一秒,他用力捻了捻指尖的汗,复隔着玻璃轻轻压上去。
陌生却又那样熟悉,那是二十八岁的沈捷,是岑沛安从没见过的年轻模样。
“我们今天聊聊沈捷。”桂明灿拧开一个玻璃收藏柜,拿出一本记录册递给他,“聊些你之前不知道的。”
临江因地理位置,早年是贫困连片区,其上面依附的省市官商勾起,地方势力严重,是块难啃,没人愿意啃的硬骨头。
沈捷军校毕业,在榆京做了两年机关实习秘书,后被调到临江。
刚来临江那年,沈捷是不被看好的,他手段硬,却沉不住气,还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
领导班子开会,十次有八次他都得踹桌子,为劳保、为残疾儿童、为孤寡老人、为乡镇修路、为谷物灌溉、为种田补贴...
桩桩件件难缠棘手事,别的领导不敢沾,沈捷全部揽过,他亲力亲为,打击腐败现象,瓦解地方势力,扭转不正之风。
沈捷在任四年,临江面貌大改。
展厅窗户正南,充裕的夏阳透窗而进,照射出层叠光柱,空气静谧,宁和。
岑沛安捧着那本记录册,他翻过一页,阳光照在珠光纸上,折射出晃眼的光线,身旁桂明灿还在说话,他听得走心,侧过身,看清上面的照片。
照片里,沈捷穿着黑色短袖,卷到膝盖的裤腿全是泥点,他站在田埂边,和稻田里的几位老乡说话,连贯的镜头拍摄,所以紧接着下一张,就是沈捷转过来笑的样子。
他嘴里咬着雪糕的木棍儿,冲着镜头笑得坦率明朗,意气风发。厚厚的本册里记录着那段风华岁月,记录着年轻、桀骜,且有为的青年——沈书记。
岑沛安变得平静,紧拧的眉头,浮上淡淡笑意,他小心合上记录册,用掌心在封面擦了又擦。
“我知道沈捷对你做过很多错事,作为外人,我自然没有资格替他道歉,我说这些倒不是想替他开脱,只是希望你心里能好受一点。”
这趟来,桂明灿也深思熟虑过,他说,“忘记一个差不多要四十年吧,也可能四十年也忘不了,我只是想告诉,其实沈捷也不算是个一无是处,滥用职权的烂人,他也有可取之处对
不对?”
“他虽然不是好人,但仔细想想也没有那么不堪。”
“如果没有办法忘记那段经历,那我希望将来无论在任何时候,你再次回想起沈捷,都不是只有憎恨和痛苦,也应该掺杂一点美好,哪怕只有一点点。”
岑沛安怀抱手册,垂下眼眸似在思忖。
桂明灿叹息,他完全理解岑沛安的心情,受过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原谅又谈何容易。
“我能见见他?”岑沛安抬起头,眼底炙热情感,“我很想他。”
监护室里有仪器响声,明明有短暂间隔,岑沛安却觉得耳膜被击中了一种,伴随着神经的那种疼痛,从耳后血液流窜过全身。
岑沛安刚进门,还没有靠近,只是看见大大小小的仪器间,有张床,而沈捷就躺在上面
眼前的一起好像都白茫茫,雾蒙蒙的,岑沛安忍不住,他就远远站在那里,情绪顷刻崩溃,眼泪汹涌滚落。
岑沛安压抑着哭声,慢慢靠近,他挪到病床前,沈捷双眼紧阖,脸上罩着呼吸机,氧气罩下微乎其微的呼吸。他身上盖着病号服,露出的半个身子,裹缠着白色纱布,隐隐透着血迹,
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
护士说沈捷没有醒过,也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
岑沛安趴在床边,口罩里兜着的泪水,沿着他下巴往下流淌,他无措,害怕,克制不住地哭。
时至此刻,他似乎理解了沈捷说的,愧疚远比思念要猛烈,占据整个内心。
“沈捷...”
岑沛安小声叫他的名字,仪器上的检测,岑沛安看不懂,只看着那些峰状波浪不停地跳闪。
他还活着。来六巴 4 午<76;4 久午,蹲全夲
可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
岑沛安很小心地去碰他的手,那只安然的手上,指尖都夹着检测仪器,没有多余的手指能握。
“沈捷...你别睡呀...”
在那段掐着倒计时的时间里,岑沛安握住他的手,搁在脸颊上蹭,他贪恋爱人的那点体温,扑在床边泣不成声。
也可能是听见了他的声音,病床上的人微乎其微地动了下眼皮,他睁不开眼睛,只有唇角牵动一些微小幅度。
似直觉感应,岑沛安抬起头,凑到他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
“沈叔,是我啊,我是岑沛安。”岑沛安蹭干净眼泪,靠他更近,“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
沈捷动了下眼皮。
岑沛安又要哭,可是这样见面的机会太难得了,他舍不得浪费在眼泪上。
他该说些什么,可是张嘴又说不出。
上一次见面还是冬天,到现在,岑沛安才意识到,原来那样漫长的冬季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他和沈捷错过了这么久。
探望时间结束前,沈捷用仅有的意识和力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太久不见自然光,眼前是一片虚,他看不清,仅凭借着潜意识,动了动手指。
岑沛安将他手拢在手心,贴在自己眼睛旁边,让他感受自己的存在。
“沈叔,我在这里,外面还有很多人都在等你,你不要睡,要快点好起来...”
沈捷的手指还是动,他像是有话要说,岑沛安缓缓转动视线,落在他手上,然后慢慢松开一些。
沈捷眼睛又闭上,他食指夹着仪器,坚硬冰冷,在岑沛安眼角轻轻蹭了下,继而张开嘴。
岑沛安屏息,俯下声靠近。
护士来叫岑沛安出去,他站起身,像是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嵴骨,摇摇欲坠。
他跟在护士身后,垂下脑袋,泪珠大颗掉落,此时此刻,他才像是无药可救的病重患者。
岑沛安瘫坐下去,靠着墙面,他双手掩面,哭得很凶,谁来也问不出原因。
哭声响彻长廊,那样的绝望,让所有人心里都跟着颤。
那间病房、那一天、沈捷的那句话,变成了岑沛安一辈子的梦魇。
他听见沈捷说。
“沛安,别哭。”
“这是我的报应。”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在最开始沈捷强制沛安的时候,沛安对沈捷说过他将来会遭报应的(我埋的虐点
沈捷一直记得沛安说过的话,好的坏的,他都记得
63、他也只要爱
一周有余,沈捷病情不见好转,医院和家属再三深思后,决定转回榆京。
在临江,岑沛安还能待在住院楼里,见不着沈捷,起码可以看见医护进去,让他知道沈捷是安全的。
沈捷转回榆京三院,特需病房一楼有身份登记,非亲属,或无家属接待的情况下,一律不许进。
楼前有个小花园,岑沛安每天就坐在长椅上,从口袋里拿出那根上上签,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篆刻的字,时间无声无息,有时一坐就是一天。
连廊上时常有着装考究的人,他们三三两两,跟随护士进入安静的病房楼。
每到这个时候,岑沛安总会站在长椅旁,远远看着那些人进去,拐进电梯通道,消失在大厅。
所有人都可以进去看他的爱人,只有他不行。
岑沛安仰头,看着病房楼外的白墙,他不知道沈捷住在哪一层,不知道他住在哪间病房,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醒。
因为没有人会告诉他这些。
夏去秋来,一片银杏叶悄然飘下,岑沛安伸手接住,才意识到这是他和沈捷相识的第四年。
也就在那天下午,桂明灿走到岑沛安面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岑沛安不解皱眉,看着极其普通的打印纸,他翻过来,空白处有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字和字直接空隙很大,每个字的笔画都很乱,一横一竖都歪歪斜斜,很像是生硬拼凑在一起。
那是几个难以辨认出的字。
岑沛安却一眼就认出来,他知道那是沈捷写给他的,因为那上面写着:去过更好的人生。
曾经扎向沈捷的那些冷言恶语,终于在这一刻,也深深刺中岑沛安那颗蚁酸腐蚀,千疮百孔的心。
他和他的爱人在这一刻感同身受,感受的不是热切的爱,却是彼此的痛苦。
岑沛安将那张纸条叠好,藏在手心,他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敢去想沈捷是如何写下这几个字的。
他不敢想,意识模糊的沈捷是怎么躺在病床上,艰难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力气虚握着笔,又是怎么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凭借着直觉划出这几个字。
岑沛安又想,要是沈捷写恨就好了,可偏偏沈捷的一字一句都是爱。
秋雨湿绵,院子里的迎客松挺立在雨雾中,芳姐刚给三角梅搭好架子,回来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身影。
“沛安,怎么不打伞呀?”芳姐操心,递上毛巾唠叨他,“这两天降温,容易着凉。”
岑沛安身上半湿,撩起搭在脖子的干浴巾,擦拭淋湿的头发。豌豆痕迹,着急从楼下跑跳下来,岑沛安朝它伸手,拍了拍沙发,唤它名字。
它认人,见不是沈捷,尾巴又耷拉下去,哼哼唧唧,可怜巴巴地趴在楼梯口。
沈捷的情况,芳姐不敢问,转身去收拾搭在沙发上的西装。
芳姐掀开防尘袋,仔细翻看袖口和扣子,岑沛安顿下擦拭的动作,看着她的动作,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西装,“这是沈捷的吗?”
芳姐嗯一声,检查完重新整理好防尘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温和地笑笑,“上个月送回店里清洗缝补,刚刚才给送回来。”
岑沛安闻言微愣,他伸手接过西装,左右打量了一番。
他记得沈捷很少穿牌子货,衣柜里都是量体的手工西装,料子考究,剪裁精良,版型和手感比牌子的都好。
而且沈捷的衣服通常都按季度定制,极少会重复穿,这套西装可能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要不然也不至于送去清洗,甚至缝补。
岑沛安和她确认,“缝补吗?”
“对,沈先生穿得勤,袖口和后领标签处都有磨损,他每次发现后,都让我送回去缝补一下。”
岑沛安更觉得不可思议,“每次?”
“这是第三次了。”
岑沛安拉开防尘袋,翻开衣领,看清上面的品牌标识,这个牌子的衣服他也经常穿,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
“这个我不清楚。”
“那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勤穿的?”
“差不多两年前吧。”芳姐仔细回忆,“不对,不止两年了,应该是从你港城出事之后没多久,我就看他在穿这套衣服。”
岑沛安若有所思点点头,抱着西装上楼,在沈捷卧室门口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推门。
岑沛安累极,他搂着沈捷的西装,脑袋整个埋进去,扑到床上,他努力尝试让沈捷的味道包裹住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获得一点安全感。
一点沈捷尚且在他身边的安全感。
睡意渐袭,岑沛安懵懵然,他紧搂住衣服,却因为脑海闪过的一个念头,猛地惊醒。
岑沛安从床上坐起来,他翻开西装内侧的编号,用手机查了下。
这是四年前款,是他和沈捷初见时,那年初秋的新款。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当时赔给沈捷的那一套衣服。
岑沛安走到衣帽间,似乎急需一个求证,他拉开衣柜门,视线僵落在中层的礼盒上。
取衣服的时间点,正好是岑沛安第一次逃走的时候,所以他从没有留意过这套衣服。
他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沈捷竟然还记得取。
品牌的包装盒崭新,丝带折得整整齐齐,放在盒子里面,连夹层的硫酸纸都保存的完好无损。全天出文(机器人一;一 03796*钯二依
一排深色的西装间,一件米色的毛衣格外显眼,外面同样套着防尘袋,只是袖口羊绒有些磨损,不严重,但显然也穿过几次。
这件衣服岑沛安倒是记得,这是第二年冬天,他给姐夫吴墨买的新年礼物,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忘了拿回去。
当时沈捷还斤斤计较只有他没有礼物。
也是。
岑沛安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他东西,总是不屑为他费一点心思,连那套穿到磨损的西装,都是沈捷靠算计得来的。
即便如此,他还珍宝似的留着,包装盒和打包的丝带都没舍得扔。
凌晨前后,窗外秋雨阵阵,打湿飘窗的毛毯,闪电狂风卷过,屋里霎时亮如白昼。
岑沛安惊醒,身上冷汗直冒,惊魂未定。他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只要一闭眼陷入睡眠,就会梦见一场没头没尾的大火。火势凶猛,火舌燎着逃生通道,熊熊烈火里,沈捷躺在地上,
衣装狼狈地等待着被大火吞灭。
岑沛安哭醒,他仰躺在床上,感觉浑身身下都在疼,随着一呼一吸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扭动蜷缩着身体,捂着胸口,嘴里奔溃地自言自语,“怎么办啊...沈叔,怎么办...”
“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沈叔...你救救我啊...”
岑沛安声嘶力竭,这段时间的平静,在充满沈捷味道的密闭房间里,第一次土崩瓦解,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无论岑沛安如何安慰自己,也无论他作出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他才明白,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没办法冷静,也没办法理智。
他只要沈捷平安,只要沈捷的爱。
天光乍破,一缕白光透进二楼,岑沛安失魂落魄,颓废地走到书房门口。
他隔着一段距离,久久凝望着观音,最后走进去。
岑沛安不信神佛,也没有正经拜过,但世间信徒似乎都一样,只要有所求,就会无师自通。
岑沛安抽出线香点燃,虔诚地上了一柱香,他双手合十,唇瓣颤栗不止,鼻咽哽咽声克制。
线香燃烧大半,书房内沉香缭绕,岑沛安还保持着祈愿的姿势,他其实求得不多。
隔着焚香朦胧,香炉里线香跳闪,岑沛安和观音对望,他愧疚,忏悔,求观音庇佑他的爱人。
这段痛苦扭曲,无法直言的爱似乎已经为时已晚,所以他也求神明能再给他机会。
岑沛安跪在地上,膝盖撞在坚硬的地板上,他深谙不疑,再次双手合十。
他说。
“菩萨你看看我吧。”
第一把刀是沈捷写在纸上的那句话,那句话是沛安第二次被逼回来,他俩的对话(沈:什么是更好的人生?沛安回答:没有你的人生就是更好的人生
第二把是那句“所有人都能进去看他的爱人,只有他不行”这句对应的就是当初买礼物,沈捷的那句“所有人都有,只有我没有”(两个人都被彼此的爱孤立在外
再就是一些小虐点,比如那套衣服(是最开始沈捷讹他的),比如最后沛安祈求观音,这些我觉得还好,不算虐(下章会有甜头的
64、配偶
特需病房三楼,护士刚查完房,从靠南那间病房出来,迎面看见电梯里出来一位军官。
护士退到一旁,紧张颔首,看着对方打开刚刚查完的那间病方门。
病房设施一应俱全,桌面沙发米色桌布,花瓶里插着早上刚换过的花束,算不上温馨,但也不冷清。
邓海宁脱下外套,穿过客厅,走到卧室门口,床上的人正配合康复医师做日常训练。
“阿姨说你这两天恢复的不错。”他唇瓣开合,发出一声轻轻的呵笑。
沈捷跟着附和笑了下,他抬起受伤的胳膊,上下缓慢摆动,“邓少将大忙人一个,我还以为你抽不出时间来看我。”
“刚盯完演练。”
领导讲话,场合正式还是非正,都听不得,康复医师叮嘱完剩下的几个动作,收拾东西出门,顺带掩上门。
邓海宁走近,瞧他手臂上的疤,从手背一直攀向肩头,皮肤呈现出淡粉色,微微增生凸起,说实话,不好看。
“去不掉了。”
“嗯。”
沈捷倒不在意,态度不以为然,谨遵医嘱做完康复训练,侧目睨他一眼,“今天单独来找我是有事?”
“也不算有事,就是好久没坐下聊聊了。”
邓海宁拉了把椅子,放在床边,他刚坐下还没张口,反被沈捷先发制人。
“我妈的说客吧。”沈捷肯定语气,脸上情绪淡淡,“昨天桂明灿刚来过。”
“那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铺垫了。”邓海宁姿态闲散,抬起脚腕压在另一条腿上,“打算怎么办?”
沈捷不懂,“什么怎么办?”
邓海宁朝病房门的侧了下脸,“和外面那个姓岑的。”
“没想过。”
“是没想过断,还是没想过继续?”
沈捷皱眉,卷起手腕处的病号服,抻了抻袖口,语气不耐烦,“我不记得你这么爱多管闲事?”
“闲事?”邓海宁放下腿,身子前倾,神情略含深意,戏谑道,“这可不是闲事,沈总因为一个小朋友爱得死去活来这事,现在是大院的头等大事。”
“......”
“行了,玩笑话不多说,我是当真问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就是还想着?”
沈捷没接话,扭头望向开敞的窗户,落叶纷沓,榆京已然深秋。
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邓海宁不诧异,他只是叹息。旁人听沈捷这话,估摸是觉得他在动摇,但邓海宁清楚,他没有,他只是在琢磨万全之策。
“沈捷,你也不是年轻那会儿了,做事情别冲动,也别这么固执,阿姨也是为你好,你在监护室那段时间,她是真吓着了。”邓海宁停顿片刻,“她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眼看快要
倒下,还硬挺着守在外面。”
这话沈捷倒是深信不疑,要不然依照高眠的性子,也绝不会等到现在才提岑沛安的事情。
“阿姨今天让我来,还有个事让我劝劝你。”
“什么事?”
“关于美玉的。”他和甄美玉,大院里都有意撮合,邓海宁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有分寸,“你知道就行,剩下的我就不说了,到时候阿姨问我,我就说我劝过了,只不过是流水无
情落花有意。”
沈捷懒得多言,他象征性地看了眼病房门,思忖片刻问,“他还在门口守着?”
“守一个多月了。”
“你告诉他姐姐,让他姐姐把他接回去。”
“不准备见见?”
“见了也没什么说的。”沈捷拉过被角,盖住自己手上的伤疤,摇了摇头,用稍稍嘶哑的声音说,“还是不见为好。”
“沈捷。”邓海宁视线同他对视,问他,“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把岑沛安留在身边吗?”
“不一定了。”
沈捷笑着,语气很轻,他垂下眼眸,内心矛盾明显,半响,他才说,“他因为我过得不太好。”
“你过得不是也不好吗?”
“我?”沈捷释然,玩笑道,“我不是咎由自取吗?”
“后悔吗?”
外面枝叶在风中摇动,病房里的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沈捷眉梢唇角漾着少有的知足幸福,他说,“海宁,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沈捷没有说不后悔,他只说那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岑沛安来的次数太多,经过的护士都眼熟他,偶尔还会向他颔首微笑示意。
而在护士眼里,这位最开始失魂落魄,守在病房楼外,堪比精神失常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头换面了。
岑沛安穿着蓝色卫衣,缩起脖子,下巴埋在卫衣领口里,下面一条灰色运动裤配白色运动鞋,坐在长椅上看书。
“哟~”赵亦冉吹了个口哨,把车钥匙抛向空中又接住,“我们‘望夫石’小岑同学还在呢。”該文檔取自\九武 2 一陸玲 2 吧叁
“......”
岑沛安瞥她一眼,无语地继续翻书,直到人坐在自己身边,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探出脑袋看他手里的书。
他没忍住问,“大小姐,你又来干什么?”
“来陪你呀。”赵亦冉语气夸张,“你这爱得要死要活的,身边没人看着可不行。”
赵亦冉看他合上书,捏着书侧面,眼看要砸上来,她忙抬起手,作出认输姿势,认真道:“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岑沛安眯着眼睛,那审视人的模样,和沈捷有八九分像。
“你说。”
岑沛安哑笑,他妥协,“好,我答应你,我不生气。”
赵亦冉存疑,抿着唇再三思索,最后往长椅一段挪,似要远离岑沛安。
“你还记得刑芷吗?”
“你有她的消息?”
“那倒没有。”赵亦冉说,“我之前逛街碰见她了,在奢牌店里。”
说到这赵亦冉开始偏题,“她混得风生水起,你知道嘛,当时架子上那么多衣服,她大手一挥就让柜姐给她全包了,做她们这行这么挣钱吗?哎,你说...”
岑沛安闭了闭眼,“说重点。”
话题又拉回,赵亦冉说,“她让我给她留个地址,说有东西寄给我,后来我就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有部手机,她说是你的东西。”
岑沛安有印象,当时去悉尼,刑芷担心他被追踪,换掉了他的手机。
“我一开始也没在意,手机一直就放在我那,后来有次我收拾东西,心血来潮,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我看到有两条短信。”
岑沛安侧脸盯着她,心悸动强烈,有种被紧紧揪住的紧张和不安。
“是沈捷的信息。”
赵亦冉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当时拍下信息的照片,“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内容确实不特别,只有短短两行。
——沛安,榆京又到秋天了,下周五是中秋节,你会回来吗?
还有一条是间隔一天后发的。
——抱歉,这号码之前是我爱人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打扰您了。
岑沛安盯着屏幕,视线模糊,他听见赵亦冉说,“后来他没有再发过信息,也没打过电话。”
“这件事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赵亦冉瞪大眼睛,她说,“我怎么敢和你说啊,你当时不是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害怕我提他,会让你不高兴。”
过于持久的沉默,让赵亦冉忐忑,她收起手机,看着垂下脑袋一言不发的岑沛安,小心翼翼地试探,“沛安?”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饱含懊悔的哽咽声音,“亦冉,我根本就没有病...”
“我没有病啊...”
岑沛安难以接受,他以为自我救赎的同时,其实是在把沈捷往外推一万遍。
傍晚左右,有人拎着果篮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出来,恰巧岑沛安正在和警卫据理力争。
甄美玉送人下楼,姿态从容,欠身和对方握手,看了一眼门口的岑沛安,转身回去。
岑沛安望着身影消失的方向,第一次如此实质的感受嫉妒两个字,就犹如针扎过的柠檬,呼口气都带着酸。
凭什么对方能轻而易举就得到沈捷的特许。
岑沛安漫不经心,拿起桌子上的签字笔,在登记表上填写信息,他写完放下笔,冲两旁的警卫说,“你们把这个拿进去给沈捷看,要是他还不同意我进去,那我之后就不会再来
烦你
们。”
对面两个人显然不屑,轻飘飘打量他,低头敷衍似看了眼登记表。
两人相视一眼,又不可思议地看向岑沛安。
餐桌撤去果盘,沈捷站起来,活动活动肩膀,邓海宁和甄美玉在客厅,他不去,径直回卧室。
门外有敲门声,有邓海宁应付,沈捷本没管,隐隐听到几个字眼,他冷不丁开口,“什么东西要给我看?”
对方面露难色,把那张登记表递过去。
沈捷接下,垂眸看着最新一栏的登记信息,工整笔锋,如实写着岑沛安的身份信息。
几秒后,沈捷挑了下眉,抬眼看着警卫,眼底情绪不清明,沉声问:“他自己写的?”
“是。”
窗外霞光照进来,映衬沈捷深邃轮廓,他动了动唇,似笑非笑,有纵容意味,“胡说八道。”
邓海宁疑惑,他走过去,看了眼那张登记表。
沈捷手指捏皱纸张,而信息栏最后,病患姓名,及与病患关系栏里,岑沛安用签字笔,多描了几遍,加粗加重,分别写着“沈捷”和“配偶”几个字。
这章也回收了很多之前的刀,但是因为最后的糖太甜,以至于显得不那么虐了
65、不要不爱我
登记表送进三楼病房,岑沛安就站在大厅等,时间趋于无限拉长,他越等越没底气。
直到进去的警卫下来,把登记表原封不动地递给岑沛安,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他说:“邓少将在病房,沈总暂时不方便再接待其他人。”
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
岑沛安怔住,他站在桌角旁,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蜷缩,手心因为难堪的境地,沁出一层密实的汗。
除去难堪,岑沛安更多的是不甘,他直勾勾盯着楼梯口的方向,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装作满不在乎地转身出去。
就好像在兑现他之前说过,如果沈捷不想见他,那他就不会再来打扰的诺言。
院里无遮挡物,仰头是云稀星明。月光清透,渗进花坛的常青树枝间隙,在地面映出一片颤动的阴影。
岑沛安坐在长椅上,时不时抬手,用手背蹭一下眼角,垂放下去的指关节上闪烁着碎闪的光。
“老狐狸...”
“王八蛋...”
“不要脸...真不要脸...”
“不见就不见,谁稀罕见你...”
“还不方便接待我,行,等你下次想见我的时候,我也不见你,要不然我就...”
岑沛安“我就”了半天,也没想到后半句,他委屈,憋屈,不甘心,索性坐在椅子上哭,嘴里也不饶人。
岑沛安本来都走出医院大门,在十字路口又折回来,在这儿坐了近两个小时,也骂了沈捷近两个小时。
他偏不走,反正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这种招数,沈捷又不是没对他用过,现在他用回来,又不至于多见不得人。
外面刮起风,岑沛安脸颊发僵,他背过身,瞥到台阶前一道颀长影子交叠在地面树影。
沈捷走近,把饭盒放到人身旁,他知道,岑沛安肯定不会好好吃饭。
其实从那份申请表送进病房,再到刚刚,沈捷的心跳就游离在正常频率外。
看清岑沛安面容的那一秒,心脏更是要跳出来,沈捷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的心脏如此蓬勃,如果鲜活。
“吃点东西。”
“不吃。”
岑沛安哭得眼眶通红,眼皮睫毛沾染着泪珠,他抬眼看靠近的人,结果风一吹,他不适应地眨眨眼睛,低下头口是心非。
“不吃就饿着。”
“饿着就饿着。”
岑沛安赌气,但肚子不争气,话音刚落,咕咕叫了两声。况且他哪能不饿,从沈捷受伤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哪一天能正常吃饭。
气氛僵了片刻,岑沛安拧开饭盒,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蒸饺。
岑沛安挑食,饺子只吃蒸的,不吃煮的,他没拆筷子,就用手捏了一个放进嘴里。
他把饺子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嘴里,两边腮帮子鼓囊囊,跟谁怄气似的,一边嚼,一边眼泪往下掉。
沈捷靠得更近,身上氤着药味,他穿着长款风衣,里面是蓝白的病号服,裤脚经过草丛时,打湿了一半,布料贴在他凸起的踝骨上。
沈捷在他面前蹲下,伸手用指尖抹掉他眼下的泪,又用纸巾给他擦嘴角。一 10379 六 8 2 1 群,还有其他 H 篇
“乖乖,瘦了。”
那是让岑沛安一时分不清熟悉还是陌生的嗓音,他扔下饭盒,扑上去,双手紧紧搂住沈捷的脖子,脸拱向沈捷的侧颈,迫不及待地汲取他的味道。
岑沛安抱着他哭得旁若无人,眼泪顺着他的脖子,积攒在锁骨,打湿他的衣领。
“沈捷...”
岑沛安根本开不了口,他能做的,会做的,好像只剩下哭。直到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极具安全感的力量圈进怀里,他的哭声才偃旗息鼓。
他和沈捷鼻翼唇间气息绞缠,脖子贴着脖子,胸口贴着胸口,感受彼此鲜活的心跳,和温热真实的体感。
失而复得的爱人和拥抱,亲密无间,无所能及。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病房有人。”
“那你不能告诉我吗?”
“我不记得你给过我联系方式?”
“那你不能让其他人转告吗?”
“我说了,但是他们好像没有如实告诉你。”
“那你从窗户叫我一声不行吗?我连你住哪都不知道,我就像个傻子,整天在下面守着...”
岑沛安倾述委屈,又像告状,他抱着沈捷,用脖子蹭他的脖子,撒娇似的。
沈捷环抱着他的背,手掌温柔地上下顺抚,又将手指插进他发间,爱不释手般,缠着他细软的发丝,牵到鼻端,“医院不让大声喧哗。”
“你总有这么多理由。”
从前不择手段把他留在身边是这样,现在不让他靠近又是这样。
深秋到初冬,眨眼的过渡时间。
沈捷出院,在家休了不到两周,就回公司办公,期间应酬也渐渐多起来。
晚上七点多,办公室同事差不多走完,岑沛安去了趟总裁办公室,和方屿舟汇报完工作,回来关上电脑下班。
电梯门打开,他和上来送东西的袁希碰上。
“希姐。”
“刚下班?”
“嗯。”
“方总还没走?”
“马上了,在接一个导演的电话。”岑沛安看了眼她手里的茶叶,“茶叶?”
“对,方总让我拿的,明天要去拜访华清支行的尚行长。”袁希点点头,把茶叶放到工位上,和他一起进了电梯,摁楼层的时候问,“开车了吗?”
“嗯。”
电梯下行,到地下车库打开车门,袁希看着他走向那辆宾利,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
她记得岑沛安平常只开那辆宝马五系,没这么高调。
岑沛安尴尬,无奈耸肩,“我今天要去接人。”
他说完,袁希拉长尾调哦了一声,一副能理解的戏谑神情,远处一辆奔驰跑车亮起,袁希朝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踩着低高跟过去。
车子按照导航停下,岑沛安看了眼车窗外,又看了眼时间,估摸沈捷这时候应酬还没结束。
岑沛安刚就放倒座椅,旁边边手机亮起,他单手枕在脑后,解锁屏幕。
一个备注是颜表情的联系人发来消息。
——到了吗?
岑沛安回了个嗯。
——进来。
岑沛安盯着那两个字,犹豫了一会儿。
沈捷现在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身份阶层,都远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况且现在沈捷家里也没松口,还是别让他为难的好。
岑沛安连着回了两条,一条是问沈捷是不是头晕,另一条是说自己在外面等他。
信息过去,几乎就在下一秒,沈捷的消息再次弹出来。
——进来。
依旧是简单的两个字,岑沛安不情愿,开车门下去,边往里走,边嘟囔沈捷强势。
门里的动静岑沛安一概不知,没多久有人过来开门,热闹喧嚣的席间气氛陡然安静,他视线低垂,丝毫不敢有过分打量,只余光瞥见一张很大的圆桌。
不必看,桌上坐的也都非大富即大贵。
“过来坐。”
沈捷伤初愈,席上没人劝他酒,他不失体面抿了两口,嗓子蕴着含糊的笑意,冲门口的岑沛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岑沛安抬头,和他视线短暂相接,脚步沉缓,气息紊乱地挪过去。
接待客户,筹办酒宴,岑沛安自当不陌生,但在这样一桌子人面前,他前所未有的紧张。
满脑子都是绝对不能给沈捷丢脸。
“外面冷,进来暖和点。”沈捷旁若无人地帮他拉开椅子,手掌避开众人视线,顺势盖在他手背上,轻轻搓了搓,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手好凉。”
岑沛安不说话,他现在不冷,相反,他浑身冒冷汗,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用脚去碰沈捷的裤腿。
意思让他收敛点。
应酬后半场,推杯换盏,交谈内容依旧,丝毫没有避讳岑沛安的意思。
桌上菜肴色香味俱全,岑沛安不敢动筷子,只不停地喝水。沈捷听人说话,时不时点头应和,脸上笑容淡淡,伸手夹了块鱼肉,在道道隐晦投过来的视线中,放到岑沛安碗里。
“尝尝,味道还不错。”
沈捷侧目看他,眼神,言语,举止都算不上暧昧不清,他懂得拿捏分寸,既是尊重这一包厢贵宾,又是体谅岑沛安紧张。
结束前,话题转向岑沛安,“沈总,刚刚没问,这位是?”
沈捷放下替人夹菜的筷子,偏过头看着岑沛安,目光温柔流转过,和桌上人的介绍,“岑沛安,启辰的总助。”
“这么年轻就做总助,看来能力很强啊。”对方呵呵笑了两声,引来一阵笑声。
那种不带讥讽和嘲弄,透着肯定的笑,让岑沛安抬起头,微笑颔了颔首。
沈捷有意抬他,替他倒了杯茶水,授意他,“沛安,你以茶代酒提一杯。”
岑沛安不推托,他知道沈捷非让他进来的目的,他顾及的,斟酌的,忐忑的,沈捷总是能敏锐察觉。
沈捷这番无疑是昭示,沸沸扬扬的传闻他不在乎,岑沛安就是身边的亲近人。
他要给他的爱人,最大的安全感。
“沈叔,你头晕不晕?”
岑沛安压低车速,歪头看了眼副驾驶,沈捷阖眼,窗外交错光线照进来,看不清他有没有在休息。
趁着红绿灯,岑沛安伸手,松开他的领带,取下时,手腕猝不及防被摁住。
他一惊,侧脸撞进沈捷眼里,那双深邃溺人,时刻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岑沛安心跳急速,他红着脸,耳尖也漫上绯红,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怕领带太紧,你睡不舒服。”
沈捷凝望他,想说什么,信号灯跳到绿色,他冲挡风玻璃扬了扬下巴。
“先回家。”
车子开进小区,岑沛安打方向盘,听到休息好的沈捷说,“以后开车这种事让老谈做就行,天这么冷,你在家好好休息。”
“我又不累。”
“上一天班不累?”沈捷低笑,“撒谎。”
“真不累。”
岑沛安把车子停在门口,鬼鬼祟祟看了眼车四周,解开安全带,凑过去,在他嘴角迅速亲了一下。
岑沛安坐回驾驶座,手指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很小声地说,“我又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浏 84 午 764 久伍又快又全
沈捷愣怔。
没等沈捷说话,岑沛安就催他下车,推着他进屋,缠着他,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看着沈捷站在玄关的身影,心里更小声地说,“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但请你不要不爱我。”
前几章沈捷说: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但请你原谅我
这一章沛安说: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但请你不要不爱我
中间沛安下班那段,是和第一章呼应哦,同样的场景,不一样的心境(不出意外还有三章
66、沈捷的日记
冬季雨夹雪,道路湿滑,早高峰要堵一会儿,沈捷起得比平时早,他上好香去健身房,运动完上楼换衣服,进门岑沛安还在睡。
沈捷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手里拿了条领带,走到床边,冲那块鼓囊囊的地方说,“沛安,起来帮我系领带。”
窝在被子里的人唔了声,磨磨蹭蹭钻出来,眯着眼睛,半梦半醒间挪到床边,迷糊地抬起双手。
沈捷把领带递给他,弯下腰,方便人给领带打结。
“这么早就出门吗?”
“嗯,我要先去趟公司,然后再去勋章颁授现场。“
岑沛安把领带挂在他脖子上,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清醒片刻,“仪式几点开始?”
“十点准时开始。”沈捷说,“你别赖床,九点我让老谈过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岑沛安捏着领带结,替他认真正好,“去太早也只能干坐着。”
沈捷隔着被子掐他腰,“路滑,你开车我不放心。”
“我开慢点。”
岑沛安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晕红一片,他跪在床边,被子堆在腿边,细嫩腿根大剌剌地露在外面。昨晚在浴室闹完,岑沛安半死不活,被人从浴缸里捞出来擦干,随便套了件上衣。
那件衣服是沈捷的,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脖子锁骨吻痕明显。
“唔——”
温凉的唇瓣贴上来,岑沛安睡意顷刻消减,他腰身顺从地后仰,双手悬在沈捷肩膀两侧。
今天勋章颁授仪式,沈捷一身正装,熨烫平整,岑沛安难耐哼了一声,却不敢用手去抓他外套,生怕留下褶皱。
岑沛安别开脸,喘得厉害,腔调没睡醒的绵软,“你别迟到了。”
“不碍事,时间够。”
沈捷盯着他锁骨的红痕,滚了滚喉结,揽住他腰,严丝合缝贴进怀里,低头吻他。
那枚勋章拿回来,被芳姐摆进了书房。冬日午后的风吹动枯枝,岑沛安手里拿着一本书,靠在书桌上,转头望着外面的萧瑟景象,半响,他收回视线,走向收纳柜。
勋章盒子“啪”一声合上,岑沛安用那本书,盖住外盒嵌金的表彰字体。
转天晚饭后,芳姐端着水杯,手里拿着药盒,刚进门瞥见岑沛安,忙不迭收起药盒别在身后。
“沛安,你没打游戏啊?”
“他不让我打。”岑沛安闷闷不乐,仰靠在躺椅上,手里举着一本书,摇摇晃晃地翻看,斜睨了眼书桌的方向,“某个封建大家长说会影响视力。”
芳姐笑而不语,正要转身,岑沛安叫住她,让她送点水果上来。
芳姐切好果盘送上来,临出去前,看见勋章不知道被谁收起来了。
她看了看正在研墨练字的沈捷,对方抬眼,不动声色地朝岑沛安偏了偏下巴。
“芳姐,别挂出来。”
岑沛安看芳姐撑着勋章带子,扔下书猛地坐起来,皱着眉阻止她。
芳姐不解,她看了看手里勋章,又看沈捷,笑着和岑沛安说,“这是颁授给时代英雄的殊荣,为什么不能挂?”
“不许挂就是不许挂。”
岑沛安冷淡脱口而出,走过去,夺下勋章放进盒子,盖上盖子,锁进抽屉里,一气呵成。
一小段时间里,书房陷入沉默的空档,沈捷放下毛笔,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
“谁惹你了?”
“没有。”
岑沛安僵做在他腿上,眼眶湿红,不肯妥协,眼神带着强烈的某种固执。
沈捷和视线牢牢罩住他的神情变化,片刻,他直问,“为什么不让把勋章挂出来。”
岑沛安直言,“我不想看。”
没有人能窥知岑沛安此刻的心情,其实无论授予沈捷什么样的勋章、殊荣,称号,又或是如何宣扬他的英雄主义,于岑沛安而言,都是痛苦折磨远大于喜悦骄傲。
因为那把火、那些疤,是烧在、留在他的爱人——沈捷身上。
岑沛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环住沈捷的脖子,脸颊似碰非碰过他的唇角,“沈叔,快圣诞节了。”
“我不过这个。”
“那我自己过。”
沈捷同他视线相接,凝视良久,他抬手对着人后腰拍了下,“有想要的东西?”
“嗯。”岑沛安轻而易举就被拆穿。
他得寸进尺,撒娇似地晃了晃胳膊,凑上去在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望着沈捷的眼睛,期待地问,“行吗?”
沈捷目光犀利,仔细捋他的眉眼,唇角绷着,连同勒他腰的手臂都不自觉用力,喜怒难以揣摩。
半响,他沉声拒绝道:“不行。”
岑沛安泄气,却不敢有分毫脾气,他自知理亏,垂头丧气地讨价还价,“为什么?”
“岑沛安,你别不讲理,当初是你自己不要的。”
“那我现在想要。”岑沛安耍赖,他用软磨硬泡的法子,“你给我。”
“扔了。”
“你把戒指扔了?!”岑沛安诧异,提高声音,“你扔哪了?”
沈捷不答反质问他,“你这两天在家翻箱倒柜就为找这个?”
岑沛安焦急,“你真扔了?”
“扔了。”
岑沛安消化了会儿情绪,在沈捷面前卖乖,“那这周末我再去定一对儿新的戒指。”
沈捷把他往怀里颠,正色道,“我不要你的戒指。”
“……”
年底沈捷忙,不常在家,岑沛安不信他说的话,在家又开始翻箱倒柜,从卧室到书房,抽屉柜子翻个遍,就是找不到当初那个戒指。
戒指没翻到,岑沛安倒是在书房翻出来一瓶药,他从书桌下小心翼翼钻出来,转动药瓶看上面的成分和适应症。
这个药岑沛安在精神科的时候,也吃过,但他记得出院后,没多久就停了。
岑沛安翻过药瓶底部,辨认上面的生产日期,是今年的新药。
这不是他当年的那瓶。
岑沛安有不详预感,他佯装若无其事,把药装进口袋,本来想问芳姐,深思熟虑后,决定去万利一趟。
警卫认识岑沛安的车,他出来告知沈捷不在公司,岑沛安和他解释自己今天来不是找沈捷的。
王景接到内线电话,拿着文件下楼,迎上岑沛安,“沛安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事找你。”
“找我?”
“嗯。”岑沛安问,“你方便吗?”
“方便。”
太阳西沉,俩人从沈捷办公室出来,岑沛安神色凝重,他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王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沈捷的。”
他说完,脚步匆匆下楼,捏着王景给他的名片,启动车子驶向医院。小.说7 O9463 7三 O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站在诊室外,岑沛安一出电梯就看见她,忙确认道:“梁医生吗?”
“我是。”梁医生伸出手,同他握手,迎他进诊室,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我是沈先生的心理医生。”
岑沛安有些坐立难安,一时不知道从哪开始问,梁医生安抚他,慢慢讲了一些有关沈捷病情和治疗的事情。
“那他痊愈了吗?”
“没有。”
梁医生惋惜,她说,“他这两年病情一直不太稳定,你出事后差不多一年,是他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做了很多次电休克治疗,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效果...”
“因为副作用和后遗症是在太多,我就建议他不要再做了。”
“期间只能靠吃药稳定,但是去年秋天,他的情况好了很多,后来我才知道,是你回来了。”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过来,和我说‘梁医生,我知道你想救我,但是你和我都明白,我已经无药可救,这是我最后一次过来,谢谢你’。他说完以后,我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当时
明明已经好转了,我恳请他一定要再过来,但是他好像很坚定,从那开始就真的没有再来过...”
岑沛安心间尖锐酸胀翻涌,但面上意外平静,“梁医生,你记得他最后一次来是哪天吗?”
梁医生找出去年的月历,她一边翻,一边说,“我记得应该是刚十一月...”
“找到了。”梁医生把月历翻过去,指着那个圈起来的日期,给岑沛安看。
岑沛安看着那一圈显眼的红色笔墨,一种强烈难言的苦涩,从他眼里流露出来。
他记得那一天。
那天是他和沈捷坐在医院的咖啡店里,他告诉沈捷,自己不想再看见他。
所以沈捷没有刻意堵他,沈捷是来看病的,岑沛安不敢想,当沈捷撑着枯竭灵魂自救,而他却残忍的,一遍遍,用尖锐冷刀刺向沈捷的那一刻。
沈捷会是怎样的绝望。
“这是他留在这里的日记。”梁医生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他,“本来这个不应该给你看,但是我想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岑沛安双手掩面,平复了许久的心情,这种逃避,不亚于当时医生建议他催眠。
日记从岑沛安出事后半年开始。
XX 年 XX 月 XX 日
“信奉神明和爱岑沛安是相似的事情,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有所不同,相似大概是因为都难以求证,不同在于,菩萨偶尔会眷顾我,但岑沛安永远无动于衷。”
XX 年 XX 月 XX 日
“今天竟然找到了去年春节留的卡片,上面写着我渴望得到岑沛安的爱,可是现在我又不这样想了,我用黑笔划掉了‘希望岑沛安爱我’几个字,然后在下面补写着‘希望岑沛安平
安’。
XX 年 XX 月 XX 日
“沛安,对不起,是我太趾高气扬,自以为是,总是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伤害你,逼迫你,但是我没有想过真的伤害你。对不起,我很爱你。”
......
岑沛安仰颈,防止眼泪掉落,他抬手擦拭汹涌的泪珠,一页一页往下翻看
在最后一篇日记里,沈捷这样写道。
XX 年 XX 月 XX 日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真实的感觉。”
而标注的日期,是他和沈捷重逢的那一天。
下章看沈捷耍脾气
67、委屈第一名
情事结束,岑沛安浑浑噩噩,被人从浴缸里捞出来,擦干套了件上衣。
岑沛安犯困,沾枕头要睡,最后挣扎着伸手,扯住沈捷的衣服,缠他一起睡。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先睡。”沈捷用手盖住他眼睛。
“一起。”岑沛安坚持,双手抱住他手腕,“你陪我睡。”
沈捷坐在床边,低头垂眸看他,半响,掀开被子躺进去,抻臂把人捞进怀里。
空气里氤氲着橙花的味道,沈捷和他肉贴肉抱了一会儿,低声询问:“不困?”
“嗯。”
岑沛安睡意渐无,他双手环抱着沈捷,搂得更紧,侧脸枕在他胸膛,“你周末有安排吗?”
“暂时没有。”沈捷耐心问,“怎么?你有指示?”
岑沛安肩膀轻轻颤,闷着笑反问:“我哪敢指示沈总?”
“你不敢?”沈捷陪他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我看没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有恃无恐是沈捷身边人对岑沛安的评价,但岑沛安不认,他自认在外面场合,有旁人在时,他在沈捷面前,姿态伏得够低。
沈捷其实也不不束缚他性子,总是由着他。
“那说好了,周末听我的安排。”
“行。”沈捷思忖,考量后又问,“有什么安排?”
“约会。”岑沛安仰脸,在他注视下,手指穿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牵起来晃了晃,“我们俩。”
沈捷望着他,平静眼底有一丝闪动,抿唇无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沈捷好像才回过神,他从天花板收回视线,感受着岑沛安额头抵在他手臂,气息轻缓绵长。
沈捷拿开手臂,替他掖好被子,起身去书房上了柱香,伏案处理公务到凌晨。
有关周末的安排,岑沛安神神秘秘,一个字都不和沈捷透露,周六起了个大早。
车子开上高速,沈捷瞥了眼车窗外,心里隐隐有猜测,他不免皱眉,口吻骤然冷淡,“去哪?”
“到、到了你就知道了。”岑沛安没底气,他吞了吞喉结,语气无恙,“马上就到了。”
车停在马路边,医院大门外四周干道拥堵,鸣笛声不断,岑沛安双手掌着方向盘,正视前方的挡风玻璃,做完一番心理建设后,他转头,“沈叔,上去和梁医生聊聊行吗?我陪着
你。”
沈捷神色阴晴不定,他颌颊线紧绷,沉默良久,张口道:“谁告诉你的。”
岑沛安垂下头,像是一不小心撞破别人千辛万苦隐藏的真相,“我在书房里翻出来一瓶药。”
剩下的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刺耳鸣笛声划破沉默,岑沛安恳求道,“我陪你上去,行吗?”
沈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转头看向医院,不知道在想什么,停顿几秒后,他说:“我没事,回去吧。”
这件事岑沛安和梁医生商量过,不能依着沈捷,所以岑沛安软硬兼施,总算是把人哄进医院。
最开始是一周一次,后面改为一周两次次,岑沛安每次都陪着一起去,沈捷在诊室和医生聊天,他就坐在外面长椅上等。
“结束了?”岑沛安切掉聊天界面,站起来走向从诊室出来的沈捷,“去吃饭吗?”
“嗯。”沈捷和梁医生道别,伸手接过岑沛安手上的围巾,和他并肩下楼。
岑沛安回头,和走廊的梁医生对视,对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他心里顿时一沉,无奈苦笑了下。
这段时间,沈捷情绪似乎没有太大波动,可梁医生说这未必是好事,不发泄情绪不代表他没有,只能说明他藏得太深,刻意在隐忍。
当负面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如果只靠自己消化,那抑郁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
岑沛安当年的离开,对沈捷来说就像是把他的生命撕了个缺口,而缺口四周早已经被强酸腐蚀,溃烂不堪,填不上,也治愈不了。
梁医生治不了。
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岑沛安也治不了。
临近小年那几天,岑沛安两头跑,一边要时刻关注沈捷的情绪变化,一边又要回家兼顾岑父岑母。
刚吃过午饭,岑沛安拿着车钥匙,匆匆出门,岑母不满,骂他没良心。
岑沛安有苦难言,“妈,我明天再回来陪你逛街,我一会儿还得送沈捷去医院。”
“人家那么高的职位,司机都好几个,怎么非得让你去送。”
岑母不高兴,指着他说,“我看你就是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今天走出这个门,你就再也别回来了。”
岑沛安哭笑不得,他折回客厅沙发,攀着岑母的肩膀,“妈,在我心里肯定还是你最重要,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回来住,行不行?”
岑母双手抱臂,不松口,最后还是岑思郁出来替他说好话。
恰巧那几天,沈捷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去医院,对此岑沛安也不敢催太紧。
晚饭后,沈捷吃完药,照例在书房练字。
岑沛安洗完澡,套着沈捷的睡衣,衣摆遮到大腿根,底下两条笔直小腿白得晃眼。依一灵叁期久遛八二一腾训群
“衣服穿好。”沈捷得空睨他一眼,“别着凉。”
“有暖气,不冷。”
岑沛安走过去,挤到沈捷和桌子中间,偏要坐他怀里,脱掉鞋子,双脚踩在地毯上,辨认他写在宣纸上的字。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岑沛安兀自读出来,片刻后,似琢磨出其中含义,他皱眉思索,然后走到旁边,卷起袖子,铺开一张宣纸。
他毛笔字写得不好,小时候只学了皮毛,就这么写了几个大白字。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岑沛安写完,又用沈捷的章盖在侧下方,他举起宣纸,在身前比划,目光扫过墙上一隅,看到一处字画空缺。
他疑惑,“沈叔,我送给你的那副梅花为什么不挂?”
沈捷未抬头,淡淡解释:“没来得及。”
撒谎。
那幅雪中红梅,是岑沛安辗转,拖了很多关系,花高价从 Alan 手里买回来的。
买回来半个月,沈捷一次也没打开过,岑沛安白天挂上去,晚上回来再看,画就被取下来放回匣子里。
岑沛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面前小声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沈捷不接话。
岑沛安不明说,坚持问,“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是。”
在安静的空档中,他听见的是沈捷不再掩饰的怨。
岑沛安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看见沈捷坐下,他仰仗着别人嘴里的的“有恃无恐”,抬腿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看着彼此。
他望着沈捷的眼睛,像是在看一道深渊,而那幅躯体下的灵魂,早已湮灭。
梁医生曾和他说过,沈捷现在表现出的,并非是他真正的自己,接受治疗后,性格有可能会转变。
在心理疏导诊室外,岑沛安一个人的时候,他无数次有过摇摆不定。
阴暗的意识即便只出现一秒,也能迅速无限蔓延,那段时间,岑沛安的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引导他让沈捷放弃治疗。
那个声音告诉他,只有破碎的沈捷,才能按照他的心意重组,而重组后的沈捷,将永远忠诚,永远属于岑沛安的。
打破人格再重塑,残忍却立竿见影。
岑沛安很煎熬,阴郁疯狂的占有欲几近吞没他的理智和思考能力,他本能地遵循,在无数次面对梁医生时,他都差点说出“不会再带沈捷过来”几个字。
他需要沈捷完整的爱,可治愈后的沈捷还会爱他吗?
两个多月的心理疏导,似乎起了一点作用,沈捷会偶尔发一点脾气。
岑沛安觉得新奇,在他印象里,沈捷的情绪,偏好总是藏得滴水不漏,任谁也揣摩不出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捷。
“沈捷,对不起。”岑沛安道歉,他认真,却小心地提起过往,“之前港城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对不起。”岑沛安去抓他的手腕,“我以后不会再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
起初,沈捷不说话,任由岑沛安独自道歉,慢慢的,他气息开始急促,胸口起伏明显,眼眶也微微泛红。
岑沛安噎住,大概是想到了梁医生提过的情绪释放,所以他怕打断沈捷,完全不敢吱声。
“不。”
沈捷惜字如金,他抽离被人温柔拢在怀里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泪从他眼下掉落。
岑沛安屏息,他抬手去擦,沈捷却固执躲开,说不让他碰的气话。
“对不起...”
岑沛安无措,坐在他腿上,手指蜷起,试探地想靠他近一点,沈捷把他往外推。
“你出去。”
岑沛安拉着他的手,“沈捷,你别这样。”
沈捷的情绪到了濒临边界,发泄前的隐忍让他眼球通红,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崩溃般哭出来,嘴里说着没头没尾的话。
“岑沛安你怎么能骗我?你就那么恨我吗?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从我身边离开。”
“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也是人,我也需要被关注,也需要爱,你除了会往我心口插刀子,你什么都不会。”
“凭什么所有人都有礼物,只有我没有,你又不差那一件衣服的钱,但是你就是不给我买。”
“你留下来的那件毛衣我根本就穿不上,我穿着太小了,绷在身上紧邦邦的,一点都不好看。我只能节食,可是瘦了以后,他们说我肤色深,穿着还是不好看。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买
一件合适的?”
“我要什么你都不给,你就是吝啬鬼。”
“可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尽办法给你,我想你开心,但是你从来都不在意我。”
“我是做错了很多事,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你,你说你不想看见我,我不就没再纠缠你。”
“其实我那时候每天不管睁眼还是闭眼都在想你,可是你说讨厌我,让我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和我妈他们一起骗我,你骗我要去港城出差,其实你就是想离开我,你怎么能和她们一起骗我?”
岑沛安本来想说,你不也骗过我,可是沈捷现在根本受不了刺激,他想了想只能又默默把那句话咽下去。
沈捷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大多是让他曾经耿耿于怀的事情,没什么逻辑,想到哪说到哪。
他坐着一动不动,眼泪却不停,泪珠汹涌滑落,他不抬手擦,也不许岑沛安给他擦。
“岑沛安我再也不会给你放烟花了。”
“再也不会了。”
“谁让你骗我的。”
岑沛安凝望他,认真安静地听他说那些不清不楚的胡话。他抬手捧着沈捷的脸,用袖子替他擦眼泪,凑上去亲他眼尾,“沈捷,你很委屈吗?”
“对。”
沈捷很大声,他眼里闪着灯火,看着岑沛安,哭腔明显,一字一句地说。
“岑沛安,我恨死你了。”
呦呦哟~委~屈~第~一~名~
(上一章的评论我明天白天回
绝对钟意 - 有趣有品有点丧
68、我爱你
那晚沈捷发完脾气,岑沛安找时间给梁医生打了个电话,对方诧异,之后提醒他要多留意。
周五那天是小年,没放假,岑沛安请了半天假,去机场接出差回来的沈捷。
这种传统节日,沈捷总要回大院过,岑沛安了然于心,坐上驾驶室,启动车子,轻车熟路地开上高速。
岑沛安目视前方,单手打方向盘,视线朝副驾驶看了下,“晚上留宿吗?”
“看情况。”
“哪种情况回?哪种情况不回?”
“岑沛安能回来我就回,岑沛安回不来我也不回。”
沈捷靠在座椅上,他出差三天,辗转了两处分公司,压根儿没踏实睡觉的时间,这会儿说话腔调都透着疲倦。
“我妈下午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吃饭。”岑沛安笑,“又提到乐乐转学的事情。”
沈捷闻言睁开眼睛,拧眉看过去,“我不是和付校长打过招呼了吗?还没解决?”
“解决了。”
“那怎么又提起这事儿了?”
岑沛安下高速,看似漫不经心地哼笑一声,“她电话里吞吞吐吐的,没明说,不过依我对她的了解,她估计是想请你吃饭谢谢你。”qun①10⑶⑨⑧⒉ 1 看后章
话音落罢,沈捷没接话,他脱下外套,里面一件衬衫,平整布料紧贴手臂,绷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他仰头,抬手揉了揉后颈。
在见家长这方面,沈捷没表过态,岑沛安也没刻意问过,反正现在他和沈捷又不能谈婚论嫁,见不见家长其实没多大区别。
“我和我妈说不用,你没时间去。”
“谁说我没时间?”沈捷不悦,“这种事要先和我商量完再做决定。”
“......”岑沛安一时语塞,他慌张,耳朵尖漫上绯红,“你、你这么忙,没时间就不去了。”
“去。”沈捷咬字清晰,不似戏谑,反而正色道,“去下聘。”
“......”
岑沛安一个刹车,转过来盯着他半天讲不出话,红着脸嘟囔:“你胡说什么?!”
大院门口有警卫,没登记过的外来车辆进不去,岑沛安把车停在道边,沈捷解开安全带,伸手扣着他后颈,捎带力揽向自己,和他接了个缠绵的吻。
“晚上回吗?”
沈捷托着他下巴,拇指顺势蹭掉他嘴角的津液,望进那双无意识流露出迷离深情的眼睛。
“我尽量回,但是可能要晚点。”
岑沛安回望他,回身看了眼警卫室的方向,双手环住人脖子,又讨了个吻。
“路上开车慢点,到家给我发信息。”沈捷下车,转身弯腰习惯性地叮嘱他。
岑沛安说好,降下车窗,看着他进去。
大院过年气氛浓厚,红灯笼早早挂上,沈捷裹紧大衣,他在门前踢了踢鞋上的薄雪,保姆忙出来迎他。
“回来了。”
高眠身上系着围裙,两边袖口卷到手肘,手上都是面粉,悬在身前,笑着从厨房出来。
沈捷微愣,走过去替她解开围裙,语气责怪,“你不歇着,瞎忙活什么。”
“我不是想着你回来,和面包点饺子。”
沈康夫妇带着儿子从外面回来,进门看见沈捷,“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从机场直接过来的。”沈捷在沙发坐下,“我爸呢?”
“和你邓叔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高眠跟着坐下。
饭后。
家里其他人都忙着,高眠换上衣服,想一个人出门走在,她刚走出去一小段距离,沈捷从身后跟上来。
“妈。”
高眠站在原地,见他追上来,转身往前慢慢悠悠地走,“你怎么不陪你爸喝茶?”
“哥在陪着他。”
“你也该陪陪他,他总是念叨你。”高眠浅笑,“你爸就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最记挂你。”
“嗯。”
灯火寥寥中,高眠走到长椅边,弯腰扫干净雪坐下,她拍拍身旁的位置,视线落在沈捷身上,像是不舍再移开。
“我们母子俩好久没有坐着聊聊天了。”高眠轻叹,“你小的时候就跟明灿他们不一样,你总是喜欢一个人离家旅行,这些年好像也越走越远,总感觉时间没怎么过,一转眼发现,
我呀,都老了。”
“妈。”
沈捷眼眶发酸,在沈父沈母面前,他做得的确不到位。
“前几天下雪,我坐在门口,突然想到你上小学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你不想上课,我谎称你病了,替你和老师请假。我俩从学校回来,我领着你在院子里打雪仗。”高眠眼睛里散
发出温柔的光芒,她抬手指了指松针树,“我们俩就绕着松树扔雪球,当天晚上你还在作文里写,你感到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打雪仗...”
高眠望着远处,她的表情有些怀念,又有些落寞,沉默许久后,她问:“他呢?”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沈捷微怔,坦然道,“沛安回家了。”
“嗯。”高眠点头,她双手交叠在一起,像是慎重思索过,“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妈,你还是不能接受沛安,是吗?”沈捷问得直接,他料到是这个结果,可到这一刻,又有些烦躁。
“沈捷,我...”高眠难为,转过来面对他说,“你不结婚,我不强迫你,但是你总得找个能相扶一辈子的人吧,我听明灿和海宁说他在医院的表现,简直太不稳重了,比明玉还
莽撞。”
“他比明玉大不了几个月,你别针对他。”
“我哪是针对他。”
高眠眼看劝不了他,兀自叹了口气,“儿子,你已经不年轻了,可是他还很年轻,他人生的精彩才刚刚开始,他总会碰到更好的人,到那时候,你怎么办呢?”
沈捷垂首,认真思忖这番话,良久,他勾勾唇,“我没想过他会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他将来要是能遇到更好的人,那样最好,我也能放心些。”
“你、你这是图什么呢?”
“妈,非得图点什么吗?”沈捷不禁撇向她,“我只是爱他。”
“我和你爸少时相识,风风雨雨携手数十载,这份感情里有年少心动,有婚姻法律,有家族责任,又有你们兄弟俩,纵然有这么多牵系,也免不了有争执。”
高眠问他:“那你和他之间要靠什么呢?”
沈捷想不出答案,他沉默着,又一次深切体会到坠入爱河后,那种赴汤蹈火的壮烈。
他想,即便现在命运明确告诉他结果,他还是愿意爱岑沛安。
沈捷说,“靠两颗真心呢?”
“可真心它瞬息万变。”
从大院回来,已近夜里十一点,沈捷脱下落雪的大衣,豌豆窜出来,绕着他脚腕打转。
他去书房上完香,去浴室冲了个澡。
外面雪洋洋洒洒大了些,沈捷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冰块叠落在杯中央,他双腿岔开,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雪。
那几年,冬去春来,夏去秋来,不记得多少次,沈捷都是这样坐着看着窗外,幻想着岑沛安会突然出现。
墙上指针快要指到十二点,豌豆跳到沙发上,喵喵叫了几声,然后趴在沈捷腿上,尾巴惬意地扫来扫去。
沈捷替它梳毛,像过往每一次那样,低声自语,“豌豆,谢谢你。”
在没有岑沛安的那段时日,谢谢你陪着我。
零点即将到来,地上积雪厚厚一层,廊灯光线远远照去,雪花在旋在光柱里。
而岑沛安正跌跌撞撞,穿过纷扬的雪朝他走近。
沈捷看着他,沉寂的脉搏再次搏动,搁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紧攥,细微的疼痛感在提醒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无数次幻想的场景,终于在这一刻演变成现实,从大门走到落地窗前,远没有那么久的时间,而沈捷感觉就像一个极其慢的长镜头,每往前推一帧,他的心跳就更剧烈一分。
岑沛安站在落地窗前,朝窗户哈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在上面画了个爱心,从爱心的那一小片天地里,回看着沈捷。
漆黑夜空下,落地窗映照出两人的影子,岑沛安站着他面前,看着他笑。
下一秒,沈捷的轮廓清晰起来,但一瞬后有黯淡下去,紧接着清晰与黯淡交替。
岑沛安愣了下,他回头看窗外,漆黑的夜空中,璀璨耀眼的烟火升空,绚烂炸开。
小年夜为岑沛安绽放的烟火,如期而至。
在明暗交替中,岑沛安回过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一式两份。
他把其中一份递到沈捷手中。
沈捷看着上面的内容,简单明了,那上面写着:
——岑沛安会留在沈捷身边,期限是永远。
那张白字黑字只有署名,没有盖章,甚至在法律上都不一定有效。
但沈捷却难以置信,他抬头看着岑沛安,又看看手里的承诺纸张。
盛大烟火下,他听见岑沛安说。
“沈捷,我爱你。”
“我想留在你身边。”
“永远爱你。”
在那段相爱往事里,沈捷除了“我爱你”什么都说了,而在最后岑沛安除了“我爱你”什么都没说(天造地设一对!
开始是强制者不择手段要把人留在身边,而最后却是被强制者千方百计要留在人身边 qǘn①10⑶ ⑨⒍⑧⒉ ˉ1
69、他说他愿意
启辰新财年后的第一季度,时值盛夏,正是工作多的时候,岑沛安也是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万利沈总白天在外面应酬几轮,下班回家还得给岑沛安当助理,陪着整理数据和方案。
沈捷冲完澡出来,书房灯还亮着,他走近,无声推开门,刚准备进去,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看了眼,眼底随即浮出一丝微妙的情绪。
一楼茶室。
沈捷站在窗前,往窗台上的酒杯里倒威士忌,冰块晃动的敲击杯壁的声音,与声筒的人声重叠。
“这次能和启辰合作,还是要谢谢沈先生。”
“麦先生客气了。”
沈捷漫不经心地说,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酒液滚入他的喉咙,头顶的灯,通过杯子折射出暧昧危险的光线,照在沈捷脸上。
“下个月我会去中国。”
电话里的人纯正英式发音,似为了照顾沈捷这位中国人,他放低语速,态度真诚,“不知道沈先生方不方便出来吃顿饭。”
“不用了,我恐怕没有时间。”
“沈先生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却什么都不要,让我实在很不好意思。”
“麦先生不愧是常和中国企业合作,说辞都学得这么有模有样。”
电话那天呵呵笑起来,“沈先生当真没有什么需要我做吗?”
沈捷往杯子里续酒,冰块沉浮在深色液体中,变幻莫测,“我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对方沉默几秒,接着询问:“是 Elvis?”
“是。”
两年前,沈捷向上面提交了去悉尼的审批,他本来只是想去岑沛安向往的地方看看,但在审批过后,桂明灿却突然送了份调查报告到他面前。
伦敦的酒店房间里,一轮交谈结束,空气透着融洽的安静祥和。
“那沈先生的条件呢?”
“无条件。”
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位身型高大的男人,标准的东方长相,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他双腿慵懒岔开,大剌剌,在这个陌生国土的环境下,似乎也有掌控当下局面的从容。
“无条件?”对方心存怀疑,和身后的秘书对视一眼,“我们和中国企业的合作一直不太顺利,您前段时间递交过来的,有关启辰的资料,让我很诧异...如果能顺利合作,沈先
生有条件尽管提。”
“我只有一个小要求,就是不要让启辰的人知道有我在帮你。”
“这当然没问题。”
“只是...沈先生这么有把握,能让我们和启辰顺利合作?”
“启辰目前和你们处于的境地很相似,国外业务也有缺口,他们当然也急需这样一个机会。”
“沈先生真的无条件帮我?没有任何需要我们做的?”
“是。”
对方准备的筹码没用上,只好笑笑说,“我大概了解了,中国人似乎总喜欢“未雨绸缪”,沈先生现在没有条件,是不是想把这个机会留到以后用?”
沈捷靠在沙发上,唇角漾出一点势在必得的笑意,他接着话题说,“对,中国人讲究未雨绸缪。”
谈话结束,沈捷送对方下楼,在电梯里,秘书接了个电话,对方问是谁,秘书说是 Elvis。
沈捷像是随口一问,“Elvis?”
对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解释说:“是我们公司员工,他和沈先生一样,也是中国人。”
杯中冰块融化,沈捷挂断电话,浓稠夜色包裹在他身侧,他拔出刚刚接电话的那张手机卡,面无表情地折断丢进垃圾桶。
楼上传来岑沛安的声音,沈捷开门出去,刚走到拐角,见他冒冒失失的出来,头发挽在脑后,耳边垂下几缕湿发,“你去哪了?”
“楼下接电话。”沈捷走过去,撩起他的湿发,“先把头发吹干,一会儿空调吹了容易着凉。”
“你给我吹。”
“嗯。”
吹完头发,沈捷聊到周末参加亲友婚礼的事情,问岑沛安考虑的怎么样。
他和沈捷的关系,目前算是公开,亲友婚礼,给了沈捷两张请柬,意思很明确。
沈捷把其中一张请柬交给岑沛安,不强势要求,也干涉他的想法,由着他自己做决定。
岑沛安思来想去,还是让沈捷替自己婉拒了。
这段时间加班,岑沛安休息不好,趁着周六睡了个懒觉,他醒的时候,沈捷已经到机场了。
岑沛安洗簌完,先去书房收拾材料,书桌上堆的全是他的工作文件,沈捷练字都没法练。
岑沛安把最后一沓文件整理好,看到抽屉里还夹着一份,他抽出来,放到那堆文件上,随意瞥过,又觉得不对劲。
那是一份有关信托基金的法律文件,上面列着投资清单,附带解释收益的运作方式。
岑沛安粗略翻过,在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前面标注着受益人三个字。
随后的年限则是终身。
这是沈捷给他买的基金,用来保障他的后半生,却从没有和他提及过一个字。
岑沛安呼吸滞停,他良久都回不过神,说不震惊是假的,对于沈捷的爱,他似乎到现在都不知如何形容。
只能说那是一份他超出认知,难以想象,不可置信的深沉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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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在海边举行,仪式结束,宾客散去,沈捷回酒店换衣服,进大厅时手机亮了下,他滑动屏幕,还没来得及看,耳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岑沛安从不远处的沙发上站起来,他风尘仆仆,像是等了很久。
“沛安?你怎么过来了?”沈捷紧张,拧眉问,“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怕你没时间接电话。”
沈捷接下他手里的背包,和他并肩往电梯走,“来晚了,婚礼仪式都结束了。”
“我又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岑沛安望着他笑,“我是忍不住思念来找你的。”
滨海城市傍晚海风吹拂,新人举行仪式的场地就在不远处,空气里咸湿又夹杂着玫瑰花的味道。
岑沛安和沈捷站在沙滩上,橘色霞光倒映在海平面上,巨大的浪花席卷而来,拍打在两人身上。
两个人浑身湿透,岑沛安在接踵而至的浪潮中,努力聚焦着视线,看向对面执着他手的人。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似乎当下说什么都太苍白,但似乎说什么也不会突兀。
岑沛安催他,“你不说点什么吗?”
“你想听什么?”
“你猜不到吗?”
岑沛安想,他该能猜到的,这样的氛围,求婚再适合不过,即便没有鲜花,没有烟火,也没有戒指,甚至他和沈捷的脚印,都会在下一次浪潮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他明白,彼此的爱会永远热切。
在并不庄严的海边,沈捷握着他手,久久没有放开,郑重又虔诚地说,“我宣誓,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将和岑沛安相扶相依,直到永远。”
岑沛安吞了吞喉结,试图缓解喉咙的涩疼干哑,他重复:“我宣誓,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将和沈捷相扶相依,直到永远。”
浪潮的声音掩盖过岑沛安的哽咽,他反握住沈捷的手,凝望着他的眼睛。
或许是错觉,岑沛安手指感受到一股坚硬的束缚,他慢半拍地低头,在昏暗中,海面倒映的微弱光线中。
他看见自己的无名指上套了枚戒指。
那枚他找不到、沈捷说丢掉的戒指,再次戴在他手上,而这次,岑沛安紧紧攥住,不会再摘下。
岑沛安翻转手掌,将手背举到沈捷面前,指着那枚戒指问他:“你爱我?”
“我爱你。”
岑沛安确认,“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长腿<老<阿 Y 后续追新
沈捷注视着他那双泪光闪闪的眼睛,伸手捏住他的后颈,顺势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他的唇。
“沈捷,恭喜恭喜。”
“沈捷,你别哭啊。”
“兄弟,总算得偿所愿了,。”
“儿子,新郎官不能哭,一会儿别人该笑话你了。”
礼堂里热闹非凡,沈捷被敬酒的人包围,高女士和桂明灿他们的声音嘈杂却清晰。
他们祝福他。
他们让他不要哭。
他们还感慨他和岑沛安苦尽甘来。
一缕阳光照在床尾,沈捷睁开眼睛,思绪还在恍惚,却听见躺在他身侧,枕着他手臂的人说。
“沈捷,我愿意。”
沈捷闭了闭眼睛,收紧手臂,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角,“我说梦话了?”
“嗯,你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岑沛安说愿意,一遍又一遍。
榆京的夏天很少下雨,窗外总是阳光熠熠,此刻外面是绝无仅有的晴天。
全文完
(解释一下,有关沛安回国以及后面的决定,沈捷都没有插手过哦,他的确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追更,辛苦大家啦~我们下个故事见
接下来会写番外,然后就是新文(大概是糙汉受和钓系男高,会有养成和救赎元素,可能会在六月底开
69、他说他愿意
启辰新财年后的第一季度,时值盛夏,正是工作多的时候,岑沛安也是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万利沈总白天在外面应酬几轮,下班回家还得给岑沛安当助理,陪着整理数据和方案。
沈捷冲完澡出来,书房灯还亮着,他走近,无声推开门,刚准备进去,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看了眼,眼底随即浮出一丝微妙的情绪。
一楼茶室。
沈捷站在窗前,往窗台上的酒杯里倒威士忌,冰块晃动的敲击杯壁的声音,与声筒的人声重叠。
“这次能和启辰合作,还是要谢谢沈先生。”
“麦先生客气了。”
沈捷漫不经心地说,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酒液滚入他的喉咙,头顶的灯,通过杯子折射出暧昧危险的光线,照在沈捷脸上。
“下个月我会去中国。”
电话里的人纯正英式发音,似为了照顾沈捷这位中国人,他放低语速,态度真诚,“不知道沈先生方不方便出来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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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先生不愧是常和中国企业合作,说辞都学得这么有模有样。”
电话那天呵呵笑起来,“沈先生当真没有什么需要我做吗?”
沈捷往杯子里续酒,冰块沉浮在深色液体中,变幻莫测,“我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对方沉默几秒,接着询问:“是 Elvis?”
“是。”
两年前,沈捷向上面提交了去悉尼的审批,他本来只是想去岑沛安向往的地方看看,但在审批过后,桂明灿却突然送了份调查报告到他面前。
伦敦的酒店房间里,一轮交谈结束,空气透着融洽的安静祥和。
“那沈先生的条件呢?”
“无条件。”
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位身型高大的男人,标准的东方长相,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他双腿慵懒岔开,大剌剌,在这个陌生国土的环境下,似乎也有掌控当下局面的从容。
“无条件?”对方心存怀疑,和身后的秘书对视一眼,“我们和中国企业的合作一直不太顺利,您前段时间递交过来的,有关启辰的资料,让我很诧异...如果能顺利合作,沈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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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捷靠在沙发上,唇角漾出一点势在必得的笑意,他接着话题说,“对,中国人讲究未雨绸缪。”
谈话结束,沈捷送对方下楼,在电梯里,秘书接了个电话,对方问是谁,秘书说是 Elvis。
沈捷像是随口一问,“Elvis?”
对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解释说:“是我们公司员工,他和沈先生一样,也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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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接电话。”沈捷走过去,撩起他的湿发,“先把头发吹干,一会儿空调吹了容易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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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城市傍晚海风吹拂,新人举行仪式的场地就在不远处,空气里咸湿又夹杂着玫瑰花的味道。
岑沛安和沈捷站在沙滩上,橘色霞光倒映在海平面上,巨大的浪花席卷而来,拍打在两人身上。
两个人浑身湿透,岑沛安在接踵而至的浪潮中,努力聚焦着视线,看向对面执着他手的人。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似乎当下说什么都太苍白,但似乎说什么也不会突兀。
岑沛安催他,“你不说点什么吗?”
“你想听什么?”
“你猜不到吗?”
岑沛安想,他该能猜到的,这样的氛围,求婚再适合不过,即便没有鲜花,没有烟火,也没有戒指,甚至他和沈捷的脚印,都会在下一次浪潮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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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沛安吞了吞喉结,试图缓解喉咙的涩疼干哑,他重复:“我宣誓,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将和沈捷相扶相依,直到永远。”
浪潮的声音掩盖过岑沛安的哽咽,他反握住沈捷的手,凝望着他的眼睛。
或许是错觉,岑沛安手指感受到一股坚硬的束缚,他慢半拍地低头,在昏暗中,海面倒映的微弱光线中。
他看见自己的无名指上套了枚戒指。
那枚他找不到、沈捷说丢掉的戒指,再次戴在他手上,而这次,岑沛安紧紧攥住,不会再摘下。
岑沛安翻转手掌,将手背举到沈捷面前,指着那枚戒指问他:“你爱我?”
“我爱你。”
岑沛安确认,“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
沈捷注视着他那双泪光闪闪的眼睛,伸手捏住他的后颈,顺势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他的唇。
“沈捷,恭喜恭喜。”
“沈捷,你别哭啊。”
“兄弟,总算得偿所愿了,。”
“儿子,新郎官不能哭,一会儿别人该笑话你了。”
礼堂里热闹非凡,沈捷被敬酒的人包围,高女士和桂明灿他们的声音嘈杂却清晰。
他们祝福他。
他们让他不要哭。
他们还感慨他和岑沛安苦尽甘来。
一缕阳光照在床尾,沈捷睁开眼睛,思绪还在恍惚,却听见躺在他身侧,枕着他手臂的人说。
“沈捷,我愿意。”
沈捷闭了闭眼睛,收紧手臂,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角,“我说梦话了?”
“嗯,你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岑沛安说愿意,一遍又一遍。
榆京的夏天很少下雨,窗外总是阳光熠熠,此刻外面是绝无仅有的晴天。
全文完
(解释一下,有关沛安回国以及后面的决定,沈捷都没有插手过哦,他的确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追更,辛苦大家啦~我们下个故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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