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較

搬家了，這次真的是鐵了心不再給自己任何不要搬家的理由，要知道命比那些牽強的理由來的重要。

自己是一個冒失鬼，有事在思考時可以忘記自己在馬路上行走，轉左轉右都不會去注意附近有沒有車，想轉就轉，往往都是差一點發生意外。

每當和知情的朋友說起我的房間他們總是問我，為何你還不搬？我還真的服了你，這樣也能忍受。這樣說或許你們會很不明白我在說什麼，說明一點就是幾乎每一晚都無法安眠，總會胡思亂想，有很多的焦慮，有無限的想像空間。發惡夢就是家常便飯。


身邊的人都很關心我的狀態，記得一個下午睡了午覺和朋友出門，去的路程裡我整個人就是坐著沒有說話，沒有太多的動作，雙眼就是睜大大，回到家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嚇壞了朋友。

我記得那天和朋友聊天，我說在大學裡找到很好的course mate 都不如找到一個很好的housemate。感動往往就在他們不自覺的說出一些很貼心的話時，不知覺的感受到那股溫暖。

計較是一個人在外生活該避忌的壞習慣，你過於計較你會失去很多，什麼東西都要算的一清二楚這樣的生活很沒意義，當人家幫了你，你去計較着，我下次幫你一次就扯平了，我沒欠你了。

時時抱著一通態度，人家幫你是一片好心，過程中可能已經耽誤人家的時間。在找人幫助我們的時候他們大可隨便找個藉口拒絕幫你，既然人家幫你了，就不要去計較說，你幫我一次，我幫回你一次就扯平了。幫了你，就是欠了人情，不是下一次你說扯平就扯平的。

人情債是一輩子的債，人情債沒有還完的一天，你開始接受人家的恩惠時，你就欠下一輩子都還不完的人情債了。

半年

很快的踏入了6月，外公也走了大半年，對外公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只是隱約記得，他曾經照顧我一段很短的時間。

早上為我換尿布，我總是習慣望向窗口，看著對面的屋子。
帶我去吃印度煎餅。
回憶很少，不過回想起還是很美好的，因為他曾出現在我的童年生活中。

他不是傲慢的人，他只是一個很不聽話的老人家。
如何不聽話？ 記得有一次他爬樹從樹上跌下來，用了很長的時間去復原，都一把年紀了，跌了還不爬，繼續爬樹，之後舅舅們決定把家裡的其中三棵樹都砍了，以免他再爬樹。

比起外婆他隨和多了，不拘小節，沒有為自己制定太強烈的原則。就這樣和外婆常常有爭執，往往退一步的就是他。

看他好像一把年紀了，卻很活躍，常常出外喝椰水，和舅舅一起去工作送貨。就在有一次和舅舅一起去到工地送貨，可能是一時的疏忽，舅舅離開了羅里，外公在羅里等他，門沒鎖上，引擎也沒熄掉，就這樣讓匪徒有機可乘，直接跳上羅里開著走。幸好他成功開門跳出羅里，不過卻受了傷。那時大家都在責備舅舅的疏忽，不過我想他不曾責備過舅舅，他就是那樣，不會故意去放大兒女的錯。

就在有一次，身體有些不適，就帶著他去醫院檢查，那算是他人生第一次到那麼大的醫院做身體檢查，我記得那一天我爸，我媽，還有我帶著他去醫院等待做身體檢查，那一次真的等了好久好久，我真的好不耐煩。終於輪到我們拿報告了，明白醫生的意思，他不直接說明，只是暗示我們那是什麼東西，媽媽一時忘了就脫口而出，直接說出了原因，醫生就說，我特地不說出來是因為老人家很難接受，現在你自己說了出來。

當時我就站在他附近，就從那刻開始他臉上的笑容就漸漸的消失，只見他臉上多了一份焦慮和不安。


當大家考慮清楚後決定把他送進城中蠻有名氣的私立醫院動手術，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雖然是72歲的身子，不過卻很健康，心臟能負荷的了手術。只等時間動手術。

一切看來都很順利，每晚有人輪流照顧他。我記得那晚是我負責照顧他。
你知道嗎？我們或許都會埋怨，在醫院照顧老人很辛苦，很累，沒得躺在床上大睡一覺，我承認我那時也是有這樣的想法。

他喜歡閱讀報紙，家裡一天會買3份報紙，中國報，星洲日報，光明日報。知道他喜歡閱讀報紙來到醫院每天也會買份報紙給他閱讀。

那天是接近下午12點的時間，醫生來巡視了。外公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之前醫生已經答應他說，你可以出院了，不過最後還是不允許他出院。所以今天他是抱著期待的心情等待著醫生告訴他， 阿伯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就是有這樣的期待，當醫生巡視後真的告訴他，你可以出院了，我想那時他是無比的高興的。就這樣消息，他心臟負荷不了，中風了。

中風時我還不清楚，只是感覺他很奇怪，一開始不以為然，然後感覺到真的不對路了，然後找了護士來，打了電話回家那時才知道太遲了，從他的症狀來看，護士們都說中風了。不過還需等醫生來證實。

那時只是心裡隱約作痛，一個好好的外公就在我面前中風了，我竟然後知後覺。說不曾責備自己是自欺欺人的。

待醫生證實中風後，讓全場人哭到無法的自拔的情節發生了。中風後證實不能自己吞食，只能借用插管到喉嚨的方法讓他進食，看過才知道這一幕是多麼讓人心痛的，我想那種痛即使是你拿了一把刀在身上割了10刀你依然無法明白病人的痛楚的。

在護士門為他插管時，他用盡了全身的力在掙扎着。他哭了。在場的每位也哭了。隨後外婆要求我多留一天，因為接著幾天有考試必須回家準備，拒絕了外婆的要求。

當他回到家時，他肯定無法忍受在輪椅過日子的生活，開始自暴自棄，嘗試讓自己跌到，脾氣暴躁。。。這一切的一切是痛在我們心裡，傷在他心裡。

一個離家動手術前是可以自由行動的，回到家無法自己行動，無法開口說話，更無法自己進食，他心裡所受的創傷，我們都無法理解。

在醫院時，他常常會打電話要求我媽媽一定要煮麵線湯給他吃，他只要媽媽親手煮的。
和舅舅工作時會特地到我家下面的潮州粥報到，他是在太愛潮州人煮的鹵大腸，雞蛋，肉，豬耳朵了。到他中風回家後的一段日子後，情況有些好轉了，他也是記掛着我媽煮的麵線湯，會要求阿姨打電話給媽媽，一定要煮給他吃。

接下來的日子情況時好時壞，有些去看他時是有好轉了，下一次去看的時候又好像比之前消瘦了許多。

中風後脾氣變得暴躁，外婆家的人都很難忍受，有時還生氣，很不耐煩，慢慢的他們都習慣了。

聽到這樣不斷的反問自己，為何我們都會不耐煩你去了？以前我們小時候我們不是比他更難照顧嗎？

2011年，年底看見他的時候情況已經很不妙了，越來越瘦了，那是不斷告訴自己要有心理準備了。就在2012年1月2日，傍晚六點半的時候弟弟開始吵媽媽，要個生日蛋糕，我們原本打算去買一個蛋糕來滿足弟弟的。接著舅舅打了一通電話來，外公走了。

那時我們放下所有的東西，把最小的弟弟留給伯伯，嬸嬸，堂姐，堂姐們照顧，我們其他人都馬上趕到外婆家。

那段路真的好長好長，那肯定是我一生人當中覺得去外婆家路程最遙遠的一次，心裡一直想，為何那麼久還不會到。

去進家裡的時候大家的聲音都很陰沉，原以為沒事的，一進到房間，叫了一聲外公後，眼淚就不能自拔的流了出來，從今以後我們叫你外公你再也聽不到，我們只能在你神主牌前點香，叫聲外公。以後再也看不到你吃媽媽煮的麵線，也不會再叫我們在潮州粥檔口買鹵大腸，鹵肉，鹵蛋。


我們都害怕失去，往往人就是不會在人在世時珍惜，在往生後才牽腸掛肚，去想他們的好，不過一切都太遲了。