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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捉妖司

文档描述了神都的两起神秘案件,第一章围绕山神庙案展开,幸存者刘安回忆起案发时的恐怖经历,涉及到神秘的死亡和鬼魂的出现。第二章则讲述了女御史方楚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诡异事件,迷雾和持刀疯子的追逐让她感到生命危险。整体氛围紧张,充满悬疑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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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捉妖司

文档描述了神都的两起神秘案件,第一章围绕山神庙案展开,幸存者刘安回忆起案发时的恐怖经历,涉及到神秘的死亡和鬼魂的出现。第二章则讲述了女御史方楚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诡异事件,迷雾和持刀疯子的追逐让她感到生命危险。整体氛围紧张,充满悬疑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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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都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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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神庙案

神功元年三月十七日。

洛阳县衙审山神庙一案尚存疑窦,转神都司刑寺审理。

此案幸存者一人,刘安,洛阳县人氏,年近半百,案发当时为洛阳县捕快,接手押送枫州刺史骆荀入京一事。

“刘安,本官司邢寺丞庄离,特来审理此案。”

小的见过大人。

“你不必惊慌,这里很安全。”

我没有惊慌……大人,能否把那壶酒递给我。

“山神庙一案,洛阳县派人查过,只有你一人独活。但你却始终闭口不言,这是为何?本官查过你的底细,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如果不说,我可以把你送到推事院去,他们会有办
法让你开口。”

我不是不说,我怕说出来,别人会认为我疯了。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那些人,他们冲我笑。张小七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但,我当时也懵了。

“到底怎么回事……老冯,去给他再取一壶酒来。”

当时天有点暗,好像要下雨,飘哒点小雨点了,张小七那小子跟我说能不能先歇会。你瞧瞧,当时离着神都约莫也要七八里地,老子当年走南闯北的,这点路算啥,就他精贵。还教
训了那小子一通,正巧,枫州的几个差人一路上板个脸,说几句玩笑话也不好使,直催着我们赶紧走。

还是那个官说了声休息了,这几个差人才同意。我瞧见这几个差人对着那官还捧着呢,就想笑。大人您是知道的,他一个被去了职的刺史,进了那推事院,就算是王亲贵族也要褪层
皮下来,他一个刺史也就在枫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威风,到了神都他屁都不是。

后来雨还真下了,天阴的可怕,正巧旁边有个山神庙。啊……大人,你说的那山神庙,没啥特别的,外面好像有一圈墙,不过塌了,有一边缺了一角,还往里漏雨。

枫州几个当差的还给那官放绸布帮忙垫着,又捡了点干柴,点了团火给那个官烤火。我赶紧叫张小七凑过去,怪不得这小子要歇会,脚上刺上个石子,鞋里全是血。幸好我随时带着
金创药,又用布给他包上了,要不然接下来的路没法走。

“当时庙里有谁?”

原本就我们几个,那官要还要做什么狗屁诗,老子听了几句就困了。这雨没个完,我看要明天才能停,寻思着城门也关了,不如明天再回去。不过张小七早就呼呼大睡了,咋叫都不
醒。只能有一个醒着的,我也没法睡了。

又来了一拨人,人还不少,应该是个富家商队,有……五六匹马车,用茅草和毡布盖着防雨,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几个仆人跟着一个富家老爷走进来。这富家翁也不知道信了谁的话,
外面披件破衣袄当遮掩,但手上戴的翡翠,我一瞅就是上等货。

有个俊俏的小娘子,搀着一个公子哥,是那富商的儿子,细皮嫩肉的,瞧见我们还露怯呢。这要再早几年,别说遇见山贼,就是个土堆里的小泼皮就能把他们抢的一干二净。也亏着
天后登基,周围太平。

“就这几个人?”

是……那富商也有五六个随从,和我们分开,都没说话。

“后来呢?”
我有点尿急,出去撒尿,把张小七踹醒了,让他盯着那官。这小子瞧见那小娘子眼睛都瞪直了,我又踹了几脚……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会把他一起带走的。

“你出去的时候,庙里有没有少人?”

没注意,当时天又阴又暗的,风冷冷的,谁会注意那些。

“你继续说。”

我本来想在庙里解决的,但咱毕竟是神都人,不能再外人面前丢了像。我就跑屋檐底下去了,等解决完回来,忽然听见山神庙里传来一声惨叫。

我当时吓一跳,朴刀落在庙里了,我怕有事,就趴在门缝边上往里看。

“你看见什么了?”

啥也没看见,里面黑漆漆一片,不过惨叫声倒是清楚……有很多人在喊叫,很惨!我说不上来,我当年随官军剿灭过山贼,我知道这声音。就像刀砍在人身上,不拔出来,一点点切
割骨头和肉。我不敢进去,就趴在门边上。

后来……

“你继续说……老冯,让你打个酒都这么慢!”

多谢大人……后来,后来门开了,我看见张小七从里面走出来。

不,他不是走出来的,是爬,他在地上爬。他两只脚已经成了两个血窟窿,不住往外淌血。他用手抓着地面。整个瘦了许多……像具干尸。

张小七冲我喊,当时雨声很大没有听清。我以为是有人要来救那个官,他如果不见我的饭碗也就砸了,我当时没多想,就冲进庙里。

我没有看见任何人,里面很黑。突然,张小七忽然扑到我的身上,他力气很大,指甲刺在我的腿肚子里。大人您看,我现在的腿还有些不灵活。

我心里惊慌,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

然而……他又爬了过来!

一步步爬着,膝盖浸满鲜血……

我听着他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他用手,将眼珠子抠出来,端到我面前。然后拼命磕头,求我饶了他。

他绝对被鬼附身了!

大人……您别这样看我,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呼!我当时也吓坏了,我想把张小七带走,他忽然把我推开,拼命磕头,脑门嗑碎了……

地上正好有块锋利的石头,把他的头给划开成两半,脑浆子混着血洒一地。他的身子还连着半个脑袋,人已经死了,还拼命的磕头。

山神庙里面更暗了,好像有影子在晃动。

我怕有妖怪过来,抢了那个刺史的马就跑回来了!

但,最恐怖的,还是回去的时候!

神都外约莫七八里的胡柴岭,两边都是黑森森的胡杨树。有人……有人在跟着我!

“有人追着你?”

我把马驾的飞快,但是我身后却始终有脚步声,谁会跑的比马快?马很不安,我怕它忽然惊到,就整个人趴在马背上,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
吱嘎!(推门声)

啊!

“你别惊慌,老冯,把酒放在这里!我审他就好!”

一个人,一个女人!她跟在我身后,就像鬼魂一样,隐隐约约的飘在我身后。我害怕极了,想要催马赶快离开这。我跑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不可能,胡柴岭就七八里的距离。你就算走,半个时辰也该到了!”

我当时着急,神都我已经能看见了,我一直在打转,走不出去!四周黑漆漆的,马忽然嘶鸣一声,把我扔下来了。我见到身后那个女人向我扑了过来……

“那女人什么模样?”

她像一个人!

“谁?”

我不能说!说了我会死!

(沉默半响)

“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摔在泥坑里,浑身早就已经没了力气,更别提出去了。

那个女人踩着我的脑袋,她要把我陷进泥坑活埋!

我想要求饶,张开嘴泥沙就灌入到嘴里,只能闭嘴。

我挣扎不动,只感觉自己越来越沉。泥坑里好像还有一堆碎尸,那个枫州刺史的脑袋就在我面前,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双耳都被剁了,就像一个披张皮的骷髅。

“那你最后怎么活过来的?”

我已经以为自己要死了,那女人忽然浑身冒火,惨叫着跑走了。有人把我从泥坑里拽出来,我才活过来。

“谁救了你?我们到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他把我从泥坑里拽出来的。

他当时似乎很谨慎,把我背到一个树丛后的山洞里,低声跟我说,在这里等着,千万别出去!

他的容貌,我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左手的食指上,戴一枚青铜制戒指,上面雕刻了一个狰狞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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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女御史之死

神都城繁华若锦,自女帝登基,万邦来朝,大街小巷便人群如潮,比肩接踵,鹰钩鼻蓝眼睛的西域之人在这里随处可见。

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碧瓦朱檐的亭台楼阁,自西南通济坊,至东北通元坊,灯火通明,歌舞生萧。

这是最好的世代,每逢夜晚,北市南市各个高堂广厦如登白昼。众人在此醉生梦死,至于那一个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便是罗霞羽裳,体态婀娜,诱得风流之客深夜不归。清晨的洛水
河,仿佛都漂浮着一层脂粉味。

街上灯火辉煌,倒显得街坊里有些冷清。

方楚楚走在寂静的小巷里,两旁的围墙在月光的照耀下拉长一段身影。

四周静的可怕,唯有方楚楚的脚步声在砖石上踏过的声音。
她穿了一双官靴,圆领长袍,腰间还佩戴有鱼袋,显示她官员的身份。方楚楚还佩戴了一柄短刃,也依前朝之时,御史大夫严泽朝堂挥刀斩贪官,一时间引为江湖美谈,从此御史人
人佩刀,倒和之前那只会直言劝谏的文官区别开。

女帝登基,短刃同样保留,不过刀锋却也被磨平,变成了没有用处的铁棍。只是御史大夫不再设立,御史台一切事务,皆由她这位御史中丞代为职守。

自光宅元年以来,朝堂之上便多了群莺莺燕燕的小娘子。前朝从未有女人为官之先例,女帝一句“诸卿可曾闻女子称帝之先例?”吓退了不少人。于是三省六部,各地衙门里,便多
了一些粉黛佳人。

方楚楚是要回家,她的府邸在崇让坊,这里离繁华的南北两市都很远。神都夜里的喧嚣,和这里没有丝毫关系。

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家了,御史台有大量的事务要忙,于是吃住都在衙门里将就。

嗒!嗒!嗒!

方楚楚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走了也有一些时候了,但却始终没有走到自己府上。

她的家在小巷的尽头,走几步便到,但她看不见自己的府邸。

她迷路了。

在自己家门口居然迷路了,方楚楚自嘲的笑了笑。

黑漆漆的屋子耸立,仿佛在无声的嘲笑她。

小巷里飘来袅袅青烟,附近房屋隐隐若现。

子不语怪力乱神,方楚楚心中念叨着这句话,但身子却还在轻颤不止。她忽然发觉,这四周太静了。虫鱼鸟兽都被隔绝开,静的出奇。

方楚楚快步跑了起来,她在向后跑,衙门现在还没有关门,桌案上尚且摆放几沓卷轴需要处置。

在衙门里再待一晚上,明日是休沐,她可以清晨再回家。

她转过头,后面的雾更加凝重了。这些雾出现的有些突兀,像是一只野兽,忽然发现了猎物,开始向她的方向飘来,逐渐吞噬附近的亭台楼阁。

方楚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一步退去,那雾便紧跟着而来。

方楚楚跑起来,这迷雾穷追不舍。

咚!

方楚楚以为自己听错了,待第二声响起,方楚楚这才醒悟过来,雾中有一个人。

六月飞雪披狐裘呦——

不识四季断人头。

梨村白狐为报仇呦——

中夜斩首谢孤州。

那人在唱着歌,声音凄凉。

方楚楚心在狂跳,她感觉到到了一丝杀意。她继续留在这里,她会很危险!

那人显然发现方楚楚了,他从雾中向方楚楚狂奔而来,方楚楚这才发现这人手里提着的,是一柄还在冒血的屠刀!

他手里还抓着一个头颅,尚在冒血,腰间缠着一排脑袋,在夜幕之中,散发出诡异的光芒——那是鲜血被月光照到,反射出来的乌黑色。
嘿嘿嘿嘿……

那人仿佛是个疯子,他发现了方楚楚,嘴里发出怪笑。

他举着屠刀,冲着方楚楚跑了过来!

方楚楚在疯狂的奔跑,她感觉到身后那个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月光洒在整条街道,方楚楚感觉到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极为陌生,古藤老树如同恶鬼张牙舞爪,附近的屋子里仿佛出现了许多眼睛,在看她。

方楚楚魂飞魄散,她纵身一跃,翻过四周院落的高墙。墙后面是一片灌木丛,方楚楚隐藏在黑暗里,期望那人不会发现自己。

咚!

咚!

方楚楚的心跳声在黑夜中响起。

嗯——

一声萎靡到极致的呻吟声在她身边响起,一只白皙的玉足伸到方楚楚的脸旁,方楚楚连忙向后躲闪。原来是一对野鸳鸯,这里看样子也是个大户人家,原来是奴仆厮混。

完全投入到其中的两人丝毫没有发现,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人。方楚楚眼睛睁大,看的却不是这活春宫,而是那面墙。

墙上翻下来一个人!

那人提着刀走过来了……

方楚楚想提醒那两个人,男人明显是这府上的一个家丁。这样的大户人家,夜里总会有许多的守夜人。只需他大喊一声,便会有人来帮忙了。

方楚楚拽了拽男人的衣领,然而两人却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根本没有理会方楚楚。

那人走过来了……

他手里的刀在滴血……

“有人来了!”方楚楚喊道。

男人依旧沉醉在忘我的世界里。

“有人来了!快起来!”

方楚楚呐喊,她顾不上其他,一把扇在男人的脸上。

“你是谁?”男人惊慌说道,这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

那人把刀扔了过来,长刀直接刺穿了男人和女人的身体。两人的呻吟声戛然而止,鲜血顿时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方楚楚心底狂跳,她赶紧大喊:“救命啊!”

声音传了很远,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

方楚楚想起来了,这里似乎是夏官尚书杨懿的宅子。

杨懿家中有一座老宅在崇让坊,不过据说人都搬出去住了,宅子就空下来。这宅子可不小,尚书大人准备把它租出去,只是价格太高,京城里不少富商都望而生叹。

夏官尚书杨懿?

那个愚蠢的贪财的该死的老家伙!
他……在这里留了一座空宅子!

桀桀桀桀桀桀……

身后的人把刀拔出来,割下那两人的头颅绑在身上,这个时候方楚楚才看清这人的脸。

这人的脸,很别扭。虽说五官都在,但却很不协调。

像是……从别人的脸上割下来,拼凑下来的!

方楚楚逃遍了这个院子,身后的人穷追不舍。方楚楚看不见那人的影子,但却能听见他的笑声,就在她耳边炸响。

别逃了,你逃不掉的!

乖乖……让我杀了罢!

方楚楚闯进了一个漆黑的屋子,她不敢掌灯,小心翼翼躲藏在一个桌子底下。

那笑声就在她耳边响起,方楚楚蜷缩在桌子下,不敢出声。

你在哪儿呀?

这声音忽然响起,却在屋子里不停回荡。

等等……

屋子里……

方楚楚眼睛睁大,她从双手环抱当中抬起头,望了一眼。

桌子上,有一个人脸对着她,在笑。

一张嘴咧开,占据了一整张脸,他的下巴好像是掉了一般,嘴瞬间张的如一只胡瓜般大小。他的嘴里,还含着一个滴血的耳朵。

咔吧……

咔吧……

那人一脸迷醉的咀嚼着,刀伸了下去……

梨村白狐为报仇呦——

中夜斩首谢孤州。

方楚楚内心狂颤,她慌忙向后退,又连退数步,到了最为危机的关头,恐慌如潮水般炸开。

我还不想死!

我还不想死!

方楚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推开那个人,跑到门前,一把将门推开。

门前站着一个人,是刚才的那个男人,他身后还站着女人。两个人脸色惨败,不……他们的五官,被人残忍的挖了出来,形成两个血坑。

方楚楚尖叫一声,却不小心撞到身后那人的背上,她耳边已经能听见持刀人低沉的笑声。

“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那人冷冷的对方楚楚说道。
方楚楚寒毛乍起,她感觉到那人的刀按在她的脸上,一点点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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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来自漠北的狼

神都,白昼。

武侯府汇昨夜巡夜之情况,于卷轴上落笔“神功元年三月十九日,太平。”

唐云乘坐马车进入神都城的时候,正是这座城池最为繁荣的时刻。街道两旁摆满了热闹的商铺,天南地北的口音在耳边回旋,所望之处都是雕栏玉砌的锦绣楼阁。

“总算见到一个像人待的地方了。”

唐云从兜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烟草的烟气回旋于九天之上,他最后一点来自现代的东西也随之燃尽。

吸了几口,满嘴的霉味,漠北那地方环境恶劣,能把这支烟完整的保存到现在,着实话费了他不少心思。

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烟,唐云还是掐灭,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十二年了,感觉就像一个游客,突兀的来到这里。

这是一个陌生的时代,一个唐云从来没有听说的时代。

唐云闭上眼睛,脑袋里回响的便是一阵战马嘶鸣,喊杀震天。

唐云穿越在一个难民的身上,因战争流离失所的难民。

很奇怪的是,他身上的衣服、物品没有变,但人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透过平静的水面,唐云瞧见的是一张陌生的、稚嫩的面孔。

唐云被北荒军捉去北面当战奴,途径漠北的时候,他逃了出来。

他的一身运动装被当成奇装异服给抓进了军营,好在他字正腔圆的江南话成功救了他,于是成了漠北边军一小卒。

能活着,就是好的。

唐云努力适应自己古代人的身份,为的不过是生存二字。

漠北一待,就是十二年。

唐云从士卒升到了佰长,又被封为宣节校尉。

这十二年,唐云从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三好青年,变成了一个杀戮无数的屠夫。

神功元年,唐云率军偷袭北荒军一个军营,摸黑剁了对方一个将领的脑袋。等第二天才知道,这人是北荒军主将赫连乐章。

北荒军群龙无首,大周军长驱直入,斩首十万,大胜!

唐云被大将军放在功名录的第一位,快马报于神都朝廷,很快朝廷便派来使者,招唐云入京面圣。

“唐云小子,你的造化到了!”大将军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对唐云说着。

像他们这样的边军,战死沙场埋骨边疆是宿命,但若是能进京面圣,那飞黄腾达,便可以预见了。

唐云抚摸了一下受伤的戒指,戒指上雕琢了一副狰狞的鬼脸。这是从那个赫连乐章手上摘下来的。赫连乐章的军牌和虎符被当作战利品上归朝廷,但这戒指,按照边军的规矩,归唐
云所有。

戴着这枚戒指,唐云能看见许多奇怪的东西。

比方说……妖。
“都说神都在天子脚下,赫赫皇威震慑万物。想来这妖,都不敢过来。”唐云从车窗向外看,一切如常。

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戾气很重的妖,不过好在陆阳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多了,趁着机会逃走。

神都周围,出现这事……

唐云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在皇城门前停住。接送他的人脸色冷漠的说:“下车,跟紧。”

这人是个宦官,对于这种封建帝王时代的产物,唐云始终保持着好奇。跟随在他身后,穿过高高巍峨的宫墙,寂静的只剩下了两人的脚步声。

“见陛下,须离凤台二十丈之外,不得直视陛下龙颜。你是此次北征功臣,陛下特许不用跪拜,但也需鞠躬致意。”宦官对唐云嘱咐道。

两人是从中书省向承香殿走去,行至半路,却见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子漫步走过。

唐云瞥了一眼那女子,却和他年龄相仿,年轻白皙的皮肤晃人眼睛,俏丽的容颜,特别是那双冷峻冰霜的媚眼,着实让唐云愣了一下。

边关戍守三年,放眼望去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何曾见过这样的美人。唐云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样直愣愣看一个女孩子,唐云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鞠躬。

宦官直接跪倒地上:“奴才见过萧待诏,这人是陛下召见的。初次面圣不懂规矩,还望待诏恕罪!”

女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宦官所说的话,直接从他身边越过,身后的一群宫女紧随其后。

好一个冰山美人。

唐云想起前世自己所追过的女神,作为一群追求者中的一个,女神对他露出最多的表情,就是这样。

“老实点,这不是你们漠北,乱看的话,同样会送命!”等那女子走了很远,宦官才站起身,瞪眼对唐云警告道。

顺着肃章门进入到内宫,宫人便多了起来。

宦官在门前停住,挥挥手道:“记住了,见到陛下要严谨小心!”

百福殿很大,朱红色的漆柱上有蟠龙浮刻,庄严雄伟。

女帝就坐在桌案前,方才那冰山美人还在旁侍立着,瞥了一眼唐云,却没有在意。

进入这大殿,唐云就将宦官叮嘱他的话忘个一干二净。上天之子,在唐云看来不过是封建统治者对自己的尊称罢了。作为一个现代化洗礼的人,对于帝王虽然尊敬,但却少了一分敬
畏。

“见到陛下,该有的礼仪,王忠没有教给你么?”冰山美人开口了,声音充满着冷漠。

“是朕准许他不跪的,他是北征的功臣,给我大周立下大功,见朕不跪是应该的。琴儿,你先下去吧。”

女帝的声音很柔和,忽然对唐云说道:“抬起头,看着朕。”

唐云这才敢抬起头,却瞧见一个绝美的妇人看着他。据说女帝已有四十多岁了,却显得十分年轻。一张白皙俏美的脸上略施粉黛,眼角略带一些皱纹,却显得端庄雍容。纯金铸成的
凤簪垂下珠子,仅仅穿着一件素白色的袍子,边缘却绣着细致的龙纹。

唐云曾经在杂志上见过不少的封面女郎,都市佳人,虽然都是绝美的,但却少了一分韵味。

冰山美人从唐云身边经过,一阵香风缭绕。

“据说你是江南人氏,为何会到漠北边军去?”女帝问道。

“微臣本是江南临州人,向北逃难的时候无意间被北荒军捉住,因此……”唐云将自己身世和女帝说明。

说到逃难,女帝的脸上忽然带着一丝伤感。当年北荒军偷袭中原,富饶的江南之地防御空虚,被北荒铁骑杀戮一空,无数人家破人亡。
那是大周的耻辱。

女帝说道:“唐爱卿在漠北战功卓越,朕心甚慰。朕已经置信罗景耀,将你从漠北军调回京城。从明日起就在内卫任职吧,朕提拔你为骁骑尉,让王忠给你在神都安排座宅院,就别
在漠北受苦了。”

唐云鞠躬道:“臣叩谢陛下隆恩。”

离开百福殿,那个叫王忠的宦官一直等在外面,女帝承诺的事情,早就已经拟好了圣旨。如今官服和宅院都已经准备妥当,效率高的可怕。

“这座宅院是夏部尚书杨懿大人的一座宅子,五进宅院,陛下特意给你请了一些婢女来打理宅院。”王忠告诉唐云宅院的住址,并强调这样的宅院,在寸土寸金的神都城十分难得。

……

萧千琴处理完门下省的事务,带着一摞奏章轻放在女帝身旁。这位女帝身边的贴身女官,深得女帝信赖,素有“内相”之称。

女帝旁边还放了一张圣旨,萧千琴瞥了一眼,忽然轻声道:“陛下,他不过是漠北边军一军兵,这样随意就调到内卫,恐怕有些不妥。”

“资历差些,但能力足够了。”女帝随手拿起一件奏章递给萧千琴。

萧千琴拿起奏章,细细查看了一番,忽然惊呼道:“赫连乐章是他杀的!北征首功也是他,名列罗大将军之上?”

“唐云当时是一个校尉,手下不过三百余人。赫连乐章单单护军就三千,更不要说他身处北荒军重兵镇守的大营。罗景耀到的时候,整个北荒军大营燃起了大火。唐云带着几个漠北
军军兵,在一地尸体里找寻未死之人。”女帝轻声道。

萧千琴不再说话,她经历过战乱,自然知道战争有多残酷。

三百人偷袭三千人的大营,绝对没有说的那般轻巧,这几乎是壮烈的赴死。

“这太莽撞了。”萧千琴叹道。

女帝摇摇头:“罗大将军不知道他的行动,实际上他们属于漠北军中的‘猎狼卫’。”

“臣从来没有听说过漠北军有这样的一支大军。”

“不算是大军,他们是由漠北军里最阴险、最凶狠的人组成,人数不足千人。军令对他们不适用,他们在北荒到处杀人,不择手段。”

女帝喃喃道:“在袭击赫连乐章大营之前,唐云的人已经灭了北荒军的三个卫所。三百人杀入三千人的大营,居然杀的赫连乐章毫无还手之力。

京城如今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朕需要一头狼,来震慑住他们。”

“但他还是太年轻了……”这句话萧千琴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她的视线忽然落在另一个奏章上。

这是内卫关于唐云的调查。

“祖籍江南道,临州……”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故乡之人。

她的拳头不由自主的紧握,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再往下看。她的心狂跳不止,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泉水般涌现。

大周三千七百万人,重名的人多不胜数。

但,同一地方,同一名字,又让她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萧千琴的目光忽然变得恍惚起来,思维仿佛跳跃到了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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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诡宅
唐云穿着一身锦衣,穿过长乐门,大步迈出皇城。

锦衣纹白银麒麟,两肩带甲,胸配护心,腰间配长刀,刀头雕琢一狰狞虎头,长约三尺三,号为“虎头刀”。

这身行头,是女帝身边的“内卫”才会有的。内卫持兵刃护于帝王两侧,出入便宜行事。内卫又分若水、百骑,若水大多是女子,自小传授武功,出入宫闱,护卫皇城贵人安全。

“初,太宗择官户蕃口中少年骁勇者百人,每出游猎,令持弓矢於御马前射生,令骑豹文鞯,著麒麟锦甲,谓之‘百骑’。”

百骑则为天子亲军,平日整装待备,他们明面上所属禁军羽林卫之下,实际上却是直属于皇帝的秘密部队。

女帝登基后,守卫的任务渐渐交给了若水,百骑从“掌直驾侍卫”到“巡察缉捕”。但实际上,自从天册年间开始,四海昌平。即便是有大案,也会有神都府和司邢寺代为巡察,百
骑渐渐销声匿迹。

他们是蛰伏的凶兽,暗中磨着锋利的牙齿。

唐云在百骑中的职位是校尉,领五十人,分管的是巡察逮捕之责。

这五十人,来自大周三百六十州的各地武功高手。百骑不过百人,选拔自然也是极为苛刻。除却武功强悍之外,还需选自“良籍”,即祖父兄三辈皆为良善人家,无入狱偷盗的记录。
通过这些,还不足以成为百骑。百骑中绝大多数都是从各个军卫当中选出来的精锐军士。不乏有一夫当关的武勇。

侦查、隐藏、刺探、伪装,都要掌握,一入百骑,他们便成了皇权最为锋利的一把利刃。

唐云去的羽林卫驻地,百骑明面上还是所属羽林卫节制。

羽林卫中,一名从三品的将军接待了他,很热情,居然以兄弟相称。

唐云在军中的官位是骁骑尉,正六品,和这名从三品的将军可以称得上天差地别。但这将军还是将唐云迎进了中军大帐中聊了起来。

没人会把明面上的官职当回事,唐云可是百骑中的二把手,天子近臣。多多结交,没有坏处。

“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将军拍着胸脯大笑道。

怪不得大将军和他说,到了神都,可算是飞黄腾达了。

唐云从将军的话里,大体明白了百骑的各项事务。平日里并未太多琐事,非天子召唤,皆可四处而行。羽林卫当中的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对百骑形同虚设。只有天子,才能让百骑死。

出了宫门,已经是深夜。

最近神都出了不少事,女帝下诏除南北两市外,其余坊尽皆宵禁,不得外出。

唐云的一身内卫行头,着实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便利。路过的武侯瞧见了,也不会多加盘问。

崇让坊在神都的最南面,远望一眼,能看见巍峨的城墙漆黑的影子。

唐云拦下一个武侯,询问府邸的住处。

“可是夏部尚书杨懿大人的老宅?”武侯看清楚唐云的内卫盔甲,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

他看起来有话要说,左右看看,忽然又低声道:“大人,这大半夜的,您最好还是不要去为好。”

“为何?”

“据说啊……我也是听说,那附近经常会死人,晚上还有鬼魂啼哭的声音……这老宅周围的人都搬走了,深更半夜的,不如去北市的凤鸾阁潇洒去……总好过去那阴森森的宅子。”

“你带我去,我初来神都,尚不熟悉路。”唐云又补充一句,“对了,我是回家。”

是夜,月光微弱,被一团黑雾笼罩。

武侯带着陆阳来到老宅所在的梧桐街,街道两边都是漆黑寂静的房屋。
“这里不住人吗?”唐云问道。

“谁愿意来这鬼地方……据说天授元年那会,这里发生了一件事,死了不少人。就算是永通坊,都能够闻到血腥和尸臭味。”

“还有这事?”

唐云的话刚说完,梧桐街忽然起了一阵薄雾。青烟弥漫,将整座长街的房屋笼罩。

冰冷的屋檐只余下一道浅浅的轮廓,雾是动的,衬托出宅院死一般的寂静。

武侯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这薄雾在他眼里,如同洪水猛兽。

“大人……宅子就在这里……小的先行告退!”

武侯逃也般离开。

唐云眉头皱了皱,家门就在眼前,没道理驻足不前。

“我也好歹是京城有房的人了。”唐云感慨一声,前世在京城漂泊,累死累活却连首付都挣不了。

唐云迈步踏入这迷雾中,却又向后退了一步。

他左手食指上佩戴的鬼面戒指,此刻亮起了一道光亮。

附近有东西。

是鬼,是妖?

迷雾仿佛找准唐云一般,他向后退了一步,迷雾便紧随一步。

唐云拔出腰间的虎头刀,斜向下放着,刀刃向外,确保遇到任何事情,他的刀能够快速的劈出去。

将手指在刀刃上划破,任由鲜血流满整个刀身。

血中带着的纯阳之气,对妖有致命的克制。他杀妖怪,不是第一次了。

吱嘎——

宅院的门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了,这声音仿佛将在整个街道里传开,告诉在这漆黑深处的生灵,有人来了……

四周很寂静,奢华的庭院平静躺在这黑暗之中。进门最初见到的一堵画墙,上绘花团锦簇寓意吉祥如意。入左门进一小庭院,通过垂花门进入二庭院。庭院围墙后更有树木茂密,枝
叶繁盛,居然还有个小院子。

“绝对是赚到了!”唐云喃喃道。

管他什么闹鬼死人,这院子,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五进宅院到底有多大,唐云还没有概念,怪不得那个宦官一直在和他强调。如果不是较为偏僻,在加上出了一些事情,估计还轮不上他唐云。

唐云是个很现实的人,曾经为了买房而奋斗,如今忽然有了一栋如此奢华的宅院,心情好了许多。

燃起一根火把,借着火苗余光碰一碰门前的柱子。虽有很多灰尘,但清洗一番,绝对会焕然一新。

唐云步入那座山林园子里,如画般的场景映入眼帘。长长的画廊蜿蜒曲折设立在园子的边上,一条河流围住一座小型的湖中屿。精致的亭子落在其上,檐角飞扬,潺潺流水声落入耳
中。

噗!
忽然,火焰熄灭了。

这火把是从武侯那里借来的,上面的火油尚未燃尽,四周没有风。

唐云的戒指越发明亮,狰狞的鬼脸仿佛张开,眼神里泛着邪异的光芒。

咚!

一件厢房里有重物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唐云扔掉火把,双手持刀,如同壁虎一般贴在墙边。他并未从门走,而是小心翼翼的挑开窗子。

屋内漆黑一片。

唐云并未犹豫,在挑开窗户的一瞬间,整个人像一只猛虎一样,一脚踩在窗边,纵身一跃便冲了进去,刀身沉沉的砸了下去。

铛!

两把刀砸在一起,那人没想到唐云会从窗户进来,动作已经慢了半分。

唐云顺着那人的刀继续劈去,咄咄逼人。一砍,一撩,转身再砍,三段强力的砍击,将那人逼在墙角。唐云变换刀锋方向,向上一挑,那人手上的刀被挑飞出去。

“住手,司邢寺查案!”那人急忙喊道,竟是个女子。

唐云最后一斩刻意落空,重重披在那人身旁的桌案上。实木制成的厚重桌案被一刀劈开,刀身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窗户挑开,月光落在屋子里。

唐云面前是一个女子,秀美的容颜下带着一丝英气。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佩刀已经被挑飞到一边。

长孙灵秀胆颤心惊的看着地上的裂痕,若是她晚说一声,估计早已经身首异处。。

唐云身上的麒麟纹绣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狰狞。

“百骑?”长孙灵秀颤声道。

唐云忽然上前,一把搂住长孙灵秀,把她按在墙的角落里。

长孙灵秀忽然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抱住,芳心狂颤,道:“你要干什么,就算你是百骑的人……”

“嘘……”唐云凑到长孙灵秀耳边,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别出声,外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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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屠夫献祭

神功元年三月二十日,夜。

崇让坊西南角的小巷照例卷起了一缕青烟,逐渐吞噬各个屋舍。

“二更天后莫入梧桐街。”这是老武侯对新人的忠告,梧桐街是守夜人的禁区。

夏官尚书杨懿的老宅,就坐落在梧桐街旁。烟雾漂浮之间,隐隐有人在远处低吟,或是长啸,或是惨叫。

没有人听得见,梧桐街两侧的屋舍,早就已经人去楼空。留在此地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杨懿老宅内的一座侧屋书房,方才的响声瞬时消失。
长孙灵秀的话戛然而止,眼神里带着惊恐,任由唐云将她抱住。

两人靠在墙壁上,屋子里的书架恰到好处将两人的身影完全掩盖,从那扇打开的窗户外,是瞧不见两人的。

门外有脚步声。

伴随野兽般的低沉喘息。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长孙灵秀瞳孔放大,她故作镇定,但心脏的狂跳却出卖了她。门外那脚步声,一步步仿佛踩在她的心上。

咚,咚,咚!

唐云觉察出来,把手放在长孙灵秀的肩膀上,低声说:“别担心,他没有发现我们。”

外面的步伐,平稳,均匀,不像是发现猎物的迹象。

通过窗外落进来的月光,唐云打量着眼前这个姑娘。

女孩生的很娟秀,有种邻家少女的感觉,和本朝流行的几个女子发髻不同,她梳了一个马尾辫,长长的落在背后,反而有些英姿飒爽。

古代的女子,在唐云的记忆中大概都是小家碧玉的形象。

女捕快?

长孙灵秀觉察到唐云眼神在盯着她,杏眼一瞪,给了唐云最严重的警告。

两人的姿势很暧昧,唐云抱住长孙灵秀的双肩,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让长孙灵秀一张俏脸涨红,却又不敢推开他。

不过这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响起一声低吼,将气氛打破。

“别出声!”唐云警告长孙灵秀,松开抱住她的手。整个人趴在地面上,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爬到窗边。

唐云的右手按在虎头刀的刀柄上,整个人站在阴影里,看向窗外,眼角的余光里,有人影晃动。

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别人的宅院里……

唐云又四处打量,没有发现其他人。

外面是漆黑一片,房屋,花草,庭阁,静静躺在薄雾当中,薄雾已经落进了宅院里。

人影晃动,那人从薄雾之中走出来,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血腥气顿时弥漫开来,那是两个人头。

脖颈处尚在滴血,很快便在地面上汇聚成血液河流。

那人的模样在月光照耀下,变得狰狞恐怖。

他是一个粗犷的大汉,很是壮硕,双臂布满青筋。他的脸上留了长胡须,血流发干所留下的痕迹布满整个整个脸庞。

这人身上的圆领袖袍外还套了一件白色的毡布,上面血迹斑斑,还沾着泥土。

这是个屠夫,他的手上提着一口剔骨刀。

屠夫的腰间缠着一个布袋,里面滴着鲜血,黑乎乎的,和那些人头一样,随意丢在地上。

他嘴里发着怪笑,桀桀怪声在宅院半空回旋。

“六月飞雪披狐裘

不识四季断人头。
梨村白狐为报仇

中夜斩首谢孤州。”

屠夫哼唱着不知名的歌。

歌声悠悠传来,屠夫忽然拔出剔骨刀,一刀将自己的手指割了下来。鲜血狂飙而出,屠夫手里拿着断指,脸上近乎癫狂的笑容仿佛凝固。

屠夫拿着自己的断指,在地面开始绘制图案。这时迷雾散开,冲开重围的月光全部洒在这图案之上。

图案上有恶鬼,有妖兽,九州大陆浮现期间。大地撕开裂痕,无数的山丘狂颤,洪水滔天。众人颠沛流离,被那些恶鬼妖兽,一个个吃掉。

这是一副生灵涂炭的地狱图!

那些恶鬼,脸上狰狞,附在一个个人的身上。这些人的身躯开始变得扭曲变形,他们不再是人的躯体,一些人甚至像蚂蚱一样,四肢着地,睁大眼睛,啃食地上的粮食。

妖兽足有万丈之高,张开血盆大嘴,锋利的牙齿轻易撕碎人身上的衣衫。地面散落残肢断臂,哭喊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他们一个个活了。

“啊!啊!”

屠夫翻白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邪异,他开始在地面上开始跳舞,就像北荒的祭祀舞蹈一般。

屠夫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断指上的血液洒落在地上。

人头混合着血液,被图案中的恶鬼妖兽所吞噬!那些人头以人眼可见的速度,上面的肉在快速消融,只剩下白枯枯的骨头。

它们在贪婪的叫喊,还不够,还不够!

这些肉,太少了!

把你,也交给我们吧!

屠夫的脚仿佛陷进地面里一样,那些从图案里复活的群妖睁开贪婪的眼睛,幽幽绿光闪烁人的心神。

屠夫的嘴里开始传出惨叫,他的脚凭空断了,破碎的骨头从伤口露出来,鲜血被群妖吞噬,图案越发妖异。

但,屠夫却始终带着微笑,似乎是解脱。

散落在地面上的人头被抛飞到一边,它们是一堆无用的白骨。

群妖渴望鲜血,新鲜的血肉。

它们锋利的爪子,刺在屠夫身上的每一寸血肉,从上面扒下来,送进自己的嘴巴里去。咀嚼的声音在宅院里响彻,一个黑影从屠夫的身上冒出来。

屠夫如同一个怀胎数月的孕妇。

他的肚子猛地膨胀,就像是充足了气,衣服被撑开,随着嘭的一声,血肉横飞,屠夫的肚子炸开,从里面冒出一个黑影。

薄雾笼罩,黑影的身影渐渐模糊。

这是一个人形的妖,他从屠夫的肚子里爬出来,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吞噬屠夫的血肉。

屠夫的头颅被妖兽按住,传来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妖兽将牙探进头颅里,从头颅里汲取出鲜血。

唐云手上的那枚鬼脸戒指,此刻散发着邪异的光芒,鬼脸张开,面露笑容。
好强的妖……

唐云把手渐渐从虎头刀上移开,放在弓弩上。他的箭袋里还有几发号箭,可以通知附近的人前来支援。

唐云对付过妖怪,历经无数惊险,这样闻所未闻的骇人场景,虽然令人惊恐,但却还不会让他失去分寸。

号箭发出,离这里最近的巡城金吾卫会很快行动,武侯就算是胆怯,平时不会过来,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他们硬着头皮也要过来帮忙。见号箭不来者,死罪。

咚!

一阵响声传来,将唐云惊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转过头,长孙灵秀无辜的看着唐云,她的刀鞘,不知何时碰到了桌案旁的香炉。

妖兽噬人,震慑住她的心神,以至于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窗外,鬼魅之声悠悠传来。

这里还有两个活人……

好新鲜的血肉……

抓住他们,将他们吃掉……

群妖在丛勇,在欢呼,尖叫声在宅院的每个角落回荡。

糟了!

唐云转过身,却是一张脸,出现在窗户边。

屠夫的脸被那只妖戴在脸上,脸已经扭曲,胡茬下是两只锋利的獠牙探出来,上面还勾着一块尚在滴血的血肉。

妖咧开嘴开始笑,屠夫的面皮撕开,从中间裂开一条裂缝。

它从窗户上,跳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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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诡宅凶影

登时,两人的心被恐惧所淹没。

屠夫的脸皮被撕碎,终于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妖怪的眼神摄人心魂,仅仅看一眼,便如坠冰窟。唐云手上的戒指放出嗡嗡的响声,鬼脸模样越发狰狞。

在妖怪进来的一瞬间,唐云就出手了,他拔出背后的虎头刀,用最强劲的力气重重砍在妖怪身上。这妖怪刚刚吞噬了一个人,他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躯体。

虎头刀上还留着唐云带有纯阳之气,唐云的刀砍的是妖怪的右手——这右手,还握着那把剔骨刀。

哧!

妖怪的右手被一刀斩断,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地面上,木质的地板上冒出一缕缕青烟。

但这妖怪仿佛没有疼痛一般,一只手被砍断了,他却怪笑着冲向唐云,狠狠撞在唐云身上。

这一撞的力量很大,就好像一柄巨锤砸在胸腔上一样。唐云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了,身体向后连退数步,撞在一个架子上。

桀桀桀桀桀桀……
妖怪似乎在嘲笑,月光下,他的断臂开始涌出鲜血,逐渐长出手的模样。

“去死!”

长孙灵秀一刀砍在妖怪的背上,长刀陷进血肉里,黑血渗出,但却对妖怪伤害颇弱。

唐云眼睛一瞪,自己附带纯阳之血的刀都对这妖怪没用,你这一介凡铁顶什么事。

“闪开!”唐云几乎是怒吼出声,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在妖怪转过身的一瞬间,拦在妖怪面前,用胳膊肘挡住妖怪的一爪。

妖怪力气很大,唐云的胳膊顿时火辣辣的疼。他一把抓住长孙灵秀,双手一带将她从屋子里抛了出去。

这一步让他露出一个破绽,妖怪的利爪找准唐云的软肋就是一爪,强烈的疼痛让唐云倒吸一口冷气,他一脚踹在妖怪的身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破门跑了出去。

长孙灵秀在看他,眼神里带着恐慌。

“这这这是什么怪物?”长孙灵秀已经开始磕巴起来。

薄雾渐渐变得浓郁起来,月光又重新归于虚无,四周又沉寂在黑暗当中。

冰冷的屋檐仿佛扭曲起来,悠悠的鬼哭狼嚎再次响起,四周变得更加的清冷。

唐云从箭袋里取出号箭,冲着天上连发三箭,箭矢带着刺耳的响声冲入云霄,随后炸开。发只需要拖延住,支援就会到。

侧屋的门被撞开,妖怪从里面狂奔而出,他的身躯不知道何时高了许多,浑身仿佛被血浸透一样,在黑暗之中如同一个鬼魅。

整个宅子仿佛活了过来,瞬时间每间屋子都亮起了灯光,从窗户上能够瞧见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模样。

唐云带着长孙灵秀往外跑,他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多加停留。

侧屋是在一座花园里,四周被湖水围住,想要出去,需经过一座木拱桥。

踏在木拱桥上,脚下才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吱嘎——

这声音忽然延长,坚固的木板忽然断裂,两人没有反应过来,齐齐坠入到冰冷的水中。

水里布满着血腥味,水流是静止的,但此刻却喧腾起来。

好鲜美的血肉……

让我尝一口!

我已经好久没吃到新鲜的肉了……

黑夜里,仿佛无数人低声诉说。

哗啦哗啦……

从水底伸出无数的苍白的手臂,抓住两人的脚开始往河里拽。那些手按住他们的头,一个个开始将他们往河底里拽去。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长孙灵秀的心开始慌乱,她还不想死在这里。她拼命的推开那些手臂,但手臂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无论她推开多少,手臂都会恢复过来。

一声凄厉的极致的嘶吼声响起,长孙灵秀忽然感觉到自己身旁的手臂全部放开——那些水中的妖,遇见了令他们恐惧的东西,四散而去。

长孙灵秀被唐云费力的从水里提出来,两人全身都湿透了,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

长孙灵秀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抹血迹,她松开扶着唐云的手,上面占满了新鲜的血液。
“你受伤了?”长孙灵秀颤声道。

唐云瞥了一眼长孙灵秀:“莫出声,快走!”

身后,有黑影张牙舞爪的跑过来,很是惊悚。

两人快步顺着来路跑出去,五进的院落着实巨大,还需要再过两个庭院,方能够找到离开的去路。

过了中院,踏过门槛就能够见到影壁,正对的就是大门。

两人匆忙从中院大门跑出去,然而眼前居然又是一座封闭的庭院。

“不对,左厢房门上的窗纸破碎了一大块,这件厢房明明刚才我们已经过去了,怎么会……”长孙灵秀忽然脸色变得煞白,她又转过身,身后的庭院里的厢房一模一样。

院子外居然还有一座院子。

他们迷路了……

“难道是鬼打墙?”长孙灵秀想到了一些关于梧桐街的传闻,身体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唐云瞥了她一眼:“别自己吓唬自己!我们去屋顶看看。”

“对,对!我们从屋顶离开这里。”长孙灵秀有些惊慌失措,虽是捕快,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对于这样诡异的事情心里充满恐惧。

唐云身法很是灵活,蹬着窗户的边缘,一手够住屋顶的翼角,几个纵身便跳了上去。

“把手给我!”唐云拽住长孙灵秀的手,要把她拉上来。

妖怪的声音渐渐从后院传遍整个宅子,每个墙壁仿佛都回荡着邪魔的声音。

你们……别想离开这里!

“啊!”

长孙灵秀忽然尖叫起来,她的脚被一只手给抓住,她战战兢兢的转过头,那个披着屠夫面皮的妖怪已经追了过来。

他不知何时捡起了剔骨刀,提着剔骨刀就冲长孙灵秀的脚踝处砍去。

妖怪拽住长孙灵秀的力气很大,以至于唐云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唐云当机立断,将长孙灵秀的手按在屋顶的边上,纵身跳了下去。

宛如一只从天而降捕食的鹏鸟,唐云一只手钳住妖怪的脖子,强大的力量将它从长孙灵秀的身上拽了下来。

“爬上去,去喊援兵!”唐云大喊声戛然而止,面前那个怪物已经冲了过来。

刀锋相见,双方都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唐云的刀法沉稳而不失敏捷,每一道准确点在妖怪的要害,脖颈、胸膛、手腕、脚踝,伤口同时裂开,乌黑色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

妖怪不知道疼痛一样,它如一只野兽在嘶吼连连,咆哮着冲到唐云身边,锋利的爪子不时划开一片伤口。

那妖怪再一次冲过来,唐云向后翻滚了一下,撞进一座屋子里。

嗖嗖嗖!

从屋子里发出几发箭矢,弓弩强劲的劲气将妖怪击退了几步。

“这不是办法啊……”唐云扫视着屋子四周,妖怪仿佛力量无穷无尽一般,这么下去,早晚会被耗死的。

他忽然问到一丝酒气,便从书桌下摸索,果然发现了一罐。酒罐的封口已经被打开,酒香四溢。
“希望别挥发的太多。”唐云喃喃道。

唐云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妖怪的脚步声落在他的耳朵里,一步步如同踩在鼓点之上。

当妖怪距离屋子还有一节台阶的时候,唐云出手了!

他将那罐酒直接扔了过去,妖怪猛地出手,直接将酒罐一拳击碎。瓦片纷飞,酒水直接洒在妖怪的身上。

唐云站在妖怪的面前,燃烧的火折子洒出一点火星,落在妖怪的身上变成大火燃烧。

啊啊啊啊啊啊!

妖怪在烈火中惨叫,似人似兽。

……

长孙灵秀快步在屋顶上跑,瓦片被脚步震得踏踏作响。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迷雾,根本看不清什么方向。长孙灵秀在屋顶上来回翻滚跳跃,却始终出不去。

梧桐街在崇让坊的西南角,再往南,就是神都的城墙了。往南一直跑,如果运气好,或许能够遇到守城的金吾卫军兵。

她已经连续跑了好几个屋顶,心中的不安越发焦急——就算是皇城,现在也该跑一半了。

迷雾,迷雾,全是迷雾!

几乎遮掩住人的视线,让人发疯!

哒哒哒!

她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长孙灵秀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从那迷雾之中,她仿佛瞧见了几个手持棍棒的人。他们似乎是巡坊的武侯和不良人。

“来人啊!”长孙灵秀嘶声喊道。

然而那些武侯就像没有听见长孙灵秀的喊声一样,还是茫然的四处寻找。

你们在找什么?

你们聋了吗?

我在这里啊!

快来……有妖怪!

长孙灵秀声音再一次放大,她顾不上这周围或许有妖怪,从屋顶跳了下去。然而目光所及是一座围墙,跳下去之后又重新变成了庭院。

她从院子的门再一次跑出去,然而院子外还是院子!

一模一样的院子!左厢房上破碎的窗纸被寒风吹的到处乱摇。

“喂,百骑的……你在不在?”长孙灵秀试探的喊道,声音越发颤抖。

恐惧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仿佛回应了她的话,四周的屋子忽然亮起来,无数盏灯光齐放。

灯光下,几张狰狞的脸出现的窗纸上,盯着她。
无数只从地下钻了出来,抓住长孙灵秀,将她一点,一点拽入深渊。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她的手无力的朝着夜空,那里依旧是一片迷雾笼罩。

……

嘭!

一道撞门声响起,一群武侯和不良人手持棍棒冲了进来。

唐云喘着粗气,将手里的火折子吹灭,面前是一具已经被烧黑的焦尸,四周到处弥漫着尸体被烧腐烂的刺鼻气息。

那几个人一来就捂着鼻子,一个武侯大喝道:“你是何人?”

“百骑!”唐云将令牌扔给他。

“原来是大人!”果然巧合,那武侯正是带着唐云来梧桐街的人。

武侯将令牌恭敬还给唐云,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焦尸,试探问道:“大人,这尸体,可需要我们抬出去?”

“不用,这里的事情归内卫处理,不用上报给武侯府。”唐云说道。

武侯点点头,不归他管就好,梧桐街怪事情多了,他可不想多搀和。

唐云的视线落在来的人身上,眉头忽然皱起来:“叫你们来的女捕快呢?”

“女捕快?”几个人面面厮觑,“什么女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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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难民

垂拱元年九月,江南。

一场秋雨一场寒,随着点点滴滴,渐渐绵绵细雨。

寒风伴随着秋雨而来,枝丫挂满了晶莹的雨水,侃侃垂下。而那一块块峥嵘的岩石,伴着天地雨水的不断冲刷,诉说着丝丝凉意。

树木萧条,时值深秋,天气转冷,山谷里又野草横生,不绝萧然于景。

雨不断地下,雨幕中渐渐升起了雨烟。天色暗了下来,一条乌黑的云龙遮住了天日。几缕淡淡的阳光不甘地被层层云雾遮掩。又是一道电闪雷鸣,随着传来滚滚雷声。

豆大的水珠用尽全力地甩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声作响。这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却如同静默发不出一丝声响,只有雷声呼啸而过,伴随的雨声似众人窃窃私语。

住在人类聚集群中的人们可以躲在坚实的建筑物中,望着窗外的雨水漫漫,彼此守着一盏火烛,传递着彼此的温暖。然而在这空旷的山谷中,人类在这天地之间显得如此的渺小。似
乎一眨眼便可以抹去存在。却总是有那么一群,挣扎在天地之中。

暴雨肆虐着山谷,一条长长的人龙缓缓在雨中挪动。

长龙中的人,面带菜色,全身破烂不堪。被雨水浇透的头发杂乱地垂在肩上,或带着大包小包,或携儿带女,皆拖着疲惫的步伐,一步步的挪动着。

他们是战争中的难民,抛弃了久居多年的故乡。没有城市愿意接待这个人群,他们是战争中的阴霾。在又被一个高大的城墙拒绝后,绝望的难民又一次踏上未知的旅途。

男人带着瘦弱的婆娘,和五个更加瘦小的孩子,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在人群之中。一个灰布包紧紧的缠在男人消瘦的身上,女人身上的破衣勉强遮体。五个小孩就更不堪,露着长期饥
饿而略显鼓胀的肚皮。
雨越来越大,行走的人也越加艰难。无数的人绝望地望着天,然而他们只能继续走下去,找不到遮风挡雨的地方,这空旷的山谷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前方有人早已坚持不下,直勾勾地倒在地上。雨水瞬间填满了他的身上,混在泥泞的地上,如同一堵烂泥。

女人看在眼里,转动了一下早已麻木的眼睛,低声唤了一生:“孩儿他爹!”

男人似乎没有听见,继续拖着沉重的步伐在雨中行走。

“萧铁牛!”

男人转过头,雨幕中已经很难在看到人的脸了。不过两人紧挨着,男人还是能感受到女人的存在。女人死死的盯着男人,同时抓着几个孩子。男人也想起了几天前和女人之间的谈话。

在这灾难面前,亲情显得无力。何况他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供养自己和孩子也已经捉襟见肘,更何况是男人弟弟的女儿。

弟弟死前将女儿托付给自己,自己也养活了他女儿这么长时间,也算对的起弟弟的在天之灵了。

女人牵过自己的四个孩子,像护犊子的母鸡一样倔强。男人索性不再去看女人,对着身后唤道:“琴儿,你过来!”

一个浑身脏戚戚的女孩子从五个小孩中探出头,怯怯的走到男人面前。男人摘下包,从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半块饼子。女人见状一急,伸手一抓,不过看到女孩子瘦小的模样,
又悻悻地收回手。

男人将半块饼子用破布包好,在把布包缠在女孩子的腰间。即使有雨幕遮眼,男人依旧不敢看女孩的目光,他匆忙地吩咐了女孩几句,带着自己的孩子和婆娘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萧千琴站在雨中,大雨无情地击打在女孩儿的身上。

……

暴雨短时间内是停不下来的,于是山谷中的山洞变成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断的有难民涌入进来,片刻便挤得满满当当。一些没有找到山洞躲雨的人急切地想进入山洞,却被守在门
口的人一脚踢开,一时间喝骂声和推搡声不断。

萧千琴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周围的其他人也跟他差不多。也幸亏她身材小,虽然力气不大,但也灵巧地从人群之中挤了进去。

山洞很大,但是难民人数实在太多。萧千琴艰难地呼吸了一下稀薄的空气,此时其他人也都面色苍白,更有甚者躺在地上便一动不动,旁边有人探手过去,早已进气多呼气少了。

外面渐渐喧哗起来,未进山洞的人拼命地想挤进山洞,在寒冷刺骨的暴雨中淋湿必然会得风寒。对于难民来说,得了风寒便如同宣布了死刑。左右都是死,生存的欲望支配着早已空
洞的身躯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老汉一把将一个守在山洞口的难民拽了出来,瘦小的身躯像蛇一样灵活的钻了进去。有了这个先例,洞口外的难民似乎找到了生存的希望,纷纷拽向守洞口的人。
洞口内的人惊怒交加,双方虽然都是饥饿许久的难民,但在此刻为了生存也纷纷使出了全身力气。

“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有人尖声尖叫道,场面更加的混乱。洞内的人纷纷向后撤,然而后面就是厚厚的石墙,又能撤到哪里呢。

一个汉子眼尖的很,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怀抱着孩子的女人依旧挤在洞口那里。这时只听“咔嚓”一生,一道闪电霹雳而下。凡人对于天威的恐惧,促使着他一把抓向那个女人。女人
感觉感觉有人抓他,慌忙之下居然“啊”地一声把怀中的孩子摔在了地上。

那女人只觉天昏地暗,悲呼一声“我的孩子!”便要弯腰去找。可这山洞里挤满了人,连行进寸步都是奢望,又怎能弯的下腰。眼看着那襁褓里的小人被无数的脚来回踢撞,最后竟
然不见了踪影。

“啊!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女人怒吼着望着天空,然后眼睛一翻昏倒了过去,瘦小的身体瞬间被人海所吞没。

似乎听到了呼唤,突然一道闪电。天地之间出现了一道强有力的白昼,在这短暂的片刻,每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知觉。骤然静止,然而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天地开始晃动,坚实的大
地此时裂开一刀刀裂纹。不断有土石从高处落下,狭小的山洞不断的颤抖。

地龙翻身!
天灾之下,人类显得无比的渺小。有人大吼一声“快跑啊!”,洞内的人又拼命地往前挤,

不断有落石从山上落下来。

一条裂痕从洞内裂开,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竟凭空裂开了一口大洞。这地洞不知有多深,却正好裂在萧千琴的身旁。萧千琴只觉地旁边一声磅礴的巨响,满头狠狠地眩晕了一下。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了力气站起来。

一个汉子惊慌失措地向外跑,粗糙的草鞋一下被石子绊倒。这惯性极大,直接将这汉子推下了深渊。男人手忙脚乱,伸手乱抓这旁边的乱石。可这刹那之间,居然巧合之下抓到了萧
千琴的小腿。

男人的体重哪里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住的。萧千琴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只觉天昏地暗,光亮距离自己原来越远,一下子晕了过去。

……

萧千琴幽幽从昏迷中醒来,她拨弄自己早已麻痹的四肢,动起来才能感觉到她们的存在。

她感觉到有人在拽她腰间缠着的布包,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这无疑激怒了那人,草鞋重重踩在她的身上。

萧千琴忍受着拳打脚踢,始终不敢松手,布包里还放着半块饼子。

没了粮食,她会饿死的。

抢夺的人越来越多,萧千琴瘦小的胳膊再也护不住布包,她感觉到周围人贪婪的怒吼,这吼声在她耳边炸响,让本就浑噩的脑袋变得更加混乱。

眼前越来越黑,那些人的身影出现的重影,开始不断晃悠。

一个人冲到他面前,大叫道:“你们给我滚!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这声音在萧千琴的脑海中不断回荡,渐渐产生了回声,伴随她的意识逐渐遁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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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东宫苍龙

一丝火光升起。

萧千琴不由的向火源靠了靠,这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别靠的太近,会烧着的。”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萧千琴缓慢的睁开眼睛,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方才的争夺已经将这个小女孩的心神震慑住,于是挣扎着想要起身。

“慢点,你昨晚发烧了,不过还好挺过来了。”一个声音在萧千琴耳边响起。

眼前是一个穿着很奇怪的男孩,和她年纪相仿,不过言谈举止却有些超乎这个年纪的平静。

萧千琴注意到唐云身旁还放着一把铁叉,上面的血已经干了,留下渗人的血迹。

男孩注意到萧千琴的视线,却没有在意,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盒子,按了很久。

“果然是被水泡坏了啊。”男孩的语气里带着遗憾。

“那是……什么?”

萧千琴终于开口,不过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男孩抬起头,忽然笑道:“没什么,一个已经坏了的铁盒子而已。”

男孩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袋子撕开,将一块黑漆漆的“木块”放到萧千琴的嘴边,说:“你昨晚发烧,现在还虚弱着,先吃点东西,等雨停了,我们再出去找找吃的。”
两个人待在一个山洞里,外面大雨倾盆。

萧千琴拿着“木块”,有些犹豫,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食物。

不过饥饿已久的神经,不容她多想,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木块在嘴里化为微苦甘甜的味道,五脏六腑升起一团热流。于是她大口大口将一整块全吃了下去。

“这东西叫巧克力,我身上还有两块。”男孩注意到萧千琴的目光,忽然摆摆手,“要省着吃,知道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全吃了!”

周围陷入了寂静,唐云忽然瞥了一眼萧千琴,问:“你家里人呢?”

萧千琴茫然的摇摇头。

“这么大点丫头,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呆着。不知道这是什么狗屁王朝,连百姓都保护不好。”男孩忽然愤怒,丝毫没留意他自己也是个半大点的小子。

男孩捡起一个树枝,在地面上开始划:“之前找一个人看了眼地图,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临州城外。只要向东走,就能到卢州,据说那里也是有朝廷的大军临时摆开的战阵。”

“那里……”萧千琴的话戛然而止。

她想说,自己的叔父就是去往那里,但叔父已经抛弃了她,就算萧千琴找到叔父,也免不了被再次抛弃的命运。

男孩瞥了一眼萧千琴,继续说:“在我看来,卢州估计也守不住的。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临州是上州,足有万人大军,尚且拦不住。卢州一个散州,估计也就一二千人,能拦住一
个时辰已经是万幸了。”

地面上的地图,被男孩用树枝划出很多条路线。男孩忽然将树枝向上划去,落在江南北面,无数条路线最终汇聚在一点。

“这里是神都,也就是国都。到了那里,就一定安全了!我们要向北走。”

萧千琴眼里依旧迷茫,神都对于她来说,太遥远了。这种只属于传说中的城池,遥不可及。

男孩将地面上杂乱的地图踩去,开口道:“他们已经走远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去。按照常理,敌军会去追击他们。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向北绕过他们。”

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男孩忽然听见了什么,他匆忙跑到山洞边,低声倾听。

他跑回来,一把牵起萧千琴的手,说:“敌军铁骑过来了,他们应该是斥候,后面肯定还有大军。趁他们还没有搜到这里,我们快走!”

萧千琴被男孩拽起来,走了几步却无力的摔倒,男孩这才注意到,萧千琴的脚上被一块锋利的石头给刺穿。

“抱住了!”男孩当机立断,将萧千琴背起来,顺手拿起放在山洞旁的铁叉。

雨声喧嚣。

男孩背着萧千琴在山涧的泥泞当中,深一脚浅一脚快跑,时而快步急行,时而蹲下四处观察,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耐力。

萧千琴的背上披着一件蓑衣——其实只是用简单的茅草所构建成的外衣,还是有雨从茅草衣里渗了下来。

她感觉到男孩沉闷的喘息声,尚且稚嫩的后背却给了萧千琴安心的依靠。她不由的又抱紧几分。四周高高的围墙从身边划过,不少地方都是断壁残垣,大雨笼罩下,是一座朦胧的山
野道观。

道观依山而建,身后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

男孩背着萧千琴闯进一座破旧的屋子里,屋子一边的房梁已经倒塌,雨从里面捎下来,击打在神像之上。

有了容身之地,但两人都没有高兴太久。在这无尽的荒野里,即便是有大雨,两人的目标还是太明显了。身后战马的嘶鸣声,显示着北荒铁骑已经追到这里。

那些铁骑顺着残破的山路,冲道观奔来。

男孩站在屋子门外,瞥了一眼依旧拽着他衣角的萧千琴,忽然笑道:“我唐云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能怎样。”
男孩让萧千琴钻进神台底下躲好,吩咐说:“我去将他们引开,如果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你就找机会向北走。”

说完,男孩又将口袋里甜甜的黑色“木块”全都放在萧千琴手里,道:“记住了,向北跑,到了神都,你就安全了!”

萧千琴想要拽住男孩的衣角,然而唐云转身时候的力气很大,很快便挣脱开萧千琴的手。

萧千琴张张嘴,她发现自己忽然哑声了。

她想喊的是,别走!

男孩的背影从萧千琴眼里消失,大雨吞没了男孩最后的背影。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死啊!

萧千琴趴在地上,这一刻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道闪雷,照耀在神像之上,将四周的神像映刻的更加狰狞,小女孩的身影显得十分渺小。

她费力的爬到门边,北荒铁骑已经发现了男孩,他们嘶吼着追了过去。男孩瞬间被战马的身影所覆盖,一杆杆长刀震慑住她的心神。

萧千琴的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一直宠爱她的爹娘死了,又被自己的叔父一家抛弃,如今,男孩也要离自己而去。

道观的地面开始狂颤,萧千琴感觉到地面上出现了裂痕,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四肢都好像被抽取力量一般,无法动弹丝毫。

轰隆隆!

雷雨划过天际,萧千琴在逐渐的飞入天空,四周破旧的屋墙终于倒塌,一声龙吼伴随着雷声响彻天地。

群山峻岭之间。

一条庞然巨物昂首于天地之间,其身如蛇状,周身披满鳞甲,强健的四肢着地,其头似鳄,生有两角,眼睛大而突起。

《开元占经》有云:“东宫青帝,其精苍龙为七宿,其象:有角有亢有氐有房有心有尾有箕,氐胸房腹,箕所粪也,司春、司木、司东岳、司东方、司鳞虫三百六十。”

传说中的青龙,漂浮于九天之上,怒目而视,啸声震慑乾坤。

萧千琴趴在龙背上,只感觉到声势浩大,四周寒风凌冽,吹的她睁不开眼。

青龙翱翔于就天空,忽然踏云而去,横渡大河山川,四海之地从她眼眸里飞快闪过。

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现在她的眼前,萧千琴坐在青龙的背上,如同神灵一般俯视芸芸众生。

庞大的空地之上周围站满了人,无数的人齐齐跪拜,冲着天空口诵真言。四周高柱耸立,雕琢的蟠龙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去。

“青龙临朝,百官迎贺!”礼官扯着嗓子喊道。

青龙落在空地上,任由那个身着龙袍的女子抚摸着自己的龙首。

“这是百年难遇的祥瑞,圣人,这是天佑我朝!”一个个官员匍匐在地上。

女皇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她冲着下方的文武百官喝道:“北荒不足畏惧,朕与汝等有苍天相助,定将敌寇扫除中原!”

众将请战,很快一道道急使快马离开神都,朝廷的大军如同一头被惊怒的猛兽,对着入侵来的北荒铁骑露出了獠牙。

“青龙的背上,还有一个女孩!”

很快便有人将萧千琴牵过来,送到女帝的面前。
“好个俊俏的孩子,既随青龙而至,便是天赐此女!来人,送到内宫,好生照料!”

女帝威严的声音落在萧千琴的耳中,只让她觉得天旋地转,忽然睁开眼睛,原来只是一个梦。

四周一切摆设如旧,外面依旧是深夜,天还未放晴。

“现在何时?”

“回待诏,丑时。”

萧千琴从床上走下来,穿戴整齐,心中便再也无法平静。

唐云这个名字,已经被她尘封在心底,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往日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她决定自己去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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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地官案牍

神都,夜。

萧千琴一个人走在承天门街,没有一个侍从跟随。

这里还属于皇城里,羽林卫的卫兵日夜守护,来回巡察。

大周统御疆土最盛,帝国机器每天都在繁忙当中运转。此时已至三更天,各个衙门依旧灯火通明。

承天门街正对着朱雀门,从朱雀门出去便是神都城。作为进入皇城的主街,这条街修建的很是宽敞,两旁耸立着各个衙门,他们是帝国的一个个枢纽,每天来自天南地北各种各样的
事件在这里得到处理。

承天门街向北就是承天门,和灯火通明的各个衙门不同,那里还是一片黑暗。巍峨的宫墙在月光下映出的倒映,将整座宫城衬托着威严庄重。

小吏手里捧着高高的卷轴穿梭在各个衙门里,一切井然有序。

承天门街向南走第三个小巷转过去,便如同身处闹市,有些喧哗。官吏来回走动,一些小吏摆着梯子爬到高高的灯笼上,将里面的灯芯挑上。这里是尚书省的所在,朝廷六部衙门都
在其中。

萧千琴穿着一件紫色圆领袖袍,衣衫上的紫色大团花图样很是显眼,用玉带束着,鱼袋系在玉带之上,踩着一双皮靴四平八稳的走着。她特意将长发盘起来,放在乌纱里。

这是文官三品以上的服装,她今天并没有着待诏袍服。

一路上,见到萧千琴的官员小吏纷纷行礼——他们一些人并不认得这位内相,不过官服和鱼袋是不会错的。

萧千琴在地官衙门前停住,这里原本名叫户部,光宅元年,女帝将户部改名为地官,长官称地官尚书,其余各官员也皆改官名。

守在地官衙门前的小吏早就注意到萧千琴,周围的几名左武卫军兵也同样看见,但却没有多说什么。贵人既然穿着这一身,自然就不想被打扰,他们也不会自讨没趣。

一个绿袍小官匆匆忙忙跑了出来,他走的太急,乌纱有些歪了。距离很远就赶紧拜倒在地上,道:“地官主事王永,拜见萧大人!”

萧千琴穿着的是文官袍,王永可以不称呼其为待诏,也是因为这原因。

“王大人,地官衙门就你一人主事吗?”萧千琴问道。

待诏这是何意?

难道衙门里哪位大人要被陛下问话了?

王永的额头冒出冷汗,心里一瞬间出现无数个念头。
这无怪他紧张,萧千琴身为女帝身边的内相,朝堂之上那么多的事情足够她忙碌的了。若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可不会来尚书省。

就在王永心里百转交加的时候,萧千琴替他说出心中的疑惑:“带我去你们的案牍库。”

……

尚书省,地官衙门。

越过地官衙门重重的楼阁,里面如同一座迷阵,各个部门分立在两侧。同样来这里办事的人都需要让人领着,不然很容易迷路。

王永带着萧千琴一路穿过层峦叠嶂,在一条长廊前停住,有些为难道:“大人,您要找的案牍,大概就在这甲字楼里。这里防守最严密的,属下没有尚书大人的令牌,也不得靠
近。”

萧千琴挥挥手示意王永退下,兀自穿过长廊。

地官的案牍库被修建成了一座座堡垒,全部由青砖砌成,和四周的古朴楼屋格格不入。帝国的万民籍贯,土地量图,赋税采纳,财政案牍,以及诸多繁琐但又严密的情报,都存放在
其中。

每个案牍库按照重要程度来划分,甲字楼是里面守备最严密的一座文库。每隔三尺便有一个左武卫全副武装守护着,他们是左武卫中最精锐的士兵。

萧千琴的脚步声吸引了最前面几个左武卫的注意,至于其他人,依旧注视四周,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故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来者止步!”一个左武卫目光冰冷的说道。

萧千琴听见有弓弩上弦的声音,一旦她擅闯,便会被利箭刺穿。

“陛下有令,命我来查些案牍。”萧千琴递过一枚令牌。

左武卫粗暴的夺过令牌,仔细检查了一遍,无误后还给萧千琴,问道:“进去有什么事情?”

“和你无关。”萧千琴冷冷的说道。

左武卫咧开大嘴,平常的日子太无聊了,调笑一个小娘子还是很有趣的。

有令牌其实就能进去的,但左武卫决定还是为难一下她。

“陛下的令牌我等自然遵从,不过还需要检查一下你身上是否有凶器。”左武卫裂开大嘴。

黑暗当中,只有萧千琴的面容浮现出来。

萧千琴眉头一挑:“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

“这是我左武卫的新规矩,请吧。”左武卫笑嘻嘻的靠近萧千琴,手指伸出来,冲着萧千琴的胸膛就要摸过去。

萧千琴眼神里寒光一现,她忽然出手,抓住那个军兵的手指,咔吧一声,手指被掰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那个军兵痛极,一只手抽出瞬间拔出腰间佩刀,没想到萧千琴更快,出手一指点在军兵的手腕上。

这军兵感觉到手腕一麻,手中握着的佩刀直接被萧千琴给夺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这位平时在女帝身边略显娇柔的女子,居然有如此麻利的身手!

萧千琴把刀架在那个军兵的脖子上,军兵顿时冷汗就冒下来了。刀锋处已经在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疼痛传来,他毫不怀疑,这女子只需要抬手就能够杀了自己。

他刚要说话,眼睛无意间瞥见了萧千琴的鱼袋,忽然瞳孔一缩。案牍库灯火昏暗,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女子,穿着紫色文官袍。

“大人恕罪!”左武卫连忙跪倒在地上。
“回去告诉你们大将军,案牍库明日归右武卫职守。”萧千琴留下一句话,就刀随手扔掉。迈进甲字楼中,不再理会身后跪倒求饶的左武卫军兵——不出意外,他会被暴怒的左武卫
大将军陆康打成残废。

吱嘎——

萧千琴推开甲字楼的大门,迈步走入其中。

里面布满了一排排书架,不少卷轴陈列期间。陈年往事就记载在上面,仿佛被尘封了一般。一些卷轴,可是很久没有再动过了。

空气带着一股书墨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这里时常有人打扫,并不显得太过陈旧。萧千琴迈步走上楼,古老的木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楼里尤为清晰。

“垂拱元年九月,江南道临州……”

萧千琴的目光从案牍上一个个划过,从浩如烟海的卷轴当中找出一个人,单单凭借她一个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她将周围的灯台点燃,光亮散开,萧千琴的目光从一幅幅厚重的卷轴上划过。

地官记录天下万民籍贯,对每一个人都会有详细记录,一个人生老病死都会记录其中。这些是由各地的地官汇聚之后,再保存于案牍库当中。

她的眼神在一副案牍上停留了少许,上面写着“垂拱元年九月,有青龙降于皇宫,是为祥瑞。”。

黑夜之中平静的甲字楼,案牍尘封在架子上。

萧千琴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有人从背后一点点靠近她,虽然步伐很轻,但还是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萧千琴的手放入袖中,从里面摸出一把短刃,攥在手里。

那人靠近过来了!

距离不足半步的时候,萧千琴忽然转过身,短刃冲着来人刺了过去!

“小丫头挺谨慎啊。”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夏老。”萧千琴赶紧将短刃收回来。

灯火下,老者的面容浮现出来,原来是百骑都统,夏振杨。

夏振杨的手里持着一本案牍,踏步走到萧千琴的身边,将案牍放入到架子上。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夏振杨不经意的问道。

“清晨还有些事情尚未查明,因此来这里找寻答案。”

夏振杨似笑非笑,将案牍放了就走,不过走之前,却又转过身补充了一句:“最近神都不太平,小丫头,要注意安全啊。”

“多谢夏老提醒。”萧千琴施了一礼。

等夏振杨的脚步声走远,萧千琴的柳眉微蹙。

夏振杨身为百骑长官,消息灵通,他说神都最近不太平,那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过她身处宫墙之内,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会波及到皇城?

萧千琴的思绪有些乱了,她的视线忽然落在方才夏振杨放着的案牍上,随手取过来打开。

她的呼吸忽然变得沉重,视线紧盯着案牍上的文字。

“百骑玄辛字案,查漠北都护府宣节校尉唐云。”
她的视线渐渐向下落去。

“唐云生年不详,祖籍临州府,因战乱而逃亡流离。被北荒贼寇擒获,为战奴赶至漠北荒野,后趁机逃出,拜入漠北都护府大都护罗景耀帐下。初身着奇装异服,但异常骁勇,罗景
耀收为亲兵,后入猎狼卫,屠戮无数,北荒铁骑闻风丧胆。”

每一个字,都好像落在萧千琴的心上一样。

萧千琴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若是让别人看见一直端庄威严的待诏如此失态,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把这本案牍揣在怀里,逃也似的离开地官衙门,心中再难平静。

她要亲口问问唐云,他,到底是不是她心底埋藏已久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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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寻踪

神功元年三月二十一日,晴。

梧桐街的迷雾散去,鬼祟仿佛畏惧这羲和之车,躲藏在黑暗里销声匿迹。

女子消失了。

几个武侯矢口否认,他们见到信号一路赶来,没有看见任何人。

唐云纵身跳上屋顶,顺着昨夜让女子攀上的地方,踏步向墙边而去。绕过这个庭院,便是处只有一间倒座房的小院子,倒座房背靠左厢房,对面便是围墙,有一棵树遮挡住眺望墙外
的视线。

唐云一脚踩在树上,飞身从这里跃下。落地之处便是梧桐街的一条小巷,这里人很少,唐云注意到这里还开了座角门,或许是考虑这里人很少的原因,并未落锁,可以轻易的推开。

唐云的眉头顿时皱起来,从上屋顶,到跳下来,花了不足一炷香的时间。

她到底去了哪里?

唐云忽然想起昨天遇到的那如同鬼打墙一样的情景,庭院外还是庭院,迷雾下的宅子仿佛逃不出去的牢狱,令人发狂。

难道昨天,女子又遭遇了鬼打墙?

唐云一遍又一遍的模拟女子所遭遇的场景,当时的女子应该是无助、疯狂的。外面迷雾阵阵,周围有妖怪的嘶吼,任何致命的东西都漂浮在四周,人的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

当一人身处四面封闭的地方,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她的喊声无人回应。再坚强的人,也会疯掉的。

……

“名册上,每个人都有记录。”

司邢寺衙门里,一个小吏带着唐云走进一座正堂,这里有一处画壁,上面缀着不少腰牌,每一副腰牌上都刻着名字。

画壁下放着一张桌子,几个书吏眼神专注,一摞摞卷宗淹没住他们的身影。每一道响铃传来,便有一副卷轴从桌上被取走,重新又会换上新的卷宗。几个捕快从正堂来来回回走过,
虽然忙碌,但一切井然有序。

“城东杀人抛尸案,号玄字三十七,告破!”

很快便有一个小吏过来,将卷宗抱回,放入编号为玄的一个大瓮里,一些大瓮已经被放满,便会再来一批小吏将大瓮取走,分别存放进案牍库当中。

“大人稍候。”小吏走进画壁后的一间屋子里。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小吏走出来,对唐云说道:“司邢寺中女捕快共有一百二十九人,今日大多已经到差,唯有一人,至今尚未归来。”

“谁?”
“提刑堂捕头长孙灵秀!”小吏将一副画卷递给唐云。

画卷上绘制了一副英姿勃勃的女子,唐云一眼就认出来,这便是昨天所见的那女子。画卷的旁边还有一款娟秀的小篆字体,写着“长孙灵秀”四个字。

“她为何没有来?”唐云问道。

小吏挠挠头:“说来奇怪,长孙灵秀向来会及时点卯。即便是有什么要事,也会提前通知衙门。昨日是休沐,长孙灵秀在家休息,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夜是休沐,但她,为何会出现在杨家老宅?

也就是说,长孙灵秀在本该是休息的日子里,去了杨家老宅。

为查案,还是为了私事?

唐云问道:“你知道她的府邸在何处吗?”

……

神都,思顺坊。

这里靠近南市,每逢白天街上到处都是一片喧嚣的景象。从各地而来的商人游客汇聚于此,街道之上车水马龙,比肩接踵。

唐云驾马从含光门离开,一路穿过街上繁多的人群,冲着长孙府而去。

今天街上的人格外多,唐云直接慢腾腾在人群当中穿过,但他心急如焚,当下驾马狂奔而去。这在街上引起了一阵混乱,手持棍棒的武侯骂骂咧咧的赶过去,却发现驾马的是一身着
麒麟锦甲的人,连忙守住了嚣张的气焰,给唐云让开了路。

百骑出行,事关天子,被马踏死了也是白死。

从喧哗的大街上转进去,声音平静了许多。商人要前往南市,需要走坊正中间的十字街。除了走街串巷的货郎,很少有人会去西南方的住宅区域。

唐云驾马在一座府邸前停住,这府邸十分气派,但却和周围的许多宅院格格不入。

能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官宦之家,在这府邸的旁边便是一座金吾大将军府,门前立的长戟透着一股杀气。大门口立着几个披甲卫士,和那镇宅麒麟一样怒目而视。

看来这位金吾大将军府上来了客人,府前停着轿子,管家出门相迎,欢声笑语不绝入耳。

相比之下,这长孙府就显得落寞许多。牌匾上的几个大字,上面沾满灰烬,门匾后还散落着一些松枝,离近了,能看见一个可见雏形的鸟巢。

唐云敲敲门,里面很静,没有一点回应。

唐云心里越发急切,他预感有些不妙,长孙灵秀一刻没有出现,他的心便一直不得安宁。

长孙宅院的墙很高,但这也只是对于前面来说,在侧面还有一堵低墙,这里是在一个小巷里,人很少,基本上没有人经过这里。

唐云纵身跳到另一边的墙面上,借助着弹力飞身跳入宅院里,在地上翻滚了几下,身体如一条灵巧的狸猫,趴在屋子的边上,顺着边缘悄悄走了过去。

他要进入的是一件阁楼,坐落在一座精致的园子里。园子很大,但显然很久没有修理过了,荒草横生。

“你是谁?”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唐云背后响起。

唐云心里一惊,连忙转过身去,却发现一个丫鬟站在唐云的身后,这丫鬟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夹袄,一头秀发捋成两个鬟髻,一双俏脸十分清秀,但看唐云的眼神里充满戒备。

“我不是窃贼!”唐云见那个丫鬟想喊人,连忙制止住。

“光天化日,擅闯民宅!我家小姐可是司邢寺捕头,若是让她逮住你,绝对让你牢底坐穿!”丫鬟显然不信,色内厉荏,微微颤抖的肩膀已经出卖了她。

唐云环视了一周,这么大的动静,府上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家小姐今天可曾回来?我是官府之人!”唐云递给丫鬟一个令牌。

“百骑亲军?你怎么不敲门……对了,刚才我在睡觉,应该没有听见。”

丫鬟仔细端详了这块令牌,又瞧了瞧唐云身上的麒麟锦甲。她并不认得百骑是什么,不过后面的羽林卫标志还是认得的。于是总算是放松了警惕,道:“小姐昨夜出门了,一天没有
回来。”

“你来找我们小姐做什么?”

“我是你们小姐的朋友。”唐云看了丫鬟一眼,决定不打算告诉她长孙灵秀消失的消息。

这话说的有些怪,一个男子冲到人家姑娘家,说是对方的朋友。

“嘻嘻,早知道小姐有意中人了,没想到原来是你呀。”丫鬟显然误会了唐云,笑嘻嘻的说道。

唐云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并没有说出实情。

“你们小姐平时都在做什么?”唐云问道。

丫鬟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变了,她长叹一声道:“老爷本来任司邢寺卿一职,谁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在神都被贼人所害。司邢寺查找线索,一直没有找到下落。”

“其实小姐这样很累的,毕竟哪家的女子会心甘情愿做那缉拿之事。小姐已经劝散了所有的奴仆,只有我一直陪着小姐。”丫鬟说着,将唐云带到了一座闺房当中。

“公子,小姐当差应该晚上才会回来。宅院简陋,您先在这里稍候,奴婢给您泡杯茶。”丫鬟抿嘴笑道。

唐云点点头,冲着四周瞧了瞧,这里是一座标准的三进院。只是用眼所见的房屋很多连窗都是雾蒙蒙的,显然很久没有人住了。

趁着丫鬟去倒水的功夫,唐云推开一扇门,走入其中。

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在鼻息间萦绕,屋内的摆设很是简单,一张床榻,铺被叠的整整齐齐的。

在一座木台上立着一副灵牌,上面写着“父长孙忠勇之灵位”,灵牌前香烛散落,但却不少,显然时常祭拜。

唐云的目光,忽然落在桌案上散落的书本上,有一本册子是被盖住,但朱红色的笔迹,却触目惊心。

“天册元年二月,司邢寺查景行坊丰都之人,捉三十四人,皆死狱中,查无线索。”

“天册元年五月,武库失窃兵器甲胄千具,司邢寺星夜查案,缉拿二百二十一人,查无线索!”

……

每一个案件,都和她的父亲,长孙忠勇有关。

上面的每一笔,都用漆红的墨点上,触目惊心。

最后那一句查无线索,带着绝望,最后一撇,墨水飞溅。

“神功元年初,卒于崇让坊梧桐街。”

她是在调查她的父亲为何死去的。

唐云忽然脑门上冒出了冷汗,他发现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这误区,无疑导致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长孙灵秀如果真是被妖所捉去,那一定和昨天遇见的妖怪有关!而这妖怪,是从屠夫的身体里所化!

屠夫为何会去杨家老宅,又为何能唤出妖怪?

屠夫!
屠夫!

他才是关键!

吱嘎!

门被推开,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还端着茶水,见唐云起身要离开,问道:“公子,你要离开吗?”

“等有空再来喝你的茶!”唐云起身向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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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暗斗

神功元年三月二十一日,太乾殿。

御史台的御史中丞方楚楚被人发现惨死在一座府邸上,巧合的是,这座府邸是夏官尚书杨懿家中的一座偏宅。

恰逢最近众御史弹劾杨懿私自调换征北军主将,导致征北军在漠北惨败。

出了这样的事情,杨懿百口莫辩。侍御史在金銮殿上痛斥杨懿二十四大罪,并责问他为何暗中派人杀死方楚楚,这等行径,令人不齿!

“老臣驽钝,但神都城有贼子公然杀害朝廷命官,自古未曾有之。臣上奏,严查杨懿身后之人。”一名老臣上奏道。

“臣附议!”

“臣附议!”

文臣中,几乎半数大臣站在出来,太乾殿都静了下来。

弹劾杨懿恐怕并不是这些人的目的,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位于文武百官之前的那位藩王。

梁王陆元钧身穿一身赤红色蟒袍,两肩绣着明亮鲜艳的蟠龙,张牙舞爪。陆元钧头戴金冠,面容俊朗,站立在武臣前,脸色平静。

梁王背后有大周军方的支撑,而弹劾他的,则是那群文官。

众文官的前方,同样站着一身着赤红蟒袍的亲王,和梁王面容上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显得更为年轻一些,这位是燕王陆元正。

一文一武,两位亲王

“神都府的报告上说的很清楚,方楚楚是自己跑进了杨家老宅里,被歹人杀死。有趣的是,昨夜有个内卫,也在杨家老宅里同样受到了歹人的袭击。”一个紫袍武官从队列里走出来,
和出列的文官对峙着。

“内卫是天子亲军,歹人敢袭击内卫,正是说明这背后有人指使,否则谁会有胆子在神都动手。”文官冷笑道。

武官道:“可笑,那是不是以后有只鸟飞到杨大人府上死了,你们也要弹劾一番。”

文官摇摇头:“自从方大人主掌御史台之后,夏官诸臣便处处针对御史台。上次监察御史前往征北军中,居然莫名死在了中军大帐里。征北军以一个水土不服搪塞过去。我问你,可
有这事?”

武官脸色一变,杨懿走了上去,道:“没错,确有此事。”

“可有医官证明,何时死亡,如何而死,没有。你们夏官只有一张简简单单的通知,那个监察御史的家人哭着去神都府敲鼓,此事上报至尚书省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无人受理,无人
敢查!最重要的是,这家人返乡的途中居然也死了。”

文官越说越愤怒,一步步靠近杨懿,紧盯着他:“杨大人,我斗胆问一句,是不是那监察御史查到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一位监察御史,可比在黑灯瞎火
的时候杀死方大人要困难的多。”

气氛有些微妙,龙椅上的那位始终没有开口。
杨懿的耳朵动了动,没有人注意。这是他从小的一个习惯,只有在紧张的时候,他才会有如此迹象。

杨懿的嘴张了张,这一刻犹豫,他便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瞧见了,那些文官可都盯着他呢。

这些文官,很擅长揪住你的一点过错,就往死里弹劾。

“好了!”

一声轻喝从九阙凤台上传来,文武官员同时停止了争辩,对着那九五之尊的方向齐身拜去。

“在杨家老宅发生的事,着司邢寺前去调查,此事了结,不要再提了。”女帝沉声道。

“臣遵旨!”一群大臣跪拜下。

女帝显然被朝堂之上的争吵烦心不已,身旁萧千琴陪着,簇拥回深宫。

杨懿用长袖遮住惊魂不定的目光,恍然瞥见了站在他右侧的那群文官,他们在用一种很危险的目光看着自己。

方楚楚白死了。

这是弹劾夏官,乃至梁王的大好机会。

陛下居然不想再追究了!

侍御史邱池瞥见梁王的嘴角渐渐勾起上扬,拳头不由的握紧几分。

钟鸣,下朝。

邱池步伐匆匆,越过刻意放声大笑的武官,走到司邢寺卿卫向明面前。

“卫大人,留步。”邱池轻声道。

卫向明转过身,瞧见是一个侍御史,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侍御史是个从六品下的小官,若非御史的身份,九卿之一的卫向明还真的不想理会。

但他又不得不理会,没有会想惹怒御史台的疯狗,特别是这群台院的御史。

卫向明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原来是邱大人,找我何事?”

“方大人的遗体,神都府是没资格审查的,想来已经交到司邢寺了。”邱池试着问道。

卫向明点点头,方楚楚的尸体是送到司邢寺了。

司邢寺前朝名为大理寺,掌刑狱之案审查,死者是御史台的长官,神都府不会受理,移交到司邢寺。

邱池长叹一声:“有件事情,麻烦卫大人。还请大人将事关崇让坊命案的一切事务全部封禁,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查验。”

见卫向明眉头皱起来,邱池又补充道:“陛下已经不想再追究了,但难免夏官那群人会做些手脚,销毁证据。”

卫向明想要拒绝,他根本不想参与两王之间的党争。

“若是卫大人能做到,燕王殿下会感谢您的。”邱池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只琢磨人心的老狐狸,和朝堂上义正言辞的御史判若两人。

不知不觉,文官无意间将卫向明围住,一同出了承天门。燕王迈步上了等候多时的马车,转身无意间瞥了卫向明一眼,便让卫向明的心如坠冰窟。
陛下久未立太子,明眼人都能看出,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将会在两位亲王里诞生。

燕王掌文官,梁王掌武官。

司邢寺不属文武任何一派,卫向明自诩官场上的不倒翁,首鼠两端。现在他如梦方醒,再这样下去,新帝登基,他也早晚会被清除。

“好。”

卫向明说出这个字,便再也收不回去了。众臣进入各自的马车里,马蹄好像踏在卫向明的心坎上,让他的心烦躁不已。

……

司邢寺,杵作堂。

“上官有令,杵作堂暂时封禁,一概人等不得入内。大人,请回吧。”

杵作堂门前立着一排衙役,旁边还有一个主簿,摆张桌子在门前,所有进出的人都要严格审查。

内卫的腰牌,头一次没了用处。

司邢寺的态度很强硬,谁进去都不好使。

但,那个妖怪的尸体,可还存放在杵作堂里。

这尸体昨夜便被武侯收走,他问了一圈,才知道居然被送进了司邢寺里。

唐云转身离开杵作堂,直奔司邢寺正堂而去。

原先接待唐云的小吏还记得他,见到那身麒麟锦甲,连忙迎上去:“大人,您来了。”

“长孙灵秀还没有回来吗?”唐云问道。

小吏摇摇头,唐云心里叹息,让小吏找出昨夜关于屠夫的资料。

小吏带着唐云走入一个类似偏殿的地方,面前是一排铜柜,上面刻着相应的编号。小吏找到了相应的柜子,转动机关,很快一封卷轴便从铜柜里落下来。

“这人名叫郑五,世代屠户出身。他有个儿子,不过天生神智不清。是崇让坊梧桐街里仅存的几户人家。出事之后,神都府去他的家里检查了一下,不过并未发现什么东西。”

小吏将卷轴打开,里面详细记载了关于郑五的消息。

这人明面上,没有任何污点。

郑五婆娘死的早,一个人养活自己的痴傻儿子。每天需要从城外的农庄里买来肉,再跑到南市上去卖。

屠户是贱业,再加上还有个傻儿子,郑五未在婚配。

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个人,到了晚上,会是一个杀人入麻的刽子手。

郑五献祭时所用的头骨,都是最近在神都失踪的人,他们全部死在郑五的刀下。

……

崇让坊,梧桐街。

阳光洒在街面上,迷雾仿佛都已经消散。

唐云站在郑五家的门口,一个很破败的小院子,外面是一堵残破的土墙,坑坑洼洼的,从低矮处甚至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郑五到底做了啥事,让官差如此惦记?”一声沙哑的声音从唐云背后传来。
唐云转过身,原来是个老妪。她已经很苍老了,脸上全是岁月的折痕,头发如同一堆灰白的枯草。她很瘦弱,身上一件破烂棉袍,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过来。

老妪颤声道:“今早你们已经来过一次了,太多的生人……会让小宝害怕的。”

唐云问道:“小宝是谁?”

老妪的声音如同夜枭般刺耳:“还能是谁,郑五的娃呗。许是郑五杀戮过多,让这娃天生就比人愚笨,外傅之年了,连话都不会说,老婆子看着都可怜。”

“小宝还在里面吗?”唐云问道。

老妪道:“官差想要捉去小宝审问,真是糊涂啊。就算那郑五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和这个痴傻的孩童有什么关系。这梧桐街本来也没几个人了,我看着小宝长大……心疼
啊。”

老妪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忽然一拍脑门:“小宝要吃饭了,我该去给他做饭。”

唐云盯着老妪颤步离开,转身推开郑五家的这扇门。

吱嘎!

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响声,一抔尘土从院子里飞扬出来。

方才还晴的天气,转眼便阴了下来。

雾,又从梧桐街的尽头,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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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人尸饲妖

崇让坊,梧桐街。

街面再次被迷雾所笼罩。

天阴的可怕,乌云遮住烈日的阳光。

唐云踏步走了进去,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

别尘土覆盖的青砖上,还能瞧见难以被抹去的血迹。院子的一边放着一个大盆,里面盛满了血水,一块已经腐烂的肉飘在血水上,苍蝇到处乱飞。

地面上有不少杂乱的脚印,应该是今早神都府的差人过来留下的。脚印很深,上面有一排规则的沟壑痕,只有官靴能够留下这样的脚印。

唐云推开屋子,这应该就是郑五居住的地方。

屋子里很脏乱,墙纸上就好像被黑雾所遮住一样,阳光从外面是透不进来的,放眼过去,一片昏暗。

有个烧的漆黑的墙壁,壁炉里还散落着些柴火,唐云将锅盖打开,一双愤怒的眼睛在盯着他。

里面是一只羊头,怒目圆睁,愤怒的盯着唐云。在这漆黑的环境下,尤为诡异。

在墙壁的两侧,则是两个破旧的铺盖,整个屋子里没有床铺,只有这样近乎破烂的毡布盖子。

咔吧……

咔吧……

怪响是从后院里传来的。

唐云推开门,迎面是一块肉,被铁钩掉了起来。头顶是一片帐篷,放眼望去,全是被铁钩吊起来的血肉。
他面前的肉,应该已经在空气中放的时间久了,有蛆虫从里面涌了出来,狰狞恐怖。

那声音,就是从这片肉林深处传来的。

血腥气在弥漫,唐云越过这片肉林,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衣着单薄的小男孩坐在地上,他的体形很奇怪,头很大,身材却显得很瘦小。

男孩手里捧着一块肉,男孩的牙齿很锋利,将这块血肉里的筋骨慢慢嚼碎。

这是块生肉,鲜血从男孩的嘴边流下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血河。

“你就是小宝?”唐云走上前去。

男孩没有理会唐云,就好像唐云不存在一样。他奋力的吞噬着手里的肉,一个人,吃一块生肉。

唐云蹲在他面前,问道:“你爹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唐云没打算让一个痴傻的孩童说清楚什么,但他既然和郑五生活在一起,潜意识里也应该清楚一些郑五的习惯。

沉默了许久。

男孩忽然停下了吞食,将手里的血肉随意丢弃到一边,这个时候唐云才注意到,这个男孩的牙齿,居然和漠北的野狼一般锋利。

“这肉……不好吃……”男孩磕磕巴巴的说道。

男孩有些踉跄的爬起来,他瞥了一眼唐云,嘴里喃喃道:“爹爹……肉……想吃。”

“小宝——”沙哑的喊声从外面传来。

男孩的眼露出一道光芒,他从地上站起来,从这里跑到外面去。

前院,那个老妪站在原地,一脸慈爱的看着小男孩跑出来。她的手里,还捧着一碗肉汤。

这肉汤很浑浊,小宝一把抢过来,咕咚咕咚灌了进去。

唐云一直跟在小宝的身后,四周越发昏暗,如同身处黑夜之中。

男孩忽然睁大眼睛,他浑身狂颤,他咆哮出声:“饿,我饿!”

男孩忽然一跃而起,跳到老妪的背后,锋利的牙齿瞬间贯穿老妪的脖子,顿时鲜血狂涌而出。

他在撕咬着老妪身上的血肉。

“住手!”唐云拽住男孩的衣领,直接将他扔了出去。

男孩重重落在地上,打了个滚,泥土全都蹭在身上。

嗡!

有声轻响在唐云的耳边传来,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忽然散发出一道摄人的红光。

附近妖气渐渐浓重,天空之中如同墨染,九天之上的雷霆隐隐乍现,风呼啸而过,片刻之间便落下了雨滴。

轰!

玄雷轰鸣,仿佛天在愤怒,要惩罚有罪之人。

雨点落在老妪的身上,老妪瞪大眼睛,身体不断颤抖,她脖子上的血迹还在一点点向下落去。
“你为什么——”老妪撕心裂肺的吼道,“你为什么要打小宝,他还是个孩子!”

噌!

唐云将怀里的虎头刀出鞘,紧盯着趴在地上的那个“男孩”。

男孩那个巨大的头颅,很怪异,且越发膨胀起来,几乎快有两个胡瓜那般大小。在这脑门上裂开了几道缝隙,几个眼球在这缝隙里到处乱转。

咕咕咕,咕咕咕!

男孩趴在地上,嘴里面叫着怪声。

老妪始终站在男孩的身前,并没有看见男孩的变化。

“让开!”唐云忽然冲上前去,没想到这男孩速度更快,直接冲到老妪的身后,锋利的牙齿瞬间扣在她的脖子上。

登时,老妪人首分离,猩红的鲜血如泉水涌出,男孩趴在无首尸体上,贪婪着吸取着鲜血。他疯狂吞食着老妪的血肉,嘴里完全被血迹所占满。

簌!

虎头刀出鞘,霎那间随着雷光一闪,在空气里留下明亮的光芒,照的人头晕目眩。

那个男孩明显向旁边一躲,但唐云好似早就知道男孩会向哪里躲过去一样,他的刀身向旁边偏了一分,只好砍在男孩的背上,次啦一声斩断了男孩的左臂。

那断臂的伤口,洒落的是黑色的血液。血液溅落在地上,好像被腐蚀了一般,荒草枯萎,冒出一缕缕青烟。

迷雾不知不觉笼罩了整个庭院,雨水登时之间落下。

四周全是黑暗,仿佛有一张黑暗的巨口,吞噬了整个神都。

嗒嗒嗒!

男孩从唐云身边爬过,他得背部长了两个背翅,头上的复眼全部睁开,整个人趴在地上,化作一道虚影直接窜入屋子里。

他已经不算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怪物。

唐云紧随其后!

嘭!

一脚将门踹开,男孩尖叫一声,将那口大锅扔了过来。唐云闪身躲过,再进入屋内,男孩已经消失不见。

唐云快步跑进那灶台,这才注意到锅底下居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神都府里都是经验丰富的差人,但换作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想到,这灶台下居然还另有乾坤。

唐云没有丝毫犹豫跳了下去,原来在底下有一个铁板,上面铺着已经被烧黑的石砖。

整个洞口不大,仅仅能容一人从这里下去,边缘有凹凸的石槽,方便让人抓着石槽上下移动。

唐云顺着石壁爬下去,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从下面传了上来,令人作呕。

他落在地上,将自己的膝盖弯曲到了极致,这样能够让他尽量保持住不发出声音。

眼前是一个漆黑的通道,旁边似乎有个灯台,顺着这通道一直往里走,地面粘乎乎的,唐云用手指捻了一点,是已经漆黑的鲜血。

咔吧……
咔吧……

通道的尽头,男孩躺在一堆尸体里,右手捧着一只断臂,疯狂撕咬。

他的四周,零散着各种残肢断臂,在一张桌案上,整齐排列一排排人头。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恐惧,疯狂,不甘!

“据说天授元年那会,这里发生了一件事,死了不少人。就算是永通坊,都能够闻到血腥和尸臭味。”

唐云想起武侯曾经对他所说的话。

屠夫所在的屠宰场,无疑是能掩盖住血腥和尸臭最好的地方。

梧桐街大地发生了什么?

唐云直接把刀掷了过去,锋利的刀锋瞬间刺穿男孩的胸膛。那个男孩眼神通红,冲着唐云嘶声厉吼。

唐云身体也跟着移动,跑到男孩的面前。男孩硕大的头颅近乎要炸开,从里面冒出两只触角,飞舞不停。

唐云的戒指狂颤不停,戒指上的鬼脸绽开笑容。

唐云一手按住男孩的头,另一只手按住刀,从下而上,向上划开一道口子。黑血冒个不停,但那男孩还是没有死的。

男孩的头颅出现一条裂缝,渐渐的裂开,从里面冒出一只头角狰狞的怪虫,两只触角伸到唐云面前。

一刀!

刀锋撕裂坚固的外壳,看在这怪虫身上,怪虫发出咕咕咕的响声,如同被蒸发一般散发如同浓烟一般的黑气。

唐云一刀一刀刺在这怪虫的身上,好似在发泄一般,愤怒让他的手臂有些发颤。

怪虫嘶鸣着倒在一团黑血之中,男孩如同一具被废弃的皮囊,倒在一边。

唐云瞥向四周,墙壁上还有几副骷髅,干枯枯的,没有一丝血肉。

身处其中,仿佛处在一座罪恶的牢狱。

那些死去之人的头颅,立在桌案上,整齐的望着唐云。在这寂静的黑暗当中,尤为恐怖。

他从地下离开,爬到了上边,在整个屋子里到处寻找。

外面的雨依旧下着,仿佛要清洗掉人家的罪恶。

唐云迈步在这屋子里徘徊,他在床下发现一本册子。

册子里的字体很规整,唐云想起来,郑五曾经是个读书人。

“吾妻新丧,幼子尚小,家中无银两可供读书。弃笔,持旧业。”

简单两句话,道不尽的心酸。

郑五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放弃了读书,选择继承祖业,做屠夫。

屠夫是贱业,他为了小宝,抛弃了自己的一切。

男孩的童年应该是孤独的,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失去了灵智的他,只能在这里,寂寞的等待自己父亲每天回家。

郑五的笔迹,越发混乱。
“神功元年二月十一日,前往东山村进肉卖于西市,净得七十文。”

“神功元年二月十五日,杨尚书家进货,得二百文。”

……

“神功元年二月十七日,吾于东山村买肉而归,于城外山神庙歇息。睡意困乏,醒来后肉食皆不在。寻而无踪,无功而返。”

“神功元年二月二十日,家里出现死尸,门外有神都府之人巡察,不敢出门。”

“神功元年二月二十一日,家里复现死尸,小宝想吃肉。”

“神功元年二月二十二日,今天出现的死尸,身上插着一把刀,是我的剔骨刀!我认得他,他是我的邻居。有人要陷害我!”

“神功元年三月一日,我将他们藏在一个地方,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白天我把自己绑起来,晚上绳索断了,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小宝又喊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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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雾中妖塔

唐云将灶台里隐藏的入口用砖石夯实,确定牢固之后,又用一些木柴覆盖在这些砖石上,将一切罪恶全部隐藏在地下。

唐云的手里,还捧着郑五的那本手录,这上面的笔迹越发错乱,显示出书写之人心中的烦躁。

“我到底做了什么,醒来之时,身边全是人的碎骨头!”

“他是坊里的武侯,我杀了他?”

“官府很快会找到我的,我要逃走!”

“我为什么又回到了屋子里,明明已经出了城,小宝最近的饭量又增大了,我该去给他弄些新的吃的。”

“梧桐街头上的那个寡妇,肉质应该很鲜美。”

唐云将手录合上,郑五已经疯了,到了最后,他已经失去了理智,思维被杀戮所占据,他完全成了一个杀戮的机器。

长孙灵秀是来这里寻找父亲的死因,然而从这手录上看,两人死亡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郑五是被妖怪所占据了心神,那么最后捉去她的,也应该和这妖怪有关。

屋外,大雨倾盆。

那个老妪的尸体躺在院落里,眼睛睁得很大,唐云的戒指靠近老妪尸体的时候,同样发出一声低低的啼鸣。

原来,这老妪也是被妖怪占据了躯壳。

老妪的脖子被孩童给扭断,就只剩下头掉在一边,无首尸体如同一滩烂泥,被雨水无情的敲打。

老妪的脑袋被劈开,血肉模糊的脑髓里早已经黑乎乎一片,一只蝙蝠无力的扇着自己的肉翅,眼睛通红,见到唐云之时,嘴巴张的很大。

噗!

唐云一刀捅在蝙蝠的身上,乌黑的血液翻飞,雨水很快就将刀身上的血液洗去。
蝙蝠挣扎了几下,肉翅便无力的落在一旁。蝙蝠的身体是扎根在老妪的大脑里的,能看见几条神经如同树根一般盘踞在人的头颅里。

一切的线索,看似在这里都已经断了,但唐云总感觉有一点什么东西,就隐藏在一个角落里,等待自己去翻开。

唐云和女捕快不过萍水相逢,他看见过司邢寺的冷漠,捕快在外办案,出事是常有的事,他们只会处理现有的急切案件,没人会在意捕快的死活。

捕快一职虽重要,但地位却不高。若是家族有人做捕快,族中三代不得科举。

长孙灵秀的府邸很大,思顺坊高官府邸众多,他父亲能够和金吾大将军做邻居,至少也该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

为了寻找她父亲的下落,甘心为捕快。

唐云知道一个人被遗忘的感觉,那是孤独到令人发疯的折磨。当他来到这世界之时,陌生的身体,陌生的世界,没有一个人认得唐云。

他的一切来自现代的痕迹,都被时间所抹去,每次梦中见到过去,都是一种奢望。

整个神都都似乎忘记了长孙灵秀,只有唐云还这么拼命的在寻找。

雨落个不停,在地面渐渐形成了一片雨雾,和方才坊中的迷雾混杂在一起。

在这雨幕之中,仿佛有一尊庞然大物隐隐浮现,这梧桐坊,怎会有比帝皇像还要高的存在?

唐云赶紧推开门冲了出去,一只手依旧按在虎头刀上,快步靠近。

雨落在唐云的身上,地面上的积水流入路边两侧的排水渠里,带雨实在太大,一脚踏在地上甚至还能溅起一片水花。

远处那朦胧的身影越发清晰,崇让坊是在整个神都城的最南面,再继续往南,就是城墙。

庞然大物遮挡住视线,唐云甚至看不清楚远处宏伟的城墙。

这里应该就是神都最偏僻的地方,绝大多数人都是居住在神都的北面,而南面这里,则显得十分清幽。

位于皇城正前方的女帝像,被神都人尊称为天下最高的建筑,足有六十余丈,谓之“通天神像”。

但没人知道,在神都最南边一个不起眼的崇让坊里,居然还隐藏着这样一座高塔!

塔身高耸入云,目测足有百丈之高。天空乌云翻滚,一道云旋如同深渊一般,电闪雷鸣,映在高塔之上,四周各有大树般粗壮的沉重铁链拴住塔顶,随着狂风飘荡不定。

高塔共有十八层,每一层楼阁上紧闭门窗,楼檐飞扬,其上脊兽狰狞,雨滴从斗拱上飞溅而下。

平座外几张长长的黄色布条飞扬,上面用金线缝制成的各种梵文经传。此刻这些如同符纸一般的布条被风吹动,好似群袖招摇。

唐云抬头仰望,他好似发现了神都最神秘的一面。

轰!

天空再一次响起一阵雷声,响彻四周,能够看见阴沉的天空中划过闪电,瞬间落在一块布条之上。

布条瞬间被点燃,随着风的吹动,火星落在四周的布条上,大雨无法阻拦住大火的蔓延,整个大楼瞬间被火焰所吞噬。

风助火势,大火越烧越旺,火焰的光芒将漆红色的柱子映的发亮。

“烧吧,烧吧!”

“将这里的一切,全都烧毁!”

“这是我们离开的契机,逃离这里,杀死所有人!”
从唐云的位置望去,无边的黑暗里,忽然冒出一头庞大的妖兽虚影,斗大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但那只是虚影,仅仅显现出一个轮廓,很快便消失在这雨幕当中。

这火,大雨居然扑不灭。

四周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一群群黑甲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们围在高塔的四周,手里抬着水向燃烧的高塔泼去,然而水落在这火焰之上,却仅仅留下一道青烟。大火蔓延了
整个高塔,在这狂风当中显得摇摇欲坠。

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官员跪倒在地上,望着这不断燃烧的高楼。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整个人浑身颤抖,在这狂风雨幕当中显得十分萧瑟。

高塔的一道檐柱被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一座楼阁边上都望台承受不住烈火的灼烧,从上直直的摔下去。

“镇妖塔要倒了!倒了啊!”

这声音似乎吼尽了官员最后的一丝力气,他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居然昏了过去。

没有人理会他,所有的军兵越过他,手里扛着水,纷纷洒向镇妖塔,然而这凡间之水,又如何能灭的了这天上之火。

一只苍白的手臂破开一道窗格,长长的指甲伸了出来,抓住一个黑甲军兵,将他从窗外拽了进去。惨叫声只响了一声,便在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围的士兵如临大敌,在高塔外围成战阵,谨慎而对。然而那十八层楼阁之上,所有的门窗全都被破开,无数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隐约鬼啼声从里面传出来。

雷光照耀,如森罗地狱,群妖自地狱中爬出来,对生人放出震撼心悬的嘶吼。

从那一根根断裂的塔柱里,能清楚的看见一双双通红的眼睛,眼神里带着无边的贪婪。

“嗡,阿那列,威夏哒。盘达,怀喇,勃鲁姆怕都,司乏哈!”

一群宝象庄严的僧人盘膝坐在每座镇妖塔的檐宇之上,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闭目齐诵“大佛顶首楞严王真言”。

烈火缠身,僧人不为所动,诵经之声绕遍整个高塔。

他们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额头上,布满汗水。

几只利爪伸到了一个僧人的跟前,将他拽进塔里,很快便有一只断臂从里面飞出来,鲜血随雨水落下。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

一个僧人终于忍受不住这恐惧,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只青面獠牙的狰狞恶鬼,一只爪子伸出,从僧人的身体里挖出一块还在跳动的血肉。

那是僧人的心脏!

“群妖出塔,世间大乱!天啊,天啊!”绯袍官员好像癫狂了一般,在雨幕中喃喃自语。

眼前这场景,分明就是地狱到了人间。

无数的妖物从高楼的楼阁里走出来,露出锋利的牙齿。士兵们和各种妖物厮杀,不断有人被拖拽进入塔里,惨叫声越发响亮嘈杂。

唐云拔刀,刀锋出了一半,却被人用手按住。

“你杀不完的。”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紫金麒麟像落入眼帘,居然和唐云一样的麒麟锦衣,只是这人的肩甲更为繁琐,两臂居然绣着几条龙纹。麒麟张牙舞爪盘踞在胸前,对着所望之人怒目而视。

“属下拜见统领大人!”唐云收刀,抱拳施礼。

麒麟锦衣,唯有百骑方能穿着。
老者的身份呼之欲出,正是百骑都统夏振杨。

他曾经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当年大周灭北地诸国,每场战役都有他的影子。他现在是百骑的首领,隐居皇城,成了女帝手上最锋利的利剑。

“妖塔十八层,每层百十万,让你杀上一年,你也杀不完。”夏振杨拍拍唐云的肩膀,等到唐云在回过神,夏振杨已经出现在妖塔之上。

他将手按在妖塔的塔顶,一阵电闪雷鸣,所有的妖物在玄雷之下显出了身影。

夏振杨出手了,他一只手按在塔顶之上,仿佛握着一道雷霆,堪称神迹!

这时才发现,夏振杨伸脚一踏,几道机关转动的声音传出。从塔顶落出数道粗壮的锁链,轰然落下,居然将整个塔身缠绕住。

雷霆自九天之上而来,打在那无数到铁链之上,妖塔瞬间被雷霆所洗礼,伴随着无数妖物凄厉的惨叫,无数黑气好似被蒸发被飘上空中。

塔顶之上供奉的是佛门至宝舍利,此刻被雷霆洗礼,竟绽放道道金光。夏振杨立于金光旁,如一神仙!

妖塔重归寂静。

夏振杨从高塔之上飞跃而下,脸色却极度阴沉。

“唐校尉,随我进宫面圣!”夏振杨对唐云喊道。

左骁卫铁骑路过两人身旁,手持长戟的军兵踏过地面,这里被无数的军兵围住,连空气都带着肃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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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九妖出逃

暴雨漫神都。

这暴雨,带着杀气。

崇让坊的平静被打破,黑压压的禁军踏着整齐沉闷的脚步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三步一人,刀斧林立,将整个我崇让坊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身着厚重明光铠,手持长戟,身材健壮的禁军是宫中最精锐的士兵。这些人平日不出皇城,只有天子的虎符,才能够调动他们。

“陛下有旨,宣百骑都统夏振杨速速进宫面圣!”一个宦官尖着嗓子喊道。

从禁军中分出两骑快马,唐云和夏振杨各骑上一匹,由一队铁骑护送,穿过一片片漆黑的坊街,向着皇城冲去。

神都皇城,灯火通明。

朱雀门大开,门前挑开的长灯映出甲胄的反光,那群头戴铁盔的士兵即便在这暴雨当中纹丝未动。他们是十六卫当中的监门卫,掌宫殿诸门。

铁骑离得很远就将旗子展开,来回挥动,皇城之上有人在对旗号。随着上方一阵平快有致的哨声传来,监门卫整齐让开一条通道。

夏振杨和唐云飞骑从监门卫身旁路过,一路穿过承天门街,越过承天、太极两门,进入被宫墙之后,方才下马步行。

太乾殿位于整个宫城的正中间,众人早朝奏事便是在这座宫殿里进行。

黑暗笼罩下的皇宫,太乾殿如同一座巨兽,盘踞而坐。

殿前的灯笼被风吹的到处乱晃,几个内侍用身体护住风,防止灯笼里的火熄灭。

唐云是第二次进宫,然而这一次不同,风中明显带着肃杀的气息。

他们一路从外面步入太乾殿前,随眼可见到处巡游的军兵,太乾殿更是被大军围住,明晃晃的刀刃寒气十足。

“夏都统,陛下在太乾殿内,快请进!”一个宦官站在太乾殿的门口,任凭风雨打在他的身上。
唐云是内卫,但女帝只宣夏振杨一人,唐云只得在外等候。

宫殿之中十分空旷,没有群臣云集的场景,这里的一切就显得十分寂静。青铜灯里燃烧的火焰照映在蟠龙柱上,映出兽角狰狞。

女帝站在龙椅前,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素袍,旁边只有萧千琴陪着。

“夏振杨参见陛下。”夏振杨微微鞠躬。

“夏师,准备的如何?”女帝看门见山,直接问道。

夏振杨躬身道:“国师仙逝,镇妖塔早已不稳。臣很早以前便做了布置,两万禁军已经将崇让坊团团围住,百骑星夜出动,已至神都各门镇守,不会让一只妖物逃出神都!”

夏振杨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中响起,越发洪亮。

女帝的眉头渐渐松开,坐回到龙椅之上。萧千琴送上一碗莲子羹,放到女帝的身边。

“当年群妖横行,生灵涂炭。前朝阳帝立镇妖塔,锁尽天下群妖。然而九州十室九空,百姓颠沛流离,过了百年天下才恢复元气。朕不愿当年之景重现人间。”

女帝抿了一口莲子羹,放到一边,手指抵在眉心间,面露疲惫。

“陛下宅心仁厚,定得天助。”夏振杨轻声道。

周围又重新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

嗖!

外面传来了烟火在天空之中炸响的声音,顺着一个特定的节奏一颗一颗响起。

有马蹄声从宫墙外传来,随即又变成匆忙的脚步声。有宦官想要开门,却被一把推开,直接闯入宫殿里。

“大胆!”外面守卫的军兵拔刀阻拦。

“退下!”女帝一声厉喝传来,军兵们赶忙将刀收回,将门关上。

冲进来的这个是个绿袍小官,头顶的乌纱歪到一边,全身被雨水浸透,散开的头发遮住半边面容。

他三步两步跑到凤台前跪下,刚想要说话,却发现因为跑得太急,自己居然一时半会缓不过气。

他足足喘了十息的功夫。

“臣,钦天监五官灵台郎潘晋,参见陛下!”绿袍小官跪拜,头死死的抵在地上。

五官灵台郎是从七品的小官,没资格入朝奏事,自然也没人教过他,未着龙袍的天子,无需如此大礼朝拜。

“你有何事要奏?”女帝沉声问道。

潘晋浑身开始打颤,这是他唯一一次能和发女帝离的这么近。这样在梦中才有的场景,如今就实现了,但却在这样的情景下。

钦天监观星占卜,指定历法,但还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那便是守住镇妖塔。

是夜,七曜移位,九妖噬龙,大凶!

监正死了,主簿死了,五官正也死了!

那天,所有看过占卜星图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潘晋颤声道:“镇妖塔所镇之妖三千九百七十一万两千二百三十一只,钦天监上下推算,有九只大妖不见踪迹。”

嘭!
女帝手中的瓷碗摔在地上,顿时碎了一地。

九只大妖!

镇妖塔里,每一层关着的妖,都是当年扰乱天下,搅动风云的妖物。

潘晋说完,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血已经从嘴里溢了出来,他居然是靠着一个意念来到皇宫里的!如今他早就已经下了重伤,再也坚持不住。

“传太医!”女帝厉喝一声。

太医署的医官们匆忙的走了进来,快速的在潘晋的身上医治,女帝说,要让潘晋活下来。

一番忙乎之后,这些来自大周各地的神医,额头上都布满了冷汗。

潘晋的半边身子已经被吃完了,他那绿袍官服下,已然是一具残躯。原来方才,潘晋并非是因紧张而失态,完全是剧痛下的焦躁不安。

“臣等失职,他已经死了。”一群太医跪拜道。

“厚葬他!”女帝摆手,冲过来几个宦官将潘晋的尸体拖走。

太医离去后,大殿里再次重归寂静。但每个人的心里,却不再似最初一般平静。

这九只大妖,或者还潜伏在神都,或者从神都逃了出去。无论没一种可能,带来的后果都是极为严重的。

女帝从龙椅上站起身,从凤台上走下。

“夏师,九只大妖从妖塔里逃出,这些随便一头便能让天下大乱的妖物,我大周百姓该当如何?”女帝走到夏振杨面前。

“是臣之过,请陛下责罚。”夏振杨低着头。

女帝轻叹一声:“朕责罚你又有什么用,国师已死,通天宗毁于一旦。北荒铁骑虎视眈眈,若我大周再生内乱,恐怕战乱是无法阻止了。”

大殿之外,烟火一阵又一阵的飞来,这是禁军在向宫内传递信号。

看的出来,禁军的攻势很顺利。镇妖塔被雷霆覆盖之后,所有敢从妖塔之中探出身影的妖物,尽皆在雷霆之下灰飞烟灭。

但太乾殿中的气氛,却太过沉闷。

女帝君临中原,地位崇高,大周日益强盛,但所有人都下意识选择遗忘,忘记十几年前北荒铁骑闯入中原的往事。

那九只大妖,是压在所有人心上的一块石头。

若是妖物在大周兴风作浪,北荒绝对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时机。

需要一个人,这人足够强,有足够机敏,来将这九只大妖一一缉拿归案!

几人都清楚这道理,问题是,关键是选谁?

女帝的脑海闪过一个个将军的影子,但无奈的摇摇头。这些将军如果在沙场对敌厮杀是一等一的拿手,但是缉拿之事若是用他们,反而会更糟。

推事院,他们不过是女帝饲养的几条狗罢了。

御史台,都是一群文官,过于刚正,墨守成规。

女帝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便命司邢寺接管此案。”

司邢寺审查刑狱案件,他们最擅长追捕,如果让他们来做,最为合适。
萧千琴忽然走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臣提议,还是不要让司邢寺来做。”

“为何?”

“司邢寺地位超然,为我大周刑狱审查之地。每天经由司邢寺处理的案件就多至上万。如此,司邢寺一定是各方关注之下。司邢寺上下虽效忠于陛下,但难免会有几条蠹虫藏匿其间。
如果让北荒得知从镇妖塔逃出九只大妖,只怕我大周会极为被动。”萧千琴轻声道。

女帝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道:“那你觉得,由谁来做合适?”

“这人首先要对陛下绝对的效忠,其次捉捕缉拿之事必须擅长,最要紧的,是他不能太过显眼。”萧千琴忽然有些犹豫,“不过,臣倒是有一个人选。”

“哦,何人?”

“百骑校尉、骁骑尉唐云!”

女帝眼神先是有些茫然,随后绽放出一道精光。确实,没有人,能比唐云更加合适了。

若论缉拿之事,唐云身为猎狼卫,以猎杀北地荒漠里最狡猾的苍狼神卫而得名。

他也不是很显眼,一个刚刚来到神都的人,不过是一个正六品的武官,没有人会在意。

若论忠心,她已经给唐云在神都安置了家,又提拔进了内卫,足够唐云感恩戴德了!

女帝思来想去,还是唐云最合适,即便她原本给唐云安排的工作并不是这个。但事急从权,只好选择他了!

“唐云现在何处?”女帝问道。

夏振杨躬身道:“唐云随臣一同进宫,如今正在殿外等候。”

“宣!”女帝重新回到凤台,坐在龙椅之上。既然事情找到人去做,她便不再心急。这一刻,她又成了那地位崇高的九五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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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捉妖司

这是唐云第二次来到这太乾殿。

距离上次过来不过数日,神都便已是多事之秋。

神都的水,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臣唐云参见陛下!”唐云在凤台前停住脚步,距离夏振杨约有半步之遥。

大殿里一共四个人,除却夏振杨背对着他,女帝和萧千琴的目光全落在唐云的身上。

今天的气氛格外凝重,夜下雷雨的衬托,更让人觉得沉闷,因此唐云参拜过后,便沉默不言。

蟠龙柱上盘踞的真龙怒目而视,青铜灯台里的烛火有些恍惚,火苗四处飘落。

女帝坐在龙椅之上,长长的睫毛下有些波动。这位帝国的掌控者,虽着白衫,但却丝毫无阻那睥睨天下的气势。

女帝没有说话,而是旁边的萧千琴先开口。

“我大周神都建于洛水之上。阁楼成群,蔚为壮观,神都得四方朝拜,每日各坊车水马龙,人群如潮。”

萧千琴将一张地图展开,铺在唐云的面前。

这是一张洛阳的平面图,上面将整个洛阳描绘的清清楚楚,大到城墙轮廓驻守城垛位置,小到坊中一屋,皆清清楚楚。

在地图的东南角,有一片黑雾,就像是谁用墨水泼在上面一般。
“但,没有人知道,这洛水曾经,名为黄泉。”

“前朝之时,虽然开国兴盛过一段时间,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朝逐渐衰落。此刻有人于中原定鼎之地挪动九龙鼎,镇守八方的龙气被破坏,于是这天下出现了很多妖物。”

“万物有灵,一虫一花皆可化妖。恰逢此刻,北地蛮族入侵中原。王朝无力抵抗,各地烽火四起,百姓颠沛流离。不少人含恨而死,那时候,连天都是暗的。没有晴天,白天还会有
血雨,腐蚀着一切。”

“天下各地群妖乱舞,它们实力强大,嗜杀无度,无数人死在这些妖物的嘴里。洛水曾经是浑浊的,死尸被随意丢弃在这洛水河里,每天,都会有一片血尸群从河上飘过。”

“好在前朝阳帝算是一代圣君,虽说丢了江山,但却耗尽王朝最后一丝力气,将所有的妖怪捉捕过来,关押在镇妖塔下。”

萧千琴指着地图上那团黑雾,道:“就在今日,镇妖塔被雷火破坏,损了一角。”

唐云抬起头,盯着萧千琴。

萧千琴兀自说道:“有九头大妖,从里面逃了出去。陛下需要你,将这九头大妖给抓回来,不论任何方法!”

不论任何方法!

这一句,萧千琴强调了一下。

这是女帝赋予唐云的权力,也就是说,唐云要不惜一切代价,抓到这些大妖。

唐云看向龙椅上那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帝,躬身道:“臣遵旨!”

女帝不言,她不想参与到这其中。

天下民心,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捉捕大妖,一切都是萧千琴布置下去的。大妖如果抓住了,唐云自然功勋显著。但若是没有捉到,也不是女帝的过错,最多怪罪萧千琴的识人不明。

女帝挥挥手,萧千琴示意唐云和自己来。

唐云和萧千琴离开太乾殿,外面依旧还是暴雨倾盆。弥漫的雨幕掩盖住人的视线,没人注意到崇让坊里发生的一切。镇妖塔依旧处在神都的影子里,不被人发现。

宦官送来两件蓑衣和斗笠,两人披在身上,羽林军里又牵来了两批快马。

没想到萧千琴一身绸缎云裳,骑马还是干脆利落,扬鞭一声,两人飞马冲出城门。

所到之处,所有的门大开,从太乾殿里早有信号发了出来,并没有任何人阻拦。

两人是从长乐门出去,途径皇城,又冲出宜宣门。

这里已经是神都的最西面,远远的可以看见上阳宫巍峨的宫阙。

同样,这里也是十分荒凉的。因为毗邻皇城,这里没有任何的人家。所望过去,只能够看见一片片茂密的密林,在这密林里,有几座精致的亭子房屋偶尔乍现。

大雨之下,整片密林显得郁郁葱葱,只有朦胧的轮廓出现在人的眼前。

萧千琴驾马一直在前面跑,进入到深林之中,渐渐出现一条路。谁能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条用砖石铺成的路。

这条路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经过了,周围尽皆是一片荒草,从砖石的缝隙里冒出来。大雨冲刷砖石上的泥尘,将原本的砖石路显现出来。

道路两侧的屋子,尽皆是一派萧条破落。一些屋子的顶部甚至都破开,搭建屋檐的骨架已经显露出来,砖瓦早已经消失不见,更不用说,一些墙壁早已倒塌,门前麒麟兽石像缺失了
一块。

“这里是前朝的皇城。”萧千琴替唐云回答了心里的疑惑。

从一些断壁残垣,还能够瞧见当年这里的壮观。
和大周的皇城一样,前朝皇城也是各个衙门的驻地。每天,官吏从各个衙门里进进出出,一派忙碌。往日如烟,朱颜改,但雕栏玉砌也同样不复存在。

踏着石砖铺成的地面,两人继续向深处走去。

这里看似已经荒废了,但唐云相信,外面一定有专门的人看守着。神都城的人们,只知道神都是从前朝故都之上建立起来的,却不知道,前朝的皇城就隐藏在这荒林里。

若非有女帝的特许,他们也进不来的。

萧千琴轻车熟路,看起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她带着唐云走到一座庭院前停住。

庭院前蹲着两个石像,一尊人面豹身,牛耳独目,一尊周身黑毛,头生一角。

“它们是在各地兴风作怪的妖怪,被捉来到这里,被活活封在泥塑里,涌来震慑妖物。”萧千琴轻声道。

唐云手指在轻颤,那张鬼脸戒指此刻绽放出耀眼的红光。这两只妖怪,居然都是活着的!

活活的封印在这石塑里,也就是说,若非有人从外面打开石塑,它们会一直被封锁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

这两尊妖物都很庞大,足有数十丈之高,从下向上仰望,心中顿生渺小之感。

庭院外有台阶,铺的很高,两人踩着台阶步入庭院当中。

这座庭院和周围的衙门格格不入,它不像是一座衙门,更像是谁家的府邸。

实际上,它确实像是一座府邸。台阶上尚有一点青苔,里面的摆设如同一座精致庭院。阁楼、小亭、屋舍整齐排布在其中。

萧千琴忽然抬头望着唐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知道巧克力吗?”

轰!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炸响,唐云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萧千琴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和唐云一起将马绑在马圈里。

唐云四处看着,虽然有一些地方已经十分旧了,但相比于其他的衙门,这里居然难得是一座保持完整的院子。

每一块瓦都整整齐齐排列着,很难想到,这已经是前朝的建筑了。

“平常没有事情的时候,我一般都会选择到这里来静一静。”萧千琴推开一扇门,这里是一间正堂。

屋子里一切都摆设的很简单,一张床铺,一张桌子,家具屈指可数。唯一引人在意的,或许就是墙壁上贴着的图画。

萧千琴将门关上,雨声顿时被隔绝,只剩下唐云和萧千琴两个人。

“前朝阳帝为平妖患,从江湖之中找来数百名高手,形成一个新的衙门,称之为‘捉妖司’。专门负责捉捕祸乱各地的妖物。”

萧千琴坐在床上,扶着床面,继续说道:“捉妖司高手如云,他们不需要专门的衙门,只需要将一只只妖物抓进塔里。这里虽说是捉妖司的衙门,其实更像是一个驿站。捉妖司中人
若是累了,便在这里休息休息。醒来后,再出去捉妖。”

唐云道:“那么多妖物,一定需要不少人。”

唐云现在还记的,在镇妖塔前见到的,那成片成片从镇妖塔阁楼里伸出来的手臂。

萧千琴道:“当然,他们……确实死了不少。”

萧千琴站起身,走到一个衣柜里,找到一个机关按动几下,随着轰隆隆的机杼声传来,这间屋子的墙壁居然缓缓打开,原来里面居然来藏着一件密室。

一道亮光传来,原来是萧千琴将一个火折子点燃,将蜡烛点亮。
几支蜡烛被点燃后,整个密室顿时一片光亮。

里面放满了架子,每层架子上,都放满了灵碑。

萧千琴道:“他们有的人有姓名,有的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只有绰号,或者一些连绰号都没有,他们死的就像是一粒尘埃。人活着为了捉妖,死后或被妖怪杀死,或是直接累死在
路上。”

灵碑的前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锋利的刀刃上,有些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阳帝是个糊涂皇帝,丢了江山社稷,但他爱民如子,为了拖延住北地铁骑的进攻,让百姓有足够时间逃走,硬生生战死在城头上。他立镇妖塔,捉尽天下群妖,令百姓摆脱妖物折
磨。于是死后百姓自发为他塑像,焚香祭拜。”

萧千琴盯着唐云:“陛下命你重建捉妖司,捉捕妖物!”

唐云问:“为何陛下会让我来?”

“是我向她举荐你的。”萧千琴脸上带着微笑。

唐云疑惑:“为什么?”

萧千琴道:“陛下让你来神都,是想要让你扫清前朝势力。如果你继续在百骑待下去,你早晚会成像推事院那群疯狗一样的存在。如今朝廷两位亲王都是阳帝子嗣,民心所向,陛下
所权势正盛,但毕竟是女子。你知道的,女子可以选择的不多。这天下风云变幻,谁知道谁什么时候得势,我不想让你那么早站队。”

唐云愣愣的看着这位冰山美人,难得见到她笑。

“为什么帮我?”唐云问道。

萧千琴笑着摇摇头:“因为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唐云迈步走到最中间的一座灵碑下。

这里放着一块腰牌,用青龙雕琢的纹路,十分华丽。

时间过去了很久,上面“缉妖捕事”四枚金灿灿的大字依然光彩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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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月下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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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百骑查案

神功元年三月二十三日。

暴雨足足下了两天,至今日清晨,这才有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神都的每个角落。

神都应该是这个时代最为壮观的城市,每到清晨,一百零八坊同时打开,坊中市集林立,小贩吆喝着商品,商贾敲打算盘正响。仕女打着小扇流连花丛之中,书生手捧书卷高谈阔论,
希望这清朗之声能博得美人半分注意。

城中的繁荣,难免会让人有一种错觉。

帝国一派祥和,歌舞升平,国泰民安,这是百姓心中所想。

城墙下砖石下尚留存的血迹,被青苔覆盖,没有人会注意到,曾经在这里死去了多少人。阳光覆盖过的地方,阴暗面便会随之隐藏。只有等到光芒敛去,这黑暗重新浮现出来。

“仔细找找,任何地方都不准遗漏!”
庄离站在山神庙里高喊一声,衙役们四散开来,在这座破旧的山神庙里四处寻找。

手下人早就准备好干净的垫子,庄离一屁股坐上去,手上盘着一副文玩核桃,百无聊赖的筹着衙役们四处寻找。

他调查的是山神庙案,若是普通的命案,还用不着他亲自来,只需要派一房的捕快便可。只是这命案里,枫州刺史离奇死亡,这便成了大案。

一个下州刺史,本无关紧要,但坏就坏在这枫州地处漠北之地,处于漠北大都护罗景耀的麾下。押送他进京,也是为了盘问出事关漠北的消息。

这命案一出,朝野上下大为光火。

寺卿大人已经三令五申,必须速速查清此案,因此庄离他必须要过来。

庄离不认为能查出什么,唯一幸存者刘安已经将近疯癫,更何况神都府来这里查了好几遍,那些精明的老吏都查不出来,难道还指望他能查出来不成?

庄离坐在这垫子上,盘算着回去怎么交差,忽然听见山神庙外传来了马蹄声。

外面,是有司邢寺的衙役拦人的。

“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人任何人不得进入吗?”庄离眉头一皱,大声斥责。

几个司邢寺的衙役哆哆嗦嗦跑了进来,却被人一手推开,紧接着几个身披麒麟锦衣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是个粗犷的汉子,麒麟锦衣外又戴了一副黑甲护肩。内衬里多出几条蟒纹。护心镜外还篆刻了一个狰狞的虎头模样,凸出质感向两肩扩散,就好像一只老虎盘踞在胸前。

汉子络腮胡下一张大嘴咧开,大声喝道:“某家百骑校尉荆良,特来接手山神庙一案,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汉子声音洪亮,山神庙破旧的泥胚被震掉一块泥土。

司邢寺掌刑狱之事,天下诸多案件都需要经过司邢寺审查。几个司邢寺衙役也是从良籍里选出的精壮男子,没想到和这几个百骑相比,却瘦弱了几分。因此被人呵斥,硬生生没敢答
话。

庄离脸色变了,几个衙役不懂,他可明白百骑是怎么回事。

百骑亲军,天子直属,相比于北衙禁军,他们更接近天子。

庄离赶紧从垫子上爬起来,堆起一个笑容:“下官司邢寺丞庄离,见过荆校尉。不知道可有文书过来?”

荆良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庄离的心一下子颤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走什么,文书拿去,看了就赶紧离开,莫要耽误某家查案!”荆良从腰间缠着的口袋里取出一副卷轴,扔给庄离。

庄离擦擦头上的汗,赶紧接过文书,打开查看。

文书里写的是命司邢寺将大理寺一案转交给百骑审查,但却没有说明让司邢寺协查。

这就有些难人寻味了,难道里面有什么隐秘不成,非要让天子亲军来做这事情。

庄离瞥见最后印着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大印,顿时打消心底的猜测。这和他没有关系,大人物的决定,他一个小人物没必要搀和进来。

更何况,这事本就诡异棘手,干脆舍掉一个烫手山芋,对他而言,是一桩好事。

“庄校尉,文书没有问题,下官这就离去!”庄离恭敬的将文书还给荆良,取过垫子带着司邢寺众人匆匆离开。

庄离从山神庙前离开,雨过后的田间小路带着一股子青草的芬芳。

外面有几匹快马在嘶鸣,庄离所望之处,尽是一片耀眼的麒麟锦衣,银线绣成的麒麟怒目而视。这些百骑散乱的站在山神庙周围,每个人的体形都极为强壮,杀气腾腾,如同一头头
蛰伏的猛兽。
庄离想起从前打听到关于百骑的消息,连忙加快脚步,如今只想离这里恶魔远一些。

司邢寺的人走后,整个山神庙便只剩下一群百骑。

荆良大刀阔斧的坐在神台上,一群百骑将马拴好,从外面鱼涌而入。

“三天!”荆良伸出三根手指头,“法师玄谭自西域求得真经,需途径此地,适时陛下会出城亲迎。夏师说了,最多两天,必须把在这山神庙周围作乱的妖物擒住!”

一张张纸被分发下去,落在每一个百骑的手中。

“这上面司邢寺和神都府调查此案的案牍,看过之后就行动吧,见到妖物,格杀勿论!”

荆良说完,屋子里的人顿时就消失了一片,竟都是掌握高深轻功之人,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子里还剩下十几人。

“洛阳县的捕快刘安说,当时在这山神庙里还有几人,最后查明尸体可还清楚?”荆良问道。

一个百骑抱拳道:“校尉,已经从驿站获得消息,当时确实有一户枫州而来的商队途径此地。”

荆良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枫州?那不是和枫州刺史骆荀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是不是漠北那边派来刺杀骆荀的?”

那百骑摇摇头:“不想,这商会我们特意派人从枫州那里调查消息,他们已经在那里经营了很长时间。这商队的主人姓田,田家在枫州算是远近闻名的大户。此次入京,一是为了运
送北地毛皮和药材来贩卖,而是因为田家大公子高中漠北府的举人,他们是来送田家大公子进京读书的。”

“呦,还是个举人。”荆良笑呵呵的道。

百骑很清楚校尉的习惯,他继续讲:“随行者一共十人,田家家主田德明,田家大少爷田修风以及妻子聂小玉,马夫一人,伙计六人,皆持刀护卫。”

“十个人,还有六个侍卫。就算是这妖再强,也应该坚持一会。那刘安撒泼尿的功夫,人就全死光了。怪哉!”荆良惊奇道。

百骑抬起头:“校尉,若让我等来,也可在片刻之间杀掉这些人。”

荆良瞥了他一眼:“你能杀的了他们,但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点,这两拨人完全没有什么联系。按你所说,两拨人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但目的却截然不同。杀人无非为了那么几件事,
或为仇、或为财,什么深仇能让他们把所有人全杀死?

况且,刘安出去撒完尿,之后张小七从山神庙里跑出来,他明显是受了莫大的恐惧,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不过,我最在意的还是他所说最后一个男人。一个戴着奇怪戒指的男人,似乎是他最后把妖怪给打跑的。如果能找到这人,那一切就方便多了。”

百骑试探的说道:“不如我们去神都府找找看?”

“糊涂!”荆良呵斥道,“神都那么多人,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什么特征都不知道,拿什么去找?”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百骑,他肩膀上站着一只飞鹰。

“司邢寺刚刚传来的消息、”飞鹰脚上有个信筒,百骑把信筒打开,拿出信开了一眼,交给荆良。

“河底残尸均已打捞,唯独田家十人尸骨不见。”荆良嘀咕道。

“田家嫌疑恐怕是最大的!”百骑肯定的说道。

荆良挥挥手:“你们再去四周打探,这妖如果离开了还好,如果没有离开,必须马上找出它现在的所在!”

正说着话,忽然,一个人兀自走了进来。

这人穿着一件简单的锦衣,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刀,见到屋子里的众百骑,上下打量一番,便不再理会,继续低着头探查着。

几人交换眼神,顿时有两个百骑走了过去。
“哪里来的,官府办事,速速离去!”一个百骑厉声喊道。

两个百骑同时长刀出鞘,武人的直觉,让他们感受到一丝危险。

锦衣男子走到百骑面前,忽然笑着对他说:“你脚踩错地方了。”

那个百骑疑惑的瞥了一眼脚底,山神庙的地砖早已经破裂,如今里面到处都是荒草。百骑将石砖踩裂开,里面居然出现一根断指!

锦衣男子自顾自的蹲在石砖前,把里面的断指取出来。

“那个妖怪是从东南方向离开的。”锦衣男子将断指放回去,“妖物力大无穷,但搬运几具残尸,从他们身上掉下来一些东西在所难免。这里靠近门,若是下雨很容易捎进来雨,所
以他们原本不应该在这里。”

荆良开口道:“或许是他们逃到这里的也说不定。”

“我若是瞬息间杀了你,绝对不会给你时间跑到这里来。”锦衣男子说道。

荆良背后的两杆巨斧取了下来,指着锦衣男子冷声道:“这是机密,你是从何得知?”

数名百骑将锦衣男子围住,封锁住所有退路。

锦衣男子盯着荆良:“我也是办案之人。”

荆良冷笑道:“可笑,百骑的案子某家可没听说还有人协助的。”

“你错了,陛下的意思,是让你们协助我调查。”锦衣男子取出腰牌,扔给荆良。

腰牌上,雕刻着一道狰狞的鬼脸图案,上面刻着“缉妖捕事唐云”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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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胡柴村怪事

“捉妖司?”

荆良接过腰牌,仔细端详,眼里充满狐疑。

若是普通的军兵,自然不会认得捉妖司这等新成立的衙门,但百骑靠近天子,这等消息自然清楚。

听说建立捉妖司的还是一个百骑的校尉,百骑唯一的只当了三天的校尉。

也正是因为唐云的离开,原本是副尉的荆良被提拔到校尉的位置。

“你就是唐校尉?”荆良将腰牌还给唐云。

唐云把手放在腰牌上,一下居然没有拿走,瞧见荆良脸上怪异的笑容,就知道这是要来试探一下唐云。

饶是神秘莫测的百骑亲军,说到底也是武夫出身。百骑本来多出的校尉位置就该是荆良坐的,只是没想到忽然从漠北军里来了个小子鸠占鹊巢,让荆良好生恼火了一阵子。不过后来
又听说这人被陛下调去建立新的衙门,这百骑的校尉位置,又重新回到荆良的手里。

荆良不服气,即便两人从未见面,但一想到这样的小子当过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就感觉到心里不爽。

初次见到唐云,本以为是个老兵,没想到是个连胡茬都没长齐的年轻人。相对于这些体形壮硕的百骑来说,唐云的身形就显得有些消瘦了。

“唐校尉,赶快把你的腰牌拿走。”荆良笑嘻嘻的说道。

旁边的百骑双手环抱,想要看笑话。

唐云眼底里闪过一丝精芒,他说:“想要给我来个下马威?”
荆良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随你怎么想!”

唐云不觉得意外,漠北军中,老兵教训新兵也是常有的事。这是敲打一个新人必备的步骤。

唐云的刀放在左边,手指扣在刀柄的边缘,大拇指忽然向上一弹,虎头刀露出一丝锋芒,寒光闪耀。

“你想干嘛?”荆良惊怒一声。

这道寒光仿佛一道镜面,将外面的阳光反射进来,直刺所有人的双眼。

虎头刀狂颤,刀柄上雕琢的虎头仿佛活了,隐约有虎啸声传来。

寒光映入到荆良的眼里,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不过随即大喝一声,双斧一挥。

双斧挥动,乍现一道犀利的风声,和虎啸声交相呼应。

“别紧张。”唐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荆良的背后,很和气的拍拍他的肩膀。

腰牌,已经从荆良的手里回到唐云的腰间。

瞬息之间,立判高下。

荆良哼了一声,把双斧收拾起来,道:“既然陛下把捉妖之事全权交给了捉妖司,那就请大人替我们找回线索吧。”

荆良原先称呼唐云为校尉,现在又称呼他为大人,明显是想要强调,唐云已经不在百骑了。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唐云不会在意。

唐云道:“我说过,妖怪既然是从东南方向逃走的,我们顺着这个方向追就一定不会错。”

荆良反问:“你又怎知,这妖怪不会变换方向?”

唐云笑道:“神都城自从出了山神庙一案,最先赶到这里是洛阳县衙,其次是神都府。他们来到这里相差不过一个时辰,离这里最近的陵山县也需两个时辰的脚程,更何况这妖怪还
带着十个人。”

唐云走出山神庙,指着远处的官道说:“妖怪受了伤,自然会选择就近疗伤。若是长途跋涉,还带着人,若是遭遇埋伏,难免无法脱身。”

“所以……”唐云把手移到东南方向的一片山,“那里山势陡峭,树木丛生。它若是隐藏在里面,想要找到何等艰难。若我是这妖怪,也会选择在那里藏身的。”

荆良一直细心听着,他忽然发现一个疑点,问道:“你怎知它受伤了?”

“因为是我伤了它,当时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我在它左腿的刺了一根树枝。”

“你见过这妖怪!”荆良重新打量唐云,他很快发现了唐云左手食指上戴的青铜戒指。

荆良惊叹道:“原来那天刘安在城外,遇见的是你!”

“走吧,三日之内破案,没那么多时间了。”唐云骑上马。

“走!”

荆良脸色尚且有些阴沉,但还是和周围的百骑招招手。

几个百骑在天空之中发了号箭,这是让周围的百骑在此地汇聚,有任务要执行。

唐云一马当先,越过官道,一直向着东南方向跑去。

管道两侧都是高大挺拔的胡杨树,树后则是成片成片的稻田,隐隐约约有几处人家现出轮廓,
“这里是胡柴岭,有个村子胡柴村,人丁一百三十户,属洛阳县管辖。”一只飞鹰落在一个百骑的肩膀上,百骑将鹰脚上绑着的情报打开。

百骑的情报网极为缜密,联系着各个衙门,消息很快就能得到传达。

“我们去村子里瞧瞧,说不定能问出什么线索。”唐云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荆良紧随其后,不过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这是大案,若能在陛下出迎之前除掉妖物,他便是大功一件。

夏师已经老了,百年之后,还不是从两个校尉中选择新的统领人手?

但,现在这大功,却成了他辅助别人。这也就是说,所有的功劳,大部分都落在唐云的手上。

胡柴村说是个村子,但实际上和一座山寨一般,村里人在外面筑起高高的木头围墙,上面还有削的十分锋利的木刺。

几人并没有奇怪,实际上当时神都附近很多村落都是这个布置。

当年北荒铁骑忽然闯入中原,人人自危,朝廷便下令让各地铸高墙积粮食,防御北荒贼寇。于是很多村落,就成了一个个堡垒的模样。

此刻是清晨,村门打开,有几个猎户模样的人弯弓搭箭,扛着刚打回来的猎物而归。

村里的猎狗狂吠,它们发现了很多陌生人。

“去!”荆良一脚踹开一个靠近他的狗,怒喝道:“哪个是村长?”

一阵鸡飞狗跳,唐云回头冷冷的望了荆良一眼:“荆校尉,此案由我审查,你若是想要今早破案,就一切听我的!”

荆良哼了一声,从马上跳下来,把缰绳交给手下。

这时从其他地方探查的百骑见到信号也纷纷赶了过来,胡柴村很是偏僻,忽然见到这么多的公家人,有些畏惧,也有些好奇。

胡柴村的村长是个老者,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一片,但身体尚且健壮,虽然已经显出老态,但依旧孔武有力。

他背上背着一把弓,身上缠着兽皮,应该是猎户出身。见到有公家的人过来,他赶紧把弓放好,匆匆跑了过来。

老者笑呵呵的拱手道:“小老儿就是这胡柴村的村长,几位官爷,来我们这里有何贵干?”

荆良想要开口,被唐云冷冷的瞥了一眼,便止住嘴不再多言。

唐云笑着说道:“老丈,我等是从神都而来,问你些事情!”

“原来是从神都而来,恕小老儿眼拙,未能认出几位官爷身份。”老者诚惶诚恐的说道。

老者瞥了一眼眼前这人,虽然仅仅身着一件锦衣,但气势沉稳,显然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些县衙衙役能够相比的。

至于他身后见到的那群人,老者见多识广,自然见识了很多。这些人的身材高大,甚至比他见到的一些神都守城士兵还要强壮。

还有他们身上的那纹着麒麟的锦衣,一个个好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让人心颤不已。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官吏,老者心里思忖着。

“我想请问老丈,最近村子里有什么怪事没有?”唐云邀请老丈走到一个石墩子前,两人坐下,荆良也跟着走了过来。

“怪事?”

“无论什么怪事,只需要和平时有些怪异差距,那便通通告诉我!”
老者想了很久,周围有种山村里特有的寂静。

“要说怪事,就是村头庞寡妇家里死了只鹅,她家的鹅养的很好,每天都会养在篱笆里,没想到半夜被人给偷走了!庞寡妇在村头骂了整整一上午,结果每一个人站出来承认的。”
老者嘀咕道。

荆良一拍桌子:“我们问你的是怪事,有没有看见妖怪,怪物之类的东西?”

唐云拦住荆良,忽然瞧见老者的脸上有些惊疑不定的表情。

“您这么一说,我可就想起来了,村里最近确实发生一件怪事。”老者脸上忽然变得神秘起来。

老者回想了一会,最后长叹一声:“自从上次寡妇家的鹅被偷了之后,村子就陆续丢一些家禽。您也看出来了,我们这村子里晚上外面是有围墙的,人很难进来,我们就奇怪,盗贼
是怎么进来的?

过了几天晚上,村子里就聚集一群年轻的青壮,手持棍棒埋伏在周围,等这窃贼出来。等了两天,都没有见到有人出现。

本来都准备放弃的,然而谁都没想到,就在第三天晚上,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黑影过去,只留下一地鸡毛,一只老母鸡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那黑影还出现了吗?”荆良焦急问道。

老者摇摇头:“村子里出现这黑影,每个人心里都惴惴不安。我们找了村子里的男子晚上聚集在一起,准备埋伏这黑影。”

想到这里,老者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惊恐。

“深夜黑影准时来了,我们布置了很多陷阱,没想到全被那个黑影给撕碎。它似乎很愤怒,嘶吼不断,我们赶紧追了过去,一直追到深林里。

山的西面,有个破旧的山寨。那里原先是个山贼窝子,后来被朝廷出兵给剿了。那个黑影飘进了山寨里,消失不见……

然后……

我们听见,山寨里很多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也没想到,这残破的山寨里,居然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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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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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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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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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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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阿索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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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阳光下的罪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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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阳光下的罪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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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死人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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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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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刺王杀驾

神功元年三月二十五日。

与往日不同,已至寅时,神都各个坊门却安静非常。每座坊门前都聚集着一群人们,无论男女老少,尽皆穿戴整齐,不少人手臂上还缀着篮子,放上一些刚蒸好的面食,只希望供奉
活佛身前,祭拜祈福。

击鼓声有节奏的打开,神都城的百姓带着笑容,迈步走了出去。一个个笑的如同弥勒佛,今日是不准动怒的,平日里满口脏话的市井泼皮也变得彬彬有礼,即便吐出半个不洁之言,
也是对佛祖的不敬。

今日是法师玄谭自西域求取真经归来之日,途径的各地州府传来消息,所到之处,万人空巷,顶礼膜拜。佛院僧庙,莫不称之为上师。

传说玄谭历经磨难,终于取得真经,于西域珈蓝菩提两寺取得梵文经书六百五十余部,甚至引两寺高僧大能共四十九位同归。

天子出迎,百官齐贺,满神都的人都会前去迎接,这是天下少有的盛况。

恭迎玄谭的人刚从坊里传来,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的声所吸引。

一群群着厚重甲胄的军兵手持长戟站立在长街,每五步一人,几乎将整个朱雀大街守卫的密不透风。几个校尉骑在马上,来回巡逻着。两侧摆摊的商贩自然早已经被驱散,自城南定
鼎门至朱雀门,这段路是陛下亲迎法师的距离,需要严密护卫安全。

皇城,紫灵宫。

相对于宫墙外热闹非凡,这里便显得有些严谨。

一面巨大的铜镜映出女帝的容颜,紫炉里依旧燃烧着袅袅檀香,将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天子出迎,按制应着衮冕,大周火德立国,女帝一身赤红色的礼袍极为鲜艳。衣上绣有八章,各为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裳有四章,领为蟠龙。袖口边缘各有数道
繁杂的绣纹。革带青玉,腰着长剑,头顶垂白玉珠十二旒冕。

这是只有正式场合下皇帝的礼服,一切都是按照女帝的身材量身制成,不显臃肿,反而更显华贵。

此刻,这身衮冕已经穿戴完毕,只是一些细节,还需要萧千琴来调整。女帝让宫内其余人退下,只剩下两人。

“陛下,神都府来报,玄谭已至神都十里外的官道上。此刻万民空巷,百姓尽皆相迎,当真是举世盛况。”萧千琴给女帝整理了下革带,这革带有些歪了,女帝出行,必须一丝不差。

女帝的脸上却并未显出笑容,她从桌前拿起一杯茗茶抿了一口:“昨日荆良送来的东西,你可曾看过?”

萧千琴答道:“臣看过。”
“说说你怎么看的。”

萧千琴似乎早已经料到女帝会这么问她,一边整理女帝身上的衮冕,一边说道:“御史台自上而下,凡是和方楚楚有过来往的,皆应审查。天官考功司主事参与这事,但难保其余诸
司皆独身世外,臣建议,此事不易声张出去,可以密诏司邢寺卿卫向明,让他暗中调查此事。”

女帝忽然摆摆手,萧千琴松开手,躬身站立在一旁。

“朕没想到,如此信任的臣子,居然会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是朕德行不足,导致上天对朕的惩罚。”女帝的脸上有些憔悴。

萧千琴道:“此事是他们欺君瞒上所为,和陛下无关。”

女帝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要隐瞒啊,当年朕夺了阳帝的江山,朝中的那群老臣本来就有微词。女人入朝为官,自古从未有之,朕虽然强行让他们低下脑袋,但难保他们心中不服。
若是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指责朕呢。”

只有在内宫之中,女帝才会露出那娇柔的一面。

萧千琴跪拜在地上:“陛下不必烦恼,臣保证这件事会严密进行,不会透露丝毫!”

女帝凑到萧千琴面前,扶着她的脸颊,忽然笑道:“你是个乖孩子,这些年也辛苦你了,今日的奏章有三位宰相审理,你随朕出去见见那圣僧玄谭。”

女帝用手抓着萧千琴的手,就像是一个母亲拽着自己的孩儿。

如果梁王和燕王站在这儿,一定会羡慕不已。

即便他们是女帝的亲生儿子,也很久,没有这样靠近过女帝了。

……

城里的繁荣,和偏远处的孤山野岭毫无关系。

又是一个人的头颅被砍下,尸体趴在一边,唐云终于承受不住这压力,重重瘫倒在了地上,贪婪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即便这里同样夹杂刺鼻的血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只记得从昨夜开始,便一刻不停的砍下这些人的脑袋。

他们不是人,是怪物。

砍在心脏,对于这些怪物用处甚微。只有斩去头颅,方可暂时终结他们的生命。

这里是幻境,一个不存在,但又十分真实的地方。他亲眼目睹一个人已经被砍去了头颅,但那掉在地上的脑袋却又重新飞到头上,那人又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修罗炼狱,杀伐无数。无论在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备受煎熬。

“水,给你取来了。”凑到嘴边的是一双手。

没有杯子,四周只有一片树丛能遮掩住两人的身影。

长孙灵秀用手掬水,来的时候明明捧着满满一手,水从指缝里漏出来,到最后只剩下一点水。唐云把脸全埋在长孙灵秀的手里,贪婪的舔舐着每一滴水。

“我没有找到食物,村子里的一切都变了。”长孙灵秀的眼神里显得有些憔悴。

她想起了这一切,在唐云为自己挡了三刀之后,鲜血洒在她的脸上,让她下意识的夺刀杀人。她的刀法越来越娴熟,于是渐渐想起了她父亲长孙忠勇教给她的刀法,又想起了很多人,
想起了过往的曾经。

“你既然是百骑,身上有没有号箭通知外面?”长孙灵秀问道。

唐云摇头苦笑:“我已经离开百骑了,更何况这山谷里有迷雾,外面是看不见的。”

唐云忽然警惕的趴在地上,这里已经算是靠近桃源村的出口,从这里出去,便能够穿过这困境。
然而,那群村人显然也料到这一点。他们全都守在出口处,一双双通红的眼神紧盯着四周。

唐云紧了紧身上的刀,即便是百骑内精制的虎头刀,也早已卷刃。唐云身上的这把刀是一把菜刀,一寸短一寸险,比之虎头刀,菜刀的危险更大。

“我们不能等了,必须马上杀出去!”唐云站起身。

长孙灵秀赶紧阻拦:“你伤还没有好,先歇息一会再出去。既然之前左骁卫的大将军见过你,他们如果没有找到你,一定会在这四周盘查的!”

唐云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长孙灵秀,因为即便告诉她,也没有用。

长孙灵秀不过是一个司邢寺的捕头,甚至连品阶都没有。别说告诉女帝了,连接近都是妄想。若是在情急之下胡言乱语,恐怕女帝身边的若水会直接将她杀死。

若水?

唐云忽然想到,在方楚楚的宅邸里,遇见的阿巧姑娘。

唐云从怀里取出腰牌,递给长孙灵秀:“你出去之后,拿着我的腰牌,去若水里找一位叫阿巧的校尉。现在陛下应该还没有出城,你要在陛下出城前,拦住她!”

唐云将自己的推测和长孙灵秀说了一遍。

白狐要刺杀陛下!

长孙灵秀初逢大变,本就已经惊慌失措,如今被唐云一告知这样的大事,啊了一声,手中的腰牌直接掉在地上。

“拿好了,记住,如果这一次你能在陛下面前留下印象,说不定你父亲的死因,陛下能够让人帮你查一查,这总好过你一人埋头查找线索!”唐云将自己的腰牌重新放在长孙灵秀的
手里。

提到父亲,长孙灵秀顿时脸色一变。

“陛下不能死,所以你,必须站出去!”唐云忽然猛地起身,冲那群人大吼着冲了过去。

“你干什么啊!”长孙灵秀起身,她忽然意识到唐云的意图。

只见那群如同疯魔一般的人,见到唐云之后全都冲了过去,反而出口的地方空了下来。

唐云要引开所有人,给长孙灵秀一条生路!

……

神都,辰时。

日上三竿,空中烈日高照。

官道之上,远远已经能听到阵阵的梵音,由远而近,悠悠传来。

隐隐有一道道铃声吹来,有一道足有五丈之高的金佛像被抬了过来,金佛像是立在一座抬撵上,由十个壮丁扛着。

金佛像旁,各有数道抬撵,每座抬撵上有高僧身披袈裟,盘坐诵经。他们的容貌和东土之人尚有些区别,鼻梁高挺,轮廓清晰,但尽皆慈眉善目,看上去倍感亲切。

众番僧之间,有一人身披金色袈裟,持禅杖,左手盘珠,宝相庄严,闭目诵经,坐于金佛像下。登时,四周旗云招展,猎猎作响,吹拂法器铃声作响,如入佛境。

道路两旁已经拜倒下一片,众人齐声诵经,目露虔诚。若不是有手持兵刃的军兵在四周守卫,一定会冲过来,拜倒在圣僧座下。

官道上的动静,渐渐传开,不少在城门边上的百姓,也跟着拜倒下去。

与此同时,朱雀门洞开,首当其冲十七骑快马,皆为若水。随后一阵旌旗招展,羽林卫军兵簇拥着玉辂而出,其上圆顶镂金垂云,四周贴金,四柱绘有金色云龙,青色缎带绑在车辕
之上,随风飘扬。后有龙旗十六面,各有一位将军虽天子车驾出行。两侧有侍者提香炉、水瓶两件,持仪刀侍立左右者三十,幡三十六,旗帜一百八十面。

百姓拜服四周,山呼万岁。
这是前所未有的盛况,宫廷画师脸色通红,强行控制住自己激动到极致而颤抖的手。

他要画下这场景。

毛笔落下,一片丹青便在纸上渐渐浮现。

“咦,怎么有一只白狐?”画师以为是自己眼花,不过还是将那白狐留在了纸上。

这只白狐从人群中窜过,除了画师,没有人注意到它。

轻巧的白狐,动作飞快,一道幻影,让人误以为是只野猫。

白狐的眼神,落在那玉辂之中的身影,忽然露出一抹仇恨。

侍卫防的是人,谁能想到,最终发起致命一击的,是一只狐狸。

白狐要做的,是很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它要在这上万人的注视下,刺杀大周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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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白狐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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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千载难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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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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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真正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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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妖乱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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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南宫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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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烈焰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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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授元年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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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悲剧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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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西域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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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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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虫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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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虫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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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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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身份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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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寂静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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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性本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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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性本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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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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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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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丰都鬼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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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丰都鬼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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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丰都鬼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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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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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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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供奉佛像的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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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中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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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龙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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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水陆法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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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破城强弓

纸条是昨日,玄谭在宝殿诵经之时,有人以箭矢绑信,钉在柱子上。

如此便打搅了玄谭的清修,水陆法会期间,一切都要专心致志,不可有丝毫懈怠。因此玄谭必须要在这大日子里,在方丈院中等待唐云等人的到来。

双方实际上,一开始便产生了误会。

玄谭道:“既然不是唐大人留下的纸条,贫僧也便不多想了。再过半个时辰水陆法会便要开始。贫僧既然已经按照约定再次等候,那人不来,错便不在贫僧身上。如今心事已了,贫
僧先行告退。”
玄谭走了几步,忽的有转过头补充一句:“两位所查之事,涉及神都万千百姓,玄谭自知轻重。持此佛珠,龙辰寺可畅通无阻。”

玄谭将一串佛珠送到唐云的手上,双手合十,诵声佛号,便转身离去。

“玄谭的话,你相信多少?”陆鹏元问唐云。

唐云从石桌上把那张纸拿起来,看上面的字迹,采用的如今民间最常用的楷书,但字里行间,却又显得有些怪异。因为它的笔画看起来很不流畅,就好像是一笔一笔画上去的一般。

或许是那人为了掩藏自己原先的笔迹,做的伪装。

唐云拿起那张纸,道:“先去看看,国师在什么地方遇到的这支箭。”

……

释迦牟尼佛像坐立于大雄宝殿的中间神台之上,宝相庄严,俯瞰眼下众生。

大雄宝殿是众僧平日里修行的地方,地上整齐摆设有数只蒲团,宝殿之上洋溢着一丝香气。平日里这里是有不少僧人秀修行功课的,只是今日是水陆法会,道场位于朱雀街上,僧众
多数前去,因此这里倒显得有些冷清。

唐云和陆鹏元找到了那枚被箭刺穿的柱子,这根柱子是刚进入宝殿靠左边的一颗柱子上,里面是砖石结构,外面套了一层漆木,因此箭矢轻而易举便刺穿外面的木层,击入到里面的
石柱上。

“国师静修,即便周围没有人,在外面也会有武僧护持的。留下纸条的人,显然是不会从外面进来。”唐云分析道。

陆鹏元看了一眼宝殿外,那里视线开阔,只有东西两座相对小型的佛殿。

陆鹏元喃喃道:“箭刺在西边的柱子上,显然是从冬面而来,那个方向只有一座卧佛殿,不过那座佛殿窗户都是被封死的,就算是站在门口,如此的距离,也有些困难啊。”

他是将军,成天混迹于沙场,自然知道想要发出这箭该有多难。

发出的箭矢总会有一定的弧度,大雄宝殿的门不小,但平日修行,大多只会看两扇门。门匾下还有几道横梁,更何况在大雄宝殿的门口还有一座香炉。

那人需要落下的箭,通过一个准确的弧度,同时还要具备一定的力量,能够刺穿立柱外的木层。

需要有一把弩,不但具备精准度,还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刺穿最外面的那木层。

唐云脑袋里思索着,他在漠北军中,见过不少的神弓手,一些人神弓手有专门的硬弓,每一次开弓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开弓,箭必中。

那些弓弩都是用漠北特有的雷铁木制成,雷铁木生长于荒漠之中,生存环境恶劣,然而无论多恶劣的环境,雷铁木都能够很好的生长。从这样环境里生长出来的雷铁木,坚硬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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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水陆法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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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恶妖炼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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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恶妖炼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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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恶妖炼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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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引至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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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拦下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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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情况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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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平地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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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再回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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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行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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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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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呼延虎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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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白骨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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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鬼面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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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武侯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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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饕餮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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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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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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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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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丁森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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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相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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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藏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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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柳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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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复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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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复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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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暗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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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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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朝堂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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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李万乘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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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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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苍狼左右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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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饕餮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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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女皇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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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惊龙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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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惩奸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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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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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方三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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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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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北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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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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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密谋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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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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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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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易燃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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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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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深夜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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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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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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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化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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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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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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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无头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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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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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九首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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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税银丢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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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株连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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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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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狼旗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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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北荒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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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三天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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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降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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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燕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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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杀的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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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帝王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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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奇怪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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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蒙面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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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采买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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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地下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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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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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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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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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尸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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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庆朝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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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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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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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荒山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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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山顶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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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税银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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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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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午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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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强渡铁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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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坠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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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庆寇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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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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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供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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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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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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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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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沈泽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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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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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洒在漠北的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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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洒在漠北的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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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洒在漠北的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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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拨云见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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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凤鸾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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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如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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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暴怒的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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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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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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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司邢寺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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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窖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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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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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漠北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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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相助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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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暗中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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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珈蓝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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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同样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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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再遇如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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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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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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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杨懿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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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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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无人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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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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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六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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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薛定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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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接连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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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七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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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玉溪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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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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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控制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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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万鸟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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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塔中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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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席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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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熔浆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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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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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危急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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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百鸟朝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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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即将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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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坠入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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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夜探舍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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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太监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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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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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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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杨懿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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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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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若水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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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花海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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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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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北冥之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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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节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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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活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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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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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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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陆浑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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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吃人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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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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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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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固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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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宗祠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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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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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大军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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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除去毒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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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北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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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漠北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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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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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水中巨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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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水下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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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青衫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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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巨像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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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前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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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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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阻拦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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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冲入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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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妖塔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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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北荒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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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载初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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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皇族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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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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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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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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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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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接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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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左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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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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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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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藏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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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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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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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英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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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血腥婚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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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血腥婚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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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血腥婚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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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谋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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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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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收服北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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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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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王府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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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收拢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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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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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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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塔中妖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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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鹰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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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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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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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入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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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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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前朝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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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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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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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晋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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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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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昔日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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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罪同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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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提前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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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奉命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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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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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换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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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震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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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突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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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禁军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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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兵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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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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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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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昏迷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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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公主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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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询问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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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心中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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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鹰脸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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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运木炭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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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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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莫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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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单义的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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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追捕猎狼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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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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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不堪回首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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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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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被控制的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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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百骑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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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枯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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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破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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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两世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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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深宫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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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真旭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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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杀戮与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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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地牢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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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纨绔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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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让你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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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凶手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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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桩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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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前秦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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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囚犯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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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诡异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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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夺命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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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调兵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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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若水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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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笛声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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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自爆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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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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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戏中妖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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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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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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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午夜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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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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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谁人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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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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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贫苦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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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两种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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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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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戏团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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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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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坊市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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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地同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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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黑市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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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狐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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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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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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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魅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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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涂山轩城

“您怀疑是涂山轩城做的?”荆良惊讶的问道。

唐云点点头:“能做到如此魅术的,镇妖塔中还是有不少妖怪的。但是很多妖物的灵智并不健全,能够想出这样周密计划的,一定是修炼有成的大妖。据我所知,除了李一白,便只
有这涂山轩城了。”

涂山轩城,秦开耀末年才被捉住,关押在镇妖塔里面。

他是青丘狐族的族长,也是一条十分罕见的九尾狐。在捉捕过程中,为了防止自己的族人受到捉妖司的杀害,他甘愿让自己被捉妖司缉拿,免除了族人的灭顶之灾。

当时朝中已经是大乱了,各地妖物并起。青丘狐族因为隐居于山林,所以并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怪。

因此,当时的捉妖司就放弃了青丘狐族的追杀。

涂山轩城,是一个传奇人物。

当时青丘狐族中也是天才辈出,而他却脱颖而出,以极高的魅术修为,在而立之年便成为了青丘狐族的族长。

荆良捋着胡须说:“既然如此,他不是已经被镇压在了镇妖塔里面了,怎么会还出来兴风作浪呢?”

唐云长叹一声:“他逃出来了!”

当初从镇妖塔里逃出来的九只大妖,其中便有这涂山轩城。

后来捉妖司在神都的各个地方都布置了眼线,可却始终没有找到涂山轩城的下落。可见此妖十分低调,而且很擅长潜伏。

荆良问道:“现在怎么办?”

唐云说:“人皮是个关键,想要做这样的衣裘,不单单要把人用精妙的手段剥皮,还需要有地方能够制衣。我已经派了人去神都的各个裁缝铺里查找,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进货的
途径!”

唐云说的没错,这些布坊,很多都不会自己制衣的。
布坊主要用来买衣裳和卖布,而制衣的裁缝铺,却有不少。

自古便有男耕女织的生活习惯,很多人家的妇人在家制衣,随后拿到布坊去换取银两。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一座布坊往往会接收很多人家送过来的衣裳,这也给调查带来了难度。

过了一会儿,负责调查账簿的士兵走了出来。

士兵说道:“大人,我们发现这账簿似乎被别人涂改过。布坊在五天前曾经卖断了货,因此这里面的衣裳,都是那个时候进的。不过上面的笔迹全都被人用笔给划去了。”

只见在那一处记录上出现了一笔浓墨,将所有的笔迹全部掩盖住。

唐云注意到账簿上还沾了许多血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士兵回答道:“账簿是从死去的掌柜身下找到的,看起来掌柜最后是在翻看账簿。”

荆良立刻想到了:“如此看来,那账簿上肯定隐藏了涂山轩城的藏身地点。就是他提供了这些人皮衣裘,然后让伙计带到这布坊当中的。但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

荆良忽然停住了自己的话。

很显然,他还没有进入布坊的时候,一起如常。

但是他进来之后,偏偏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很显然,一切都是冲着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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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肉包子

想要继续查下去,可以从神都附近的村庄里看看,五天前到底有没有贩卖布匹的情况。

此刻已经是正午,荆良和唐云都没有吃饭,两人已经是饥肠辘辘,于是便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酒馆。

换作另一个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肯定是不会吃下任何东西的。不过两个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涂山轩城接下来的报复。

荆良说道:“属下猜测,或许是涂山轩城出来之后,又见到自己的子孙都被杀了制成毛皮,所以恼怒之下这才要报仇的。”

唐云摇头道:“就算是前秦的时候,有人穿狐裘他也没有如此报复过。你把他看的太简单了,那些狐狸不过是他的附庸而已。”

荆良吃惊道:“可是捉妖司记录上明明写过,这涂山轩城为了族人不受侵害,自愿被镇压在镇妖塔里啊。”

“记录不一定是真的……”

唐云叫来了一壶茶水:“从案牍上来看,这涂山轩城原本是有九条尾巴的,可他进入镇妖塔里,却是只有八条尾巴。”

荆良惊讶道“他失去了一条尾巴!”

唐云沉声道:“对于九尾狐来说,每一条尾巴就相当于一条生命。在被前秦捉妖司缉拿的过程中,涂山轩城失去了一条尾巴。我想,进入镇妖塔,恐怕也是他的妥协。”

荆良奇怪的说:“相比于被永世镇压,我想这涂山轩城就算是拼一把也该尽力吧。他又为何心甘情愿的被封印进去呢。”

唐云没有回答。

实际上,知道的越多,疑惑的也同样越多。

他不相信镇妖塔那场大火,是无缘无故产生的。
明明隐藏在坊市的深处,平常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注意到。

为什么,那座镇妖塔数年不倒,却会在一场大火中轰然倒塌。

又为何,仅仅逃出了那九只大妖?

这些都是唐云心里的疑惑,但是却并没有和荆良说。

“两位客官久等了,刚蒸好的包子。”小二举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又摆好了小碟子和切好的咸菜。

两人早就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荆良和唐云忙不迭的开始吃起来。

这里的包子做的很好,皮薄馅厚,轻轻一咬,里面的汤汁便会流出来,十分鲜美。

唐云咬了一口,忽然手里的筷子停住。

荆良这个时候已经吃了第二口,唐云忽然把他手里的筷子一把给抢过来。

“大人,你干什么?”荆良惊讶道。

唐云面色凝重,他又尝了一口包子馅,皱眉道:“这馅料不对!”

荆良脸色怪异的说:“难道这家伙敢用坏的肉做包子,他也不怕砸了自家的招牌?”

唐云沉声道:“这是人肉!”

荆良愣了一下。

不过他的反应并不算大,用手抵住自己的身上,找了一个木桶,很快把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

这过程很平静,随后荆良喝了一点水,问道:“大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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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市所在

不顾女掌柜的阻拦,荆良带着一群人掀开帘子,直接闯入到厨房里。

里面还有炒菜的声音,但是在荆良进去后没过多久便戛然而止。荆良已经开始翻找起来了,没过多久便带出来一袋子肉。

这肉是用一大块荷叶包裹起来的,边缘被撕下了一块,里面有一些取出来的肉馅。

唐云走了过去,用手指在里面的肉翻找了一下,冲荆良点点头。

顿时,所有厨房里的人脖子上都被架上数把刀。

女掌柜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小哥,啊不大人,咱家可是正经生意人啊。”

唐云问道:“掌柜的,你这肉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女掌柜把眼睛落在一个身形宽胖的厨子,指着他说:“都是他负责采买的,平常我们这里的肉,都是从肉铺里买的新鲜的。”

那个厨子脑门上都是汗,唐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颤抖。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一直不敢和荆良他们对视。

这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了。

唐云走到厨子面前,冷声问道:“这肉,你从哪里得来的?”
厨子嘴唇哆哆嗦嗦的,半晌才回答说:“是……是我从肉铺里买买买……来的。”

唐云眼神顿时变得严厉许多,大声呵斥:“说实话,你想跟我们回牢房里再说实话吗!”

荆良上去,一脚就踢翻那个厨子,将他按倒在地上,怒声道:“老实点!”

在如此情形下,厨子赶紧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这肉是他从黑市上买来的。

这个酒馆位于南市的黄金地带,每天的人流量十分大,消耗的各种食材也是很多。

想要做采买,这里面的油水就不少了。

厨子平日里也会在这里面做一些克扣,不过一次经历,让他知道了还有黑市这个地方。

他在私下里喜欢收集一些古董,可惜囊中羞涩。虽说眼力不错,可是每一次看重的宝贝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后来也被人介绍他知道了黑市,这黑市能买的很多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在那里,有很多人摆上地摊贩卖一些小玩意。价格都差不多,不是很贵,主要还是看人的眼力。有的人能挑到宝贝,有的人花了大价钱,却只能淘到一些废品。

在探访黑市的过程中,厨子逐渐发现了更多的买卖。

有人特意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他将会以极地的价格处理一批肉。

厨子检查了一下那些肉,发现和普通的肉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这些肉已经被提前切碎了。

那个人解释说,这肉里面混杂了一些其他的肉,其实都是一些边角料,但是还能用,不信的话,可以回去做做看。

这价格,可是便宜的多了。

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一斤羊肉的价格是两百文,如果是猪肉会更便宜些。但这里买来的肉,一斤才仅仅三十文钱。

三十文的价格,甚至快和米一样的价钱了。

荆良冷笑道:“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厨子连忙说:“当时小的也觉得不太对劲,不过我们家里的手艺很好,就算肉不新鲜了,只需要处理之后,寻常人是吃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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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方三的打算

洛河虽然水流湍急,但在临近神都的时候,被分流出来几条支流。

这其中,荒岛所在地方,便是支流中的一条。

整座岛上是荒无人烟,曾经有好奇心的想要爬到岛上面瞧瞧,不过上去之后便失望而归。整个岛便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周围很多都是光秃秃的山壁。

即便是爬到山顶,此处也不过是望不到边际的芦苇和荒草地,根本没有什么看头。

渐渐的,这岛上便很少有人光顾了。再加上荒林遍布,已经是一片荒芜。

荆良喃喃道:“这地方没有人来,确实容易藏人。”

随后荆良看向唐云:“大人,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行动吧!”
唐云点点头:“就这样办,不过这一次不能单打独斗了。如果涂山轩城真的隐藏在里面,咱们这点人可是不够看的。杜成,麻烦你上奏陛下,能够调配南衙卫军协助?”

谁都知道杜成是女皇派到捉妖司的眼线,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样一个特殊的衙门,自然需要女皇来进行直接掌控。

杜成道:“是,大人!”

唐云却又补充了一句:“尽快去请旨吧。这一次不能出一点差错,最好就在城外,把里面的妖怪全都给抓了!”

几人步伐匆匆的推开门,荆良瞥了一眼在门外蹲着的方三,一脚就踢了过去,一边大声叫道:“还不赶紧去训练,等着老子回去跟你们校尉说去吧!”

方三揉着屁股,目送几人匆忙远去,撇撇嘴不以为然。

方五和方七小心翼翼跑出来,方五抢先问道:“方三,刚才他们说什么了?”

方三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亮光:“有办法了!”

方三他们已经在捉妖司训练了将近半年了。

这半年的时候,他们在快速成长。因为从小就训练杀人本领,所以捉妖司里老兵们跟他们的训练,并没有难倒他们。

但是想要完全成为一名士兵,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想要成为一个小兵,方三早就已经有资格了。唐云在用训练军官的方式训练他们,为的只是让他们成为未来的中流砥柱。

捉妖司从各卫之中招来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军士。如果上阵杀敌,他们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如果论起来指挥和布局,他们的局限性就大了。

这也就造成,很多事情都需要唐云亲自动手。

唐云迫切的需要一群人,能够独当一面。方三这三个小孩儿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却算的上唐云的心腹,这也算是唐云愿意培养他们的原因。

每日的训练是十分枯燥的,方三他们很想像其他人一样东奔西走。

通过了很多训练之后,校尉给他们出了最后一个难题。

每个人出去杀一只妖,然后回来交差。

这就很难了,捉妖司的大牢里不缺妖怪,平时可以给他们来练手,但是捉妖的难度就太大了。

不是难抓,是难找。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捉妖司已经建立了严格的体系。

基本上只要是人们聚集的地方,都会有捉妖司的眼线进行监控。虽然捉妖司的众人每天都十分忙碌,但是相对于任务来说,却是一个人对应一个任务,谁也不能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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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进去黑市

唐云和荆良换了一身普通的装扮,看起来就像是行商。

已经和杜成打听过了,在黑市是最忌讳带着很多仆从的人。一些商贩如果要从黑市里进货,也大多从黑市里雇人搬运,外面的人想要进入黑市中是十分困难的。

唐云和荆良获得了新的身份,大竹帮帮主和副帮主。

杜成告诉他们,如果要扮成商人的话,现在准备显然是来不及了。不过最近有一个江湖帮派被神都府暗中剿灭了,帮主和副帮主被杀,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其他人太大的关注。

江湖帮派之人,很容易便可以融入到黑市里。
渡口只有几间破落的房屋组成,水面上漂泊着几条渡船。

当唐云来的时候,正巧有商贾刚从黑市里进来货物,许多人正在忙碌将货物搬运到陆地上去。

这些帮忙的人,脸上都缠着黑布,似乎怕被别人看见自己的真实面目一样。

显然,他们就是黑市里的人了。

荆良小声对唐云说:“我发现几个神都府通缉的要犯,要不要去把他们给抓回去啊?”

唐云摇摇头:“别显露身份,找妖怪要紧,这几个小贼先放着。”

那些脸上缠着黑布的人将货物搬上去后,商人似乎给了那些人钱财,然后笑呵呵的送他们离开。

这船,顿时就空下来了。

唐云和荆良走了上去,渡口上有一个干瘦老者顿时大叫道:“喂,你们是什么人?”

荆良冷哼一声,用一种蛮横的语气说道:“咋啦小老头,俺要用船还不让啊!”

他伪装的角色是一个帮派副帮主,草莽出身,自然需要一身江湖痞气。

干瘦老头上下打量着荆良,撇撇嘴说:“你们是去黑市的对吧,这样,一趟三百文,两个人就是六百文!”

荆良眼睛一瞪:“你个王八蛋,要抢怎么的?”

荆良浑身上下都是腱子肉,即便现在是寒冷的冬季,他身上穿着厚重的棉衣,依旧能够显露出他一身健壮的身材。

干瘦老者有些害怕,忙冲着远处几个准备离开的黑衣人喊道:“有个来闹事的!”

看来这干瘦老者也是黑市里的人,那些黑衣人原本准备离开的,听到这话顿时就围了上来。

唐云注意到,这些人的背后的插着兵刃,很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荆良蛮横的说:“咋地啊你们这群人,还想打我怎么的?”

荆良说着直接从身后也拔出一把刀,装出一副滚刀肉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不讲理。

几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看起来就要动手的样子,不过唐云却在此刻及时拦住了荆良。

唐云呵斥道:“我们是来做买卖的,动什么手!”

说完,唐云抱拳道:“几位,我兄弟他就这脾气,我们也是慕名前来,并不是成心来挑事的,请各位不要见怪。”

说完,唐云从口袋里取出钱,就要给干瘦老者。

干瘦老者此时却是一脸倨傲的表情,冷哼一声:“现在不行了,我要一千二百文!”

荆良眼睛瞪得溜圆,火冒三丈,却被唐云严词制止。

钱,落进了干瘦老者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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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潜入荒岛

方三他们跟到半路,便没有继续跟着禁军走。
等到禁军全都埋伏在山坡后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了禁军。

这过程中,三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方五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脸神秘的说:“方三,我知道是咋回事了。”

这小子刚才一直混在大军之中,因为自己有捉妖司的令牌,所以禁军并没有赶走他。

于是方五堂而皇之的跟在禁军里,就在杜成的身后。可是杜成的一门心思全都在黑市上,竟然根本没有发现方五的存在。

方三拍了一下方五的脑袋,呵斥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方五笑着说:“刚才听见了,这河水中心有一座岛,里面藏着一个黑市,那妖怪就隐藏在黑市里。大人已经前往黑市中探查情报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妖怪已经就隐藏在那座岛
上。”

方五摩拳擦掌:“咱们赶紧去吧,到时候咱们先一步找到那只妖怪,说不定大人一高兴能给咱们一官半职,也就不用天天看校尉的脸色了。”

方三给他一个脑瓜崩:“哪有那么容易,你没看见渡口上有人守着吗?要是咱们破坏了大人的计划,非要被剥皮不可!”

方七嘀咕道:“你们两个笨啊,难道非要到渡口才能去岛上,你们就不会游过去?”

方三和方五同时扭头,看向方七。

方五挠挠头:“游过去倒也是个办法,但是那上面似乎有人在坚守,咱们这样游过去,恐怕会被发现啊。”

方七眉毛一挑,笑盈盈的说:“你的飞爪带没带,咱们爬山过去。”

很快,三个小孩儿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这很考验一个人的勇气,在那波涛汹涌的河水一直游到那个岛上,估计也没有人会想到。

出发之前,几个人做了一条竹筏。

竹筏用藤条绑起来,三个人踩上去,河水都能没过脚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真的游过去,恐怕三人就没有力气爬山了。

为了防止渡口的人发现,他们选择了相反的方向绕过去,这又浪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方五说道:“万一咱们过去,大人已经把妖怪捉住了可怎么办啊?”

方三转过头:“咱还有别的出路吗,你想想,只要扛着妖怪的尸体回去,校尉以后就不会说咱们了。咱们就能自由的出去了,不用待在那个小地方。”

方五郑重的点点头:“行,我都听你的!”

竹筏很顺利便到达了山壁后面。

方三忽然停住了竹筏,方五问怎么了,方三指指下面。

只见在竹筏下的水流中,有好几条庞大的影子在来回游动。

“是蟒蛇!”方三喃喃道,几个人顿时脸色就变了。

它们都能感受到水中蟒蛇的存在了,它们在缓慢的游动,偶尔碰一下竹筏。

方七咬牙,忽然把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皙的小手臂:“把你的木杆子给我!”

方三乖乖的把木杆子递到方七手中,方七划着木杆,操控着竹筏快速向山壁的方向移动。

怪不得这里一个看守的人也没有,如此陡峭的山壁,再加上处在荒芜的岛中,相信根本没有人会冒险登上这样的山壁。
当方七划动手中的木杆时候,奇迹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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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打探消息

对于这种血腥味,唐云并不是十分排斥。

黑市是位于一个巨大的山洞里,整个山洞似乎被人为的开凿过,很多地方已经被削平整了。

两侧垂直竖立的石壁上有许多盏燃烧的火把,就是这些火把将整个山洞所照亮。

但是在这间肉铺里,光线却是十分的昏暗,如果手里不拿着一支火把,似乎很难将里面的东西看清。

唐云摸索着前行,他听到巨大的刀剁在案板上发出的声音。

铛!铛!铛!

方才那个男人是背对着唐云的,里面有很多钩子,每一个钩子上都倒挂着一具尸体。

看不清楚是猪羊的尸体还是人的,隐隐约约只能够感觉到男人挥刀时候的力气。

那个男人的手法还真是粗犷。

每一次挥刀,似乎都用尽了全力,许多肉沫飞溅出来,落在地上。

这时候,一个不明的物体飞到了唐云的近前。因为唐云背对着那人,隐藏在一堆木桶之中,所以男子并没有看见唐云。

那个物体,是一截断指。

断指的背面还布满了一些皱纹,唐云能够确定,这绝对是人的手指。

果然,这里在处理人肉。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那个男子转过身,朝着落在地上的断指走去。

他距离唐云不过只有一步之遥,唐云的呼吸都停滞了,甚至连杀意也悄悄隐藏了起来。

在如此精妙的隐藏手法下,男人并没有发现唐云。

他捡起那根断指。

就好像平常人喝水一样,他把断指直接扔到自己的嘴里,开始咀嚼起来。

咔吧,咔吧……

在那恐怖的声音结束后,男人的喉咙咕嘟一下,似乎把整根手指全都吞到了肚子里面。

唐云悄悄退出了肉铺,随后站在门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那个男人提着一袋子肉走了出来,唐云打开看了一眼,皱眉道:“这肉新鲜吗?”

男人蛮横的推了一把唐云:“爱要不要,老子卖这么便宜,你还要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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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荆良被擒

“原本黑市是骆老大一直在管,可谁知道有一天,从外面突然来了一个人!”

“他手上拿着一件狐裘,我还记得,那件狐裘是从拍卖会上卖出去的。因为是用九尾狐的毛皮织成的,所以十分珍贵!”

“本来以为他是过来要继续拍卖的,这倒也是常事。当时据说九尾狐的传说传的十分邪乎,甚至有的人说穿上狐裘后能延年益寿,已经有不少达官贵人表示愿意出大价钱购买!”

唐云脸色怪异的问道:“这话你也信?”

老乞丐撇撇嘴:“这话传出来,就是为了卖的更贵,说实话当时就算是卖这件狐裘的人也不相信的。”

老乞丐忽然语气变得十分神秘的说道:“后来那拿着狐裘的男人,把黑市里其他的人全都给杀了。原先黑市里的人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这地方经常会易主,无非就是换一个主人罢
了。”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起来了!”

老乞丐说着话,眼睛瞥到了唐云手里的银锭上。

唐云冷笑,掂量着银锭说道:“想要银子,就把知道的全说出来。我要的可不是故事,你简短的说!”

老乞丐好不容易才把眼睛从银锭上收回来,喃喃道:“那男人占据了黑市,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可是啊,这好景不长。”

“后来,有人才偷偷发现,原来这是妖怪,是吃人的!”

“他们把原本黑市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送进了铁牢里。先是被剥去皮,然后身上的肉被剐下来。”

老乞丐看着唐云手里的袋子,说道:“你这袋子里,装的恐怕是人肉啊。”

唐云漠然道:“既然威胁到了性命,为什么不逃出去?”

“逃出去?”老乞丐嗤笑一声,“你以为真的有那么容易?看见外面那个门没有,原本黑市是没有在这里的,之前黑市所在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妖怪们毁去了。所有人都死了,除了
一些人愿意当走狗……”

老乞丐掏了一把身上的跳蚤,感叹道:“就剩下我这样,连妖怪都不愿意吃的人。”

唐云问道:“这么说,这里全都是妖怪了?”

老乞丐笑呵呵的指着唐云手里的银锭,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给银子才能继续说。

唐云随手把银锭扔到老乞丐怀里,老乞丐就像是捧着一块至宝一样,向着上面吹吹灰,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啊,他们是不是妖怪我不知道。但是和人相比,他们明显更加怪异。你
看那些摆摊却不说话的,或是脾气特别暴躁的,那就是妖怪没错了。”

付了钱,却换来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话。唐云没有选择和老乞丐计较,他这时候跳到鹰嘴崖上,俯瞰着整个黑市。

这里依旧有不少欢声笑语,唐云能确定,如果不是这些外来人的加入,这里一定是一片死寂的。

有的人沉迷于赌局当中,有的人喝醉了酒,有的则在古玩摊上仔细的琢磨。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是何等险地。

远处有一群脸色阴沉的黑衣人走过,唐云装作喝醉的样子,趴在地上,等到那群人离开后这才起身。

荆良,依旧还没有来。

他是一个守时的人,唐云相信荆良不会无故失约的。

除非,他遇见了什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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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毒杀

中年男子忽然暴喝一声,把那个后生给吓了一跳。

不但是后生,就连藏在草丛里的方三等人也吓个不清。

方五是个容易激动的人,他刚才那一声差点就拔刀冲出去了。还是方七一直抓住他,让他暂时不要乱动。

中年男子冷冷的瞥了后生一眼,开口道:“涂山刑,你早就窥伺我这个位子很久了吧?”

那名被称为涂山刑的后生,一直保持着跪姿,声音颤抖的说:“老祖宗,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啊。若是族中一日没有族长,我们青丘狐族就会成为一滩散沙。您也是清楚的,外面有
多少人想要杀咱们族人!”

涂山刑表情忽然又变得难过起来:“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为了保存咱们剩下这些族人的势力,我是拼了老命在维持啊。得知老祖宗您出来后,我欣喜若狂,连忙带着族人赶来投奔。
还请老祖宗看在这些年的份上,就算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涂山刑的话,并没有引起中年男子的宽恕。

恰恰相反,中年男子却是勃然大怒,他忽然抬手便是一掌拍了出去。

这一掌重重落在了涂山刑的身上,那个涂山刑被一掌拍出数米之远,砸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这石头看起来坚硬无比,可涂山刑砸上去之后,石头的表面却起了一层如同蛛网一样的裂缝。

这已经超越了人的力气。

涂山刑嘴角溢出鲜血,看样子受伤不轻。

中年男子走到涂山刑面前,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问的什么,青丘狐族一个大族,为什么连萱儿都护不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的那些小伎俩,我就问你是谁
把萱儿赶出部族的!说!”

他最后的那个字,怒喝一声,周围到处都是他的回声。

涂山刑不停的咳嗽,他的嘴已经开始溢出鲜血了。他忽然一反常态,大笑起来。

“涂山轩城!你以为现在还是你们那时候了吗?我们青丘狐族就剩下那点底子了,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疯!”

涂山刑忽然从石头上爬起来:“你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想要活命,就要低调一些!当年有多少族人跟着你一起疯,为青丘狐族死了过半的人才让你清醒过来!”

“至于萱儿,我青丘狐族倒也不是容不下一个小丫头,可惜谁让她摊上了你这么一个爹。你留下的那三个顾命大臣,拼了命想要鼓动天下狐族去镇妖塔救你。哼!我们连镇妖塔的位
置在哪里都不知道,想要救你,还不是羊入虎口!”

听到“涂山轩城”这个名字,方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和激动。

这可是位列大妖通缉榜上名录上的啊,如果抓一头,方三相信他起码能够在捉妖司里谋个不小的官职。

不过他并没有擅动,看这架势,这两只妖怪似乎十分不和。

方三心里现在正在祈祷这两只妖怪赶紧打起来吧,最好打个两败俱伤。

从刚才的话语,方三已经推断出来。一个是涂山轩城,另一个,竟然是青丘狐族现在的族长。

两条大鱼!

或许是方三的暗中祈祷感动了上天,两只妖怪终于斗起来了。
可显然,涂山刑在这里做好了埋伏。

只见从这山顶的四周,忽然窜出来好几只黑影,他们都是狐族,全都化为了体形健壮的男子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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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陷阱

涂山刑的尸体瘫软到了地上。

这一场战斗没有赢家,涂山轩城捂着肚子,此刻也痛苦的倒在地上。

那毒蔓延的速度很快,仅仅只是几个瞬间,涂山轩城的身上已经有许多如同蛛网一般的黑色纹路。

他盘膝坐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沉重的呼吸,表示出他的气息已经十分混乱。

方五悄悄的说:“方三,他看起来十分虚弱,咱们动手吧!”

方三摇摇头:“涂山轩城是九尾狐,据说有九条命。我们再等等,等他就剩下一条命的时候,咱们在出手!”

方三目光灼灼的盯着远处一地的妖怪尸体,和坐在妖怪尸体中的涂山轩城:“好事多磨,如此大功,急不得!”

就在方三盘算的时候,涂山轩城忽然重重倒在了地上。

他已经无法维持人的形态,一身衣物被撑破,一只庞大的白色九尾狐凭空出现在了山顶上。

九尾狐身上到处都是赤红色的纹路,它在痛苦的哀嚎。

原来传说中的九尾狐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涂山轩城明显没有九条尾巴,他的背后,仅仅剩下了三条尾巴。

捉妖司的情报有误。

对于九尾狐来说,每一条尾巴就相当于一条命。

涂山轩城号称还剩下八条尾巴,但现在,他却仅仅只剩下三条尾巴。

显然,这恐怕也是他为了自保,故意散布出去的消息。

只见他的第三条尾巴,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快速枯萎。就像是失去了水分的瓜果,变得十分干瘪。

而另两条尾巴也同样失去了活力,左右摇摆着,而第三条尾巴,则是已经开始脱落下来。

那毒药似乎是为了涂山轩城专门准备的一样。

它让涂山轩城失去了一条尾巴,可毒素的蔓延似乎并没有停止下来,还在继续下去。

那条尾巴,继续重新在他的表面浮现出来,并且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正在蔓延。

如果不出所料,涂山轩城还会因为这毒失去一条尾巴。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做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忽然伸出手,用锋利的爪子狠狠刺在自己的胸膛里。

噗的一声,无数鲜血顿时飞溅出来。

他竟然,自己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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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厮杀

嘭!

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门终于还是被撞开了。

最先冲进来的狐妖,已经不顾及自己没有化形,他的脑袋化作了一个狐狸的头颅,嘴巴张的很大,锋利的牙齿顿时显露出来。

剩下的狐妖,也是面露狰狞,紧随其后。

他们的眼中,已经把唐云当作一个大餐了,现在只想要把唐云活活吞下。

唐云自然看出了他们的眼神,于是拔出自己背后的长刀,和这些狐妖战在一起。

刚一交手,他便知道荆良为何会在这些狐妖的手上吃亏了。他们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是普通的狐狸,自然是比不过人的力气。

但是这些修炼有成的狐妖,他们可以化作人形,口吐人言,浑身上下的筋骨已经不再是普通狐狸的范畴。

如果只有一只狐妖,还可以周旋,但可信的是面前有一群狐妖。

好在屋子比较狭窄,唐云拨开一支灯柱,那些狐妖步伐急促,根本没有提防脚下,顿时摔倒了一片。

唐云趁着这个功夫,手中的刀狠狠刺在狐妖的脑袋里。

鲜血狂飙而出,却并没有震慑住这些狐妖,而是让他们变得越发疯狂起来。

狐妖们很聪明,见到唐云是个硬茬,并没有选择一个方向。

这个时候,屋子的一些窗户也同样被撞开了,无数狐妖从外面窜进来。

位于最西面的一扇窗户,刚刚翻进来的狐妖发出惨叫。

原来荆良已经恢复了力气,他在狐妖进来的一瞬间,将屋子里的火炭盒子直接扣在狐妖的脸上。

黑烟飘出,一股烧焦的气味散发出来。

剩下的狐妖依旧想要从窗户进来,荆良找到桌子旁边一壶酒,打开壶盖一把泼了出去,同时将火烛也跟着扔了出去。

火苗顿时燃烧起来,伴随着惨叫连连,火光照耀在荆良虚弱到苍白的脸上。

“大人,走了!”荆良大叫。

此刻,唐云已经拔出了双刀,用起了单义曾经教给他的双刀术。

两把刀又快又狠,即便那些狐妖力大无穷,但身上却是伤痕累累。

唐云已经听到了荆良在叫他,虚晃一招,忽然将身边的帘子扯下,挡在狐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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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困局
在左卫进入山洞之前,便已经注意到这座隐藏机关的闸门。

所以当众人一窝蜂全都冲进来之后,将军便下令夺取闸门开关。即便狐妖和士兵已经杀红了眼,依旧有十来个士兵守在开关这个地方。

门被关上了,山洞里嘈杂的声音便越发洪亮。

那些守在开关的军士连忙去开门,可是无论如何转动那个机关,闸门如磐石,纹丝不动。

门,竟然打不开了!

在这封闭的环境下,人恐惧的情绪被放大到了极限。

见到唐云没事,杜成总算松了一口气,问道:“大人,找到涂山轩城没有?”

唐云摇摇头,刚要开口,忽然听见了闸门轰隆隆关闭的声音。

他心底一沉,问道:“左卫在门外留人了没有?”

杜成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当时进来的时候走的很着急,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直接进来的,谁能想到外面到底有没有留人?

唐云平缓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疼的喉咙,他的两把横刀已经卷刃,于是从杜成手里接过一把长剑,对他说:“你带着荆良尽量离远一些,一会儿门开了之后,带着荆良立刻离开!”

杜成大惊:“大人,那你呢?”

唐云用长剑把自己的衣襟割断一块,缠在正在流血的手臂,目光凶狠的说:“赶紧走,顺便去右骁卫,叫陆鹏元带人过来!”

左卫和右骁卫虽然同属南衙十六卫,但是这其中还是陆鹏元和唐云最为熟悉。

如果是陆鹏元派兵,绝对不会是这仅仅一千人。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万不能让涂山轩城给逃走了。

唐云提着长剑,却并没有加入到战局之中。

此刻左卫军士们也体会到了狐妖们的厉害,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左卫军兵来说,无疑是一个近乎耻辱的结果。

号称大周精锐的军队,竟然和一个畜生打的不相上下。

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左卫士兵们很快找到了一个好的地点。这是一块十分平整的空地,军阵便列在此处。最外层的军士手里举着足有半个人高的大盾,牢牢守卫在最外面。

单单这一层盾阵,便一共就有三层。每一层盾阵之间空隙有长矛探出来,一旦有狐妖想要靠近,长矛会直接将它们的身体给刺穿。

这种狭窄的地方,用弓弩的杀伤力并不大。除非用的是强弩,否则箭矢刺在狐妖的身体里,也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唐云一个人,如同一只壁虎趴在墙壁上,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两只狐妖从他身边飞掠而过,却没有发现有人藏在这里。

捉妖司派遣到黑市里的探子,曾经探查到这座山洞的结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给衙门里送来的情报,随后便音信全无。

这份情报十分珍贵,唐云和荆良之所以能很快找到布坊和肉铺的所在,也是因为地图。

唐云之所以还能保持镇定,是因为在地图上还标注了一个出口。

这座山洞,并非只有闸门一个出口,有一条台阶,直直通到这里的山顶。

唐云已经猜出了涂山轩城的目的,既然封锁掉了出口,那么很有可能是打着瓮中捉鳖的主意。

唐云看见了那条台阶,果然还是有狐妖在把守在那里。
唐云眉头皱了一下,他刚才想要通知左卫的将军,可是狐妖们已经将士兵们围的水泄不通,根本无法通知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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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独战大妖

当水师的船只被巨石摧毁,沉入河水之中的时候,狐妖们爆发出了响亮的欢呼声。

这种情绪,在一只狐狸的头颅滚落到中心位置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山顶上巨石密布,在加上狐妖众多,竟然一时间没有任何妖怪发现唐云。

唐云望着那颗狐狸头颅,它被摆放在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诡异的是,这狐狸死前竟然是一副笑脸。

这让唐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一个狐妖临死之前居然会露出如此的笑容。

远处的狐妖群忽然有些攒动,众妖让开一条路,一个中年人走了上来。

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十分疲惫,脸色就如同纸一般苍白。但即便如此,他的步伐依旧十分稳健。人身在一群狐妖的身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他的气势却不同凡响。

唐云已经看见了这个中年人,心中已然震撼不已。

在捉妖司的档案记录中,有关于各种妖怪化形时候的模样,眼前这人,便是涂山轩城。

但是让唐云不解的是,他的气息变得萎靡了不少。很有可能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这无疑是一个机会,但是唐云并没有主动出击,因为周围的狐妖还是太多了。

涂山轩城走到那颗死去的狐狸头颅旁边,大手一张,直接将头颅握在手中。

他大声的冲下方的狐妖说着话,那是狐狸的叫声,人是听不懂的。但是唐云从众狐妖恭敬的目光中可以看出,眼前这涂山轩城,依旧是能够掌握整个狐族的王!

就在涂山轩城说话的功夫,唐云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号角声。

伴随着号角声的是一阵激烈的战鼓,有数条战船已经向着荒岛驶来。原来这是杜成还留了一手,如果没有及时发信号,水师会立刻再派人赶来增援。

这附近就是神都的水师衙门,援军顺流而下,很快就快要接近荒岛。

这些战船并不是特别高大的五牙大舰,而是吃水量较小的中型战船。这些船平日里一般作为水上巡逻的用途,毕竟荒岛位于的地方是支流,太大的船只会在这里搁浅。

涂山轩城注视着水面上的动静,站在山顶上,下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山顶有一条通往下方的小路,他一挥手,原本还站在山顶上的狐妖挥舞手里的兵刃,从山上冲下去。

没过多久,整个山顶便只剩下了涂山轩城一个人。

等到他所有手下都离开后,涂山轩城猛地口吐鲜血,无力的坐在地上,沉沉的喘着气。

鲜血从他的衣襟中浸湿出来,这样的伤势堪称恐怖。如果不是知道涂山轩城的身份,唐云很有可能把他当成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但唐云依旧没有放松下来警惕,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些离开的狐妖。

这些狐妖已经来到山脚的地方,他们并没有急于战斗,而是选择了埋伏起来。

山脚上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正好给了这些妖怪埋伏的地点。

唐云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眼前的涂山轩城明显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只要见他杀死,剩下的狐妖便会群龙无首。到时候水师一到,从而合力将这一伙狐妖彻底剿灭!
当唐云动了杀机的一瞬间,的涂山轩城也睁开了双眼。

两人几乎是同时动的,唐云手里只有一把从杜成那里抢过来的长剑,距离涂山轩城却还有数米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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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血脉相连

唐云此言一出,涂山轩城疯狂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惊容。

随后,涂山轩城大叫道:“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了她的毛皮,那些人也亲口承认杀了萱儿!唐云,你敢诈我!”

唐云同样针锋相对:“你亲眼所见的不过是她的毛皮,你们九尾狐有九条命,难道不知道这些根本无法威胁到她的性命吗?”

见涂山轩城眼神有些恍惚,唐云心中便更加笃定,看来他真的是动摇了。

山体抖动越来越剧烈,唐云也打算不再犹豫,直接抛出自己的杀手锏。

唐云厉声喝道:“当初抓到九尾狐的时候,神都府正好在黑市四周埋伏,当时将所有黑市成员一网打尽。在案牍中所记载,当时在台上只看见一副血肉模糊的毛皮,却根本没有见到
狐狸肉的迹象。”

涂山轩城大叫:“那这也证明不了,萱儿还没有死!”

“糊涂!”

唐云怒声道:“我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如何会信口胡说。你女儿已经失去了九条尾巴,但她却没有死,而是完成化为了人身,此时就在捉妖司里当差。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把她找
来!”

见到涂山轩城有些犹豫,唐云焦急的说:“你先把机关停了,否则你永远也别想见到你女儿!”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唐云眼睛睁得很大,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涂山轩城身后。

有一个身影悄悄从背后摸了过来,她的手里还提着一把匕首,步伐沉稳有力。

这人,正是方七!

唐云这才发现,在涂山轩城的身后,竟然还有两个人,方三和方五。

他们是被绑起来的,地上还散乱着一堆绳索。

方七的步子虽然很轻,但还是被涂山轩城给察觉到了。

在方七挥动匕首的一瞬间,他猛地转过身拍出一掌,方七的匕首没有靠近,整个人被庞大的力道震飞出去。

就在涂山轩城转身的一瞬间,唐云动了。

他的剑,狠狠刺向涂山轩城。

如果是从前那只九尾狐,即便是面对一支军队也可以不落下风。

但此刻,他太虚弱了。

涂山轩城小看了涂山刑给他准备的毒,虽然暂时压制住,但此时已经控制不住了。

再加上他受了太过严重的伤,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的心脏,被唐云一剑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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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青丘有难

秦龙耀十九年。

就是这一年,原本震慑天下,万邦来朝的庞大国家已然是风雨飘摇。

北荒铁骑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秦军的反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在付出了三郡的代价后,秦军退守河南道一带,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战争的失利,让整个王朝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压力萦绕在心头。

生活在青丘山的百姓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在地里忙碌着农活。

税收越来越高了,很多人交完了税,再叫上地主家的粮食,自己家里便存不下任何粮了。

村子外已经修筑了围墙,据说是为了防止流民过来的。这几年旱灾涝灾频发,很多地方已经是家破人亡,无处可去的人们,汇聚成了一条巨大的队伍,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他们如同过境的蝗虫一样,将所看见的一切生机斩断,据说有一座县城被流民攻占后,无数人被抢劫杀戮,店铺被打砸掠夺,随后这些人也继续跟着流民。

围墙,便是阻挡这些流民的。

村民们在做着最后的收割粮食,这几天便要把这些粮食全都囤积在村子里,所有人都不会出去。

就在村民们忙碌的时候,他们忽然听见了一声巨响。

声音是从山的那边传来的,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农活,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丘山。

山脚下的树林里卷起滚滚烟尘,随后村民们惊讶的发现,有两个身影从草丛里被击飞出来。

这是两个人,他们身上都穿着厚重的盔甲,黑色的盔甲从头到脚覆盖,只是披在身上的锁子甲,很多锁钩已经掉落,身上的盔甲也变得十分破旧。

一个人将面甲摘下来,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树林的深处再一次传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只见到一只足有房屋大小的庞大狐妖从树林里窜出来,它浑身素白,九条尾巴在身后来回飞舞,嘴长得很大,锋利的牙齿还带着一抹血迹。

但这不是最令人震撼的,在这只狐妖的身上,缠绕着很多儿臂粗壮的铁链。

铁链的尽头还缠绕在两人的手上,其中一人身上穿着深黑色的锦衣,头戴幞头,手上拽着铁链,始终没有松手。

狐妖身上也是有很多伤痕,一些锋利的箭矢现在就刺在它的身上。

它开始奋力挣扎,但铁链始终无法被他给挣脱开。

锦衣男子顺着锁链忽然顺势一带,竟然从地面腾空而起,跳到了狐妖的脑袋上。

没有丝毫犹豫,锦衣男子从背后直接抽出一把横刀,狠狠刺在狐妖的脑袋上。

狐妖重重的倒在地上,他的脑袋上被刀刺穿,已经必死无疑。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眼神里依旧带着警惕的神色。

只见那狐妖,身上的伤势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正在恢复。
而随着伤势的恢复,他身后的一条白色尾巴,也逐渐萎靡。

当狐妖的气息快到到达顶峰的时候,那条白色尾巴已经开始逐渐脱落,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素白色的狐狸毛发。

“传闻中九尾狐每一条尾巴就是一条命,今日得见,果然不一般!”锦衣男子感慨道。

狐妖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锦衣男子冷笑道:“涂山轩城,本座奉陛下旨意,缉拿各处大妖!你如果识相的话,就和我们走一趟吧”

狐妖怒声道:“我在青丘隐居,从未伤过人的性命,为何抓我!”

锦衣男子漠然道:“本座管你杀没杀人,只要是大妖,便必须镇压在镇妖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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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活着

青丘狐族剩下的狐妖不知道,正是一道圣旨,让他们免除了灭族的危险。

他们被迫离开了青丘山,前往更加偏远的地方居住。

对于狐妖们来说,生活还要继续,但却十分坚固。

山中的一些猎物,早就被人给猎杀一空了。连年的灾害,导致山里的食物很难寻找到。人都已经饿的活不下去了,更不要说这些从外面来的狐狸。

族中仅存的长老说:“不如我们吃人吧!”

狐狸也并非善类,为了生存,他们可以放下从前的规矩。

至于原组长涂山轩城所发布的不准伤及人类的命令,也自然虽然他的离开,而烟消云散。

谁都知道镇妖塔那个地方,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妖怪,一旦进去,可就再也出不来了。

一般来说,族长一旦死了,自然是由少族长来继承族长的位置。

更何况,青丘狐族的少族长涂山萱儿,和涂山轩城一样,是十分罕见的九尾狐。

不出所料,应该是她来当青丘狐族的族长。

然而,现在的涂山萱儿,仅仅只有五岁!

如果是太平的日子里,狐族可以允许有这样年轻的族长,在各大长老的帮助,渐渐熟悉族里的日常工作。

可是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太平日子。

剩下的狐族惶惶不可终日,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族长,来让族人们心安。

于是族中年轻有为的长老涂山刑,将涂山萱儿母女赶出了狐族。

权力的斗争是残酷的。

这和年纪无关,只是一种必要的措施。

当时的涂山萱儿还小,她懵懂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

涂山萱儿的母亲想要带着女儿向北逃。
在当时的乱世,四面八方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宁的。她的夫君在神都的镇妖塔里关押着,她想要走到神都,等到着夫君脱困的一天。

可是这只狐妖,还没有走到神都,便被饥饿的流民给捉住了。

流民们将狐狸的肉烤着吃了,还有一只白色的九条尾巴的小狐狸,并没有第一时间杀死。

一个识货的商人说:“这狐狸是传说中的九尾狐,杀之不祥!”

流民们喊道:“老子命都快没了,它就算肉少,我也要吃了它!”

商人道:“狐狸肉一点也不好吃,我可以给你们钱,去城里买些吃的。这狐狸,你把它给我!”

流民们心怀不轨,他们钱和狐狸都想要。

于是商人一挥手,他的护卫们砍杀了几个人,流民们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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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九世修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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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容婉

“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养之可以已忧。”

……

正月里的风,扬起一片皑皑白雪。

热闹的春节刚刚过去,街头巷尾依旧能望见一片喜庆的景象。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欢度新年。就连最严苛的官吏,此刻也会堆起笑脸,对街坊邻居们道声好。

街上的人很少,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人们通常会选择在家里待着。忙碌了一年,总该有一段时间用来休息。

容婉就是这个时候,来到龙潭寺门口的。

她穿着一身花菱立领窄袖锦服,乌黑的头发被梳成一个别致的鸾凤凌云髻。白皙的肌肤仿佛和四处的白雪融合,唯有秀丽的双眸如明镜般纯净。

这样一幅打扮,和神都城中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一般,十分靓丽。只是如此这般季节,即便是再想要出门的人,恐怕也会在这风雪中望而却步。

容婉,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她的拳头攥的很紧,让肤如凝脂的手指捏的有些发白。

现在的时辰还早,许多人或许还窝在自己的被窝里,而龙潭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早课。

悠悠的钟声从龙潭寺中响起,从山中传下。附近的许多村庄都是以钟声为时,一年四季,从未间断过。

如今山门并未打开,容婉便找到山门下一间偏僻的亭子下等候。

没过多久,他望见了一个身影,驾着一匹马从远处跑来。

因为雪很深的缘故,马蹄也是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堆里,显得十分费劲。
从马上下来一个人,他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盔甲,在盔甲的护心镜上,赫然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狮子,瞠目怒视。

敢以狮子作为盔甲纹路的,只有十六卫军中的骁卫中才会有的。

而且这是一副颇为珍贵的明光铠,在大周军中,只有入品的将军获得战功之后,才有可能会被赏赐一件。

身影从马上下来,将扣在脸上的头盔给摘下,哈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升腾。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男子,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不过长得十分刚毅,给人一种质朴可靠的感觉。

“奚川,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躲起来不敢见我呢。”容婉嗔怪道。

男子那如同万年冰川一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怎么会呢,我没想到你居然还停留在中原。”

容婉双手背到身后,上下打量着男子身上的盔甲,不由得好奇道:“你还真的打算混在人堆里啊,难道就不怕被重新关进去?”

男子冷笑道:“其他逃出去的蠢货只想要跑远里就无事了,可他们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容婉撇撇嘴:“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你窝里的那点东西,这才不准备离开的!”

男子有些意外的问道:“你准备走了?去哪里?”

容婉笑道:“我去哪里,难道还要给你汇报不成。不过呀,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办。”

容婉和奚川,都是从镇妖塔中逃脱出来的大妖。

容婉名为腓腓,奚川则为火鼠。

他们都是有着极高的灵智,可以像常人一样生活,与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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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奇怪的报复

这座庭院看起来很破落,不过十分宽敞。

庭院的门上,还悬挂着一副古色古香的牌匾,上面自上而下两个“方丈”金字。

门前的雪已经扫干净了,在树的旁边堆成整齐的一堆。但打扫的声音却依旧没有停止,扫帚依旧在院内清扫着。

和尚此时正在打扫,十分专心,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容婉。

和尚穿着一件茶褐色的袈裟,这是朝廷所规定的僧人服饰。若为禅师,便只能穿着这个颜色的袈裟。

和尚大概有二十来岁,但气度却十分不凡。虽然在劳作,但却丝毫不显狼狈。

容婉一下子就站在和尚面前,问道:“小和尚,你还记得我吗?”

和尚这才抬起头,他的目光十分清澈,望了一眼容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原来是你啊!”

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容婉见到他这般淡定,不由得心中一阵无名火起。

若是捉妖司之中的人,或是一个江湖高手将她擒获,或许还没觉得什么。

可当年,和尚抓她的时候,年纪还小。她是被一个小和尚给捆起手脚来,送到镇妖塔的。
这太丢人了,容婉在镇妖塔的岁月里,很多次都在想,为什么这个小和尚当初能够如此轻松便将她给击溃。

容婉怒声道:“就因为你,我被锁在镇妖塔里,每天暗无天日。你是个修佛的,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和尚低下眉头,道:“施主当时要动手杀人,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容婉大叫:“我要杀的那些人是山贼!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我是阻止他们杀人的!”

和尚沉默一会儿,说道:“那也不应该杀人,世人有罪,我等应当规劝他,说服他,让他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容婉怒极反笑:“这么说,我为了救人,就应该被永世镇压!佛前众生平等,真是个笑话!”

“阿弥陀佛!那日是贫僧莽撞了,但既然施主已经成功脱困,那便重新开始罢!”和尚轻声道。

容婉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她冷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和尚没有理会,拿起扫帚来,继续清扫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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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悟尘

容婉便在方丈院住下了。

这并非她所愿,只是每一次出门,刺骨的寒风总是让她心生怯意。

这是从前所没有的经历,但却让容婉十分苦恼。因为她发现自己原先掌控的力量,好像被封印了一样,完全施展不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随便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如果想要杀了她,都是易如反掌。

这让容婉不敢出这寺院,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到伤势好了之后,便马上离开龙潭寺。

和尚定然不是个普通人,当初他小小年纪便将容婉制服。如今容婉再一次出手,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容婉又休息了一天,她身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于是她打算四处走一走。

龙潭寺位于神都城外的一座山中,山门很隐蔽,颇有一种隔绝凡尘的超脱之感。

寺院中的陈设也是十分简单,檀香飘扬在寺院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什么地方,都被僧人们打扫的十分整洁。

当容婉漫步于寺院中,一些僧人从身边经过。

奇怪的是,龙潭寺的僧人们对她并不感觉到十分意外。

容婉向僧人打听那个和尚的下落,这才知道和尚的真实身份,原来是龙潭寺的方丈。

他的法号,名叫悟尘。虽然年纪很轻,但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禅师了。

僧人们同时说,方丈已经交代过,有一位女施主因为伤势居住在这里,让他们多行方便。若是女施主要走,切莫阻拦。

容婉脸上带着怪笑说,我是一个女子,住在你们方丈的院子里,难道就不怕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吗?

僧人用一种错愕的眼神看着容婉,随后低头默念佛号,说道:“施主不要开玩笑了,方丈是得道高僧,断然不会做有碍施主名声的事。”

“得道高僧,就他?”容婉不屑的撇撇嘴,显然不相信。

这也难怪,悟尘的年纪,实在太年轻了。
询问悟尘现在何处,僧人才告诉她,方丈在山下救济因大雪受灾的百姓,因此并没有在寺院里。

原来,自从容婉住进寺院当中后,外面的雪就一直没有停。

很多山村里的人家还是住在茅草屋里,这些茅草屋经受不起一点风雪的积压。

不少人的屋子都被雪给压塌了,想要去县城里找官府求救,可是大雪已经封山,没有人能够出去。

一些人没了住处,只好向龙潭寺求助。

此时,山门下已经聚集了很多顶帐篷。单薄的帐篷显然抵挡不住风雪的冰冷,很多人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着火。

一群身穿僧衣的和尚已经支起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煮了热粥。

受灾的百姓自动在粥铺前排起长队,容婉正好看见悟尘的身影。

他此刻正在一口大锅前,手里提着一根长柄勺子在熬粥。旁边有一个僧人,给领了粥的百姓每人一个馒头。

容婉也混入了人群中,当她拿着碗走到悟尘面前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这个和尚愣了一下。

悟尘给容婉填了一碗粥,道:“施主的伤还没有痊愈,还是不要走出来比较好。”

容婉冷哼了一声:“我想来就来,这是我的自由!”

说完,容婉喝了一口粥,埋怨道:“一点味道也没有。”

悟尘说道:“这粥虽然没有味道,但是关键时刻可以救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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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心乱

当奚川再一次见到容婉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洒满的大地的温暖日子里。

几天大雪过后,阳光终于从山头爬上来。厚厚的雪已经完全被阳光所融化,在山门前聚集的很多人也已经返回了家乡。

但是还有一些人,他们的屋子已经被大雪所摧毁。

如今县衙里正在派人过来,帮忙建造屋子。虽说有官府帮忙,但是盖房子的石料和木料,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很多人已经上山去劈柴铲土了,家里的孩童,便留在寺院里,拜托僧人帮忙照料。

容婉的身边站满了小孩儿,这些孩童有的还只是刚会走,连话也说的不是十分利索,稚嫩的童音在四周响起。

容婉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从诞生灵智开始,便在人的世界生存。

容婉见过很多人,有老谋深算的,有狡猾诡谲的,有胆小如鼠的。

但孩童,她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

那些小孩子稚嫩的面容,或许很能给人一种感染力,即便是妖也是如此。

“咿呀,咿呀!”一个小胖墩想要跑到容婉身边,可却一下子被摔倒了,张嘴就要哭。

容婉可从来没有哄孩子的经验。
她一阵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小胖墩给哄好。

奚川瞧见容婉这幅模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实在想不出来,容婉竟然会这般。

他很难把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少女,当成镇妖塔中杀戮无数的大妖相提并论。

见到是奚川,容婉眼前一亮,赶忙说道:“奚川,快过来,让他们不要再哭了。”

奚川哪里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他等到山路开封后便赶上来,想要看看容婉如何了。

将官的明光铠上往往会雕刻着一些骇人的凶兽,越是官位高的武将,往往身上的盔甲样式也最多。

奚川这一身盔甲,落在那些孩童的眼中,便成了可怕的怪物。

于是除了那个小胖墩,剩下的孩童也开始哭。

一个接着一个,到最后哭成了一片。

容婉手忙脚乱的大叫:“你们不要哭了,奚川,你看看你!”

“我……”奚川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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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化龙图

悟尘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开了门。

他是准备前往大雄宝殿中诵经持咒的,可是走到半路,心却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如此心境,断不能再去佛祖面前,那便是罪过。悟尘心中轻叹了一声,暗自责备自己的修行还是不到家。

容婉,于是便在寺院旁边的山林里住下了。

屋子原本就有,只是很破旧了,为此悟尘亲自去山中采石和劈柴,帮她把屋子修理了一遍,打扫干净之后,又从屋子里拿出一些被褥送到容婉的屋子里面去。

自始至终,容婉一直跟在悟尘身边。

无论是上山劈柴,还是照顾孩童,容婉也逐渐的拿手起来。

容婉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她问悟尘:“喂,和尚,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悟尘双手合十,面不改色的说:“贫僧怕施主伤及无辜,如今看来,让你安置在佛寺旁边,贫僧也可以少了几分顾虑。”

容婉顿时就气了:“你原来你是这个打算,我像是滥杀无辜的大魔头吗?”

悟尘没有说话,手上却没有闲着,他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十分认真。

悟尘确实有看着容婉的意思。

诚然,她是一只危险的妖怪。一旦爆发,将会死很多人。

如今通缉大妖的号令已经张贴到了很多地方,但悟尘依旧没有把容婉送到官府。

当年那一次镇压,是他想错了。容婉当时杀了到处劫掠的山贼,却被他错认为滥杀无辜的妖怪。
悟尘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对以往过错的悔改。

就这样,放过她吧。

如果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或许容婉还真的就在这里定居了。

她本性温和,山村里的人也渐渐和她熟络起来。谁都直到这里住着一位姑娘,是龙潭寺的方丈救回来的。

一些村子里人动了心思,请了媒婆上门,不过全都被容婉给拒绝了。

她在这里过着平凡的日子,甚至有的时候,都已经忘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

冬日的天气,时好时坏。

在距离龙潭寺十几里之外,有一条通往神都的路。

这条路是从衡州府过来的,一路从北面延伸过来,通常只有一些商旅会选择在这条路走。

即便是大雪飘零的季节,依旧会有商人运送着自己的货物,来往于各地之间。一切,都是为了生计。

风将拴在的驽马身上的铃铛吹的铛铛作响,冰冷的空气里夹杂着血腥的气味。地面上有一滩血迹,鲜红的血液从雪地的表面一直渗入到下面。

原本拴在马身上的车厢,已经和马完全脱离开了。这匹马正在漫无目的的翻找地面上的雪,寻找能够吃的青草,丝毫没有顾忌到,自己的主人已经死了。

这里经历了一场抢劫。

广元镖局的镖师们死伤惨重,十来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就剩下少镖头林振一个人。

他躲藏在一块石头后面,在他的视线里,有五六个黑衣人,正在来回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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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杀人

孩童们很喜欢和容婉相处,因为在她身边,总能够找到一些好吃的。

他们曾经亲眼见到容婉轻轻一跳,便轻而易举的跳到一颗参天大树之上。

于是他们回去后兴高采烈的和爹娘说起这件事,大人们往往也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太在意。

悟尘,是龙潭寺的方丈,也是寺院里最为你忙碌的一个人。

整个寺院的僧人其实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来人,但即便是如此的条件,寺院里的一切依旧是处理的井井有条。

这个时候,悟尘往往会在禅房下打坐,顿悟佛理。

但现在,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龙潭寺。

林振浑身都是血冲了进来,被黑衣人追杀到这里,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从精力上,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当他看见悟尘的时候,他下意识选择相信眼前的这一位和尚。

林振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大师,我是一个镖师,路上遇见了劫匪。他们就要杀上来了,还请大师帮我一把。”

悟尘赶忙让林振躺下,想要检查他的伤口,却看见林振摇了摇头。
“我快要死了,但是这东西……一定不能落进贼人的手上。烦请大师能否帮我将它送到京城,交给永福当铺的掌柜。对他说……我广元镖局不复重托,将镖物送上。”

林振说话的时候,每说一句话已经十分废尽了,但他还是尽量保持自己处于清醒的状态。

随后,林振忽然惊恐的睁大眼睛。

他的胸膛距离的颤抖起来,好似要捕捉空气却不能,随后身体渐渐的静止。

悟尘一直用手抵在林振的伤口上,鲜血从他的指缝里不停的流出,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哀叹一声,为林振渐渐合上了双眼。

林振给他的是一副卷轴,不过悟尘并没有打开。

他将这幅卷轴藏了起来,也就在藏起来的一瞬间,寺院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几个僧人被黑衣人打翻在地上,率先冲进来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一柄流星锤,整个锤子布满锋利的表面还有斑斑血迹。

他们杀气腾腾,原先要问话的僧人已经嘴角溢血,被同伴扶起来。

悟尘是在大雄宝殿接待林振的,所以这些黑衣人一进来,便见到躺在地上的林振。

其中一个赶到近前,试探了一下林振的呼吸,又检查了一会儿,转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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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离开

悟尘的声音很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调。

容婉登时就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分明不过说了一句玩笑话,这悟尘怎么就当真了呢。

容婉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他们要害你性命,我帮你杀他们,是在帮你!”

可无论容婉如何解释,悟尘的脸色已经是铁青的。

他紧闭着双目,用手指着门外,厉声道:“你再不走,我便将你镇压!”

悟尘的身上好似隐约浮现出了一道金光,就好像阳光洒在一个人的身上,和背后的佛像交相呼应。

这种金光,容婉十分熟悉。在她第一次向悟尘挥拳的时候,便是遇见了这样一道耀眼的金光。容婉毫不怀疑,一旦这样的金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就会像之前一样,直接受到重创。

事到如今,容婉已经明白了。

在悟尘的心里,自己和其他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一个人,无论心里多么险恶,悟尘始终认为他是可以悔悟的。

但是她,就算容婉一直待在悟尘的身边,即便容婉是在救悟尘。在悟尘的眼里,她也是错的。

容婉的头发,因为被流星锤砸中,已经披散下来。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显得极为狼狈。

容婉露出一丝苦笑,她突然狠狠的盯着悟尘,眼神里流露出惊人的仇恨。

容婉再也没说一句话,她就这样苦笑着,忽然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悟尘望着容婉的背影,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站在这一地尸体旁边,嘴里默念着佛号,为他们持咒诵经,超度亡魂。
容婉一路跑了很远,她跑到了寺院外的山上,转过身,望了一眼那座曾经带给她温暖的寺院。

这一刻,那座寺院什么也给不了,带给她的只有永远的冰冷。

对啊,她是一只妖。

一只孤傲的大妖,为何要自堕身份,混迹在人群之中呢。

容婉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和悟尘相度过的时光,总是愉快的。愉快到,能够忘记一切烦恼。

容婉忽然仰天长啸,啸声传遍山野。

随着声音的不断回荡,容婉也开始渐渐起了变化。

她不再是那副楚楚可人的女孩儿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庞大的白色妖兽。妖兽的身上长满了鬓毛,在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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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成婚

容婉给奚川一封书信的时候,他还在训练士兵。

身处于皇宫内院之中,却没有丝毫露出破绽。奚川就像是他的原型一样,隐藏于黑暗之中,不被别人所察觉。

他接到书信,打开之后扫了一眼,随后将训练士兵的任务交给手下,赶忙驾马离开。

奚川之所以能顺利成为将军,和他背后的势力是密不可分的。

他在被捉进镇妖塔之前,曾经是整个神都,乃至京畿地区黑市的背后主人。

老鼠生存在阴沟里,暗自构建自己的势力,而他,便是所有老鼠的头,黑夜下的帝王。

即便奚川被镇压进了镇妖塔,他的手下依旧忠诚的在完成他交代下来的任务。

这导致奚川从镇妖塔中出来之后,他的手下已经聚集了令人恐怖的势力。

这样的势力,盘根复杂,占据在神都的各个角落。

奚川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顺理成章顶替了一个赶到京城赴任的将军,随后竟然堂而皇之成为了右骁卫的将军,每天光明正大的出入皇宫。

这就是为什么容婉会调笑奚川,他舍不得他那点基业了。

奚川跑到了一座破庙里,这里虽然在京城之中,但是很少有人经过。

当初从镇妖塔里逃脱,满京城都是百骑的人,无处可逃的二人竟然找到了一间破旧的庙宇,也就是这里。

破庙很小,奚川刚进入这里,便看见容婉静静站在神像旁边,表情十分落寞。

奚川顿时就着急了,他先是出去,左右看看,见到没有人之后,便直接将门给关上。

“你也太不小心了,不知道现在开始到处找你了吗?”奚川焦急的说。

容婉俏丽的站在奚川面前,这个时候奚川才看见,容婉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这一下,奚川竟然直接慌了。

他不知所措的问:“怎么回事,平白无故怎么就哭了呢?”
容婉凄然道:“我没有家了。”

这句话,竟然让奚川一下子愣住了。

他们这些大妖,生于天地,纵横四海,哪里有什么家的概念?

奚川突然想起了什么,勃然大怒:“是不是那个和尚害了你,我去帮你杀了他!”

容婉却紧紧攥住他的衣角,用力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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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九世

这一路,成婚的仪仗吹吹打打,十分热闹。

婚轿行进的速度很快,到达龙潭寺下方的村庄的时候,路旁也同样有人在围观。

奚川似乎早就打好了招呼,两旁不停的有人在祝福,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传统的婚礼,需要很多繁文缛节,可两人都是孑然一身,竟然就这样随着性子,走到这村庄里。

奚川眼神复杂的望着摇摇晃晃的婚轿,他完全可以给容婉一个盛大的婚礼。

即便在神都不行,难道天下之大,连个像样点的城市也没有了吗?

为什么,容婉偏偏要选择这样一个穷乡僻壤,来做这样一件事情。

奚川不明白,但是隐约之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同样落在远处的龙潭寺。

此时的龙潭寺,悠扬的敲钟声从寺院当中响起,又是一天平静的日子。

虔诚的信众已经步入到佛堂里,跪拜焚香,祈祷平安。

在巨大的佛像前,悟尘手里敲着木鱼,闭着眼睛,默念着佛经。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

悟尘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串佛珠,看起来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如此年纪便成为禅宗五门的魁首,悟尘的佛道修行高深莫测。

其实这龙潭寺,每一代方丈的法号,都叫悟尘。

相传在庆朝之时,龙潭寺便已经有了一位高僧,他发觉每日在房中参禅,所悟到的也不过是佛经上的道理,如同人闭门造车,很难有所收获。

恰逢当时群妖四起,到处烧杀掠夺。于是高僧悟尘便立下了一个誓言,自己的每一世,都要镇压一只大妖。

当时的一些妖王,也就是俗称的大妖,往往拥有极高的灵智。

悟尘的一生,都在和大妖们斗智斗勇,往往身处险地,最后却也是有惊无险。

有了第一次镇压妖怪的经历,第一世的悟尘便将这经历写在了案牍上,供之后自己的继承人来研究。

于是,每一世的悟尘,都秉承着先人的遗愿,云游四周,寻找妖怪。

而现在,悟尘已经到了第九世。
龙耀十八年,悟尘是和容婉在路上相遇的。

当时他们都是跟随在一个商队一起赶路的,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到处都是山贼强盗,还有一些军兵,如果看见落单的行人,也会去劫掠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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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毁于一旦

那座破旧的房屋,十分简单,但每一块砖都搭建的十分严密。

容婉将帘子掀开,整个时候大家才发现,新娘子竟然没有戴盖头。

没人见过新娘的模样,但是见到容婉一席红装,唇如烈焰,竟然直接痴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婚宴。

没有亲友庆祝,没有盛大的装扮。对于两个游荡在天地之间的妖怪,这不过是选择一个心灵寄托的仪式。

房屋简陋不要紧,只要彼此之间不离开,便可以了。

奚川今天特意去衙门里告假,并没有说自己结婚,因为他很担心人多眼杂,会出什么事。

毕竟,在京城里的将军们,可是和这里穷乡僻壤的村民们不同。每一个被通缉的人,都在他们的脑海里刻上了影子。

给了那些村民钱之后,奚川便让他们离开了,自己一个人则是走进了这件屋子。

他一推开门,却看见容婉坐在床上,痴痴的望着整间屋子。

屋子里,一尘不染,似乎始终有人在摸摸打扫。

容婉这样看着,眼眸里忽然涌现出了一道泪花。

“奚川……我恐怕,没法嫁给你了。”

这一句话,容婉好似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心里,已经完全被那个和尚所占据。

这个在镇妖塔里无数个日夜咬牙切齿所怒骂的人,容婉原本一直痛恨,却不知不觉中,思绪全被他所占据了。

因为赌气,想要把自己嫁出去,想要气一气这个和尚。

可她现在后悔了,她发现,自己一旦嫁出去了,恐怕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十分怀念,和悟尘一起度过的日子。

想到这里,容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奚川。

她抬起头,发现奚川的表情很是怪异。怎么说呢,就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走吧,我知道的,你的心并不在这里。”奚川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他从来都是这样和容婉说话的。

容婉点点头,她连忙冲出屋子外,向着龙潭寺的方向跑去。

容婉的心里,已经全被悟尘所占据。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发现一直埋伏在寺院旁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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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吸引注意

奚川费劲的喘着气,但还是把刀从自己心窝里拔了出来。

一团鲜血顺着伤口里流淌下来,奚川确信,他已经受了十分严重的伤。若是普通人,恐怕这一下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奚川虽然了解捉妖司的每一个人,但是他不知道,捉妖司的每个人都几乎是身经百战。

那两名军士本来就对奚川十分怀疑,等到他露出了狰狞的面孔的时候,一把刀直接捅进他的身上。

而且这两个人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出刀又快又狠。

奚川在重伤的情况下杀了一人,另一个人却直接抛下同伴向另一个方向逃走。

在雪地里追逐了很久,总算才将这个人给追上了。

“没想到,竟然连京城里的禁军都被你们渗透进来了。”这名军士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鲜血在地面上留下了十分清晰的印记。

奚川眼神里满是冷漠,他拔出刀一步步走到军士的面前。

之所以用刀,是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等到捉妖司查到这两具尸体之后,即便是调查,也不会想到是妖杀了他们。

奚川提着刀,当他的刀就要落下的时候,原本寂静的山林里忽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雪地里,鞋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其实很小的,但是奚川的洞察力惊人,他竟然惊讶的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包围了。

那个已经重伤的军士,脸上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笑容:“你以为你将我们都杀了就能高枕无忧了?我们捉妖司在这附近的布置,除了大人谁也不知道!”

奚川顿时大怒,他打算赶紧将眼前的这个人给杀死,然后逃离这里。

可是当他正要动手的时候,后背却忽然响起了破风的呼呼声。

奚川连忙伏下身去,躲过忽如其来的的一击。

不知道什么时候,荆良冲了出来,两柄锋利的斧子重重落在雪地里。如果奚川当时没有躲避及时,恐怕还真的就被这斧子给砸中了。

荆良带着一群人,已经将这里给团团围住。

他又从背后抽出一把横刀,皱着眉头打量奚川:“骁卫的将军?”

在地上坐着休息的军士大叫:“大人,他是妖怪!”

荆良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他大笑道:“好,今天刚出来就让老子遇见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帮骁卫的人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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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尘缘散尽化为魔

秦,龙耀十八年。

众所周知,火鼠的毛皮是十分坚韧的,甚至遇见火焰也不会燃烧起来。

这样的皮子,可以做一件十分神奇的衣服。衣服如果脏了,只要放进火里烧一烧,灰烬便祛除干净了,而布却没有一点被烧过的痕迹。
这样的布料,自然让很多人趋之若鹜。火鼠被大量屠杀,近乎灭绝。

奚川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山的,原本身为大妖,他打算在这乱世当中一直隐居不出,最后修成妖仙的。

可是当他目睹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奚川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那些火鼠,有的或许连灵智的没有开启,渴了就去喝水,饿了就去找吃的,每一天都是被本能驱使自己。

但即便如此,奚川对它们还是有感情的。

奚川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些凶手,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他去找了那些猎人,把他们的亲人也通通给杀死。

可惜,当时出山的他,早就被捉妖司给盯上了。

奚川自认为自己做的没错,人杀死了他的亲人,他又杀死了这些凶手的亲人,这很公平。

公平,建立在双方的实力对等的情况下。

奚川很快就被镇压了,他没有想到,那些看起来一掌就能拍死的人,对付起他来竟然手段层出不穷。

奚川很快被关进了镇妖塔,当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奚川就已经绝望了。

这就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囚笼,里面全都是一片黑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奚川找到了几个光亮,想要跑过去,却被一声厉喝给赶了出来。从里面传出来的气息,让他都感觉到心惊肉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如同银铃一样的笑声传了过来。

“喂,大个子,你是新来的吧?”

奚川转过头一看,就瞧见一个身材娇小可爱的少女站在他的身后,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他。

这女孩儿,便是容婉。

容婉喃喃自语的说:“这可奇怪了,进入这里的,每一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还要叫嚣着出去。你倒好,进来了也没动静,要不是我不认识你,我还真认不出来你是新来的。”

容婉说完,指了指他刚刚前往的光亮处,说道:“那里住的是穷奇,很少有妖怪敢靠近的。你要记住了,如果碰到这些光亮极盛的地方,最好还是躲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和他们起冲
突。”

这,就是奚川和容婉的第一次见面了。

从此以后,火鼠便跟着容婉,这也正好避免了一次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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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巾帼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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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女状元

神功二年二月初九。

位于神都城东面的贡院前,已经人山人海。
贡院坐北朝南,被高大的围墙围住,大门更是修建的十分气派。大门前方,巨大的圣人雕像十分醒目。

门前竖了两块牌子,左书“开科取士”,右书“为国选才”,门匾的“贡院”二字,据说是秦高祖皇帝所题,苍劲有力。

门前站了很多人,看打扮都是读书的学子。

他们也确实都是佼佼者,凡是有资格站在这门前的,无不是天下的俊才。

一名读书人,若是想要通过科举出人头地,首先需要经过童子试,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三个环节,脱颖而出的便是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

随后还有乡试,从乡试中被选出来的,被称为举人,也就拥有了做官的资格。

此时在贡院门前的,便全都是举人。

这些举人来自大周的各个地方,最远甚至从崖州不远千里而来。

如今,这些人全都来到此处,参加三年一度的会试。在这其中,除了举人,太学、国子监以及苍云书院的学子也可以参加,当下站在空地上的便足有上万人。

然而最终,只会从这些人当中选出三百人作为贡生。

想要鲤鱼跳龙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今年的考试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因为在门外等候的人,多了几名女子。

朝廷当中是有几名女官的,但是这些女官大多数都是女皇直接提拔上来,并没有经过正规的科举。

而现在,站在人群中最前面的,便有几名莺莺燕燕的女子,引人注目。

“时辰到,众生入场。”一名大儒高声喊道。

在门前一直等候的人,这才全都缓缓进入。

大门关上,会试一共会进行九天。这九天的时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同样也无法进来。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从会试当中选拔出来的三百人,进入到皇宫之中,参与最后的殿试。

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一年的状元,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状元,竟然被一个名叫甄寒梦的女子给抢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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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皇帝心腹

孟浩愣神的功夫,状元游街的队伍已经快要离开他所在的地方了。

孟浩心里一紧张,他赶紧把伸出去的篮子给收回来,生意也不做了,冲着女状元甄寒梦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道路两旁,其实都有军士在维持秩序。

所有人都想要一睹女状元的芳容,他们纷纷涌了上去,一时间负责秩序的士兵们压力倍增。

一个校尉直接把刀拔出来,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退后,谁再拥挤,老子把他给砍了!”
说完,校尉恶狠狠的瞪着人群一眼。他那张凶恶的脸,果然吓退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唯独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孟浩。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妻子,哪里就肯这样罢休,忙不迭的冲进去。

也是巧合,或许根本没有人想到,在士兵们看守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出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愣神的功夫,就看见孟浩大喊:“秀兰啊,我们回家吧!”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孟浩跑到了甄寒梦的马前,拽住甄寒梦的脚踝,便不松手了。

今天,甄寒梦穿了一双小巧的绣花鞋,被孟浩这一拽,顿时白皙的脚踝就显露出来。

无论是谁,都已经潜意识中,把孟浩当成了跑出来的登徒子。

甄寒梦瞥了孟浩一眼,眼神里却泛起一丝厌恶。不过这眼神很快就消失了,她冷冰冰的看着孟浩被军士们给拖走,面无表情。

孟浩被士兵们狠狠暴揍了一顿,原本身上挎着的竹篮也掉落到了地上,里面的炊饼散落一地。

校尉恼怒不已,他负责今天的防卫,被人突破了防护,这让他的脸上很没有面子。

看见孟浩还要跑过去,校尉又是一拳砸在孟浩的脸上。

这一下,孟浩的牙齿都飞出来了,嘴里全都是血。捂住自己的脸,表情十分痛苦。

校尉恶狠狠的说:“小子,这一次先给你个教训,再敢过来,直接把你杀了!也不撒泼尿自己照照自己,就你这熊样,能配的上状元公?呸!”

校尉带着士兵离开了,剩下一群人则是围在旁边议论纷纷,他们都在嘲笑孟浩。这个人,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孟浩狼狈不已,他挣扎着站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炊饼,这一天算是白干了。

他强忍着心头的悲凉,难道妻子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邻居,不忍心孟浩如此,便出言提醒道:“孟老三,那女人是新科状元,叫甄寒梦,可不是你婆娘秀兰。咱们一块长大的,秀兰连碰书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
会成为状元呢?”

那人随后又叹气道:“我看啊,你就是想你老婆想多了。应该只是长得相似罢了,要我说啊,你和秀兰也没有孩子,不如再娶一个得了!你老爹就你一根独苗,你也不忍心,让你家
绝后吧?”

孟浩强忍着剧痛,望着远处喧嚣的人群。

旁人不知道,但是孟浩清楚,自己妻子的脚踝上有一颗痣。

连痣的位置都是一样的,更何况面容如此相似,孟浩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过,因为他确定,那就是自己的妻子。

……

在街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段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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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追凶

科举结束后,神都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只是街头巷尾,百姓平时谈论最多的,便是那个头一次听说的女状元。

据说当时见过甄寒梦容颜的人,回去之后都在大肆吹捧,这就越传越神了。

神都里的热闹,仿佛将笼罩在整座城池上空的乌云冲散了一些。但是只有身处黑暗当中的人,才能清楚它的可怕。

教义坊又多了一具尸体。

这已经这些天来第七次出现尸体了,前面几次,都是一些武侯受到了袭击,随后不见踪影。

金吾卫搜查周围,最后才找到那些已经破破烂烂,不成人样的尸骨。

经过鉴定,这些人身上都有被啃食过的痕迹。也就是说,他们被杀害,是因为有人要吃他们。

或者说,不是人。

传闻有人在这里发现了一只庞大的怪物,说不清楚到底长什么模样,经常会在夜里袭击落单的人。

有的是在自家院子里死的,有的则是武侯,在夜晚巡逻的时候和同伴离开。

那个怪物很谨慎,只杀单独的人,把人抓走之后便很久不见踪影。它知道有人在找它,因此出现的频率也很没有规律。有的时候十天出来一趟,有的时候上午抓了人,下午又出现了,
让想要将它绳之以法的人恨得牙痒痒。

捉妖司校尉徐霄,就是这个时候来到教义坊搜查的。

跟随他一起的,还有五十来个人,他们假装成普通的武侯,和平常一样在巡逻。

为了引诱那个怪物出来,徐霄装作脱离了队伍,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巷角之中。

这个巷角其实是一个死胡同,一旦那个怪物出现,只要徐霄发一个信号,四周早就埋伏好的军士就会将这里包围,将怪物直接抓获。

可是等了很久,始终没有看到徐霄的信号。

众人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去找,这才发现,徐霄已经死了。

徐霄死的很凄惨,怎么说呢,他就像是被人狼吞虎咽下一样,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缺少了很多块血肉。

一些骷髅骨架还散布在外面,鲜血已经汇聚成一条小河,流淌在石砖缝隙当中。

这怪物原本会将尸骨藏起来,但现在可好了,更加猖狂起来,居然直接把尸体摆放在捉妖司的眼前了。

……

“大人,这便是我们所掌握的所有情况了!”一个士兵回答道。

此时,徐霄死的时候所待的巷角外已经被封锁起来,手持长刀的军士站立在左右,不让任何人接近。

在唐云的手里拴着一条锁链,三头犬那三颗庞大的头颅同时低下,鼻子仔细的嗅着。

唐云沉声说道:“徐霄死后,这条街上还有没有经过?”

士兵连忙摇摇头:“大人您吩咐过,我们早就已经让人在这里看着了,外人是进不来的。”

这个时候,三头犬忽然变得焦躁起来。

那三个骇人的脑袋四周观望着,它的鼻子到处嗅着,那张血盆大嘴一直在低声嘶吼,显得十分暴躁。

唐云跟着三头犬就冲了出去,三头犬好似闻到了什么气息,一路根本就没有停顿,跑的极快。
街道上的行人见到这幅模样,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三头犬一路冲到了一座豪门大院门前,在这大院的门前站了不少护院,手持棍棒阻拦住三头犬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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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狗

这突兀的吼声无比凄厉,而且声音当中,好似带着一丝惊恐。

唐云知道自己绝对是找对了,伴随着吼声响起,远处的王府一片房屋之中,又响起了尖锐的叫声。

这一次更明显了,这是人的叫声,而且是女人的。

王府深处有一群女眷,这个时候也都匆匆忙忙跑了出来。见到唐云手里拽着的那一条凶恶的三头犬,也都跟着发出尖锐的叫声。

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女眷,唐云直接冲到一间阁楼里。

那吼声就是从阁楼里传出来的。

这时候,似乎因为唐云赶到的缘故,里面的那吼声更加大了。

三头犬已经不受控制了,突然挣脱开唐云手中的锁链,直接冲入到阁楼里。

阁楼看起来十分清净,也不知道是谁住的地方,就听见里面尖叫连连,从里面跑出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衣着华贵,不过脸上却写满了惊慌。他的衣服就好像是刚刚才穿好一样,显得极为狼狈。

“这是什么怪物……把他赶出去!”年轻人大叫道。

唐云眼神一凝,直接冲入到阁楼里。

这里很是昏暗,但是唐云一进来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种气味,是无数血腥气混杂在一起才会形成的。血腥气一直从后院飘了出来,唐云撞开一道门,来到后院。

“大胆狂徒,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擅闯这里,信不信我告诉我父王,把你极刑处死!”年轻人拦住唐云的去路,大声嚷嚷着。

这个人,应该就是楚王唯一的儿子了。

楚王虽然平庸,但是基本的才智还是有的。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的儿子却好像是脑袋少了一根弦一样,从小便是心智不全。

楚王后来一直没有其他的孩子,而他的儿子,请了京城里很多的名医来看,都没有办法治疗好。

没有办法,楚王只好给他一个世子的名号。最起码他身份尊贵,也不用担心饿死。

说他心智不全,其实也不准确。他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正常的,但是一旦有什么契机出现,他便会发起疯。有的时候就像是疯子一样大呼小叫,有的时候却又像小孩子一样啼哭
不止。

为了防止世子丢王府的脸面,楚王只好将他禁足在府中,平日里也不准他出门。

这后院,到底有什么呢?

就连唐云也有些好奇,这个时候,三头犬的声音越来越远,唐云知道,一旦让三头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恐怕他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于是唐云直接推开了楚王世子,来到后院。
一来到后院,他就愣住了。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座大型的屠宰场。

原本十分清幽的后院,地面上居然全都洒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鲜血。

而在这些被鲜血浸满了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不少人体的器官。就好像从人的身上活活摘除下来一样。

就在唐云来不及细看的时候,忽然三头犬怒吼一声,撞破了一道篱笆。

在篱笆的后面,凭空出现了一条奇怪的狗。

这是一条黑狗,浑身漆黑一片,但最为奇怪的还是它的体形,虽然没有三头犬庞大,但是相对于普通的狗来说,已经实在算的上是巨头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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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疑犯画像

黑狗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唐云,但是下一刻,它就后悔了。

唐云伸手直接抓住黑狗的脖子,和三头犬一样,他好像直接按到了什么要害地方。

只听见咔吧咔吧的声音传出来,黑狗就如同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顿时变得四肢发软,倒在了地上。

唐云的靴子直接踏在黑狗的脸上,没等黑狗说话,唐云另一只手已经拔出刀,揪住黑狗的一只耳朵,手起刀落,那只耳朵带着血就落在地上。

对于普通的狗来说,揪住它的耳朵都会极为疼痛,更不要说把耳朵直接给割下来。

黑狗连声惨叫,它跪倒在唐云面前,不敢动弹丝毫。

此刻,唐云冷漠的声音又传入到黑狗的耳朵里:“我的耐心有限,若是再不说,另一只耳朵也别要了吧。你既然能诞生出灵智,就不想再发变回去吧,你难道想要像它一样不成?”

说完,唐云指了一下在那里舔着爪子的三头犬。

黑狗打了个寒颤,开玩笑,变成那样的畜生,那可不是他想要的。

黑狗连忙交代起来。

原来,这条黑狗,本来是楚王世子从黑市里买来的一条恶犬。

它原本是浑浑噩噩的,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做一条畜生。

饲养凶猛的猛兽,这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毕竟这些在京城里的富贵大少爷平时太闲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有了一种斗兽的风气。

可是后来这楚王世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方法,听说给猛兽吃人肉,就能让它更加发狂,更加凶猛。

随后,楚王世子便托人找了一些死囚犯的尸体,用来喂养这条黑狗。

听到这里,唐云的表情有些怪异了。

这些大少爷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如今女皇已经开始刻意剪除前朝的皇族势力,像楚王这样的王爷,平日里也是如履薄冰,步步小心。

如果被御史知道这件事,绝对会有铺天盖地的弹劾奏章落在女皇的书案上。

后来,这黑狗果然变得更加凶残起来,在数次斗兽的过程中都轻易将对手给杀死。
但是就连这楚王世子也不知道,黑狗在这过程当中,竟然产生了灵智。

每当深夜的时候,黑狗就会偷偷出去,杀死一个人,先是带到自己的窝里慢慢享用。等到吃完了之后,因为担心有人发现,便把剩下的骨架子再扔出去。

都说狗喜欢吃骨头,但是黑狗更喜欢吃血肉。

黑狗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有一个人已经忍不住了。

捉妖司士兵一路跟过来,听见他这么说话,有一个士兵忽然拔出长剑就冲向黑狗,还好被同伴及时拦住。

那个士兵大叫:“大人,让我把他杀了,替徐霄报仇!”

这个士兵,是死去的捉妖司校尉徐霄的结拜兄弟。

徐霄死后,他一直想给徐霄报仇。

士兵的杀气,已经彻底将黑狗给吓傻了。如果是平常,黑狗是完全不会怕这些人的。

可是现在,唐云的刀就抵在他的脖子旁边,只要稍微有些反抗的意思,它毫不怀疑那刀会把它的脑袋给砍下来。

黑狗连忙大叫道:“别激动,你的朋友不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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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琼林宴

没有再给楚王多说的机会,唐云转过头不准备理会他。

就算他不说,他相信,在场的有这么多军士,总还是会传出去的。

到时候,御史台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无数压力之下,楚王估计连自己的王爵都很难保住。

这只是一个偶然诞生出灵智的妖怪而已,让唐云更感兴趣的,是那个新科状元。

唐云还不信这黑狗会说谎,因为它若是说谎,完全可以编造出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妖怪都杀了徐霄,根本没必要把矛头指向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唐云向杜成打听这个女状元,毕竟他和荆良每天都在外面奔波,朝中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

一提到女状元,杜成直接就来了兴趣。

杜成连忙说道:“这甄寒梦据说师传苍云书院子风大儒,虽然年纪轻,但是学问却不低。当时一篇策问,论及天下形势与民生朝政,那可是字字珠玑,堪称为传说中的锦绣文章。”

唐云问道:“这女状元,会武功吗?”

杜成这一下就有些迟疑了,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苍云书院里的学子,一般文武都要学习,想来这甄寒梦应该也是会一点的。”

“那若是对上衙门里的校尉,胜率几成?”唐云接着又问。

杜成立刻就摇摇头:“那不可能,咱们衙门里的校尉就那么几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他们都是历经过沙场的人,就算那个甄寒梦在苍云书院一直学武功,恐怕也很难是对
手。”

杜成旋即又想了一下,说道:“不过,如果这校尉受了重伤,说不定的甄寒梦还真有机会能取胜。”

这给唐云提了一个醒,那就是,在校尉受伤的情况下,如果甄寒梦突袭,很有可能会将校尉给杀死。

然而,徐霄的死,确实很是怪异。

他身上到处都是咬痕,就好似有怪物从他的身上活生生给撕咬下来的一样。
难道说,那个甄寒梦也是妖怪?

唐云和杜成商量了一下,杜成认为,直接派人过去拿人恐怕不太妥当。

毕竟现在的甄寒梦,已经算是女皇身边的红人了。捉妖司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甄寒梦的不对劲。

更何况,若她真是妖怪,大队人马过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唐云问道:“现在甄寒梦在哪里?”

杜成回答说道:“想来应该是在翰林院当中,她如今是在翰林院里积攒经验和阅历,绝大多数时候是在翰林院里待着的。”

杜成又想起了什么,说:“今天晚上会举行琼林宴,甄寒梦绝对会前往的,我们可以在那里堵住她。”

琼林宴,和鹿鸣宴一样,琼林宴属于科举四宴的中的一种,是为新科进士们准备的宴席。

这些宴会都是朝廷为进士们准备的,文进士举办琼林宴,而武进士则举办会武宴。

这几年夏官为了有意压文官们一头,特意将会武宴举办的十分盛大,甚至远远打过琼林宴。

只不过,琼林宴在人们的心中,依旧是一个神圣的宴会,很多击破脑袋想要进入到其中。

想要抓住甄寒梦,琼林宴是最好的地方。

毕竟,翰林院可不是随便能进去拿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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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突破口

“甄寒梦,请吧!”

唐云声音十分冷漠,张开手掌指向一旁,示意到那边去说。

而捉妖司的军士们,便将围在四周的进士们全都给推开了。

那些进士刚刚被授予了官职,很多人家里还有一些势力,属于官宦子弟,本就是年轻气盛。再加上唐云和手下都是穿着便装来的,登时之间便大怒起来。

最先开口的那个齐仁,好像有意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直接拦在唐云的面前,说道:“捉妖司卿?你来这里做什么,今天是陛下亲赐的琼林宴,群贤汇聚,若是出了意外,你
承担的起吗?”

唐云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扫了一眼眼前这个冲出来的混小子。

他难道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够打动甄寒梦的心?唐云甚至能够看见甄寒梦眼中的厌恶,这个人啊,真是不知所谓。

唐云揪住齐仁的衣领,一把就把他提到一边去了。

“如今你们也是朝廷的官员了,上官办事,有你插嘴的份吗?一边去!”唐云呵斥一声。

这,其实是在帮齐仁。

如果甄寒梦真的是妖怪的话,他和甄寒梦混在一起,对他将来的仕途很不利。

但是很显然,齐仁没有想到唐云的心思。

他大吼大叫着,要上书弹劾唐云。
杜成在旁边冷笑道:“他一个进士出身,最多在外地做个主簿就不错了。你如果是进士及第者,我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但现在,还不速速离去,难道想在这里给你师父丢脸吗?”

齐仁脸色涨红,他嘴唇哆哆嗦嗦的,忽然捂着脸跑开了。

“甄姑娘,请!”

唐云将甄寒梦请到了一边,脸上带着一丝冷漠,忽然厉喝一声:“你到底是谁!”

说完,唐云直接把手按在刀柄之上。

这是一招当头棒喝,很多情况下,心里有鬼的人都会露出破绽。

可甄寒梦却没有丝毫被吓到,反而冷静的看着唐云,道:“唐大人想要说什么?”

唐云紧盯着甄寒梦,忽然笑道:“没有,最近查案子,发现有个罪犯很像姑娘,所以一时之间认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人。

这人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布衫,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见到甄寒梦在这里,眼睛一下子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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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苍云书院

虽然时候有些晚了,但是为了抓紧时间,唐云和杜成还是赶忙去了苍云书院。

苍云书院位于神都城的西郊,明义坊西边的一座山上。这座山就是在城池当中,占地极广。而整座山,都是属于苍云书院的范围,由此可以看出,苍云书院在神都的地位。

当初建立苍云书院的人,是天下最后一位亚圣,从此之后世间再无亚圣出现。

进入到戌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四周的坊市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唯有山上的苍云书院里还有灯火在照耀着。

和太学与国子监一样,凡是从苍云书院里走出来的学子,也同样有资格参与最后的会试。

只不过,想要进入苍云书院学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你是皇亲国戚,位高权重,但是没有真才实学的话,是根本进入不了山门的。苍云书院每过几年都会有考试,来招收天下读书人。而这考试,甚至比科举还要激烈的多。

毫无疑问,能够进入到苍云书院读书的人,都是从无数人当中选出来的佼佼者。

唐云和杜成站着的这条街,名叫圣贤长街。

这是一条笔直的街道,地面上用砖石铺成,十分整洁。

而在街道两侧,许多店铺已经关了门。杜成看着四周,感叹道:“自从入仕之后,就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当初我们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最清闲的日子便是抽空来这酒楼里吃点饭,喝
个小酒。”

唐云笑道:“你现在也可以来,而且不用像从前读书一样担心银子不够了。”

杜成从前还是个书生的时候,曾经请人家吃饭,最后结账发现没钱,只好做了一首诗送给掌柜当作酒钱。

最后杜成高中,后来又去步步高升,他的那首诗也是水涨船高,据说最后被店掌柜当成了宝贝。这也是捉妖司里的一个趣闻。

杜成摇摇头:“物是人非啊,当时的心情已经不在了,况且当初一起吃酒的人,也是天南地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山门。

得知两人的身份和来意,在书院门前的侍卫查验了一下两人的腰牌,便让他们进去了。并且还叮嘱说,如果要抓人的话,最后动静小一点,现在还有很多人依旧在刻苦读书。
杜成说道:“我知道子风大儒在什么地方,走吧。”

两人步入到书院之中,这里分明有很多人,但是却十分寂静。

在院子里有无数盏灯照耀着,将每个角落的黑暗全部驱散。唐云甚至见到很多人,手持卷宗,即便见到唐云和杜成两人,就只是愣了一下,便继续看手里的书。

杜成小声解释:“书院里有很多‘书疯子’,他们半辈子就只知道读书,就是咱们刚才看见的这些人。”

杜成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整个书院都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恐怕大考马上就要来了,如果位列最后几名,可是要被书院赶出去的。”

唐云顿时就明白了,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和前世没有什么区别,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到期末那一阵子,在图书馆里通宵达旦,日夜苦读。

两人走在这苍云书院中,便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读书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的用功,一路上,杜成都在不停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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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摆摊

子风大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竟然让唐云心底一颤。

他确实不属于这个时代,说是江南道临州人,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在临州城里待过,当他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好就在临州城外。

当时兵荒马乱,隐约之中,只能见到临州城那副破旧的门匾。

唐云心里一震,但是他并没有在这里明说,而是对子风鞠了一躬,说道:“晚辈有空再来拜访您。”

杜成心里以为,子风说的是唐云来自漠北的事情,也就没有多想。

离开子风的屋子,唐云心里的震撼还是没有平息。

他一直在寻找自己曾经世界的痕迹,渐渐的,已经将近绝望了。

莫非,这个子风知道什么线索不成?

正在唐云思索的时候,杜成忽然在旁边喊他:“大人,大人?”

唐云回过神来,杜成连忙说道:“大人,听说你熬了好几夜了,要不今天还是回去早点歇息吧。”

唐云摇摇头:“没事的。对了,你刚才从子风大儒那里,打听出来什么没有啊?”

杜成眼神郑重的说道:“我还真的打听出来一些东西。”

原来,刚才子风回答的虽然不多,还是还是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首先,就连子风也不清楚,甄寒梦的来历。

他看中的是甄寒梦的天赋,而不是她的过去。至于她所说贫困的家庭,子风并没有去深究。

但是,疑点就出在这里了。

杜成说道:“那座道德塔,只有闯入到最顶层,才有机会成为亚圣。可是至今,也只有开创苍云书院的那位亚圣做到过。”

“按照甄寒梦的年纪,就算她从小就一直不停的学习,我想她也很难闯进二十层。我是不太相信她会有如此本事的,人非生而知之,就算是再天赋异禀的人,也绝不可能有如此本
事。”
唐云在旁边补充:“除非,是有妖怪占据了她的身躯。让她看起来像是人,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换了另一个灵魂了。”

杜成点点头,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之后可是要在皇宫里任职的,一旦做出什么事情,后果难以想象。”

唐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叹气道:“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说要死可以直接上门去拿人。

自古以来第一个女状元,甄寒梦可是作为天下人的焦点,在加上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每做一件事,都会引起天下人的关注。

冒然的行动,不但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会让女皇生起厌恶之心。

唐云说道:“荆良不是快回来了吗,让他去盯着那个孟浩,说不定能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出来。”

……

次日。

又是一个绝好的天气。

阳光照射下的神都,依旧是一派繁荣的景象。

孟浩很早就起来了,他已经活好了面,今天要去街上卖饼子。

南市和北市是不用想了,想要在那里摆摊,就继续交昂贵的摊位租金。这对于清贫的孟浩来说,是根本难以支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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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嚣张武侯

“这街可是朝廷的地,你们这群刁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交租也敢在这里摆!通通给我砸了!”

一个领队的武侯大叫道,随后他的手下一拥而上,将不少摊位掀翻在地。

有个摊位是卖一些发簪梳子铜镜之类的小物件,被这么一砸,很多东西直接就毁了。

摊主是一个中年妇人,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棉袄已经有很多破损的地方了,一些布条随着寒风来回飘荡。

她直接跪倒在武侯面前,哭喊道:“不能收啊,俺还有个年仅一岁的孩儿,都靠这些东西养活啊。”

武侯根本不管,上去继续砸她的摊位。

所有东西都被摔落在地上,撒的到处都是。

妇人急了,她死死拽住武侯的裤脚,苦求道:“你把东西都砸了,我们拿什么吃饭啊。官爷,行行好,俺这就离开。”

她这个举动,明显惹怒了武侯。

武侯一脚把妇人踹到一边去,大叫道:“你这刁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交租钱,这就是代价!”

妇人被踢得浑身都是伤,抱着脑袋开始大声哭泣。

她的哭声混杂在一片吵闹声中,十分刺耳。

很多小贩确实是以此赖以生存,见到自己的生计都快保不住了,连忙哭喊着跑过来要阻止。

他们的这些举动,更加激起了武侯们的愤怒。他们提起棍子,不由分说的一通乱抽。
一个摆摊的老者脑袋被抽了一下,顿时冒出了血,倒在血泊当中没有了声响。

孟浩的摊位,也被武侯看见了。

他早就开始忙着收拾,却被几个武侯直接给拦住。

一个人从他的面前拿了一张饼,随后咬了一口,张开手对着孟浩:“钱呢!”

孟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哀求的表情,他哀声说道:“各位老爷,小的这是小本生意,是在交不起租金啊!”

按照武侯们平时说的,租金可是要一天五十文。

而今天却要交三倍,也就是一百五十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孟浩卖一个炊饼才赚三文钱,除去了成本,顶多也就赚一文钱罢了。

孟浩苦苦哀求,武侯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

他抽出手里的棍子,直接就将孟浩给抽倒在地上。孟浩护住脑袋,而武侯却根本不论他的死活,举起棍子狠狠的抽。

这个时候,一个潜伏在四周的捉妖司士兵已经走出来了,来到荆良身边。

士兵小声说:“大人,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荆良转过头望去,其他的士兵也是摩拳擦掌,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显然,这些人的行为已经彻底惹怒了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武侯走过来,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男人,大声叫道:“看什么看,交钱!”

荆良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冲武侯招招手,说:“你过来,我给你钱!”

武侯看见这男人还真的从口袋里拿出钱了,不由得大喜,赶紧走了过去。

只是他刚走过去,荆良忽然拽住他的衣领,猛地拽到自己的身边,随后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

荆良的力气很大,武侯直接昏厥了过去。

荆良拽住武侯,将他拖进角落里,随后说道:“听好,现在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是来潜伏的,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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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同一张脸

当时武侯们离开,就是走的这条拐角处的小巷。

此时,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地从小巷中传出来。

荆良心里很急,他伸手做了几个手势,一直隐藏在周围的士兵会意,也跟着向小巷里跑去。

一到拐角处,荆良顿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那些惨叫声逐渐平息下去,唯有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用石砖铺的很是整齐的地面上,仿佛被鲜血洗过一般。

有一个武侯坐在地上,背靠墙壁,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脖子。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鲜血依旧从他的手指里不停流出来。

剩下的武侯,也是东倒西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呼吸。

在小巷的尽头,有一个影子,手里还抓着人。
那个被抓的人,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两条腿不停蹬着,但没有一点用处。渐渐的,这个人的力气也开始被耗尽,随后两条腿无力垂下,已经死了。

荆良心里狂跳,他知道终于等到了!

本来把他叫过来,是为了潜伏下来,探查一些情报。荆良没有想到这么快,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这才仅仅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把这些武侯都给杀了!

可惜,小巷太过偏僻,站在这里只能看见一团黑影,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荆良顿时就把刀给拔出来,大喝一声:“站住!”

那个人头歪了一下,似乎瞥了一眼荆良,随后就像是丢到垃圾一样,将手上的人丢到一边去。

荆良的速度很快,冲着黑影狂追不舍。

这黑影动作十分灵巧,小巷的尽头明明是一个死胡同,但是黑影轻轻一翻,就从墙上翻过去了。

荆良紧随其后,他两只手抓住墙壁的边缘,正要向上冲去,忽然感觉到一阵劲风吹过。

荆良的脑袋赶紧歪了一下,躲过了凶狠的一爪。

那人见一击不中,顿时起了跑的心思,落到地面就冲着远处跑去。

他要跑,荆良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荆良猛地大喝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把飞刀,对着黑影就投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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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后院拼杀

对于两人同时出现,唐云似乎早就料到了。

唐云来回看着甄寒梦和那个女人,笑道:“原来如此,本来我的心里还有疑惑,但是见到你们都在,我就放心了。”

唐云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心里却十分警惕。

他不动声色的挪动到一座假山后面,这里是那个女人原先待过的地方。在这空旷的地方,如果两人同时发起攻击,他可以找一个靠背。

甄寒梦将唐云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冷笑:“唐大人,你知道了什么?”

“你的破绽太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怎么会成为状元。况且你在苍云书院的表现太耀眼了,耀眼的有些反常。”

甄寒梦冷笑道:“难道就不准我天纵英才么,唐大人,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一些。”

唐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我在想,你辛辛苦苦从镇妖塔里逃出来,为什么不选择逃走呢?”

说完这句话,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冰冷许多。

唐云忽然发现,两人似乎正在向他靠近。隐约之中,还带着一丝杀气。

想动手?

唐云将刀指向甄寒梦,冷声道:“再向前一步,定斩不饶!”

甄寒梦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迈步向前走,一边走,脸上的笑容越发冰冷。
“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充足的证据,没错,就算是杀死你手下和那些恶棍的人长得我的脸,但也依旧无法定我的罪啊。我还是得到皇帝宠信,而你呢。唐大人,诬陷同僚的罪过,你确
定要做吗?”

甄寒梦的脸上充满自信,但是唐云,却在这时候笑了。

他说道:“你根本不知道,陛下对于从镇妖塔里逃出的妖怪,有多么重视。我如今位同九卿,其实都是拜你们所赐。不过我很奇怪,传说中的莲妖都是和善的,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的
身上,有股戾气呢?”

当提到莲妖的时候,唐云注意到,甄寒梦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这就好像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

即便她隐藏的很好,但在这一瞬间,还是终于露出了破绽。

唐云最初翻看从镇妖塔中逃出来的妖兽名录,发现那九只大妖之中,竟然有一只莲妖。

而记录上说,抓住这只妖怪的时候,她还是十分虚弱,而且身上的魂魄,就好像被剥离出来了一样。

唐云猜测,或许这是她用的金蝉脱壳的主意。一部分妖魂被关押在镇妖塔中,另一部分妖魂隐藏在茫茫人海。

此时的甄寒梦,距离唐云已经不足三步。

只需要轻轻出手,便能够杀死唐云。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也是唐云故意卖给甄寒梦的破绽。果然,她上当了。

甄寒梦的眼眸之中杀气腾腾,也没见到她取出什么武器,然而十指的指甲忽然快速地在生长,一会儿的功夫,十指便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

她的指甲对着唐云便刺了过来,速度十分快,唐云连忙将横刀竖在身前。

仅仅是挡了一下,唐云的手没有动,刀身却是颤个不停。

一阵巨力从刀上落下,唐云向后退了几步,最后身体抵在假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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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疯狂的杀戮

火焰冒出来的一瞬间,一直缠绕在唐云脚边的藤条全都散开。

唐云这时候才把自己的脚伸出来,趁着现在藤条都不在,唐云凭借着记忆,跑到围墙边上。

双脚蹬住墙面,三下两下唐云便窜了上去。

他现是准备取出短弓,冲天空发一枚号箭。可就在唐云的手摸到短弓的瞬间,一道冰冷的触感顿时落在手上。

唐云心里一惊,脚依旧踩在围墙上,向前猛地俯冲过去。

身后响起鬼魅一样的声音:“你要跑哪里啊?”

唐云转过头,心中顿时也是惊愕不已。

只见到他身后的甄寒梦,已经完全不在是原先的那副美丽端庄的模样。

她原本精致的面容,就好似被火烧过一样,一边已经完全塌下去了,露出黑漆漆的血肉和骨头。

就好像一只丑陋的鬼,披着人皮一样,十分吓人。
唐云没有想到,自己的血液竟然有如此的作用了。前几次他也是和妖怪打的浑身是血,也没见着这妖怪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甄寒梦扑过来了,她动作很快,就像是一只幽灵一样。

唐云连忙躲闪,但双脚始终没有离开这围墙之上。

这里算是高处,站在这里,视线不会被周围的浓雾所干扰。

唐云忽然想起来,既然自己的血对这妖怪有克制作用,何不用这鲜血试试看。

于是唐云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直接就把刀在手心上划了一下。这把刀很锋利,唐云的手指顿时被划开一个口子,鲜血顿时被涂抹在刀刃上。

这个时候,甄寒梦又冲唐云跑了过来,嘴里发出不像人声音的嘶吼声。

她的两条手臂伸的很长,几乎就是瞬间就要碰到唐云的身上。而唐云也在这一刻,在她快要接近的一瞬间,用刀劈在甄寒梦的胳膊。

一条胳膊直接被砍断,但是却没有鲜血喷涌出来,伤口处只是渗出一些乌黑色的淤血。

果然不是普通人的身体,就算被砍断了肢体,也只是消耗这一点有限的血量。

横刀因为抹了唐云的鲜血,这个时候果然起了作用。

在甄寒梦断臂的伤口上,忽然冒起了滚滚青烟,就好像烧糊了一样。

甄寒梦顿时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痛苦地嚎叫一声,竟然直接从墙上跳了下来。

下方的浓雾,依旧密布着,甄寒梦冲到里面,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快,在院子的前面,却突然传出惨叫声。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每响一下,便会突然戛然而止。

唐云暗叫一声不好,脚踩着围墙上的瓦片,快步来到前院。一到那里,便看见满地的鲜血。

甄寒梦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将前院所有的仆人全给杀了。有几个人唐云还有印象,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这在他从前那个时代,还是上学的孩子呢,现在却全都倒在地上,成了
一具具尸体。

甄寒梦从死人堆里站出来,她的一条胳膊已经断了,长长的黑发披散下去,如同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唐云!!!”

甄寒梦忽然用一种凄厉的声音吼道:“你害我前功尽弃,我便让你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因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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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莲子傀儡

儒服男子赶忙跑过去,询问那名学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学子已经是满脸恐慌,说话也在发着颤音,他缓了很久,这才开口说道:“刚才我们在大考,有一个疯子闯了进来。她浑身都是血,进来就把一个人给杀了。现在武院的人已经围
住她,我就赶紧跑出来了。”

听完之后,唐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向后冲了过去。

在后面,果然有一座庞大的屋子,里面人影攒动,还不停有人从里面离开。

唐云从人群中挤进去,一眼就看见有七八个人,手里拿着长剑,拦在甄寒梦的身前,将她给团团围住。
甄寒梦现在如同一只厉鬼一样,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两只手还抓住一个已经死去的学子。

她锋利的指甲直接刺在那个人的皮肉里面,就像是将要剥皮了一样,正在一点点将这个人的外皮给撕扯下来。

如此情景,几乎是触目惊心。

围在周围的武院学子,虽然每天都在修炼武功,但是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们全都被吓傻了,愣在原地。

甄寒梦抬起头,用狰狞的面孔盯着唐云,张开嘴巴,原本洁白整齐的牙齿变得格外锋利,一片锋利的尖牙。

就像是一只妖兽的头颅,却顶在人的身上。

“你来了,正好!这里人很多,能拉这么多人和我陪葬,就算是死我也赚了!”

甄寒梦说完,身子忽然动了一下。那些武院学子本来就已经是惊弓之鸟,被这么一吓,连连后退,有的人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唐云厉喝一声:“你们退后!”

唐云说完,又用血在刀刃上抹了一下。他的手心的血原本已经快结痂了,但是现在被长刀一划,又重新流出鲜血。

不过唐云却没有丝毫理会,他把被血抹过的横刀挥舞起来,一刀劈向甄寒梦。

甄寒梦的脚尖忽然抵在一具尸体的下面,轻轻一踢,那具尸体竟然直接朝着唐云而来。

那具已经被啃咬的没了人形的尸体,瞬间就到唐云近前。唐云飞起一脚,便将这尸体踹飞。然而这段时间,甄寒梦却已经成功将唐云的步伐给阻拦住了。

甄寒梦趁机,抓住一个武院学子,掐住他的脖子。

唐云厉喝道:“你想要做什么!”

甄寒梦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如果就这样被你杀死,那就太简单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甄寒梦忽然从嘴里吐出一颗白色的莲子,用手一塞,竟然直接塞进了那个武院学子的嘴巴里,有手抵住下颚一敲,莲子顿时被学子吞入到肚子里。

那个武院学子力气本来很大,被甄寒梦抓住之后,一直在挣扎。

但是任凭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开甄寒梦的束缚。

正在僵持的阶段,那名武院学子忽然发出一声哀嚎。

只见他原本涨红的脸,忽然变得死一样的惨白。有一片如同虬须一样的黑色血管从脖子上浮现出来,甚至还在向上不断蔓延。

等到快要到头顶的时候,那名学子猛地抽搐了一下,竟然直接倒在地上。

“李雄!”有人在叫这学子的名字,可是他就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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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麒麟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唐云伸出双手,在半空之中抓住悬崖的边缘。

“我的计划本来很好,一直提防着你,可惜,还是被你发现了!”甄寒梦的声音从悬崖上响起,唐云抬起头,正好看见甄寒梦一张阴沉而扭曲的脸。
甄寒梦深吸一口气,忽然大笑道:“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好也不想和那群虚伪的人天天混在一起了,索性便闹个痛快!”

甄寒梦说完,一脚直接就将唐云的手给踢掉,随后头也不回的想要离开。

她料定,唐云是死定了。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当唐云攀住悬崖边缘的时候,另一只手却拿着横刀,刺进山壁之中。

如果这山壁是石头覆盖,坚硬无比,恐怕唐云真的要就此死去了。

然而幸运的是,这里的土质很是松软。连续捅了几下,横刀终于刺了进去。

但这,还是不足够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

所以他又找了一个支撑点,便是左脚边上一株长出来的树苗。

这棵树就生长在悬崖边上,脚踩在上面,唐云顿时就放下心来。这颗树很结实,足够支撑他的重量。

唐云很快就站在这颗树上,另一只攀在悬崖边上的手,此时正好被甄寒梦给踢了下去。

他反应极快,就在身体已经开始向后倾倒的时候,右手牢牢抓住那一把刀。

随后,他忽然松开握刀的手,用脚向上一蹬,两只手攀住悬崖的边缘,身体一撑直接翻到悬崖上面。

甄寒梦,此时就背对着唐云。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破绽,或许是她也没想到,唐云会从悬崖下又爬上来了。

唐云猛地就扑了过去,钳住甄寒梦的脖子,顺势一摔,就把甄寒梦摔倒在地。

甄寒梦怒吼着想要爬起来,她的力气很大,唐云咬破手指,将自己的鲜血滴进甄寒梦的嘴里。

这一下,甄寒梦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唐云观察到,那鲜血就好似热油一样,落在地面上还在滋啦滋啦响个不停。

在血液果然有用。

唐云准备给自己放更多的血,然而甄寒梦却忽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普通人被锁住关节,一般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但是唐云钳住甄寒梦之后,入手黏糊糊的,而且骨头也是十分柔软。

就在下一刻,忽然出现一副恐怖的画面。

甄寒梦的脑袋,突然旋转了半圈,竟然直接对准唐云,呼出了一口黑气。

唐云赶紧捂住口鼻,只是他距离甄寒梦太近了,那黑气还是有一些飘了进去。

唐云感觉到一阵头昏目眩,他暗叫一声不好,等到好转过来之后,甄寒梦又撞破窗户,逃了回去。

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摇摇晃晃。唐云的步伐也开始变得踉跄,两只手费力抓住窗户的边缘。

甄寒梦此时手里抓住一个学子,正要将莲子送进那个学子的嘴里。

她扭头看了唐云一眼,嘴里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的目光就像是说,你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有一群人忽然拦在唐云面前,里面苍云书院的学子和军士都有,他们的目光呆滞,但是动作却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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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永世不见

十几年前的一天,孟浩的爹娘在路边捡到一个在流浪的孩童,将她受到了家里。

孩童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于是孟浩的爹娘便给她取名为秀兰。

和坊里的很多人一样,贫苦家的人往往很难讨到老婆。这是他你爹娘在给他做打算,将秀兰收为童养媳。

没有什么对错,一切都围了过日子。

秀兰不会流浪街头,有饭吃,有地方住。至于孟浩,他从小浑浑噩噩,也只是把秀兰当作他的一个玩伴。

孟浩的爹娘在他十三岁的那年,便离开人世。

从此,孟浩接下他老爹的炊饼摊,一直做到现在。凭借赚来的一点银子,两人艰难地在神都生活着。

战乱的时候,没了米面,孟浩就硬着头皮跑出去,去做一些零工,忍饥挨饿拿回来一些粮食,也会和秀兰分享。

终于有一天,北荒军攻入到京城了。

孟浩和秀兰踩在煤炉里,躲过一劫。然而家里的一切,全被洗劫一空。

秀兰对孟浩说:“你把我交出去,换取一些粮食。”

孟浩摇摇头,他说,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啊。

我还能,再失去吗?

孟浩从山外挖来了野菜,最后野菜也被挖完了。于是他又开始找树叶,可是最后树叶也没了,甚至街上有人开始寻找树皮啃着吃,最后一些人望见他,眼神里似乎都在冒着幽光。

即便是最苦的日子里,孟浩也没有抛弃过秀兰。

后来日子渐渐变好了,孟浩和秀兰自然而然,便成了夫妻。

……

孟浩看着眼前失踪又重新出现的秀兰,嘴巴张了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的眼眸中好似有泪水的盈动,刚想要说些什么,秀兰却突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是准备做什么呢?

孟浩不知道,但他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秀兰用一种近乎慌张的语气说:“孟浩,你赶快收拾收拾,就此离开京城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秀兰取出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有玉镯、项链等等名贵的首饰,有点像是慌乱之中随便抓了一把。

实际上,这确实是这样的。

这么多的珠宝,很都都是甄寒梦搜刮来的,但是没来得及用,现在被秀兰给拿了过去。

这些足够孟浩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他还年轻,可以重新娶妻生子,忘掉神都里所有的一切。

这是秀兰对孟浩说的。

然就她还没有说完,门,就一下子被踹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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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地狱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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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荒使节

神功二年五月。

一辆马车从神都北面驶入进城中,在马车的四周,各有骁骑护送。

这些骁骑的手上拿着长长的旗帜,鲜明的如同血染一般的狼旗迎风飘扬。

街道两旁已经围满了人,即便不住在这里的人,也会从大老远跑过来,见证这一时刻。

北荒,求和了!

北荒王庭赫连家,自前秦一统漠北荒原诸多部落后,他的势力便越来越强大,再加上北荒人一直以来的强悍武力,竟然击败了当时天下最强大的秦军,杀死了秦帝。

这几年,虽然大周建立,但是一直处于防守的状态。

被动的挨打,可不是一个王朝的方针。但是北荒的强大兵力就摆在那里,根本没有办法。

谁也没想到,北荒有西域叛军的强大助力下,竟然求和了!

和平,这是谁能想的。

况且这求和,不是战场上的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女皇正式发布的诏书,甚至通过了北荒的三省决议。

经过大周将军们的商议,一致认为,这或许并不是假的。

北荒国内的情形,他们也很清楚。新女帝登基,清除了左贤王的残余势力。而原本左贤王所一直坚持的作战方针,也逐渐开始被排挤。

现在,北荒朝堂上基本上全都是赫连萱月的势力,苍狼神教已经开始渗透进入北荒国的各个角落。

更何况,这一次北荒甚至还派出了一位皇族进入大周,呈上国书。

这是一次盛况,女皇已经下令,命令礼部用最盛大的礼节,来迎接即将到来的北荒使节。

赫连明珠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心乱如麻。

一路奔波,即便心中已经劳累到了极点,他依旧强撑起精神。

特别是到了中原这一片,马车上的帘子便没有落下,他的眼神贪婪的扫过车窗外的每一处风景。

中原的情况,他只在探子的口中得知,却从来没有见识过。

北荒人对于中原的富庶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很多人死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

“我们是要和这样的王朝为敌,到底是对是错……”看过这些富庶的情景,就连他也不由的感叹一声。

他作为原本昆仑可汗的表弟,虽然也是皇族,但却没有左贤王那般显赫,但同样也是亲王。
赫连明珠曾经是支持左贤王的,但是现在,见到那一片连绵不断的麦田,他都感觉心中震惊。

北荒铁骑,确实骁勇无比,但是他需要耗费的后勤也是巨大的。一名骑兵往往需要两名士兵进行后勤保障。

而北荒,最缺乏的就是物资。

赫连明珠打定主意,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使命。

无光是为了完成皇命,也是为了北荒的将来时代生存下去。

“不管未来青史如何记载,骂名便全都聚在我一人身上好了!”赫连明珠心中想到。

今日的皇城大门洞开,两侧早就有不少军士侍立。他们是皇宫中的精锐,选取的都是仪表最好的人,用来展示大周军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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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流涌动

女尸似乎很轻,商队老大即便是环抱住,依旧没有丝毫压力。

她的脸上用一块黑布给遮住,因此其他人都看不见这具女尸到底长什么模样。

心里虽然好奇,但是所有人都聪明的没有多问。做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好奇心,有的时候会是致命的。

商队老大将女尸交给布坊里的人,忽然转过头,对他的手下说:“你跟了我们一路,现在到了京城,你可以现身了!”

手下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大在说什么。

商队老大继续说道:“你不出来无所谓,我们已经查到你家里的底细,现在你的爹娘,家里的三个妹妹,都在我们手上。孰重孰轻,自行掂量!”

商队老大从来都是和蔼的,但是现在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他的手下四下望着身边的人,这一路走来,相互之间都是熟悉的,难道还能是内鬼不成?

就在这时候,一个中年汉子忽然眼神聚变,猛地推开身边的同伴,冲门外跑去。

进来的时候,门虽然是关着的,但是却没有落锁。他们很谨慎,如果布庄的人出了意外,他们也可以第一时间逃走。

中年汉子的动作很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把将门给推开。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如果唐云在这里,一定会惊奇的发现,眼前这人,竟然是一直没有找到的单义!

自从上一次鲲兽出现在神都之后,单义和他那群猎狼卫便从此销声匿迹。

即便是百骑,也从来没有发现他们到底跑到了哪里。

单义拔出双刀,对着中年汉子便连砍数刀,直到中年汉子已经血肉模糊,才肯罢休。

“把他埋了!”单义用冷漠的声音吩咐道。

一些原本还是跟中年汉子的同伴,见到单义,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合力将中年汉子的尸体给挖个坑埋了。

“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做?”商队老大抱拳问道。

单义瞥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你们什么事都不要做,静等安排!”
……

朝议连续进行了十天。

针对求和的内容,赫连明珠和朝臣们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在这过程之中,边境上的双方将士也是停止了战争,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结果的产生。

这些年的战争,死了太多人了。

除了少数的狂热之人,现在就连边境上的大将,也希望回到家里,颐养天年。

赫连明珠这几天,就一直住在驿馆里。为了保证赫连明珠的安全,驿站外面有重兵把守,里面则是有内卫在守护着。

每天进出的人,都会严加控制。甚至连赫连明珠吃的饭,都会有专门的人进行验毒。只有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能够送进驿站里面。

赫连明珠躺在一把藤椅上,他居住的地方很不错,但他却丝毫不感觉到欣喜。

大周几乎是狮子大开口,让赫连明珠谈的很累。

两国之间分明都已经很难坚持这样的战争了,但是为了面子,谁也不肯做出太大的让步!

大周想要让北荒割让古秦国寒江省自寒龙雪山以北的大部分地区,这倒也是好说,毕竟那片土地上生存的,很多都是秦朝遗留下来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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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龙王献祭

莱州以北,有一座荒岛。

唐云和荆良已经埋伏了将近三个时辰,两人从晌午蹲在草丛里,从白天一直蹲到了黑夜。

天已经黑了,唐云终于动了,他给荆良打了一个手势,荆良会意,这才缓缓起身。

当他起身的时候,身后还有无数的黑影也同时站了起来。

荆良小声问道:“大人,您看见了?”

唐云点点头,指着远处浓雾之中渐渐清晰的一团黑影。

此时风平浪静,水浪一波一波拍在沙滩上,黑影临近,原来是一艘舴艋舟。

小舟上有几个人影,他们似乎很焦急,小舟靠到岸边,他们便把一个小孩儿赶到河边,随后划桨匆匆离开。

那是一个女孩儿,年纪不大,身材十分娇小。一身喜庆的红袍穿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河边的风很大,小女孩儿忽然蹲下,冻的浑身发抖。

她的身上似乎被绳子给捆住了,让她动弹不得。小女孩挣扎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把绳索给挣断。

看的出她很恐惧,这种恐惧让她不敢开口求救,但是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最后演变成了难以控制的哭泣。

荆良有些看不下去了,说:“大人,要不然我们过去帮帮她吧!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点孩子恐怕会生病啊!”

唐云立刻制止荆良,说道:“不行,我们在这里埋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个诱饵,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只妖怪给引出来!”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
小女孩儿挣扎了很久,终于大声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在这样的荒岛里,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无尽的黑暗将一个人的恐惧完全放大。就算是一个大人,站在这里恐怕也会胆怯,更不要说她一个小孩儿了。

就在这时候,周围忽然变得阴风阵阵。

不是单纯的冷风,而是仿佛有东西正在靠近一般。原本茂密的树丛中虫鸣声全都消失,只有别风吹过,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那只妖怪,终于还是来了!

虽然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明显能够感觉到,有一个庞大的东西,正在靠近那个小女孩儿。

渐渐的,那个小女孩的哭声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好像被黑影所干扰了一般。

唐云猛地站起身,大喝一声:“杀!”

荆良早就等不及了,听见号令,一人当先冲了出去,手里两把飞刀就直接出手,随后迈步就冲妖怪跑了过去。

众人把火把也给点亮,却不知道怎么的,无论如何点,火把总是亮完之后便瞬间熄灭。

唐云大喝一声:“用光石!”

光石固然十分昂贵,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当所有人都取出光石之后,产生出来的光瞬间将前方的一片区域全都给照亮。

那是一条好像蜥蜴一样的生物,但是十分庞大,好似一艘巨大的船一般。

那只妖怪似乎很怕光,见到光亮,下意识的想要逃走。

但是,它布满粗糙鳞甲的爪子,还是紧紧抓住小女孩儿,向着荒岛深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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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荒书信

这百骑的麒麟锦衣肩膀上有一道龙纹,应该是副统领级别的人物。

荆良显然认识来者,他的表情显示惊讶,随后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恐慌起来。

他惊疑不定的说道:“梁头,咱们弄错了吧。我和大人一直在莱州这边对付妖怪,陛下怎么会突然下旨抓大人呢?”

百骑叫梁武,是内卫百骑的副统领。

他看了荆良一眼,长叹一声说:“荆良啊,这事你就不要再搀和进来了。你知道的,我们百骑奉君命行事,我想应该也是一个误会,只要到朝堂上对陛下解释解释,应该就没事
了。”

这话说的不疼不痒,和不懂的人说还行,但是荆良怎能不明白。

百骑啊,这不是司邢寺或者秋官,他们出动,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更何况,缉拿这个词就太值得人推敲了。

从来都是捉妖司缉拿妖怪,现在反过来,陛下竟然要拿唐云!

这是不对劲的,荆良脑袋里开始飞速的转动起来,他在回忆曾经做过的事情,到底那一间事能让女皇亲自下令。
梁武显然没有给荆良思索的时间,他命人将唐云抓起来,直接按进马车里。

自始至终,唐云并没有反抗。等到快进了马车的时候,唐云才转过头,对荆良说:“速回衙门,其余之事,不要多说了”

百骑行事想来是干净麻利,这一次也是不例外。把唐云塞进马车里之后,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捉妖司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荆良咬咬牙,这时候自己万万不能垮掉,他们不在的时候,神都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到神都城中,问一问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唐云坐在摇晃的马车之中,用眼瞥了一下坐在他身边的梁武。

这人是为了防止他逃走的,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腰间的刀柄。

莱州要赶往神都,需要一天的路程。唐云倒不是很焦急,他现在心里却在想,到底是谁要害他。

没道理。

确实没有道理,如果是论及党争的话,他现在已经刻意和燕王走远,而且每天忙碌衙门里的事务,并没有和梁王起冲突。

而且他不相信,梁王还有能让女皇下旨抓他的能力。

就在唐云思前想后的时候,梁武终于开口了,说道:“具体事情,我也只是了解了一些。你知道北荒使节的事情吧?”

唐云点点头,这是大事,他自然知道。不过北荒使节还没有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神都了,因此并没有看见过北荒使节。

“他死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倒在驿馆里。”梁武说道。

唐云问道:“你们认为,他是我杀的?”

梁武说:“我也认为不是你杀的,毕竟莱州刺史和当地的大小官员,都看见你在莱州出现。莱州离神都这么远,你不可能杀死北荒使节。”

“我们在北荒使节的手上发现了一封信。”梁武停顿了一下,看向唐云,“那封信,是写给你的。”

马车很快便驶入到皇宫之中,唐云从马车上被押下来,顿时感觉到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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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入狱

气氛十分压抑。

女皇过了很久也没有说话,倒是那个长相俊秀的男人开口了。

他的头略微昂起,有些傲然地说道:“唐云,这信可是指名道姓让你收的。而且我们询问过北荒使节的亲随,他亲随承认,北荒使节曾经让人偷偷去捉妖司找过你,可惜你不在。”

唐云冷冷问道:“陛下还没有开口,你是什么东西!”

男人被呛了一句,脸色涨红,瞥了一眼女皇,见到女皇依旧没有说话,不由得心头大定,怒声道:“本官监察御史周墨!”

唐云哦了一声,心底却是一沉。

这个周墨,他是有耳闻的,他虽然是监察御史,但却同样兼任着推事院的院正。
推事院又称新开狱,大多数处理的一些被弹劾的官员。很多人进入到推事院的门里,就再也没有出来。

周墨同样召集了一群人,他们这群人平常什么事也不做,就是挑人的毛病。只要找出来一点把柄,不管你是多大的官,都会进行弹劾。这群人,被称为“罗织”。

而周墨,就是这群人的首领。

推事院对于普通百姓或许是十分陌生,但是只要是入品的官员,听到推事院无不胆颤心惊。

一旦和这推事院缠上了关系,别说官途从此没了前程,恐怕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如果得到推事院传唤,有的人出去之前都把自己的后事给准备好,一旦活着回去,定然会全家欢庆,
如同心生。

这样一个人,在唐云看来,不过是一条疯狗而已。

听见周墨的话,唐云冷声回答:“我不在,是因为有任务在身。凭借一封书信,便将我从大老远叫来。我告诉你,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要向陛下弹劾你,告你诬陷同僚,胡作
非为!”

寻常的官员见到周墨,都是提心吊胆,满脸奉承。

或许是很久没有被人这样顶撞过了,周墨眼神凶狠的盯着唐云,面露恨意。

对于这样的小人,唐云根本不在意。

女皇开口询问:“周墨,你有没有证据证明,确实是唐云所为?”

周墨禀报道:“陛下,臣有重要事情上报!”

“讲!”

周墨将手里的一份公文取出来,有些不怀好意的转过头盯着唐云,随后双手让萧千琴送到女皇桌案前。

周墨说道:“仵作已经鉴定过了,北荒仵作是死于刀伤。随后凶手做了掩盖,但是我们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枚戒指。据说当时捉妖司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戒指是捉妖司卿唐大人所
有!”

周墨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手里却拿出来一枚戒指。

见到这枚戒指,就连唐云也愣住了。

戒指的表面上,镌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鬼脸,狰狞恐怖。

唐云见到这枚戒指,心里也是一惊,他上下端详了一下,这确实和他原本手上的那枚戒指一样。

但是,一模一样的戒指是能够伪造出来的。唐云说道:“一枚戒指,就能断定是我所有?”

周墨脸上带着微笑说道:“我还打听了,这枚戒指是唐大人当初斩杀北荒大将赫连乐章,从他的手上摘下来的。据说这枚戒指,能够让你发现妖怪的踪迹,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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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威胁

唐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抓进推事院。

从周墨阴狠的表情来看,他是将自己恨透了。可是唐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推事院正,他不知道,为何这人会对自己如此咬牙切齿。

女皇甚至没有让唐云多说,便挥手让唐云离开了。

知道在女皇那里,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萧千琴并没有继续追问女皇,而是一直跟随女皇进入深宫之中。直到女皇要休息,萧千琴这才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
望着巍峨的皇宫,萧千琴的心里,也忽然感觉到一阵怅然。

每天,当唐云要出任务的时候,萧千琴总会在皇宫的深处默默祈祷,乞求唐云能够平安回来。

可是,她根本没有想到,最终威胁到唐云安全的,竟然是人。

小时候的场景,依旧还是历历在目。

雷雨交加,破庙之中,唐云毅然决然地冲下山去。

“唐大哥,这一次,就让我来帮你吧!”萧千琴默默地攥紧拳头。

唐云被两个推事院的人架着,身边还有一群禁军士兵,显然是担心唐云逃走。

这些禁军士兵多少还是听过唐云的名声,因此十分紧张,唐云不时感觉到后背被长剑抵住。只要他敢有什么动作,那把长剑保不准就会刺到他身上。

周墨脸上一直保持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瞥了一眼唐云,也不再言语,就这么径直走着。

唐云很清楚,一旦落进周墨的手上,估计死是不会的,但是下场一定十分凄惨。

漠北荒原上的猎狼卫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若是被敌人给抓住,如果不能找机会逃走,就一定要找机会把自己给杀死。

落进别人手上,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获得你最后的价值,随后的性命,恐怕就落在别人的身上。

如果事情真的没有什么转机,那便找个机会,逃走吧!

什么忠君,什么大周朝廷,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对于这些东西的归属感也根本没有那么强。

唐云看向周墨,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问道:“周御史,你就那么想让我死?”

周墨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唐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是因公办事而已。”

周墨不打算说实话,唐云也不打算多问。现在刚刚走出长乐门,依旧属于皇宫的地方,临近便是左千牛卫的驻地,这里显然不是最佳的脱身地方。

唐云在观察着周围,周墨却没有丝毫察觉,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那种笑是做不得伪的,他早就想对付唐云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周墨眉头一皱,大叫道:“怎么回事,赶紧走啊!陛下就给了本官三天时间,要是从他身上问不出来话,我拿你们是问!”

“周墨,你的脾气倒是不小啊。”远处传来一个悠扬的声音,随后萧千琴走了出来。

周墨见到是萧千琴,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拱手道:“待诏,不知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陛下没有事,是我有事要来找你!”萧千琴看了一眼唐云,随后杏眼盯着周墨,“周御史可知道,唐云是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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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街道厮杀

唐云在这一瞬间,便知道周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了。

囚犯游街,是一项十分屈辱的事情。神都有很多人,平常闲的没有事,一旦出了什么游街示众的事情,都会引起很多人围观。

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唐云的名字就会在神都里传开了。到时候,就算唐云能够取得清白,他在神都里的名声,已经坏了。

周墨果然心里阴毒至极。

周墨上下打量唐云,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哀求的表情,可惜,唐云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墨咬牙切齿的说:“唐大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唐云略带嘲讽地斜视着他:“你也就会这些手段了,和一条狗一样,没什么区别。”

周墨顿时大怒,他对于自己的动刑手段,想来是十分倨傲的。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被唐云出言讽刺。

“你就现在嘴硬吧,等到了推事院,有你好受的!”周墨怒声说道。

周墨带着唐云,一路从皇宫里出去。周墨故意先不去推事院,让军士们带着唐云在街上走一圈,让他颜面扫地。

从皇宫出去,走过一条石桥,便到了尚善坊。

尚善坊因为靠近皇城,差不多是神都之中排的上号的繁荣坊市。

唐云刚出来的时候,晌午刚过,很多人吃完午饭后,便无聊地坐在椅子上,三五成群聊着天。坊门旁边有一个马棚,有许多货物被装进木箱子里,上面插着旗子,各式各样的商号都
有。

这些汉子嘴里有很浓重的乡音,他们一般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到神都来讨生活。他们身材魁梧健壮,而且性格憨厚,很多商行喜欢收他们做伙计,来做一些苦力活。

今天早上,汉子们便将货物堆放在这里,似乎在等什么人。因为在坊门这边,武侯们过来赶人,可是汉子们乡音浓重,说了半天,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听懂。

武侯们知道这些人不好惹,便不打算再管,只是希望这群人赶紧离开。

周墨带着人十分张扬得从街上走过,刚进入坊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唐云的身上。

一个汉子用蹩脚的中原话喊道:“那里的朋友,怎么被铁铐给锁上了?”

周墨故意让唐云颜面扫地,对身边一个手下吩咐说:“跟他们说,这人就是捉妖司卿唐云!”

说完,周墨又找来几个手下,指着唐云说:“把他的嘴给堵上!”

唐云的嘴被破布给堵上,他说不出话来。不过到了外面,自然就好办多了。

他的手指,已经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已经扣在铁链之上。

在他出去的时候,便已经料到,很可能会被铁铐给铐住。于是唐云在途径一颗树的时候,掰下来一根木条,藏在手指之间。

而这一切,并没有人被任何人注意到。

这铁铐的头上有一个锁眼,唐云已经把那跟树枝抵在锁芯上。

他手下会意,笑着走到汉子身旁,大声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唐云!堂堂捉妖司卿,竟然是北荒派过来的卧底。好在我们大人机敏过人,识破了贼人的奸计,这才让这贼子的罪行
让天下共知。”

他嘴里说的没有一句实话,分明连审问都没有,便直接把唐云定罪为通敌的罪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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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进入地牢

两个人失望而归,宋牢头忽然大怒,一脚就将两人给踢到一边去,骂道:“什么狗屁东西,当个官连钱都不带。”

宋牢头把一个人抬起头,对着唐云冷笑道:“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吗,一个是曾经的夏官侍郎,一个是地官侍郎。能够登上金殿,位高权重的人物,不还是要给老子捶背揉腿!”

宋牢头走到唐云面前,狞笑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心里傲的很,这样,老子也不是不进人情,你跪下来,给老子磕三个头,叫声爷爷,这就算是过去了!”

旁边那两个人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唐云,其中一个人忙不迭的说:“赶紧啊,跪下给宋爷爷磕个头,你小子别不识抬举!”
宋牢头一脚就踹在那人身上,大骂道:“用的着你多嘴了!”

那人被直接踹倒在地上,地面上有很多灰尘,这人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灰尘给沾满了。

但是这个人,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屈辱,而是爬起来硅藻地上,自己抽自己的嘴巴。一边抽,一边叫道:“是小的多嘴,小的该死!”

看到这里,唐云心里甚至都有些凉意。

这些人,或许曾经是朝中的高官,但是到了这里,却将自己曾经的骄傲和尊严全部抛弃。

成了,一条狗。

见到唐云始终没有动作,宋牢头脸色阴沉地走过去,便想要抓住唐云的头发。

唐云的手铐和脚铐都有,但不表示他不能挪动,就在宋牢头动手的瞬间,唐云侧过身去,用肩膀撞在宋牢头的身上。

宋牢头被这一撞,竟然直接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王八蛋,你还敢反抗!”宋牢头这一下被撞的头昏脑涨,他本来就是个酒囊饭袋,然而因为职务的缘故,很多曾经的高官都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

这就让宋牢头的脾气越发暴涨,颇有一副天王老子也不怕的气势。

本来只是想要教训唐云,可是没想到唐云竟然还敢反抗,这就让他心头火起。

他或许也知道唐云不好对付,为了防止再一次失误,他从附近找来一根铁棍握在手上,冲着唐云就要挥过来。

“宋头,给个面子,不要为难这位小兄弟了。”从附近的牢房里,忽然传出一阵苍老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宋牢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似乎有些纠结,不过还是走到牢房旁边,低声道:“这小子跟您又不沾亲带故的,您护着他做什么啊?”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起:“老夫觉得他像我一个晚辈,不行吗?”

宋牢头咬牙,愤愤地看向唐云,忽然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既然是您的晚辈,那我就把他扔到您旁边吧!”

宋牢头忽然拿起铁棍,冲着唐云的脑袋就来了一棍子。

他没有使全力,但是唐云的脑袋依旧被砸出一个血洞,鲜血直接从脑门上流了下来。

唐云脑袋顿时如同撕裂一样的疼痛,宋牢头冷笑连连,指着唐云说道:“把他带到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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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旧仇

眼前的一切都有些发黑,挨了这么一下,唐云只能勉强保持自己的清醒。

这时候才过来两个牢丁,拽住唐云的胳膊,就跟拖拽一个死人一样,将他带进一处阴暗的牢房之中。

轻轻一丢,唐云便直接摔到地上。地面上十分冰冷,周围很潮湿,但是唐云的鼻息里只有呛人的血腥味,脑袋里更是晕头转向,最终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云这才苏醒过来。刚一醒来,便感觉到大脑之中如同被撕裂了一样。

唐云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向旁边一抓,好像抓到了一个人的脑袋。借助铁栏外微弱暗淡的火光,这才发现在他的身旁,原来是一个死人。

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度过了腐烂的阶段,现在直接成了一堆白骨。在黑暗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唐云已经见惯了尸体,观察了一下这具白骨,便不再去看。它已经腐烂的没有任何迹象了,根本不知道白骨的主人生前到底是谁。
“既然醒了,就好好休息一阵,一会儿还有的受的。”在身旁的牢房里,传出一阵苍老的声音。

唐云抬起头,从栅栏里看见一个人,正在朝他笑。

这人似乎关在这里很长时间了,长长胡须将嘴巴都给遮住,皱纹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尤为清晰。

唐云连忙开口道:“多谢老人家出言相救,唐云感激不尽,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人笑呵呵的,上下打量唐云:“你这个年纪,怎么也被抓进来了?呵呵,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对那个姓宋的小子早就看不惯了。正好你教训了他一下,我这才帮你。不过现在看来,
我的话也已经很久不好使了。”

老人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唐云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

他知道,这样的人在这里封闭的环境下待了很长时间,一旦见到的人,便会成为他们的倾诉对象。

老人说了半天,忽然说道:“小子,看你刚进来。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如果你和周墨那个人有恩怨,你最好在这里就自尽,不要有一点企图。周墨是陛下的一条狗,无论你在外面
有多强的靠山,只要进来了都没有用。”

唐云说道:“多谢告知,但晚辈现在还没有自杀的打算。”

老人怪笑了几声,便不再答话。不过唐云的心里却还有着疑惑,问道:“老人家,您又死怎么进来的。我看那个牢头的脸色,似乎对你很畏惧?”

“畏惧,嘿嘿。这里面的人,之所以对那些官员往死里整,就是因为他们已经笃定这群人,已经没有再回归仕途的机会了。有的人甚至连活着出去都不可能,他们甚至连走人的资格
都没有。聪明的,就会像你牢房里的人,早早就自杀了,免受皮肉之苦。”

老人默默的说道,突然瞥了一眼唐云,那目光,就如同看一个死人:“你自己想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出去。”

老人始终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唐云估计,他是故意避开不说的。

唐云开始猜测起来老人的身份,他既然这么说,那么他就一定还有被重新启用的机会。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能够保持最后一丝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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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动刑

一切都明了。

怪不得周墨对唐云恨之入骨,原来是有这一层原因在。

如冬是凰所化,在袭击皇宫的时候被唐云所杀。当时的唐云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还对如冬心存倾慕之情。

这也难怪,当初如冬身为花魁,惊艳绝伦,周墨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

一个人的恨,竟然能积累到这种程度。

周墨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他开始发狂的大笑,这种笑声是发自肺腑的,就好像一个人压抑了很长时间的愤怒,这个时候全都宣泄出去。

唐云脸色依旧平静,甚至带着嘲讽的表情看着周墨,开口道:“果然,传说中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说的恐怕就是你这种人了。”

“你说什么?”周墨的双目已经是通红一片。

唐云虽然身上被铁铐给钳住,但是双目依旧炯炯有神:“如果是我喜欢的女人,就算他是妖怪又能怎样?我依旧会护着她,爱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当初如冬姑娘是花魁的时候,
你没有本事把她从青楼里救出来。她因为被我发现身份,而陷入困境的时候,你没有本事将她从神都带着离开。”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如冬,可是如冬姑娘死去之前可能都不会想起你这么一个人。你也就只有在她死去之后,才敢壮着胆子过来,用一些卑劣的手段来让我身陷囹圄。”
唐云斜眼瞥了一下周墨:“我相信如冬姑娘如果九泉之下有灵,一定也会鄙夷你,这样一个卑鄙的男人,竟然还敢对她动了倾慕之心。”

“你闭嘴!”

周墨已经被说的恼羞成怒,他再踹出一脚,狠狠踢在唐云的心窝上。

“哪又怎样,你现在落在我的手上,我想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你!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这三天,就算是你死了,私通敌国的罪名也依旧会安排在你头上!”

周墨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拍拍手,监牢的外面顿时走进来几个身材魁梧的军士。

“你来这推事院大牢,如果不尝尝我的手段,那可真是白走一遭了。放心吧,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周墨带着诡异的笑容说道。

很快,军士将唐云拽到一间牢房里。走的时候,唐云看向老人。那个老人始终闭着眼睛,就如同道士打坐一般,一言不发。

这件牢房和刚才的有些不同,这里是完全封闭的,连和外面通风的窗子也没有。

有人把蜡烛给点亮,顿时里面的一切全都映入眼帘。首先是一把血迹斑斑的椅子,墙壁上有一个架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当年在漠北的时候,唐云曾经被北荒人给抓住,那些北荒人为了获得情报,在牢房里折磨死了很多大周的士兵。

那一次真是凶险,好在猎狼卫及时出手相救,这才逃过一劫。

士兵们粗暴的将唐云绑在椅子上,两只手反绑住。随即走到门外,哐当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这一下,牢房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压抑起来。

周墨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狰狞的笑容,他取下一把小刀,抵在唐云的脖子上轻轻一划,顿时唐云便感觉到脖子一凉,仿佛有鲜血流了下来。

“把鹤疯子叫过来!”周墨冲门外吩咐说道。

军士离开,很快便把一个身材佝偻的瘦小老头带了进来。

唐云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眸都有些怪异。怎么说呢,就好像一条狼一般,看向唐云的目光,如同看见了食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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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反杀

阴暗的牢房里,血腥味越发凝重。

远处隐隐能够听到人的惨叫声,和这黑暗融为一起,让人感觉到这里如同森罗鬼域一般。

唐云的身上到处都是鲜血,但这些伤口还不足以致命,但能让唐云感觉到疼痛无比。

炭火的声音滋啦滋啦响起,一块血肉正在铁网上,鹤疯子已经有些疯狂了,他小心翼翼的将盐巴洒在那块血肉上,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疯狂。

“还不说话,不要紧,这仅仅是第一刀。当年我是狱卒的时候,亲手为十几个人做了凌迟之刑,那一刀刀切在他们身上,绝对不会要了你的命。”

周墨的手再一次落刀,这一刀竟然避开了动脉血管,虽然肉被划开,但是却依旧不致命。

鹤疯子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叫声,他整个人浑身痉挛,高喊道:“太美妙了,这样的血肉,真是太帮了,哈哈!”

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唐云,周墨眉头一皱,一脚踹在鹤疯子的身上,把他给踢飞出去。

“让你动了吗,王八蛋!老子说了让你动了没有!”周墨一脚一脚踢在鹤疯子的身上。

然而那鹤疯子挨了这样的打,仿佛就像是没有事一样,依旧再不听的大叫:“让我吃了他,让我吃了他!”
周墨敲了敲门,对两名军士说道:“把他拖出去,喂狗!”

两个身材魁梧的军士顿时走了进来,将鹤疯子给扯出去。即便是把他拉开了,和风之子依旧在疯狂大叫个不停。

周墨很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袖子,似乎那鹤疯子身上很脏一样。

周墨说道:“唐云啊唐云,你想不想成为这个样子?嘿嘿,他这幅模样,估计就算化成了鬼,阴曹地府也不会收他的。”

“我很确定,如果你到了阴曹地府,绝对会受到万般刑罚折磨。就算你能侥幸活下去,你杀死的那些人所化成的鬼魂,也不会放过你的。”

唐云的声音,从周墨背后传出来。周墨原本是听见的,可是他回味了一下,突然感觉到这声音的方向,有些不对劲。

周墨连忙转过头,脖子却一下子被人给掐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的整个人,也被拽进了牢房里,随后牢房的大门被直接给关上。

嘭!

周墨的脑袋被唐云狠狠按在地上,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唐云随后又从旁边拿起来一把长刀,一下就刺在周墨的大腿上。

周墨大声惨叫起来,然而这牢房的隔音效果似乎很不错,外面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刚才,唐云从椅子上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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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恶魔觉醒

一直以来,百骑统领夏振杨,给唐云的感觉便是神秘莫测,深不见底。

最初镇妖塔将要倒塌的时候,就是夏振杨,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来到那座高塔之上,用铁链接下天雷,将镇妖塔里面的一切妖怪所震慑。

唐云和夏振杨的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夏振杨是颇受女皇信赖的人。即便是女皇,也要称呼一声夏振杨为夏师。

他不但是百骑的统领,而且还是皇帝的老师,据说曾经也是颇具名声的大将。

甚至到了最后,夏振杨和苍狼神教大祭司托舍斗法,也足以显示出他的计谋深远。

然而,唐云是见过夏振杨的。显然,那个人和眼前这个人在面容上有很大差距。两个人虽然年纪可能都差不多,但是外面的那个人平时神采奕奕,而在牢里的,却是暮气沉沉。

唐云刚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地牢开门的声音。

老人说道:“小子,不要和我这个老头子多啰嗦了。推事院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赶紧逃出去,帮我送信才是要紧的事。”

唐云怪笑道:“想让我送信,我要的价码可不低。”

老人哈哈一笑:“放心,给你的都是硬通货,你就算跑的再远,也能够你富足过完一辈子了!”

唐云点点头:“好,老爷子,那就保重了!”

从牢房外面跑进来两个推事院的人,唐云已经埋伏在角落之中,等到一个人靠近的时候,手起刀落,直接收割掉一个人的性命。

另外一个人还没有料到同伴已经死了,依旧向里跑。被唐云揪住衣领,直接给带了回来,刀抵住他的脖子上。

“跑的这么急,外面出了什么事?”唐云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那个人根本没想到有人在背后,随后他看见同伴的尸体,整个人猛地颤了一下,随后瘫软下去。
“我我我我……我是来找院正的。”那个人因为心里的极度害怕,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唐云冷笑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急急忙忙的。”

那人刚要开口,地牢的门直接被踹开,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外。

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唐云眯缝着双眼,上下打量这个黑衣人。而那个黑衣人看见唐云,挥刀便冲了过来。

唐云手里的是一把短刃,他伸出脚勾住身旁一个小板凳,腿一震,便将那个小板凳给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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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前往海州

河南道,海州城。

整个城池靠近海边,百姓大多靠海吃海,以渔民和海上运输做为生计。

今天的码头依旧十分喧嚣,船舶司一早便派人来收取渔民们的租钱。想要在渡口停靠,交了钱才行。

一筐一筐的鱼从水上打捞下来,四周弥漫着刺鼻的鱼腥味,不过经常生活在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早就有伙计过去搭把手,将船上的鱼全都卸下来。

老人和一个青年划着船靠在岸边,老人腿脚有些不好了,还是拜托青年才将剩下的鱼给搬到岸边。

“崔老,今天收成不错啊!”来接手的商人客客气气跟老人摆摆手,又招呼自己手下赶紧把鱼给搬进去。

崔老是这附近最有经验的渔夫,从小就开始在海里讨生活了。

从前冬天的时候,海州附近有一片湖,湖水因为寒冷的缘故已经结了冰,别说打鱼了,船都下不去。

结果崔老走过去,指了指冰上的一个地方,就说下面有鱼。众人赶紧找来铁镐和驽马,将网撒下去,竟然真的网上来不少的鱼。

崔老的名声在海州这边很响亮,因此来这里收购的商人也是很有礼貌。

瞧见商人来了,崔老呵呵一笑,从船舱里找出一个袋子,给商人看了一眼。

商人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崔老爷子,你可真是好运气啊,最近有不少酒楼都需要这样上好的海参。”

崔老笑道:“你算算,能有多少钱?”

商人赶紧仔细查看了一下,笑着说:“都是行货,这样,每颗四百文,也是按照老规矩来的。”

崔老点点头,商人叫来手下,数了钱用布给包好,叫给崔老。

崔老数都没有数,就给接下来了。刚收完钱,就听见商人说道:“崔老爷子,听说您家里的小孙女已经是碧玉年华了,有没有打算给她找个人家?”

崔老一听见这话,立马脸色就变了,大声说道:“我那孙女还小,你们啊,别把主意放她身上!”

商人见到崔老有些发怒,也不敢多言语,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崔老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下,他找来了船舶司的人,将自己的船在港口旁边停好。

“秦云公子,老朽多谢你了。”崔老转过头,对青年说道。

青年抬起头,赫然便是唐云的脸。

他的脸已经被晒的有些黝黑,身上仅仅穿了一件单衣,显露出坚实的肌肉。
唐云笑道:“崔老,还是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救下我,恐怕我还真没有办法安全回来。”

唐云杀了支援过来的金吾卫,抢夺了一个金吾卫将军的号牌,穿着他的衣服骑马匆匆从城门向外赶。

他表现出来的极为焦急,因此在城门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阻拦。那些守门的士兵,都把他当成有要紧事要处理。

唐云出了城门,但是朝廷的反应比他快的多。

在神都通往各地的官道上,已经有一些关卡。天空之中不断有信鸽飞过,百骑和司邢寺都有高手出动。

唐云假扮成一个普通的乡下小子,换名为“秦云”,悄悄混进一艘游船的储货仓里。

可是他没有想到,百骑的反应速度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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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暂住崔宅

唐云最后留意了一下这艘战船,果然从里面走出几个百骑的人,他们身上的麒麟锦衣极为显眼。

等到百骑的人出来,唐云便不再和他们对视了。这些人的洞察能力惊人,只要再多看几眼,恐怕就会被他们所察觉。

崔老的宅子,距离港口并不是很远。在周围大多都是一些渔民,他们时代生活在这里,生活也算是富足,因此宅院也是建的不错的。

一座四合院出现在唐云面前,围墙用砖石垒搭而成,看起来十分坚固。从外面只能看见里面栽种了一颗槐树,打开门,院子竟然出乎意料的整洁,就连砖头缝里长出来的杂草也被清
理干净。

或许是听见响声了,院子的正堂门忽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碎花袄,原本惊喜的神色见到唐云忽然变得惊慌,随后转过头匆匆忙忙逃走了。

崔老笑呵呵的解释说:“那是我孙女月儿,唉,她不经常出门和人打交道,所以难免有些怕生,秦云小兄弟可莫要见怪啊。”

唐云说道:“是我打扰您家了。”

“呵呵,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老头子天天自个儿在家,也没有什么人说话,你来了正好。”崔老笑呵呵的说。

说完,崔老冲着屋子里大声喊道:“月儿,家里来了客人,怎么能如此无礼!还不赶紧出来见见客人!”

崔老大声呵斥了一句,里面的那个小姑娘这才扭扭捏捏走了出来。对唐云施了一礼,但是偷偷瞥了一眼,便已经是满脸红晕了。

崔老长叹一声,道:“月儿的爹娘死了早,就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我这老头子也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几年,唉!”

月儿嗔怪的说了声“爷爷”,攥住崔老的衣角,眼神却在小心翼翼观察着唐云。

崔老说道:“月儿,这位是秦云!你去屋子里面煮一碗面,再加个鸡蛋,给这位兄弟吃。”

说完,崔老转过头对唐云说:“你啊,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两人萍水相逢,唐云心里还是暖暖的,他说道:“多谢崔老了,那晚生就在这里多叨扰几天,等到身体恢复了,就立刻离开。”

“不急,不急!我先出去处理点事,你的房间再那儿,晚上就住着吧。”崔老说着就出门了。

月儿似乎很害怕外人,早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

唐云这才打量起这座宅院,边径直向偏厢房走去。

推开门,发出吱嘎一声,似乎很久没有人住在这里了,光线落下,有一些灰尘飘扬起来。但是屋子里面收拾的也还算整洁,被褥都很齐全。
唐云在这里转了一圈,房间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几个板凳,和一个桌子。

唐云把窗户打开,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一切顿时变得十分宽敞起来。

如今,终于有时间能够静静的思索了。

唐云不知道为什么朝廷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来追捕他,但但杀了一个周墨而已,还不足以如此大费周章。

甚至唐云能够猜到,周墨一死,神都现在肯定是一片欢呼雀跃。那些大臣们即便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感激他的。

如今,之所以出动禁军和百骑来抓他,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便是朝廷将杀死北荒使节的罪行,全都安在唐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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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恶龙帮

唐云不动声色的笑道:“崔老,我是个坐不住的人。这还是第一次来海州,就想要出去看看。”

崔老丝毫没有察觉到唐云的异样,便捋着胡须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精力旺盛,好啊,想要出去逛逛也是好的。我这腿脚也不好了,要不然让月儿陪你去逛逛
吧。”

唐云摇摇头:“崔老,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记路的,再说这附近的渔民谁不认得您,我即便认不得路了,打听过来也不会走错的。”

崔老点点头,笑道:“好啊,多出去走走,海州的风景不错,记得早点回来,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唐云笑着答应下来,眼睛却落在崔老那副布满老茧的手。

崔老掩饰的很好,但是有一点却暴露了他,那就是他的手已经有些弯曲,换言之,已经无法如同正常人一直完全伸展手掌。

这是经常握刀的人才会造成的,特别是年纪大的,长年累月的握刀,就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唐云心里记下这一点,直接便离开了崔宅。

他故意在这周围转了几圈,默默熟悉了这附近的地形,确认没有人跟着,便低着头向城里走去。

不会再回崔宅了,实际上,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接触。

就算是露宿荒野,其实也要比住在别人的家里要安全的多。唐云虽然不知道崔老为何要隐藏自己,但是很明显,他绝对不是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

更何况,他保持的太过热情。对于一个陌生人,不但邀请对方来家里做客,更是让对方常住下,这实在是有些反常。

也是因为种种缘故,唐云始终对于崔老保持着怀疑。

如今,先找到夏一涵再说。

夏振杨的孙女夏一涵,虽然牢房里的夏振杨并没有告诉唐云具体在哪里,但还是说出了万花谷的名字。

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夏振杨仅仅提了这个地名,其他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仅仅只有这样一个地名还是不够的。唐云总不可能一个人一个人问,那么不但可能无功而返,更有可能会被抓住。

现在,整个海州城可是布满了百骑和禁军的探子。

唐云从附近的地面上找了抹了一点灰,在脸上均匀抹上。这几天他刻意晒黑自己,胡子也没有剃,又把袖子给挽起来,看起来就如同一个乡下的小伙子。
对着水面照了一下,已经是判若两人。

这样简单的伪装,也只是应对路上的行人而已,唐云知道,一旦百骑和禁军设立了关卡,到时候自己肯定很难弄逃走了。

唐云看见已经有军士在忙碌着张贴告示,只是显露了一角,唐云便看见自己的面容赫然出现在告示上。

那张告示上的脸,神采奕奕,和他现在这幅模样完全不同。

要抓紧时间了。

“臭乞丐,特么老子看见你就来气。今天输光了,一定都是你个狗洞子在旁边搞鬼,给我打!”

这时候,一阵声音传到唐云的耳中。

声音是从一家赌馆门前传出来的,附近的人并没有围观,似乎已经是熟视无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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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硬闯贼窝

唐云将乞丐抱起来,稍微检查了一下,这才发现,乞丐的呼吸已经微弱到了极点。

唐云掐住乞丐的人中,暂时让他恢复了一些意识。不过乞丐的情况依旧十分危急,没办法,唐云便将乞丐送到了医馆,将最后一点钱全都给了郎中,让他给乞丐治好。

如果同情心如此泛滥,那就不是唐云了。

乞丐活着还有用处,他可以充当唐云的眼线。这样的人,只要让他吃饱穿暖,就会给你卖命的。更好的是,他没有什么势力在身后扶持,很容易便会被唐云所控制。

可以料想到,不久之后,海州也会如同其他各个地方一样,对唐云进行海捕搜查。

到时候,有一个眼线帮助他在城里活动,总比一直躲着那些人要好的多。

乞丐身子骨还有些虚弱,需要休息一阵子。唐云的钱不多,因此还没有办法开补药。

但钱,总还是有办法挣来的。

如今已经有办法得到钱了,刚出医馆,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冲他走来。

这些人手里提着甩棍,满脸横肉,高矮胖瘦都有,看上去十分混杂。身上的衣服也是各式各样,但是都有一点,他们是冲着唐云而来的。

想来,这恐怕就是那些泼皮找回场子来了。

果然,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立刻站在唐云面前。他身旁的人直接分散,将唐云围在当中。

街上本来是有些路人的,不过见到这个场面,也不敢看热闹了,纷纷离开。

那个魁梧大汉脸上有一个刀疤,看上去就骇人。更何况他身材极为健壮,站起来居然足足比唐云高出一个头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唐云,瓮声瓮气的说:“就是你,打伤我兄弟的?”

唐云看了一眼刀疤脸的身后,那三个泼皮似乎还是心有余悸,不敢离唐云太近。

看到他们这幅怂包样,唐云就笑了:“是啊,你那三个兄弟前管教,我帮你管一管,你不用谢我了。”

这句话一说出去,所有人都愣住了。

刀疤脸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你说什么?”
唐云脸色顿时一变,厉声喝道:“我说,你给我滚!”

刀疤脸大怒,他的手里是提着一条狼牙棒的。这根狼牙棒和普通的狼牙棒却不一样,铸造的人估计是想要把这把武器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便在狼牙棒的身上装了许多倒刺。

这些倒刺如果砸在人的身上,不死也要剐下一大块肉来。

刀疤脸挥舞着狼牙棒,便要打在唐云的脑袋,看样子这个人身上早就有好几条人命了。

不过唐云出手更快,几乎在狼牙棒快要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闪过身去,一抬手卡拆一声便砸在刀疤脸的胳膊肘上。

刀疤脸感觉到手臂一麻,竟然连手里的狼牙棒也都抓不稳了。

紧接着,唐云一脚踢在刀疤脸的腿关节处,竟然让他一踉跄,跪在唐云面前了。

唐云按住他的脑袋,也不知道手指触碰到了哪里,看样子是抓住刀疤脸头颅的,但刀疤脸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他的一张脸都已经开始涨红了,脑门上更是青筋暴露,嘴张的很大,开始痛苦嘶吼起来。

刀疤脸大叫:“杀了他,给我一起上,杀了他!”

唐云忽然从刀疤脸的腰间把刀给拔出来,抵在他的脖子上,对周围所有人冷声呵斥道:“都给我后退,否则老子手里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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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掌控帮派

此言一出,唐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刀疤脸拽到一边去。

随后,唐云竟然上前一步,一刀直接捅进中年人的脖子里。

这一切,都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道刺客,也很难做到这样一击必杀。

但是唐云,却已经是十分熟练。

唐云这一招敲山震虎,倒还真的把恶龙帮所有人给震慑住了。他们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帮主捂住喉咙,嘴巴如同离开水的鱼,开始呼哧呼哧喘气,可是每一口喘气,都会从嘴里不断涌
出鲜血。

最终,中年人身体不断抽搐,眼神带着恐惧和哀求,死在地上。

唐云扫视四周,他的身上被鲜血给溅到,变得异常狰狞。

就连刀疤脸,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他望着唐云,半晌才说道:“你你你你杀了帮主!”

唐云冷漠地说道:“这恶龙帮还有什么二帮主三帮主的,最好都出来,老子一个一个收拾!”

说完,唐云径直走到正对着的大堂交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怒目圆睁。别说人不敢过去,鬼都不敢近身。

刀疤脸心里暗道,你都这么说了,估计谁敢出头,恐怕就会被你给杀了啊。

刚才刀疤脸领教过唐云的手段,那只手按在脑袋上,大脑瞬间就和要爆炸一样,乱作一团。

当唐云的手离开之时,刀疤脸就感觉自己从地狱走了一遭,他可是不敢再经历一次了。

刀疤脸谄媚地笑道:“您杀死了帮主,从今天往后,我们就听您的!”

唐云冷眼瞥了刀疤脸一眼:“这里你说了算?”

刀疤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二当家,帮主不在,自然我说了算……不对,是您说了算!”
上下打量了一下刀疤脸,没想到这憨货竟然是二当家。

不过这帮派毕竟和官府比不了,江湖讲究谁的拳头大听谁的,这也是唐云选择从江湖帮派入手的缘故。

唐云吩咐道:“把恶龙帮有头有脸的人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刀疤脸知道眼前这人恐怕就是自己的老大,便更加卖力了。他很快离开,没过一会儿,便叫来了几个中年男子。他们分别是恶龙帮的三当家,军师,还有各堂堂主。

当然也有人不服的,有一个堂主仗着自己带的人多,竟然向偷袭唐云,给帮主报仇。

可惜,他那些虾兵蟹将,根本就不是唐云的对手。

于是在场的恶龙帮众人,便看见了骇人听闻的一幕发生。

唐云一个人冲入到人群之中,他的手上原本只握着一把刀,但是不知道何时已经成了两把。

两把刀飞快挥舞起来,如同一阵旋风冲入到人群,顿时惨叫声连绵起伏。

有的人运气好,还能活下来,但即便是如此,也是伤痕累累。更多的则是倒在血泊当中,不省人事。

至于最先挑起事端的堂主,死的更是凄惨无比,被唐云用刀给砍破肚子,内脏流了一地。

唐云从血泊里站起来,这一次的他更显狰狞,扫视周围,冷声道:“谁还不服?”

四周鸦雀无声,这些平日里张扬跋扈的泼皮,竟然被唐云一个人给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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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百骑上门

从窗户翻进来一个人。

周围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唐云假装在睡觉,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当那个人已经靠近床边的时候,唐云猛地翻身一跃,直接将那人踹倒在地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狠狠按在地上。

“别动手……是俺!”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

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似乎不想让外面的人听见。

唐云没有从声音中认出来到底是谁,不过从窗户翻进来的只有他一个,不像是要来杀他的。

唐云悄悄用火折子点燃一支火烛,随后将火烛靠近这个人。

他的头发如同枯草一般,身子也是十分消瘦,赫然便是白天所救下的那个老乞丐。

唐云沉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老乞丐的脸色很紧张,他左右张望,忽然指着唐云说:“你是俺的恩人,俺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唐云想要询问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他如此着急。可是老乞丐现在却紧紧攥住唐云的衣服,想要把他往外扯。

其实,唐云也并没有睡。

他今天虽然用武力震慑住了恶龙帮的人,但是难免对方会动手,所以唐云夜晚里一直选择戒备着的。

但是,这老乞丐的话也不能全信。
唐云让老乞丐在这里等一会儿,随后准备两把横刀挎在身前。随后将被褥整理了一下,往里面塞了几个枕头,做出有人在沉睡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唐云这才和老乞丐出去。不过出去的路,可不是正门,而是从老乞丐进来时候的窗户爬出去的。

今晚月色很好,附近静悄悄的,远处有火把在照耀着,隐隐约约有人影在闪过,他们是恶龙帮负责巡逻的人。

两个人有意避开了那些巡逻的人,老乞丐一直在旁边低声说:“我们赶紧走吧,这地方,不安全。”

老乞丐还是左右来回看着,显然很是不安。

唐云知道,这个老乞丐被恶龙帮的人打了一顿,心里已经有了畏惧。

更何况,在整个海州城,以恶龙帮的名声,估计也没有几个人不怕的。

两人原本打算从围墙边上翻越过去,可是这时候唐云却停下脚步,让老乞丐藏在草丛里,自己还有些事要去做。

老乞丐近乎是哀求的表情看着唐云,脸色可怜兮兮的。也不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唐云的。

唐云说道:“要不然,你先翻墙跑出去吧。放心,他们那些人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老乞丐打量着唐云,随后长叹一声,竟然对唐云鞠了一躬道:“恩公,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救你出去,你可千万不要在这里丧命,否则小老儿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知道这个人是知恩图报,唐云说道:“你能来通知我,这恩情已经报答了。接下来的事就看我一个人来处理,你没有必要搀和进来。”

正说着,忽然从不远处有脚步声正在靠近。唐云按住老乞丐的脑袋,两个人全都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

好在现在是黑天,虽然有月光,但如果要是一动不动,别人也不会察觉到的。

等到这些巡逻的人离开之后,老乞丐对唐云说道:“恩公一定要小心,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唐云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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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驱虎吞狼

月光凄凉,将院子里的一切全都给照亮。

唐云看见百骑的一瞬间,便把背后的两把刀全都拔了出去。

唐云如同蛟龙下山一般的阵势,双刀更是快如惊雷,电光火石之间便来到百骑面前。刀锋对准百骑的要害,猛刺而去。

百骑猝不及防之下,被唐云的刀刺中了脖子,顿时割开一个深深的伤口,血流不止。

这百骑反应的也是迅速,见到唐云已经比自己快了一步,便躲闪开,从容地从手里取出刀做出抵挡。他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挡下唐云接下来的两刀,另一个人便从他背后市杀
了出来。

另一个百骑很快接替了受伤之人的位置,这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但是下手却十分狠辣。只是一瞬间,唐云便已经和他交手了不下十次,竟然难分胜负。

受伤的百骑见到同伴牵制住唐云,便准备跑回去报信。可是他刚跑出没多远,忽然就听见唐云一声厉喝:“你往哪里走!”

唐云一改从前稳健的刀法,他手里的刀变得凶猛强劲,招招下死手,而且快如疾电。

能够选入到百骑里的,都是大周军中的高手。不过这人显然也被唐云这几刀给压制住了。他更是没有想到,唐云的双刀能使用的如此之快。

用一把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难就难在将两把刀都能够驾驭好。
当初为了学会这一套刀法,唐云可是跟着单义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样的刀法,是从实战当中强迫学来的,自然不是这些在擂台比斗打出来的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唐云双刀一施展,唰唰唰几刀连砍,那个百骑的身上顿时冒出了好几道伤口。

百骑是想要牵制住唐云,等到大队人马到达,再将唐云一举抓获。

可惜唐云是从百骑里出来的,自然懂得他们的这些招数。

唐云见到百骑开始败退,颇有一种痛打落水狗的阵势。那个百骑心里也是叫苦不迭,不过他的同伴已经受伤了,这个时候也不寄希望于别人帮忙。

青年百骑大喝一声:“赶紧来帮忙,你不想要钱了吗?”

这话,是对刀疤脸说的。

也不知道百骑到底出了多少的价码,那刀疤脸竟然犹豫了片刻,直接提刀冲着唐云砍去。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等到刀疤脸快要靠近的时候,唐云一脚狠狠踢在刀疤脸的心窝里。

刀疤脸脸色涨红一片,刚想要开口,嘴里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仰头倒在地上,眼睛睁的溜圆。

他,竟然被一脚给踢死了。

这可真是骇人听闻,不过放在唐云身上,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刀疤脸的作用还是有的,他让唐云这一下出现了破绽,百骑趁机用刀在唐云的身上捅了一刀。

可惜,这一刀并没有刺到要害,但依旧唐云感觉到了一阵痛觉。

唐云的眉毛皱起来,他忽然冲上起来,气势如同一条怒龙睁开双目。一瞬间,百骑感觉到汗毛倒竖,就好像是被凶猛的野兽盯上一样。

当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来自于哪里的时候,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思绪完全给断开。

青年百骑愕然望着肚子上的伤口,不知道这把刀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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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错过的百骑

百骑校尉张楚快马向海州城赶来,在他身后,数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他心里焦急万分,恨不得现在长一对翅膀直接飞到海州城。

黑夜的天空之上,不断有烟花绽放,这是百骑特有的号箭。从号箭之中,张楚已经得知,城里的百骑发现了唐云,然而却被他给逃了。

张楚暗骂了一句,他本来料想到唐云被通缉,不敢进入城中,于是一直在乡下进行寻找。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唐云不但进城了,还伤了他的一个下属。

“你是捉妖司卿的时候我还会忌惮你几分,但现在,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而已!”张楚的目光里充满仇恨。

如果唐云在这里,他或许对这个张楚还有些印象。

之前,新科状元甄寒梦一事中,张楚奉命前去缉拿莲妖,可是被唐云给呵斥走了。

当时在场的人有许多,百骑是天子亲军,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这件事,也让张楚颜面扫地。

张楚一直怀恨在心,在他得知唐云被缉拿之后,欣喜若狂,主动前去缉拿唐云。
事实上,百骑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没有人知道唐云去了哪里,天下之大,他甚至逃到北荒也说不准。

然而,百骑还是凭借一些蛛丝马迹,一路追到了海州。张楚断定,他到海州一定会休整几天。

远远望去,海州城的城池轮廓已经渐渐浮现。

在黑夜中见到一队人马向城池而来,守城的士兵大惊失色,正要准备敲响备战鼓,却被城门都尉给拦住。

骑兵明显不是用来攻城的,海州处于要地,城墙又高又厚。就算是万骑,也没办法拿海州城怎么样。

都尉朝着城池下方眨巴眼睛,正在犹豫要不要放一支箭过去让对方停下来。忽然瞧见前面的几骑打起火把,火光顿时照亮一面醒目狰狞的团龙旗。

“快开城门!”都尉大喊,随着轰隆隆的吊桥落下,百骑没有丝毫停顿地进入城中。

都尉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好在方才没有莽撞,不然若是朝禁军放箭,那可是大罪!

……

“你是不是在寻找什么人?”

老乞丐忽然问出这么一句,那种气势猛地转变,好似面前这人不是一个邋遢落魄的乞丐,而是一个沉稳狡诈的老狐狸。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唐云在心里已经多了几分提防,却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乞丐嘿嘿一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儿。”

唐云和老乞丐同时翻墙离开,看老乞丐的身手,十分矫健。不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倒像是身经百战的劲卒。

两人离开恶龙帮的宅子,刻意避开门口,走进一处偏僻的小巷里。

宅子门前的喊杀声渐渐响亮起来,那些平日里刀头舔血的凶恶之徒,见到血后便收不回去了。

而海城府的官吏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惊呆了,他们不过是来这里抓一个人,谁知道恶龙帮就跟一群疯子一样,竟然敢杀官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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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万花谷

两人就在寺院里休息了一夜。

今天晚上有很多人一夜未眠,张楚进入城中之后,便命令海州府全力配合,务必捉拿到唐云。

海州府自然会全力配合,他们派出了几乎能够派出来的人,在整个海州城里进行寻找。

可惜,一无所获。

寺院他们也前来了,但是僧人们对于两人不速之客已经潜入到寺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何况那些来寻找的小吏也是心不在焉,只是在寺院里随便找找便离去了。

次日,城外的搜查依旧没有停下来。

张楚火冒三丈,但是怒火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从逃出去的那名百骑讲述,唐云在恶龙帮的宅子里出现过,后来又趁乱消失,不见踪影。

张楚知道,唐云来到海州或许是有事情要做。昨天夜里整个城池四门都被封锁了,那么他是绝对不可能从城池里离开的。
也就是说,唐云还在海珠城里。

张楚的判断是没有错的,因为唐云昨天夜里还真的没有办法离开海州。可是,他错误估计了海州府的行事速度。

因为在神都和在地方,其实是两个概念。神都有御史台,还有司邢寺,无数双眼睛盯着。因此在神都衙门里工作的官员大多兢兢业业,不敢泛半点错误。

百骑因为是皇帝指使的,所以官府对于百骑都是全力配合,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海城府,平时早就散漫惯了,突然这么一紧张,很多人也都不适应。

海城是港口城市,交通也是四通八达。很多商队运送着货物,早早就在城门外排队等着。他们要抓紧时间运送货物,这些海货可是不能怠慢丝毫的。

百骑原本下令让海州府在城门进行严厉的搜查,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海州府却遇到了严重的阻碍。

由于城里很多事物都是由大小商会来控制,即便是负责排查的人,也扛不住商会的压力。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按照百骑的人吩咐下来,任何一批马车,每个角落都要仔细检查,但这明显是不实际的。

效率不高先不说,关键是很多马车上都装着咸鱼。

鱼,对于很多地方来说,算不上是主食,但也是很重要的菜肴。普通的海鱼是很难保存的,只有通过腌制成了咸鱼,方才能长久放置。

于是,新鲜的海鱼,变成了十分珍贵的东西。

沂州距离海州其实并不远,沿途的县城也不少,这些海鱼,便要抓紧时间运往那里。只要保持新鲜,就能够得一个好价钱。

因此,在检查效率低下的情况,很多急脾气的商人便开始痛骂起来。海州府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加快检查的速度。

一旦加快了速度,便会变得草率。

唐云和老乞丐,就是藏在一堆鱼中离开的。

他们的身上全都是鱼腥味,在半路便偷偷离开了。

老乞丐指了指远处,小声说道:“就在不远处了,我还记得那个地方。”

远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

这山实在是有些高了,远远望去,竟然都看不见远处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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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坠入陷阱

唐云一直提防着老乞丐,所以在他表露出杀机之时,便早已拔出身后横刀。

先下手为强,寒光一闪,刀刃便已经来到老乞丐身后。却没想到老乞丐身手极为灵活,刀刃还没有划到他,老乞丐便已经闪身躲开。

那个老乞丐向后退,唐云却不准备让他逃走。

夏一涵的事情,他现在是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这老乞丐和夏一涵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如果让他逃走了,那么唐云恐怕永远也找不到夏一涵了。

正要追过去,忽然,地面猛地向下沉去。

唐云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可能落入对方的陷阱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即便对方知道这个地方,那也一定对此地十分熟悉。

巨大的惯力让唐云控制不住向下坠落,不过就在要掉落下去的一瞬间,唐云抓住土坑两边的边缘,灵活地窜入半空之中。
落地点,选择的是土坑前方的三步的位置。

可是前脚刚落地,唐云便感觉到一阵不妙了,因为他竟然感觉到脚下变得十分松软,就好似这地下什么也没有一样。

这时候想要再控制自己的方向,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远远望去,这一片区域的土地已经开始快速下沉,地面完全坍塌下去,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

唐云直接落入黑洞里,好在并不是很深,掉了进去。

好在这里并不是很深,虽然落地的时候,双脚已经被强力的震感所震麻,但是也还算能够承受。

这是一个特制的陷阱,绝对不是普通的地面坍塌。

在深坑的侧面,有纵横排列的锋利倒勾,这些倒勾的上面血迹斑斑,显然有人在这里栽了跟头。

事到如今,唐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方才他掉落的地方再偏一点,现在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的命比我想象的要硬。”老乞丐阴沉沉的声音从上面传出,他用一种猫捉老鼠的目光盯着唐云。

唐云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老乞丐摇摇头:“没有永远的恩,也没有永远的仇。我这大半辈子都追随大将军,如今还有活到现在,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唐云问道:“跟我说说你们将军的事吧。”

老乞丐有些惊奇道:“奇怪了,当初落进陷阱里的人不是骂我就是求我,唯独你却问出这么一句。”

唐云环视着周围,道:“这种陷阱,虽然能重复利用,但是你准备一次,定然需要耗费很多的人力物力。你费尽心思把我弄进这个陷阱,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将我给放出来。”

老乞丐似乎有些累了,他蹲下来,看着唐云说道:“你很有自知之明,那我也就不废话了。要么在这里等死,要么,你把你为什么来这里,和谁告诉你夏一涵这个名字,都告诉我。
说不定,我就会放你出来。”

唐云反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将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乞丐眨巴眨巴眼睛:“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唐云道:“我至少不能做一个糊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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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武安君陨落

秦乾顺二十六年,夏迟班师回朝。

作为朝野上下最负盛名的武将,夏迟不复众望,一具消灭了北面诸多部族。经历这一战,边境至少可以太平十年。

夏迟在神都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甚至皇帝也离开神都,在城外十里迎接夏迟的到来。

当时的夏迟,可谓是风光无限。他有能力,而且战功卓越。果不其然,在他回来之后,皇帝当场便授予了他武安君的爵位。

这是一个特殊的爵位,只有能够安邦定国,击败的敌军的无敌战将,才能获得如此荣耀的爵位。

夏迟此时的威望,在这天下也是无人能比的,甚至隐约盖过了皇帝。

这也让皇帝感觉到了心中不安,再加上朝中有人嫉妒武安君的功勋,不断的在皇帝身旁进行诋毁,皇帝的疑心变得越发凝重。

终于,在那件事发生的事情,皇帝的疑心到了极点。
终于,在乾顺最后一年,皇帝让夏迟做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夏迟,也改变了整个帝国的命运。

皇帝命令夏迟,前往东面剿除妖怪。

这时候,妖怪已经是十分猖獗,天下各地都有妖怪肆虐的事情发生。

当时河南道有地方官报告,说当地已经有妖怪成群,地方担心兵力不足,希望朝廷派一员钦差来进行处理。

因为妖怪极为强大,朝廷派出去的数次援军竟然无功而返,皇帝最终派了武安君前去剿灭祸乱之妖。

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一次轻而易举的事情,就连当时夏迟身边的军士们,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们全都想错了。

夏迟当时仅仅率领了两万人便出征了,因为剿灭的不是人,而是妖怪,带太多的人反而会需要大量辎重,影响速度。

经过在海州城里的调查后,夏迟与隐藏在城里的妖族互相博弈,最终将决战地点确定在了万花谷这个地方。

夏迟率领的大军,和海州府的驻军一起,直捣万花谷。

就连附近的村民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峡谷里,竟然还有一座名为万花谷的地方。

从远处看,就如同一片灿烂的花海,姹紫嫣红,光彩耀眼。

而在花海当中,居然还隐藏着一个村庄。里面的人如同普通的村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便有人误闯进来,也不会发现有什么异样。

但是当大军赶到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原本和善的村民,竟然全都变成了穷凶极恶的妖怪。

他们是花妖。

万花丛中,诞生出来的灵物。

这万花谷,便是他们出生的地方。

而这,也同样是给夏迟一个人的陷阱。

不得不说,夏迟当时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朝堂之上,甚至连反对他的人都很少瞧见。

皇帝擅长的是制衡之术,而不是让一家独大。经过慎重的考虑,皇帝决定将夏迟调离到外面,然后再想办法是杀死他。

陷阱,便是万花谷里的花妖们。

这群花妖,他们一直与世无争地生活在山谷之中。在海州城里到处惹事的,根本就不是他们。

而制造出这一次事件的,却另有其人。

夏迟和花妖最终还是开战了,夏迟不愧是一代名将,他明智选择了火攻。利用大火的优势,瞬间便席卷了整个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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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

事到如今,唐云也应该猜出来一些苗头了。

唐云直接了当地说:“那么,夏一涵是被你们藏起来了么?”

老乞丐嘿嘿一笑:“当然,把她带回去只能是个累赘。当时大将军派了我们两个人把她给抱走,先行一步。”
“可也就是因为先走一步,我们才没有落入皇帝的圈套,活了下来!”

唐云问道:“这么说,当时还有一个人跟你一起,夏一涵难道在他手上!”

老乞丐冷冷的瞥了一眼唐云:“我知道,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子,这地方就是当初我掉下去的那座土坑。我在周围做了一些手脚,你就在里面乖乖等死吧!”

该问的,现在基本上都已经问了个清楚。

唐云终于开口,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们大将军还没有死呢!”

听到这一句话,老乞丐先是一愣,随后猛烈的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帝如果要除掉大将军,怎么可能还容他活着!”

唐云立刻补充道:“但是你也没有亲眼见到你们大将军死去,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而已!你又怎么知道,他死了的!而且,你也说了,夏一涵这个名字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你以
为我是怎么知道的?”

老乞丐听的激动的浑身发抖,他大叫道:“大将军在哪!他在哪里!”

唐云道:“你要先把我放出去,我才能够告诉你!”

“好!我这就放你出来!”老乞丐这样一个精明的人,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唐云难以想象,这个夏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要一名手下忠诚地追随他这么久。

老乞丐准备去拿绳子,忽然又走到洞口,脸色变得阴沉许多。

“我差一点被你糊弄过去了!夏一涵虽然是大将军收养的,但那也算是我们的少主,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乞丐随后又想了想,说道:“大将军脸上有一颗痣,如果你说清楚在哪里,我就把你放出来。”

有一颗痣?

老乞丐果然足够精明,他能够从那次陷阱里活过来,果然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唐云开始回想起老人的长相,他现在基本上可以判断出,那个牢里的夏振杨,恐怕就是老乞丐嘴里的夏迟了。

关押在推事院,也可以理解。毕竟推事院那算是地狱一样的地方,死牢更是往往进入便很难出来。

朝中的人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早就没有人关注,也没有人知道在推事院的死牢之中,居然还关押着这样一个闻名天下的战将。

可是现在,唐云却犯了难。

因为他根本忘记了那老者的具体模样。

当时在牢房之中,光线昏暗,只能够看清楚老者脸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但谁会关注那人脸上的痣长在何处呢?

唐云想了很久,道:“我不记得他的痣长在何处,不过这个老者的脑门上,有一道斜向的刀疤,十分醒目。”

老乞丐愣了一下,忽然大叫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要骗我,大将军的脸上根本就没有刀疤。”

唐云也怒喝道:“你可真是可笑,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们大将军能够保证永远不受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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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真相大白

唐云的目光从那封信上扫过,每一字每一句都看了,清清楚楚。
随后,他又将这封信给收进怀里,后来又觉得不妥,随后在屋子里找到火石,生起火将信给烧了。

至于老乞丐的尸体,唐云将他搬到土坑里给埋了。

老乞丐当初侥幸逃生,躲藏在土坑里,因此才没有被杀。如今却又死在了土坑里,不得不说,命运实在捉弄人。

命运这种东西,唐云最初是不太相信的,可是现在,他又有些不得不信。

因为那信,其实是给当初带走夏一涵的另一个士兵的。而那个士兵,名字叫作崔大勇。

崔大勇,如果唐云没有记错,他知道这个名字。

当时从海里把他救上来的崔老,虽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但是他的船停靠在港口,需要到船舶司那里去签字画押。

当时唐云看见的,不是崔大勇这个名字。

然而,唐云在船上休息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护身符。因为要下水的缘故,崔老担心这护身符掉进水里,便放在了船上。

那块护身符是用玉做成的,上面很清楚的刻着“崔大勇”这个名字。

当时唐云并没有多想,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很有可能崔老便是当年那个抱走夏一涵的那个士兵。

老乞丐掉进了深坑里,崔大勇眼看无法把同伴救出来,危机关头,他选择先去完成大将军交给他的使命。

他带着夏一涵,隐姓埋名,在港口附近当了一个渔民。

或许就连海州的刺史也没有想到,这个叫崔大勇的人,竟然胆子这么大。能够在被通缉的情况下,安稳的度过这么多年。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个夏一涵,如果唐云没猜错,恐怕就是月儿那个小姑娘了。

种种诡异,到现在也可以解释清楚。

为什么月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崔老也不肯给她说媒,甚至连让她出门都不肯。其实,也都是为了暗中保护她的一种手段。

唐云在信里,还看见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这秘密,关系到他个人的命运,还有整个帝国的命运。

……

乾顺二十六年。

那一年,也就是夏迟中了皇帝陷阱,命运发生巨大转折的那一年!

老乞丐一直认为,是夏迟中了皇帝的奸计,才会导致这个结果。但他不知道,阳帝根本就不是昏庸的皇帝,夏迟可是国之栋梁,他怎么可能因为担心功高震主,就杀死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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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崔宅出事

皇帝竟然是一只妖,若是放在从前,唐云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夏振杨在这封信里,说明的十分详细,甚至连他都感叹,这计谋实在是高明。

他似乎早就料想到,女皇白小悠根本不甘心受人控制,所以派了一个傀儡送到白小悠身边。
作为皇帝的老师,受到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敬仰,可谁也没有料想到,这夏师,竟然是一个假的。

真正的夏振杨,却隐藏在号称森罗地狱的推事院大牢里。

夏振杨的目的很简单,找到夏一涵,拿到花神鼓,控制大周皇帝,恢复庆朝。

一切都在夏振杨的预料之中,而唐云,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棋子而已。

上面许诺了高官厚禄,钱财甚至唐云从此花天酒地,也足以几辈子也花不完。

但他,不喜欢做别人的棋子。

想从棋局里走出来,成为下棋人,便不能按照别人的意愿来行事。

唐云在心里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换上老乞丐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乞丐,又在脸上涂了一层灰,随后又找到一辆回去的马车,悄悄趴了上去。

唐云挑的正是正午时分,这个时候也是极为疲惫的,而且很多人都去吃饭去了。吃完饭,也会找个机会打个盹。

城门前的军士也是懒洋洋的躺着,大略瞥了一眼,便放马车走过。

唐云躲藏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瞥向外面的时候,正好将城门的防守情况细细端详了一遍。

他发现,这些在城门防守的人,全部都是海州府的人。

而在白天还能见到几个百骑和禁军,现在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可大出唐云所料,在他看来,百骑既然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捉捕他的。应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抓捕这一件事上,难道还有什么事,比抓到唐云更重要的?

无论百骑现在正在做什么,唐云都必须争分夺秒,敢在百骑找到他之前,赶紧带走夏一涵。

唐云悄无声息离开马车,混入到一个小巷里,随后如同鬼魅一般,从各个民宅里向远处进发。

因为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他看到,即便是街头乞讨的乞丐,也会被细细盘问。

他现在身上还穿着老乞丐破烂的衣服,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唐云动作十分灵活,如同一只猫一样,在几座屋顶上跳跃着。

唐云最终还是到了港口旁边的一片坊市内,他是蹲在一处民居里的。这里的主人应该已经出门了,所以没有人在家。

民居是一处独立的小院,院子里有一颗树。唐云就趴在这颗树上,严密观察着四周。

从直觉上来说,他察觉到,这附近隐藏着一种杀气。

正是这种直觉,唐云并没有直接走到崔老的家里。

随后没有过去多久,唐云便找到了自己那种直觉的来源。

当初他被崔老救起来的时候,崔老和他聊了很多。这也很正常,一个经常在海上漂泊的人,很期望自己能够找个人说说话,而唐云当时便是倾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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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杀张楚

百骑被如此偷袭过后,也是有些混乱的。

不过他们毕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人,素质和海州城普通的士兵那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百骑经历短暂的慌乱后,很快拔出刀,冲出人群,来到士兵的最前面。

那些已经冲出来的人,虽然会些武功,但是在百骑的眼中,还是不够看的。

趁着双方正在厮杀的时候,唐云已经来到崔宅。整个宅院大门紧闭,外面有高高的围墙,遮挡住里面的一切。

唐云抓住围墙的边缘,翻身便窜了上去。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崔宅里竟然早就有人。当他一翻过身落下,两道寒光闪过,冲着他便砍了过来。

唐云短暂用眼睛一扫,竟然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百骑已经进入了崔宅。

一股不妙的情绪在内心升腾,唐云同样找出刀,这一次,他没打算留手了。

漠北之中,猎狼卫通过长期的战斗,总结出了一套刀法,名为影刀术。这种刀法不但适合于刺杀,而且对战杀敌也是十分强悍。

这也是唐云当初为什么和单义学习双刀的原因,无论一把刀舞的再快,他始终还是有局限性的。但如果两把刀同时出手,那么每一招都会是杀招,敌人必须不断的进行防守。

唰唰唰!

在那两人还准备劈下第二刀的时候,唐云已经来到一个人的面前,两把刀来回快砍,在那人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唐云一脚将那个人给踢开。

这时候从后院又跑出来一个手提流星锤的百骑。

前后夹击,同时面对三个人。

这些可不是那种恶龙帮的江湖混混,他们是大周军中的精锐,万军选拔出来的百骑亲军!

唐云双刀挥舞起来,手提流星锤的百骑用铁链拦下几刀,但是他的招式虽然很重,但太过笨重,还是被唐云找到机会!

“噗!”

一刀从那人的脑袋下捅进他的头颅里,另一刀又抹在他的脖子上。

但也就是因为这人的阻挡,另一个百骑的刀也跟了过来,一刀砍在唐云的背上。

唐云,这个时候身上没有软甲,他的后背顿时被锋利的刀给划开。

唐云猛地回身一脚踹去,狠狠踢在那个百骑的身上。随后直接转身,对着那百骑就是连砍数刀。百骑倒在地上,浑身开始抽搐,眼神睁得很大,最终不再动弹。

另两个受伤的人,这时候也扑了过来,唐云提刀冲去,将他们各自解决。

唐云后背挨了一刀,但是他现在还感觉不到疼痛。这其实都是假象,他的后背感觉就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已经近乎麻木。

他推门来到后院,从这里正好能够听见打斗的声音。

后院的门前有一具尸体,一把刀直接刺在这个人脑门上,当场毙命。这是一个百骑,他的刀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便已经死了。

顺着打斗声而去,唐云正好能够看见有两个人在对峙着。

崔老的手上踢了一把大关刀,衣服已经被鲜血所浸染。虽然已经身受重伤,但他的脸上却有一种凶狠的表情。白头发随着风中来回飘摇,颇有一种将军迟暮的消沉之感。

在他面前,是一个百骑。不过唐云却看见了那人身上的护肩,护肩刻着两朵龙纹,这是一个百骑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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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最后的嘱托

听到背后传来的风声,唐云立马就躲闪开了。

他看见崔老一张愤怒狰狞的脸,就好似压抑了很久的人,突然得到了爆发一般。

“你到底是谁!”崔老怒声喝道。

说完,崔老提着大关刀便冲唐云猛地冲了过来。

这一切的变故,是唐云始料未及的。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崔老会突然向他动手。

唐云并不想伤了崔老,忽然低声喝道:“胡闹!你孙女现在还躺在地上呢,和我打什么!”

说道这里,崔老原本凶狠的目光这才渐渐平息下去。

他赶紧抱起月儿,这个娇柔的女孩儿已经陷入了昏迷,身上有一道刀伤,触目惊心。

崔老立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把盖子给揭开,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放进月儿的嘴里。

唐云甚至能够看见,月儿身上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这在人看来,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简直就是神迹。但是一想到月儿的身份,唐云也就释然了。她是花妖,妖毕竟比人拥有更强的生命力,这也导致她即便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崔
老的模样看起来依旧从容不迫。

月儿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脸色也泛起了一丝红晕。而崔老也收起了自己的瓶子,从地上重新捡起那把大关刀。

“我是夏迟派来的。”唐云说道。

说完这话,崔老立刻就停手了,他先是震惊,随后眼神流露出警惕的神色:“别开玩笑了,那些百骑就是随着你来的,平常我隐藏的很好,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就是因为你,才把
这群鹰犬给招惹来了!”

唐云用平静的口气说道:“你也看见了,这百骑和我有仇,我们怎么可能是一起的?”

崔老上下开始打量唐云,眼神中的狐疑逐渐消散了几分。

不过,他还是警惕的盯着他,说道:“大将军既然叫你过来,那一定会让你带信物过来!交出来吧!”

崔老张开手,示意唐云拿出什么东西。

夏振杨给唐云的那一封信,唐云早就给烧掉了,不过唐云早有准备。他摇摇头,说道:“我一路从神都赶过来,一直被百骑追杀,那东西早就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

“不过。”唐云指了指自己,“夏迟的话,我还是记得的。”

出乎唐云意料,崔老并没有十分激动。

唐云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当初在万花谷的时候,老乞丐因为掉进了土坑里,只能够凭借声音来分辨出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崔老可是不同,他当时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夏一涵,可是亲眼目睹了一切。

他始终自导,夏迟并没有死去。

唐云说道:“夏迟吩咐说,让我带着夏一涵,马上去神都!”

实际上,夏振杨根本没有给唐云这个命令,而是仅仅让唐云将信交给夏一涵,然后让守护她的人,也就是崔老,带着夏一涵来到神都。

这看起来差别不大,但是却已经大不相同。

唐云对于夏振杨所要谋划的事情,也有了差不多的理解。
想要从棋局里走出来,便不能按照下棋人制定的规则来行事,这,就是唐云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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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皇城外的尸体

距离通缉抓捕唐云,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多月。

没有人知道女皇到底给了北荒使节什么样的答复,总之和解已经是避免不了的。

神都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原本北荒兵临城下的危机感已经不复存在,百姓的忘性是很大的。有很多事,在不经意间就会遗忘的一干二净。

神功二年六月,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巍峨的宫墙之上,皇城又重新一次进行换班。

这是不起眼的一件事情,但是对于皇宫的守卫者们来说,却是每天最为艰巨的任务。

受城门的监门卫守护一天之后,照例会将守卫宫城的任务,交给同样是禁军的鹰扬卫,而对于里面的宫城来说,则是更为严密。

城门都尉打着哈欠走到城门边上,和手下的一群心腹聊了聊,随后便分配接下来的工作。

因为是驻守在城门边上的军队,所以无论是从武器还是盔甲,他们的配置都是最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人也是从很多人当中选拔出来的,即便是一些凭借祖上战功进来的勋贵
子弟,也同样有着自己的本事。

都尉刚刚和人聊过天,忽然见到自己的亲信匆匆忙忙跑过来,脸色变得煞白。

都尉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个亲信平日里看起来十分稳重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于是赶忙询问他怎么回事。

亲信的脸上满是惊慌,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等到都尉有些不耐烦了,这亲信这才说出了一个令都尉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赶忙带着身旁的人,一起过去。

含光门是皇城的一座偏门,平日里通常是不开的,但是今天,城门前却聚集了不少士兵,议论纷纷。

“都让开,怎么回事!”都尉厉声喝道。

那群士兵听到是自己的长官呵斥,赶忙让开了一条道路,都尉这个时候才赶过去

地面上,躺着一具女尸。

她确实已经是死的了,全身不着片缕,到处都是被鞭打过的痕迹,而且刻满了都尉不认识的符号。

都尉打量了一下这女人的脸,虽然可能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有些不认得。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种可能,这时候,他却不敢再多加猜测了。一边让手下人看好女尸,一边将这件事上报给了中郎将。

中郎将也赶了过来,打量了女尸,却也摸不着头脑,便将这事上报给了大将军。

可是,大将军去参加朝会了。于是中郎将便站在太乾殿的门口,静静的等待。

……

今日朝会,主要是商议对西域的问题。

如今,北荒已经和大周基本达成了一致。只要北荒再派一人来到神都,双方便可以议和。

为了表示诚意,北荒军已经从数日之前便开始后撤了,一些驻扎在前沿阵地的军队,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样的情况,让朝中的主和派大喜过望,他们纷纷上书,让皇帝早日和北荒握手言和。

但这时候,也有一部分将领不同意这个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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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大战前夕

今日的天空,乌云密布,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压抑。

很多人已经开始收拾起衣服来了,这种天气,很可能会下一场大雨。

神都外的官道上,行人们脚步匆匆,他们也同样观察到了这样的气象,人在天地之间是渺小的,无论刮风下雨,对于人的影响都是极大的。

没过一会儿,雨最终还是落下了。

先是在地面上映出的一些零星的小点,随后这些小点变得密集起来,最终成了瓢泼大雨。

很多人没有地方避雨,只能强忍着身上被淋湿的感觉,向着神都的方向匆忙跑过去。

在这雨中,逐渐走出来两个人。

他们的身上都披着蓑衣,一大一小,牵着手。

守城的士兵瞥了他们一眼,让他们把头上戴的斗笠给摘下来,顿时露出了两张脸。

这是一男一女两人,男的看起来十分苍老,脸上都是皱纹,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很久没有修整过了。

女的倒还是很年轻,似乎很害怕这些士兵,躲在男人的身后,怯生生地观察着这些神都的守卫者。

“官爷,俺是从乡下来的,没想到这天还能下雨哇。官爷行个方便,放俺们进城吧!”男人出口便是满嘴的乡音。

守城士兵看见两个人手上提着竹篮,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嘿!这是俺家婆娘早上做的饼子,官爷你要饿了,要不要尝尝?”男人把竹篮外的布给解开,露出了几块粗粮饼。

守城士兵脸上顿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谁吃你的东西,这丫头是你什么人?”

男人连忙说道:“这是俺闺女,我们是来京城里投奔亲戚的。”

这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守城士兵不耐烦的挥挥手,便让男人和小姑娘进城了。

他们似乎是为了躲避大雨,到了神都之后,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起来,最后消失在雨幕之中。

两人一路来到一座破庙之中,这时候有好几个乞丐也看见了他们。

这些乞丐平日里都是些泼皮破落户,见到小姑娘,顿时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好漂亮的女人!”

“我已经有十年没碰过女人了!”

那些乞丐正要围过来,男人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一个乞丐的脖子,轻轻一扭,随着咔嘣一声,乞丐便无力的倒在地上。

男人轻而易举的杀了人,似乎这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却着实把剩下的人给震慑住了。

男人用眼神扫视四周,冷声道:“谁敢留在这里,和他一个下场!”
这男人的目光,如同一头凶猛的恶狼一般。

那些乞丐终于感觉到恐惧了,忽然有人失声尖叫,随后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破庙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男人走到门口,把破庙的门给关上。小姑娘这时候紧紧攥住男人的衣角,不肯松开。

“好了月儿,到这里,你就安全了。”唐云终于开口了,那副胡子拉碴的面孔,实际上是他易容准备的面具。

他们一路从海州逃出来,便向着神都而来。

他们是为了阻止一个大事,一件能够影响天下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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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离开幕后

当朝堂上已经杀气腾腾,准备开战的时候,大雨中的苍云书院迎来了两位客人。

子风大儒依旧同往常一样,在屋子里静静看着书,见到唐云的到来,也不是很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招招手让他进来。

“你的事,我已经很清楚了。放心吧,这姑娘在我这里,绝对是安全的。”子风大儒依旧是脸上带着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唐云对子风大儒鞠了一躬:“那么,就拜托前辈了。

子风大儒摆摆手,他从外面叫来了一个书童,让他领着月儿离开。

随后,子风大儒说道:“从前我和你说过,你将来会来找我的。现在你果然找来了,上一次见面,你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位高权重。如今却成了通缉要犯,狼狈不堪。我问你,你现
在的心态如何?”

唐云直视着子风大儒,目不转睛的说道:“从前无论多么显赫,永远只能够受人驱使。这样的荣华富贵,远不如现在自在的多。”

子风大儒捋了捋胡须,点点头说道:“这样的心态很好,你如果是一个自暴自弃的人,那么接下来说的话,我是不会和你说的。”

唐云心中一惊,他很想知道,子风大儒到底要和他说些什么。

子风大儒向着唐云伸伸手,示意他坐下。

“在和你说话之时,我先来讲一个故事。”子风大儒缓慢开始讲述。

随着子风大儒的逐渐讲述,唐云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

朱雀长街上,大军已经准备好开拔出征。

这一切都不容任何人质疑,即便朝中有很多大臣心里不愿意,但是皇帝的命令已经发出,便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北荒反应的也很快,斥候已经开始汇报,边境上原本已经离开的北荒军,现在又重新出现。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战争了,也绝对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自大周成立之后,对于北荒一直是处于防守的状态,从来没有想今天一样率军出征。

女皇感觉到十分的疲惫,她每天将自己锁在宫殿之中,不让任何人进入到其中。

从外表上来看,她是手握皇权的九五之尊,但是在这没有任何人在的宫殿里,她不过是一个失去了自己女儿的母亲罢了。
眼前,陆寻香的躯体已经被太医院的御医们给收拾好,又重新绽放往日的光彩。

可是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女皇白小悠呆滞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心如刀绞。她的头发散落在地上,如同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女人。

过了很久,寂静的宫殿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女皇没有回头,她依旧望着自己的孩子。

“她已经死了。”女皇的身后,传出一阵苍老而刚劲的声音。

身后那个人突然一把拦住女皇,将她拥入怀中,用一种冰冷的语气说:“孩子没了,再生一个就是了。你们花妖一族不但魅术惊人,寿命也是不低的。我看你再活个百年也不成问题,
何必为了一个孩子而如此忧伤?”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一道寒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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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庄周梦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天之命不与常,唯归于德。帝将归隐,皇二子元钧,文韬武略,皇三子元正,恭谦仁孝。朕为天下苍生计,着命此二人代掌国事,以……”

宦官王忠用尖锐的嗓音在太乾殿外喊完圣旨,梁王和燕王带着文武百官在殿前听封。

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已经开始思虑起来。

自古以来,皇帝有事,便会让太子监国。可到了大周朝,却有两人同时监国。

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已经打探都了晋阳公主之死。他们心想,或许是晋阳公主的死,让女皇悲恸欲绝,这才不理朝政。

否则以女皇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权力旁落的。

“儿臣遵旨!”

梁王和燕王同时跪拜下来。

等到宣旨完毕,燕王先是上前一步,对王忠问道:“王公公,请问母皇身体如何,我这个做儿臣的,还真是担忧。”

王忠斜着眼看着燕王,脸上笑道:“燕王殿下的心,奴婢会转达给陛下的。只是陛下现在准备静静,您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看见王忠的嘴这么严,燕王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王忠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梁王这才开口道:“三弟,这种事情,母皇自然是有安排的。你啊,就好好处理你的政务就好。地官的事情,应该足够你忙的了。”

燕王也同样笑道:“皇兄教训的是,不过现在毕竟要和北荒交战。皇兄的夏官,可要尽心尽力,莫要丢我大周军的颜面啊。”

双方的话语已经完全不加遮掩,开始针锋相对。

在场的所有大臣们,都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火药味。他们很清楚,真正的狂风巨浪,将要来临了。

女皇还在主持朝政的时候,燕王和梁王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但是现在女皇退隐深宫,相信两位殿下的权力之争,会剧烈到极点。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即便是同胞兄弟,两人也依旧仇恨彼此。夺嫡之争,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
……

苍云书院。

唐云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因为这一切,看似不可思议,但他却又偏偏找不到反击的理由。

子风大儒,告诉了唐云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情,虽然从前在一些只言片语中曾经找到过答案,但是现在,真正呈现在人面前的时候,却又让人难以接受。

在天地初开之时,有一座高塔,曾经屹立在这天地之间,这便是后来苍云书院远近闻名的道德塔。

传闻进入到此塔之中,唯有能够让道德塔认可的人,才能够进入到上一层。

迄今为止,只有寥寥几位圣人和半圣,曾经到过道德塔的最顶层。

那座高耸入云的道德塔,唐云第一次来到神都的时候便已经看见了。它甚至比皇宫里最高的大明宫还要高,对皇权有严重的挑衅意味,然而皇帝却从来没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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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北荒南下

燕王和梁王依旧在管理着朝政,每日勤于政务,看起来朝廷一派生机腾腾,然而背后的勾心斗角,却已经到了惊心动魄的局面。

双方表面上是和气的,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情景了。

很多人猜测,女皇之所以会下旨命令两人同时监国,就是为了选出最优秀的胜利者,继承这个王朝。

于是,夺嫡之争,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最先发难的,是燕王。

这个看起来平日里温润尔雅的,如同书生一样的亲王,此刻却如同一只蛰伏的凶兽,睁开了双眼。

神功二年六月末,司邢寺在夏官库部主事董鲲鹏家里搜出大量银两,随后经过调查审问,董鲲鹏竟然私自贩卖大周军仓库里废旧的军械,以此来换取钱财。

董鲲鹏抄家灭族,并交代出夏官三十多名同党,一并拉到午门斩首。

三天后,夏官侍郎沈新的大儿子因为在神都里骄奢跋扈,被神都府抓住。本来看在沈新的面子上,神都府最多也就关几天就放人了,这件事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神都府尹崔厚恩竟然严令手下,将事情的原委查清楚。

原来,沈新这个儿子,竟然在神都里胡作非为。看见谁家的女子漂亮,便会强行掠夺过来。谁如果不从,便会让他家破人亡。

很多人想要告状,却全都被侍郎府给暗中拦下。

崔厚恩大怒,列举了这位纨绔的种种罪行,令人触目惊心。随后,沈新唯一的儿子,被凌迟处死。

而夏官侍郎沈新,也因为管教不严,被燕王勒令去职罢免。

神功二年七月,御史中丞何隆上书弹劾左鹰扬卫大将军秦浩,说他在家里私养士兵,同时囤积兵器,意图不轨。

这是一个大动作。

十六卫遥领天下兵马,除了名义上的上将军,大将军便是每个卫的最高长官。秦浩已经是正三品的武将了,竟然也要被弹劾。

没有人相信囤积兵器,意图不轨的说法。大周军制。就算是大将军,也仅仅只有百人的护卫,而且不准有八牛弩之类的重武器。
没有皇帝的兵符,就算是他用大将军的名号,也调动不了鹰扬卫的一兵一将。

秦浩和右骁卫大将军陆鹏元不同,陆鹏元是皇族成员,可以在没有兵符的情况下调动千人士兵充当侍卫。而秦浩,他没有兵符,就只是一个光杆司令。

这样的人,造反?

他恐怕连皇城的门也进不去。

大周军方终于忍受不了了,他们纷纷找到梁王,希望梁王有能够应对燕王的措施。秦浩连夜跑到梁王府,跪在王府门前。

可是,他等了很久,只等到梁王的一句话。

等!

梁王在等什么?

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有人知道,甚至梁王最信任的人,也不清楚梁王在想什么。

他们只知道,燕王在逐步残食着梁王仅有的军方势力,天平正在想着燕王的一方倾斜。夺嫡之争,现在看来已经逐渐明了了。

……

神功二年八月!

在闷热的天气中,神都定鼎门外,飞来一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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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危急关头

荆良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好似要凝固一般。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心里一直默默仰望的人。自从这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荆良的一生。

荆良原本虽然是百骑的校尉,所有官员都尊敬他,敬畏他,但是他却有说不出的苦。

他这辈子,或许只能在阴影当中活动。他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史册上也不会有他的记载。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记得。

这样的人生是悲哀的,但是他恰恰没有改变的权力。

百骑想进去容易,但是想要出来,同样难上加难。

因为百骑处理的都是帝王的隐秘之事,为了防止秘密被泄露,百骑从来没有告老的说法。那些七八十岁的老头还依旧手持兵刃立在龙陵的人,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曾经做过百骑禁军
之类的活。

唐云,改变了这一切,他让荆良有能够出仕为官的机会。

对于荆良来说,唐云是他的朋友,是他的上司,更是他的恩人。

可是,当唐云在推事院的大牢之中,询问周墨的时候,才意外得知了,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陷害他的人。

关于唐云平日里都做了什么,到了哪里去,荆良是事无巨细的交代给周墨。

这才是周墨,为什么能够陷害唐云的最主要原因。

如今,荆良代替了唐云,成为新的捉妖司卿。
两个曾经并肩作战,从无数惊心动魄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人,却选择了对立的一方。

唐云始终没有问出那句为什么,因为陷害一个人,爬到更高的位置,获得高官厚禄,这是人之常情。

他没有问,荆良却开口了:“你现在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不好好躲藏着,却敢来见我,你就不怕我把你抓回去邀功吗?”

唐云没有说话,荆良竟然震惊的发现,唐云那目光中,竟然有了一丝怜悯。

那丝怜悯,就好似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这样的目光,让他愤怒!

他怒吼道:“你以为你还能像从前一样风光吗,你现在已经彻底失败了,你没本事再教训我!”

唐云开口了,他指指自己的心,问荆良一句话:“当初进入捉妖司,我曾经问你,进来是为了什么,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荆良愣住了。

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谁还记得这样的话?

唐云说道:“你说过,你是为了升官发财,为了光耀门楣,为了让子孙堂堂正正的出入仕途。”

唐云摩挲着手里的横刀,说道:“曾经背叛我的人,捉妖司那几个校尉,莱州刺史,推事院大大小小的提刑官,我都杀了。”

“之所以没有杀你,是因为你很诚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会背叛,谁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没法强求。但是我现在问你,一件有关于天下存亡的事情,你是做还是不做?”

将领丝毫不怀疑唐云所说的话。

唐云来到这里,是抱着风险来的,他不会来这里和荆良说一堆废话,也没有这个必要。

荆良现在开始考虑,唐云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于是他询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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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奇怪之事

冰冷的石砖上,忽然被洒上了一抔鲜血。

鲜血将整块石砖给渐染成暗红色,随后鲜血逐渐渗入到地底深处。

荆良手里拿着刀,还在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已经有很多刀伤了,到处都是鲜血,原本鲜艳的官服现在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有被刀划过的痕迹。

荆良用一种凶狠的眼神望着唐云,他用手将嘴角的鲜血给擦干净。

相比于荆良的狼狈,唐云的现状就好了不少。他虽然气息也很混乱,但是身上却没有太严重的伤势。

唐云望着荆良,忽然收起刀说道:“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荆良冲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怒吼道:“再来!”

唐云冷漠的看着荆良,平静的说道:“已经三天了,你很清楚,无论再来多少次,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唐云忽然用一种严厉的声音,质问荆良;“我不信你是个没有良知的人,如果我看错人了,那当我没有那个眼力。”

唐云和荆良,已经打了三天。

这三天,他们约定在这个地方见面,拔刀对战,而后直到力竭为止。
唐云赢了三天,他就好像洞悉了荆良的一切招式,无论荆良怎样变招,都无法伤到唐云丝毫。

荆良放弃了,他取出腰间缠着的酒葫芦,猛地灌了一口,说道:“你到底是什么目的,说吧!”

唐云却反问荆良,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从子风大儒那里,唐云已经得知,如果有人想要开辟一个地狱,便需要大量的人死亡。

想要一群人死,做出这一件事是十分不容易的。

他绝对会经过精心的策划,随后进行一次难以想象的灾难,让无数人葬身于死。

他自己一个人,离开了神都这么长时间,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甚至不清楚对手究竟要做什么。

荆良脸色一变,他忽然说道,最近还真的有一件事情。

因为最近,神都城里有很多孩童神秘的失踪,后来经过寻找之后,都不知所踪。

没有人知道这些孩童都去了哪里,很多人以为是人牙子做的。但是那些人牙子也是有规矩的,很多都是拐卖的一些孤儿,或者是爹娘不要的,要卖给别人的。

像这样大张旗鼓的拐走孩童的,如果被抓住,那简直是找死。

可是调查了很久,依旧没有任何线索。甚至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可以看出来,这些孩童恐怕并不是被人给抓走的。

因为有些孩童,夜晚就睡在爹娘的身边。可是就一晚上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这无疑带来的恐慌,很多人已经开始请求神都府赶紧将歹人绳之以法,而另一方面,一些家里有孩童的人也带着自己的孩子,先离开神都城。

“直到有一天,我们在河底发现了一具尸骨,才证明这绝对不是人为的。”荆良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十分严峻。

他说道,那里本来是有一艘船要停靠的,可是到了岸边,船桨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上。

船上的人十分好奇,他把碰到船桨的东西给打捞上来,却震惊的发现,这竟然是一具尸体。

经过神都府经验丰富的捕快判断,这是一个男童的尸体,而且死亡不超过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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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假扮禁军

在万众瞩目之下,漠北大都护罗景耀率领的大军,和南下的北荒大军正面交锋。

双方在河南道的边界摆开阵势,开始剧烈的交锋。

与此同时,罗景耀的使者,也在这个时候到达了神都。

他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漠北都护府的大军可以为朝廷卖命,抵挡住北荒的进攻。但前提,是中枢必须为大军提供援助。

简单一句话,要钱,要粮!

不给,我的兵就不会给你们卖命的。

到了现在,无论罗景耀再嚣张跋扈,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地官已经掏空了家底,甚至从各地运送到京城的物资里抽调了许多,这才能够供给罗景耀的大军。

不过,从夏官报上来的消息来看,漠北大军确实有一些能耐的。

至少到了现在,北荒的进攻趋势已经完全被缓解下来。
一切,都在紧张的动员。

农田里的庄稼被收割,很多家庭仅仅留了自家的口粮,其余全部被收走。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怨声载道,不过更多的人,还是保持着理智的。一旦让北荒的大军攻入进来,那就不是挨饿的问题了,而是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激烈的战争还在持续着,每天都有无数人在死去。这是整个天下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进行拼尽国力的战争,因此异常宏大。

……

虽然和战场相距不远,但是神都,依旧保持从前的平静。

人们依旧保持从前的生活规律,只是往常闲聊的时候,尽皆表达出了即将到来战争的担心。

唐云和荆良又等了五天,这一天禁军会进行一次轮值。

换班的时候是在夜晚,在这个时候,是守卫们唯一的破绽。因为如果在平时,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守护在这里的禁军,都会把这里守护的密不透风。

那座名义上还属于唐云的宅子,已经被完全换成了一座严密的军事堡垒。外面出现了无数道陷阱,在宅子的周围,那些房屋也同样住了许多士兵。

为了保证镇妖塔的安全,禁军在这里出了很大的力气。要知道,在寸土寸金的神都城,划出这样一个地方特殊保护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云趴在树上已经望了很久,他就像是和黑暗融为一体一般,身边飞过来好几只飞鸟,他们停在树边,居然也没有发现唐云。

等到这些飞鸟离开了,唐云才缓慢从树上下来。

他现在身处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的门忽然被人打开,荆良略显疲惫的走了出来。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人的脑袋,随手一丢,那头颅便直接落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血。

荆良的一身上全都是鲜血,不过因为是黑衣的缘故,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唐云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长时间?”

荆良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说道:“这些人是从龙武军调来的精锐,他们的戒备很高。”

唐云默默的回答道:“下次下手利落些,你如果犹豫,我们俩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荆良怒骂道:“若不是你,我现在还是朝廷的三品大员,怎么会和你做这种事。”

崔厚恩在生命的最后,用鲜血写下了“崇让”两个字。

这让唐云联想到了崇让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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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北荒人混入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整条街道已经是横尸遍地,原本寂静的街道,现在更加冷清,但空气里却已经弥漫着一股杀机。

荆良看的目瞪口呆,过了很久才喃喃的说道:“竟然还有人敢对这里动手!”

他说的没错,在杀戮完成后,那些假扮成禁军的人已经冲入到了院子里。

宅院的深处,还守着一群人,不过这群人通常是不轮班的。

因为他们,是百骑和若水,皇帝的亲军。
荆良看了一眼唐云,说道:“里面已经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唐云的脸色超乎寻常的严肃,他沉声道:“不能让他们杀进去,我们走!”

唐云准备冲出去,荆良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可想好了,这里出了这么大动静,一会儿附近的士兵很快会过来的。如果我们到时候在里面,很有可能会被当成那群人的同伙给一块抓了。”荆良焦急的说道。

唐云瞥了一眼身后,道:“难道你还有退路吗?”

荆良转头,看见自己刚刚砍下来的禁军头颅,不由得长叹一声:“我当初真是糊涂,不该答应你的。”

他在这里长吁短叹,唐云已经翻墙而出。荆良咬咬牙,也跟着爬了出去。

有件事情,唐云还是没有和荆良说。

他现在十分担心,镇妖塔的安全。

他现在已经基本明了,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子风大儒和他说过,想要到达地狱,便必须在人间亲自造出来一个人间地狱出来。

那么很显然,凭借人的力量,很难达到这个目的。所以那个人,便准备用一种更加强大而神奇的力量。

那便是妖怪。

捉妖司成立的目的,便是将一切活跃在人世间的妖怪给抓回去。

这座镇妖塔的存在,也同样是为了关押那些无法无天的世间恶魔。

然而,自从那座外塔毁灭后,九头大妖离开了那里,便已经让捉妖司焦头烂额,更不要说这一座真正的镇妖塔,里面那无数的强大的妖怪。

一旦放出来,那绝对是一场人间炼狱。

在资源匮乏的镇妖塔里,能够存活下来的,都是强大而凶残的妖兽。

这些妖怪如果放出去,凭借人的力量,是很难控制住他们的。

唐云一步当先,很快冲了进去,在里面已经是遍地死尸。

很多假扮成禁军的歹人已经倒在了院子里,他们虽然解决了外面刚刚换岗的禁军,但是他们没有料到在院子里还有不少机关。

这些机关,只有将官才知道,士兵们站着的位置已经被提前设计好,平时只管站好自己的位置,其他的地方都不能去。

外院还有几个防守的人,见到有人冲进来,二话不说挥刀就砍。

唐云也没有和他们废话,拔刀对砍。

双方一交手,唐云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对。这些人的刀法十分熟悉,唐云又试探了几下,竟然发现这些使用的都是弯刀。

弯刀其实中原也有很多使用的,但是中原的弯刀术和北荒弯刀有很大不同。北荒铁骑闻名天下,他的刀法也大多配合马战而创造出来的。

唐云猛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刀,使用双刀。那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被这一下打乱了节奏,身上被连刺数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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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荆良之死

脚步声逐渐迫近,等到那人真正显露面容的时候,唐云这才发现,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儒雅男子看起来有些年纪,长髯上布着一些白霜,眼角也同样有些皱纹,只是风韵却丝毫不减。

荆良把刀握紧,虎目死死盯着儒雅男子,牙关紧咬,忍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苍狼神教大祭司,托舍!”

唐云心里也一惊,看向儒雅男子的眼神,已经完全改变了。

托舍,是一个大人物。

除了苍狼神教那位神出鬼没的教主之外,这位大祭司便是最高的掌控者,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一个人物,潜入到了神都,原本应该引起极大的恐慌。可是因为对于他的人,是百骑大统领夏振杨,所以人们心安理得的忽视了这样一位人物。

这是疏忽!

如果夏振杨真的要对付托舍,怎么可能会一直留他在这里?

唐云右手拿刀,左手却绕到身后,从背后取出了三把飞刀。托舍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很明显,他是想要做一些对大周不利的事情。

如果唐云是托舍的话,那么将镇妖塔给破坏,让所有妖怪都出来,大周朝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他们自顾不暇,当然不会再和北荒进行对抗。

突然,唐云出手了!

嗖嗖嗖!

只要出手,便要取对方性命。他忽然拔出背后的飞刀,快若流星,雷霆乍现般飞刀便已经来到托舍面前。

那飞刀,应该已经刺在了托舍的身上。

可事实却不然,托舍的身躯,忽然就好似虚幻了一样。等到唐云再定睛一看,却发现托舍竟然出现在了另一个位置。

另一边,荆良也出手,挥刀砍向托舍最新出现的那个位置。

可是他,也同样扑了个空。

托舍就好像不存在于世间的实体一般,飘忽不定。

“两个毛孩子,也敢动我!”托舍怪笑的声音从整个镇妖塔的四面八方传出来。

荆良大怒,挥舞长刀对着托舍猛砍。这要是换作别人,早就碎尸万段了。可惜这托舍就好似一道虚幻的影子,无论刀碰到什么地方,托舍总能够突然的从另一个地方出现。

“荆良,停下!”唐云断喝道。

荆良果然住手,他咬牙道:“北荒人和你一样,都是无胆鼠辈么!就算我们找到你,你也是只敢使用这些诡术,却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真可笑,让整个北荒人顶礼膜拜的苍狼神教
大祭司,原来是这样可悲的小人物!”

嘭!

空气中忽然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响声,荆良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荆良身受重伤,忍不住强行咳出了血。

托舍走出黑暗,眼神里带着一丝冰冷,他冷笑道:“一直没有杀你们,只是因为你们还有用。区区一颗棋子,还敢造反吗?”

唐云沉默道:“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毁去镇妖塔?如果你这样做,就算你们北荒把中原占据了又能怎样?”

“我要做的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托舍冷笑连连。

周围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能够清晰看见从那口枯井里冒出无尽的黑烟。
伴随黑烟飘上来的,是一道道混乱无比的声音。

就好似,很多人在喃喃细语,让人听了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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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漠北军入城

托舍无疑是一个隐藏在黑暗里的枭雄。

唐云所不知道的是,在无数次的案件中,背后都有托舍在推波助澜。

曾经的妖狐化女,捣毁那座立于地面上的镇妖塔,便是托舍所做的。

他很早便潜入到了神都之中,便在这里培养自己的势力。在暗中推动下,神都周围出现了很多案件,混淆视听。

他甚至悄悄推动西域的叛乱,让大周前后皆敌,自顾不暇。

他躲藏在暗中,运筹帷幄,暗中操控无数件可怕的事情。

只要能够放出李一白,他就有把握让整个大周不得安宁。到时候北荒便可渔翁得利,而他,也便是北荒的功臣!

可是却在最后的关头,他却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托舍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有我……你不可能完全出来……”

托舍不蠢,他知道李一白很有可能过河拆桥,于是他有自己的防备。

如今李一白虽然出来了,但出来的只是他的一个虚影,这个虚影能够按照李一白自己的意愿来行事,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影子,没有实体,连一把剑也拿不起来。

可是如今,那把长剑,便出现在李一白的手中。

“你怎么会……这不应该啊!”托舍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最后的话,因为血液已经开始倒流,从他的喉咙里涌出。

他只是不停的抽搐,却无法吐出一个字,哪怕是说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没法办到。

李一白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在井边做的那些手脚,已经没用了。”

短短一句话,却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在托舍的脑海中炸响。

托舍睁大眼睛,怔怔望着李一白,他忽然又看见了那口枯井的边缘,残破的石砖上隐约浮现出一道金色的符文。

那是他从通天观中求来的符咒,可现在,符咒已经破碎。

唐云在跑。

他跑的飞快,几乎是李一白出手的瞬间,他便转身离开了。

唐云知道,他不是李一白的对手。他更知道,这个时候,禁军应该回来了。

可是他跑了很久,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发现,那座门,距离自己根本没有缩短。

他跑了很久,却依旧如同原地踱步一样。
李一白大笑道:“唐云,别费力气了,你出不去的!”

他指了指那扇门,门是开的,外面的情景清晰可见,可就是出不去。

咫尺天涯,这却成了现实。

唐云的心底一沉,他立刻转身,却望见了李一白狰狞的目光。

……

朝堂,现在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原本作为夺嫡热门的燕王,现在却门庭冷落,很少有人再关注。即便是燕王一派的人,也有很多同样投奔到了梁王的帐下。

谁都知道,无论在朝堂之上如何勾心斗角,如何谋取权力。这些东西,一旦北荒真的进入到了钟亚军,那都没有什么再好说的了。

北荒会将一切都给扫平,他们会杀死所有的人,抢走他们的房子和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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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风云变幻

梁王的脸上,浮现出信心满满的笑容。

很多大臣心里明白,这很有可能是罗景耀已经和梁王串通好了的。

为什么梁王一发布命令,罗景耀就立刻行动,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很显然,这是梁王早就通知了罗景耀。这才导致罗景耀连集结军队的时间也没有耽误,直接便率领军队来了。

罗景耀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就冲着皇城而去。

这个时候,正是神都一天当中最为繁忙的时刻。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罗景耀带着大军前来,只能说来的很不是时候。

那些铁骑都是在北荒杀戮无数的屠夫人物,骑着马也不管是否撞到了百姓。于是在街上,无数行人被战马踢到了一边,根据后来统计,当天被马踏死的人就有二十来个。

皇城城门打开,因为梁王的命令已经下达了,不准阻拦漠北大军。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无论是在大周,即便是在前秦,也从来没有外藩的军队进入到皇城之中。

能够在皇城驻扎的,只有十六卫的直属军队。他们奉命驻扎在皇城的各个地方,严密防守。

可是现在,罗景耀竟然公然率军进入了!

朱雀门,这是整个皇城的要地,也是皇城的正门。通常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开启这个门。

朱雀门如今却是大门洞开,外面站着的十六卫军士们,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这群远道而来的士兵。

从来都是从战报中得知这样一群军队,他们名义上属于朝廷,但是谁都知道,朝廷动不得他们一兵一卒。如果想要调动他们,便只能选择和他们进行谈判。

他们所有人,都是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勇士,远远不是生活在京城安详日子中的他们能够相提并论的。

罗景耀,进入了城中。

梁王率领百僚,亲自出城迎接。

燕王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去见罗景耀。按照礼法,这也没有说的。燕王是亲王,而罗景耀不过是一个外臣而已,不见就不见了。

可是现在的情形,可不容别人怎么想了。很多人都觉得,燕王已经开始胆怯了。
他害怕罗景耀,担心罗景耀杀了他,因此选择了退避。

这样的做法,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很显然,这样也让追随他的大臣们寒了心。

许多大臣已经看出来,燕王失去了优势,很有可能会被梁王给击败。

等到梁王带着大军击败了北荒,又依靠罗景耀的背景登上皇位,到时候他们这些跟着燕王的人,立刻会被处理掉。

墙头草,已经开始倒戈了。

而忠心于燕王的人,也开始一遍又一遍的请求见到燕王,要跟他说说事情的利害。

可是燕王,告病不出。

燕王府也是大门紧闭,这让这些本就是忠心于他的人,心里冰凉。

……

数日,都是大雨。

雨中夹杂着冷冽的寒风,吹在人的身上,让人浑身冰冷。

一座破庙中渐渐浮现出了一点火光,一群人正在烤火。

满城已经布满了告示,寻找一群擅长武功,且容貌出众的女子,可是各个衙门寻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

这群女子,便是若水。

这群守护在女皇身边,最为忠诚的人,他们得到女皇的命令,在夏振杨发难之前,已经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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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燕王府前的鲜血

作为一名亲王,燕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更何况他还是女皇的亲生儿子,当初前秦太子阵亡之后,他和梁王被选为太子的呼声是最高的。

燕王没有梁王那样的武艺,也从来没有出征打仗过。但是他本身的文采便十分出众,曾经有一件事,就是在前秦的时候,燕王曾经偷偷进入到贡院里,隐姓埋名,做了一次会试的卷
子。

当时他的文章,可谓是锦绣天华,字字珠玑。审卷子的一群考官将这份考卷送了上去,最终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十分有才华的人,卷子也做的十分漂亮,可以被选为状元。

直到最后燕王的身份被曝光,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便是燕王殿下。

燕王由此名声大振,但他却并没有占据其余考生的采纳数目。等到这事结束之后,他便又重新回到府上。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很多书生和文臣,也开始敬佩起燕王。

毕竟,很多官员都是正统科举录取的,他们往往嘴上不会说,但是心里还是瞧不起一些凭借关系而获得显耀身份的人。

燕王,得到了他们的尊重。

于是在大周的朝堂上,无论是刚正不阿的御史台,还是六部,都会对燕王一派带有一丝好感。

这种好感,还建立在燕王经常会广交士林,在文人当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这种局势,如果是在太平盛世,那么对燕王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

但是现在,北荒大军已经压境了。

所有人都很清楚,一旦让北荒军进来了,那么中原定然会生灵涂炭,无数人会被杀死,家园也会毁于一旦。

为了防止这一切的发生,便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来统领大局。

可是今天,燕王府却被梁王派兵给围了起来。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因为即便是夺嫡之争翻脸,也应该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至少也该等到皇位坐上去之后再动手。

如今,梁王是亲王,燕王也是亲王,这是同样的级别,而且同时接受了女皇的诏书。

梁王给出的理由是,诛灭小人。

燕王身边,有一群幕僚,通常会给他出谋划策。

这也是很常见的一件事,一个人的智力毕竟还是有限的,而一群人的智慧,则是要远远超过前者的。

梁王说,这些幕僚中,有人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这样的小人,可谓是祸国殃民,绝对不能让他留着。

这样的理由,就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如果仅仅是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还需要派出骁勇善战的漠北铁骑,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燕王府的反应也是同样十分奇怪,因为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燕王府依旧是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

漠北大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个将领在得到命令之后,忽然大喝一声:“不等了,冲进去。”

沉重的冲车狠狠撞击在大门上,那座大门看起来十分坚固,但是被冲车一撞,便应声而倒。

大门倒塌之后,漠北士兵冲了进去。

他们开始到处翻找起来,可是却发现,府内空无一人。

燕王府外面有很多人,每天都在盯梢,这一个王府上下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

将领很快便找到了答案,他们在地底发现了一个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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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背叛

听到罗景耀居然这么说,梁王明显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让他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他意识到,罗景耀想要杀他。

在他面前,罗景耀虽然倨傲了一些,但是梁王确信自己还能够控制住他。现在这天下,远远不是从前只要能凭借兵戈就能够取胜的了。

想要夺取天下,那必然需要得到百姓的支持。罗景耀虽然有兵权,但他却没有百姓的支持,他是一个外臣,如果他敢轻举妄动,那就是谋权篡位,即便夺取了皇位,地位也不会稳固
的。

此刻,罗景耀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刺进梁王的体内。

若是在从前,想要接近梁王的人身上都会被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铁器之后才会被放行,但是现在,没人敢搜罗景耀的身。

梁王到底还是在军伍当中混过多年的人,他猛地大叫,一把将罗景耀给推开,撞开门向外跑去。
外面有他的护卫,他的伤还不致命,一种本能告诉他,他很有可能陷入了一场阴谋当中。

如今,便是要赶快行动,方才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梁王刚撞开门,就看见守在外面的几个将领。这是他的亲信,过来一起商议事情的。

那些将领见到梁王这个模样出来,全都大惊失色,连忙赶过来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梁王浑身是血,大叫道:“罗景耀意图谋反,给我进去杀了他!再给我去找几个郎中,快!”

他现在捂着伤口,但是他很清楚,这样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那么流血过多的情况下神仙都难救了。

那些将领明显被震慑住了,他们有的连忙抽出了身上的长剑,冲进屋子里。

可是过了很久,那屋子里,始终是寂静一片。

随后,罗景耀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盯着梁王。

罗景耀说:“逃吧。”

那语气,就像是对一条流浪狗说的一样。

梁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耻辱,但是理智告诉他,要忍耐。他就算是全盛时期,也不一定是罗景耀的对手,更不要说现在身上有致命的伤。

他真的逃跑了。

梁王府极大,他冲出去,正好看见一群死士,正在屠杀他的护卫。

梁王的护卫众多,但是在这群凶悍的死士面前,完全不是对手。梁王惊慌了,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腰已经开始佝偻,每走一步,都需要忍受剧烈的痛苦。

他的背后,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梁王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罗景耀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步伐沉稳,目光冰冷。那把剑就被他握在手上,上面还滴着血。

有两个护卫冲上来,被罗景耀两刀给杀死。

梁王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了,他索性靠在一根柱子上,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梁王喘着气,说道:“你到底图了什么,杀了我,你一样做不了皇帝。你现在动手还是太早了,城外有北荒的大军,你自顾不暇,拿什么来继承皇位。”

罗景耀饶有兴趣地看着梁王,看着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废尽全力说出每一句话,却嘴上不说话。

梁王忽然眼神一睁,流露出了一种疯狂,他紧紧盯着罗景耀,冷声道:“直到最后,你也不愿意说出你自己心里的想法。你就和阴沟里的小人一样,天下不是你能够夺取的,哈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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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新帝

朱雀门洞开,门外监门卫肃穆侍立,等待着帝国新的主人。

燕王披着大红色的蟒袍,在漠北军的簇拥下,一步步走上石阶,远处便是他无数曾经仰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太乾殿的雕龙花柱,已经能清晰可见。

宦官惊慌失措地冲进皇帝的寝宫,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曾经女皇颁布的旨意了。

燕王,要谋反了!
这可是关系到了整个天下命运的大事,宦官们终于不敢怠慢,可是当他们来到女皇寝宫的时候,这才惊讶的发现,寝宫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鲜花。

皇帝的寝宫经常有人会打扫,里面怎么会长花呢?

宦官们开始冲进皇宫当中,四处大声呼喊女皇的名字。但是很奇怪的是,无论如何喊叫,始终没有看见女皇的影子。

“等等,你看那里!”有一个宦官忽然大叫起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花丛。

这是由无数的花朵荆条汇聚成的花团,里面包裹了一个人影。当宦官们离近了,这才发现那花团里面,赫然有一具死尸。

这死尸是晋阳公主,陆寻香!

宦官们打算将陆寻香的尸体从花团里面给拿出来,可是无论他们如何使劲,都无法掰开外面包裹的枝叶。

他们在地面上发现了无数被烧焦的残枝败叶,那些已经被烧黑的枝干已经落在地上,但是还有更多的枝叶从地底下伸出来,继续守护住这个已经死了的女孩儿。

宦官们终于放弃了,一些人惊慌失措,很多人竟然开始寻找宫殿里珍贵的金银珠宝,打算趁乱逃出去。

剩下的人见到这个样子,也便不再理会,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深宫内院,一片大乱。

没有人知道,皇帝到底去了哪里。更没有关注,他们脚下所践踏的那一片花丛枝干。

女皇白小悠,最终还是化为了原本的模样。她已经隐藏最深的妖怪,大周自立朝以来,便一直针对妖怪颁布了很多法令,甚至重新启用了封尘已久的捉妖司。

然而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到,真正隐藏起来的妖怪,却是她自己。

纵观白小悠的一生,其实充满了悲哀。她从小族人便已经被人屠戮殆尽,她更是被迫成了当年仇人的棋子。她在这深宫之中,一步步来到皇后的位置。

她曾经动过情,真心实意的爱慕着阳帝。可惜阳帝战死城头,太子同样死去。这一战,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当神都出现妖怪的踪迹之时,她下意识的以为是夏振杨在背后搞鬼,这一刻她终于畏惧了。她害怕夏振杨会破坏她来之不易的权力,于是她让一个看似跟这件事毫不相关的人去做。

唐云当时不过是漠北边军的一个校尉,他这样的人物,大周几乎是数不胜数。白小悠不相信,这样一个人还会和夏振杨有关系。

于是她将唐云破格提拔,从一个普通的校尉到朝廷的三品大员。

她以为事情都结束了,可是一切,都在夏振杨的掌握当中。

北荒入侵,朝廷官员接二连三的死去,镇妖塔不断被人破坏。她的一切手段,在夏振杨的面前,都是脆弱不堪。

终于,白小悠等到了自己女儿被杀的消息。

这是她最珍爱的小女儿,她将陆寻香如视若珍宝,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守护住女儿一辈子,可是她却没有料到,陆寻香也遭受到了残忍的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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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引狼入城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长街上,两骑快马飞快的掠过。

他们冲着神都的南边驾马飞奔而去,直向崇让坊而去。

神都现在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梁王那一派的人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们依旧打算做拼死的抵抗。而漠北军,也在依照燕王的命令,进行着最后的杀戮。
皇宫之中,寻找女皇的人,带着珍贵的金银珠宝想要逃走的人混杂在一起,再加上失火了,便越发显得混乱异常。

夏振杨仅仅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长长的白发在空中不断飘扬,那深深的皱纹,在阳光下倒映出黑色的影子。

他已经太过衰老了,历经两朝,机关算尽,已经耗尽了他的生命。

他选择在这一次,做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很少有人知道,唯一跟随他的,只有罗景耀。

罗景耀是一头恶狼,想要掌控他的人,往往会遭受到严重的反噬。

但是夏振杨,自信会控制住这一匹恶狼,让他为自己所用。

两匹马很快就在崇让坊的梧桐街停住,这里四周到处泛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无数刺客和杀手已经被平定,这里现在被漠北军重重保护起来。

原本这里驻扎的是禁军,但是在梁王的授意下,原本的禁军也跟着离开,取而代之的是这些漠北士兵。

当两人到来的时候,已经有漠北军的士兵围了上来。

罗景耀沉声说道:“都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让他进来!”

“诺!”

所有漠北军士兵齐声应道,他们拔出了手中的兵刃,把守在四周。

很快,夏振杨和罗景耀便来到了曾经夏官尚书杨懿的宅邸,在这里,有着能够让天地动容的镇妖塔。

夏振杨很激动,因为他忽然知道了一件值得他去做的事情。

那龙椅,坐在上面,如同一个孤家寡人一般,无趣至极。他曾经的愿望,便是能过夺取那九五之尊的位置,重新光复庆朝的盛世。

但是随后他发现,这样太无趣了。

就好像被困在深宫内院中的一样,他喜欢那种在阴暗的角落里操控全局的感觉,如果因此被束缚,那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在外面纷纷扰扰的这几天,夏振杨从罗景耀的口中,得知了北荒人的真正企图。

身为北荒的女帝,她不但是世俗权力的最高掌控者,同时也是苍狼神教的教主,她从苍狼神教的一些记载当中,得到了关于整个天下的秘密。

这个天下,将要面临一次前所未有的灾难。

远处的寒潮正在一点点迫近,北荒已经举全国之力,抛弃了曾经的家园,被迫来到中原。

夏振杨早就对北荒突然来袭十分奇怪,因为他知道,北荒原本是一心求和的,至于刺杀北荒使者的事情,更是他一手策划的。

北荒的突然袭击,虽然看似取得了很大的胜利,但是付出的却是相当惨重的代价。无数的北荒士兵战死在沙场之上,北荒就算占据了中原,他们也无法恢复元气了。

最终,夏振杨还是得知了北荒的打算。

他更是得到了一个方法,能够让他超脱世外,真正远离这个即将面临灾难的天下。

哐当,哐当——

随着镇妖塔的门被缓缓推开,里面的黑暗顿时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李一白,静静站在镇妖塔的里面,依旧是一身儒雅的白衫,似乎早就在等着两个人。

夏振杨看了他一眼,道:“开始吧。”

李一白嘴角微微勾起,看向夏振杨:“武安君,你未免也太着急了些。如今时候未到,不如我们再等候一会儿。”
夏振杨眉头皱了一下,他身旁的罗景耀厉声喝道:“时机怎么没有到,现在燕王忙着争权夺势,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到这里。等到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一切就晚了!”

李一白摇摇头:“看来你们对这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啊,我告诉你们,如果现在动手,神都里的人,根本就不够杀的。”

李一白给出的答案,让夏振杨都感觉到有些震惊。

曾经有人进行过统计,在神都生存的百姓起码有百万人,夏振杨本以为这些就已经足够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即便是这百万人陪葬,也还是不够。

李一白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丝残忍,他死死盯着夏振杨,一字一顿的说:“在镇妖塔里面的妖怪,都已经压抑了太久了。百万人,嘿嘿,根本不够杀的。我需要让北荒的人也进来,两
国百姓凑在一起,如此,才能造出活生生的地狱!”

李一白说话的口气十分阴冷,若是普通人听见这样的话,恐怕会震惊的难以处置。但是在场的人,无不是从无尽杀戮中走出来的豪杰,自然不会被这些事情所震撼。

夏振杨先开口了,他说道:“北荒的人,怎么能够来到神都?”

李一白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这个时候罗景耀开口了,他面不改色的说:“我已经命令大军撤走,北荒人现在估计已经快到神都了。”

夏振杨诧异的望着罗景耀,他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事情,竟然一开始就没有和他商量。

觉察到夏振杨的目光,罗景耀恭声道:“主公,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你通报,不过漠北军虽强,但也很难阻挡住北荒举全国之力。反正最后也要走那一步的,就算死再多的人
又能如何?”

李一白这个时候说道:“不用再等了,北荒人,现在已经入城了。”

他拽起一道铁链,原来这里有一个机关,站在上面,机关会带着人一同前往到高塔的顶端。

这座高塔直入云霄,站在这里,能够将整座神都城一览无余。

李一白带着笑脸,指向神都城的一边,那是长夏门的方向。此刻,已经是火光四起,无数的号箭飞入天空之中。

那里,果然出事了!

李一白信誓旦旦的说:“等到北荒人进来,神都城里的人数会达到足够的数目。到时候,我会把镇妖塔给打开的。”

三个人,各怀鬼胎,都静静等待着时候的到来。

在他们的视线当中,尖叫声和喊杀声已经混杂成一片,城门口的守军根本没有想到北荒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于是在没有防备情况下,仓促应敌。

在北荒,很多人从小就被告知到中原的富庶,以及神都城的奢华壮丽。

等到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这才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

人心深处的贪婪,被彻底的激发。

夏振杨和罗景耀,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们根本不关心普通人的死活,一切,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作为追高标准的。

就在大局已定的时候,忽然,三个人同时转身。

那座通往高塔最顶端的机关,被人转动了,有人踩在机关之上缓缓上升。

上来的,是两个人。

单义靠在机关的铜柱上穿着粗气,而唐云则站在他身旁,手里提着一把横刀,冷冷地看向罗景耀:“大将军,咱们好久没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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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生死对决

唐云的刀上还沾染着鲜血,顺着刀刃逐渐滴落到地面上。

他眼神从三人的身上一一划过,那神色冰冷至极,所有人望过去,就好像被一头恶狼盯上一般,全身都泛起一阵冰冷。

就连将他培养出来的罗景耀,也不例外。

他皱了皱眉头,不过脸色还算是淡定,看着唐云冷笑道:“见了我,你不行礼吗?”

唐云闭着眼睛,用手在刀刃上划过。这是一把新换的刀,刀背上光亮闪过,能够倒映出对方两人的身影。

唐云忽然睁开眼,厉声喝道:“今日做个了断!”

他在京城里被压抑了太久,如今终于暴露了本性。唐云本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从一开始被充当旗子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压抑心头上的怒火。

从漠北被调入到京城,罗景耀把他当成潜入到朝廷里的棋子,而女皇,何尝不是将他当成抓走所有妖怪的棋子。

他不会再受人驱使,如今的一切,全都是他自己想要做到的。

而今,他想要做,没有人能够阻挡了!

唐云很快便出刀了,这一刀快若惊雷,却不是杀罗景耀,而是刺向他身边的李一白。

李一白始终如同一个飘然世外的仙人一样,一直在做一个旁观者。

他没有想到,唐云早就已经盯上了他。

“区区凡人,也敢动我!”李一白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屑,他甚至不屑于去躲闪。

因为,只要完成最后的那一步,他便可以鱼跃龙门,位登妖仙!

他心里的骄傲,迫使他不会去躲闪一个普通凡人的刀。可是他忘记了,一个普通的凡人或许力量不足以杀死他,但是唐云,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横刀劈在李一白的身上,噗哧一声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伤口里还在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在李一白震惊的目光中,唐云再一次挥刀,狠狠刺进他的肚子里。

李一白并没有死,但是这样的伤,也着实让他吃了个苦头。

他很快一把推开唐云,向后连退数步,用震惊的目光盯着唐云,连连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是妖中的王者,只差一步就能够成为仙人的存在!

如今,竟然被一个普通的凡人给伤到了!

李一白忽然察觉到了,他指着唐云的刀大叫道:“你的刀,那上面的血不对!”

唐云的刀上,沾的自然不是人血。

他一直在思索,如何对付李一白的幻术。所幸在捉妖司的案牍当中,他找到了答案。那是上一代捉妖司卿段衡当初抓住李一白所用到的方法。

李一白的幻术再如何精妙,终究还是在身上产生一种威势罢了,而这种威势,并非是无法破解。但是凭借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影响到这种威势的。

唯一的办法,便是用更强大的威势,去镇压住李一白。

所以在唐云的那把刀上,涂满了各种凶猛妖兽的血液,这些血液汇聚在一起,产生的威势是李一白无法阻挡的。

李一白万万没有想到,唐云还会有这一手准备。
他知道自己的幻术没有什么用,而这,偏偏就是他唯一生存的方法。

李一白脸上顿时变得阴晴不定,他很快便从高塔的看台上一跃而起,竟然冲着下方直接跳了下去。

这座高塔很高,从这上面跳下去,如果是普通人绝对会被摔死。但是李一白的身躯却是超乎常人的坚固,根本就不怕这样的冲撞。

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间,唐云也跟着翻身跃下。

他的手紧紧抓牢身旁的那条铁链,从铁链上滑下去,他还没有输,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只要放出那镇妖塔里的无数妖兽,他便能成功!

李一白从高空中坠落下去,但同样,唐云也紧随而至。

两个人你追我赶,李一白很快便到达了井边!

“唐云,哈哈哈!你们都完了,没有人能活着,最后活着的人是我!”李一白状若疯魔,他一拳狠狠砸在那口枯井的边缘。

枯井的边缘是用砖石所垒搭成的,但是被李一白这样砸一拳,很快,便有无数道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缝浮现出来。

吼!

先是一声沉闷的低吼,随后那声低吼逐渐开始扩大,最后在整个高塔里开始回荡!

于此同时,单义也和罗景耀交手了。

两人曾经是将军和下属,曾经也有过一段情谊,但是这情谊,却在罗景耀下达要杀单义的时候,已经烟消云散。

单义挥舞着双刀,快若惊雷,他的身上还有伤,这样剧烈的动作明显会加快伤势变得更加严重,但是他,却好似在发泄心头的怒火一样,和罗景耀奋力拼杀。

他的双刀已经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幻影,然而罗景耀,却依旧不慌不忙的阻挡。

“你的刀法,都是我教出来的。你和唐云一样,如果当初不是我收留了你们,你们早就已经成了孤魂野鬼。现在却想要来找死,你们还有良心么?”罗景耀冷漠地说道。

单义怒吼道:“我们兄弟抛头颅洒热血的跟着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单义的双刀再变,这一次划开了罗景耀的衣衫。

可是他没有想到,罗景耀居然在衣服里穿了一副盔甲,那副盔甲上有厚重的铁皮,将他完完全全给保护住。

单义的刀法,擅长的是近战突进,以奇致胜,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罗景耀竟然谨慎到了这个地步。

罗景耀索性把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扔到一边,身上顿时显露出一片坚固的盔甲出来。

他用一种悲悯嘲弄的眼神看着单义,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想弄死谁,谁就要死。你们这些人没有了用处,难道还要留你破坏我的计划不成?”

单义怒吼一声,就要冲向罗景耀。

可就在这时,整个高塔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

就好像地底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一样,四周到处都是山石崩塌的隆隆响声,震耳欲聋。

哗啦啦——

罗景耀和单义同时转过身,正好看见那个通往地面的唯一机关,已经被人给启动,而夏振杨,此时已经抓住机关上的铁链,准备离开了。

这是通往地面的唯一途径。

夏振杨很快到了地面,他忽然拔出长剑,拼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劈在机关的绳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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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人间炼狱

一直缠绕在机关上的绳索,竟然被硬生生给劈断了。

夏振杨没有罗景耀那样的力气,纵然他曾经辉煌过,曾经强大过,但是被岁月摧残的他,已经太过衰老了。

他没有力气再和唐云和单义交手了,而唐云二人,也潜意识中就放过了夏振杨。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被忽略掉的人,却偷偷的断掉了单义的后路。

夏振杨长喘了几口气,冷冷的看了一眼还在高塔上的夏振杨和单义,随后转身隐藏在黑暗当中。

他想要离开这里,在神都布置了这么久,他有好几个可以足够藏身的地方。

只要躲藏在这样的地方,一直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他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他们想要做的,是在神都城中造出一片地狱,只有最后存活下来的人,才有办法驱除这世界的印记,离开这里。

而他夏振杨,注定要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夏振杨的算盘打得不错,但是他虽然隔断了单义与罗景耀和地面的联系,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李一白。

当枯井完全破裂开来的时候,一团黑气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从地底深处近乎疯狂地涌了出来。

这些黑气之中,掺杂着无数的尖叫声和低语声,但是更多的,则是近乎愤怒的咆哮。

他们,在这镇妖塔中,不知道被关押了多少的岁月。

现在一旦脱困,他们便是疯狂的野兽,肆意进行着最后的杀戮。

那些妖怪,向着镇妖塔外冲了出去。

也就在这过程中,这些已经压抑了许久的妖怪,正好和准备逃走的夏振杨撞了个正着。

那些妖怪可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只是知道,这只是鲜活的血肉罢了。

夏振杨不甘的吼叫渐渐远去,他被无数黑风所刮走,远远地望去,正好可见看见他的身影被无数黑气所淹没,随后消失不见。

另一边,唐云却已经向着李一白一步步走去了。

那些妖怪,或许是出于心中的恐惧,根本不敢和唐云正面相抗。在唐云的刀上,沾染了无数凶兽的鲜血,那种震慑力,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李一白依旧是大笑连连,他用嘲讽的目光盯着唐云,猖狂地大笑:“没用了,那些东西一旦放出去,你是无法挽回的!你救不了别人,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真的如他所料,外面,确实已经是混乱到了极点。

北荒人终于来到了梦寐已久的神都,曾经北荒的昆仑可汗,高呼如果能够占据神都,那么中原也可以唾手可得。

这里有他们北荒没有的奇珍异宝,他们不会担心大漠的风沙,这里有数不尽的资源可以加之利用。

于是,所有北荒人都疯狂了。

他们合力杀死了城中的守卫,举起手里的斧子,将大周百姓屋子的大门强行给砸开。

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很多商铺为了方便,将店铺开在了城门边上,这一下可就糟了,那些疯狂的北荒人对这些东西早已经是垂涎已久,于是一场灾难开始了。
但这,显然不是终点。

得知到北荒人进入城中的消息,陆元正大惊失色。

他原本从罗景耀的口中得知,漠北军足以抵挡住北荒人一个月,甚至有可能将北荒人尽数歼灭。

于是,陆元正相信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要夺取皇位的关键时刻,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差错。

为了防止北荒人进入到中原,他将一切防务都交给了罗景耀来处置。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罗景耀竟然在骗他。

在陆元正看来,罗景耀之所以在这关键的时刻也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已经背叛了整个大周。

他或许投靠了北荒,也许早就把他给卖了。

无论朝廷中斗争的多么激烈,如果真的让北荒攻入到了中原,那么所有人都会死。他的皇帝也没有任何意义,同样,他还会成为千古罪人!

“召集京城所有军队,随我出战迎敌”陆元正很快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他刚刚登上皇位还没过多久,就开始披上盔甲,率领军队进行作战。

军队在皇城外集结完毕,他们前往城门方向,很快,他们便遇到了北荒人。一场屠杀,就此开始。

然而就在两方军队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声怒吼,忽然响彻整个云霄。

无数人抬起头,仰望这天空,他们忽然看见了什么,只见一条庞大的乌龟,居然在天空之中翱翔。

和那种常见的乌龟有很大差距,这只乌龟怒目圆睁,一张脸极为凶恶,那双眼睛,甚至还在散发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光。

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无数碎石横飞出去,地面开始出现一道如同蛛网一样的裂痕。地面以肉眼可见向下凹陷了下去,而上卖弄的房屋,也尽数被毁于一旦。

那只巨大的乌龟,足有一艘巨舰般庞大,忽然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狠狠咬向他所见到的一切生灵。

无论是大周军还是北荒人,此时此刻,都成了它进攻的对象。

而另一边,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们,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钻出来许多妖兽。

这群妖兽十分凶恶,见人就杀。在这些强大的妖兽面前,人是脆弱的,甚至不堪一击。

……

李一白的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长剑。

唐云的刀锋犀利,而李一白的剑法则是虚无缥缈,不知所踪,两人杀的是不分胜负。

但是有一点很明显,唐云很吃力。

即便这李一白的幻术没有了办法,但是身为妖怪,他的力量依旧是普通人很难匹敌的。

于是,唐云在这一刻开始落入了下风。

但唐云依旧还是撑住了,就如同他在凄凉的漠北中一样,无数敌人冲他跑了过来,而他只要手中还有刀,便永远不会倒下。

李一白大笑地喊道:“你就要死了,何必还要苦苦挣扎!”
唐云的虎口断裂,手臂上全都是鲜血,他显然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整个高塔忽然吱嘎吱嘎响起。

地底深处关押的无数妖兽已经别释放了出来,而这座被临时搭建的高塔,也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开始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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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地狱黄泉(大结局)

随着轰隆隆的几声巨响,这座沉寂已久的高塔,终于轰然倒塌下来。

在倒塌的那一瞬间,有两个人,从高塔上坠落了下去。

单义的刀已经捅进了罗景耀的心脏里,实际上,罗景耀现在已经浑身都是刀伤,那副内甲,也同样被刀划的是破破烂烂。

单义在最后一刻,带走了罗景耀的性命,可他同样,也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随意在高塔坠落的那一刻,他用最后的声音,吼道:“唐云!裂狼卫,杀!”

那座高塔,高约六丈,掉下去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单义最终还是死了,而唐云也读懂了单义死前对他喊出的话。

那是无数是生死攸关中,单义曾经喊出的口号。如同大战前的哨声,听到这一点,便知道必须要杀出去了。

一片废墟之中,唐云挣扎着爬了起来。

四周寂寥无声,但隐约却能听见幽怨的哭喊和悲鸣。

唐云仰望着这片天空,忽然发现,这天空竟然是雾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这份阴暗之中,同样伴随着雷鸣的响声。

地面上逐渐出现了一些雨点,开始没有多少,但是这些雨点逐渐变多,最终瓢泼大雨落下。

噗!

雨中,一把剑狠狠刺向唐云的胸膛。

但也就在这把剑要刺过来的时候,唐云侧过身子,躲过这一剑的杀招,让这一剑没有刺进心脏部位的要害,但也同样刺进了唐云的胳膊上。

唐云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但他很快也做出了反应。他迅速离开了自己原来所站的位置,转过头来看着对方。

“唐云,受死吧!”李一白身上也全都是血,原来刚刚高塔在倒塌的时候,一块横梁砸在他的身上。

虽说李一白的身躯强悍,不至于就此死去,但是他的身上,也因此被砸出了一片鲜血。

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已经没有了最初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十分凶恶。

唐云的嘴角突然勾起,露出一丝笑容。

这笑容落在李一白的眼中,却让他感觉到很诡异。

李一白冷声道:“你笑什么?”

唐云说:“看你身后。”

李一白猛地转过身,嗖嗖嗖几支利箭便刺在他的身上,强大的劲力将他击倒在地上。
在他身后,赫然站着一群身穿黑色锦衣的士兵。

他们,是捉妖司!

荆良死后,唐云回到了捉妖司。即便他现在被朝廷通缉,即便他的官印早就已经作废了,但是现在,捉妖司依旧有很多事情会问他。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捉妖司是唐云一手带出来的,这里和其他的衙门不一样,无关利益,很多人都是唐云的朋友。

方三首当其冲,他三箭连发,每一箭都落在李一白的身上。随后他更是找到一把连弩,对着李一白连续扣动了扳机。

李一白身上连中数箭,他连连后退,直到靠在一根残破的柱子上停住。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还是没有死去,在他的身前有一道耀眼的白光,让他保持着清醒,甚至把那些刺在他体内的箭矢都给拔了出来。

李一白喘着气,冷冷的看着所有的人。捉妖司全体军士已经站在唐云的身后,就连杜成这样的文官,手里也提着一把剑。

长孙灵秀看见唐云的胳膊还在流血,赶紧上前给他包扎。

唐云盯着李一白,道:“李一白,你输了!”

李一白哈哈大笑:“神都城已经毁了,你就算杀了我又能怎样,啊?你能救出那些人吗?”

远处,无数尖叫声终于变得清楚。

那些跑出去的妖怪,开始屠杀所见到的一切生灵。

正如李一白曾经所言,神都城有一百万的百姓,再加上混杂进来的北荒人,足足有一百五十多万。

如此多的人,便造成城池的密度巨大。大周百姓想要逃出去,不知道底细的北荒人却疯狂的想要进来,于是城门全都堵住,不时有人跑到城墙上,想离开城池,却被妖怪所杀,或是
从城墙上掉下来杀死。

至于城门,更是一片血迹。想要进来的人和想要出去的人挤在一起,一些人不幸被撞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个小女孩儿被撞倒在地上,一匹庞大的黑色恶狼已经渐渐走了过来。恶狼已经开始张开它的大嘴,顿时满嘴锋利的獠牙显露出来。

眼看着,恶狼将要吃了那个孩童,可就在这一刻,在神都的上空,忽然出现一道最为响亮的巨吼之声。

这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兽吼,等到吼声结束之后,整个神都都变得寂静起来,万籁俱寂。

这声音是从苍云书院的方向传来的,而离远了去看,那里仿佛有万道霞光浮现,一头麒麟屹立在霞光之中,俯瞰着神都城中的一切生灵。

在麒麟出现的一瞬间,那些妖兽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通通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子风大儒站在麒麟的身旁,身上的衣袖无风自动,在这一刻,他就如同传说般的圣人一样,接受着万道金光的洗礼。

见到这一切,李一白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他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就算是有圣兽在又能如何,你驾驭不了所有的妖兽,就算是再来一头麒麟,也不行!”

“我还没输,我还没输!”

李一白近乎疯癫一般又转过身,一只手刺在自己的心脏里,狠狠捅进底下。随后他的嘴里开始念叨着一些隐晦难懂的话,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说的什么。

但是随着他的语气越发激昂起来,地面开始剧烈的颤抖。一些人已经开始站立不稳,找了个地方抓稳。

唐云经历过这一切,他自然清楚,这便是地龙翻身了!

大地,裂开了无数条裂缝。
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无力的感觉,随后,地面又是狠狠的一颤。

紧接着,石块开始剧烈晃动,在李一白和捉妖司众人之间,顿时隔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李一白猖狂地大笑:“哈哈哈,整个神都都陪葬吧。吾为妖仙,尔等凡人还不束手就擒!”

可就在他喊完的一瞬间,两道身影冲着他飞奔而去。

长发飘扬,倩影横刀。

那是,萧千琴和阿巧!

除了他们,还有无数若水,也跟着赶了过来。她们一直躲藏在神都里,并没有按照唐云跟她们说的一样离开这里。

她们算是偷袭,这时候,李一白的戒备十分放松。

可她们想错了,因为李一白看见她们过来,却并没有阻拦,而是大笑道:“地狱黄泉,阿鼻炼狱!黄泉河,你们怎么过的来!”

他说的没错,他所站着的地面,已经和众人相互隔开,四周都隔开了很深的沟壑。一个人就算能跳再远,也根本过不去。

李一白满意的看着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他知道,胜券在握。

献祭了整座城池,他便以此为力量,成为妖仙!

到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再阻止他!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受到万人敬仰!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

一条铁链,不知道何时被抛飞出来,直接捆在李一白身旁的一块巨石上。

唐云拽着那条铁链,直接跳了下去,在李一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唐云已经从山壁爬了上去。

“一起死吧!”唐云猛地冲上前去,抱住李一白,坠入到那深不见底的黄泉之中。

奈何桥上道奈何,

是非不渡忘川河。

三生石前无对错,

望乡台边会孟婆。

“唐云!”

“唐大哥!”

“大人!”

在无数人的尖叫声中,黄泉猛地窜出剧烈的浪花。

……

一年后,在捉妖司衙门的墙壁上,画着这样一副画像。

一个人影带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妖怪,冲入了滚滚浪涛之中。

那人看起来身受重伤,但目光却十分坚毅,好似抱着必死的决心。

捉妖司无论大小官员,路过这里的人时候,都会停止交谈,静静的望着那副壁画,投去崇敬的目光。
漠北那一年的风沙中,一个穿越而来的人,对自己的朋友许下了护佑大周百姓的诺言。

阳光照映在捉妖司的金色牌匾上,那鎏金大字闪耀着光辉。如同当年漠北,洒在唐云脸上的阳光一般,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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